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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mppppp

涂涂天仙


你不戴眼镜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

显得年轻怎么服人啊。

涂涂天仙


你不戴眼镜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

显得年轻怎么服人啊。

一只肉兔🐰

简猫猫偷吃被抓包

  简隋英一直都嫌李玉管得多,谁家好人九点半回家啊?后来得知原炀让顾青裴九点睡觉,他突然觉得李玉对自己还是仁慈了。

  简隋英刚好跟顾青裴有个合作要谈,俩人平时都被家里的熊孩子管的严,嘴馋的不行,就约在了一家麻辣小龙虾做的一绝的川菜馆。

  “顾总,今天要不是跟你出来,我还得粗茶淡饭呢。”简隋英一想起李玉熬的那一锅菠菜粥就脑仁疼。

  顾青裴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前些日子应酬比较多,犯了胃病,原炀就监督自己的一日三餐,一口辣的都不让吃。

  “哎,我也是被原炀管得死死的,你知道我是四川人,无...

  简隋英一直都嫌李玉管得多,谁家好人九点半回家啊?后来得知原炀让顾青裴九点睡觉,他突然觉得李玉对自己还是仁慈了。

  简隋英刚好跟顾青裴有个合作要谈,俩人平时都被家里的熊孩子管的严,嘴馋的不行,就约在了一家麻辣小龙虾做的一绝的川菜馆。

  “顾总,今天要不是跟你出来,我还得粗茶淡饭呢。”简隋英一想起李玉熬的那一锅菠菜粥就脑仁疼。

  顾青裴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前些日子应酬比较多,犯了胃病,原炀就监督自己的一日三餐,一口辣的都不让吃。

  “哎,我也是被原炀管得死死的,你知道我是四川人,无辣不欢,可是原炀连口辣椒酱都不让我沾。”

  简隋英连连点头,觉得遇到了知己,“咱俩这算是难兄难弟吧?以后顾总想吃什么了,就跟原炀说出来跟我谈工作,咱们俩就……?”

  顾青裴眨眨眼,“嗯,我觉得简总这个提议不错。”

  俩人在川菜馆吃得满嘴是油,平日里都是李玉给简隋英剥虾,现在简隋英只能笨手笨脚的自己剥虾,实在剥不开就上嘴啃,嘴唇都肿了。

  吃饱喝足后,两个大老板为了不留痕迹,还去泡了个温泉,换了身新衣服。

  “简哥,你回来啦,我买了小龙虾,晚上给你做。”李玉见简隋英回来得这么早,心情大好。

  简隋英中午自己吃了一大盆小龙虾,现在一听到虾就想吐,“咳,那个宝贝儿啊,哥今天不太想吃小龙虾……”

  李玉十分奇怪,“怎么了简哥?是不舒服吗?”简隋英一直都说小龙虾是自己的快乐,今天怎么连快乐都不要了?

  “没有没有,就是可能有点儿上火了,不太想吃。”简隋英打着哈哈。

  李玉垂下眼沉思了一会儿,嘴馋的猫猫不吃小龙虾,一定在作妖。

  “那好吧,我把小龙虾收起来,我们晚上吃炒菜。”

  趁着简隋英去洗手间,李玉赶紧拿下简隋英挂起来的西装外套使劲儿闻了一遍,没有辣椒的味道,连烟味儿都没有。

  李玉突然意识到不对,这不是简隋英早上出门穿的那件!简隋英消灭了证据!

  晚饭简隋英随便吃了两口青菜就不吃了,李玉更加确定简隋英今天一定在外面偷吃了。

  “简哥,今天你中午吃的什么呀?”李玉装作十分随意的问。

  “哦,今天跟顾总谈合作,就在他公司附近的西餐厅随便吃了点。”简隋英搪塞着。

  李玉眼珠一转,偷偷拿起手机查了查,青衍附近根本没有西餐厅,倒是有一家口碑不错的川菜馆。

  “我好久没吃西餐了,简哥哪天带我去吃好不好?”

  “啊?好。”简隋英胡乱答应着,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这小混蛋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后续在彩蛋~

孤舟闲行

【瓶邪】向死而生

*旧稿混更,去年817一个合志的稿,大过年的,勉勉强强当贺文,今年实在没搞什么像样的文,感谢主催解封了这篇。有谈论到生死观的问题,有兴趣的可以看看刘亮程的散文,很有哲理性也很有意思,*句来源于此。

*距离写这篇已经有一年半了,时隔久远写得不是特别满意,但也承载了一些对藏海花的初心和情怀,这是个人比较想看到评论的一篇文,卑微求个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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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老喇嘛桑吉是一位藏医,5岁起师承藏医大师圣识才让,16岁独立行医,如今已退避尘世,若非垂危的病人相求,不轻易出山了。

深秋的一个清晨,小喇嘛走进药房,在终年煨着火的药炉前微微颔首:“上师,门外来了一位客人求见您。”

见老...

*旧稿混更,去年817一个合志的稿,大过年的,勉勉强强当贺文,今年实在没搞什么像样的文,感谢主催解封了这篇。有谈论到生死观的问题,有兴趣的可以看看刘亮程的散文,很有哲理性也很有意思,*句来源于此。

*距离写这篇已经有一年半了,时隔久远写得不是特别满意,但也承载了一些对藏海花的初心和情怀,这是个人比较想看到评论的一篇文,卑微求个评。

>>>

00、

老喇嘛桑吉是一位藏医,5岁起师承藏医大师圣识才让,16岁独立行医,如今已退避尘世,若非垂危的病人相求,不轻易出山了。

深秋的一个清晨,小喇嘛走进药房,在终年煨着火的药炉前微微颔首:“上师,门外来了一位客人求见您。”

见老藏医没有停下捣药的动作,小喇嘛有些犹豫:“他说……他是德仁喇嘛的朋友。”他注意到上师手里的停顿,继续道,“我告诉他,我们这里没有德仁喇嘛,但他不走。”

桑吉阖了阖眼睛,洗净了手才回答:“带他进来吧。”

01、

张起灵回到雨村,站在家门口还没来得及摸出钥匙,院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吴邪手里举着个衣架,愣愣地盯了他一会儿,努力压下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回院子里继续晾衣服。因手臂的上举,他露出了一小截衬衫底下瘦削的腰腹,睡裤松松垮垮挂着胯骨,裤脚堆在鞋面上。一星期不见,他似乎又瘦了些,张起灵隐约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最终他没有,于是冷战由此开始。

雷城回来之后,吴邪的身体有所好转,但天下毕竟没有起死回生之术,肺部的问题没有根治,再恶化不过是时间问题。一旦开始收集这方面信息,各种偏方和线索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无数信息汇聚到雨村然后被人细细查证筛选。这段时间张起灵出门频繁也不打招呼,吴邪还不知道他是替他寻方子去的。

这是张起灵回来后的第三天,在这几天里,吴邪没有单独和他说过一句话,如果张起灵进屋,他甚至会下意识地停止和胖子的嬉笑扯皮。不开口说话对张起灵来说并不难做到,但从第三天起,他开始每天半夜爬起来去隔壁房间给人盖被子。明明吴邪每次都睡得很熟,就算醒着也大有要与他冷战到底的趋势,但张起灵却总觉得听到了吴邪喊他的声音。不起来看看总归不放心,何况这段时间吴邪晚上盗汗很严重,睡着了衣服都能汗透,张起灵拿纸巾细细给他擦干,守着他睡安稳不咳嗽了才回去。

这些吴邪都不知道,熬了有小半个月,这天夜里终于忍不住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推开门却看见张起灵就站在自己房门口。吴邪只觉得心跳如鼓,连带着胸口隐隐发痛,见避无可避了,只好假装冷战什么的完全没发生过,他抹了一把脸,刚要说话就被剧烈的咳嗽打断,不得不掐着衣服领子,在张起灵面前咳到弯下腰去,干呕导致生理性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肺部疼得仿佛已经不适合在空气里生存。

张起灵揽着吴邪的背等人缓了缓,不容抵抗地扯着他的右手掰开,脸色立刻沉下来:那手心里全是血。

“多久了?”

“有段时间了……”吴邪瞄了一眼张起灵,知道避不过,不得不继续解释,“雷城回来好了些,一个多月以前又咳得厉害了。”

张起灵冷着脸,沉默地给他擦掉血迹,递水漱口,再把他安顿好睡下,刚站起来转过身,就听吴邪在背后说:“你还要和我冷战吗?”

话说的实在没有道理,分明是他自己不理人,偏偏语气又是示弱的味道。张起灵拿他没辙,脚步一顿,半晌还是折回去,替他仔细掖了被角,单手撑在吴邪颈侧命令道:“明天去医院,晚上不许再蹬被子。”

“好。”近半个月来吴邪第一次对他扬起笑意,张起灵为那双眼睛里忽然出现的细小亮光,几乎要克制不住俯身亲吻下去。他对吴邪产生了欲望,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们之间那张窗户纸都快薄成透明色了,却还没人痛痛快快地捅破它。吴邪看着张起灵关灯出去,下意识往被子里钻了钻,不知怎么就是没法把嘴角往下压。

这以后的两个月,他们求访了省市医院和各地中西药馆,吴邪病情的恶化情况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而那些所谓专家给出的结论皆是一般无二,他们从福建一路换到杭州上海,再辗转去了北京。

先是三个人,后来是五个人,他们频繁进出各大医院,拼命抓住一切可能夺回吴邪的线索,各种胶囊药剂一把把往他日益消瘦的身体里灌进去,吊针验血成了日常,但症状似乎并没有好转,吴邪仍然持续地咳嗽发烧,鲜血混杂着絮状物被不断咳出来,疼痛接二连三地折磨他。

焦灼和压抑感在他们之间蔓延,那张圈圈画画枚举了无数可能的纸上,打叉的项目已经越来越多。胖子关上吴邪的那扇房门,坐下来问:“小哥,你上回出去那次,不是说那个老先生有些来路吗?”

“来不及了。”张起灵道。

“什么叫来不及了?人还好好的哪里来不及了?”

“老先生是藏医,现在在墨脱深山里。”

胖子不再说话,难怪张起灵之后再未提起过这件事,就凭吴邪现在的身体状况去西藏,万一高原反应导致病情恶化,那就不叫治病了,那得叫自杀!

解雨臣在“墨脱”两个字上画了圈,“是下下策,先放放。我约到一位中国医学院的老教授,研究四十几年了,国内找不到比他更熟悉肺的,明天先找他看看。”

然而第二天,据说是医学界认定的肺部权威支开了吴邪对他们说:“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趁早带他去看看吧。”为这句话,胖子差点砸烂了那张桌子。

张起灵出来时,见吴邪很安静地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凳上,整个人因瘦削而显得格外单薄,医院铺天盖地的白色像要把他整个吞没了。张起灵盯着吴邪骨节分明的手腕移不开视线,那只胳膊和手背上因为频繁的抽血和挂水布满了细密的针孔,袖子显得空荡荡的。张起灵现在才忽然意识到,吴邪的衬衫似乎大了不止一号。

吴邪偏了偏脑袋,扭头看到他:“小哥,”他提议道,“我想出去走走。”

于是两个人沿着医院的外墙,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他们把步子放得很慢,吴邪一路都在被张起灵不断地往人行道内侧拉。印象里和张起灵走在一起多半是在深山老林或是墓道,像这样安然走在街上的次数竟屈指可数,下午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街道和时间都被拉长,让人无端地想就这样永远缓慢地走下去。

吴邪想着些有的没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落到后面,张起灵停了脚步侧身问他:“饿不饿?”

