
华盖星君又在逃命 1
summary:华盖星君在日常逃避中坛元帅的追杀中,意外闯入了一个敖丙和哪吒是好朋友的世界
神话藕饼+魔童藕饼
风很轻,天很净,华盖星君在逃命。
逃命也是家常事。于华盖星君本君而言,他几乎每天一睁眼就在逃;至于是在逃谁?身边掠过的天庭同僚习以为常地抬手对他打招呼:“早上好啊星君。豁,又在被中坛元帅追杀啊?”
“是啊,”华盖星君保持微笑,飞速逃亡,只留下一句问候在风中摇荡,“吃了吗您?”
天庭上谁人不知道,中坛元帅哪吒和华盖星君敖丙乃是一对贯通古今的死敌。注,严格而言是华盖星君单方面的死敌,毕竟中坛元帅杀他跟玩儿似的,主打一个杀着开心,杀着快意。...
summary:华盖星君在日常逃避中坛元帅的追杀中,意外闯入了一个敖丙和哪吒是好朋友的世界
神话藕饼+魔童藕饼
风很轻,天很净,华盖星君在逃命。
逃命也是家常事。于华盖星君本君而言,他几乎每天一睁眼就在逃;至于是在逃谁?身边掠过的天庭同僚习以为常地抬手对他打招呼:“早上好啊星君。豁,又在被中坛元帅追杀啊?”
“是啊,”华盖星君保持微笑,飞速逃亡,只留下一句问候在风中摇荡,“吃了吗您?”
天庭上谁人不知道,中坛元帅哪吒和华盖星君敖丙乃是一对贯通古今的死敌。注,严格而言是华盖星君单方面的死敌,毕竟中坛元帅杀他跟玩儿似的,主打一个杀着开心,杀着快意。
华盖星君曾经觉得,人若犯我,那我窝囊地忍忍;人再犯我,我必告家长。于是他逃着逃着就躲进了某位神袛的宅邸。
待中坛元帅离开后,华盖星君从桌底下钻出来,对举着酒杯、面无表情的李靖拱了拱手:“多谢李天王暂借藏身之所。但容小仙多说两句,子不教父之过,还请天王多加管教元帅,对天庭同僚犯下杀戒,毕竟不是善事。”
李靖的眼角抽了抽,然后“咔”地放下杯子,郑重道:“不是不愿帮星君,可某真的帮不了。”
华盖星君:“那是你儿子。”
李靖漠然地看着他:“李某从未有过这个儿子。”
其冷酷无情的态度,看得华盖星君都愣了。星君被气得手臂微微颤抖,指向李靖:“你怎能如此绝情!哪怕哪吒他总总犯杀戒,他也是你的亲生骨肉!”
李靖还是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语气也冷了些:“我没有这个儿子。”
“你——”
“星君为何如此生气。哪吒要杀你,你还为他不平?”
李靖一席话把华盖星君怼得哑口无言,叫他只会瞪眼睛看着面前平静喝茶的天王。最后华盖星君摔门而出,继续投入到被中坛元帅追杀的逃亡中。
路过的门神见李靖大门被摔得掉下半截,乐了,探进个头:“怎么,又是声讨哪吒的?”
李天王闻声抬头,回之微微一笑,接着流下两行清泪。
“我说了很多遍,我真的没有这个儿子。我说的是实话,我有几个孩子我不清楚吗?天杀的我也想知道我哪来这个儿子!结果个个不听我解释,个个都说我不是慈父,个个摔坏我门……尉迟敬德!你再笑!”
“不儿,药师兄哈哈哈哈哈哈哈……欸,别打,你别过来——来人,李卫公打人了!”
华盖星君当然不知道因为他的缘故,两位大唐凌烟阁功臣打了起来。他现在又在苦苦地逃命。
中坛元帅阴魂不散,他跑到哪儿,这暴力分子就跟到哪儿。不过既然家人管不着,或许找中坛元帅的师兄弟有用,于是华盖星君一边逃亡一边大喊:“二郎神何在!”
嘭。一阵白雾凭空而起,又随风散去。一个皮肤略黑的青年男子跟着他一块儿跑,在他身边喊道:“星君唤吾来,所为何事。”
“打扰阁下了,”华盖星君一边跑一边不忘行礼,“您能不能劝劝中坛元帅,让他歇一歇,今日放放假先别追杀我了。”
青年男子看看身后的满天红绫,然后又看向华盖星君,露出一笑:“抱歉,不行呢。”
华盖星君差点被绊倒,急切地问:“为何?”
“因为我是李冰次子李二郎呢星君,”李二郎愉快地说道,“撒子哪吒我不晓得撒,我只会治水的。”
华盖星君:“……那换一位?”
嘭。一阵白烟飘过,一个英俊的青年男人出现在一旁,看到他俩在跑,便也跟着跑:“星君唤我来?”
华盖星君边跑边拱手:“打扰真君。还请帮忙阻拦一下中坛元帅吧,我真的跑不动了。”
男人回头看了眼,无奈摇头。
“对不起,星君,某也想帮你,但——我是青城山赵二郎,只会刺蛟,和中坛元帅并无交集。”
华盖星君:“……那我就要那位认得哪吒的二郎真君!”
回答他的是一阵鹰隼声。一个肩上停着鹰、相貌堂堂的男人溜着狗出现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在跑,便也加入其中:“唉呀,李二郎神你好,赵二郎神你好,这是什么二郎神团建吗?我也来!哦对,华盖星君你叫我呢?”
“真君,小仙求你,”华盖星君恳求道,“拦一下您师弟吧!”
杨戬杨二郎眨眨眼,回头看了眼,吹了声口哨:“豁,哪吒,你还怪能跑的,咋还边跑边耍杂技,这红绸绸金圈圈耍得。你又要抓华盖星君玩吗?我帮你?”
华盖星君崩溃了,又觉得好像这很合理。于是李赵两位二郎跑一旁围观去,杨戬跟着中坛元帅将华盖星君前后夹击,可怜的华盖星君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回过身,看向面无表情的中坛元帅。
“下手能不能快点,”华盖星君问,甚至莫名觉得这很地狱笑话,所以挂上了微笑,“真的很疼啊,元帅。”
中坛元帅挑了挑眉,似笑非笑起来,道:“怎么不再码点人了?”
华盖星君:“……”
日日被追杀,夜夜被追杀,梦里也被追杀。中坛元帅的府邸横竖得有一栋楼的龙筋了,这杀神怎么还没玩够,就不能换个人玩吗?!
兔子急了会咬人,龙急了……龙急了只会急了,半点反抗都没有。跑都跑累了,华盖星君一屁股坐在地上,麻木地想:干他老爹的哪吒,干!
怎么我命就这么苦呢?他忍不住想。哪吒拿混天绫戏水,我好言相劝就被抽了筋,然后成了神仙还得天天被他追杀,我是遭了什么孽啊?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悲愤。华盖星君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等待哪吒来抽筋,黯然泪下。
“如果有个世界,哪吒能和敖丙做朋友,可以不抽我的筋就好了。”
华盖星君想。
然后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中坛元帅下手。
周围很安静,安静得非常不合常理,因为连杨戬都一声不吭。
于是,华盖星君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清澈的天空,和望不到头的大海。
华盖星君懵了。他坐在沙滩上,呆呆地看着海水潮起潮落。耳边是海浪声,风声,他撑着地站起来,四下环顾,觉得这儿熟悉又陌生。
“哪吒,那边的墙也要补一下!”
他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着他熟悉的名字,叫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华盖星君回身看去,只见不远处两个少年人飘在空中,正闭气凝神施法……在修筑房屋。
操,华盖星君想。如果他没看错,那个青发白衣服的像少年时的自己,而另一个火焰头——天杀的哪吒!
“完工!不亏是小爷我的审美,就是能把陈塘关给建回来!”
那个哪吒得意洋洋地说道。少年敖丙看了看他手下的房屋,沉默片刻,最终话还是叫底下站着的百姓说出来:“三公子!你把茅坑建我屋里头啦!”
“重、重新建嘛!多大点事,都让让让让,小心我砸到你们……”
少年哪吒嘀咕着,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施法重新建起房屋。
老天啊,杨戬的狗啊,哪吒的莲藕刺身啊。华盖星君眨眨眼睛,觉得世界都要变了。这居然是个能听进话的哪吒!能和敖丙和平相处的哪吒!
福至心灵,他想起来了闭眼时的祈祷。莫不是方才真有什么大能经过,真的叫他来见识见识哪吒与敖丙做朋友了?
天灵灵地灵灵,感谢老天!
华盖星君默了默,抬脚走了过去。他实在是太好奇,这个世界的哪吒敖丙是如何相处——
“盖好了!”
哪吒雀跃地欢呼着,忽然把手腕上的乾坤圈摘下变大,戴到头上,眨眼间变成了个黑眼圈小孩儿,拉着敖丙就跑。
“小爷累了——才不当大人呢,敖丙!咱们歇着去,走喽,踢毽子!”
“哪吒,慢点。那边还有——”
“唉呀!让太乙那胖子去,他就得减肥我跟你说!”
小小的孩童拉着少年形态的敖丙快乐地跑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形蹦蹦跳跳的,犹如两只快乐的小鹿。
华盖星君:“……”
少年人的美好像是一支箭,用力地刺中一把年纪的华盖星君。他微笑着,看得心里暖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多好的孩子啊,不仅不会抽人龙筋,还会拉着朋友出去玩呢。赞美哪吒。”
华盖星君一边抹眼泪一边决定,他要近距离看看这两个孩子的相处模式。于是他脚步轻松地跟了上去,全然没发现后面的海水里忽然钻出了个莲藕头,正阴恻恻地盯着自己。
中坛元帅觉得很有趣。他笑了笑,悄悄地跟在了华盖星君的身后。
“我早就想说了,敖丙,你家还有别的亲戚吗?”
哪吒扯了扯敖丙的袖子,示意他看向身后。
“那笑得一脸恶心的叔是谁啊?长得和你好像……操,怎么还跟上来了,不是变态吧!”
【那海】去办张证吧
预警:OOC预警/拉郎之作/纯属娱乐
CP:那维莱特*艾尔海森
摘要:
总而言之最后艾尔海森在枫丹廷图书馆总共办理了六张临时借阅证和一张正式借阅证。
正文:
那维莱特第一次在图书馆撞见艾尔海森办证是个意外。
苍天在上,虽然说出来有点丢龙,但已经紧锣密鼓地学习了几百年人情世故的水龙王确实还没有神通到能够对“艾尔海森正在办他的第五张借阅证”这件事...
预警:OOC预警/拉郎之作/纯属娱乐
CP:那维莱特*艾尔海森
摘要:
总而言之最后艾尔海森在枫丹廷图书馆总共办理了六张临时借阅证和一张正式借阅证。
正文:
那维莱特第一次在图书馆撞见艾尔海森办证是个意外。
苍天在上,虽然说出来有点丢龙,但已经紧锣密鼓地学习了几百年人情世故的水龙王确实还没有神通到能够对“艾尔海森正在办他的第五张借阅证”这件事未卜先知。
而艾尔海森也对应该目前算是自己上司的审判官大人出现在图书馆感到有些意外:“这么巧?”
艾尔海森和那维莱特打了个简单的招呼,第四张借阅证被掰断销毁,管理员女士轻车熟路地从机器中取出一张新的借阅证送到他手里。
“第五张借阅证?”敏锐的视力让那维莱特精准地捕捉到两张卡片上的编号差异……图书馆借阅证的办理规定在他脑海里快速闪现,这是“临时借阅证”的编码格式,末尾的号码对应着持卡人办理证件的次数。
“那维莱特审判官的眼神还真好。”艾尔海森扬起手中的新借阅证,“办理正式借阅证要求有正式住址,很遗憾,这个条件限制住了我。临时借阅证的单张有效期是你规定的吧?期限到了,所以我来办理新证件。”
“当时制定这一规定时,是希望将临时借阅证这一形式主要面向来枫丹短期逗留的游客商旅。”那维莱特了然,原来是自己当时制定的规则给艾尔海森添了麻烦,“抱歉,是我的疏忽,没能与时俱进地修正这些规定。你提出的意见非常重要,临时借阅证的一周有效期确实有些短了,我会和图书馆的管理者好好讨论如何进行优化。”
“那是你的权力和责任所在,不过在我看来似乎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书记官用手指关节轻轻磕了一下桌面上那本干净得近乎可怜的《读者意见反馈簿》,“在我之前显然并没有任何人对此提出过意见,你大可不用太过重视我的一己之见,我不希望自己成为给最高审判官和图书馆管理者添麻烦的那个人。”
“听上去这像是在建议我心照不宣地逃避属于自己的责任。”那维莱特疑惑道,“往日被忽视的纰漏如今既然被人提出来了,我身为责任人和枫丹的管理者应当责无旁贷地将其处理。艾尔海森书记官……是觉得这样做不对吗?”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花费额外的心血去做回报不对等的事情……好了,就此打住吧,审判官先生,这里是图书馆,不是沫芒宫,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请你自便,我先失陪。”
璃月古语有云:“南辕北辙。”
就比如现在,艾尔海森匆匆结束这段对话的根本目的在于不想惹麻烦上身,但事情反而越向着他未曾料想的方向开启了一路狂奔。
可惜那维莱特最近几年都不曾到访须弥教令院,所以他自然不知道艾尔海森在教令院是个名人。一位希望隐去真实姓名的妙论派人士对此进行了补充说明:这里的“名人”是“有名的怪人”的缩写。
这个不好不坏的名声是从何而来的呢?有一条比较显眼的原因就是在读期间身为知论派天才的艾尔海森那近乎落伍的、对纸质书的偏爱与执着。这也难怪,毕竟除了学生时代的导师曾于一次闲聊中极度偶然地得知之外,教令院再无第二人知晓艾尔海森钟情于纸质书的习惯其实来自于抚养他长大成人的祖母。
在成为一位坐拥教令院顶薪的平凡公务员之前,艾尔海森度过了一段在许多人看来堪称孤独的学者岁月——他喜欢静悄悄地坐在智慧宫最僻静的角落里,翻看那些早就被淘汰出推荐书目的大部头,力学,语言学,文学,逻辑学,历史学,政治学……像一只喂不饱的怪物贪婪地摄取智慧宫的每一寸营养,一摄取就是一下午,有时候甚至是一整天。
有些前辈对他这种我行我素的作风极为厌恶,私下里偷偷向导师揭发他的逃课行径,而导师的回答则是:“对早已修满学分的学生,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尊重他的自主学习计划呢?”
按理说这是条相当有力的澄清,放在别人身上理应是用来消除误会的。而艾尔海森是个怪人:不知为何,导师此言一出,艾尔海森反而更令同学们望而却步、敬而远之。可是坐在智慧宫沙发上与一摞书为伴的艾尔海森感到很满意,因为伴随着人们对他的疏远而来的,是难得的清静时光,平静的生活是祖母留给他最郑重的祝福,也是远比那些虚无的追捧和名望更加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宝。
寒来暑往,入学时坐在第一排的孩子就在这种平静的生活中渐渐长大了。在艾尔海森毕业前,即使是藏书众多乃如恒河沙数的智慧宫,终于也再没有哪个无人探访的角落里藏着任何一本他没读过的书了。
于是乎,当上书记官后,渴书的艾尔海森不得不换着法子找书看,赛诺这时候是个值得开小号多刷一条满星好评的朋友:大风纪官偶尔会在清点哪个倒霉蛋的家产时获得几本藏书,其中的幸运儿将会在某次公务结束后的傍晚出现在酒馆的四人桌上,随后被安置进艾尔海森的书房。
璃月古语有云:“隔墙有耳。”
在酒馆这样的公共场合小聚闲聊时尤其要注重观察身旁环境,可惜身为七圣牌王和素论派扛把子的现任大风纪官对璃月古语造诣平平。于是当赛诺转述完艾尔海森名言之“每个年轻人毕业前都应该学会至少二十种语言”后,卡维意识模糊地举着酒杯冲着邻桌的邻桌旁一位投来惊喜目光的人影喃喃了一句:“那是不是新任大贤者啊?……”
——提纳里发誓,在那个时刻,他真的从艾尔海森的眼神里读出了强烈的寒意:若不是大风纪官多年浸淫于幽默语言的艺术,常年与冷笑话为伴,一具肉体早已被冰元素打磨得强健可口,恐怕当场就会被草系单手剑英雄以一双翠眼挂十层冰附魔。
赛诺这时候实在是一个值得开小号多刷五条零分差评的朋友。
总之,艾尔海森就这样阴差阳错又合情合理地以“外派协助处理行政事务”的理由被慷慨的智慧之神“借”去了枫丹。在走马上任的第一天,面对繁杂公文,书记官露出了比那一日在酒馆被大贤者一把抓住手时更阴沉的表情。
在借调前,艾尔海森调查了很多枫丹行政事务的信息,得知沫芒宫配备有完整的秘书群,还有那位几百年来保持稳健与公正的最高审判官坐镇,他还以为这只是一次毫无难度的外交面子工程,只需要自己坐在办公室里审核一下公文和表格的格式就够了。结果却是——
公文格式不规范就罢了,申请表递错了部门也罢了,得不到妥善处置和整合的公文(甚至还夹杂着公器私用的情书)像雪花一样哗哗地飞进那间最庞大的办公室,难道整个沫芒宫都指着坐在顶层的最高审判官一个人处理整个枫丹廷经过一场大乱的重建、抚恤、商旅、文教、民政工作,并且工作之余还要在向着最高审判官疯狂表露衷情的匿名文书上温柔地批改一句“下次别用红头文纸了”?
可即使心里百般无语,这里毕竟是沫芒宫,不是教令院,习以为常的书记官权责在这里并不好使,也没有必要为一趟为期三个月的外派工作太过投入。但如果放任混乱的秩序坐视不管,一旦各项工作延误进度,从基础设施到代表更高级消费需求的商业、教育……各种事情会变得一团糟,随之而来的是平静生活被扰乱,无数的麻烦在他借调结束前排队找上门,最后搞不好还会影响两国往来——这是艾尔海森最不希望看到的。
严格说来他现在应该算沫芒宫的高级秘书,既然拿着沫芒宫和教令院开的双份工资,那就得做点能和工资对等的工作。所以,不爱多管闲事的、但现在确实顶着“须弥特派临时顾问”这个不知所谓的头衔儿的书记官还是冷静地拿起笔,开始以自己的方式“过滤”那些混乱得五花八门的公文。
那维莱特起初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送到自己手中的日均公文数量直线下降,当他察觉出这些公文的语言格式质量呈现出喜龙的提升时,艾尔海森都已经在图书馆办完四张临时借阅证了。好奇又负责任的审判官只好向身旁的美露莘询问,得到的答案是“大家都说新来的须弥书记官很可怕呢,批改意见毫不客气,公文被打回来一遍又一遍地改”。
大概从那时起,那维莱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在这座他连每块地砖上的纹路都早已无比熟悉的沫芒宫里正有什么崭新的东西破土而出。须弥的书记官他见过很多次,端丽聪慧的绿色之人,在龙的眼里似人也似鸟,人类短寿的特质得到龙的怜爱,林间鸟儿来去自如的作风则引发龙的好奇。
可惜他们的对话从来都只有“你好,那维莱特审判官”和“早安,艾尔海森书记官”——他们只在早上的通勤时间见过几次,因为那维莱特总是很晚才从办公室离开。
于是当那维莱特偶然撞见书记官在图书馆办理第五张临时借阅证后,便挑选了个得闲的傍晚早早下班,想约这位神通广大还能给自己的工作变相减压的书记官一叙。只可惜自由自在的须弥人虽然对枫丹礼俗敬谢不敏,也从不会像别的工作人员一样花费十分钟整理袖口和领结只为当面郑重地问候一句“审判官大人您辛苦了”,但却唯独对沫芒宫条例中规定的上下班时间有着意外笨拙的恪守:当那维莱特匆匆整理好文件在下午五时零六分敲响那扇虚掩的房门时,书记官临时办公室已经人去屋空,唯有一张摆着“已阅”和“待看”两摞文件的办公桌证明着书记官今天并未旷工。
那维莱特有点失望,挪到桌前,翻阅起那堆“已阅”的文件。看着看着,龙的眼神一亮,与自己一板一眼、遣词工整的批阅风格不同,艾尔海森的批语非常言简意赅,偶尔阴阳怪气:
“建议退回”和“审阅通过”最为常见,“排版混乱”和“毫无逻辑”则已经彰显出批阅人不满的心情。
那维莱特向下翻了翻那摞“已阅”,从一张表格的末端读出两行手迹:“同样诉求的申请表两天内我已看过五份,难道枫丹也有自己的花神诞祭?”
“花神诞祭”是什么?那维莱特疑惑之余觉得有意思,情不自禁继续翻到底,得到一张写着“你写计划书之前似乎从不思考,但你会得到一次机会弥补”的道路施工计划书,和一张写着“请别把不同表格混淆,我认为资金审核部门并不关注你的情感状况”的资金申请表。那维莱特捏着这三张得到“特殊批改意见”的纸张读来读去,意犹未尽。
从来不见有秘书会以这样的方式批阅公文,很有意思。放下公文的最高审判官恍然察觉,在他年仅几百岁的短暂龙生中正浮现一个特别的时刻,因为现在他突然无比期待明早能否在大厅再偶遇那位严格遵守上下班时间的须弥书记官了。
艾尔海森觉得很奇怪,自己每天是稳定的枫丹廷—图书馆—住处三点一线作息,怎么偏偏就最近开始总是频繁撞见沫芒宫那位最不得了的大人物?往常白天来上班的时候碰见就算了,如今中午用餐时也碰见,下班后在图书馆也碰见,更有甚者他上次夜里十点钟从图书馆出来竟然正好撞上那维莱特在门口遛弯。
单纯的书记官自然不知道,因为实在想多了解一些令他好奇的书记官,努力的水龙王为了制造偶遇,从八点半起就在图书馆周围高强度遛弯了。
但如果只是碰见也就算了,当你批了一上午垃圾公文指着中午吃顿好点的犒劳一下自己疲惫的精神时,发现和你拼桌的人不仅正好是你的临时上司,而且他吃的东西还清汤寡水、令人毫无食欲,最恐怖的是他吃完了也不走,而是坐在位子上一直关切地看着你吃完最后一口——艾尔海森是一个精神健全很难被破防的人,但这种无形的压力还是使他一顿饭下来觉得自己好似在受刑,宝贵的午休时间就这样被摧毁了三次之后,艾尔海森终于忍无可忍:“审判官先生,你要是先用完午饭了,为何不回去休息一会儿呢?”
那维莱特开始背诵组织好的台词:“智慧之神嘱托我对你多加照顾,可惜此前公务繁忙。近来承蒙书记官关照,工作压力大减,我想和书记官多聊聊天,表示我的感谢。”
艾尔海森摇了摇头:“你是枫丹的最高权力者,我一个临时借调的小文员值得让你谢什么?在其位谋其职罢了,最高审判官的这份挂怀令我不安,请你还是有话直说。”
被一句话拆穿的那维莱特有点慌,但还是努力保持镇定自若:“我听闻书记官博闻强记,更是通晓多国语言,想向你请教一些知识。”
最高审判官的语气非常真诚,于是艾尔海森放缓了语气,玩笑道:“有意思,那你交学费吗?”
龙对钱没有概念,乖乖点头:“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这段对话荒唐得好笑,最高审判官懵懂的模样和高位者自带的威严糅合成一股奇妙的磁场,虹色的眼睛真诚又绚丽,竟然使艾尔海森情不自禁地点了头:“那你能帮我借到图书馆馆藏目录里我想看的珍藏书吗?你知道的,那种书只有正式证才有权借阅。”
这对那维莱特来说简直毫无难度,正式借阅证算什么?他的脸就是最高级别的借阅证。于是当天下午艾尔海森就捧着那本他眼馋好久的馆藏孤本一头扎进了图书馆的借阅室,等到他满足地抬起头来,才发现借阅室的灯早已掌满,与自己一同踏进图书馆的那维莱特早已不知所踪,最高审判官在艾尔海森老师难得有心情教授课程的第一天就喜提翘课记录一次。
艾尔海森想去向管理员申请能否由自己把这本书“给审判官带回去”,出门却发现那维莱特正坐在另外一间借阅室,他低头写着什么,静谧的大厅里艾尔海森唯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那维莱特笔下传来的沙沙声。是了,对工作一丝不苟的最高审判官正在批改文件,就像他平时每天做的事情一样,只是地点从沫芒宫移到了图书馆……所以难道他是在等自己?
“你看完了。”那维莱特抬头,“所以接下来是‘授课时间’?”
“……你还真想学?”艾尔海森有些错愕,读到中意的新书带来的满足和愉悦太强烈,险些要麻醉他的大脑,此刻一向对万事游刃有余的书记官也不免心里有些没底,“你想学什么?”
那维莱特想知道和艾尔海森有关的一切,他沉思着问道:“嗯……花神诞祭是什么?”
艾尔海森:?
确认自己确实没有正处在花神诞祭之中的艾尔海森沉默了,那维莱特的询问如此真挚,他是真的想知道。艾尔海森盘算了一下,如果只是给那维莱特讲解几个他不明真相的须弥知识点就能换来馆藏孤本的借阅机会……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生意,不做白不做啊!
于是乎一个公平的契约在枫丹最高审判官和须弥书记官之间订立:那维莱特帮艾尔海森借到他想看的珍贵藏书,艾尔海森则将负责为那维莱特讲解他感兴趣的须弥知识,交易地点在图书馆地下借阅室。那维莱特很满意,觉得自己得到了近距离接触书记官并了解他的机会;艾尔海森也很满意,觉得自己省了一笔大力气就搞到了图书馆珍贵藏书的借阅权,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日子一天天过,艾尔海森中途还办理了第六张借阅证——在那维莱特的陪同下。从图书馆捡到一本须弥绘本看完的那维莱特问了艾尔海森许多有关兰那罗的问题,做人做事棱角分明的须弥人那天难得地柔软了许多。因为怪人艾尔海森也和百分之九十九的须弥人一样,是被兰那罗的故事陪伴着长大的。童真的森之精灵,不会缺席任何一个须弥孩子美梦的纯真同伴,兰那罗或许不是须弥人的家人,但却是每个须弥人心底深处异常温柔的秘密。
无论须弥茂密的雨林里生存着什么智慧生物,身为龙的那维莱特都不会感到奇怪,于是他自然而然地问:“你见过兰那罗吗?”
艾尔海森意义不明地扫了他一眼:“我如果我说我见过兰那罗,最高审判官会信吗?”
“我为什么会不信?”
那维莱特理直气壮的反问把艾尔海森噎住了。他自年少起便似乎常做独行侠,交游不广,美术课上也曾听到过诸如“兰那罗看到他都会被吓跑的吧!”这般不太友好的窃窃私语。年少时这种议论或许会令他受伤,但如今他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强者。或许兰那罗真的是守护须弥人心中温柔的钥匙吧?此时此刻,艾尔海森觉得,即使他向那维莱特讲述一些似梦又似虚妄的过去——就像人类在面对大海时更容易获得畅所欲言的勇气,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我的兰那罗朋友和童话书里讲的不太一样,”艾尔海森斟酌道,“他很安静,不喜欢玩闹,爱在傍晚时分来,总是当我看书看累了、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不知道在窗台上呆了多久。”
“儿时的书册里夹了许多花草和树叶,我总记得那是他带来的。……这样一想,他算是兰那罗中的勇者吧,穿过森林,河流,躲过蕈兽和陷阱,穿过人来人往的须弥城,最后找到我的窗台,这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个故事应该算不上精彩,聊点别的吧。”艾尔海森从回忆中抽身出来,却正好对上那维莱特专注的神情。
“很精彩,我认为是个很动听的故事。”
“你真这么觉得?”书记官罕见地有些迟疑,“……情节扁平短小,真实性也存疑。我还以为在最高审判官听来,这一定是胡言乱语的低劣童话。”
或许是因为空无一人的借阅室太冷清了、太需要一些真假不论的温和内容来化解;或许是因为那维莱特身上总是散发出大海一般的平静气息、实在是太适合成为一个满分的倾听者;又或许循规蹈矩的生活中总归需要一些离经叛道?总之,身在异国的书记官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向最高审判官讲述这些已经泛黄的天真烂漫。
那维莱特不明白艾尔海森怎么会得出这样的评价。与人类相比,龙的岁月如此漫长,那些风沙,霜雪,那些发生在潮底和林间的不为人知的隐秘故事,那些人类用美好的思维创造出来的愿景,都不足以填平潮涌的海眼,而他如此年轻,所以总是渴望倾听更多。
故事这个词很美好,这是人类发明的词语。人类的孩子伴着故事入眠,初生的龙族则伴着海水的涤荡声睁开双眼。反复的潮音奔涌到大海的每个角落,有时带来喜悦、有时带来混乱,许许多多的声音回旋在他的耳畔,那就是属于那维莱特的睡前故事。
公平是宝贵的美德,于是最高审判官决定将自己这份有关自己“儿时”的隐秘对等回馈。所以尽管龙不听人类的故事,此时此刻的那维莱特还是这样说:“我不应贸然评价自己没有亲眼目睹或经历的事情——但我想,世界广阔,生命总有各自的可能,或许……即使是龙族,儿时也是伴着琐碎的故事长大的吧。”
一瞬间最高审判官沉静的声音仿佛与儿时须弥夜晚的声音相叠合,与那些夜间的虫鸣声和落雨声相叠合,图书馆阅览室的大钟尽职尽责地敲响了八时半的咚响,好似宣告已逝的少年时代正倏地来到这一切犹在艾尔海森的梦中的此时此刻。
但这不是梦,而是现实。身为须弥的书记官,艾尔海森竟然和一个长生种在图书馆空无一人的借阅室聊兰那罗——这是平时的书记官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可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耳畔发热:或许是因为吐露儿时之事总归更需要付出勇气吧。
从那次起,那维莱特发现他碰见艾尔海森的时候变多了。艾尔海森会慢悠悠地坐在餐厅用午饭,等唯一一个会愿意和“批改意见很可怕”的书记官拼桌的人坐到自己对面。在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过中,那撮看起来格外有弹性的聪明草出现的频率也增加了,偶尔艾尔海森竟然还会屈尊降贵地亲自来给他送文件。那维莱特享受这种感觉,虽然这只是公事公办层面的陪伴,但似乎只要他记住这种愉悦,艾尔海森就能够永远留在沫芒宫里一般。
但茫茫的大海没有栖息地,来自林间的鸟儿终归是要回到森林中去的。
所以在这一天的午休时分,当那维莱特和那双漂亮的翠眼相对,翠眼的主人自然而然地问出“下午要不要陪我一起去办借阅证?”时,那维莱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开心。
那维莱特叹气:“抱歉,我又把修正借阅条例这件事忘了。”
艾尔海森没有对此表达明确意见:“其实你的名字和脸比借阅证好用。”
“所以为什么还要继续办借阅证?”那维莱特确实有些不满,自己的身份能为书记官提供便利的感觉不错,这也是他们交易中明确的条件,而现在艾尔海森选择继续办借阅证,隐隐约约使他觉得破坏了公平。
最重要的是,临时借阅证这种东西简直就像一个挂在艾尔海森身上的符号,每周都提醒着本来心情不错的那维莱特:“他只是临时借调,最多办十二张借阅证他可就要回去啦!”
这样的画外音足以让枫丹廷天气晴转多云偶尔转小雨。
怎么就办到第七张了?最多十二张的借阅证……这就过半了?这就进入倒计时了?
“还以为你会憋着不问这个问题呢。”艾尔海森走在他身旁,“一码归一码,能用自己的能力正当借阅的普通书目,我觉得不必劳驾那维莱特先生亲自出马。我很感谢你愿意和我达成合作,但出于对你我声誉的考虑,我想还是不要太将这种‘便利’其显露于他人面前为好。”
“这算是在为我考虑吗?”那维莱特停驻在原地,面前的墨绿色披风像鸟儿的尾羽那样转到身后,尾羽的主人送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算是。”
“……芙宁娜女士告诉过我,当想‘冲动’的时候,就是要抓住机会的时候。”最高审判官抬手轻轻牵住艾尔海森的披风一角,像是花费了极大的勇气那样酝酿着发声,“虽然不太确定,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现在非常想陪你办理一张正式的借阅证。”
艾尔海森曾和他说过,无需大费周章修改借阅条例,因为没有必要花费额外的心血去做回报不对等的事情。那维莱特记住了,而他现在想做的事情让他觉得值得和应该。
不是临时的、而是正式的借阅证,会有正式的枫丹住址,持证人会是须弥教令院的书记官艾尔海森。
这意味着他可以随时随地地来访枫丹廷图书馆,随意地借阅任何他想看的书,这张证件或许会成为艾尔海森在枫丹的第一张正式证件,既是那维莱特为他办理的礼物,也是龙对于以后艾尔海森能够再来往于枫丹和须弥之间的希冀。图书馆还有千千万万本未造访过的图书,里面还藏着千千万万个故事、千千万万个知识,他们的交易远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来自海潮中的龙族和来自密林的鸟儿或许不能时常相见,但那维莱特想见到艾尔海森却比这容易许多。他大可以假托访问之名前往须弥,或是以承办活动之名邀请对方来到自己掌管的国度——但那似乎好像又不一样了。
严谨的最高审判官太想要一个物证了,仿佛只要有这张借阅证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能像这样永葆一份远比“(临时)同事”更加亲密的、曾共同分享知识与故事的默契与隐秘。但于面对人情总是懵懂的最高审判官而言,他实在是已经很难说出更具体、更不公正的话了。
但幸好来自须弥的书记官懂得见好就收的智慧,所以他转过身来踱到那维莱特面前,平静地答应了他的建议:“好,我同意了。”
感谢那维莱特当初制定图书馆借阅规则时好心地给正式借阅证设置了为期10年的漫长有效期,所以即使还有一个多月艾尔海森就不得不返回须弥,但这张证件日后还有很多的机会、很久的时间——慢慢地发挥它的作用。
一点尾声:
“直接办证了!”芙宁娜震撼,“看不出来啊!那维莱特,你也没我想象中那么木头嘛!”
“很难想象。”首席决斗代理人道:“毕竟对方也是那个出了名的‘须弥木头’。”
“克洛琳德。”那维莱特眉头轻皱。
“无意冒犯。我也是偶然听别人说起的。”
“所以你们真的直接跳过恋爱流程——”莱欧斯利一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出一个爱心形状,“办证了?哇哦,那可要恭喜最高审判官了。”
“感觉你们好像误会了什么,但是谢谢。”那维莱特陷入沉思,“虽然我陪他办理了正式借阅证,但是临时借阅证相关规定的修正也必须提上日程了。”
娜维娅送到嘴边的马卡龙凝固在空气中,她的美目闪过一丝迷茫:“借阅证?”
那维莱特点点头,很满意地重复了一遍三分钟以前他已经娓娓道来过一遍的“办证经历”:“我和艾尔海森在枫丹廷图书馆一起度过了愉快的时光,然后我陪他去办证。
沉默啊,沉默,沉默是今天下午的蒙布朗蛋糕。
龙族恋爱学已经不够与时俱进了,要找个功夫让他恶补一下语言的艺术了……芙宁娜暗暗想着:会二十种语言的邻国书记官应该会是个好人选吧……?
END
彩蛋摘要:
龙默默改了借阅条例,还用自己的东西打扮隼,所以虽然龙对色彩搭配不甚精通,但是龙好
【公钟】钟离又双叒被套路了
现代,一发完
学生鸭x副教授离
预警:OOC
-
钟离拿着文稿,连手都开始抖,以他的认知也无法判断此刻的情形。
这是受到骚扰了吗?应该算是吧?
这篇小作文是跟着早上学生递交的论文一起送到他办公室的,以至于他还以为是谁忘记署名,但多看了一眼才发现内容之惊悚。
哪是什么论文啊,完全是一篇以“我”和“钟离老师”为主角的十八禁小作文。
——老师今天穿的衬衫很休闲,在阳光下几乎可以看到隐约的肌肉线条,领口的扣子也被解开,露出半截脖颈。我在台下看着他若无其事的讲课,满脑子都是令人兴奋的画面,想象着怎么撕开那层布料,塑料扣子是怎么崩飞……我爱夏天。
咣当!...
现代,一发完
学生鸭x副教授离
预警:OOC
-
钟离拿着文稿,连手都开始抖,以他的认知也无法判断此刻的情形。
这是受到骚扰了吗?应该算是吧?
这篇小作文是跟着早上学生递交的论文一起送到他办公室的,以至于他还以为是谁忘记署名,但多看了一眼才发现内容之惊悚。
哪是什么论文啊,完全是一篇以“我”和“钟离老师”为主角的十八禁小作文。
——老师今天穿的衬衫很休闲,在阳光下几乎可以看到隐约的肌肉线条,领口的扣子也被解开,露出半截脖颈。我在台下看着他若无其事的讲课,满脑子都是令人兴奋的画面,想象着怎么撕开那层布料,塑料扣子是怎么崩飞……我爱夏天。
咣当!
手边的杯子被钟离碰倒,水洒了一身,同屋的助教从电脑后探出脑袋询问:“教授?”
“啊,”钟离连忙擦拭,“今天交上来的论文,电子版,有问题吗?”
“目前没发现,”助教顿了顿,“有个女同学申请了延期,您知道的,其他的都齐了。”
“一份也不少?”
“是的。”助教的目光中带了些许疑惑,他十分敬重钟离这位M大最年轻的副教授,再过两年恐怕就要摘掉副这个字了,但跟随教授这小半年,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惊魂不定的神色。
“教授,是纸质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钟离将小作文扣到桌上,“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么说,这个东西不是学生当做论文误交上来的,难道是故意的?目的是让他这个无良教授难堪?钟离想不明白,他有这么遭人恨吗?
他现在应该立刻冲到教务处,要求严肃处理此事,然后这名狂妄的学生会受到最严厉的处分,或许还会被开除,从此一蹶不振,背上变态这样的绰号被人耻笑终生。
钟离犹豫了。
助教看着他表情由严肃变得呆滞,好奇问:“教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达达利亚回来了吗?”钟离脱口而出。
“您说那名学生啊,昨天就来报道了。”助教看了眼电脑,“校长昨天还见了他,据说这次考察很成功,他的报告也打算发表。如果还能登上SCI期刊,那这学生可真是立功了……”
钟离看了眼寂静的手机,完全听不进去助教的絮絮叨叨。
“您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钟离神情恍惚,“可能昨天没休息好。”
“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反正下午没课,论文归个档就行。”
-
钟离心中不平静,走到地铁口又急转,改为步行回家。
走在风里,眼前浮现的是学生一张张或专心或疲惫的面孔,那种尊敬谨慎的眼神后面究竟藏着什么样包含侵略且晦暗的心思,钟离想象不出自己今后该如何面对那些学生。
只有尽快找出是谁写的,才能平和的对待其他学生。
他的心思随着人潮汹涌逐渐飘远了,他依稀记得自己不是第一次收到带有暗示意味的东西了。无论是中学还是本科,身边总有各式各样的人向他示好,有时只是善意地表达,有时则更棘手些。
有一次因拒绝一位男同学的告白而惹祸上身,最后不仅闹得全校皆知,自己还差点进了医院。
之后读研读博,身边的人也越来越成熟理智,哪怕暗示也是试探为主,点到即止。曾有人问过他为什么总是喜欢一个人,但他倒想反问:人为什么非要陪伴呢?
自己一个人,无需对他人负责,干干净净毫无牵挂,才能将心思全都倾注在热爱的领域里吧。
比起谨慎的暗示,这样一篇满是十八禁词语的小作文更是冒犯,哪怕隐约能看出作者的心思和留恋,但对于他来讲都太多余了。
等到家门口时,钟离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案:且当这小作文是学生误交的,估计这位学生现在比自己还慌,若之后发现是哪位学生,私下提点即可,既给学生留了脸面,也给自己留了余地。
若有下次,绝不姑息。
到家之后打开电脑,微信上一连串的消息挤了进来。
“老师,今天我带了上次提到的1994年的资料片,还有我们实地考察的一手资料,下午去找您?”
“老师,助教说您身子不舒服回家了,是生病了吗?”
“很严重吗?”
“要不我现在去看您?”
……
钟离这时才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看着对方蓝色卡通鲸鱼头像,他连忙回复:多谢关心,没生病,不用来。
字还没打完,门铃响了。
钟离打开门,见达达利亚拿着大包小包,还未开口就被对方抢了先。
“老师您还好吧?病得重吗?”说着还来摸他脑门。
——老师讲课时脸上表情不多,总能让人想起古时候禁欲的圣人,但越是这样越想看这样一张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钟离脑海里凭白冒出这段话。若是平时,他不会在意这种肢体触碰,现在却反射性地想要避开。
“没事,只是有点累。”他不着痕迹地拂掉他的手。
达达利亚不是第一次来家里,熟门熟路地将东西摆上桌,说:“我也不知道您是怎么了所以什么样的药都买了点,还带了点吃的。”说完就站在一旁看着。
钟离倒也不是真的生病,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思考一下怎么处理小作文事件。
“既然来了就让我看看你说的资料吧。”钟离重新来了兴趣。
达达利亚应了一声就去翻东西。
很多国外早期的纪录片都没有引进,因版权问题也很难拿到原版。之前他提过一次1994年抹香鲸搁浅的事情,达达利亚上了心,这次去荷兰考察特地跟当地大学沟通要来了一份20多年前的纪录片。
钟离看着他的背影再度走神,他无法想象这种对科研极富盛情的学生会生出什么旁的心思,但也不敢担保这层单纯的皮肉下面是不是藏着其他的什么。
“老师,”达达利亚眼神怪异,“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钟离移开目光,接过达达利亚递来的东西,“USB?”
“因为资源太旧了,就直接拷在硬盘里了。”达达利亚笑道,“不然拿着VCR来您这儿也放不了呀。”
钟离一边去拿笔记本电脑,一边听达达利亚继续说。
“那便挺流行一种说法,就是鲸鱼搁浅是自愿的,相当于主动寻死。”
“以前的确有不少学者是这样认为的,”钟离指指屏幕,“家里没有投影,只能这样看。行吗?”
电脑屏幕不大,两个人必须靠的近些才能看得清。窗帘拉着,屋子里昏暗沉沉。达达利亚看了一会儿,突然在兜里摸索起来。
“老师,这个给您。”
钟离侧头看,是一个蓝色的小鲸鱼钥匙圈,上面镶着两颗半透明的小石子当作眼睛,很精致。
他没接,说:“你不该给我带礼物。”
“顺手买的,可不可爱?”
“我是你导师,不能收礼物。”
达达利亚噗嗤一声笑起来,“这也算礼物吗?小玩意儿而已。”他把钥匙圈塞进钟离手里,又说,“您应该跟我一起去的。”
“荷兰好玩吗?”
“我看见了搁浅的那片浅滩,很丑。”
“这是什么说法,”钟离也笑起来,“有多丑?”
“黑黢黢的,全是大石头,平时都不会有人去。”
“那你应该问问鲸鱼为什么要选这么丑的地方搁浅。”钟离拿着钥匙圈看了看,顺手塞进兜里。
“您应该跟我一起去的。”
“我还要教课,这是工作。”
“我特别想您,”他凑近了些,“真的。”
钟离不动声色地转开脸,盯着屏幕,没接话。
达达利亚又凑近了点,几乎要贴上来。再过一秒钟离恐怕就要直接跳开,但对方只是撒娇似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好想您呀老师,”达达利亚深吸了口气,“如果一起去就好了。”这是他第三次说这句话。
“好了好了,”钟离敷衍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看录像吧,好歹我也是你导师。”
“导师就不能做朋友吗?这又不是学校。”
“哪有这样跟朋友耍赖的,”钟离无可奈何地笑笑,“快坐好。”
达达利亚托起腮,眼睛亮闪闪的,说:“您笑起来真要命。”
钟离呼吸一滞,无端地又想起那篇小作文。他佯装不经意地瞄了眼达达利亚,见他正若无其事地看着屏幕,眼瞳里闪着光影明暗不定。
钟离自认十分了解这个优秀的学生,绝不会是那种背后写小故事的人。
“老师您脸怎么这么红?”达达利亚突然说,“是不是发烧了?”
他直接靠上来,揽住钟离后脑,将两个人的额头贴在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的四目相对,直接让钟离整个人僵在原地,连耳根都憋得通红。
太近了,连呼吸都融在一起。
钟离相信自己的眼神一定慌乱得不行。
“真没事,”他后仰着避开,“可能有点热,不要在意。”
达达利亚半信半疑地瞧着他,撇了撇嘴,继续看录像。
“报告初稿写完了?”钟离寻了个话题。
“嗯,不过算不上研究报告,只能投投博物杂志什么的。”达达利亚答得心不在焉,“晚点给您发过去看看。”
影片里还在讲荷兰的海岸线,大片大片的风景被老旧镜头糊得朦胧,除了焦黑的浅滩就是灰白的天空,海洋显得死气沉沉。
所以当钟离看到无数巨大黝黑的尸体堆满海滩时,并没有十分惊讶。
“真可怜。”达达利亚轻叹一声,“一门心思寻死。”
“别太主观,”钟离提醒他,“做科研的时候不要带着私人感情,要客观理智。”
达达利亚眨了眨眼,“老师可以一直做到客观理智吗?”
“当然。”钟离莫名心虚。
“您今天是怎么了?连耳朵都这么红。”达达利亚说,还伸手摸了过来,微凉指尖触感鲜明,钟离禁不住抖了一下。
他拍掉那只不分尊卑的手,冷声道:“好好看。”
悲伤的大提琴背景音里混入了一声突兀的轻笑。
-
二十多年前的资料片拍摄手法有限,后半段变成的传统的“讲课”模式——几名头发花白的教授排着队讲解搁浅的猜想和研究方向。
达达利亚之前的论文里面曾将搁浅描写为“献祭式的社会行为”。钟离明白他的意思,尤其是看到充满力量的年轻鲸鱼横在浅滩上,时不时拍打尾鳍扬起大片泥沙,然后静静等待生命的流逝。
海浪掀起的泥砂触手可及,但伸手抓回来的仍是一掌冷雾。
他正想着,肩膀蓦地一重。
达达利亚睡得酣畅,斜靠在他肩头,额上碎发顺着侧脸滑到鼻尖,正随着均匀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昏暗温暖的环境的确让人放松,钟离习惯性地想替他理好刘海,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嗯……”达达利亚在睡梦中发出一小声不满的轻哼。
“醒醒。”钟离轻轻推他。
没反应。
带着温度的呼吸透过衣领喷到脖颈上,惹得钟离一阵战栗。他迟疑地僵着身子,家中熟悉的摆设逐渐变得模糊,仿佛覆上了一层旖旎的气氛。
只能怪那篇不分轻重的小作文,让他分不清暧昧的界限到底在哪。
犹豫了片刻,考虑到达达利亚刚刚旅途归来,钟离还是决定将人弄到卧室好好睡。
达达利亚年轻力壮的体型实在难搞,又睡得死沉,钟离只能拽着他的衣袖在地板上拖行。钟离有点自暴自弃,一边叮嘱自己不能因为一篇满是坏心眼的小作文而分心,一边又放任自己的思绪越飘越远。
砰!一声巨响。
他走神太厉害,没注意到达达利亚的身子被他拖得歪进了桌底,脑门在桌腿上撞了个结实。他忙弯下腰去看,只见达达利亚额头那一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肿成一个大包。
钟离深吸了口气——这样都没醒,年轻几岁还真是不一样。
到了床前他又开始发愁,看得出达达利亚平日里有运动的习惯,以至于现在他没办法把人像甩块抹布似的甩上去。
而且跑来导师家里自顾自睡觉,也太失礼了吧。
他揽住达达利亚后腰,另一只手掐住他肩膀,用力向上一提,成功将人搬上了床。但用力过猛导致重心不稳,钟离脚下踉跄,一同跌了上去,不小心朝达达利亚腹部来了个肘击。
就算是睡成猪也该有点反应了。
当钟离歪在达达利亚身上正准备起身时,达达利亚梦呓般的呢喃了一句,顺手箍住钟离后腰,然后一个翻身把他半压在身下。钟离顿时像根木头一样定住,硬着脖子,屏住呼吸来回瞧。
他脑海里反射性地滑过一段小作文里的台词。
这次真不能怪他满脑子黄色废料,这样近的距离,这样暧昧的动作,但凡是个人都要慌得手忙脚乱。
达达利亚也不知在做什么梦,轻哼着把脸埋进钟离颈窝,濡湿的嘴唇贴上皮肤,半亲半蹭,像只撒娇的大狗一样难缠。
钟离呆滞了片刻后立即开始挣扎,等他彻底摆脱达达利亚八爪鱼一样的手脚后已经闷出了一身薄汗。
他立即落荒而逃,自然也没看见达达利亚微微勾起的嘴角。
电脑上还在播放着资料片,画面已经变成鲸鱼尸体的解刨过程,钟离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聊天软件。
因是校长特意安排的保研学生,达达利亚的聊天框一直排在第一个。钟离点开之前的聊天记录,看到他在荷兰考察时发来的照片、行动汇报和各种牢骚。
他说荷兰总是阴雨连绵,海边更是冷得刺骨,看什么都像蒙着一层灰。
还说那里的食物简直就是反人类,做梦都想回国撸串。
钟离从来不会回复这类闲言碎语,只有当达达利亚提到报告进度的时候会回一两个字示意。
看上去就像两个亲密无间的朋友在分享日常,甚至比朋友还要近上一分。
屏幕光影绰绰,钟离也逐渐放松了心神,任由困意侵蚀。睡梦中,好像一直有人在他耳边低语,瓮声瓮气的像只没长眼的苍蝇。梦里还有成群的鲸鱼在水下游弋,然后眼睁睁地瞧着它们冲向浅滩,变成一摊形状怪异的软肉。
等他醒来时天都黑了。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睡到床上来了,而达达利亚已经离开许久。
钟离摸了摸嘴唇,有些麻痒。
手机在角落里闪着微光,他坐着愣了好一会儿神,才爬过去看。
达达利亚:老师,抱歉我睡着了。看您太累不忍心打扰,桌上有吃的。PS:莫名头痛。
想起他脑门上那个红的发紫的大包,钟离默默打字:好的。
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达达利亚的信息又回了过来:老师您醒了!
钟离:是。
他想了想,又多加了一条:多谢你。
达达利亚:不用谢!睡着的老师也很可爱!
钟离看着“可爱”两个字陷入沉思。
-
第二天钟离险些迟到,下午睡得太香的后果就是彻夜无眠,好在上午只有大二的海洋生物基础理论课,而他的课总是爆满,不少学生只能在后排站着。
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他都禁不住怀疑,整个海洋生物部门有这么多学生么?
而且第一排还有一个被纱布裹得十分夸张的脑袋。
达达利亚看上去十分亢奋:“老师早!”
钟离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将昨天他留在家里的USB放在讲台一角。达达利亚在众目睽睽下大大咧咧地上台拿走,还对着钟离露出个灿烂到刺眼的笑容,惹得台下议论纷纷。
能把脑袋裹得像颗大棉花,绝对不是校医的手笔。
虽然磕得的确有些重。
钟离按下莫名的心虚,脸不红心不跳地打开电脑讲课,无视那颗晃来晃去的大棉花。
平日里达达利亚常会来听他的课,但钟离第一次发觉这个人的目光有些刺眼,偶尔扫视台下学生时避无可避地会有四目相对的刹那。
初时钟离还能从容面对,到后来,当眼神撞到一起时难免会有尴尬,而他自己总是仓皇移开目光的那一个。
这两个小时比他初次登台演讲还要艰难,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又被达达利亚拦住去路。
“老师!”
钟离硬着头皮回答:“怎么了?”
“下午有事吗?昨天都没机会讨论。”
“有事,”他不假思索,“你写个简报给我就好。”
达达利亚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软糯女声打断。
“钟、钟离老师,您等下有空吗?”是个矮个子小姑娘,抱着一叠书怯生生地站着。
“这位同学有事吗?”达达利亚替他应了。
“嗯……就是您今天讲的那个洛、洛特……”
“洛特卡模型。”
“对!”女学生连连点头,“我有点没听明白,您可不可以……嗯……跟您约个时间?”
“下午来我办公室,”钟离说,“知道位置吧?”
“知道知道!”女学生高兴地快要跳起来,转角不远处传来了其他学生的低语。
“等等,”达达利亚语气变得阴沉,“老师刚才不是说下午有事?”
“给学生答疑解惑是我的工作。”
达达利亚眯起眼睛,转身对那女生说:“老师在课件里已经把洛特卡模型讲的很清楚了,你连名字都记不住就来问问题?你说说看,问什么,我替老师回答。”
“啊?”女同学没料到会有这出,一时没反应过来。
“达达利亚……”钟离蹙起眉。
“课件都没看就来耽误老师时间?”达达利亚言辞愈发激烈。
钟离拽他胳膊。
那女生显然被他这一通质问吓到了,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还不快滚!”
只一瞬间,她就连同墙角窃窃私语的女生们一同消失得干干净净。
年轻人神色里的侵略性和占有欲让钟离有些陌生。
“达达利亚!”他被气的够呛,“你这几天也太失礼了!还这样对同学出言不逊?”
达达利亚转过身,眼神里还残留着方才的阴鸷,“我只是担心老师太忙了,明明说过下午有事还要抽空应付那些……”
“我做什么还需要你来指指点点?”
他第一次见到钟离这样疾言厉色,一时语塞,“您不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什么……”
“那你就知道了?”钟离冷笑。
“我当然知道——”戛然而止。
钟离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要走。
“老师!”达达利亚猛地拽住他胳膊。
“放开!”钟离拧着眉,“这是在学校,拉拉扯扯地像什么样子!”
“您是不是生气了?”他问,依旧不放手。
钟离看着他明显慌乱的神情,呵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变了味儿,“没有,你先放手。”
“那、那下午——”
“与你无关。”
达达利亚指尖发白,手掌用力又放松,最终还是犹豫着放开,说:“我只是怕老师会讨厌我。”
他的声音太轻太低了,可惜钟离什么也没听到。
到办公室这几步路,钟离脑袋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刚才他几乎就要确认小作文就是达达利亚写的。
离他最近的学生竟然怀着这样的心思。
“教、教授?”助教啃着苹果,被撞门而入的钟离吓了个激灵。
“你能不能帮我把达...所有学生的毕业论文课题方向调出来?”
助教目瞪口呆,“您是说这届所有的?”
“所有。”
“现在?”
“现在。”
“好...”他犹豫着应了,又啃了两口苹果,起身出门。
钟离深吸了口气,从文件夹里翻出那篇小作文。
打印稿,没有笔迹没有署名,如果作者本人不露馅,钟离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他是谁。
字里行间除了欲望,还有执着和一丝微不可查的卑微——满满的都是“我”的心绪如何被“钟离老师”牵扯,如何因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而窃喜,如何因“老师“的喜怒而忧心。
直白露骨的、只属于少年的纯粹情感。
在小作文的最后一段还有这样一句话:如果爱上老师是一场搁浅,那我现在就可以回答,是心甘情愿的。
曾经有一个人在钟离初次在学校演讲时问过这样一句话:老师,您认为抹香鲸知不知道它们会死?它们是心甘情愿的吗?