“啊?”有关食物和三餐的内容从张起灵口中说出来很少见,吴邪愣了愣,紧走几步到他身边,“不怎么饿……”

张起灵不说什么,却带着他往路边的粥铺走,吴邪看着张起灵付钱,刚想拒绝,一杯温热的黑米粥塞进他手里,张起灵闷闷地说:“你今天什么也没吃过。”

吴邪被他这语气噎了一下,认输似的把粥接了过来。他们两个在路边公园的长凳上沉默地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吴邪手里那杯粥还是那杯粥,好像永远都喝不完一样。最后终于被张起灵从他手里拿走:“不好喝就别喝了。”

吴邪不知如何是好,他抓了抓头发,挫败地说:“是太甜了点。”他有一种莫名的罪恶感,希望归罪于粥能掩饰他糟糕的胃口。张起灵就着那根被吴邪咬扁的吸管喝了一口,看着树丛前面川流不息的车辆,不置可否。

闷油瓶有着不可掩饰的焦虑,察觉到这一点时,吴邪感到胸膛里的疼痛更剧烈了些。这是张起灵,他从来都是强如神袛不可战胜的,哪怕在最凶险的墓道里,在重伤濒死的时刻,他也永远镇定自若,而现在,事情显然脱离了控制。

吴邪看着他,郑重道:“小哥,我还是想再去一趟墨脱。”

02、

在过去的几年里,吴邪不止去过一趟西藏,从前忙着线索和解谜都是往返双飞,这次故地重游,为了让他那颗金贵的肺有个适应过程,一行人不得不花费将近五十个小时走铁路进藏。接下来的三天里,他们将途径十几座城市,穿过青藏高原的中部,翻越可可西里无人区和海拔五千二百余米的唐古拉山口。

火车卧铺,泡面扑克,胖子和张起灵。这些都让吴邪没由来地感到安稳。他们三个坐在一起,火车车窗外的天空和大地就像缓缓淌了十几年,以后也将继续流淌下去。

吴邪难得有食欲,盯一会胖子手里那盒红烧牛肉,低头可怜兮兮地扒拉两口自己的快餐,再抬头盯一会张起灵手里的小鸡炖蘑菇。当张起灵默默把泡面叉子塞进他手里换掉快餐盒时,吴邪几乎要感动到热泪盈眶了。他的精神似乎也比前段时间好,从启程开始,吴邪整个状态就像小学生春游似的,还非要睡上铺,后来三个人打牌斗地主闹到半夜,吴邪困极了哪还愿意爬梯子?理直气壮地霸占了张起灵的床,醒来却发现闷油瓶也没上去睡,愣是半拥着他在半米多的卧铺凑合了一晚上。

这是自长白山别后再一次和张起灵睡在一张床上,吴邪被虚虚搂着,也没觉得太挤,他猜测张起灵肯定只侧身躺了窄窄一条床边。对面胖子鼾声如雷,车窗外灰蒙蒙的,这是凌晨四点的青海格尔木,天空微微飘着点小雨。

格尔木……吴邪恍了恍神,觉得这样幽暗闭塞的小空间似曾相识,没想到十多年后再一次经过这座城市,居然像当年在地下的疗养院里一样,他还是被张起灵掐腰搂在怀里,耳边是平稳的呼吸声,于是不安和惧怕都烟消云散。吴邪摸索着去握那只手,先是在手背上来回地轻抚着,继而握住他颀长的食指,摩挲着光滑平整的指甲,到了后来,就一把抓住张起灵的小臂不再松开了。

这是他拼命追随了十余年的人。

这样想时,一股莫名的悲恸忽然涌了上来,吴邪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日益羸弱的身体,他苟延残喘,大限将近,那一天迟早要来,这样看起来,他和张起灵之间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俨然成了最后的庆幸。

03、

次日下午,沿途风景逐渐单一起来,房子和树变得稀少,天空严密地扣在红赫色的大地上,一成不变。单调的外景从张起灵眼睛里掠过去。

“盯了一个整下午了,你头不晕吗?”吴邪坐下来,他注意到张起灵的眼神并不同于平时的发呆,于是也跟着他的目光去寻找荒野上的什么东西,张起灵没回答他,忽然站起身来,给他指了指窗外。

是什么东西?吴邪眯起眼睛去看,大约过了几分钟,那些小黑点变得清晰,是几只有着长长犄角的美丽的生物。车厢里的乘客骚动起来,有人在大呼小叫:“藏羚羊!是藏羚羊”

吴邪讶异地转头去问张起灵:“你一个下午就是在找这个?藏羚羊?”

张起灵把目光收回来:“可可西里是唯一可以看见藏羚羊活动的区域,”他停顿了一下,表情让吴邪觉得有点看不透,“人们说这会带来幸运。”

看见藏羚羊?带来幸运?吴邪愣了愣,第一反应是闷油瓶会信这些简直是不可思议,但紧接着,他不得不攥紧了拳头以忍过鼻腔里那阵酸痛。

重返西藏太冒险了,这一趟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他能否坚持下去,治不治得好病都是未知数,故而哪怕只是一个传说,张起灵也愿意去相信。吴邪转过身去不忍再想,那份不曾说出口的情感已在暗中萌发,没有什么能压住一颗破土而出的种子,死亡也不可以。

04:

喇嘛庙在山上,一〇年来墨脱的时候,吴邪费了不少力气才爬上来,现在这里的交通也没什么改善。时已深秋,早晨山路上覆了霜雪,通往山上的那条直上直下的台阶简直不能称作是路。他们走得很慢,有大半的时间,张起灵和胖子强硬地将吴邪背在背上不让他下来。

晚上七八点,墨脱的天刚刚暗了下来,他们终于逐渐接近目的地。眼前是最后一座山头,他们已经能看清依山而建的庙宇。张起灵终于同意将吴邪从背上放下来,直到走进喇嘛庙,他们的手仍然隔着两层手套紧紧握在一起。

当晚,老藏医替吴邪把了脉,细看了他的掌纹舌苔,次日又取了晨尿以诊断病情。从老人的风骨、气质和那番泰然处之的样子上,他们明白这一次确实找到高手了。

之后几日,上师以艾灸疗法替吴邪行了两回灸,又用藏族特有的穴位放血法配以服用的药方,老藏医甚至替他备好了药炉和瓷罐。那些煮药的器具一眼看上去土气又陈旧,但似乎又十分讲究,在西藏,只有粗朴的搪瓷罐能在低温环境里长时间煮药而不碎裂。

苦痛在吴邪这里成了一件极美的事情。他忍受着难以言喻的剧烈疼痛,早晨和傍晚都坐在张起灵身边,默默看着他往药罐里注入清水,等药汤煮开,蒸气会推动壶盖轻轻掀起又落下,水雾一缕一缕地升腾到空中,淡化在寺庙的香火味里,使他们这一处庭院洋溢着让人头脑清醒的药香。吴邪像是在看炉子上的药罐,又像是在看袅袅的轻烟后面,那湛蓝色天空的更深处。等张起灵把药汤倒入碗里,他们一起等它渐渐凉下来,吴邪会认真地喝完最后一滴难以下咽的苦药。

在西藏,稀薄的空气让一切都缓慢下来,连白天和日光都拉得很长,对吴邪来说,煎药和喝药的过程更像一种庄重的仪式,药炉和张起灵都让他感觉到温暖,在酥油茶的奶香和诵经声中,他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安宁,苦和痛俨然成了他仍活着的证明。

吴邪在变化着。他整个人褪去了先前蛇毒残余的乖戾和狠绝,现在,当吴邪望向远处的雪山,望向身边的树石,望向经幡和庙宇的时候,那目光是温顺而悲悯的,这像一种无端的温柔,而当这样的眼神落在张起灵身上时,没有人看不出其中深沉的眷恋。他的疼痛和微笑都如此真实,连胖子都说,自张起灵离开以后,已经很久没见过吴邪像现在这样笑了。

一个星期后,吴邪咳血的症状渐止,他确乎是在逐渐好起来,食量也逐渐恢复到成年男子正常的标准,当他照例和胖子插科打诨怼起来的时候,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了。张起灵和胖子向老藏医深深鞠了一躬,但上师的面色并不轻松,他缓缓摇头道:“不必过早谢我,这只是压制了他体内的毒素,病症要根除还需用一味向死而生的药引。”

胖子一拍大腿:“什么药引您尽管提,刀山火海我和小哥也能给它弄回来。”

上师示意胖子稍安勿躁:“药引易得,你们并不陌生,只看敢不敢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望了一眼张起灵。

“如何用?”

“以毒攻毒。取藏海花根叶研粉入药,一日两次配以药方煎水服下,不可间断,七帖后陷入昏睡则止,若三天日能清醒过来,稍加调理便无大碍了。”

藏海花的毒性会让人陷入近乎于死亡的状态,张起灵再清楚不过。多年前,白玛以死求得三日生,同样的三日寂静,如今的法子,则是用其他药方控制藏海花毒性之后反用其效,吴邪要在三日濒死中求生。

张起灵捏紧了拳:“若醒不过来……”

上师微微叹气:“便醒不过来。”

还未有人再次开口,就听见三声急促的敲门声,吴邪推门进来,显然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了,他走到三人面前站定:“上师都说了,向死而生,我哪里还有不用的道理?”他这样说着,感受到屋子里严肃的气氛,竟转身对着胖子和张起灵勾起一些笑来,“我说,从福建瞒到西藏,你俩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对自己身体是什么情况真的一无所知吧?”

05、

来西藏不是没有考虑的,更不是因为吴邪提了张起灵就轻易同意,只是当时,在当所有人都认为值得商榷时,吴邪对自己显得格外有信心:“墨脱是西藏海拔最低的地方,众所周知林芝那一片含氧量都非常充足,几乎没有人会在那里有高原反应!”

“但这仍然很冒险。”

“你们害怕冒险吗?”吴邪挑了挑眉,“近些年我一直相信一句话:置死地而后生。”

三日后,上师开出的七帖药只剩了最后一帖,这天晚上煮药时,吴邪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旁边,直到张起灵把药壶里煎好的汤倒出来端进屋,才发现吴邪甚至不在房间里。张起灵略加思索,径直往这座寺庙的某个地方走去。

不出所料,吴邪果然在这里。他正蹲在天井里摆弄着什么东西,张起灵注意到,在自己那座石像周围,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堆,看起来像是许久前垒起来的,有一些已经倒塌,吴邪正很有耐心地把地上散乱的石头由大到小一块一块重新叠上去。

在西藏,这样人为垒起的石堆在河边路口随处可见,当地人称为“朵帮”,是藏族特有的一种祈福方式。吴邪转过身看见张起灵端药站着,笑了笑,示意他过去。

“周围这些是我五年前堆起来的,给你祈福。”他看了看张起灵,换成了一种自嘲的笑意,“祈福是假的,我当时只是想方设法给自己找点心理安慰而已。”

吴邪说着,仔细地摩挲着手里的石头,指腹蹭过每一处不规则的凹陷和棱角,直到对那块石头的一切了如指掌后,才把它稳稳地放到了石堆上,只一次尝试就造就了一种微妙又美好的平衡。

“任何一块石头的棱角,都有可能是最终倒塌或成功的重要因素,当年,我拼了命想把这些石头垒起来。”

吴邪专心地将下一块石头往上叠加,然而这一次,他失败了,连同刚才的成果一起跌落下来。

“而现在,”吴邪似乎没有为前功尽弃而沮丧,他认真地看着那堆再次坍圮的石块说,“现在我知道了,这不过是一堆石头而已,立起来,立不起来,都是一种存在的方式,就像成功或者不成功,活下去或者活不下去,都只是可能发生的某种状态。”

吴邪转过身,接过张起灵手里那碗已经凉下来的苦药,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舌根苦得发麻,他狠狠揩了揩嘴角,药碗跌在地上砸得粉碎,他捧住张起灵脸侧,将仍在泛苦的唇在他爱人的唇瓣上轻轻贴了一次:“我还知道,思念和等待,这些情感的不断绵延,只会比生命本身更长久。”

06、

天黑了下来,四周的一切都渐渐地被黑暗吞没,五年前吴邪独自在张起灵的石像前垒石头的时候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回到这里时竟会在这天井里接吻。不过,这实在不太像一个吻,张起灵小心翼翼地搂住他,启开吴邪的牙关,将他嘴里的苦涩一点点吮吸干净,这些动作太过谨慎,以至于让吴邪生出些莫名的难受,很难想象,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居然令人疼痛。吴邪低了低头,主动结束了它,但他们仍然靠得很近,彼此的鼻尖和额头都贴碰在一起。

这种独处的静谧和安宁无疑令人感到愉悦,之后,两人背靠着石像一起坐下来,当吴邪望向张起灵的时候,也恰好陷入他那双平淡无澜眼睛,他们并不说多什么,只这样默默地坐着。天黑以后,这里的温度降得很快,吴邪下意识往张起灵那边挨得更近了些,感觉寒冷还算撑得过去,张起灵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缓缓抚摸他的肩头。

月亮升上来了,惨白的一点嵌在天井上方的天空里,吴邪仰起头固执地看着这一小块圆形的天幕,逐渐遁入安宁,他感觉到张起灵把右手轻轻覆在他的眼睛上,困惑地在那手心里眨了眨眼,见张起灵没有移开的意思,也就不动了。接着,那双手的指尖缓缓插入他的头发,触感像是一个梦。

吴邪忽然笑出一个短暂的气音,告诉他:“有一段时间,我剃光了我的头发。”

张起灵并不意外,刚从青铜门里出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吴邪身上最细枝末节的变化,和无意中透露出的气质一样,连他的头发都因为多次剃剪而显得粗硬倔强。

而现在,张起灵的五指一遍遍从他发间穿过,不厌其烦地从发根理到发尾,偶尔遇上不顺利处就停下来,把纠缠在一起的几缕慢慢解开。他能感受到掌心里的晦涩干燥,但触感却是出乎意料的柔软,这段时间吴邪病了太久,头发也渐显出脆弱了。

与之相似的还有味道。前两年,吴邪身上有苦涩的烟草味,但现在因病戒烟,他又回归到多年前温顺的清淡味,没由来地令人感到舒服。

张起灵把他所有的发丝理顺后,又忍不住揉捏了一把,重新给他弄乱了。吴邪并不反抗,几乎是在纵容张起灵难得一见的无意义小动作。

“遗憾倒也不是没有。”吴邪忽然说。

张起灵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明白这个“遗憾”指的是“未完的遗愿”。

“你记不记得……咳……”

吴邪说得断续艰难,但这一次,张起灵不想再打断他。

“前段时间在雨村,我和胖子想听你唱歌,24小时放音乐给你洗脑,想听你无意中哼上那么一句……”

“记得。”张起灵俯了俯身,将他搂紧了些,问,“你想听?”