“可能只有鲸鱼才能回答这个问题,”当时钟离是这样回答的,“或许以后会有人能够替它们回答,那个人足够了解的话。”
钟离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直到助教推门进来时才回过神。
“教授,”助教气喘吁吁,“那个...资、资料,已经转到您邮箱了...呼...”
“辛苦。”
“您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没有。”
助教拍着胸口,看着钟离发呆的样子有些好奇。他跟了钟离小半年,虽然知道教授性情清冷,也不喜欢社交,但是这两天恨不得把“生人勿近”几个字刻在了脑门上,好像对人过敏了似的。
钟离避开他的目光,说:“我先走了。”
“啊?”
“有事电话。”说完摔门而出。
-
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钟离连脚步都轻飘飘的。他无数次打开微信,看到达达利亚卡通小鲸鱼的头像又发了怵,犹犹豫豫打不出半个字。
本来已经想好了对策,找到人,私下警告,就此结束,绝无二次。
如果是达达利亚的话,或许还要加一步,上报,换导师,从此不再相见。
他调整好呼吸,打字:我们需要谈一谈。
达达利亚几乎是秒回:好。
不是“好的,老师”,而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钟离:明天早上来我办公室。
达达利亚:我在你家门口。
这下连“您”这个敬语都省了。
-
达达利亚坐在楼道里,光线顺着窗户缝儿溜进来,映得他侧脸的轮廓模糊不清。
钟离用脚尖轻轻碰了碰,“达达利亚。”
“老师,”他抬头,“回来这么早。下午不是有事吗?”
“你就一直在这蹲着?”
“不请我进去再谈话吗?”
“我们可以去楼下的咖啡厅。”钟离说。
达达利亚轻笑一声,伸手从钟离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蓝色的小鲸鱼摇摇晃晃。
“又不是第一次来你家,要做什么早做了。”
看着别人推开自己家门的感觉有些微妙。
“达达利亚,”钟离不悦,“你最近真的太失礼了。还记不记得我是你导师?”
“记得记得,”达达利亚熟门熟路地在餐桌旁坐好,托腮看着站在门口迟疑的钟离,“老师不进来谈心吗?”
钟离还是进了屋,却避开餐厅转身进了厨房。
“喝点什么?”
“老师应该知道那封信是我写的了吧?”
钟离浑身一滞,思考了两秒才接受了“信”这个说法。
“果汁还是汽水?”
“我还是挺好奇,为什么你没直接告发我?”达达利亚的声音越来越近,“还是有点舍不得的,对不对?”
他说着话,已经走到钟离身后,将人困在柜台前。
钟离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距离近到他背上的寒毛都根根竖起。
“达达利亚,你这两天真的过分了。”
他说不出太过严厉的话,这句指责轻飘飘的毫无杀伤力。
“嗯嗯,”达达利亚敷衍地应着,又凑近了两分,“我发现不能给你太多时间,你太理智了,必须让你措手不及才有机会。”
钟离浑身僵得像块木头,他本能地想要拉开距离,但去路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干脆背书稿似的开口:“你是学生,我是你导师,你这样是不行的,我今天和你谈也是为了制止你这种危险的想法。”
“嗯。”达达利亚笑意渐浓。
“你现在的任务是专心学习,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其他地方。我能理解,你年纪小,很容易对感情生出幻觉,但现在还来得及。”
“说得好,”他几乎想要鼓掌,“记不记得有好多学者解释搁浅现象就是因为鲸鱼感官出错,也就是...幻觉?”
“什么?”钟离愣住。
回答他的是一记急躁的吻。
达达利亚扣住他的后颈,另一只手环在柜台边,将钟离整个人困在自己身前。而钟离的思维还停留在导师教导学生的层面,连躲都没想着要躲。
于是就这么半茫然半放空地承接了这个吻。
达达利亚浅尝即止,只触碰了片刻便停下动作,耐心地瞧着他,问:“老师教育完了吗?”
钟离愣了半晌,等大脑终于跟上节奏时,才结结巴巴开口:“你、你先让开,我们坐下好好谈...”
“我想喝果汁,”达达利亚盯着他被自己亲湿的唇瓣,“老师你又脸红了。”
“什么?”
“刚才不是问我想喝什么吗?我要喝果汁。”
钟离逐渐回神,目光很快从茫然转为愤怒,他深吸一口气,刚要发作,就又被达达利亚吻住。
这次达达利亚不再小心翼翼地试探,舌尖大胆地撬开齿关,又凶又急。
钟离想将人推开,但反被按回柜台上,手腕被扣得死紧。他不得不承认年轻人的力气真的大。
达达利亚贴得更紧,膝盖挤进钟离腿间,浑身都是野兽般的侵略性。
“唔...”钟离挣扎无果,只能抗议似的闷哼。
也不知道这一吻撩拨得究竟是谁,达达利亚的气息越来越急躁,不打算给钟离丝毫喘息的契机。
..................
钟离是被一阵清亮的陶瓷摔碎的声音吵醒的。
浑身酸痛得厉害,连手指都脱力了,像是经历了一场厮杀。他挣扎了半天才勉强爬了起来,磨磨蹭蹭走出卧室,看见达达利亚正蹲在地上收拾碎片。
“啊,你醒了,”达达利亚说,“不小心把碗打碎了,吵醒你了。”
“你滚。”钟离声音虚得不行。
蓝色的陶瓷碎片散了一地,他认得出来,是达达利亚曾经送他的一个画着鲸鱼的小碗,他很喜欢。
“什么?”达达利亚像是没听见。
“你滚,”钟离重复了一遍,“下周你自己去申请换导师。”
“为什么?”
“我不想再见到你。”钟离不再看他,转身磨蹭回了屋。
客厅偶尔传来脚步声,寂静片刻后,才听到关门声。
钟离直接报病假在家瘫了两天。
他回到学校时,果然没再见到达达利亚。不仅私下没再联系,就连大课都不来上。
一旦意识到有学生缺席,钟离就难免会留意,当他发现达达利亚已经无故旷了整整一周的课时,校长已经找上了门。
“钟离呀,”头发花白的老校长意味深长,“是不是和那个学生闹矛盾了?他申请了换导师之后就联络不上了,”他停顿了几秒,继续说,“学校难得找到个科研的好苗子,本来保硕保博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可别出了什么岔子啊。”
“没有矛盾。”钟离说,“联系不上是...什么意思?”
“电话和住址都找不到人,”校长摇头,“也没办休学,这样无故旷课就算其他学生也要提出警告了。像他这种年纪轻轻就能发表SCI的人才可不多啊...”
校长幽幽长叹。
“我会留意的,”钟离严肃道,“尽快给您消息。”
当天回到家,蓝色的陶瓷碎片还在他客厅桌子上,摆得整整齐齐。
钟离打开微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我在你家门口”这一条。
卡通小鲸鱼再也没有任何动静,让人莫名的焦心。
沉思良久,他还是打字:在哪里,校长找。
之后又多加一条:若有事应请假或办休学。
钟离有些泄气,明知故问,是他自己说的再也不想见面。
不代表不让他上课啊。
两条消息犹如石沉大海。
没收到回复的第三天,钟离坐不住了。
“麻烦把达达利亚的注册住址还有家人联系方式给我。”钟离直接去了教导处。
那里的老师很友善,在略微了解情况后很快把信息打印了出来。
看到住址钟离还是震惊了一下,他一直不知道达达利亚家这么近,每日上班都要路过他窗口。
钟离毫不犹豫,直接杀到了他家。
站在门口犹豫片刻,打了一肚子腹稿,劝学都快背上一通,敲门时却直接把门敲开了。
门没锁,家里没有人。
达达利亚的屋子收拾得很整洁,没有多余的家具,唯一带点颜色的就是书架上鲸鱼的小摆件,旁边还放着他两人的合照,是第一次见面时达达利亚执意要求的。
到处都还带着人的温度。
“老师?”背后传来一声低呼。
达达利亚一身松垮垮的帽衫,头发乱成鸡窝。
“你跑哪去了?”钟离脱口而出。
“倒、倒垃圾...”
“......我说你旷课这么多天,去哪了?”
达达利亚瞧了他半晌,走到客厅一角翻腾半天掏出一个小盒子,塞到钟离手里。
“什么东西?”钟离拧着眉问。
达达利亚不答他,跑进厨房又开始倒腾。
小盒子里面是个蓝色小鲸鱼的碗。
钟离快被他气笑了,“这什么?”
“那天不小心砸碎了,再给你买一个。”达达利亚端出来两杯咖啡。
“为什么旷课这么久?”
“买碗。”理直气壮。
“......买了一周?”
达达利亚瞥了他一眼,“那是我去年夏天去国外玩的时候带回来的,坐飞机都十多个小时。”
“折腾一周?”
“嗯。”达达利亚抿着嘴笑,“不亏。”
钟离眼神锁在小盒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能不换导师吗?”达达利亚小小声地问。
钟离没吭声。
“那我还是不去上课了。”达达利亚往沙发上一瘫。
“不行。”
“那我还要你,”他顿了顿,笑得格外狡猾,“当我的导师。”
“......你在拿自己的前途威胁我?”
“管用吗?”
钟离语塞。
达达利亚把他拽到沙发上,问:“我明天就去上课,行不行?”
“......你是不是故意的?玩失踪?”
“喂——狠话都叫你说完了,我现在就是给你个台阶下,所以继续当我导师,行不行?”达达利亚又蹭了过来,这次钟离没再躲开。
“......行。”
“那下次考察可不可以一起去?”
“可以。”
“那信里面的.....”
“在学校不可以。”
“那意思在别的地方就可以了呗?”
“......”
【公钟】疯狗出闸 24
校园ABO
预警:OOC,A鸭O离烂俗梗,前文见合集。
-
达达利亚赶忙把他嘴里的纸巾揪出来,钟离也没抵抗,就盯着达达利亚看,眼神懵懵的。
“难受么?”达达利亚伸手摸钟离侧脸,热热的。
钟离把他拍开,又皱着眉凭空甩了两下手,很不耐烦的样子。
达达利亚觉得好玩,重新坐回去,继续把剥好的橘子递给钟离。
钟离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继续吃。
递到第三次时,达达利亚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钟离依旧拿着往嘴里塞。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走神思考人生。
口腔里温软湿润,牙尖硌在指节上有点痒...
校园ABO
预警:OOC,A鸭O离烂俗梗,前文见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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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达利亚赶忙把他嘴里的纸巾揪出来,钟离也没抵抗,就盯着达达利亚看,眼神懵懵的。
“难受么?”达达利亚伸手摸钟离侧脸,热热的。
钟离把他拍开,又皱着眉凭空甩了两下手,很不耐烦的样子。
达达利亚觉得好玩,重新坐回去,继续把剥好的橘子递给钟离。
钟离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继续吃。
递到第三次时,达达利亚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钟离依旧拿着往嘴里塞。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走神思考人生。
口腔里温软湿润,牙尖硌在指节上有点痒。
达达利亚忍着笑意,看钟离在他手指上咬了两口,似乎觉得咬不动,又用舌尖扫了几下。
他配合地在口腔里轻轻搅动了两下,激起点水声。
钟离皱起眉,似乎不太喜欢会动的食物,用舌尖抵着,一脸嫌弃地就想往外吐。
“干嘛这么嫌弃?”达达利亚还偏要弄他,凑过去扣紧他下巴,手指越搅水声越大,涎液混合着柑橘汁水从嘴角溢了出来。
然后模仿着深吻的样子,用指尖勾住舌头压按,扫过上颚。
钟离突然敏感地打了个激灵。
达达利亚顺势贴过去,扣住他后脑勺和他接吻。
柑橘的清甜。
钟离整个脸蛋都热乎乎的,耳根和嘴唇红得要命,视线茫茫地散成一片。
他反应有点迟钝,挣不过达达利亚,干脆就这个姿势仰着任由他亲。
很少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柔软的舌尖触碰,能给人一种比做爱还旖旎的错觉。
直到钟离被吻的快喘不过气,眼角都逼出了缺氧的泪渍,达达利亚才放开他。
钟离好像不觉得有什么,微张着嘴调整呼吸,然后突然发现手上汁水黏糊糊的,顺手就往自己身上蹭。
“多大岁数了还往衣服上擦?”达达利亚捉住钟离手腕,重新抽了张纸巾,一根一根手指地擦干净。
戳进指缝时,钟离就攥起拳头,不乐意让他碰。
像个小孩子一样情绪明显。
达达利亚趁势套话:“刚才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过了好几秒,钟离才开口:“见色起意。”
达达利亚有点想笑:“你就记着这个了?还有别的么?”
钟离托起腮,愣愣地望着窗外。
“还有以后……”
“以后什么?”
窗外刚好是庄园的人工湖,边缘一圈及腰的长草在微风中振颤,水面上泛起的波纹也跟着轻轻抖动。
钟离的目光没有焦点,却显得很深,似乎在沉思。
不料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那里可以游泳吗?”
压根没在琢磨他的问题。
达达利亚嘴角一抽:“……不行。”
“为什么?”钟离转过头看着他,眼神很认真。
“……因为没人打理,水里可能有奇奇怪怪的细菌,对身体不好。”达达利亚拿出小时候妈妈对付他的那套说辞。
钟离哦了一声,有点遗憾。
“咱过几天可以去海边。”达达利亚说。
“行。”钟离答应得很爽快。
达达利亚拍了拍他脑门,“换睡衣,你先休息一会儿,晚饭我喊你起来。”
“好。”
平时精明冷淡的一个人,借着酒精放松下来后就显得有点呆,又可爱又好笑。
达达利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起身去拿摆在床上的的睡衣,一回头就看见钟离咬着衣服下摆,露出一小截腰,胳膊卡在袖子里,还不想起来不想翻身,就在沙发上拱来拱去。
裸露的腰腹上肌肉匀称流畅,不会过分单薄又没有太过健美,人鱼线向下延伸没入裤腰里,绷着劲儿跟衣服较劲的时候线条就特别鲜明。
如果能忽略肚脐周围被嘬出来的红印子的话,就是标准的体育生身材。
如果忽略不掉,就特别涩情。
尤其当他还咬着衣角,口水洇开一小片湿痕,眼神还挺烦躁委屈。
就像一只身上黏了胶带的猫咪,浑身扭着,动作也不利落,好好一件衬衫扯得都快变了形。
达达利亚走过去把他扶正,帮忙换好睡衣,再把人抱到床上。
钟离舒适地吁了口气,往被窝里钻了钻。
好骗好哄的,达达利亚难免起了点恶劣的心思。
“亲我一下。”他说。
钟离不大乐意起身,就在达达利亚搭在他脑袋旁边的手背上亲了一口。
简单亲亲也就罢了,还舔,舌尖掠过指缝,把达达利亚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撩起来了。
达达利亚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有点吃亏。
本来是想逗逗钟离的,结果自己快被弄得失控了,这不是适得其反么。
“你睡会儿,我不吵你。”他收回手,准备起身下楼。
不料衣角被钟离拽住了。
“去哪?”他问。
达达利亚说:“把你扔这儿,不要你了。”
随口逗逗他,反正他醒了也记不住。
不料下一秒达达利亚被猛地扯了一下,天旋地转后直接仰面摔倒在床上。
然后小腹一紧,被死死压住。
钟离骑在他身上摁着他,说:“你敢。”
还来不及狡辩,钟离就一口咬在他颈边。
达达利亚嚎了一嗓子。
血液的铁锈味漫上鼻腔。
是他妈真疼,比以前每次挨咬都疼,也不知道钟离是真想用力还是喝多了不知轻重。
达达利亚觉得可能是前者。
刚刚那么乖,让他差点忘了钟离野起来真的能要人命。
被这么盯着、压着、卡着脖颈,压迫感极强,达达利亚突然觉得久违的征服欲又浮上来了。
尤其当钟离这么坐在他身上,仿佛掌握着某种至高的权威,又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把他钳制地无法挣扎。
达达利亚也不太想挣扎。
刚才的疼痛逐渐化为更难以自制的兴奋,达达利亚扯着嘴角问:“怎么还学会咬人了呢?”
钟离皱着眉,目光森森的,又由于酒精的作用很难聚焦,冷戾的表情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他思考了几秒,宣布道:“你敢走就弄死你。”
达达利亚啧了一声,努力把心里的痒意压下去,顶着钟离的手劲儿抬起上半身。
气息陡然逼近。
“不是跟你说过么,让我爽死,行不行?”
-
这座城市靠北,太阳落山早,等钟离睡熟后天都快黑了。
他爸受到了达达利亚和妈妈的联合批评教育,说钟离第一次来家里,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灌醉了,实在恶劣。
爸爸也没料到这个结果,低着头老老实实接受教育。
姗姗归来的弟妹见到大半年没回来的哥哥都兴奋得不行,但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呼,没敢太撒欢,更不敢去打扰钟离睡觉。
即便如此,达达利亚还是被弟弟托克拉着去外面玩了一晚上的战斗机打怪兽的游戏。
折腾了一天,达达利亚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出来时就看见钟离呆坐在床上,脑袋上的碎发支棱着,似乎想不起来自己在哪。
“醒了啊?”达达利亚说,“还以为你要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呢。”
“几点了?”钟离朝窗外看了眼,“为什么不叫我?”
声音有点干哑,但语调很稳,应该是已经清醒了。
“看你睡那么香就没叫。”
钟离皱着眉,看上去不大高兴,“你应该叫我的。”
“我妈原话,想睡就睡,把这儿当自己家就行。”
钟离皱眉,“那也不太好。”
“饿不饿啊?”达达利亚不想跟他探讨礼仪问题,“妈妈特意给你留了好吃的。”
-
全家人都睡了,他俩溜进厨房。
达达利亚想起小时候在家住的时候,晚上不睡觉熬夜打游戏,经常嘴馋,也是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溜进厨房找零食吃。
妈妈知道钟离睡觉可能赶不上晚饭,便将每样菜提前挑出最好的部分放在柜台上,还留了好几种喝的。
钟离按照达达利亚的指示把东西塞进微波炉。
达达利亚递给他一杯鲜奶,在灶台下面的柜子里翻腾。
半晌,他啊了一声,搬出个铁皮罐子,“托克以前就喜欢在这藏零食。”
他掏出一块曲奇递到钟离面前,“尝尝,不好吃他不会藏起来。”
钟离依言吃了,但依旧掩饰不住嫌弃的表情,“有你这么当哥哥的么?”
“干嘛?”
“偷弟弟零食吃,害不害臊。”
“那给他留点。”达达利亚说,“以前被我发现都是直接抄家的。”
钟离站在微波炉前不搭理他,认真地看里面的盘子在热气中转动,脊背微弯,手指蜷曲着撑着台面。
来这里之后,钟离就没带信息素屏蔽贴,平时有头发挡着还不显眼,现在图方便把头发挽了起来,就露出了那一小块皮肤。
上面还有齿痕,达达利亚咬的。
只是痕迹有些淡了,应该补一下。
达达利亚盯着他的背影,捏了捏下巴。
他记忆中有这块腺体熟红的样子,还挂着血丝,稍微想一想都让人喉颈发痒。
他凑到钟离身边,扒拉开衣领,“你看看你给我咬的。”
钟离偏过脸,愣了一下,“我?”
“可疼可疼了。”
钟离伸出手,指腹在牙印上摩擦了一下,确认了是自己的杰作,便说:“你肯定没干好事。”
“我是挨咬的,是受害者,怎么还算我的责任了呢?”
钟离抿着嘴不吭声,也不太想承认自己无缘无故咬人。
达达利亚捏准了他的反应,继续说:“你喝多了不让我走,我就想下个楼就被你咬了一口。你还哭唧唧地拉着我,往我怀里钻,求我陪你……你醉了之后有点不受控你知道么?以后不能在外人面前喝酒了。”
这场景在他脑子里润色了无数遍,添油加醋地说出来也不觉得难为情,只是钟离脸色就有点挂不住,还被恶心地打了个冷颤。
“你忘了么?主动骑在我身上,说要爽死我——”
“闭嘴。”钟离打断了他。
达达利亚感觉逗弄的火候差不多了,再多说就要挨揍了,便凑过去从后面抱住钟离:“那你跟我说的话是不是假的?”
“什么?”
“你说你特别特别喜欢我,已经离不开我了。”
达达利亚知道钟离不是会说情话的人,哪怕在最意乱情迷的时候也不愿在口头上讨伴侣欢心,更何况区区醉酒。
他现在这么说,就是想逗逗钟离,想看他记不清又无法反驳的样子。
钟离盯着微波炉里旋转的盘子,没吭声。
达达利亚叹了口气,假装泄气:“我就知道——”
“是真的。”
达达利亚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三个字的重量,突然心头一热。
“你说什么?”
钟离在很认真地探讨问题:“我觉得有可能是我说的。”
达达利亚抓着钟离肩头把人翻转过来,把人摁在墙上,动作有点大,钟离手里的牛奶没拿稳,溅了两人一身。
“那你再说一次。”
“我很喜欢你,也不想离开你。”钟离把杯子放回桌上,摆弄着被牛奶打湿的睡衣,皱着眉,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激动,“不然为什么让你永久标记我?”
达达利亚觉得自己还是太肤浅了,虽然钟离的决定和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可当这些话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激动兴奋。
比任何的催晴剂都催人心动。
达达利亚凑过去,扣紧钟离脖颈吻了上去。
舌尖相触,再往里探。
钟离被他摁得不太舒服,不是很想配合,只是被迫地接纳,下颌微仰。
缠绵的水声有点让人把持不住。
达达利亚的手从他后背游移到腰腹,略过紧实的腰线,然后漫不经心地往裤缝里钻。
钟离偏开脸,“别弄我。”
“怕什么?”
“……这可是你爸妈家。”
“所以?”
“被他们闻到信息素的味道不太好……”
达达利亚在他耳边轻笑一声,“你脸皮怎么这么薄?以后万一在这定居,我还要禁欲?”
“对。”钟离坚定地攥住他手腕。
达达利亚被他弄得没脾气,“那我咬一下总行吧?”
钟离有点犹豫。
达达利亚没给他犹豫的时间,扣紧他后脑,压住,然后直接咬在腺体上。
他们两个已经有了完整的永久标记,所以再怎么咬腺体也不会有其他的生理意义,不过是刺激欲望罢了。
钟离背靠着墙壁卸了力,扬着下巴,喉结滚动,喘息的温度渐升,陷入长久的失神。
他手臂自然垂落,上面残留的乳白色牛奶顺着指尖滴到地板上。
一副挨了操的样子。
达达利亚压住心里的悸动,觉得需要赶紧把旅行计划落实。
-
可惜计划连个开头都没想好,就被他爸搅了局。
第二天下午,他俩本来准备去湖边溜达溜达,他爸突然从书房里蹿出来,把两人叫进了屋。
“昨天有点事没说清楚。”他爸开门见山,“你说那个元帅已经无关紧要了,我觉得不太可能。”
这话是冲着钟离说的,但达达利亚也能明白个大概。
“为什么?”钟离问。
“有些事你们不参与进去是不可能知道的。”他爸说,“像这种高官,如果卸任也不能自由,尤其他那种曾经的强权人物。”
钟离不解地望着他。
他爸环视了下四周,“这里虽然看上去风平浪静,但应该有无数眼睛正盯着呢,所以我才不出家门,因为一旦有什么动作……”
达达利亚有点听不下去了,“不要给你沉迷网络游戏找借口。”
他爸啧了一声,“我说的是真的。军队卸任的高官多多少少都会被监控,因为知道了太多机密,尤其是元帅,还会受到软禁。”
钟离微微皱眉。
“软禁嘛,把人挪到一个偏僻地方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爸直直地看向钟离,丝毫不掩饰自己曾经作为军官的威压,“而且有些事我也清楚,据传他当时卸任是被你伤了,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才退役。但我觉得他不像是被逼的。”
钟离似乎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声音有点冷,“那您的意思是……”
“我认为他是自愿卸任的,或者说顺势而下,找到了更隐蔽的手段。”
钟离沉默了。
他爸等了几秒后才开口:“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这些事我出面很不合适,被人发现的话——”
达达利亚了然地拍了拍他肩膀,“老头子,你不行了。”
“去去去,”他爸有点不爽,“你是我儿子,虽然没有公然监视你,但该小心还是得小心。”
“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不学无术还被人抢了名额的垃圾富二代。”达达利亚说。
他爸用眼角睨他,“你本来就是。”
眼瞧着这父子俩又要开始新一轮拌嘴了,钟离赶紧插话:“可您之前已经在公共场合帮过我。”
“所以再多的我也不能帮了,你们自己想个借口。”他爸递给钟离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小行地址。
钟离心中了然,和达达利亚对视了一下,准备起身。
不料他爸又把人叫住:“昨天跟你商量的想好了么?”
钟离一滞,问:“什么?”
他爸垂下眼眸,重新扮演起苦大仇深的模样,咳嗽了两声,又抿了口饮料,还叹了口气来烘托气氛。
“我说我身体没年轻时候那么好了,所以就想听你叫我一声爸,行吗?你看我这么诚恳地请求……”
达达利亚在旁边都嘴角直抽。
但他没吭声,也少见地没给亲爹拆台,反而一脸期待地望着钟离。
亲爹送来的福利,不要白不要。
就算没结婚,关系落实了就行。
钟离有点懵,终于明白达达利亚不着调的性子是从谁那儿继承的了。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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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惨了真的,这两天刮大风,然后阳台的玻璃门忘记关了,结果直接跟围栏上的玻璃一起撞碎了,物业让我赶紧换,怕掉下去砸着人。
这都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如果我家来人,我得把屋子收拾收拾,不然太丢人了。
于是就折腾了两天……
【公钟】疯狗出闸 22
校园ABO
预警:OOC,A鸭O离烂俗梗,前文见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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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慢一点!”
钟离被拉了个踉跄。
达达利亚听到后立刻顿住脚步,钟离直接撞到了他背上。
“是你非要拉着我的。”达达利亚笑着说。
他能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不躲不闪,甚至伸直了脖子扬着下巴,有点炫耀的意思。
钟离手往他脖子上伸,想给他解掉项圈,又被他躲开。
“说了要走到胡桃那,不能反悔。”语气还挺得意。
从晚宴回来后,胡桃就一直找钟离说有事,结果被达达利亚以各种理由推了两天,好不容易腾出时间,他俩就赶紧往胡桃住处跑。
昨天他把钟离折腾了一下午,以为钟离肯定得不高兴。
结果钟离让他把那个项圈...
校园ABO
预警:OOC,A鸭O离烂俗梗,前文见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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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慢一点!”
钟离被拉了个踉跄。
达达利亚听到后立刻顿住脚步,钟离直接撞到了他背上。
“是你非要拉着我的。”达达利亚笑着说。
他能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不躲不闪,甚至伸直了脖子扬着下巴,有点炫耀的意思。
钟离手往他脖子上伸,想给他解掉项圈,又被他躲开。
“说了要走到胡桃那,不能反悔。”语气还挺得意。
从晚宴回来后,胡桃就一直找钟离说有事,结果被达达利亚以各种理由推了两天,好不容易腾出时间,他俩就赶紧往胡桃住处跑。
昨天他把钟离折腾了一下午,以为钟离肯定得不高兴。
结果钟离让他把那个项圈带着,系上狗绳,一路拉着他到胡桃家就原谅他。
钟离这是发现他皮厚耐揍,但是怕丢人,所以才想出这么一招奇怪的惩罚方式。
达达利亚被人像只狗狗一样拎着绳子在大街上“遛”,确实挺丢脸。
但这个人是钟离啊!
如果钟离手里能再拿条小皮鞭什么的,就更带劲了。
达达利亚有点兴奋,甚至主动提出想带着狗耳和爪子手套,被钟离以像个神经病为由拒绝了。
结果就造成了不是人遛“狗”,而是“狗”遛人的场面。
钟离被他拉得气喘吁吁,凶巴巴地睨着他,看上去不太高兴。
达达利亚刚想哄两句,手机就震了。
屏幕上的【老爸】两个字让达达利亚浑身一僵,不自然地望向钟离,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走到墙根,点开免提。
电话刚接通,对面就劈头盖脸给他一顿骂,达达利亚赶紧把手机拿远了点距离。
“小兔崽子!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也不接!昨晚上还学会挂老子电话了是不是!长本事了你!你他妈*&#$*&^#”
达达利亚被骂得直吸气:“爸,你先——”
“还知道谁是爸啊?之前跑去人家晚会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长脑子?别人干坏事都知道把尾巴藏住,你倒好,把柄都送到人家手上了!你还想查?到时候人家就反咬你一口!说你也是参与者之一!屎盆子都扣你脸上看你到时候还*&#$^^@%#”
“爸,钟离在我旁边听着呢……”
电话对面的骂声戛然而止。
钟离轻轻拽了拽达达利亚的袖子。
过了半晌,电话里传来一道和刚才语调截然不同、低沉沉稳有磁性的嗓音:“那个,钟离,我平时没有这么凶的……”
“行了行了,他都听见了,你现在装什么啊。”达达利亚只当没瞧见钟离不太自然的表情。
他爸语气温和得不行:“……钟离,晚会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放心,这次是达达利亚没长脑子,你替我好好教训他……”
达达利亚嘴欠:“你把他吓得都不敢吭声了啊——”
钟离使劲拽了他一下,眼神对上达达利亚恶劣的笑意,想直接揍人,但电话那头已经喊了名字,也不能不答应,只好稳住脾气,说:“您好,我是钟离,刚才……没听见。”
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达达利亚的爸爸,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达达利亚还没见过钟离这么不自在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诶说正事吧,我们这儿忙着呢。”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总之明面上千万不要跟那帮人有任何瓜葛,一旦被卷进去想脱身就难了,他们一百种办法把你跟他们的利益绑在一起,尤其是钟离……你们自己小心,知道了吧?”
他爸这话说的有点遮掩,劝告的意思倒是明显。
达达利亚分得了轻重,语气也严肃些:“我知道了,明面上划开界限是吧,还有别的事儿吗?”
“有空带钟离回家。”
“哦。”达达利亚瞥了钟离一眼,心里没谱。
钟离明显不希望他家里人知道太多他对于Alpha信息素有不良反应的事,即便心里知道钟离的过去肯定是瞒不住的,但也没必要让他必须面对或接受他家里人。
“所以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里又问。
达达利亚正犹豫着,突然感觉到钟离拉了拉他的衣袖,朝他点了点头。
他微微挑眉,给了钟离一个询问的眼神,钟离依旧是点头。
他说:“那就——”
对面直接打断他,“明天?”
还挺急。
钟离再度点头。
“行那就明——”
他话还没说完,他爸就砰地一声把电话挂了。
达达利亚啧了一声,把手机装进兜里,对钟离说:“他就这样,别搭理他。”
钟离没吭声。
“怎么了?”达达利亚凑过去,把绳子塞到钟离手里,“还玩不玩狗狗主人的游戏了?”
钟离抓住达达利亚的项圈,任他挣扎也不撒手,趁机把绳子解了下来。
“谁要跟你玩游戏,变态。”
“那你干嘛突然这幅表情,被我爸吓着了?他其实就嘴上厉害……”
钟离蹙眉的样子不像是生气,似乎有点难过,达达利亚说不清。
“没有。”钟离说,“你爸是怎么知道我的?”
“他虽然放养我,但基本上什么都知道吧。”
“……包括我以前在学校公开揍你的时候?”
达达利亚一愣,嘴角开始往上扬:“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
“没有,”钟离别开脸,“只是问问。”
“应该知道吧,但从我出生他就一直盼着我栽跟头,这次在你手里栽这么狠还出不来了,估计他要乐死了。”
“哦。”钟离敷衍着应了声。
“你看他对你的态度,再看看对我什么态度,这还没见面就这么区别对待了唉……”他语气一换,“明天回家了,兴不兴奋?激不激动?”
他自己倒是挺兴奋激动。
一般Alpha在性成熟的时候就会开始找固定伴侣,成年后就会结婚,他军校都快毕业了还没个固定伴侣,已经算晚的了。
想到能把钟离带回家,介绍个家人,他就跟兜不住情绪似的心里发痒。
看钟离不吭声,他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爸肯定喜欢你,不喜欢的话也不会一直催我回去了。”
“他对你挺好的。”钟离突然说。
达达利亚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我说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
达达利亚还想问,但钟离已经转身往胡桃住处的方向走了。
-
公寓里。
胡桃不过才住几天功夫,屋里已经塞满了东西,达达利亚怀疑她是扛了个便利店回家。
窗帘拉着,黑不溜秋的,走两步就能踩到个食品袋子饮料罐子外卖盒子。
钟离还是第一次来,被眼前满满当当的场景震惊了。
胡桃从卧室里晃悠出来,对擅自开门进来的达达利亚说:“我睡觉呢……”她揉了揉眼睛,“万一我裸体怎么办?也不打个电话。”
“谁稀罕你裸体。”达达利亚说,“你自己发信息说让我们尽快过来的啊。”
胡桃打了个哈欠,“啊,昨天的信息了。”她看向钟离,“还顺利吧?”
“还好,你呢?”钟离反问。
达达利亚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但他这次来有别的打算。
他把拉钟离坐到沙发上,神情严肃了些:“你坐好,”然后把他眼睛遮住,“先别动。”
钟离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但也依言照做了。
达达利亚朝胡桃使了个眼色。
胡桃狐疑地靠近,任由达达利亚拉着她的手放在钟离身上,环住肩,半依半偎地拥住。
他想让胡桃在钟离不知情的情况下靠近,看看会不会勾起应激。
胡桃一下就明白了,维持着姿势,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小心地打量钟离的神色。
达达利亚在钟离耳边转移他的注意力:“要不要喝点东西?”
“你干什么?”钟离不解,“胡桃还在,先别动手动脚的。”他顺着手臂摸到胡桃手腕,想把她从自己身上推下去。
语气、神情、动作都没有半点凝滞,潜意识里已经把胡桃当成了达达利亚。
虽然Alpha的信息素区别还挺明显,但钟离处于放松时认为周围没有威胁,且胡桃也知道他的情况所以不会主动靠近。
没有任何排斥或抵抗。
胡桃有点震惊,眼神不断地在达达利亚和钟离之间来回转。
虽然一同长大,但两人亲昵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现在长大了也不敢靠近。
她再得寸进尺一点,把脸埋进了钟离胸口。
钟离几下没推开,还想说什么,但话突然悬在嘴边,停住了。
他身子僵住了一瞬,应该是感受到了胡桃的信息素,但胡桃依旧没放手。
三个人聚成一小团,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出声,就这么静静地保持着姿势。
达达利亚对胡桃使了个眼神,让她释放出更多的信息素,梅花香盈了满屋。
良久,钟离才开口:“……胡桃。”
胡桃把脸埋得更深了点,不回应。
他缓缓抬起手臂,在胡桃的后肩上轻拍了两下,像是安抚。
只是这行为对钟离来说太生疏,显得有点僵硬不自然。
达达利亚一直在心里默数着。
五、四、三、二、一。
“好了,”他说,“先放手,钟离都快被你勒死了。”
胡桃流露出明显的不舍,但还是按照达达利亚的指示放了手。
达达利亚这才把挡住钟离眼睛的手掌移开。
“是不是没什么奇怪的感觉?”他问钟离。
钟离没搭理他,转头望向胡桃,伸出手缓缓握住胡桃的手腕,说:“对不起。”
对不起这么多年连一个拥抱都给不起。
胡桃有点绷不住了,表情揪成一团,看不出是要哭还是要笑,过了半天才看向达达利亚,问:“怎么会好的这么快?”
达达利亚耸了耸肩:“之前试过一次好像效果还——”
“他永久标记了我。”钟离突然说。
达达利亚:“……”
钟离继续说:“所以从生理上讲,我对Alpha信息素没有那么敏感了。”他顿了顿,“我之前没想到,但的确是好事。”
胡桃:“……”
达达利亚有点麻,联想到之前胡桃知道他标记钟离时的反应,其实是不想这么快就把这件事告诉她的。
果然,胡桃看过来的眼神有点冷。
她没像上次一样跳起来揍人,只是盯着达达利亚瞧,目光很沉重。
“那你就好好活着。”她说,“如果以后有不好的事发生,就给你自己求个好死吧。”
达达利亚后脊骨一凉——钟离胡桃这俩人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思维都在一个路子上,如果哪天他真的背叛钟离,就算钟离下不了手胡桃也得把他大卸八块。
但他不是那种永久标记后不负责任的人渣。
“你放心吧。”他说,“你能想到的你钟离哥哥能想不到么?”
“我是说——”
他笑着打断她:“还是你觉得钟离是恋爱脑?随随便便就被我糊弄了?”
胡桃用眼角瞟了下钟离,连忙狡辩:“不是,我是说——”
“好了,”钟离打断她,“先说正事吧,顺利吗?”
达达利亚竖起耳朵。
胡桃跑到卧室拿了个平板出来,顺带给他俩拿了几罐饮料。
钟离不爱喝甜的东西,随手放在一边。
达达利亚的注意力被平板吸引了,他没认出来这个东西,看上去像某种军用设备,但又没那么高级,边缘都磕掉了漆,看来有些年头了。
胡桃没再避讳达达利亚,见他不解便得意道:“从家里偷的,旧版,修修还能用。”
达达利亚默默喝饮料——胡桃的能力已经不是第一次超出他的认知了,如果再长大点,估计房顶都能随随便便给掀了。
她又对钟离说,“对面的反监听系统还挺强的,我折腾了一天才导出几句完整的话。”
达达利亚想起钟离在通风管道里面放的那个小东西,果然是监听设备。
看来胡桃从国内回来果然是有备而来,虽然当时在晚会相遇是偶然,但现在看来,钟离胡桃二人碰面之后已经交换了信息,还及时更改了计划。
只是他没有参与其中。
但是现在又这样开诚布公地把所有事情告诉了他,达达利亚还是有点欣慰的。
胡桃对着屏幕点了几下,放出一段音频。
声音朦朦胧胧,夹杂着大量的电流声,看来是受到了反监听的干扰,连声线和语调都听不出来,只有偶尔几句清晰些。
“……玩具……享用……”
“……31号,底价……”
“……去年才捐助过……今年又要和我们抢了呢……”
“……两千万……”
“……哈哈哈……没死,扔到城郊别墅区了……他……”
“……您捐助的手笔还是大方……”
达达利亚眉头越皱越深,这几句破碎的声音乍一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但结合前因后果一听就觉得很肮脏至极,低劣的人口贩卖罢了。
“……军队……以后……”
“……前任元帅……找到……”
钟离的身子微微前倾。
可惜在这之后就没再听到其他语句,只剩下大量的杂音。
胡桃轻轻吐出口气,把平板扔到一旁,说:“我怀疑监听器被他们发现了,不然不该这么快就收不到信号了。”
钟离摇了摇头,“不让他们发现很难,这一段信息……”
“他们提到前任元帅,是不是也有人在关注着当初你逃出来的事?”达达利亚问。
“这几年除非他们知道我死了,否则没办法安心。”钟离说,“但我是Omega,他们应该不会往Alpha的方向查,参加体能大赛间接可以洗脱我是Omega的嫌疑,但这样……太招摇了,难免会有人调查。”
“有利有弊吧。”胡桃说,“现在关注你动向的不止一伙人,军队那边应该也会注意的,他们不敢太张扬。”
达达利亚说:“其他的我不敢说,但军队里肯定还有跟我家人一个战线的,不然晚会那天他们千方百计想引我入局是在干嘛?真要能掌控一切估计也不至于这么费劲了。”
他替钟离拢了下额边碎发,带了点安抚的意思。
钟离沉吟道:“那个名单上有你的名字,这点很奇怪。”
“我爸今天那个电话说的没错,如果我参加了拍卖会,再让他们捏造点似是而非的故事,就怕很难择清了。以后就算有人想举报,我家人也得拦着。”达达利亚说,“估计他们就是用这个手段逐渐拉拢了一票人。”
对方不仅针对钟离,还针对达达利亚,针对所有未参与但有一定家世、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人。
心思之缜密让人不寒而栗。
钟离从沙发旁的塑料袋里翻出一瓶玻璃瓶的矿泉水,看上去价格不菲。
达达利亚接过去想帮他拧开,结果钟离只瞥了他一眼,又把瓶子抢回来,轻轻松松地拧开喝了两口。
达达利亚:“……”
胡桃没注意到他俩之间的小九九,继续说:“而且真想解决这条产业链的话,重点应该是福利院、晚会筹办人这些……”
达达利亚突然想到了什么,“其他被‘捐助’的对象,能找到吗?”
钟离抬眼看他,声音低沉:“大部分应该都死了。”
“操。”达达利亚骂了一声,“太不是人了。”
联想到如果钟离原本的下场,达达利亚背上寒毛都竖起来了,恨不得立刻揪出始作俑者痛揍一顿。
手里的易拉罐被他捏的咯咯响。
胡桃冷哼一声:“只有死人才能闭嘴,不然你以为这么多年都没曝出来是因为什么。”
钟离把水瓶放到一边,想了想,说:“但刚才录音里说城郊别墅区……有没有可能是有人被囚禁了?”
“那我们明天就往城郊走走吧?”胡桃有点兴奋。
达达利亚和钟离交换了一个眼神:“明天可能不行,我跟钟离要回一趟家。”
胡桃愣了一下,“怎么这么突然?”
刚永久标记就带回家见父母,节奏也太快了。
“我怀疑是有正事要说,不然不会这么着急。”达达利亚说。
-
达达利亚的家在另一座城市,他们一大早出发赶飞机,下午才落地。
达达利亚昨天晚上兴奋地睡不着觉,脑子里打了好几版草稿,比如钟离太紧张怎么办,路上突然反悔哭唧唧要回来怎么办,见到家人太害羞不敢讲话怎么办——
而且至少得住几天,钟离去陌生的地方难免会不自然,这种时候……
这不是正是他作为男朋友发挥功能的时候嘛!
在钟离最慌乱的时候做他的主心骨,然后顺便再表表衷心,两个人感情肯定能更上一层楼,说不定直接领证结婚了。
但钟离一路上没什么话,表情也很自然,完全没有达达利亚想象中的局促。
脑子里安排好的剧情台词一句也没用上。
在出安检口时,达达利亚终于忍不住了,问:“你就一点不紧张吗?”
钟离纳闷:“我为什么要紧张?”
“……不是,我是担心——”
钟离又问:“你希望我紧张吗?”
达达利亚:“……”被看出来了。
钟离眼神里带着笑,没拆穿他。
准备往出口走时,突然有人拦住了他们。
“抱歉二位,刚才飞机上发现了违禁品,需要您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达达利亚拉住钟离,“什么意思?”
对方又重复了一遍:“请您二位跟我们走一趟。”说完又转向钟离,“尤其是这位先生,刚才监控上看到您……”
说辞很模糊。
但达达利亚始终跟钟离在一起,知道他什么都没做。
“滚一边儿去!”达达利亚骂了一声,抓着钟离的手就准备走。
没想到对方突然伸手想抓钟离的肩膀,钟离似乎早有预料,侧身往旁边闪,反手一扭,把对方直接按在了地上。
下一瞬,原本在出口附近晃悠的保安同时涌了上来,把他俩人团团围住。
“只是请您配合调查而已。”带头那人言辞很真诚,“您又何必这么抵触呢?”
达达利亚皱起眉。机场这个地方的确可以说带人就带人,身份验证也好嫌疑排查也罢,如果正常的话他们的确应该服从。
就算新闻曝光,也是他们两个理亏,无良市民不配合调查大闹机场什么的,对方还能反咬一口是他们心虚。
但他绝对不允许钟离就这么被带走。
钟离把行李放到地上,跟他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两人想到一处去了。
理亏也好,被抓也罢,总得闹出点风波来,越大越好。
他对带头的人说:“今天这门你不让出我也得出,有种你就来拦——”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格外洪亮的嗓音。
“这他妈是我儿子,我看谁敢拦!”
tbc
-
最近作息特别健康,所以老是下午开始码字,结果码着码着就到国内阴间时间了……
【公钟】疯狗出闸 21 - 情人节特辑
校园ABO
预警:OOC,A鸭O离烂俗狗血,前文见合集。
情人节快乐!剧情暂停一下让小两口贴贴先。
五九八二零一八
微博@青青青山哟 (依旧是只有cece内容)
-
达达利亚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晚会的通风管道里,又听见了钟离轻轻敲击管道的声音。
他拼命地爬,可原本宽敞的管道随着前进却越来越狭窄,灰尘和铁锈的味道让他喘不过气。
但钟离的敲击声却越来越远。
看不见光,发不出声,肺部挤压时有钻心的痛,每挪一步仿佛都有腐肉从下巴垂落,粘稠的深色液体从管道更深处涌出来,沾满他的手脚。
血腥与灰尘,腐烂与铁锈,这些气息都沉沉地挂在四周,...
校园ABO
预警:OOC,A鸭O离烂俗狗血,前文见合集。
情人节快乐!剧情暂停一下让小两口贴贴先。
五九八二零一八
微博@青青青山哟 (依旧是只有cece内容)
-
达达利亚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晚会的通风管道里,又听见了钟离轻轻敲击管道的声音。
他拼命地爬,可原本宽敞的管道随着前进却越来越狭窄,灰尘和铁锈的味道让他喘不过气。
但钟离的敲击声却越来越远。
看不见光,发不出声,肺部挤压时有钻心的痛,每挪一步仿佛都有腐肉从下巴垂落,粘稠的深色液体从管道更深处涌出来,沾满他的手脚。
血腥与灰尘,腐烂与铁锈,这些气息都沉沉地挂在四周,贴在他皮肤上,心中的慌乱和绝望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彻底爆掉。
达达利亚猛地惊醒,大口喘着气,仿佛又被扔回了错以为自己已经失去钟离的那一瞬间。
所有情绪都被挤压成尖利的慌乱。
他侧过脸,看见钟离恬静的睡颜和梦境里的黑暗重叠在一起。
“钟离,钟离……”他小声叫着,摇晃他。
“唔……”
“钟离,醒醒。”
“嗯……”钟离眼睫颤了颤,惺忪地瞥了一眼达达利亚,“……怎么了?”
得到钟离的回应后,达达利亚无由来的慌乱才略微平息,才反应过来刚才只是一个梦。
“没事,就想跟你说说话。”
“……有病。”
钟离还没睡醒,眼神朦胧地看着他,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也不知道是安抚还是单纯的触碰。
钟离翻了个身背对他,想继续睡,但察觉到身下干涸的黏腻,登时觉得浑身不自在,挣扎着想要起来。
达达利亚把他拖回怀里,“干嘛去?”
“……脏死了。”
“嫌弃什么?不都是你自己的?”达达利亚往下一摸,干涸的地方已经结成了硬块。
他有意无意地抚过钟离腹部的小鼓包,引得钟离浑身一阵战栗。
“反应这么大吗?”达达利亚还偏想摸,“什么感觉?”
“唔……别碰,”钟离拍开他的手,“像有东西在里面。”
“什么东西?”达达利亚脑子一热嘴巴就开始欠抽,“是不是像我还在里面?”
昨天他成结的时候钟离反应太大,一副随时都要昏过去的样子。
“昨晚有那么爽吗?”
钟离沉默了一会儿,极轻地嗯了一声,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又翻了个身往床头柜的方向伸手。
达达利亚看着他艰难地挪动身子,将满是痕迹的后脖颈就裸露在他面前,腰肩上还留着新鲜的齿印,都是他们昨晚温存的证据。
食髓知味。
达达利亚咂了咂嘴,扳着钟离的腰把他拽到自己身上,说:“你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吗?我怀疑昨天可能没标记上,要不要再来一次保险点——”
“闭嘴。”钟离护着自己的肚皮,还想去够床头柜。
“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你让开点。”钟离伸着胳膊。
达达利亚伸脚把床头柜踹开了些距离,上面的水杯猛地一晃,险些跌落。
“狗东西。”钟离骂他。
“你求求我,我帮你拿。”
钟离自动忽略了前半句话,直接指挥他:“最下面那层有个小盒子,给我。”
达达利亚翻出来,在手里掂了掂,还挺沉。
“这什么?”
“把你那些破玩意弄出来的东西。”
“我什么破玩意?”达达利亚一头雾水,打开盒子一看更迷糊了。
盒子里装着一截上窄下粗的金属导管,遥控器,还有一小瓶一看就很不单纯的液体。
“这什么东西?”他问。
钟离没有直接回答:“我不想怀孕。”
达达利亚沉默了。
他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顾虑,又是第一次和Omega彻底结合,兴奋之余完全忘了这档子事儿。
要是他爹在这,估计又要骂他太年轻办事不周到了。
“那……这个怎么弄?我帮你。”
钟离把东西拿过来,指了指细口:“这边挤进去,把那些……”他模糊了用词,“那些液体抽出来。”
达达利亚表情一变,“会疼吗?”
“不会,”钟离往他胯下瞄了一眼,“更大的东西都进去过。”
他说完,按了下遥控器。
没反应。
又按了两下。
指示灯闪了下红色,灭了。
钟离:“……”
达达利亚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易感期那时候。”
“那时候你就想过永久标记了吗?”达达利亚眯起眼睛笑。
钟离微微一滞,别开脸不看他,继续研究遥控器。
达达利亚盯着他微颤的眼睫,笑意更深,也不想再追问,便说:“我再去买一个,你躺着。”
“那你快点。”钟离说。
-
达达利亚匆匆洗了个澡就往琳姐的台球厅跑。
别的他不清楚,但这种东西那里肯定有最好的。
大中午的,没什么客人,只有三两个服务生在大厅里闲逛,达达利亚报了来意便在一旁等着。
过了半晌,有个稍微年长的服务生走过来,对他说:“老板还在睡觉,我带您到后面去,您有什么吩咐直接跟我说就好。”
所谓的“后面”才是台球厅真正盈利的地方。
达达利亚惦记着那个满是道具的房间,说:“我来买东西的。”他压低了声音,“Omega永久标记之后的护理工具。”
对方会意,领他进到后门,边走边问:“护理工具有两种,增加怀孕几率和避孕的,您要哪种?”
“避孕的。”达达利亚答,“……两种都看看。”
“那您来这儿是真的来对了,我们的产品外面都买不到,绝对安全有效。”服务员一边说着,一边带他进了一间屋子,里面琳琅的产品柜让达达利亚吃了一惊。
“这边都是Omega专用的,有日常护理还有特殊功效的,您看看……”
“把那个什么从那个什么地方弄出来的有没有?”
对方悟了几秒,问:“您说导精管?”他拿来几个大小不一的盒子,“材质都是顶尖的,很安全,还有抗敏抗炎的效果——”
比钟离先前拿出来的盒子大了不少,软胶的,看上去比金属的靠谱了很多。
“拿最好的。”
对方会意一笑,“那您还——”
“刚才你说日常护理的也都拿最好的,各种功效都要。”
服务生又从架子上拿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盒子,“有针对怀孕和生产时期的您要吗?”
“……都拿着吧。”
“这个是日常按摩的,这个是增加敏感度的,还有——”
他说话时,达达利亚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钟离:【学校让领报告单,我先去了,你尽快。】
达达利亚微一皱眉,想到学校全是Alpha就有点不放心,忙对服务生说:“有用的就都拿上,我赶时间。”
完全忽略了钟离在跟他熟悉之前已经在学校里混了好几年的事实。
对方愣了一下,给达达利亚装了满满一大兜子。
“上次我拿了个东西,配套的产品也给我装起来吧。”
“您说的是……”
达达利亚清了下嗓子,“猫耳发箍。”
“哦,晴趣产品您得跟我到隔壁房间。”
……
等达达利亚从台球厅出来,手里的东西已经快拿不住了。
刚才服务生找不到他拿的是哪个发箍,干脆就拿了套新的,发箍、铃铛颈圈,还有条带遥控器的尾巴。
至于遥控的是什么,达达利亚不用想也知道。
等他赶到学校,午休还未结束,可给钟离发的信息都如石沉大海。
倒是一日不见的朋友接了他的电话。
“钟离呢?”达达利亚劈头盖脸就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我他妈哪知道,你自己的人看不住干嘛问我啊我——”
“他说来学校领报告单。”
“……那应该在教导处。”
教导处有独立的办公楼,走廊里到处都是查成绩、要报告单的学生和家长。
达达利亚往楼上一拐,翻窗,找到一处小天台。
从最边缘往下望去,刚好可以从教导处敞开的窗子里看到人。
钟离换上了校服衬衫,头发扎了个低马尾,手里拿了几张纸,正在和屋里的人说话。
干净清爽,应该是自己洗过澡了。
骨节分明,裸露出来的小臂上肌肉紧实,配上纯白的衬衫显得利落又干练。
钟离的打扮一下子就把达达利亚拽到了回忆里。
刚跟钟离熟悉起来的那时候,达达利亚想尽办法接近他,钟离对他又冷又暴力,尤其是看过来的眼神——轻蔑、不屑、鄙视。
那时候达达利亚还处于“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心境里,觉得自己又帅又有钱家世还很牛逼,对Omega永远只要勾勾手就行了。
偏偏钟离就不把他当回事儿,没少揍他。
但是现在。
虽然有衬衫挡着,但达达利亚可以想象到衣服下面的被撑鼓的小腹有多胀,里面盛满了他的东西。
除了达达利亚,没人知道钟离昨天在干什么。
没人知道钟离此刻的衣领下有多骇人的斑驳痕迹。
达达利亚的视线围着钟离身边转了一圈,除了眼熟的教导主任外还有别人,有的在工作,有的在和其他学生说话。
一想到钟离撑着肚皮跟他们周旋,达达利亚就浑身发痒。
酸不酸,胀不胀?
在说话的间隔会不会因为体内的异样而走神?
会不会想到昨晚?
“你干嘛在这待着啊?”
朋友的声音在身边炸开,吓了他一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达达利亚反问。
朋友幽幽地说:“你吊在这跟只猴子似的,看不见才有鬼。”
达达利亚瞄了眼楼下,见四周来往的学生不住地仰头朝他望过来,更有甚者还拿出手机拍照。
达达利亚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从天台围栏上爬下来,说:“我就看看他。”
朋友的脸都皱成一团,“不至于吧?那么大个人又不能丢了。”
“我不放心。”
“呕……一股酸臭味你身上。”
达达利亚压低了声音说:“他是Omega的事情——”
“肯定保密,我又不是不分轻重。”
达达利亚点了点头,心里知道朋友在大事上还是靠谱的。
朋友的眼神瞄到他脚边的大袋子,拉开一瞧,惊叫道:“我去!你是不是变态!”
“嘘嘘嘘……你叫什么叫。”达达利亚踹了他一脚,“有用的。”
“……不是,不会因为今天情人节你就要在学校搞一些……太禽兽了。”
达达利亚只听见了前半句:“今天情人节?”