“你愿意唱?”吴邪为这不切实际的妄想笑了,但接下来,他竟真的听到了几个音节,一开始,他觉得是自己的幻听,随后才发现,那确实是张起灵在哼一段旋律。

没有歌词,调子简单干净,但空拍和停顿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这样缓慢悠长的节奏被张起灵略偏低沉的嗓音哼出,显得温柔又沉重。

旋律很耳熟,听起来像是什么电影主题曲。但吴邪这样问的时候,张起灵却沉默了,他的表情并且没有出现任何波动,他显然不记得曲子的出处,只把那段旋律又缓缓哼过一遍,简单的音符在黑色的夜风里流淌。张起灵只是没由来地想起这样一段支离破碎的旋律,吴邪想听,他便给他听。

吴邪靠在他身边说:“沙漠大海戈壁雪山我都见过了,奇绝的景,好的和坏的人,透到骨子里的恨和喜欢我都见过有过……世界上其他将死的人,他们的人生都不见得有我那么传奇,甚至,”他看着他微笑,“我甚至听到了你给我唱歌。”

在这时刻,吴邪相信世上不会有人比自己更安静更快乐。曲终而命竭,雪山和花海都在静静谛听,真佛在苍穹里向他微笑。

“总有这样一天的,小哥,以前你替我们探了无数次的路,现在,终于轮到我走在你前面,我心甘情愿。”

张起灵在寒冷的夜色里热烈地拥抱他,冰冷的鼻尖和嘴唇埋进吴邪温热的脖子:

“可我不甘心。”

然而,许久许久,他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吴邪卸去所有力气靠在他臂弯里,睡着了。

张起灵竭力抑制着呼吸,怕惊扰了这寂静,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才那首曲子确实是某部电影的主题曲,他想到了空中的猎鹰,想到犹如蟒蛇一样在脚下展开的万里雪山,那是一种令人震撼的荒凉和绝对的孤独。

这是他很久很久以前遗失在雪山深处的记忆,不知为什么在这时候连同空灵的旋律一起被触发。那段场景里,张起灵有一只收音机,背后背着一个藏木的骨灰盒。

他还记起,曲子名为《挚爱》。

07、

这个晚上,张起灵做了一个梦。

不像以往一样只是记忆的重现,这确确实实是一个梦,他梦见吴邪弥留之际对自己说:“小哥,我给你个惊喜。”

张起灵接过来,看见自己手里是把黑洞洞的手枪。

他再细看时,吴邪已经不在了,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下意识去给吴邪盖被子,却发现他们的被子和床单都只剩下一半,布料被人为地撕开,张起灵清楚这是殉葬的规矩,说明他们阴阳永隔,他是人世的未亡人。

张起灵猛地清醒过来,用力握住边上人的手腕,找到脉搏仿佛劫后重生,吴邪发着烧,身上很烫,他的腕动脉在张起灵的指腹下一次一次跳动着,跳动着……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张起灵自知不难做到,但是,如果在他面前分崩离析的是吴邪呢?

张起灵看了吴邪整整一夜,他认真考虑了梦里的那种可能。吴邪还未把那把枪递给他,但张起灵却觉得,子弹已经出膛了。

药效已经发作,第二天吴邪没有醒,第三天也没有。

黄昏将尽的时候,张起灵独自走到天井里坐下来,久久地看着他自己那座石像旁边或倒塌或叠起的石堆,直到庙里的老喇嘛站到他身后说:“你有心魔。”

张起灵没有出声,他甚至没有抬起头。

“让你痛不欲生吗?”

“……”张起灵握紧了拳,又强迫自己慢慢松开,他听到上师平静无澜的嗓音仍在背后继续:“古老的凯尔特传说中有一种鸟,终身寻找荆棘,扎入胸膛泣血而啼,呕心而死。”

张起灵终于抬起头,眼底却是一片空白。

“心魔有时候并不一定是坏东西,因为有些事物只能用最深痛的巨创换取,值得庆幸的是,你找到了你的那根荆棘。”

然而,张起灵眼里仍然只有茫然。

上师微笑道:“明天晨起时,记得仔细看看镜子吧。”

第二天清晨,张起灵洗漱完毕,想起老喇嘛的话,他多花了一些时间抬头,但镜子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从记忆开始,张起灵只能从里面看见那张永远不变的……

他眨了眨眼,凑得近了一些以确认某种不可思议的可能:在镜子里,他鬓角新长出的头发,分明是无数细碎的斑白。

这是属于张起灵的衰老,是吴邪教会他的。

张起灵回到吴邪床边,握住那只手,感到吴邪的手指以极其微弱,但绝对不容忽视力量,给予他回应,他吻过他们交握的十指,独自走到寺庙的大殿里,在佛前跪下来。

之后几日,除了吴邪难得清醒一些的时候,整日都很难见到张起灵人。胖子问起他:“小哥这几天忙着干什么呢?”

“还愿。”

“还什么愿?”

张起灵在佛前跪了三日,而现在,他看着吴邪房间的那扇门,微微地笑了:“先前我求佛保佑,以命换命。”

08、

半个月后,拉萨机场。

飞机离开了地面,地平线开始倾斜,山川渐远,云层渐近,窗外是一个世界。

“有一件事我仍然不太明白,”吴邪疑惑道,“我听说上师早已退避山林,不再替人诊治,这一次怎么会……”

张起灵难得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淡淡解释道:“他的师父圣识才让是最后一位德仁喇嘛,当年在寺中被汪家所害,直到我下山发现后才得以安葬。”

没想到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张起灵这一段经历他曾经在喇嘛庙的笔记之中看见过,吴邪想了想,又觉出问题来:“也就是说,他是在特地在喇嘛庙等我们……你之前就来打点过?”

“嗯。”

“什么时候?!”

“回去以后,你十六天没理我的那次。”

“咳……”这闷油瓶居然把这个记得这么清楚,吴邪疯狂吐槽,心说是你一声不吭闹失踪在先,而且明明是十五天半!

张起灵握住吴邪的手,毫不掩饰想要亲吻他的欲望,吴邪和他对视了两秒钟就明白了,尝试着凑近了些,立刻被张起灵索要了一个深吻。

“吴邪。”张起灵放开他,又埋进吴邪颈窝,吮咬他锁骨上方的一小块皮肤。

吴邪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不知所措:“嗯……怎么了?”

张起灵没有回答,只默默将他搂紧。近百年过去,世上没有一个人像他,对张起灵来说,也永远不会再有了。

他们都清楚死亡迟早会把他们分开,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死当如何?百年来,张起灵能做到的唯一的办法只有忘记,在无数令人绝望的丑恶面前,他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替他选择了遗忘。那么吴邪呢?忘掉吴邪,忘掉曾经饶幸得到过的东西,忘掉本来就不该属于他的东西,像忘掉仇恨一样忘掉爱情,就如同失明的人忘掉阳光。他知道忘掉吴邪就可以不必忍受任何痛苦,但他更清楚地知道,遇见吴邪是他拥有过最好的记忆,在那以后,张起灵才意识到自己是这样活在人世。

吴邪不是世界,吴邪是张起灵与世界的联系,是把天地万物带到他眼前的那个引子。在母亲给予真心之后,吴邪让他获得肉身,一步步走在他前面,教他欲望疼痛,教他有所求,也教他衰老和死亡。透过吴邪,张起灵才得以看清命理,他是他的那根刺,也是他漏进光的窗。

如今,对于那个问题,张起灵已经清楚答案——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如果那一天来临,张起灵不会选择遗忘,也不会选择死亡。他相信吴邪会全部地归属于天空大地,能埋葬的,化为泥土,埋不住的,凭着以太的形式飘游于天,与人世的尘土,炊烟,晨风一起,他在张起灵的世界无处不在,就像过往的数十载一样鲜活明朗,从此,张起灵遇到山川河流中都有吴邪的影子,他清楚自己再也不会无家可归,因为他们之间永无分别,只有一年又一年的长白雪满,春绿江南。

现在,他们都知道那是个迟早会来临的日子,而在那之前,他们在早晨和黄昏厮守,等待的日子全是幸福。*

张起灵的心魔已解。

09、

“我对西藏有特殊的感情。”吴邪看着窗外的云和雪山,喃喃道,“以前,西藏墨脱于我来说是一个开始——自与你别后,我一个人传奇的开始。”

张起灵出乎意料地“嗯”了一声,问道,“那现在呢?”

吴邪收回视线,低下头,笑着看了一眼他们交握的手:“另一个开始。”

和你两个人的。

——

风途石头

【瓶邪】《家里的鸡太肥了,小伙儿只好把它抓住给媳妇炖汤喝,隔壁阿胖都气哭了》

华农兄弟梗,《雨村兄弟自媒体》系列第一篇233333


我最先开始录视频,是被胖子直播给启发的。他有一阵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天天直播录我家的鸡和狗,偶尔还要带着闷油瓶出一下镜。基本上闷油瓶一出镜的话弹幕就会暴涨,后来胖子被闷油瓶无声地用眼神威胁了一次,就很少过来勾肩搭背地让闷油瓶跳喵喵舞了。

胖子弄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估计天天跟十多个二十来个人说话也没什么意思,过了一段时间他就不搞了,专心地干他的妇女主任的事业。

这一天我整理书柜,把摄影机拿出来保养一下,看了一眼在院子里打扫的闷油瓶,突然就心血来潮想要录个小视频。

我在雨村后建了一个微博,叫雨村杂事铺,没事就在里面记载一些鸡毛蒜皮的...