朋友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达达利亚刚想回嘴,手机就震了。
钟离:【我弄好了。】
达达利亚急忙下楼,在楼梯间成功堵到了钟离。
钟离看见他并不觉得意外,“东西买好了吗?”
“买好了。”
“给我。”
“……你要在学校弄?”
“24小时之内,而且我今天打算住寝室。”
达达利亚一愣,“为什么?”
“……家里还没收拾。”
达达利亚皱了皱眉,说:“行。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把你室友揍进医院,要么跟我去外面住酒店。”
朋友在旁边目瞪口呆,没搞清楚怎么这两人没说几句话就直接蹦到了开房。
然后他还没看清达达利亚怎么伸手揉了下钟离的小腹,然后钟离就变了脸色,同意了。
在朋友的印象中,钟离跟达达利亚是一类角色,动不动就用肢体冲突解决问题,怎么现在看上去一副挨不得碰不了的样子。
还是说只对达达利亚这样?
换个人碰,估计手腕子都得被撅断了吧?
Omega的世界他不懂。
————————(五九八二零一八)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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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剧情不多,主要就是给小情侣在情人节这天贴贴的机会,下一章继续走剧情!
公钟│良药苦口05
真精神病鸭and真敬业医生离
全文wland,是真·全文,共3.2w字,一直追文的宝贝辛苦往后划划了......感觉就丢一个车怪怪的
wid4708893
“怎么回事。”
钟离伸手摸见达达利亚湿透的后脑勺,难得沉了脸色,抬眸凝视着青年问。两人站在商店的巨大招牌下,雨声就在先生的脊背后,絮絮迢迢,将话音冲淡些许。
达达利亚仍不说话。他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钟离余光瞥见,要拉开他手看那是什么。一封信——信纸已经被雨水汗水浸透,字迹全都模糊不清,融化的汁墨粘在掌纹,拓下几个凌乱的...
真精神病鸭and真敬业医生离
全文wland,是真·全文,共3.2w字,一直追文的宝贝辛苦往后划划了......感觉就丢一个车怪怪的
wid4708893
“怎么回事。”
钟离伸手摸见达达利亚湿透的后脑勺,难得沉了脸色,抬眸凝视着青年问。两人站在商店的巨大招牌下,雨声就在先生的脊背后,絮絮迢迢,将话音冲淡些许。
达达利亚仍不说话。他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钟离余光瞥见,要拉开他手看那是什么。一封信——信纸已经被雨水汗水浸透,字迹全都模糊不清,融化的汁墨粘在掌纹,拓下几个凌乱的字来。
纸被泡软,钟离不小心一用力,便将它扯作几块,再也救不得。
“碎了,”达达利亚说。
钟离看了眼掌心的纸浆,“很重要的东西?”
达达利亚轻轻笑了笑,笑容又空又静,像是深沉冷寂的宇宙,只有一颗星球漂泊,“别人很重要的东西。只是刚刚我才发现原来我也有。”
光线非常暗,钟离看不清达达利亚的表情,青年随意倚立在卷帘门边,声音很平静。先生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毫无头绪,听他回答那几句话又和哑谜一样,像是发病了,又像是没有。
他直截了当问:“需要我带你去医院?”
“医院治得好我么?”达达利亚无所谓道,终于从湿漉漉的橘色额发间抬起眼睛来,目光灼灼逼视向钟离,无端刺得先生心底一颤。这是疯子的眼神,毋庸置疑,精神病院里关着的重度患者总是有这样一双滚烫的眼,炽烈坚执,为了他们心中的“理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钟离呼吸停了一下,就要过去抓青年的胳膊:“跟我走,现在什么都不要想——”
达达利亚反握住钟离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顷刻留下一道红印。钟离下意识向后微微一缩,到底还是稳住了,金眸平静回视过去。
“先生别怕,”恶魔温柔道,“我不会咬先生的。”
钟离冷声道:“那你先放开。”
“我就是想确认一件事。”达达利亚仍紧紧箍着那一截纤细腕骨,话音郑重而认真,“希望先生能回答我。”
他不管钟离的神情,自顾自地就开始发问:“如果我时刻都想要让一个人在我身边,又想征服他、占有他,又想让他眼睛里只能看见我,当知道别人也想拥有他的时候,我会很生气......当我知道他就要离开我的时候,我会不开心,我会很愤怒。离开我之后,我又无时无刻都想着能重新回到他身边,分开的每一天都像一年一样难熬。”
“这是病吗?”最后他问,语气天真又无辜,像是稚龄的幼子,问妈妈什么是星星、什么是月亮:“先生能治吗?”
钟离沉默。
雨声嘈嘈,下雨时的时间会过得格外慢,人们总爱聆听每一颗雨珠落地的声响,闭上眼睛时,一切仿若都纤毫毕现。有人喜欢用雨比喻自己的过去,安静又磅礴,落在水面激起涟漪,浅浅远远地荡漾开去。
先生轻声问:“阿贾克斯,你爱上谁了?”
雨从九年前下起,终于在这一刻勾起幽远的回音。
“啊,”达达利亚说,“先生知道这种病的名字是爱啊。”
“那您看我这样团团转的样子,是不是很搞笑?”他低着头笑了,“我从前以为,是您没心,什么都不懂。到头来一直不懂的是我。”
钟离皱着眉看他,雨声太闹,他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你到底爱上谁了?阿贾克斯,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你绝对不能和爱情这种东西沾边......正常人谈一场恋爱都要撕心裂肺,你必须首先稳住自己你知道不知道?”
爱上你啊。
达达利亚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先生,他被蒙在鼓里整整九年,他曾寻找无数理由为这种嘈乱的心绪起名字,怀疑这是病、这是疯,顶多是对钟离的依赖,却从不曾想到过,原来这就是爱。
他看着那封别人写给钟离的情书,字字都是剖心,竟是与这些年的自己一般无二的病症......想征服,想占有,想独一无二,而这个人在信里为这种病命名,这时达达利亚才知道,这不是病,这是喜欢。
而钟离竟然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达达利亚这种心绪是喜欢他,却还是让他把这种喜欢当病治,去忍耐,去根除。
先生不是没有心。他只是不允许自己喜欢他。
“我喜欢谁您不知道?”最后他笑了一声,看了钟离一眼,转身就走进暴雨里。钟离怔了怔,回身追着扑进雨里,把手里的伞塞进达达利亚怀里:“我怎么知道你爱上谁了,”雨落成帘,那双金眸亦掩在其后模糊不清,“你怎么突然就问这件事?那张纸到底是什么?跟我去医院——”
达达利亚轻声说:“您装傻。”
他转身径自往璃大去了,钟离没有再追,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青年背影。达达利亚走过街角才想起手里的伞,撑开来,漆黑的伞面立刻挡去漫天雨水,在伞下撑起一方安静之地。
伞下没有雨,却也遮住了天空。
他想,或许最初找钟离当医生,就是个错误。
后天又是精神医学的课,却还不等达达利亚去和钟离沟通课前事宜,学校就发来通知,说老师临时请假,课程寻期再补。
日本舍友见达达利亚面色阴沉的模样,下意识将怀里的猫用力抓了一把,疼得小猫喵呜一声,从它怀里跳出来跑远了。“钟离是璃大附院的院长,临时出去开个会什么的,很正常吧?”他俯身再将猫温言细语地哄回来,一边抬头问:“那他要是出门了,他家那只猫怎么办?”
“......你怎么脑子里只有猫。”达达利亚无语,望着手机上那条消息出了会神,一时又觉得舍友这句话有点道理。他倒不是在乎那只对他敌意格外大的绿毛猫,只是觉着钟离这一请假实在太突兀,不像是什么公事,解释成故意躲着他倒还更合理些。
不然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自己这个课代表,有紧急出差计划、本周课程需延迟?
而以喂猫为理由去钟离家查探一番,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他帮钟离去家里取过很多次东西,钟离便将家里的备用钥匙也留给他一把,来回也方便。
达达利亚打定念头,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些,在宿舍一觉睡到傍晚,估摸着如果钟离没出差,这时候也该回家。他循着记忆一路乘地铁去钟离家小区,上楼,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地一转,咔嗒一声。
门里很安静,似乎没人察觉有不速之客的到来。达达利亚深吸口气,旋开门把手。
扑面而来的是黛紫色的夕阳。夕晖一层落着一层,透过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在木质地板上映出一片缱绻血色。钟离很喜欢古物,家里也装修得古色古香,红木八宝架上摆着一盆君子兰,花还未开。
魈猫猫听见动静,微微弓起背来,冲门口的达达利亚喵呜一声。
达达利亚顺着声音看过去,眼睛不禁微微一缩:钟离的确是在家的,却又的确没法来上课。
先生侧枕在沙发上,长腿屈起将自己缩成一团,身上盖了件大衣,脸颊嫣红。除却两腮不正常的红,他的脸色要格外白,白得像桃枝将融的絮雪,仿佛顷刻间便被那炽热的温度烧融。他合着眼睛,眼睫却不安分地颤,因为高烧而呼吸困难,于是将干涩的唇微微打开一点,下意识索取清凉的空气。
......原来是,发烧了吗?
也难怪,那夜先生过来急匆匆找自己,眼见着来得太急甚至忘了打伞,浑身都被雨打透了。后来自己要走,钟离追上来把手里唯一的伞塞给他,大概又是冒雨赶回车上,来来回回寒气早就入了骨。
何况他不像自己,平日里坐惯办公室,又是三十出头的人,感一场冒可不是说好就能好的。正好两天发酵下来,烧得人事不知,也是情理之中。
达达利亚轻轻叹了口气。本身又是格外不擅长照顾自己的人。
他站在钟离身边低着头看了先生很久,目光摹过他的眉、他的眼、他微微开合的唇......夕阳照来的光被他挡在身后,钟离在这一小块儿暗影里仿佛睡得更沉了些,滚烫的鼻息拂过达达利亚脸侧,激得青年微微一颤。
竟是在无意识间,将两人的距离快要拉近肌肤相贴的地步。
脚边有什么东西恶狠狠地咬他的裤脚,达达利亚恍然一回神,正与凶神恶煞的魈猫猫四目相对。
他哽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想了想,转身拉开冰箱看了看里面有什么。平日钟离忙得脚不沾地,冰箱也一贯空空如也,达达利亚从中好一通搜刮,才找着几样食材,想着趁钟离睡觉的时候替先生熬锅粥。
钟离一直睡到天色漆黑才醒。
他是医生,本该是最会照顾别人的职业,偏偏懒得照顾自己。上午他还在医院工作,没事人似的忙下来,若不是助手见他脸颊不正常的晕红,问了句老师您是不是不舒服,先生都意识不到自己原来已经发烧。
他贴了帖额头,起初也没当回事,将余下工作向助手布置下去,打算回家睡一觉养养精神,下午还有课要上。结果病势汹涌,他刚卸去心神往沙发上一坐,便觉一阵晕头转向,连去卧室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的那点儿清明意识,也只够他和璃大校方告个假,将下午的课程暂停。
然后一觉睡到现在。
钟离是个极度清醒的人,所以他连梦都很少做,这一觉迷迷糊糊,兼着发闷难受,隐隐约约似是听到有人开门进来,又完全无力多想,黏糊糊地又坠入昏沉中。他回来时还没来得及将西服衬衫脱掉,连着汗紧紧箍着,像极他格外厌恶的那种海洋动物......
他挣扎了好半晌,终于挣得一线清明,勉强将眼睛打开些许,正好看见厨房里一道侧影。先生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家里进了贼,病得酸软的身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坐起身来。
猫被他惊到,喵呜一声,扑到他怀里。钟离缓了半晌神,他依然睡在沙发上,客厅没有点灯,从落地窗里透出S市的灯光繁华点点,宛若天上银河投射人间。空调被关掉了,转而将一扇窗打开通风,屋里沉闷的病气荡然一空,连君子兰都被浇了水,看着恢复了不少精神。
达达利亚站在灶台边,衬袖挽至肘间,露出半截有力的小臂,正微微俯着身瞧火。
先生怔怔看了好一会,然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唤了青年的名字。
橘发青年闻声转过身来:“您醒了?”
他站在灯下,雪亮的光映在湛蓝眼底,似是日光下澈,深海里荡起月亮。青年身形修长,灯一照投落大片大片的影子,他的五官线条格外锋锐,远远一望像是一尊隐在暗影里的高大神像。钟离不知道自己何故产生这样的联想,他看着达达利亚,又像是将目光穿远,落在九年前那个抱着小鲸鱼的孩子身上。
与病症奋战那么久,摒弃从出生起陪伴在身侧的声音,一个人面对较常人更加艰难的世界......听起来就像古希腊的英雄史诗,然而抗争却还远没有停止。
从雨夜分别后,钟离回到家,一整夜未眠。达达利亚知道了什么是爱、并且有了爱的人;他曾经的幻想朋友在两人分别那一日彻底散去,达达利亚却说仍有幻想朋友偶尔出现在他身边......钟离有理由推测,未知的幻想朋友会出现,大概就是因为青年心底生出爱情的萌芽。
但这爱从何而来?又是何时开始?爱情对于精神病患者是一场豪赌,它可能是救赎、也可能是毒药,在心灵的反复磨折中,或登天堂,或坠地狱。钟离不敢赌,他虽然清楚当年达达利亚对自己那点儿朦胧的情愫,却全然不敢告知对方这是什么:若能将这危险不可控的情感当作病症治好,或许才是对达达利亚的病情最有利的。
钟离是以医生的身份出现在达达利亚的身边,他也理当一直以医生的身份去理智地思考。所以他会决然离开达达利亚身旁,却想不到在三年后,这种情感终究还是降临他的少年身上,比当年对他那种朦胧不知名的悸动更热烈、更坚执,会让达达利亚冒雨过来,只为求一个名。
——是因为另一个人吗?
但这绝不可以。钟离不会允许达达利亚陷入这场名为甜蜜的摧折中,他不能让少年原本已经稳定的精神情况又因为另一个人跌宕,他是医生,就要将那一点将要冒头的另一个幻想朋友扼杀摇篮。
他是一个理智的人。他唯一的目标就是保证少年的平安顺遂。
“先生,还不舒服吗?”达达利亚将熬好的桂圆红枣粥盛出来,给钟离端在茶几上,见先生沉着目光出神,出声打断对方思绪:“药在哪里,我去拿。”
粥刚刚被达达利亚折过,此时温度刚好,桂圆肉浮在米粒间,红枣被熬煮出颜色,洇染开浅浅的红。钟离舀起一勺抿下去,软糯间泛起甜香,他病中不太尝得出味道,却仍被口感攫去心神。
“......没有药,”肺腑间都被这一口粥煨烫,他抬头对达达利亚说,“家里不太备这些。”
达达利亚早有预料,打开手机调出药品外卖界面,屏幕调转对向钟离:“自己开点。”
先生咬着粥勺依言向前倾了倾身,手指往下划了划,选了几种药添加进购物车。达达利亚安静站着任他操作,目光不由落在对方苍白面庞,大概是烧脱水的缘故,只觉原本就纤细的身形又小了一圈。鎏金眼眸微垂着,映出手机屏幕斑驳的光,青年顿了片刻,忽然问:“为什么?”
钟离“唔”了一声,大概是问他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达达利亚说,“为什么要冒雨来找我?为什么要把唯一的伞给我?因为这样的原因生了病,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让你对那天晚上心生愧疚,以后就算有了情况,也不会再告诉我。”钟离选好了药品,把手机推转达达利亚让他结账,“最近你病情不稳定,多余的心情起伏一丝一毫都不能有。”
达达利亚攥着手机的手隐隐现出青色,瞳色明显沉下来,话音却还平稳,多亏了这些年伪装的功力:“您就觉得这样是对我好?”
钟离低头专心喝粥,全未注意达达利亚的变化,闻言淡淡应一声,“良药苦口,病了就要遵医嘱。我告诉过你,不能讳疾忌医。”
“我不讳疾,”青年说,“我忌您。”
先生愣了一下,抬起头皱着眉看他。达达利亚侧了侧头避开他的注视,手术刀似的目光,仿佛要将人由内向外生生地剖开。他将外卖地址和手机号迅速改成钟离的,然后下单,伸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
就和到来时一样安静无声,钟离还不及再说什么,房门已经被轻轻带拢。还好、还好不是摔门,先生靠在沙发软枕上只能这样想,或许他的情绪还称得上稳定......
卧在沙发角落的猫闲适地趴下来,大敌既去,可以接着睡觉了。
三更半夜,日本舍友被一通陌生电话吵醒。他气得磨牙,恶狠狠把电话接起来,对面竟然是钟离。
“阿贾克斯回宿舍了吗?”电话那头先生的声音有些哑,舍友迷迷糊糊眨眨眼睛,先被对面那人话音里的威势惊醒了。校长寻访?领导视察?国家主席亲自打电话给他体察民情?他抓着电话咕噜一下坐起来,谨慎问:“您哪位?”
“我是钟离。”先生静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还没有说名字,实在失礼。但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是阿贾克斯的舍友吧?他有回寝室吗?”
哦哦哦钟离,舍友在心底碎碎念,这么个吓人的主,也不知道那个俄罗斯傻蛋哪来的热情天天围着这块石头转。“是钟离老师,”他回答,“阿贾克斯说他回来的太晚了,宿管不让他进去......就出去找个酒店睡了。”
钟离怔了怔,抬头看了眼挂钟,已经午夜一点。璃大要求学生必须十一点半前回寝,达达利亚无论如何都赶不上,这理由倒也合理。但他仍难掩担心,毕竟达达利亚走的时候状态实在称不上好,“明天你们有课吗?”
“下午有一节,上午没课。”这会儿舍友已经完全清醒了,也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对,“老师,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若阿贾克斯明天下午没有回来上课,立刻打电话告诉我。他应该不是第一次晚归了吧,一般这种情况他会住哪家酒店?”
舍友念了一串名字,就在校门口,晚归不愿和宿管对峙的学生经常会在那里暂住。
钟离嗯了一声,道谢后将电话挂断。达达利亚刚开学的时候,他挂念对方情况,便将同寝室的男生电话要来,但这半个学期过去,达达利亚的病情一直很稳定,钟离也就没有打扰过他的生活。
希望这次也能平安无事。
他将外卖送来的药吃下去,又喝了一碗粥,攒出些体力,去洗了个澡。身上黏腻腻的汗终于冲净,也将他乱糟糟的思绪冲静一些,他湿着头发站在落地窗前,S市满城灯火尽落眼底。
为了爱一个人,就要面临重新发病的风险,从而失去努力那么久才重新获得的世界......这本是笔一目了然连算都不用算的帐,达达利亚却义无反顾给出了与理智相反的答案。
那个人是谁?竟值得一整个世界?
他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身体较前日要轻快不少,助手知道他在家养病,也没有以工作打扰。然而钟离仍然心神不宁,以致到下午两点半、璃大第一节课课铃打响的时间,他看着国崩打来的电话,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是我。”他平静道,“阿贾克斯没来上课,是吗?”
舍友犹豫着应了一声,说阿贾克斯一直到现在都杳无音讯,打电话也不接,也没有和学院请假。他急匆匆问钟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需要自己一同去找人吗?
钟离轻轻叹了口气:“不必。你上课罢,我去找他。”
那家酒店就在校门口旁的街角,档次略高于其他情侣旅店,胜在干净整洁。每年新生开学时,这里都会成为家长们的优选,平日上学时,学生也是络绎不绝。
达达利亚没谈恋爱,不常来这种地方,但他为人讨喜,早被老板娘记在心里。钟离去柜台一问,她就点头说小阿贾克斯确实在这里,又一脸警惕地看向钟离,误以为对方是来抓学生的老师。
“我是他的......亲人。”钟离轻声说,“他身体不舒服,我把他接回去。请您将房卡借我。”
阿姨仍半信半疑,直到先生给她看了好几张阿贾克斯小时候的照片,把她可爱得连连感慨,才把备用房卡给了钟离。钟离转身上楼,她想了想,又拨通了达达利亚的房间内线,告诉他有位先生要上来。然而电话那端一直忙音,嘟嘟声不绝,像是屋里没人。
可是不对啊?她在柜台坐了一天,确实没见到达达利亚下楼才是?
她担心达达利亚没睡醒,于是一直将电话拨下去。电梯停在顶楼,钟离踩过柔软地毯,走廊唯有尽头一扇窗,柔和的阳光投射进来,照出浮尘星星点点。他循着门牌号找到房间,刚要抬手叩门,就听见了里面叮当不绝的电话铃声。
心底渐沉,他站在门口听了一会,顾不上什么礼节,直接刷过房卡推门进去。
——然后男孩的身影落入眼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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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研究称,幻想朋友综合征是注定孤独的人对于伴侣的渴求。越是渴求,越是众叛亲离,越是孤身一人。
所以患者为自己造出幻影,幻象总是比现实美好,没有苦难、没有拒绝,似是极乐世界,实为深渊地狱。
......除非遇见一个人,比幻象更美好,让这个人当患者的桥,让他成为患者的伴侣,这样才会让沉溺幻影的人将目光投射向真实的世间。
让他不再害怕,不再猜疑,不再渴求。
——爱唯有在爱中满足。
END
*爱尔美差段取自纪伯伦《先知》篇
这个车真的磨没了半条命......感谢晃晃一直陪我克服心理障碍,度过了从脱ku子到进去到动起来的全过程......晃晃 我的药(不是)
所以也请大家千万不要当真这个车!我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写,最后还是以赌狗心态去尝试了,因为只有这样的结局和解决方式才能表现出我想表达的内核,肉体的直接碰撞会令它更悲壮、更动人,其实还是围绕救赎这个主题,神明的献祭与恶魔的悲鸣,最后达成生理心理双重含义的合一,希望这个毫无感觉的车能表达出这一点......!
想了想把彩蛋设置成隐藏结局啦,全文基本都是以鸭视角完成,没有出现先生的心理活动。也正因为是以鸭视角,所以很多想法都是偏激的不正常的,先生其实想的很简单,他要给达达把病治好,不然活到三十就要死了啊!每次发病都是烧命的。与此相较,他不告诉达达什么是爱,也不回应达达的爱,其实很容易理解。
如果繁世镜这个合集做成本子,想单独出个杂质页别册,用访谈或者彩蛋的方式补充一下文章内容......都因为跑剧情的缘故忽视了很多人物心理活动 当然都是后话啦!
最后最后,完结啦,可不可以要一个多多的评论宝贝们......虽然结局这个车可能......辣眼睛......让我们也把目光多多投视在故事本身好啦!
【公钟】疯狗出闸 19
校园ABO
预警:OOC,A鸭O离烂俗梗,前文见合集。
装修华丽的书房中。
一位中年Alpha正凝视着电脑屏幕,从侧面能看到他下颌线锋利俊朗,哪怕眉间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其风姿也能迷倒一片Omega。
他拇指不自觉地捻在一起,眉毛拧成一团,情绪极度不耐烦。
而画面中的黑白人影正是在达达利亚。
片刻后,中年Alpha实在忍不住了,大声骂道:“蠢货!”
他使劲在桌面上拍了一掌,悬挂在墙上的宽刃剑猛地一抖,险些跌落。
画面中的两个人影最终消失。
他缓缓起身,走到墙边将巨剑扶正,手指轻轻擦过剑刃上的缺口,像是在努力平复即将爆发的情绪。
半晌,他才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向书桌...
校园ABO
预警:OOC,A鸭O离烂俗梗,前文见合集。
装修华丽的书房中。
一位中年Alpha正凝视着电脑屏幕,从侧面能看到他下颌线锋利俊朗,哪怕眉间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其风姿也能迷倒一片Omega。
他拇指不自觉地捻在一起,眉毛拧成一团,情绪极度不耐烦。
而画面中的黑白人影正是在达达利亚。
片刻后,中年Alpha实在忍不住了,大声骂道:“蠢货!”
他使劲在桌面上拍了一掌,悬挂在墙上的宽刃剑猛地一抖,险些跌落。
画面中的两个人影最终消失。
他缓缓起身,走到墙边将巨剑扶正,手指轻轻擦过剑刃上的缺口,像是在努力平复即将爆发的情绪。
半晌,他才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向书桌上的座机走去。
-
晚会会堂内。
胡桃摇晃着身子,眼神四处瞄,显然已经焦急得不行。
才艺晚会已经进入尾声,从开头的活泼气氛开始转变为煽情路线,童声吟唱着悲情的儿歌,和台下压抑的抽泣混合在一起倒真像那么回事儿。
“你别想出去啊。”朋友在一旁警告胡桃,“没看住一个就算了,你跑了剩我一个,到时候达达利亚非弄死我不可。”
胡桃啧了一声,往门口挪了挪,喃喃:“他们该回来了啊……”
她话音未落,包房的门被猛地撞开,达达利亚和钟离两个人拥抱着滚了进来。
“你吓死我了!”胡桃嚷嚷了一句。
角落里的朋友总算松了口气,阴阳怪气地说:“以后想找刺激别拉上我,跟他妈拍特务动作片似的,害我提心吊胆的。”
达达利亚抬起头,对朋友说:“就知道你靠不住。”
听他口气还行,朋友这才放松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
“多谢你。”钟离说。
朋友惊了一下,拿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
“钟离,你下次再乱跑我真的要生气了!”
紧张过后的激动情绪泛上来,胡桃一边委屈一边生气,但又不敢碰钟离,只能在达达利亚脸上来了一拳。
“卧槽……你……是钟离?”朋友震惊道。
达达利亚挨了揍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看着朋友说:“你才看出来吗?”
朋友反射性地往后靠了靠。
联想到先前的轻浮,他觉得自己还能活着真是奇迹。
“谢谢你。”钟离朝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想到达达利亚会拉你进来。”
达达利亚帮他把额前碎发拨开,说:“我说过了,谁都不要紧,你的安全最重要。”
朋友:“……”
要不把我杀了给您两位助助兴?
“虽然但是……钟离原来是Omega吗?而且……”
而且还这么好看。
之前他还想凑近乎来着,会死吗?
信息量有点大,他脑子快宕机了。
钟离让他一个人先纠结一会儿,转头看向胡桃,伸出手在她脸颊上摸了一下:“别担心。”
胡桃愣了一下,反手去摸自己的脸,方才微凉的触感仿佛梦一样不真实。
两人目光触碰,胡桃突然激动起来,想扑过去跟钟离拥抱,又被达达利亚拦住。
“慢慢来。”达达利亚说。
场内灯光一暗。
帷幕徐徐合拢,主持人登场,开始做最后的致辞。
“等一下的拍卖……”钟离踌躇着开口。
“你先回去,我去就好。”达达利亚说。
“可我——”
“钟离,”达达利亚打断了他,“你先回去。”
在看到名单的一刹那,达达利亚心里就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如果是家里人顺水推舟,未免也太顺利了。
仿佛一切证据就摆在眼前,任他摘取。
若对方是想请君入瓮,给他扣个同流合污的帽子,也不是不可能;或者干脆把他抓起来暴力阻止真相暴露……
对方到底知道什么?钟离的身份有没有泄露?是不是已经准备对钟离下手了?
达达利亚的眸色一深。
偏偏他就是这种不要命的性子,明知危险也硬要闯一闯。
尤其当对方有可能威胁到钟离的时候。
他正思考着,包房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达达利亚眉一蹙,不料门外之人根本没想客气,直接推开了门。
“公子,老爷请您回去。”
来人是个西装革履的Alpha,信息素张扬到呛鼻,却不是生面孔。
“操,”达达利亚低声咒骂,“必须现在吗?”