华农兄弟梗,《雨村兄弟自媒体》系列第一篇233333


我最先开始录视频,是被胖子直播给启发的。他有一阵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天天直播录我家的鸡和狗,偶尔还要带着闷油瓶出一下镜。基本上闷油瓶一出镜的话弹幕就会暴涨,后来胖子被闷油瓶无声地用眼神威胁了一次,就很少过来勾肩搭背地让闷油瓶跳喵喵舞了。

胖子弄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估计天天跟十多个二十来个人说话也没什么意思,过了一段时间他就不搞了,专心地干他的妇女主任的事业。

这一天我整理书柜,把摄影机拿出来保养一下,看了一眼在院子里打扫的闷油瓶,突然就心血来潮想要录个小视频。

我在雨村后建了一个微博,叫雨村杂事铺,没事就在里面记载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像以前的笔记一样,充当日常生活的记录。

我关根老师怎么说也是一个文艺工作者,一定是要与时俱进的,只用记笔记的形式似乎有那么一点low,录一些小视频也蛮不错的样子,想着,我说干就干,拿着摄像机走了出去。

闷油瓶看着我,我朝他笑了一下,说小哥你不用管我,你干你的,我录我的。

其实雨村的生活真的很平淡,无非就是喂喂鸡,遛遛狗,晒晒咸菜,农忙的时候就要去地里和菜园,菜园我是不常去的,经常是胖子和闷油瓶在忙活。瓶仔的一天经过剪辑,也就三分多钟,我没有配字,直接发了上去。

这个号只有几百个粉丝,不知道是怎么摸过来的,活粉只有几个,偶尔会在我的段子下面“哈哈哈哈”或者说“羡慕博主的生活”什么的,估计是一些城市里的小丫头。

一来二去我形成了惯性,隔几天就要发个小视频。刚开始的时候还很单调,就是找一下光影,设计一下构图,把阳光下干活的老农民瓶拍得像是文艺片男主。过了几天我就觉得没意思,想要玩新的花样,正好见到闷油瓶去巡山,我就要他带上我一起去。

我家这一片的大山对闷油瓶来说都如同自家后院,他熟得不能再熟,我觉得我们这片山里宝贝还是很多的,闷油瓶带回来的野果都很少重样,大多很好吃。我的味觉不太灵敏,闷油瓶专挑那种酸酸甜甜的摘,有的对胖子来说会有点过,看我吃得津津有味他就馋,过来捡一把塞嘴里,好几次都酸得直掉眼泪。

我跟在闷油瓶身后录他的背影,山林的地里经年有还未腐蚀掉的枯枝,踩上去吱吱作响,阳光从树影穿过,叶片翠绿,反射出金灿灿的光。

爬坡的时候闷油瓶上去后回身等我,伸手给我,我伸手拉住他的手,被他毫不费力地提了上去。闷油瓶背着竹筐,我问他是要摘什么,他说来摘一些菌子和竹笋给我做汤喝。我心想这一段得剪掉,不然实在是有虐狗博主的嫌疑。回来的路上走不动,又叫闷油瓶背了会儿,下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我站在山口录了村落的全景,这才关了摄像机,跟在闷油瓶身边一边扒笋皮一边走路。

没等到家就听见胖子骂骂咧咧的声音,问我们两个瘪犊子死哪去了,饭都要凉了以后再也不等我了什么的。我哪能对付过他,三个人吃饭,胖子问我带摄像机干什么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了想,说:“小哥真他娘的帅。”

胖子无语了一会儿,就没再问了。

晚上睡前我简单处理了一下视频,把我和闷油瓶的对话剪了下去,整个视频光线和角度都非常好,显得闷油瓶贼有feel,视频两分多钟,十分安宁静谧。

我自我欣赏了一会儿,发出去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床看见炸了的微博,顿时有点懵逼。原来不知道哪位大v转发了这条微博,一觉醒来转发已经过万了,我一看热门评论,居然清一色的是“三分钟内我要视频里这位小哥的身份信息”,“请问这位小哥缺不缺媳妇”之类的评论。

我一挑眉毛,十分愤怒,立刻发了一张胖子和小哥的“亲密照”,是胖子喝醉了跟闷油瓶勾肩搭背的一张照片,胖子歪头去看闷油瓶,由于抓拍和昏暗的光线,竟然看起来十分深情。我发完自己都忍不住想笑,果不其然一会儿评论又炸了,清一色的“???”,而且粉丝还开始暴涨。

我心想这帮人都是什么神奇的品味,正要继续搞事,胖子已经杀将进来,指着我鼻子说:“狗富贵,互相汪!”

我:“汪汪汪!”

“滚你大爷的!”胖子骂我,“没看出来啊小天真,居然这么有生活情趣的呢,录视频居然不带胖爷,火就火呗,火还不好,正好给咱们生态菜园打广告。你他娘的赶紧把那张搞事的合照删了啊,你以为那帮大妹子都傻子啊,你看看你以前那些段子,傻逼都能看出来你俩有猫腻。”

胖子说的话确实是不假,没一会儿就又有一个评论被顶上了热评,是我之前发的微博的截图,那人配字说:“不要被博主给骗了!那个胖子是他兄弟,第一人称才是博主!”

经那些营销号的轮番转发,我们一天就涨了好几万粉丝,并且成功把胖子拉进了队伍之中。胖子一加入我们就很难走美好生活小路线了,丫目标十分明确,每天奔着鸡场和菜园去。

“各位兄弟姐妹老少爷们,大家好,今天给你看看我们的养殖场。”

胖子说着回头指了指,说:“看见没,漫山遍野的溜达鸡,这肉可香了。”他又指了一下正在剁菜叶子的闷油瓶,说:“这是我们养殖场的员工,专门剁菜叶子的,看我们这位剁菜小哥型男不?”

我对胖子很无奈,闷油瓶也不理他,我叫胖子专心讲小鸡鸡,胖子偏要去跟闷油瓶撩闲,叫他:“嘿,小哥,小哥抬头看一眼!”

闷油瓶抬头扫了他一眼,菜也剁完了扭身走了。

“我们的员工都是这么有个性。”胖子说。

“这面是母鸡下蛋的窝,它们都爱在这里下蛋,现在不是下蛋的高峰期,多的时候能收一小筐,我们这鸡蛋老好吃了,老有营养了。”胖子说着指着拿着摄像机的我,说,“就是都让这小崽子吃了。”

操蛋,咋能在广大人民群众面前这么说我,我憋了半天,扔出去一句:“滚犊子!”

我给胖子录像从来不用啥技巧,懒趴趴地跟在他后面走,胖子又往歪脖子树上指,说:“看,这只大公鸡漂亮不?这是我们鸡场的鸡王。这是小哥养大的,以前它以为小哥是它妈妈。”

闷油瓶在另一边拌饲料,胖子过来把我镜头掰过去,说:“看,那是我们的专门负责拌饲料的员工,长得好看不?他跟剁菜小哥是双胞胎,他俩……”

胖子没说完我就踹了他屁股一脚,他作势要揍我,我就喊闷油瓶,闷油瓶看过来胖子就老实了,说我只有这么一点能耐。我本来要骂他,一只特别肥的芦花老母鸡从我脚边走过去,我惊喜地喊了一声,说:“小哥,这只鸡好肥啊!”

闷油瓶两步走过来,一把拎住那只鸡的膀子,我转过去,镜头正好对着他,他看着我,说:“晚上给你炖汤喝。”

我心里美滋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跑题了,赶紧转过去录胖子,胖子站在原地一脸心情贼几把复杂的表情,说:“这他娘的就是我们养殖场不挣钱的原因。”

我们现在不只在微博上发小视频,也在一个弹幕网站上发,这群网友都特别有意思,胖子管闷油瓶叫剁菜小哥的时候满屏幕都是“胡说,那是男主角!你还我男主角!!!”,拌料小哥的时候说胖子是大猪蹄子,此时他们还很欢乐,直到闷油瓶去抓鸡。

“……这他娘的是在生活区吗?”

“我就想看养个鸡还能吃到狗粮???”

“卧槽,小哥抓鸡这个画面有点苏啊……”

微博评论的下面大家的关注点比较统一,都是截了闷油瓶拎着鸡膀子看向镜头,下面弹幕是“晚上炖汤给你喝”的那一帧画面的图,说这个眼神苏爆了啊,想要一个这样的男朋友啊,腿都软了之类的话。

我刷着评论,心想这有啥可腿软的,这样想着,我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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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文就到这里,如果大家喜欢我的文,就点一下关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玩梗玩上瘾了23333


烧酒er

【瓶邪/黑花】爱人死后我家开始闹鬼

*写一些人鬼情未了的奇怪饭

*有很多小吴怪话

  

  我死的突然,在一个大晴天。鬼差来的时候我魂还飘在我身体旁,白发苍苍的胖子坐在轮椅上,闷油瓶依然年轻,牵着我的手一声不吭。他们俩没有互相安慰也没有谁哭,像两尊雕塑一样杵在我的病床边。

  我只能叹气,心说本来还想着下辈子投个好胎兴许能当闷油瓶和黑瞎子爷爷辈,结果一死就让我看见他们这幅样子,叫我怎么放得下心走。我们这嫩牛五方五个人里,我丝毫不意外地成为第一个走的,前几个月我还跟胖子回忆往昔说想多与世界交流,现在得偿所愿与世长辞了。胖子现在身体也不好,应该也没有几年了,小花更是靠药吊着一口气,我决定想办法死皮赖脸等几年,等凑够一桌斗地主......

*写一些人鬼情未了的奇怪饭

*有很多小吴怪话

  

  我死的突然,在一个大晴天。鬼差来的时候我魂还飘在我身体旁,白发苍苍的胖子坐在轮椅上,闷油瓶依然年轻,牵着我的手一声不吭。他们俩没有互相安慰也没有谁哭,像两尊雕塑一样杵在我的病床边。

  我只能叹气,心说本来还想着下辈子投个好胎兴许能当闷油瓶和黑瞎子爷爷辈,结果一死就让我看见他们这幅样子,叫我怎么放得下心走。我们这嫩牛五方五个人里,我丝毫不意外地成为第一个走的,前几个月我还跟胖子回忆往昔说想多与世界交流,现在得偿所愿与世长辞了。胖子现在身体也不好,应该也没有几年了,小花更是靠药吊着一口气,我决定想办法死皮赖脸等几年,等凑够一桌斗地主,再一起想办法熬老头。

  我盯着他们俩,鬼差盯着我,就这么僵持了两分钟,鬼差大哥突然开口:“你要是舍不得你老兄弟和你孙子,赶紧跟我下去把手续办完,要是他们给你烧的祭品够兴许能办个通行证,能让你多回来陪他们几年。”

  “真的假的?”我说,“地府这么人性化?”

  “早改组了,都怪你们阳间人砸我们地府招牌,现在地府很民主。”

  我寻思这也不能怪我们吧,虽然我们这一行人生前跟阴间的东西打了不少交道,但好歹也确实都没死过,谁知道地府什么组织什么纪律?我就说他应该去怪那些可以通晓阴阳的道士,为什么传教论道时不给人民群众讲解一下地府的新规。鬼差大哥带着我飘走,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

  但很快我就又觉得不能怪道士了,因为这个地府看起来实在太颠覆现代人认知了。我看了眼鬼差大哥,穿的明明还是漫画里常画的寿衣,但地府竟然是一副政府办事大厅的样子,出奇现代化,鬼差不想理我,大概是赶着去领下一个鬼魂,让我自己排队等叫号,去对应窗口办证。

  我说,要是我想在下面等人呢?

  他说不投胎就先办地府居民身份证,等人记得办短期的,方便一起投胎。要是香火不够出门右转就业部,还能赶上秋招。说完他就走了。

  我想要是道士这么跟世人传教,大概率会被丢鸡蛋当成神经病吧。又想这里规章制度这么完善,难不成这下头也被政府收编了成为赤旗的世界,那老子这挖遍天下祖坟的背景,去就业岂不是政审都过不了?早知道死前应该撑着多说几句遗言,让闷油瓶和胖子每天给我烧一斤纸钱,有备无患。但是现在也晚了,只能期待小花日后带着百万陪葬下来收留我和胖子,咱仨成立一个党支部,几百年后让闷油瓶和我那便宜师傅也受受我们的荫蔽。

  我正排着队规划我们未来一片大好的局势,突然被一只鬼拽了一下,一句我草脱口而出,转头一看竟然是小花。

  小花笑盈盈地看着我:“你草什么?”

  “我...我草阁临无地,草长莺飞二月天,草色烟光残照里。”我大惊失色,“不是,你他妈怎么死这么快,你们解家的养生水平就这?”

  “很快吗,我已经是解家男人里最高寿的那一批了。本来应该还能有段日子,但你家哑巴刚来消息说你没了,我一口气没吊上来就过去了。”小花很无奈地耸肩,“你往前站点,让我插个队。”

  这资本家身前压榨劳动人民,死后还要插我的队,实在可恶。但我生前就花了解家海量人民币,死了竟然还把解家最牛逼的家主顺手带走了,不出意外死后我还得啃食解家烧来的香火,拿人手短,我只能装孙子让解老板站我前面。

  办完证我和小花去新鬼魂分配的暂居公寓住,我俩别说头七,这会估计还没来得及出殡,还没有建立香火账户,只能吃地府给的新人低保。小花很不高兴,因为没有香火买不了鬼魂用的手机,而我要想回去看闷油瓶,也得等香火下来,现在屁事没有,我们俩坐在家里闲的只能说垃圾话。

  小花问我,有什么打算?