对方身形高大,几乎将整个包房门口掩住,语气也极严肃:“是的,请您回去。”
气氛僵持不下。
朋友先怂了,拽了下达达利亚的袖口,低声说:“别跟公爵大人较劲,一个酒会而已有什么好参加的。”
达达利亚不吭声了。
如果他爹都出面喊他避开……
“走。”达达利亚站起来,把手伸到钟离面前。
“你先走吧,我再呆一阵。名单上的名字是你,不是我。”钟离回绝了。
达达利亚不由分说地握住他手腕,“开什么玩笑,走。”
钟离拗不过他,被硬生生拖走。
西装革履的Alpha保镖又说:“老爷让我转告您一句话:‘虽然老子没什么实权了,但管你个蠢货还是可以的。’”
达达利亚:“……”
众人往外走着,掺在出场人群中一点也不显眼。
只有胡桃频频回头,朝长廊对面的角门看去——进门的人不多,但都是非富即贵的装扮。
“唉,”她幽幽叹了声,“只差最后一步就能知道到底是谁在——”
她话没说完,就听见达达利亚一声大喊。
“钟离!!!”
钟离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达达利亚的钳制,朝反方向跑去,他身形极快,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达达利亚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去追。
手臂被人拉住了。
高个子Alpha严肃道:“您不能再进去。”
“放手。”
这两个字达达利亚念得极沉重。
一直怂得像只鹌鹑似的朋友开了口:“我去找他,你去可能不太方便。”
“放手。”达达利亚又重复了一遍。
声音冰冷。
没有挣扎或吵闹,对方却松了手。
Alpha之间的压制只在一瞬间,骨子里的屈服让人本能地顺从了达达利亚的意志。
下一秒,达达利亚就淹没在了人群中。
胡桃也想追,但这次高个子Alpha可不能再让步了,伸手一下就揪住了她脖领子。
“先送您几位出去,不然公子会更不放心的。”
-
和人流相逆,达达利亚根本看不见钟离在哪。
角门口有两个武装严苛的守卫,正盯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达达利亚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他在,钟离是不可能被允许入内的,如果真的被允许,那背后的目的和后果只会更可怕。
钟离不会这么傻。
达达利亚脚步一顿,身形微转,偏离了角门的方向朝刚才的会场走去。
他把西装脱掉,衣领扯开,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大型聚集场所的消防和通风都必须按照国家规定设计,这些都是军校的必修课,达达利亚此刻只恨自己没像钟离一样好好学习。
钟离肯定很清楚。
达达利亚沿着会场边缘走着,目光在脚下、墙边和头顶上不停地打量。
“先生,您在找什么物品吗?”一名侍者凑巧经过。
“丢了一块表。”达达利亚张嘴就来,“很贵,找不到我就报警了。”
对方神色一凛,连忙又喊来几名工作人员埋头苦找。
达达利亚的视线则停留在吊顶上。
他走过两个包间,一一打开查看,果然看到其中一个通风口被挪动了。
像这种大会堂,上层都有宽敞的通风管道,可以在火灾时将浓烟第一时间排出建筑。
达达利亚左右环顾一圈,见所有工作人员埋头翻找,便一闪身进了包间。
为了保护高级VIP的身份和隐私,这里的布置很完美,没有摄像头,从外面也无法看清。
他推开挡风口,两手一撑钻了进去。
管道内宽敞、黑暗,但脏得要命,他忍了半天才没打出喷嚏来。
他用手肘撑着,一边往前蹭一边用气音叫钟离的名字。
金属和衣料摩擦的声音不小,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但内心的焦灼却丝毫不减。
在钟离从他手中溜走的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即便他心里很清楚钟离的能力,知道哪怕没有他,钟离也可以完美脱身,但还是没办法置身事外。
如果真的找不回来……
土腥气和汗咸味搅合在一起,让达达利亚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
管道结构复杂,偶尔还有上坡,达达利亚凭着那个角门的位置摸索着匍匐前进,很快就听到了回应。
一声极轻极轻的敲击。
过了几秒,又是一下。
他加快了速度。
偶尔路过透光的排风口,达达利亚便能分辨出自己已经离开了会堂的顶端,深入了后方的私人会议厅。
是他和胡桃先前来过的地方。
此刻,那个房间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三五成群地聊着,笑声从下面溢进管道内,再钻入达达利亚的耳朵。
寒暄、调侃,唯独没有拍卖会的相关内容。
他又往前挪了数米,终于能够清晰地听见敲击声。
管道出现了明显的坡度,达达利亚的速度开始变慢,呼吸声也有些压抑不住了。
在他努力往上爬的时候,空间骤然变得宽敞,应该是进入了通风主管道,但他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寒光一闪。
钟离手里的小刀已经抵上了他的喉咙。
光线太暗,达达利亚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反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到指尖发颤,想把自己的愤怒传达给他。
似乎是感觉到熟悉的信息素,钟离这才平静下来,掰开达达利亚的掌心,用指尖写了几个字。
你、为、什、么、跟、来。
还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达达利亚不想回答,模仿着刚才钟离发出的敲击声轻敲了下管道内壁。
钟离又在他掌心写了几个字:我怕是你,又怕不是你。
达达利亚忍住想要叹气的冲动。
说实话,刚才有一瞬间他恨不得掐着钟离的脖子把他揪出去,找个笼子关起来,让他这辈子也别想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过了半晌,达达利亚抓起钟离的手腕,狠狠咬下去,直到听见钟离短促地吸了口气才松开。
钟离一秒也不耽误,反过来也咬他,力道更狠,牙尖儿都快刺破皮肤才罢休。
好好商量不听,威胁也不管用,对他厉害点他能十倍奉还,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达达利亚还在气头上,但既然已经摸进来了就得有点收获才行,现在还不是吵架的时候。
他在钟离掌心里画了个问号。
钟离抓着他的手指摸到一处通风口。
这个通风口和其他地方都不同,没有光线更没有声音,仿佛被一层什么东西罩住了。
应该是某种特殊的隔音材质。
如此严密的防范,看来很重要,多半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碍于消防要求,通风口不能完全挡住,留了一点点透光缝隙,这才让钟离看出了不寻常、摸到了地方。
达达利亚把耳朵贴上去,片刻后朝钟离摇了摇头。
什么也听不见。
钟离掀开裙摆,在达达利亚逐渐震惊的目光中,又从腿环上拆下一个小东西,贴到隔音材质上面,随后便拉了拉达达利亚的手,示意他一起离开。
他们原路返回,等他们从通风管道里钻出来时,工作人员已经撤去了大半,留下的几个还在努力寻找传说中“很贵的手表”。
有了光线,达达利亚这才看清钟离的模样——原本华贵的旗袍又皱又脏,头发上都是灰扑扑的,脸也蹭成了小花猫。
估计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钟离只是看着他,眼里没有明显的情绪。
他用拇指在钟离脸上擦了擦,嘴唇微微张开,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一个工作人员发现了他两人,有些震惊:“诶?先生……您还没走吗?”
“啊,我的表你们找到没?”
“呃,并没有您说的——”
“那你们继续找,明天我再来要。”达达利亚胡乱敷衍了一句就拉着钟离离开。
刚才的高个子Alpha保镖凭着飙车技术已经去而复返,正在大门口等着他们。
“公子。”他朝达达利亚点了点头,又看向钟离。
钟离抿了抿唇,说:“抱歉。”
达达利亚很大声地哼了一下,“你跟他道什么歉?难道不该跟我道歉吗?”
钟离默默坐进车里,盯着窗外。
一路无话。
他生气的点不仅仅是钟离突然逃跑让他担心。
贴在隔音材质上的小东西多半是音波震动探测器之类的东西,可以收集人耳听不到的声音。
原来钟离有计划、有想法,甚至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
却没有告诉他,更没有把他包括在内。
思及此,就不仅仅是生气那么简单了,还有点心寒。
他自认为一颗心都掏给钟离了,可对方并不在意,又谈何珍惜。
等他俩下了车,重新走在破旧的小区里,钟离才开口说话。
“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没吭声,脚步加快了些,跟钟离逐渐拉开距离。
等进了家门,两个也没说一句话。
钟离浑身脏兮兮的,也不换衣服,就窝在沙发上揪褥子上的毛球。
达达利亚在厨房转了一圈,用自己新买的杯子倒了杯温水端过去。
“喝了。”
钟离二话不说直接干了一杯。
“现在倒是挺听话的了?”达达利亚眯起眼睛,“背过身去。”
钟离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办。
不料下一瞬,达达利亚直接把人牢牢按进沙发里,掀开裙摆,照着他屁股就是一巴掌。
“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
钟离毫无防备,浑身重重一颤,想挣扎,但达达利亚用了死劲儿,怎么也挣扎不开。
不疼,但声音很响,与其说是揍人,更多则是训诫的意思。
达达利亚看着明显泛红的皮肉和沾满灰尘的衣摆,联想到钟离从他手中溜走的那一瞬,更是气上心头。
啪,又是一声清脆。
钟离闷在沙发里哼了一声。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啊钟离?说走就走说扔就扔!万一今天你被人发现,你让我怎么办?”
钟离死死抿着唇跟他倔。
“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吓死了?你要是真出事,你让我——”他越说越气,又不敢真说狠话。
“你他妈就是骗我耍我利用我!有什么事从来不肯主动跟我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累!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啊?”
“我没有骗你。”钟离闷声说,“如果我被抓住就抓住了,万一你被抓住牵扯的人就多了——”
没等他说完,达达利亚又是一巴掌。
屯瓣已经红得越来越夸张。
“去之前说得好好的,到了地方就翻脸不认人,你如果告诉我计划我不可能——”
不可能让钟离自己去冒险,就算不能替他去,达达利亚也会陪着他去。
或许钟离是真的怕把他牵扯进去才选择了隐瞒。
达达利亚手一软,放了人。
本以为钟离会立刻跳起来跟他打一架,但钟离没动,脸还是埋在沙发里,过了好半天才哼出一句带着颤音的话。
“你打我。”
一句普普通通的控诉,在达达利亚听上去却有点像在撒娇。
他气消了大半,可后怕的感觉还在。钟离抛开他自己跑掉那一刻的感觉太强烈了,感觉连心跳都停止了似的。
太害怕会失去他。
“不打你你能长记性吗?”达达利亚语气还是凶巴巴的。
钟离不吭声,也不看他,就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达达利亚也不出声,愣是跟他僵持着。
像是一场对峙。
过了半晌,钟离才闷声说:“……我饿了。”
达达利亚冷哼了一声,站起身等了一会儿,见钟离没有动弹的意思,就自己走了。
把门摔的砰砰响。
-
已经过了饭点儿,几家档次高一点的餐厅都不再接受非预约的订单,达达利亚只好顺着主路一直找,总算找到一家卖夜宵的馄饨摊儿。
可把人屁股揍了,光买几个馄饨也不像话,于是他又跑到旁边小超市买了点水果和零食,大包小包沉得要死。
回程途中手机响了好几次都腾不出手来接。
等达达利亚回到家,钟离还保持着原样埋在沙发里,只露出个后脑勺,像是还在赌气的样子。
一身的灰泥,跟在山沟里滚了一圈似的。
达达利亚这才想起估计自己也差不多脏,谁也别嫌弃谁。
直接换个沙发算了。
而且这次达达利亚不想顺着钟离的性子服软哄他。
偷偷跑掉的行为太危险太恶劣,后果太吓人,绝对不能有下次。
他把馄饨摆到茶几上,“起来吃,吃完去洗澡。”
语气硬梆梆的。
钟离还是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达达利亚在旁边坐了一会儿,也不想劝,干脆自己跑去厨房切水果。
过了片刻,手机又震了。
来电显示【钟离】。
达达利亚愣了一下,接通:“干嘛?”
对面安静了几秒,然后钟离的声音从客厅和听筒里面同时传来:“……刚才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达达利亚这才想起刚才一路震动的手机。
他调出界面看,除了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几条信息。
钟离:【去哪了?】
钟离:【?】
钟离:【回来】
最后一条间隔的时间比较久。
钟离:【还回来吗?】
达达利亚突然想起某天早上自己趁钟离睡着偷偷跑去跟琳姐打听消息,那时钟离也是这样问他。
还回来吗。
那时候他还没察觉,这句话后面也藏着失去一个人的恐慌。
“……喂?”钟离又叫了他一声。
生气的人设还没放下,达达利亚硬着头皮说:“不在,你找谁?”
有点脑残。
“我找我的Alpha。”
达达利亚抿住唇,努力不让笑意露出来:“你的Alpha现在很生气,不想说话。”
“……那怎么才能不生气?”
“今天都会很生气,可能还会持续好几天。”
钟离停顿了好久,说:“那如果我想被Alpha永久标记的话,是不是要等好几天消气了再说?”
达达利亚直接呆住了。
他没心思再跟钟离玩隔着十米打电话的小游戏,直接冲到沙发旁边把人揪起来,问:“你什么意思?”
钟离眼眶有点红,脸上花里胡哨的比刚才更脏了,像是哭过。
也不知道是被揍的被气的还是自己委屈的。
他不太想跟达达利亚对视,别着脸,小声说:“就这个意思。”
“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钟离憋了一会儿,一甩手:“当我没说。”
“不行!”达达利亚又把人拽住,“你愿意被我永久标记?”
钟离看着他,长期毫无波澜的眼瞳闪了闪,然后轻轻点头。
达达利亚直愣愣地盯着他,目光几乎要把他烫出一个洞。
“……你知道永久标记是什么意思么?”
“知道。”
“一旦被标记,你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都不会有反应,没办法跟别人做爱,更不可能有别的伴侣。”
钟离皱了皱眉,“我也不想跟别人做爱。”
“你一辈子只能有我一个Alpha了,这比结婚还要重要。”
“知道。“
“那你……”达达利亚摸上他的小腹,“让我进去,然后拔都拔不出来的那种?”
钟离不太想持续这个话题,“不愿意算了。”
“我可没说不愿意!但你为什么突然决定了?”达达利亚觉得有点意外,“还是你觉得这只是一个交换条件?”
如果是这样,那他宁愿钟离没开过这个口。
哪怕是Alpha也会有个和自己心爱的Omega永久标记结婚生子的梦想,但前提是两人能够真的相爱。
钟离直截了当的地回答他:“不是交换条件。”
“那为什么?”
“因为刚才你走之后,”钟离停顿了一下,“我发现自己真的很难过,不想让你走,想有一个长久的契约,而不是一段随时可以单方面终止的关系。”
他一面说着,一面观察达达利亚的神情,好像一旦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就会及时逃跑。
小心谨慎地坦白着真实的感受和想法。
哪怕同床共枕了这么久,这也是第一次。
达达利亚觉得现在说什么都多余,只能拥抱住他,用力度和温度表达自己的肯定。
“如果以后你想标记别的Omega,也不会有影响,我也不会阻止你……”
这话达达利亚不爱听,“瞎说什么呢。”
“那我说实话了。”钟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手指在他喉咙上比划了一下,“如果你还敢标记别的Omega,那我就杀了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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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估计微博或者某W见啦!
【公钟】疯狗出闸 15
校园ABO
预警:OOC,A鸭O离,前文见合集,
这里:四一九六四三四
WB:@青青青山哟(只有那啥部分)
他一下子揭开屏蔽贴咬了上去。
力道不重,但足够了。
钟离没料到他会突然标记,浑身重重地抖了下,还来不及反应就陷入信息素的包围中。
毫无阻碍地交融、递进,将钟离原本滞涩的信息素完全揉散,逐渐恢复平静。
达达利亚在他侧颈亲了一下,问:“好点了么?”
钟离很轻地哼哼了一声,又缓了缓,才说:“下次提前跟我说一下。”
“跟你说了就不管用了。”
“现在也不一定管用。”钟离抬眼去看刚才绑住自己的床单,上面还有明显的刀口,显然是为了方便他挣脱故意剪的。
明明可以轻易扯...
校园ABO
预警:OOC,A鸭O离,前文见合集,
这里:四一九六四三四
WB:@青青青山哟(只有那啥部分)
他一下子揭开屏蔽贴咬了上去。
力道不重,但足够了。
钟离没料到他会突然标记,浑身重重地抖了下,还来不及反应就陷入信息素的包围中。
毫无阻碍地交融、递进,将钟离原本滞涩的信息素完全揉散,逐渐恢复平静。
达达利亚在他侧颈亲了一下,问:“好点了么?”
钟离很轻地哼哼了一声,又缓了缓,才说:“下次提前跟我说一下。”
“跟你说了就不管用了。”
“现在也不一定管用。”钟离抬眼去看刚才绑住自己的床单,上面还有明显的刀口,显然是为了方便他挣脱故意剪的。
明明可以轻易扯碎。
“一次不行就十次次,十次不行就一百次次,”达达利亚在他耳边说着,“一千次一万次都行,总会有用的。”
钟离垂着眸不说话了。
达达利亚从身后抱着他,探出舌尖,模仿手指的力道缓慢地舔按在他的腺体上。
腺体和其他身体脏器不同,除了分泌信息素和吸引异性外没有其他功能,相当于一个巨大的神经丛,敏感又脆弱。
或许是常年带着屏蔽贴的缘故,钟离的腺体要更脆弱些,动不动就充血,嘬一口红半个月。
达达利亚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将人完全包裹在内。
平时能激发情欲的东西,此刻却成了安抚情绪的最佳方式。
钟离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微微合着眼,偶尔发出点拉长了音的喘息,头向前垂着,特意给达达利亚留出了点空间。
这样子就像只被人撸舒服了的猫咪,主动露出脆弱的肚皮,没有丝毫戒备——就差发出点呼噜呼噜的声音了。
达达利亚知道钟离不太舒服甚至还有可能发热,但昨晚上还冷嘲热讽的人现在又露出这副温驯依赖的模样来,实在让人心痒。
让人忍不住想要抓住机会,做点恶劣的事情。
“钟离。”
“…嗯?”
达达利亚有点遏制不住自己逐渐升温的气息,强行转移注意力:“晚上出去吃饭?我知道几家隐蔽的私房菜,叫上胡桃一起…还难受吗?”
钟离低低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要睡觉?”
“……”
“那去不去呀?”
“……”
达达利亚觉得自己就像个猜小猫心思的愚蠢人类。
钟离翻了个身,面朝着他,脸埋进他胸口。
达达利亚清了清嗓子,配合地揽住钟离后背。
钟离背上的冷汗还没干透,带着点潮气。
过了半晌,达达利亚突然觉得脖子上热热痒痒的。
钟离在亲他。
气息拂过皮肤,引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还有点湿。
钟离舔他了。
达达利亚吞了口唾液,喉结上下滚动。
本来就蠢蠢欲动的某处支棱得更厉害。
虽然钟离的行为并没有往涩情的方向偏,只是很寻常的亲昵和温存。
可达达利亚实在禁不起撩拨,哪怕钟离一个眼神都觉得是赤裸裸的勾引。
“…钟离。”
回答他的是一阵更要命的刺痒,犬牙尖儿仿佛要刺破皮肤,直逼喉管。
就像是刻意啃噬他的理智。
达达利亚不自控地把手往下伸,衣料和被褥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钟离顿住动作,低头瞄了一眼,评价道:“变态。”
这叫什么,恶人先告状。
达达利亚挑了挑眉,“你又精神了是不是?”
钟离不搭理他。
“帮我摸摸呗。”
达达利亚握着钟离的手往下拉。
钟离的掌心潮湿微凉,有点涩。达达利亚把他手指弯曲,贴住,开始小幅度地顶胯。
钟离没反抗也没挣扎,眼神还有点发直。
“想什么呢?”达达利亚凑在他耳边低声说,“是不是在想这东西在你身体里是什么样子的?”
声音和气流直接灌进钟离的耳朵里,激得他缩了下肩膀,然后不大满意地说:“你能快点吗?手酸。”
“快可不是什么好事。”达达利亚干脆把小腿搭在他腰上,“要不你试试用别的方式帮我…”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能快好多。”
钟离连手都想抽回去了,“走开。”
达达利亚绷不住了,直接抓住他肩膀把人掰回来,“就一下下。”
钟离不情愿地哼哼了一声,“我头疼…”
说完就用微微泛红的眼睛看着他。
“……”
达达利亚都分不清他是真不舒服还是耍花招了。
但耍花招谁不会?
达达利亚突然一扯脖领子,使劲往钟离身上蹭,一边蹭一边哑着嗓子喃喃:“我好难受…好像易感期还没过…要不行了烧死了快爆炸了快点帮帮我宝贝——”
然后脑瓜子就挨了一巴掌。
“别烦人。”钟离一掀被子想起来。
达达利亚哪能让他走,四肢紧紧缠住,就差没挤出几滴眼泪卖惨了。
“…就抱抱总行吧。”
退而求其次总行吧?
大不了自己撸。
钟离停顿了半晌,说:“晚上带胡桃去吃好吃的。”
达达利亚愣了一瞬,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钟离这是在跟他摆条件呢,立即喜笑颜开:“都听你的。”
钟离撑起上半身,把刚才绑手腕的那条床单撕成了均匀的长条。
达达利亚一脸莫名,问:“干嘛搞破坏?”
“不是都听我的么?”钟离用小布条绑住达达利亚的手,又绑在床头,一条缠完又缠一条,都快把他缠成木乃伊了。
达达利亚目瞪口呆,“你干嘛?”
“你刚才绑我了,现在换我绑你。”
“……”
还带这么记仇的?
达达利亚直愣愣地躺着,能感受到钟离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游走,陡然生出一种任人鱼肉的怪异感觉。
有点兴奋,有点期待,迫不及待想知道钟离到底打算怎么帮他。
——————四一九六四三四
达达利亚还躺在床上回味刚才的爽快,还没能回味多久,枕边的手机就闪了一下。
本来不太想搭理,奈何屏幕上面的字太显眼。
琳姐发来的信息,一行地址,后面跟了几个字:未成年Omega拍卖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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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先完结那个破镜重圆
【长渊飞朔109h】抢不过粉丝就加入他们
- 长渊飞朔109h -
二月三日 亥正
第63棒
上一棒:@(๑•̀ω•́๑)茄
下一棒:@犬
现代,非典型破镜重圆,非典型娱乐圈
达达利亚猛吃回头草的故事
预警:OOC(非常)
连续推脱了几年,达达利亚最终还是应了合作商见面的要求回国了。
机场的白炽灯光线很强,来往人流不少,但硕大的落地窗和大理石地砖还是让人觉得空旷。
达达利亚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准备打给国内的联络人空。
转身之间,冷不丁看见一幅巨大的广告牌。
广告牌上的人侧身立于窗前,右手轻抚着窗棱,光晕如烟,把人像...
- 长渊飞朔109h -
二月三日 亥正
第63棒
上一棒:@(๑•̀ω•́๑)茄
下一棒:@犬
现代,非典型破镜重圆,非典型娱乐圈
达达利亚猛吃回头草的故事
预警:OOC(非常)
连续推脱了几年,达达利亚最终还是应了合作商见面的要求回国了。
机场的白炽灯光线很强,来往人流不少,但硕大的落地窗和大理石地砖还是让人觉得空旷。
达达利亚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准备打给国内的联络人空。
转身之间,冷不丁看见一幅巨大的广告牌。
广告牌上的人侧身立于窗前,右手轻抚着窗棱,光晕如烟,把人像的表情都映的朦胧,只能依稀辨认出眉眼中恰到好处的宁静和愉悦。
以及被衣袖遮掩了大半的纹身——一小截心电图的波纹,起伏,拉平,再起伏,绕着手腕整整一圈。
一瞬间,已经平静了多年的回忆像海啸一样涌上来,北方干燥的空气、纹身机械振动时的呲呲啦啦声、颜料混合着血液的苦涩气味,还有那个人垂目微笑时说的话。
——“这是你的心跳,达达利亚。”
然后自己说什么来着?
达达利亚有点恍惚。
但无论说了什么,他们两人却还是分隔出了比生与死还遥远的距离。
-
“哈哈哈哈——你好丢人啊!”
猖狂的笑声让达达利亚有点想揍人。
“《百大科技新星哭晕在机场》,还有这个!《赤子归国难掩热泪》,妈耶……”空指着手机上的新闻头条念给他听,“《衣锦还乡泪难尽》,啧,还挺文艺。”
达达利亚仰躺在酒店的床上,把矿泉水瓶抛起又接住。
“我在机场等了三个小时!谁知道您在里头难掩热泪呢……”空忍不住抱怨,但瞥见达达利亚的表情又住了嘴,“算了算了,就当赚点话题度吧。”
“找人把那些新闻删了。”达达利亚说。
空不置可否,拖着椅子往前蹭了点,问:“你跟他联系过吗?这些年……”
达达利亚手里的水瓶扔得高了些,砰地一声撞到天花板,又直愣愣往下掉,被他一手接住。
“谁?”他停顿了一下,“没有。”
空没吭声。
过了半晌,达达利亚又说:“就疫情最严重的那时候,有个陌生的号码给我发过一条信息,让我在国外注意安全。”
“大半夜你给我打电话非让我查号码那次?”空想了一下,“不是跟你说了么,那个号码只是个什么什么服务号,不是钟离。”
达达利亚透过矿泉水瓶看向窗外,强烈的日光被折射成颜色各异的波纹,散掉,又聚拢。
“我不信。”
空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魔障了,都快五年了达达利亚,你要死要活的时间也太长了点吧?”
五年啊。
达达利亚在心里默念着。
不太想搭理空,他拿出手机无聊地翻着社交媒体。
在国外这几年,他从来不会去查有关钟离的事情,只是多多少少听人说起过钟离做了电影明星等等。
但在国内不一样了,哪怕不刻意搜索,钟离的名字也遍布了大街小巷。
比如现在,只要打开社交软件,就能看到钟离的名字挂在热搜上。
达达利亚犹豫了片刻,还是点进去了。
一张普普通通的照片,钟离身穿黑色正装,一手插兜一手打着黑伞,只能看清半张脸,似乎是某个电影的剧照。
下面的评论很夸张,有叫老公的还有叫爸爸的,甚至还有叫老婆的。
达达利亚冷哼一声,“我和钟离在一起的时候这帮兔崽子还不认识他呢。”
空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伸过脑袋来看,对达达利亚嗤之以鼻:“你说你看了不舒服还偏要看,有病么。”
达达利亚也觉得自己有病。
一个合格的前男友应该像死了一样。
但没人规定前男友不能做个普通的小粉丝。
他参考了无数条留言,模仿着粉丝的口气留了一句言:哥哥好帅,喜欢你。
和上面的嗷嗷乱叫相比简直冷淡得像个路人。
达达利亚有点窃喜,这个账号是他用了多年的私人号,偶尔用来看链接,像个假号。
空在一旁坐着,见他不说话,找了个新的话题:“哦对了,这次的合作商应该是看了新闻,说把会议往后推几天,让你缓缓。”
“操,”达达利亚低声咒骂了一声,“缓什么,赶紧弄完我赶紧回去,公司还一大堆事儿呢。”
“你不是把那边交给冬妮娅了吗?”
达达利亚见自己的留言成功淹没在了无数嗷嗷大军中,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空身上:“你尽快安排吧,完事我就回去了。”
-
他就不该点开社交软件。
一旦点开,就再也刹不住了。
达达利亚在酒店窝了几天,因着时差的关系,他整宿整宿地熬,期间什么也没做,把钟离的电影全都看了一遍。
其中有一幕他反复看了无数次。
钟离扮演的是个留学生,与恋人分隔两地,又因战争无法归国,最后辗转多年终于回到故乡与恋人相见。
画面中,分离多年的恋人哽咽良久,说出口的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好久不见”。
达达利亚盯着钟离刻意隐忍的模样,一直在想,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说一句好久不见。
每次这样想的时候他就禁不住难过,但越难过就越停不下来,哪里疼往哪里摁,反反复复地自我折磨,近乎病态。
空再来找他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两眼通红,头发凌乱,眼神都发直,衣服上油渍和水渍叠了好几层。
“你现在要是上大街估计要被直接关进精神病院,疯子一样!”他一边说一边把窗帘拉开,黑暗了数日的房间重新亮堂起来。
达达利亚不想跟他争执,“找我干嘛?”