  这是明知故问,我看向他,意思是你还不知道我么?他也盯着我,看了口气,满脸写着“你就这点出息”。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意识到了这点。我对闷油瓶的执着早就到了常人所不能及的地步。之前看过一个说法,一个人如果做一件事超过一万小时,他就会成为这件事上的专家。那我在等待闷油瓶这件事上,我一个人至少能顶八九个专家,我他妈就是等闷油瓶这一行的祖师爷。我说,等流程走完,最多再等到胖子下来安顿好,我肯定要回去盯着他。我怕我和胖子都不在之后,他就不知道自己好好生活。我和胖子这些年在雨村留下了无数生活的痕迹,从我们刚搬进来时,我们就有意识在为闷油瓶留下这些东西。

  屋檐上挂的风铃,黄泥砌的浴缸,饭桌上的花瓶,到处都有的合照,屋子门口昏黄昏黄但每晚都亮的小灯。这是我们的家,我们都不在了,那也是闷油瓶的家。我们这么多年把他留在世俗里,不是为了我死后让他又站回雪山顶上的。

  小花看着我,清了清嗓子,一挽袖子突然开始唱:“连就连,你我相约到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我知道这唱段叫《藤缠树》,我刚病的时候,在雨村和闷油瓶一起看过。电影里的人唱: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相恋只盼长相守,奈何桥上等千年。那时候我跟他说:小哥,我死了肯定想办法回来找你的,要是你死的时候在身边没看见我,就来奈何桥找我。

  他就皱着眉头不说话了,拽着我的手摇摇头,意思是他不爱听,让我别说。个老小子在这方面跟个小孩一样,我跟他正经说呢,他在这不听不听小狗念经。这下好了,我真死了,我是回去陪着他还是在奈何桥蹲他,就让他自己琢磨去吧。

  地府有规定,只有家属在阳间独身一人时才能批一只鬼上去看着,还得定期缴纳通行费,不及时交钱会被当成孤魂野鬼抓走。闷油瓶大概还在照顾胖子,暂且不用我操心。而解家那边很快给解雨臣办了个风风光光的葬礼,我们立刻从蜗居小公寓搬到豪华四合院,甚至还有人烧来了一架麻将机,手机也烧了很多型号的,我问小花,你们解家烧纸都这么与时俱进么?

  小花正在用手机下载俄罗斯方块,笑了一下说:“死之前我让瞎子烧的。”

  只能说这两个人不愧是探天意和算人心的强强联合,连身后事都算计得这么妥当。相比起来我这边虽然烧的也算大方,但实在不能跟资本家相比。值得一提的是,我定期去天地银行查余额取祭品的时候,竟然还取到了几张闷油瓶和胖子的照片,用得还是拍立得。这绝对是胖子撺掇闷油瓶烧的,照片里他仍坐在轮椅上,呲着个大牙笑,闷油瓶站在一旁,表情淡淡的,明明只是照片,眼神却仿佛正在注视我。我握着照片想,你也还想再看我一眼吗?但他听不到我的问题,我只能默默把照片收好。

  过了一段时间,小花对我说,实在是太无聊了,他决定去帮我探探路。我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打算回阳间去看黑瞎子。说好的党支部就这么瓦解在摇篮之中,我只能叹气,在小花去办手续的时候默默想象我跟胖子重逢时的样子。虽然说胖子来了我就能回去看闷油瓶,但我仍希望晚点见到他,别跟小花似的被我带下来了,真是面对这些人就像旱季面对暴雨,怕他不来又怕他乱来。小花送了我一部手机说给我开通了阴阳界漫游,方便我无聊了随时联络。我心说你不还说我没出息么,现在自己这么急着走?但漫游钱也很贵,我只能把调侃金主的话放在心里悄悄说。

  小花动用钞能力,流程走得飞快,很快就回阳间了,独留我守一个大别墅,非常突兀,明明前一天我们还在忆往昔峥嵘岁月稠,解皇帝背着手对我说:“吴爱卿,这一生,孤的胜,你都看在眼里;孤的败。”然后就退朝了。

  

  结果小花回北京并没有找到黑瞎子,急的给我狂发微信,不知道这老东西去干什么了,如果只是打算环游世界散散心倒是无所谓,但他要是一下想不开钻了什么牛角尖,那就不是我们两只鬼能控制的了。我想象了一下我回福建时,要是发现闷油瓶根本不在雨村,我也不知道我还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别人笑我太疯癫,我只能拿出年轻时的精神病证明说的确如此。最后就是小花在阳间找黑瞎子,我在阴间闲的吃屁,一边提前帮胖子打听云彩的消息一边等小花的消息。

  又过了一两年,胖子也下来了,竟然是他主动找上门的。我开门的时候看见他以为自己又做梦了,还想去摸他的脸看看有没有面具,他一把拍开我的手,大骂我这孽畜没有良心,这么快就忘掉了胖爷?

  我赶紧让他进来,问:“你怎么找来的?我每周都留意新人呢,怎么你他妈自己上门了,闻着味来的?”

  “屁,这么大的宅子,又离办证的地方这么近,一看就是大花家的。大花人呢?天真,你可以啊,生前让小九爷为你一掷千金,死后还能狗占花巢。”

  我说你少一下来就打屁,这是小花雇佣我,在他不在期间看家护院。我又问,小哥呢,小哥怎么样了?

  胖子露出一种揶揄中带着鄙夷的表情,就跟小花当时看我的样子一模一样,完全不打算给兄弟面子,非常令人寒心。

  “好着呢,你等着去找他是不是?就知道你是这德行。大花走后瞎子还来找过瓶仔,约他之后一起去终南山什么的。”

  “哪里?”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能在这里听到瞎子的消息。

  “终南山,可能是痛失大花看破红尘打算当道士去了。但咱们小哥没去,小哥说他不能走,你回去的话会找不到他。”胖子说完很大声地“啧”了几声,我知道他立马又要说屁话来嘲笑我俩了,决定主动出击:“我帮你打听了云彩的消息。”

  胖子立刻就精神了,睁大了眼睛,一把揽过我:“小天真,胖爷没白宠你,大花还留了什么好设备,快充公一下。然后你去寻你的如意郎君,我去找我的美娇娘,咱们之后再聚。”

  云彩比我们走得早太多了,我靠小花的资产打听,知道这姑娘在自己老家那块的辖地打工,还有了正经的地府编制,算起来干了几十年了,说不定还是个地方小官。胖子屁颠屁颠去挑瞎子给小花烧的手机,准备去勇敢追爱。

  而我没法直接追爱,也没有钞能力可以靠,只能靠排队,排得天昏地暗的时候顺便给小花报信,告诉他瞎子可能在终南山。大概过了十分钟小花回了我三个句号,然后说要附身到去陕西的飞机上,还得用vpn翻墙先查询阳间的航班。不过至少鬼魂在阳间能附着在物体上还是省去了很多麻烦,不然光靠飘的,等小花从北京飘到陕西,我可能都回阴间吃胖子和云彩的喜酒了。

  这个队伍实在太长了,我时常留意这里,好像每天都是这么多鬼魂想要回去。我们这些人最羡慕胖子,他找到了就是找到了,不管人家有没有在等,至少还能说上话,再见还能红着眼唱一首《匆匆那年》。而在这条长龙之中我和小花又与其他所有人独立开,他们在等家人度过最后的时光,而我们俩可能才刚刚真正获取了见证爱人一生的资格,以一种两败俱伤的形式相守。小花已经杀去了陕西,而我只能祈祷队伍走得快一点,有人在福建等我。

  事实上哪怕在地府阶级差异仍令人心寒,小花一个下午走完的流程我硬生生办了两天,行政系统人员冗杂导致的办公效率低下看来是中国永恒的社会问题,强烈建议地府搞一个纪检委监督工作。

  等我灰头土脸的回了雨村,第一反应是恍惚。其实也没过去几年,但再看见那个小院子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闷油瓶并不在家,但我知道他不会出去很久,因为院子里的鸡棚看起来刚刚翻新过,一群小鸡很有活力的在鸡圈里跑来跑去,应该是新养的一批。原先胖子种了几盆花,都是从山上挖来的,什么花都有,还用的都是从他潘家园铺子里运来的有年代的好瓶子。人老了,尤其是我们这种人,就不再在意这种东西到底价值几何,闷油瓶更不必说,他一生摸古董机关估计跟摸筷子一样多。胖子种不活的花他就挖新的继续种,如今那些花正生机勃发的在阳光下伸展。以前我常坐的躺椅上卧了一只小猫,不知道是偷偷跑来的还是闷油瓶自己养的。

  我进到屋子里,整个家都很干净,饭桌上还是那个白瓷瓶,里面有几支快要干枯的小花,还有一张照片。

  我凑过去看,竟然都回想不起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我那时候大概也就四十多岁。我和胖子像两个流氓一样一左一右挟持着闷油瓶,他面无表情的被我们挤在中间,像是在小巷子里被收保护费的大学生。照片甚至很清晰,颜色也很亮,是新印出来的,大概是闷油瓶一直存在手机里。我一一走过那些房间,胖子的房间依然很干净,被褥都叠的好好的,好像他只是又去北京看铺子不久就会回来。而我和闷油瓶的房间更是如此,除了床头柜上多了一张我的照片,摆了两本我的笔记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而我的书房依旧杂乱,书桌上还是堆满了我写的帖子,笔乱放在桌上,我当年一向喜欢如此。

  他在生活,我看得出来,但我也知道,他大概真的很想我。闷油瓶是个极致内敛的人,不会因为思念谁就哭天抢地浑浑噩噩,属于他的悲伤只是一抹沉重的夜色,沉默地压在他的背上,在某个时刻带来无声无息的钝痛。可能就是在他入睡前翻阅我笔记的时刻,而今后这份痛对我来说也将如影随形。

  我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不想压到那只睡觉的小猫,虽然我只是个鬼魂。不过,不是都说猫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么?我想,快睡吧,养养眼睛,睡醒了看到我多叫几声,给小哥报个信,告诉他我在身边。

  我坐了很久,坐到天都黑了,竟然打了个瞌睡,醒的时候猫已经不在了,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我看向门口,那盏昏黄的小灯仍然亮着,我几年前就设了定时,每天一到晚上就会亮,这样我和胖子熬不住的时候,也会有一盏灯等他回家。

  但今天不止那盏灯。我起身回到屋子里,里面太黑了,我开不了灯,只能坐在门槛上靠着门。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人背着钓竿提着桶走进院子里。闷油瓶从桶里掏出一条鱼扔在院子里,看了一眼那盏灯,才走进门打开灯,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说了一声:“我回来了。”

  我眼睛一热,条件反射般答到:“你回来啦。”

  他当然听不到。他默默走进厨房,从桶里又拿出几支新鲜的花苞,换进白瓷瓶里。

  

  再看见他时,我的心态竟没有太大的变化,就好像今天是普通的一个晚上,正巧我睡不着觉,等到他跑山回来,我去问小哥你今天带了什么呀?他不吭声,但会把收获一个个拿出来给我看。而闷油瓶现在也好像知道我在旁边看一样,一条一条把桶里的鱼拿出来,又慢慢放进冰箱。他对着厨房发了一小会儿呆,才去拿衣服洗澡。

  我不愿试想在他发呆的那几分钟里是在想什么,又或许他根本什么都没想,而他的生活里如今在每个曾热闹的地方,都会多几分钟无意义流过的时间,作为张起灵生而为人终于学会的对爱人和朋友的缅怀。

  院子里突然有几声猫叫,是白天在躺椅上睡觉的那只小猫,它不知道又从哪里跑出来,在吃闷油瓶丢在院子里的鱼。我倚在门口看猫,心说你小子好福气,傍上了闷大神,你吃喝不愁了。我靠近了去摸它,它突然像察觉了一样,冲我叫了一声。

  猫真的能看到鬼吗?我希望能。因为闷油瓶是不会怕鬼的,肯定是鬼都怕他,如果他知道身边有鬼魂,就知道是我回来了。我把手悬空着假装在抚摸它的毛,吃吧,吃吧,以后你跟野猫打架我罩着你,把它们都吓跑,你要好好陪你的饲主过日子。

  鱼被吃得差不多了,猫突然不乐意了,开始大声骂我,喵喵喵喵得让我头痛。敢情它是真的能看见我,那白天它跑了不会是我把它压醒了吧。

  闷油瓶刚冲完澡,穿着睡衣就出来了,有点困惑地看着猫。猫仍然冲着我的地方狂叫,这会儿立刻冲过去扒拉闷油瓶。我走到闷油瓶面前,小猫立刻挡在他面前,做出很警惕的样子,一副攻击的姿态。在闷油瓶的视角里,大概是在跟空气斗智斗勇。

  不过这闷瓶子还挺招动物喜欢,这辈子我还没想到我会有被当做闷油瓶敌人的一天。我蹲下来跟猫对峙,反正它也抓不到我,我对着它说:“我才是这里的主人,知道么?你的闷主人也是我的人,在我户口本上的。我活着的时候,他还得看我脸色。”

  猫不吃我这套,我伸手去点它鼻子,它很凶地打猫猫拳,冲我哈气。

  闷油瓶蹲下来,大手摁住猫猫头一捋,这小东西立刻老实了,但仍然对着我龇牙,凶恶异常,真是猫中霸王,不知好歹。闷油瓶手法很熟练地揉猫,抬头看向了我,看得我一惊,和他眼神对上的那一瞬间我心中突然溢出一种难捱的狂喜,心说难道是老张家的什么能力让他其实是能看见我的?可惜很快我就意识到他的眼神并不聚焦。他什么也没看见,只是通过猫怪异的反应推测不正常的方位。

  但他很快开口,声音很轻,他说:“吴邪?”

  只是两个字,我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我太久太久没有听见他喊我的名字。我的心也快跳出来了。我说,小哥,是我,我在呢。我想伸手去拥抱他,但我的手碰到他立刻就穿过去了,能回答他的只有沉默的院子,一阵风过去,什么也没有。只有他怀里的小猫依然看着我,轻轻叫了几声。

  闷油瓶垂眸,露出一种很悲伤的神情。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见他好像红了眼角。他也像一只大猫一样蹲在门口,头垂得很低,我像刚刚摸猫一样伸手虚浮着摸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说我是吴邪,小哥,我在的。

  他依然听不见,他的世界一直是沉默的,只有那只小猫偶尔应着我。而我只能看到他的头顶,他蹲了很久,我看了很久,终于看见,他头顶似乎有了一根白发。

  

  终于他起身,猫从他怀里跳走,转头看了我一眼,径直跑进屋子里窝在沙发上舔毛了。闷油瓶关了门口那盏灯,转身进了屋。他睡觉仍是只睡一半的床,只看了一眼床头柜,然后说:“晚安。”

  我不知道他是对我说,还是对着照片说,但我以后每天都可以回应他:“小哥晚安。”

  

  有时候我想,生死这种事,对闷油瓶来说大概只是浮萍过境。张起灵的人生维度无可度量,或许只有张海客和黑瞎子能与他交流一两句,而他一向是不多费口舌的。而我和胖子也不过是他人生中短暂的一处风光罢了。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年轻时挤挤总会有的,年老时自己是海绵,挤着挤着就哭了。而闷油瓶他们本就生活在水里,时间对他们来说取之不尽。

  我拼尽一生,或许终究把我的一抹景色刻在了他心上。因此他在我四十多岁的时候说遗言就会捏晕我,我寿终正寝之后也会为了我守住这么一个小家。我看着他睡着时安静的样子,如同以往千千万万个共枕眠的夜晚,在年轻时我真的想过走之前一枪给他一个惊喜,如果哪天他突然忘了我,那我要爬上来找他算账。

  但如今好像没那么重要了。我想他多看看这个世界,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若有人能给予他更多的温暖,或许也是一件好事。这可能就是爱之欲其生,这种境界,如今我才刚刚领略到。

  我与闷油瓶安静地生活在雨村,他现在并不常出门,只是每天还固定地晨练,再挑些日子去跑山。我时常附在他的戒指上,是早年间找人打的对戒,我的那一枚跟着我的骨灰进了土,如今仍戴在我的手上。

  期间张海客来过几次,不用批条子之后走进来就是硬气。以前看见老张家的人就烦,现在反而希望张海客多来。他偶尔带着公事来,大部分时候并不提及张家,似乎只是来找闷油瓶唠家常,像一个最普通的哥哥,有时候还带来一些新鲜玩意儿,什么吃的玩的。有时候只是来找他喝酒,闷油瓶不跑山的时候就会跟他喝两口。

  小张哥那群贼心不死的保皇派也来过,但竟然远不如之前我在时那么理直气壮,来的时候全被张海客挡了回去,我心说他作为大伯哥总算还是干人事的,偷偷在背后冲张海盐头顶吐口水。

  他要是想回张家,其实也不要紧,我只是不想又有陈皮阿四那样的逼人不把他当人使,或者又摊上青铜门之类的烂摊子。什么劳什子命运,都不要再跟他搭边了,如今哪怕他是一阵风我也可以跟他飘,我是个普通人的时候就能把他追得死死的,更何况现在。但他似乎什么想法也没有,只是在雨村的小房子里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终于很久之后又来了新客人,其实也是熟面孔,是黑瞎子。他开着小花以前的车风驰电掣地飚到村口,依然一副大咧咧流氓的样子。他一下车我就看见了,小花飘在他身后。前些日子小花告诉我他找到瞎子了,但也就这么一句话。

  我很好奇这两鳏夫凑一起能说什么,要是张海客在还能凑一桌老头斗地主,但现在这俩只能抽王八。难道这是老年人特有的发泄方式,他们作为同龄人终成知己,相聚要各自缅怀一下逝去的爱人和辉煌的百年青春。这也太他吗奇怪了,我宁愿相信是他们俩太无聊约架,打完架就地坐下来打钓鱼钩。

  瞎子走进来的时候,闷油瓶看起来毫不意外,甚至像是约好了一样。可能是我的表情实在痴呆,小花看不下去了,敲了我一下,让我收收味。

  小花说:“他们在研究开阴阳眼。”

  “哦你说瞎子在研究...他们?谁们?”我一愣,这时就看见闷油瓶从家里掏出一沓文件,还是之前张海客来的时候带来的,我还以为是香港那边的账目。敢情是在修炼?那可太新鲜了,老张活这么多年竟然还要开始学习这种水平的新技能,动机不外乎是想再看我一眼,越发越觉得生前被小张哥他们叫成妖妃好像确实不算冤枉了我。

  我又想起家里的猫是能看见我的,闷油瓶如此敏锐,第一天就叫了我名字,说不定这些天一直在怀疑我是不是盯着他呢。我突然有点想笑,心说你个老小子也有今天,我跟在你屁股后面猜那么多年,如今你也来猜猜我。

  两个老头去研究开天眼了,我跟小花啥忙都帮不上,干脆快乐地叙旧,我说:“我发现猫真的可以看见鬼,小哥养的猫每天都用眼神骂我。你说用猫眼移植一下器官能不能算一种医学上的阴阳眼?”

  小花显然被我这个胡说的主意恶心到,“你在说什么?那古代帝王还求什么长生,为什么不直接给自己颁一个免死金牌。”

  “你是不是跟瞎子厮混太久了?”我说,“一时打屁一世打屁,此后你的屁话里都有他的影子。”

  “你还是他的徒弟呢,还是你比较会说怪话。”

  这种时候就会格外想念胖子,他才是我们几个中的怪话之王。他还没有找到云彩,似乎地府跨区很麻烦,他办手续办的天天发消息骂人。不过等我带着闷油瓶下去还不知道要过多久呢,指不定还要几百年。我又想,到时候要是碰见我爷爷要怎么说?爷爷你好,这就是我的伴侣张起灵,你可能忘了,他是你老同事,还吃过我满月酒呢。这才是顶级怪话,可能会把我爷爷吓得撅过去。

  我把这话说给小花,他立刻露出了便秘一样的表情。我立刻意识到解家那边肯定更难解释,他要怎么给二月红介绍黑瞎子?这是黑瞎子,我男人,论年龄的话师傅你叫他哥就行了。实在太邪门了,他八岁当家以来可能都没面对过这么无解的问题。不过对我们俩来说,还是别急着找祖宗,靠我们祖上三辈缺的德,我们可能直接被打下去服刑。

  这时候两位老头终于出来了,我端详了一下,他们并没有看到我们,看来是还没研究出来,或者还没来得及实践。要是阴阳眼也就罢了,如果真的是开天眼,难道会变成杨戬那样么?那我跟小花算什么,哮天犬?

  我正想着,他俩就一人带了桶和钓竿,一人背了包,一声不吭地出门了。我和小花对视一眼,立刻附过去跟上。

  莫非是要做什么仪式了,但现在卫星技术太过发达,要是动作太大画什么阵法之类的可能会直接被抓起来当做邪教,很高风险,虽然黑瞎子的通缉已经挂了几十年了,但我们家老张名义上还是清清白白的良民。我正想着,跟着他俩翻山越岭,结果发现,真就只是钓鱼。

  或者说只是闷油瓶惯例出门钓鱼,黑瞎子纯属顺带的,甚至没有准备他的钓竿。黑瞎子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没什么意义的垃圾话,闷油瓶依然闷口难开,瞎子闲不住,从包里掏出一把小提琴。

  他和闷油瓶各占一头,闷油瓶在这头钓鱼,他在那头拉小提琴,拉得还是《二泉映月》,滑稽又凄凉,把鱼都吓到了闷油瓶这头来。

  “黑小主他伤心糊涂了。”我故作抹泪状夹着嗓子说,被小花赏了一个无语的表情。

  

  而这天之后,黑瞎子就在雨村住了下来,睡胖子那个房间。小猫好不容易接纳了我,这会儿又来了个神经病带着一只鬼,再度打猫猫拳并大声骂骂咧咧,小花趴在瞎子身后,猫就对着瞎子狂叫。瞎子盯着猫看了一会儿,咧嘴笑了,说:“你看花儿爷呢,是不是?”

  “你能看到他。”瞎子用很笃定的语气说,顿了一下又笑,“很快我也会看到。”

  这时我才察觉到,现在的黑瞎子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质,不是以前那种难以揣摩的,而是更接近我三十多岁时推演沙海计划时的状态,带着一股近乎绝望的偏执。小花看着他,也在笑,我品不出来他的笑容是什么意味。

  闷油瓶只是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喂鸡。

  

  晚上黑瞎子睡觉前站在客厅大喊了一声:“解雨臣,跟我进来!哑巴不跟我说话,吴邪讲话又听不见,你快来听我讲话。”然后就进了房间,小花一脸嫌弃,但还是跟他进去了。我心说你讲就讲,cue我一下干什么,难道小花讲话你就能听见了?什么体己话要悄悄说,我其实很想钻进去偷听,用作以后嘲笑他的资本,正狗狗祟祟靠过去,突然听见那边闷油瓶轻轻叫了一声:“吴邪。”

  好吧,你们两尊大佛。我立刻转头跟他走了。这两个老东西,百来岁了竟然还要指定鬼来陪睡,太过分了。

  我觉得黑瞎子可能今晚可以讲单口相声讲到凌晨三点,讲到小花捂着耳朵飘去院子里的树杈上避难,但闷油瓶显然不会。他一如既往地睡前翻两页我的笔记,如今已经看完了好几本,然后去关台灯。

  “吴邪,”他关灯的那一瞬间说,“等我。”

  别说了哥,我能不等吗,我这辈子光用来等你了。我说:“晚安。”

  自此之后这两个人就开始干一些奇怪的事,收一些快递,里面都是些看不出用途的东西,甚至还有符咒,每天早上他们会用一种水涂到眼睑上。甚至黑瞎子还出去弄了两只乌鸦回来。我跟小花拿不准他们想干什么,这两个老东西那天聊完以后就不再把那些资料拿出来,交流这方面也时常语焉不详,有什么可躲的?反正我和小花现在这样,就算他俩要手拉手跳崖我们也什么都做不了。

  人一旦陷入完全无能为力的境地,反而会心态变好。因为在意也完全没用,所以我和小花反而乐得清闲。也不知道他们觉得我们的鬼魂就在这里,是真的通过一些异常现象推测出来了并且真的坚信,还是混杂了一些固执的幻想。但不管是哪种,只要他们成功了,都可以看到我们。

  闷油瓶再看到我会是什么表情呢,不会哭出来吧。理智上我是不相信闷油瓶会哭的,情感上也不想他再流泪。我死的时候,隐约能看见他眼角有什么一闪而过,我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泪水。这个人老是这样,连眼泪也像一片雪。

  我问小花,你觉得黑瞎子能看见你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小花表情有点古怪,问:“你想不想知道他那天晚上在房间跟我说什么?”

  “什么?”

  “他指控我埋伏在他身边,一定是在偷窥他洗澡。”

  我能想象那时的小花,一定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解总的一生如此曲折,当鬼的时候还要被造谣偷窥老男人洗澡,实在令人叹惋。

  小花又说:“不过我确实有计划,如果阴阳眼可以学习,那很多道士技能其实都有学习的余地,他去终南山就是找人研究这些。”

  “怎么了,你真打算让他去修道?”