“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怕你死了啊!”
“我在睡觉。”假话,他只是不想接。
“别闷在房间里了,都快抑郁了你。”空说,“合作商不是把会议往后推了么,昨天又送我一张酒吧的消费券,只有今天一天时限,我多叫几个人一起喝点东西散散心吧。”
达达利亚瘫在床上不想动。
“你要调整一下状态,达达利亚,”空改变了劝说策略,“你这个样子怎么见合作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公司这么多员工考虑一下。”
-
等到了地方,达达利亚才发现空嘴里的“散散心”其实是“相相亲”的意思。
除了几张被刻意提点过的生面孔,竟还有几个老同学也在。
“一直在国内听说你的事,这次总算舍得回来了啊?”一个体态微胖的秃顶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旁边一个高个子男性也搭茬:“以前还一起翻墙逃课,谁能想到现在连见一面都难啊。”
达达利亚愣了一阵,才依稀记起这两人曾经是大学同学,只是微胖的人当时模样远远没有这样富态,倒真有些认不出来了。
微胖那人又说:“诶,我说,咱们当时那些人就你混的最好了吧?”
高个子接了话:“那可不……哦,还有钟离。”
“钟离那不能算,人家可是大明星,开挂了似的。”
达达利亚听着他俩自说自话,仰头将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空恰巧带着个生面孔走了过来,“达达利亚,介绍你认识下,这位是小白,市场部的实习生。”
达达利亚微一皱眉,前一秒还不明白为什么空要带个实习生来,后一秒看清小白的模样便心知肚明了。
亚麻白衬衫,袖口挽起一截,露出手腕,头发沿着后脖颈的弧度扎成一小揪,唇边挂着微笑,眉眼里有着恰到好处的客气和好奇。
虽然五官并没有十分相似,却能让人无端端想起钟离来。
“我把咱认识那些能叫来的都叫来了,”空拍了拍他肩膀,“诶,这个小白,是不是你喜欢那风格?”
达达利亚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你俩随便聊聊,我去叫点吃的。”空说完便走了。
这种高档酒吧并不喧闹,卡座之间相隔很远,最中央摆了台三角钢琴,渲染出来的情调不谄媚也不低俗。
达达利亚抚弄着酒杯,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叫小白的实习生上,对方似乎并不拘谨,打量着四周环境和桌上的各种酒瓶,偶尔撞到达达利亚的目光便微笑回应。
看上去并不令人讨厌。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个人?”达达利亚问。
“钟离吗?”对方答得很快,“老有人这样说。”
达达利亚没料到他是真的不怯场,说起话来丝毫没有羞涩,好像也没把自己当成老板,相处起来倒是一点也不费劲。
小白继续问:“他可是我的偶像,您也喜欢钟离吗?”
达达利亚怔了一瞬,给自己重新倒了杯酒,过了半晌才回答。
“喜欢。”
“像您这样的男粉丝很多的,”小白笑着说,“不喜欢才不正常吧?有实力长得又好看,而且还没什么绯闻,可以算是娱乐圈一股清流了。”
他突然压低声音,“而且我听空哥说,您们和钟离大学时候还是同学……”
达达利亚唔了一声,“好多年没联系了。”
小白似乎感觉到达达利亚并不想讨论钟离,便又将注意力移到别处。
达达利亚一边抿着酒一边暗自打量他。眼睛太圆,嘴唇过于薄了,鼻梁不够挺,个头也比钟离矮好多,性格更是相差甚远。
虽然有刻意模仿的痕迹,乍一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但太年轻,连钟离的十分之一都学不到。
酒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什么人被簇拥着往楼上包厢走去,脚步声凌乱,走到大厅正中央时不知哪里突然闪了一下闪光灯。
那群人中即刻便有人高呼:“不可以偷拍!照片赶紧删了!”
随后,一道相对低沉的男性嗓音说:“没事,不要为难人。”
人群中央,大理石厅,拥挤杂乱,那道声音却格外沉静。
小白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那、那是……”
达达利亚浑身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在他还没来得及思考的时候,身体已经做出行动,朝着那个方向冲了出去。
原本在旁边自助台拿水果的空连盘子都不要了,扑过来拽住他的胳膊。
“达达利亚!”空死死抓着他不放手,“你追上去要跟他说什么啊?这里这么多人,你还想说什么啊?”
“我没想去找他,你放心,我就是……看看。”
达达利亚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牢牢盯住那个方向,嘴唇轻颤。
围在他身边的人太多,现在只能隐约看到一小片背影,在达达利亚眼中,其他所有的东西都变成模糊的色块,只有那个背影线条清晰。
就快看不到了。
空直接照着他太阳穴来了一巴掌。
这时其他的感官才重新活了过来,各种香水混杂的腥气,昏暗的灯光和大理石上不规则的轮廓,呼吸,心跳,牙齿碰撞在一起的咯咯声。
空松了口气:“我听说过这两天他们要办杀青宴,没想到在这撞车了,算我考虑不周。”
达达利亚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疲倦了。
空不敢再离开半步,守着达达利亚回到卡座,撞上小白震惊的眼神。
“哇,没想到您这么迷钟离啊!”
达达利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傻坐了片刻,然后抓起桌上酒瓶就往嘴里灌。
冰凉辛辣的酒液像刀子一样扎进胃里,饶是达达利亚酒量不差也被呛得大声咳嗽起来。
达达利亚抹掉嘴角来不及咽下的酒液,等不及咳嗽平息,仰头又灌。
空夺下酒瓶,“别发疯了,想喝死吗?”
达达利亚又找来一瓶酒,视线飘忽了片刻,落在小白身上:“你会喝酒吗?”
“达达利亚……”空在一旁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不料小白反而挺感兴趣:“我能试试吗?”
达达利亚从桌上挑了瓶度数不高的果味气泡酒,在桌沿儿上一磕,起了瓶盖递给他。
小白的下颌线比钟离圆润一些,仰头喝酒的时候区别就更明显了。
钟离在外面从来不喝酒,唯一一次就是他们确认关系的那天晚上,达达利亚表完白,钟离什么也没说,就像小白现在这样,仰头灌了自己一瓶果酒。
然后说——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达达利亚,我好像也喜欢你。”
大厅里有皮鞋敲在大理石砖上的声音,由远及近。
酒精开始上头,视线有些恍惚,光线逐渐扩散成色斑,已经很少踏入声色场所的达达利亚突然又品出了点乐趣。
达达利亚重新倒了一杯递给小白,小白伸手来接,达达利亚却没撒手,挑了挑眉说道:“喝醉了可没人管你。”
酒杯的冰凉把指尖都濡湿了。
就在这一刻,卡座边上突然传来一道嗓音:“抱歉打扰一下。”
达达利亚猛一晃神,酒杯倾斜,冰凉的液体撒了自己一身。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空。
“啊!钟——”空险些惊叫出来,“你你你怎么……”
钟离换成了低调的黑风衣,视线凝在达达利亚身上,不过只有短短一瞬便又移开,有些兴味地打量着小白。
小白和达达利亚一样,直接傻掉了。
空连忙腾出个座位:“刚才就觉得好像看见你了,不过也来不及打招呼呵呵……”他有点语无伦次,“没想到在这遇见了哈哈哈哈……”
钟离反而很从容,直接坐下来,搭着腿,食指在唇上微微一晃:“我溜出来的,刚才听到了熟人的声音……”他没有看向达达利亚,“就想来看看。”
此时,其他几位老同学也看到了钟离,纷纷围了上来。
“哇以为这辈子都没办法私下见到你了大明星!”
“……你说咱这是什么运气,最难约的两个人今天都见到了,你说是不是啊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含糊地唔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能感受到钟离的目光,偶尔从他身上擦过,沉甸甸的。
有点不敢对视。
想了这么多年的人就在自己面前了。
活生生的。
空用手肘极小心地怼了下他,口中继续寒暄着:“今天真是巧了,难得见一面,不如喝两杯……?”
钟离点了点头,身子前倾,伸出手,用指尖勾住达达利亚手里的洒了一半的酒杯。
达达利亚的手还未停止颤抖,甚至在钟离靠近时抖得更厉害了。
酒杯就被钟离这么一点点勾了过去。
他用杯子在桌沿上轻磕了一下。
噹,一声微弱的轻响。
“好久不见,达达利亚。”
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钟离果然还是不习惯喝酒,一滴酒液顺着唇角溢了出来,淌过下颌,被他用拇指轻轻揩去。
空又用手肘戳了下达达利亚。
“好久不见……”达达利亚已经不敢细听自己的声音到底有多低哑颤抖,“我……”他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想找个新的酒杯,“我……敬你一杯。”
钟离直接将自己手里的杯子推了过来,推到他面前。
“哎呀当时你们两个关系多好啊!还一起出去租房住来着,是不是?”微胖的秃头老同学说,“几年不见也不至于这么生疏了吧?来来来……我给你们一人倒一杯!”
达达利亚突然很庆幸有这人在场,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钟离。
这几年的感情太消极太颓废,又太汹涌,他怕压不住,他怕在钟离面前失态,他怕自己拼了命也要冲上去把人抱紧,他怕惹钟离讨厌。
他怕自己原形毕露。
空极迅速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你们已经分手五年了你别像个傻逼一样行吗达达利亚。”
像个傻逼一样。
达达利亚突然有点想笑。
“来!”他嚯地一下起身,“我们真的应该好好喝一杯,钟离啊,毕竟……”
有点说不下去。
达达利亚干脆对着瓶子灌了一大口酒,“大明星,见一面多难啊……”
钟离微微蹙眉。
空扯了扯达达利亚的衣摆,说:“你喝多了。”
达达利亚没搭理他,猛地扯了下衣服,踉跄地险些摔倒。
他没装,他是真的想醉。
一边冷静克制,一边又想借着酒劲儿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你们,”他用瓶身点了点其他几位老同学,“都喝点,今天难得……”
“我可不能喝了,我老婆知道又要骂我了。”秃头胖子遗憾地摇了摇头,“真羡慕你们没结婚的……诶对了,刚才没问,钟离就不用说了,大明星哪有空谈恋爱,达达利亚你呢?有结婚的打算了吗?”
空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钟离放下搭着的腿,换了个坐姿。
达达利亚感觉到他的目光扎扎实实地落在自己身上。
“当然没有!”达达利亚咧嘴尬笑了下,“曾经……有过。”
后面这句只有他自己能听得到。
钟离的视线移开了。
达达利亚突然很想扑上去问问他,揪住他的衣领子好好问问他,当时分手的时候他有没有难过?
遗憾吗?
年轻时候的感情太浓,如饥似渴地需要依偎和温存,强烈地需求,绝对地需求,那时候达达利亚爱上一个人就要求对方必须有同样的需求,又因为感情太过热烈,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也不管对方是否已经觉得太重。
钟离的性子偏偏和他相反,太平静太沉稳。偏偏那阵子又是大学毕业的人生动荡期,经不起太强烈的波澜。
最后那天,钟离说,你能不能放过我。然后就走了。
达达利亚至今都记得那天窗外面的雨声。
他一直在那场雨里,再也没能出来。
小白总算从“偶像就坐在自己旁边”的震惊中醒过来了。
他轻轻拽了拽空的衣袖,小声问:“能、能帮我要个签名吗?”
空一直盯着达达利亚游走在失控边缘的状态,顾不上别的,直接说:“你自己问。”
小白登时脸涨得通红,比刚才坐在老板身边还要局促百倍,小心翼翼地蹭到钟离身边,问:“钟、钟离先生,能不能……”
“签名就算了,没有笔。”钟离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点探究的味道,“拍个合照吧。”
达达利亚看着小白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哆哆嗦嗦地靠在钟离身边,哆哆嗦嗦地拍照。
钟离从头到尾表现地都很大方得体,显然已经适应了和粉丝相处。
是了,钟离先生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拍完照,钟离说:“我该回去了。”
他的视线最后又绕着所有人转了一圈,在达达利亚身上微微停顿,像根羽毛一样轻轻点了一下。
达达利亚就这么呆立着,等钟离走了很久都没能缓过神。
“喂,你……”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没事吧?”
达达利亚吐出一口长气,声音还挺冷静:“当然没事,我想回去了。”
空瞥了一眼旁边显然还未尽兴的其他人。
“没事,我自己回去。”达达利亚说,“辛苦你了。”
-
达达利亚低估了这座城市的繁华程度。
入了夜,天空也被各色霓虹灯填满,车辆呼啸,路人匆忙,很容易让人失去存在感。
冷风一吹,酒精更是沸腾,达达利亚踉跄走了几步,勉强扶住墙。
“我送你回去。”熟悉的嗓音。
达达利亚愣了片刻,抬头,对上钟离冷静的目光。
周围没有别人,达达利亚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也不知道是酒精的加持还是灯光恍惚的关系,他这次连神智都开始涣散,整个人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只剩下赤裸裸的本能。
说不出口的话像刀子一样在喉咙里切割,一句一句咽下去,又一句一句吐出来。
“我好想你。”
达达利亚没有犹豫,蹒跚过去把人抱住。
就像他在梦里无数次做的那样。
只是这次,怀里有扎实的温度。
“先放手。”
“不放,死也不放。”
“那我怎么送你回去?”
“……不回去。”
“你住哪个酒店?”
“那个……”
“那个是哪个?”
达达利亚直接把他嘴捂上,“别说话,就抱抱。”
他的手又被扒开,那道声音继续说:“这里太招摇了,你到底住哪里?”
“就旁边……顶层套房。”
达达利亚察觉到人要走,手臂箍得更用力了,恨不得直接挂上去。
对方艰难地从他怀里抽出一只手,拎住他脖领子,“你这样子我没办法走路。”
“……那就不走。”
几步路走得实在艰难,达达利亚的膝盖都快着地,但死活也不肯放手。
“钟离……”
“……”
“钟离……”
“……”
-
头痛欲裂。
达达利亚在床上翻了个身,想摸手机,结果摸到一片黏腻。
脑袋里挤进来一串碎片。
包括他死活抱着人不撒手,被半拖半拽地拎回了酒店;
包括他在进门的一刹那是怎么把人按在墙上亲,力道不小,带着一股想把对方冷静外表撕裂的怨气;
包括最后两个人成功滚到了床上,他不分轻重地压上去,弄得对方只能低低地呻吟,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不对,好像也没有反抗,而且配合得还挺好。
达达利亚一个扑棱坐起来。
房间里一片狼藉,桌椅歪斜着,被子床单上全是各种各样的干涸痕迹。
太他妈激烈了。
但是,人呢?
达达利亚在屋里溜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纸条或者留言,手机上也是空空如也。
如果不是床上还乱七八糟,他可能会以为昨晚只是一场春梦。
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达达利亚连忙拨通空的电话。
“喂,你醒了啊?”
“钟离呢?”达达利亚直接问。
对方愣了一下,“我哪知道。”
“昨天他……他是不是……”有点说不明白,“他是不是来找我了?”
“没有啊,”空说,“你没事吧?”
“那他是不是——”
“直接说事儿行吗?”空直接打断了他。
达达利亚憋了一会儿,也不跟他打哑谜了,直接说:“昨晚我好像把钟离睡了。”
对面没声音了。
过了半晌,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哈哈,达达利亚,你没必要把你的春梦跟我讲吧?哈哈哈哈……”
达达利亚有点急,“不是,真的!房间里到处都是证据。”
“等等等,”空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你说你昨晚上睡了个人?”
“是钟离。”
“你确定吗?”
达达利亚沉默了。
客观来讲,以他昨晚上醉醺醺的状态,的确没办法认清对方到底是谁,估计拎条狗他都觉得像钟离。
但回归主观,他固执地认为那个人就是钟离,错不了。
“直接跟你说吧,钟离现在已经在另外一个城市了,晚上有直播颁奖典礼。所以我觉得你可能认错人了。”
达达利亚:“……”
宿醉的头痛和纷杂的心绪搅合在一起,让他没办法好好思考。
如果真的睡错了人……
达达利亚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遗憾。虽然很混蛋,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象如果那个人就是钟离该多好,至少能说明钟离对他还有点感情。
随后其他的感情才浮出水面。
震惊、羞愧、内疚。
自己果然是个混球。
空比他还着急,“你先看下屋里有没有少东西,贵重物品之类的。”
达达利亚去翻行李箱,“没丢什……”然后又顿住了。
“怎么了?”
“我的证件不见了。”
“……”
“护照,身份证,都不见了。”
空沉默了好久,再开口时声音有点变调:“你没逗我吧达达利亚?……果然还是该盯着把你送回去。”
如果真的睡了个莫名其妙的人,对方也顺着他的意思做下去了,而且事后没拿走任何值钱的东西反而把证件全拿走了。
有点要挟的意思。
达达利亚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那个小白……昨天我走之后去哪儿了?”
“他说喝得有点晕不太舒服,自己打车走了。你不会怀疑……”
“他今天来上班了没有?”
“来了吧……市场部好像没人请假。”
达达利亚直接挂断电话,穿了衣服直奔公司。
-
国内分公司成立不足两年,还在起步阶段,装修得相对简陋一些。
达达利亚在路过市场部时,有意无意地往里瞥了一眼,见小白正垂着头打盹,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空从走廊另一头蹿出来,在达达利亚耳边低声说:“你确定是他吗?”
达达利亚沉思片刻,“不确定,但是我觉得他野心不小。”
“野心不小”的小白余光瞥见角落两个鬼鬼祟祟的人,被吓了一跳。
“空哥,老板,您俩怎么……”
达达利亚清了清嗓子,“你很困?”
小白赶紧收起摸鱼的样子,狡辩道:“昨晚没睡好。”
“昨天你……”达达利亚犹豫着措辞。
“啊……”小白突然脸红了起来,“那个,关于钟离先生……您放心,我肯定保密。”
看向达达利亚的眼神还挺诚恳。
他这句话说的模棱两可,既可以理解为男粉丝之间的抱团取暖,又可以理解为替达达利亚和钟离的关系保密。
“昨晚我喝多了。”达达利亚言简意赅。
“我可能也有点……?”小白眨眨眼。
达达利亚心中一凛,更加肯定了,于是朝小白摊开手,索要证件。
小白愣了一下,默默把刚才藏到桌子下面的饼干放到达达利亚手里。
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你想要什么?”
小白:“?”
达达利亚正了正神色,严肃道:“说吧,你想要什么,给你三次机会。”
小白呆愣半天,小声开口:“……身体健康、阖家团圆、光明前程?”
感觉他下一句就要说虎年大吉了。
达达利亚和他对视了片刻,神色越来越复杂。
“啊,”小白突然想起什么,“可不可以要个下礼拜钟离先生见面会的门票?”
达达利亚愣了一下。
小白以为自己要求太过,连忙补充:“我抢不到……黄牛又太贵了买不起,所以……”
“我试试。”达达利亚说,“还有,昨天的事忘了吧,不会再发生,也不要再提起了,你……有什么需要跟空说吧。”
小白一脸懵逼,只能跟着连连点头。
达达利亚手指点着桌面,觉得无从下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叹口气转身走了。
空跟在他身后忧心忡忡:“这样就行了?他有你证件怎么办?”
“直接报失吧,好歹他也算咱们自己人,”达达利亚顿了顿,“补办至少十多天,回去的行程要被延误了。”
“我还是跟国内公关部报备一下吧,万一捅出点什么事儿呢。”空还在念叨,一转头看见达达利亚心猿意马的模样,又安慰道,“这么多年没谈恋爱精虫上脑也算正常,而且你昨天醉成那样,又没强迫他,不用太担心了。”
“我没担心。”达达利亚说,“你刚才说直播颁奖典礼是什么时候?”
-
空的办公室里。
达达利亚在直播里发现钟离的状态不对劲。
别人都是浓妆艳抹,西装革履,只有他穿了件高领毛衣,搭黑色牛仔裤,平常到有可能会和台下观众撞衫。
主持人问起时,他也只是说,太忙,太累,来不及。
微笑时,干裂的唇角和泛红的眼眶尤为明显,看上去很疲倦。
达达利亚盯着手机屏幕,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在他印象中,钟离永远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很少露出狼狈或疲倦的一面,看上去随和无拘,但骨子里其实比谁都要强。
当然,这也是他用几年时间反复咀嚼那些过往,才有的后知后觉。
“要我说,你就别关注这些,”空支着腮帮子说,“现在心疼他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轮不到你。”
他说着,用自己手机打开社交软件,把热搜亮出来给达达利亚看。
这边直播还未结束,那边钟离就上了热搜。
嗷嗷大军统一变成了呜呜大队,一边心疼哥哥一边谴责经济团队,气势非凡。
达达利亚翻了半天评论,登上自己的账号加入嚎叫。
【呜呜心疼哥哥,注意休息。】
空在旁边被恶心得浑身一激灵,想骂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用不争气的口吻说:“你这呜的毫无新意,根本没人看到。”
达达利亚反问:“这玩意儿还有技术性呢?”
“……”
达达利亚想了想,把之前写的删了,重新又回复了一条。
【呜呜!!!!!!!!!!!!!!!!!!!!!!!!!!!心疼哥哥!!!!!!!!!!!!!!!!!!!!!哥哥一定要注意休息!!!!!!!!!!!!!!!!!!!!!!!!!!!!!!!!!!!!!!!!!!!】
空无语凝噎。
过了半晌,他夺过手机,跟达达利亚说:“所以你还是想引起他注意,是吧?”
达达利亚微微一顿,说:“没有的事。”
而且出了这档子事儿,更没办法面对钟离,谈什么引起注意呢?在网上口嗨一下总不犯法吧。
说话时,他那条留言下面就跟了好几条,全都是感叹号刷屏。
达达利亚有点得意,要论真情实感,没人能比得过他。
直播中,钟离已经不是主角,偶尔镜头扫过时还是能引发弹幕一阵小小的欢呼。
在台下,他身上的疲倦之意就更明显了,垂着头好像随时都要睡着一样,支着下巴的手腕衣袖翻起一截,纹身若隐若现。
“我以为他会洗掉。”达达利亚自言自语着。
“洗纹身可疼死了,而且打六七次的激光,每次间隔两个月。”空随口答着,“至少一年多,很麻烦。”
刻在皮肉里的印记想要清除真的太难了。
达达利亚问:“你怎么这么清楚?”
“之前因为他有纹身被某主流媒体点名批评了,闹挺大的。”
达达利亚没再吭声。
过了半晌,他才漫不经心地感叹了一句:“所以他可能只是怕疼才没洗掉,当明星可真累啊——”
空已经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了,一边回邮件一边说:“你以为呢,他不是刚杀青了一部电影么,接下来就是宣传期,估计更累。”
“那个小白不是说下礼拜有个见面会?”
空抬头:“你要去?”
达达利亚啧了一声,“小白要票,你去给他搞。”
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tbc
-
后续尽快
【公钟】疯狗出闸 14
校园ABO
预警:OOC,A鸭O离烂俗梗,前文见合集。
达达利亚是被烟味呛醒的。
他睁眼时,钟离正斜坐在窗台上,手边的杯子里塞满了烟头。
楼下接触不良的路灯不停闪烁着,把钟离的侧脸映得明灭不定。没有风,烟头析出的烟在窗外的夜色里拉成一条乳白色的长丝,反倒比钟离的轮廓更清晰些。
“怎么不睡?”达达利亚掀开被子。
“睡不着。”钟离说。
达达利亚把他指尖的烟蒂夺过来,在杯子里摁灭,“不是说好不抽烟了么?你又在哪藏了一包。”
“达达利亚。”
“嗯?”
“其实我想问,你为什么要帮我,还帮我的家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有人追查我的下落,那你可能也会受到牵连。”他停顿了一下,“...
校园ABO
预警:OOC,A鸭O离烂俗梗,前文见合集。
达达利亚是被烟味呛醒的。
他睁眼时,钟离正斜坐在窗台上,手边的杯子里塞满了烟头。
楼下接触不良的路灯不停闪烁着,把钟离的侧脸映得明灭不定。没有风,烟头析出的烟在窗外的夜色里拉成一条乳白色的长丝,反倒比钟离的轮廓更清晰些。
“怎么不睡?”达达利亚掀开被子。
“睡不着。”钟离说。
达达利亚把他指尖的烟蒂夺过来,在杯子里摁灭,“不是说好不抽烟了么?你又在哪藏了一包。”
“达达利亚。”
“嗯?”
“其实我想问,你为什么要帮我,还帮我的家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有人追查我的下落,那你可能也会受到牵连。”他停顿了一下,“别说你没有进军队建功立业的想法,别说你没有当高官当元帅的梦。”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一柄又重又钝的刀子。
“当然有。”达达利亚也答得坦率,“但我帮你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这个算吗?”
钟离嗤笑了一声,“别跟我说这些虚无的东西。喜欢一个人就为他付出这些,我不信有人这么无私。”
“行,那换种说法。”达达利亚想了想,“我挺自私的,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不希望你不开心,因为我也会不开心。而且只有看见你开心我才开心,所以你可以理解为……我只是为了自己开心。”
钟离低着头没吭声。
达达利亚继续说:“我没你聪明,也想不到以后的事,就只顾着现在开心。”
钟离沉默了一阵,又想去够烟盒,被达达利亚抢先夺了过来。
半晌,钟离才回答:“可能只是信息素作用。”
达达利亚笑了:“如果我没见过别的Omega,可能还真是信息素。但我见过,见得还多了去了呢,而且退一万步说……”
他揽过钟离的肩膀,在他后脖颈嗅了嗅,就算有屏蔽贴也能闻见一股极淡的清苦,“别的Omega信息素比你甜多了,你这味儿……有点像淋了雨一直干不透的石头,跟人家什么奶油蛋糕千年幽香的,比不了。”
这话他说的有点夸张了,钟离的信息素其实很独特,不腻人不谄媚,是一种更高级的魅惑。达达利亚相信,如果钟离公开他Omega的身份,为他拼命的Alpha绝对不少。
也挺庆幸这事儿偏偏让他撞见了,又偏偏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是什么?
钟离嘴角翘起一点点,很快又抿下去,说:“其实我不需要你,我有我的主意。”
“说说看?”
“等进了军队,找个机会负伤,然后趁机把腺体摘掉。”钟离顿了顿,“如果不是军队对没有腺体的人有存疑,可能我早就摘掉了。”
达达利亚怔住了,情绪太复杂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不解、震惊、困惑、遗憾、甚至还有点愤怒。
一个没有腺体的Omega,没办法分泌信息素,没办法跟Alpha结合,没办法受孕,等于断了自己和别人共度一生的路。
况且哪怕现在医学再先进,摘掉腺体也跟活生生摘掉一个器官没区别,一不小心就会死掉,就算不死后遗症也是吃不消的。
“……你真是疯了。”
钟离看着他,目光沉稳,“所以你说喜欢我也没有用,我从来没打算跟别人结合。”
“如果有别的办法呢?”达达利亚脱口而出。
黑暗中看不清钟离的表情,只有双眸中细微的闪光,在达达利亚说完话后突然冷了一瞬。
他把脸转向一边,垂着眸,语调很轻,说出的话却让达达利亚直接愣住。
“你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跟你接触吗?达达利亚,因为我觉得你跟那个人没区别,只是你现在能力还不够,所以才一直让着我由着我。”
他继续说:“就算Omega的本能让我接受了你……”他吞掉了一些没能说出口的话,“有时候我觉得我们的关系真的过火了,你不如回去做你的富家Alpha,可能还不会后悔。”
他的声音,这把又重又钝的刀,到底还是戳进了达达利亚心里。
鲜血淋漓。
但达达利亚竟觉得根本没办法反驳。
从一开始,达达利亚就不止一次生出把钟离完全归属于自己的想法,偶尔冲动了,甚至想要把人捆住绑住关起来,尤其当钟离对他冷眼相待时,他总会生出些恶劣的想法。
Alpha的独占欲从未停止过叫嚣。
如果这些可以被理解为喜欢。
可与那个人的企图真的没有区别。
达达利亚一直哑然着。
即便钟离说的已经这么明白了,还是不想放。
其实达达利亚也想过,到底是不是信息素生理本能让他一直想呆在钟离身边,但当钟离说出割掉腺体的计划后,他心里的感觉太复杂,说不难过不遗憾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钟离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钟离还是钟离,失去腺体和信息素又怎样?哪怕他压根就不是Omega,又怎样?