  “不,”他笑了一下,是一个很标准的商业微笑,一般在商场上他这样笑就是有人要倒霉了,“他可以挑一些技能学,例如招魂之类的。人间对这类业务的需求应该很多。我们身份特殊,估计不能考地府编制,得另寻财路。可以和他们里应外合,他们研究招魂,招不来的我们下去抓。”

  我只能鼓掌,心说这就是资本家和盗墓贼黑白通吃的集大成者,如今死了不仅不知悔改,还要把违法乱纪投机倒把的本领再次发挥,实在是没有一点人性。但我没什么资格说他,活着的时候做死人生意,死了之后做鬼魂生意,严格来说工作性质也没变,不忘初心。

  这会儿两个留守老头又要上山,他们这几天颇有一股末路英雄当世知己的感觉,虽然闷油瓶仍不爱说话,但黑瞎子实在是太能说了,他应该是除了我以外唯一一个面对老张金口完全不会感到尴尬的人。他甚至自己网购了一个钓竿,一看就是非常高端的牌子,肯定是用的小花的遗产。这么说他去终南山和现在一直折腾应该也是用的小花的钱,这太地狱了,小瞎子长大了想当资本家,解奶奶可高兴了,给他最爱吃的人血馒头。他对闷油瓶说:“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解雨臣的么?”

  闷油瓶不答话,看了他一眼,意思就是他在听。

  “他赶了一堆乌鸦来啄我,那群鸟老往我头上拉屎。”瞎子说,笑中带点咬牙切齿,“那群道士也说我被鬼魂缠上了。”

  我看一眼旁边的小花,说你牛逼啊,敢去道观闹事,不怕被哪个不长眼的拍一张符灭了?

  小花不以为然,“我是合法来阳间。而且,如果张起灵去道观了,你就不追了么?”

  “这就能看出小哥的明智之处,明知山有虎,不去明知山。”但他要是真去了我也没办法,我只能扮演武松打虎。

  小花扒拉在瞎子的背包上玩俄罗斯方块,我看了眼手机,发现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我发消息,说找到了云彩,问小哥怎么样了。

  我又看看正在挖笋的闷油瓶,告诉他我们这边估计还有的等,小哥一如既往身强体壮,不过他们在研究开天眼,你们要是之后有空可以上来看看,也算聚一下。小花凑过来看了两眼,叹口气又走了,说:“胖爷死得最晚,进度却是最快的。”那也没办法,找人和熬老头能一样么。这么一看我和小花其实是明知山有虎,偏向山飞奔并占山为王。

  

  日子就这么过着,我甚至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成为鬼魂之后我基本失去了时间概念,能稍微共情长生者的世界,原来拥有无限的时间是这种感觉,世界似乎无限地扩大了,人生又被压缩在每一天,所谓的看不见未来实际上就是看见了未来。

  期间张海客来了两趟,每次都带来了不同的东西。他们不光每天往眼睑上抹水,还陆陆续续吃了一些很奇怪的玩意儿,我本能地感觉到那些玩意很阴邪,心说原来我现在这么阴么,生前错过了青春疼痛的最佳年纪,死后成功变成阴暗b。我又看闷油瓶,单从外貌上来看,其实他更像阴暗逼,足够年轻,足够装逼,而且不爱笑。又想起早年间找人来雨村修空调,闷油瓶坐在沙发上打盹,维修师傅还来安慰我,说家里儿子啃老确实很心烦,要不送去外面打打工吧。

  本来我坐在一边看闷油瓶浇花,想到这里突然噗呲一声笑出来了。闷油瓶却突然猛地朝我一抬头,定定地看着我。那一瞬间老子呼吸都停了,他的眼神依然没有聚焦,但我知道他肯定察觉到了什么。他放下水壶,说:“我听见了你的声音。”

  卧槽!我立刻开始狂喊,小哥,还能听见吗!但他只是愣愣地看着我的方面,再没有什么反应。喊得小花从屋子里一脸困惑地探出头来问:“你干什么,你变成鬼了还能中邪?”

  “小哥说听见了我的声音。”我说,我这个时候肯定双手都在发抖,原来鬼魂也会有生理反应,“有戏,小花,可能真的有用!”

  小花闻言也严肃了一下,进屋去找瞎子了。可惜经过我们的测试,这俩之后都什么也听不到,闷油瓶告诉黑瞎子听见我笑了一声。小花在一边抱着手问:“你那时笑了么?”

  我举起手:“臣妾以瓜尔佳一族起誓,真的笑了。”

  “听起来一点也不可信,你们老吴家本来就无后而终了。”

  “那好吧,我以张家一族起誓总可以吧?”

  “行吧。”

  如果是别人大概会觉得闷油瓶是思念成疾终于幻听了,但我知道他不是,瞎子也相信他不是,虽然他对于自己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小花的声音感到不满,但终归说明他们的方法是有效果的,标志着小花的阴间商业帝国已然迈出一大步。关根在世人眼里应该早就死了,非常可惜,我决定让胖子打听一下地府有没有出版社,是时候重新拿起笔了,人鬼情未了的故事应该在阴间应该非常有受众。

  我和小花商量了一下,看看老板愿不愿意投一笔出版资金,他说他要当男主角。我说可以,男主生前是某集团最不受宠的小儿子,可惜哥哥们英年早逝,男主被迫年少继承家产,经历多年沉淀终于坐稳总裁的位子。奋斗期间结识了患有眼疾的女主。女主眼神差但心明,陪伴男主奋斗,男主为了回报她决心要治好女孩的眼睛,却在寻医问药的过程中不慎跌落山崖。男主成为一缕孤魂野鬼,逃脱鬼差的追捕,只为了再见一眼生前最爱的女孩。

  说到这里我被小花打断了:“好了,还是写你自己和你家哑巴吧,有点恶心了。”看他的表情,只打断了我的话应该是因为没法直接打断我的腿。其实我觉得如果不知道主角原型是解雨臣和黑瞎子的话,还是挺浪漫的。

  

  又过了几天,闷油瓶已经可以听见我说话,那时候我和小花正在他们吃晚饭的时候惯例打屁,闷油瓶突然盯着我们的方向,吓得我又心虚了一下。黑瞎子听不见,但却能感觉到小花碰他。不知道鬼魂和人接触是什么机制,小花明明很重地拍了一巴掌,瞎子硬要说是小花在亲他,异常不要脸。这实在是太诡异了,竟然还有个体差异。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趴在床边说:“小哥?”

  他翻过身来,似乎是想看我在哪里。如果我是他的话,大概会很神经质的怀疑到底是他的鬼魂在说话还是我又嗑蛇毒了,但闷油瓶这几天都很平静,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他早知道我会在他身边。我像以往的每个夜晚一样去虚握他的手,但这一次,他手僵了一下,把手翻了个面,手心对着我,慢慢摊开手掌。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我还是碰不到他,我问:“你感觉到了?”

  他说:“一点。”

  “真的吗?”我立刻来劲了,要是之后都能碰到的话那也太刺激了,“你和瞎子这阴阳眼也太厉害了,连触觉都能做到,是不是超过阴阳眼的业务范畴了?你们不会真去当道士了吧,小花最近玩的游戏里管这个叫死灵法师。等你们修炼完毕了我们去找小花打工吧,你们招魂我们捉鬼。哎,也不对,如果你们能摸到鬼的话你们自己就可以抓,我给你把鬼带到阳间来。”

  他微微收紧了手指,大概是假装在握紧我的手,我看见他微微抿嘴,是很罕见的犹豫的样子。这是做了坏事才会有的表情。我问:“有事瞒着我是不是?”

  他摇摇头,说:“不是阴阳眼。”

  我说:“那是什么?”

  “我们在接近你们的状态。”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的状态?我们是什么状态,鬼吗,那怎么接近,修阴阳道?还是他们老张家的业务拓这么宽了?我在脑子里跑马,要是什么特殊的技术他不至于说出来还心虚,能有什么事让这两个人神神秘秘的?活人要怎么接近鬼魂的状态,除非是——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不好的可能性,除非是将死之人。

  我立刻就急眼了,冲上去想把他抓起来,手却抓了个空,我气得乱叫:“张起灵,你干什么?我等了几年了,等你自己找死吗?”他叹口气,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我的方向。他向我解释,他们一开始是真的再找开阴阳眼的方法,也在想办法解除长生。我知道在我死之前他就已经在找让张家人变老的方法。后来黑瞎子找到了能让长生者变老的方式,但药力激烈,长生一旦消失,人体会飞速衰败,他们会很快老去,大概要不了五年。他和瞎子商量过,最后还是用了这个方法。

  我心说这他妈的难道不应该烧点纸跟我商量吗,你们俩商量个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南瞎北哑殉情了,我草,我和小花英明一世死后惨遭ntr。不过现在告诉我,说明个老小子压根就没打算跟我商量,他们都或多或少能感受到我们了,这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先斩后奏。难怪那天我看见他的白发,那不是错觉。

  真是无语了,死之前我还叮嘱他不要自杀跟着我走,他要好好过日子,能不长生更好,我可以少等几年。可是这他妈的也少等太多了吧,让老子有点措手不及。早知道还不如我走之前一枪把他带走。

  “吴邪?”闷油瓶喊我,微微低下了头,以往做了坏事就是这样,假装示弱,实则虚心认错死不悔改。但如今我却感受到一种令自己憎恶的轻松。

  可惜了,这个世界这么多姿多彩最终也没能多留他几年,甚至我走了几年了,还是没有什么东西让他更眷恋。我追了他好多年,如今终有一天是他追着我的脚步来了。好像在这一刻这个从雪山上走下的人真的被我抓住了,我牢牢困死了他,让他生死都要跟在我身边。

  唉,怎么办,这么说我也有错,我是气恼最后他还是变相地寻死,却又从中得到了一种病态的满足,即使我和他都知道我希望他好好活着,但他还是一意孤行要跟我下地狱。他妈的,吴邪,你何德何能把张起灵逼成这个样子,真被张海客说中了,难道我真是妲己转世?

  我没办法表达我此时几乎完全矛盾的心情,那种针锋相对的愤怒和惊喜压榨得我难以呼吸。他又开口叫我的名字,难得露出无措的模样。我在心里叹气,我这人真就只有这点出息了。我说:“小哥,我在呢。”

  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对我说:“对张家人来说,老去是一件喜事。”所以我不必为此介怀。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张起灵这个人一直是我人生中安全感的来源,他不在时候哪怕是一幅画像、一尊石像都让我觉得安全,现在形式反转,他也需要我的答复来找安全感。我跟他冥冥之中,早就捆死在一起。

  我不知道小花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怎么样,但他肯定知道了,第二天黑瞎子就要回北京。小花依然像个贵妃一样趴在他的背包上。我和闷油瓶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走。回头的时候我看见门口老旧褪色的对联,已经看不清字,这几年的新年他一个人应该都没有再贴新的春联。这一副还是我还能下床的时候写的,我愿沧海喜来眠,清风送我几时闲。

  闷油瓶不喜欢原句,我问沧海何时老,清风问我几时闲。他不爱听老这个字,更不喜欢这话中深意,我就把这句话改掉,即使喜来眠早就不开了。但对于现在的我和他来说,这句话的原句已经无足轻重,我生命中最厚重的那一片海也将迎来寿命的尽头。属于他的、却同样压在我心头的,那么沉那么沉的百年孤寂,最终原来也只是二两风。

  我很早就在猜想,他白发会是如何。或许不用几年,我将会看到。

  “小哥,今年过年我叫胖子走走后门,也到阳间来。到时候你记得写一副新的春联换上,这幅都掉成这样了。等会我们去镇子上的白事店多挑点东西烧好不好?小花都有好多手机和四合院。趁你还在这里,赶快给我和胖子多烧点高级货,他还要娶媳妇呢。等你也老了就让张家人给你烧,肯定烧的多多的,到下面去咱们也是资本家。”

  闷油瓶一一应下。微风过处,我终于看见他又多出几根白发。

血麒麟双生

【瓶邪】饺子要吃烫烫的,男人要爱壮壮的

俗话说得好,饺子要吃烫烫的,男人要爱壮壮的。壮男人好,个高劲儿大小鸟粗。

  我男人就是个壮男人,这话说出来很多人可能不信,说他看着那么瘦怎么可能壮,那是他们不懂又没品位,我男人穿着衣服显瘦,衣服一脱,那个肱二头肌,那个肱三头肌,那粗胳膊,那腹肌,那胸肌……要多好有多好。

  首先是咬着好,这么好的肌肉不咬上几口岂不是暴殄天物,所以我总是要对着闷油瓶身子来上几口,他皮肤又白肌肉又明显,我一口下去就是一个红印子,他也不带介意的,早上五点多就顶着身上的牙印去院子里锻炼,练狠了纹身都炸出来,漂亮的肌肉块儿上浮着薄汗,显得那牙印儿更明显,跟勋章似的。我甚至都怀疑闷油瓶是在炫耀,他平时在院子里锻练都......