静默中,钟离突然吐出一口长气:“对不起,今天心情不太好。”
“……钟离,没人规定割掉腺体的人不能谈恋爱结婚吧?”
钟离抬头看他。
“我觉得你说的对,如果不是遇见了你,我可能也会变成很坏的一个人,而且坏得理所当然。”
达达利亚连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如果到时候你想割掉,我帮你找个安全的,行吗?尽量不那么疼。”
钟离没吭声,他稍往后靠了靠,疑惑地盯着达达利亚看,好像根本没听懂他刚才说的话。
达达利亚想往前凑,但又克制住了,耐着性子说:“你不能马上接受我没事,慢慢来,我不着急。我也会想想别的办法……你知道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吗?是你以Omega的身份进入军队,让所有人接受你是个Omega,而且你自己也接受。”
“不可能……”
“试试。而且我要跟你声明一点,我不喜欢你说我会后悔,”
钟离就这么看了他很久,目光几乎凝实出重量,达达利亚正准备反思一下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的时候,他突然往前靠,抱住了达达利亚的肩膀。
“我觉得你才是……利用信息素欺负人的那个。”达达利亚突然有点委屈,“你就仗着我拿你没办法。”
钟离没否认:“我没想到胡桃这个时候会回来,没准备好,对不起。”他沉默了一阵,“我和她……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我以为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说到胡桃,我也有一个Alpha妹妹。”达达利亚说。
钟离抬起头。
“她……没有胡桃这么多鬼心眼,看上去很乖,但是每次惹祸都是大祸,让我爸妈很头疼。我还有个弟弟,比她更难搞一点,可能因为年纪小吧,我妈老惯着他,已经是个熊孩子了。”
钟离轻笑了一声,“听上去你们家挺热闹的。”
“等有空我带你回家找他们玩。”达达利亚说,“其实我觉得你已经有点喜欢我了,”他感觉到钟离想往后撤的意图,连忙改口,“虽然是信息素的影响,但是我也挺开心的。”
钟离果然不抗拒了。
或许在钟离眼里,对一个曾经厌恶至极的Alpha动心是罪恶的。
不过没关系,达达利亚不着急,甚至觉得自己简直太过善解人意。
等钟离重新躺回床上睡觉后,达达利亚才收起脸上温和的神情。
摘掉腺体的手术无异于摘掉心脏或者脊髓,太复杂也太痛苦。
只要他还活着,就绝对不会让钟离做出这种自毁的行为。
通过伤害自己达成目的,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
第二天上午,达达利亚特意叫了辆车准备把胡桃送到公寓去。
钟离和胡桃还因为谁要搬走争执了下,但因为胡桃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而钟离还未打包,所以暂且决定先让胡桃住过去。
虽然达达利亚知道那边住三个人都绰绰有余,但他不想说。
钟离本来还想跟着一起送,不料胡桃和达达利亚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钟离瞧了瞧暗自交换眼神的两人,也没说什么,进屋继续睡觉去了。
达达利亚特意叫司机把他们放到离公寓还有十几分钟路程的地方。
“说吧。”
胡桃瞄了他一眼,一边往嘴里塞薯片一边说:“我不信任你。”
“……为什么?”
她嘴里薯片都是他给买的。
“因为我不相信钟离肯被Alpha标记,你肯定使坏了,使坏的人就不能信。”
达达利亚嗤笑一声,“什么歪理。”
“那你想怎么贿赂我?”胡桃歪着头抹掉嘴边薯片渣子。
这丫头敲竹杠的功夫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达达利亚不接话,反问:“你应该知道钟离的情况吧?不能被Alpha接近。”
“当然知道。所以我才怀疑你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药。”
“能不能对你钟离哥哥多点信心?”达达利亚忍住想薅她鞭子的冲动,“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时候发生的,情况到底多严重,越详细越好。”
胡桃微微蹙眉,没了刚才嬉笑的神情,“为什么?”
“我想试着把他治好。”
“哈,凭你?”胡桃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为什么死老头子一直没碰他么?因为每次一靠近他,他就要死了,老头子又舍不得他死。找了不知道多少人看病哦,屁用没有,而且越来越严重了。”
达达利亚盯着脚下的地砖没说话。
胡桃继续说:“其实这样也好,就算没办法亲近Alpha,至少他自己不会受到伤害。”她瞥了眼达达利亚,“除了你。”
“什么除了我?”
“他让你接近他,就是给了你伤害他的机会,我不会接受这样的事发生。”
稚气未脱的少女音调在说这句话时有无法形容的认真和坚定。
达达利亚说,“就像你说的,他已经接受我了,我又何必操这份心?还不是怕他把命搭在军队里。而且我觉得……”他微微停顿,“虽然我不是医生,但当时钟离被治疗时他知道如果治好只会有更糟糕的结果,所以……”
“所以这个病已经成了他的护身符。”胡桃接过话茬。
“现在已经是催命符了。”达达利亚说,“前阵子我特意学习了一下,找到一个治疗办法。”
“什么办法?”
“我觉得打破噩梦的办法,就是让噩梦成真,然后从中幸存,直到完全能控制恐惧为止。”
胡桃脚步慢了下来,微微垂着头,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可行性。
“我的信息素对钟离有安抚的作用,觉得至少可以试一下这个治疗手段,哪怕不行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但我需要你的帮忙。”达达利亚继续说,“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胡桃沉默了很久,然后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胡桃的父亲,也就是钟离的养父,曾经是个军功无数、只手遮天的人物,他的气势很强,曾经无数次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在军队里有很高的威望。
但战争结束之后,他回到家里,常年杀戮的狠戾就成了暴虐。
为了排解,他养成了奇怪的癖好,初时还只是新奇的情调,逐渐愈发不可收拾,亲手弄死了他两任原配夫人。
后来为了避免闲话,他便不再娶妻,专门捡一些无家世无背景的Omega,死了就丢出去,不会有人多问一句。
这些Omega里就包括胡桃的生母。
一般这种孩子是不允许活下来的,但他意外发现胡桃竟然有可能分化成Alpha,这才没下狠手,把胡桃扔到偏远的别院养着。
那里就是关钟离的地方。
胡桃本来以为钟离和她身份一样,都是那个人的孩子,是哥哥,后来才发现那人对钟离的态度太不一样。
他们住的地方虽然偏远,但是每周末那人都会赶回来陪钟离一起吃饭学习,甚至还会把钟离抱到他腿上看书。
能看出他很喜欢钟离,钟离越是抗拒他的态度就越温和,甚至很享受钟离挣扎时的样子,活像个哄人交出灵魂的魔鬼。
那时候胡桃还太小,根本不懂这些举动背后的意义,甚至还有些嫉妒钟离可以这样被关注着。
直到几年后,钟离第一次发病时,胡桃才发觉不对劲。
后来钟离正式分Omega,那人想把钟离带到别的地方,钟离用胡桃交给他的水果刀刺伤了那人的手臂,又朝他后背捅了几刀,然后逃走了。
“之后他就一直躲在我生母的房子里,又以孤儿的身份考到了你们学校。”胡桃说,“那个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没做什么我也不清楚,谁都问不出来。”
“那个人现在在哪?”达达利亚问。
“你要干什么?”
“找到,杀掉。”
胡桃叹了一声,“我也想知道,这次回来不但想找到他,还想找个机会把他的罪名公之于众。”她露出少有的严肃神态,“不然我和钟离一辈子都只能逃,可能永远没办法真正逃脱他的控制。”
他们两个很快各自陷入沉思。
等达达利亚把胡桃送到地方后,立即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
他得赶在钟离醒来之前回去。
-
达达利亚坐在钟离床边,手里不停摆弄着崭新的钥匙。
抛起,接住,再抛起,再接住。
细碎的金属碰撞声。
钟离很快便醒了。
他低沉地嗯了一声,觉得有东西阻碍了视线,想伸手来摘,结果发现双手都被束在床头动弹不得。
他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小声叫着:“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没吭声。
死一般的寂静。
“达达利亚,你在哪?”
达达利亚翻身上床,跪姿半压在他身上,沉着嗓子问:“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眼前一片黑暗,熟悉的声音,不熟悉的语调。
钟离陡然僵住,连挣扎都忘记了,只是微张着嘴低低喘气。
达达利亚继续问:“他的头发、皮肤、眼瞳是什么颜色的?还记得吧?告诉我。”
“达达利亚…”钟离又试探着叫了声,“你在说什么…”
达达利亚往上挪,握住钟离被床单紧紧绞在一起的手腕,指腹反复摩挲着。
“他有没有这样绑过你?”
“…没有!”钟离的语气变得激烈,“你放开我!”
“哦——那你一定见过他这样绑过别人,对不对?被绑住的那个人…是不是也像你现在这样来回挣扎?”
钟离不动了,下唇紧紧抿着不出声。
“你还记得别人是怎么挣扎的吗?有没有求他?”
“别说了…达达利亚,”钟离声音都变了调,像是从嗓子里扯出来的音节似的,“…放开我。”
“他是不是还逼你看着,看他施暴,强奸,还有什么,你告诉我。”
“你闭嘴!”
钟离开始挣扎,动作很夸张,却始终扯不断床单。
虽然他明明可以轻易挣脱,此刻却无法做到。
达达利亚静静注视了他片刻,又问:“你还记得当时听见的声音吗?”
他突然击了一下掌,“是这样的…”然后又猛地拍了下床褥,“还是这样的?”
两下突然的声音好像真的吓到了钟离,他浑身颤了下,手指嵌进床单里,用力到血色全无。
达达利亚闭了下眼,缓慢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小心翼翼地减缓钟离紧张的程度。
“气味呢?有没有人流血?闻上去是什么样的?”
“温度,湿度,光线…你还记得哪些细节?”
达达利亚将他被束缚的手腕放在掌中摩挲,皮肤冰凉,肢体僵硬。
就像那天他被Alpha围住时一样,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被恐惧死死扼住了喉咙。
“你那时候是不是就在想,等到了那一天,躺在那里的人是你自己,你该怎么办?“
钟离彻底陷进了痛苦的回忆里。
达达利亚发现,钟离在真正紧张的时候不会挣扎,也不会吵闹,反而像个石雕一样完全静止,浑身肌肉充血紧绷。
像是要把自己的存在减到最弱,直至就这样消失。
他替钟离擦掉额角的冷汗,手顺着上衣下摆往里探,掌心划过皮肤,一点一点磨蹭着。
可以感受到掌下的战栗。
“他有这样摸过你吗?”
钟离头颅向上扬着,脖颈处的肌肉绷得死紧,喉咙里溢出一声不成调的抗拒。
就像是想要尖叫,又活活被闷住了似的。
“他摸过你这里吗?”达达利亚把手移到他小腹,又移到侧腰,“这里呢?”
钟离几乎要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
达达利亚深吸了一口气,替他摘下眼罩,又立即用掌心遮住。
掌心下一片潮湿。
“深呼吸,钟离,”他换上平时的语调,将声音放得很轻,“不过是床单而已,你一用力就能撕烂的。”
钟离依旧僵着,毫无反应。
达达利亚用另一只手在紧绷到几欲痉挛的肌肉上反复按摩。
“手腕怎么用力都不会了吗?平时揍人那么疼…”
在说话的同时,达达利亚看见钟离的手指很微弱地抽动了一下。
“往下一拉就能挣脱了,”达达利亚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移开遮住他眼睛的手掌,“拿出你之前打我的劲儿来。”
钟离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湿淋淋的全是冷汗。
达达利亚俯下身子想用亲吻来安抚他。
但下一秒,他突然听见哧啦一声巨响,床单被完全扯烂,然后脑袋就挨了一巴掌。
力道比平时弱多了,一点也不疼。
但达达利亚依旧装出受创的表情,龇牙咧嘴地倒在他身上:“你这不是挺有劲儿的么…”
钟离的脸色煞白,瞳孔在逐渐聚焦后涌出强烈的情绪。
愤怒。
这就对了。
“你是不是有病!”钟离的声音不稳,想抓住枕头往达达利亚身上砸,可手臂颤抖得太厉害,根本抓不住。
达达利亚突然庆幸床边没有利器,看来以后要更注意一点。
不然钟离一气之下真能给他捅了。
“好了好了…”达达利亚握住他早已因紧绷而脱力的手腕,“这不是挺好的么。你看,”他指了一下床头那团床单,“一开始你就可以挣扎出来的。”
钟离抬头去看,怔住。
“就算是铁链,你也可以掰断的。”
那时候他太小,对这些东西产生了本能的恐惧,即便现在已经有了抗衡的能力,也没办法将恐惧根除。
达达利亚想做的就是从认知上一点一点改变他对恐惧的评估——不害怕,可以逃。
钟离怔愣了半晌,缓缓开口:“你真是个混蛋…”
一点也不强硬,听上去跟撒娇没什么两样。
达达利亚揪起他一缕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绕在自己食指上,压抑不住自己声音里的兴奋:“感觉第一次进度还挺快的。”
钟离显然还在气头上,不想搭理他。
达达利亚靠过去,“还难受吗?”
“难受。”
“那怎么才能不难受?”
“你出去就不难受了。”
达达利亚一愣,反而凑得更近,“那这样呢?”
他说着,一下子揭开钟离的屏蔽贴咬了上去。
力道不重,但足够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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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快乐!!!!!!!!!!
【公钟】疯狗出闸 8
校园ABO A鸭O离传统梗
预警:OOC,整篇连载都不适合攻控受控程度太高的人阅读,偶有过激行为。
完整:二三九四零五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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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他摔门出走只有短短的三个小时。
“钟离,开开门行吗?咱俩好好商量商量。”
他贴门上听了半天,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达达利亚觉得自己跳过了好多步骤,直接就到“因为出去鬼混被老婆关在门外”的关卡了。
“等你消气了再开也行,反正我就在这等着。”
达达利亚倚着墙坐下。
老居民楼的楼道都是裸水泥糊的,又潮又凉,还有一股流浪动物的骚味。
他抬起头,看向钟离的门,有个歪歪扭扭的福字,多半是上个租户留下的,边缘已经翻卷,脏兮兮的。
刚才酒喝得太快...
校园ABO A鸭O离传统梗
预警:OOC,整篇连载都不适合攻控受控程度太高的人阅读,偶有过激行为。
完整:二三九四零五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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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他摔门出走只有短短的三个小时。
“钟离,开开门行吗?咱俩好好商量商量。”
他贴门上听了半天,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达达利亚觉得自己跳过了好多步骤,直接就到“因为出去鬼混被老婆关在门外”的关卡了。
“等你消气了再开也行,反正我就在这等着。”
达达利亚倚着墙坐下。
老居民楼的楼道都是裸水泥糊的,又潮又凉,还有一股流浪动物的骚味。
他抬起头,看向钟离的门,有个歪歪扭扭的福字,多半是上个租户留下的,边缘已经翻卷,脏兮兮的。
刚才酒喝得太快,又走的急,在这湿冷的楼道里一坐是真的有点头晕。
“好冷啊——”
达达利亚嚎了一嗓子,楼上的声控灯跟着闪了下。
门内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啪,整栋楼的声控都暗了下来。
他用了几秒才适应了黑暗。
那扇分隔了他和钟离的门在黑暗中失去了细节,显得有些狰狞。但就是这样一扇不起眼的门,曾无数次给钟离提供了一小方天地,给了他安全感。
如果钟离说的话是他自己经历的,那达达利亚根本不敢想象这么多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父母双亡,寄养,成年Alpha,亲戚,恶心的事,逃。
那时候钟离多大?
达达利亚想起了钟离的室友,想起他做那些事时自己从心底滋生出来的厌恶和愤怒。
哪怕钟离明明知道室友存着卑劣的心思,他也没想着要逃,甚至习以为常。
那曾经到底严重到什么地步?
砰!
达达利亚的拳头猛地捶在水泥墙上,声控灯瞬间点亮,把整栋楼照得灯火通明。
破败不堪的墙皮凹成一个小坑,灰尘扑簌簌地落了满地。
都该死。
砰!又是一声巨响。
这次,楼顶的声控灯无力地闪了两下,彻底灭了。
门内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达达利亚猛地站起,钟离刚好打开门。
“要发疯别在我家门口——”
达达利亚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直接扑了上去,扣住他的手腕按在背后,直接把人逼到屋中一角。
先咬一口再说。
达达利亚胡乱亲了上去,牙齿碰撞的力道很大,舌尖抵着齿龈拼命厮磨,铁锈味瞬间涌了出来。
钟离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吟,想挣扎,但被卡住下颌,后背抵着墙,根本动弹不得。
人常说,遇见小野猫时要摆出友善的态度,等它自己过来。
但很多人都不知道,当它放弃警惕一点点凑上来时,要瞬间抓住它的后脖颈带走,才有机会让它抛弃破败但熟悉的流浪生活。
达达利亚不是来跟他当朋友的,他是来带他回家的。
还没尝够味儿,达达利亚突然胯下一痛。
钟离用膝盖对着他的要害猛地顶了一下。
钟离不是第一次对他用这套了,偏偏他每次都中招。
“你是不是有病!”钟离喘着气,唇边还留着血迹和湿吻的涎液。
“……下次你能不能换个地方打。”达达利亚疼得龇牙咧嘴,“消气了没有?没有的话再打两下。”
“你回来干什么?”
达达利亚用额头抵着钟离的额头,等两个人紊乱的呼吸逐渐交融,又逐渐平息。
“之前我说的话太难听了,别生气,我错了,行不行?”
钟离问:“你能不能放过我?”
“不能。”
他偏开脸,回避着达达利亚的视线,眉头紧蹙,“你把门关上。”
达达利亚扑进来后屋门就一直大敞着,楼道里阴风阵阵一直往屋子里灌。
“我不,我一转身你就抬脚把我踹出去了,然后又把我锁外头喝西北风。”
钟离抿着嘴不吭声了。
不知道是不是达达利亚的幻觉,他觉得钟离冷峻的神情里藏着一点点软化的迹象。
但他觉得自己现在看个石头都觉得它要开花。
半晌,钟离极缓极慢地说:“你可以说走就走,达达利亚,既然这样就不要回来了。”
“我哪走了!”达达利亚有点急,“我就是……出去放了个风。”
“你不是喝酒去了?”
钟离吸了吸鼻子,酒精和Alpha信息素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有点呛人。
“不让借酒消愁的嘛?那以后不喝了。”
“和别的人一起。”
陈述句。
钟离就差直接说跟别的Omega鬼混了。
达达利亚有点懵,差点把这茬忘了。
“……你吃醋了?”他问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感觉下一秒钟离就要揍人了。
钟离神色微顿,声音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放屁……”
达达利亚还是第一次听见钟离说脏话。
有点刺激。
“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来买。”趁机转移话题。
可惜钟离不是傻子,直接了当就问了:“你怎么认识的喵喵呀?”
这个傻缺名字从钟离嘴里说出来还挺可爱的。
达达利亚脑子里立马浮现出钟离歪着头冲他喵喵的样子。
有一次弄得狠了,钟离把脸埋在枕头里,闷不住的声音又细又软,尾音拖得很长,听上去就很像猫。
“你们很熟?”钟离又追问了一句。
“啊。不熟,就是……朋友的妹妹。”
“她是女的?Omega?”
达达利亚脑子飞速转着,确认小号没透露过性别身份,才说:“是啊,小妹妹。”
钟离狐疑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慢悠悠地哼哼:“哦。”
达达利亚看不出他是不是还在怀疑什么。
不过既然提起这个话题了,不如就直接捅漏了,否则日后再说钟离还得怀疑一次。
“……我看见你跟她发信息,所以多关注了一下。你说的那些……”
“达达利亚,”钟离的声音带着冷意,“我不想说这些。”
“可是——”
“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说。”他顿了顿,“别逼我。”
这态度就很难办。
他磨着钟离的唇瓣哄着说:“你不告诉我,我没办法帮你。我发誓,绝对没有什么……猎奇的心态,我就是想帮你,你让我帮你,行不行?”
“不需要你帮。”
“你别嘴硬……不是,我是说,你想想看,如果以后再发生不可预料的情况,你怎么办?这还只是在学校,咱还没毕业呢。”
钟离拧着眉不吭声。
“人家都说了,聪明人就得学会利用身边的所有条件,”达达利亚攥住他手腕,“你利用利用我行不行?”
达达利亚感觉自己像拿着条小鱼干的拐卖贩,一点一点地把钟离这只野猫哄出他用来掩护自己的地盘。
但这还不够,还得封住后路。
达达利亚继续说:“如果你不肯说,不肯主动解决,那我就把你Omega的身份捅出去。”他恶劣地笑了下,“我威胁你,这样行吗?”
钟离脸色微变,目光牢牢钉在达达利亚脸上。
达达利亚被他弄得有点泄气。
如果这样都不行的话……
钟离这人神色隐藏得很好,喜怒永远不上脸,对谁都是这副淡淡的模样。
僵持了很久。
最终,在达达利亚快要放弃,已经想着下次再接再厉的时候,钟离开口说:“你先把门关上。”
妥协了。
-
钟离坐在沙发上,手里摆弄着一只打火机,橘黄的火焰偶尔在指间一闪而过。
“达达利亚,”他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上心,是想换种方式吗?”
达达利亚一愣,反问:“什么方式?”
“显得你很关心我,感动我,让我对你死心塌地。”钟离停顿了一下,“最后你终于算是征服我了,然后玩腻了。”
“你在说什么啊?”达达利亚皱着眉,“从哪脑补的剧本?刚才我说那么多,你还是不信吗?”
钟离垂着头,眼睛映着打火机的明明灭灭的火光,半天没有说话。
达达利亚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脖颈上,“你摸摸,这里还留着你的印子呢。”
钟离疑惑地抬起头。
“我知道你没办法完全信任我,毕竟现在我也只能嘴上说说,”达达利亚说,“但你敢不敢赌一把?赌我是个好人。”
他是顺着钟离之前跟小号说的话说的。
好人卡都拿到了,不用白不用。
钟离盯着他看,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心虚的痕迹。
半晌,他说:“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之前你揍我的室友,但他其实连碰都没碰我一下,你为什么要打他?”
这个问题达达利亚答不上来。
他做事不考虑前因也不计较后果,向来都是想做就做,别人追究起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便是了。
就是看那个孙子不爽。
但达达利亚能感觉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对钟离接下来说的话很重要。
“就是……想揍,没碰过也不行,一样的。”
打火机在钟离手指间转了个圈,落在掌心,握住。
他很久都没说话,再开口时语速突然变得很缓慢:“我很小的时候……有一个人,他也没碰过我,但是我想杀了他。”
这句话他说的磕磕绊绊,他眼里浮起一层黑沉沉的恨意,就像那天高烧掐住达达利亚喉咙时一样。
不过激烈的情绪在他这里永远都是一闪即逝。
“他特别喜欢看我,那种眼神就跟有重量似的,无论我做什么他都看。而且每天……几乎是每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就坐在我旁边看我吃,然后把手伸进他自己的裤子里……”他攥着打火机的手紧了紧,指尖微微发白,“我到现在都记得他喘气的声音。我睡觉的时候……也是几乎每天,都能感觉到他就站在旁边。”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浑身下意识地紧绷用力,像是一座泥雕一样塑在原地,就连眼神也开始变得空洞,仿佛陷入了某种无法挣脱的噩梦。
达达利亚揭开他后颈的屏蔽贴,让无处发泄的信息素涌了出来,然后用自己的信息素极缓极慢、毫无侵略性地将它们一一揉散打乱。
在两种信息素融合的一刹那,钟离浑身微颤,整个人向后仰靠。
达达利亚顺势把他往自己怀里拢了拢,不轻不重地按压着后颈的腺体,摩擦上面还未彻底愈合的齿痕。
过了将近十分钟,钟离的呼吸变得不再那么沉重,他继续说:“那时候我不懂,就觉得很可怕。后来稍微长大点,他想逼我,我告诉别人,别人都说我应该感激他,因为他给了我一个家。”
声音微微发颤,越颤越弱。
“他不打我,就喜欢看我害怕他的样子。所以我连一个像样的伤痕都没有。他还老跟我说,让我以后跟着他,他什么都会给我。”
后半句几乎轻得听不见,但声音还是像声闷雷一样炸在达达利亚耳边。
熟悉的词语,熟悉的口吻。
“然后,我真正分化成Omega那天把他弄伤了,我跑了。”他微微停顿,“达达利亚,我想杀了他,我马上就能杀了他了。”
恨意浓得化不开。
钟离忽略了很多细节,语言也断断续续,好像只是在描述一些记忆碎片。
达达利亚以为钟离会哭,或者说他希望钟离能哭出来。
在那些零散的记忆里,哪怕只是旁听,达达利亚都能感受到一种逃不开、躲不掉、同时又无处发泄的窒息感。
所以钟离学会了用最坚固的外壳把自己包裹起来,只剩下又冷又尖的模样。
“杀人放火我都陪你。”达达利亚说。
钟离空泛泛的瞳孔重新聚拢,在达达利亚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伸手去撩脑后的长发,露出微微泛红的那一小块皮肉。
“标记我,快一点。”
达达利亚完成标记后,钟离几乎是即刻便有了反应。
他强势地抱住达达利亚的脖子,想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
在达达利亚还在琢磨他是发晴热还是应激发热的时候,他的唇瓣就已经贴了上来。但因为动作太生疏,之后又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只等着达达利亚的回应。
达达利亚没有给他回应。
“你现在应该去睡一会儿。”他摸了摸钟离的额头,温度并没有多夸张。
“我不。”钟离胡乱摩擦着他的嘴唇,没一会儿就把两个人的唇都磨得微肿泛红。
“明天你该难受了。”达达利亚说。
虽然他这么说着,也的确想做个正人君子,但手爪子还是顺着钟离的衣摆钻了进去,掐着后腰把人往上一提,抱在自己腿间,来回摸他紧实的腰线。
“不难受。”钟离的声音里已经有了明显的喘息,“我想做。”
达达利亚吞咽了下口水,刻意把语调拉得轻佻,笑着说:“可你这样很像在嫖我啊。”
钟离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他,说:“那你想被我嫖吗?”
操。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装好人就太狗了。
睡裤一拽便掉,达达利亚揉搓了好一阵,才避开钟离很像在糊弄事儿的亲吻,无奈地说:“……你想嫖我也得拿出点诚意来啊?”
钟离身子一直,手捏住达达利亚的下巴往上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是你的事,应该是你把我伺候好了,才算我嫖你。”
事实证明,Alpha禁不起撩拨。
事实也证明,达达利亚真没有伺候人的经验。
——二三九四零五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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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耽误了一天,一大早就给补上了我还算勤奋的吧!
很谢谢大家的评论和喜欢,但是夸得太狠了我好惶恐,甚至觉得会折寿呜呜,能给大家带来乐趣是我的荣幸,真的,没跟你们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