俗话说得好,饺子要吃烫烫的,男人要爱壮壮的。壮男人好,个高劲儿大小鸟粗。

  我男人就是个壮男人,这话说出来很多人可能不信,说他看着那么瘦怎么可能壮,那是他们不懂又没品位,我男人穿着衣服显瘦,衣服一脱,那个肱二头肌,那个肱三头肌,那粗胳膊,那腹肌,那胸肌……要多好有多好。

  首先是咬着好,这么好的肌肉不咬上几口岂不是暴殄天物,所以我总是要对着闷油瓶身子来上几口,他皮肤又白肌肉又明显,我一口下去就是一个红印子,他也不带介意的,早上五点多就顶着身上的牙印去院子里锻炼,练狠了纹身都炸出来,漂亮的肌肉块儿上浮着薄汗,显得那牙印儿更明显,跟勋章似的。我甚至都怀疑闷油瓶是在炫耀,他平时在院子里锻练都要穿个老头背心,独独被我咬了以后要练着练着装模作样自己很热,三两下把衣服甩掉,做的锻炼动作也有刻意展示牙印儿的嫌疑。每次他身上的牙印儿消得差不多了,都会洗干净了把我抵在床上亲,勾得我忍不住再来上几口。那滋味简直妙不可言。

  其次是劲儿真大,在雨村有什么我和胖子搞不定的东西,就要叫闷油瓶来帮忙。说真的虽然我比他要高上一点,但综合个人气场和体型的对比,总有一种我矮他一截的感觉。不过那可是闷油瓶!我别说矮他一节,哪怕十节都理所当然。

  翻菜园子的时候翻了个大石头出来,那么老大,我和胖子牟足了劲儿推都推不动分毫,大太阳下面热出一身汗,很难没有挫败感。这时候胖子就要大声喊一嗓子瓶仔,招呼在不远处种地的闷油瓶。闷油瓶就会不紧不慢走过来用眼神询问怎么了,我一开始是想三个人一起试试把石头翻出来推走,然而他左右看了看石头,示意我们后退两步,又脱了外套,独自一人俯下身牢牢抓住石头边缘,一个提气竟然旱地拔葱,将石头生生提了起来!他用力时肌肉线条极其明显,手臂绷得紧紧的,极具力量美感,看得我直咽口水,我想大力士是常有的,可像闷油瓶那么好看、肌肉那么匀称的壮男人绝对是罕见的,他哪怕搬石头都自带一股游刃有余的气场,好像什么事都左右不了他,最后闷油瓶带着石头走到无主荒地放下,脸不红气不喘,甚至麒麟文身都没有出来!我左看右看喜欢得不行,就骚了一下,隔空对他来了个飞吻,没想到下一瞬他耳朵就红了,接着就能看到背心下面的墨色线条。胖子见状呦了一声,凉凉说:“感情这石头还没我们天真一个嘴儿威力大呢。”

  还有就是,壮男人打架特别厉害。开农家乐总免不了会有找事的,偶尔也会有烂醉的酒鬼在店里发疯。有次我自己看店,有个男的游客大概是欠了钱出来旅游散心,一边吃石锅鸡一边喝闷酒,喝到最后突然站起来喊一嗓子老子不活了,就向我冲过来想报复社会。我一看这哪能成,旁边这收银机还挺贵的,万一被他撞坏了我又得攒钱,连忙蹦起来也朝着他的方向冲,心里盘算着要打断几根骨头在正当防卫范围内。那男的见我迎着他跑有点懵,脚步就有些迟疑,身形有些晃动,就在我俩接触到的前一秒,一个黑影突然从大门窜进来,那速度快的,要不是特别熟悉我简直看不清是闷油瓶来了!他像一跟箭一样冲向男人,铁一样硬的胳膊直接撞上男人的锁骨,只这么一下那醉汉就开始翻白眼,这还没完,碰到以后闷油瓶用另一只手做掌猛击了一下他的后颈,接着就像拖死猪一样单手托着男人检查我有没有受伤,又一路贴着,和我硬生生走了几里地去最近的警局,到的时候男人嘴巴里都开始喷白沫了。要不就说男人要爱壮的,遇到事儿他是真的上啊!要是我自己一个人打这个醉汉,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还好有闷油瓶在。

  闷油瓶的好多的说不清!除了说不清的,还有些不能说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只讲一句,闷油瓶,劲儿贼大!

爬行三十年我死于车祸

【黑花】对影落

这是一个如果解雨臣长生了的故事。

给亲友的生贺。有一点瓶邪。


事情开始是黑瞎子的感冒。

那天他们来,小花打电话让我带闷油瓶去村口搬东西。我以为他给我带了口鼎,到了一看黑瞎子贴着退烧贴,烧的脸上在发光,精神特别高亢地和我打招呼,像磕嗨了。

“怎么回事,他亲自下河逮的鸭子?”我拎着小花给我的两只风鸭问。据我所知,黑瞎子的体质应该能可以去白令海峡戏水,游到美国再游回来,下午问妈祖晚上就出发,谁得病他都不会得病,当然闷油瓶除外。

小花说没事,就普通感冒,在北京有点咳嗽,医生说和眼睛没关系也没在意,半路突然烧起来的,一边把后备箱打开对我使眼色。妈的,原来是我们搬东西他搬黑瞎子。我风凉话......

这是一个如果解雨臣长生了的故事。

给亲友的生贺。有一点瓶邪。



事情开始是黑瞎子的感冒。

那天他们来,小花打电话让我带闷油瓶去村口搬东西。我以为他给我带了口鼎,到了一看黑瞎子贴着退烧贴,烧的脸上在发光,精神特别高亢地和我打招呼,像磕嗨了。

“怎么回事,他亲自下河逮的鸭子?”我拎着小花给我的两只风鸭问。据我所知,黑瞎子的体质应该能可以去白令海峡戏水,游到美国再游回来,下午问妈祖晚上就出发,谁得病他都不会得病,当然闷油瓶除外。

小花说没事,就普通感冒,在北京有点咳嗽,医生说和眼睛没关系也没在意,半路突然烧起来的,一边把后备箱打开对我使眼色。妈的,原来是我们搬东西他搬黑瞎子。我风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无他唯两只风鸭太沉重。

其实当时闷油瓶看见小花让瞎子靠在自己身上时脸色就变了变,我以为是闷神见不得这种人间情爱,事后回溯起来,他应该当场就发现了问题。

回来后黑瞎子倒头就睡。胖子煮了病号粥,我们三个人在客厅里,闷油瓶剥着碧根果。小花把他安顿好,热的拎着衣领给自己散热。我心里有一些离谱的猜测,当然对于他们俩也不算特别离谱,问:“你们俩在路上是不是——”

小花眨眨眼,啊了一声,说:“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我语重心长地启发他,“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说得好,下回别说了。”他拿了个碧根果自己剥,“你家张铁牛同意么?”

闷油瓶看了他一眼,把完整的果仁放在我手里。

没说你。我靠了一下他的小腿。

又坐了一会儿,小花接了杯温水进房间去了。我问闷油瓶:“老黑子没事吧?”

他点了点头,我嘿嘿乐了几声,准备晚上采访一下当事牛。


吃晚饭的时候黑瞎子退了烧,只是嗓子还有点哑,他本来声线就低,现在听上去像林肯乐队主唱。而且他人的问题,和谁说话都很深情,反正我和胖子禁止他直呼除小花以外任何人的名字。我拿下午的话挤兑他,他摸了摸下巴,也说不至于吧。

“你是不是真年纪大了。”我说。

“哑巴比我还大一轮,你平时有感觉吗?”他笑着反问。

我老脸一下挂不住了,黑瞎子若有所思,说可能是最近精神有些松懈,要不借哑巴一用,我俩出去逛个街。

想屁,你俩逛街,逛冥河市场吗?我怒道,立即和小花打报告,说赶紧把这玩意请走,不然我放狗了。

小花盛了碗粥,说:“你家狗不是送回场里了吗?”

我冲着厨房喊,胖子,叫一个。胖子探出头骂我傻逼。


喜来眠前些天买了些卡牌桌游放在店里,给客人等菜的时候玩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胖子摸出一盒真心话大冒险说来吧,兄弟们,跟一下时代潮流。拿了个酒瓶转圈,转到谁谁抽卡。第一个是我,他妈真是衰到家了,反手就选了大冒险,反正这么多年我已经不怕在这四个人面前丢脸了。翻出来卡面是和右边的人喝交杯酒。

我右边是胖子。

“我出去接个电话。”小花说。

“又不是和你喝,你跑什么?”我说。

“我是回民。”他说,胖子拎起酒瓶就要砸他。我以茶代酒,胖子大怒你他妈往哪儿灌呢,我说谁让你嘴长这么厚,他怒不可遏,骂那他妈的是鼻孔,换人换人,吴邪他报私仇来了。笑的前仰后合,桌子和衣服哪个都比人喝的多。黑瞎子起哄说喝喝喝,礼成入洞房。我最后全是笑喷的,放下杯子转头一看,闷油瓶脸上都有了点笑意。

轮了几局转到胖子,大冒险要找一个人表白,他抓起闷油瓶就说小哥我爱你,你就是这家里唯一的神话,当年第一回见面就对你芳心暗许。闷油瓶不动如山,其他人都吐了。小花抽到一轮真心话,要说出不少于五个有暧昧关系的人,他沉吟了半天说真没有,就这哥们一个。胖子说放屁,你当年北京跟在屁股后面的人从故宫排到宝塔山,兄弟面前端什么架子。黑瞎子乐呵呵地插嘴,说排到宝塔山怎么了,别不信啊我们可是纯爱。我有点想吐,抓着闷油瓶摇晃。退而求次让他说五个谈对象时的称呼,黑瞎子瞎子老齐先生,还差一个帽子句洋文我没听懂,但看老黑子笑容一下子灿烂起来而闷油瓶肉眼可见地移开了目光,想来有些事还是不要懂最好。

又一轮酒瓶停下来,端端正正指着黑瞎子。胖子说真男人就选大冒险,被小花拦住,说欠着欠着,他感冒没好。

“壮小子睡凉炕全靠火力旺,拿出你钢铁的意志。”胖子嗤道。

黑瞎子笑嘻嘻地从真心话里抽了张牌:“我感冒没好。”

牌面一亮:回答左边玩家任何一个问题。

黑瞎子往椅子上一靠:“哑巴,多年同事,家属都在呢。”

闷油瓶没反应,可能在憋个大的,也有可能根本不屑于参与。

“换位吗,一个座500。”我立即看向小花,“公证人。”

“到。”胖子掏出手机,“微信支付宝,你扫我我扫你?”

“我还挺想听你们家门卫会问他什么的。”小花捧着脸笑,比起期待更像是倘若闷油瓶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会被他直接挥手说好拖下去。

当然没人拖得动闷油瓶,说不定会殃及池鱼,比如拖我。

几个人都看向闷油瓶,胖子才想代问,他突然开口道:“你和他在下面做了什么。”

简单十个字,微言大义。我和胖子面面相觑,胖子说小哥看不出来你还挺八卦的,桃色新闻咱不方便听细节吧。

“草原下面吗?”黑瞎子笑的有点神经兮兮的。

闷神沉默。“那这段得付费。”他笑着说,“但确实。”

“这也行,你们家放松是做大保健。”胖子道,“你是不是到老家了,受不住心里不羁的野狗。”

我说野性的呼唤吗。黑瞎子指着小花,说花的呼唤。

小花头埋在手臂里笑,露出小半张脸看他,说我的责任,我的。

笑了一阵儿,胖子说再来再来,闷油瓶却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黑瞎子。

场子立即冷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

“哑巴,到底怎么回事。”黑瞎子说。


他们俩在外面,我和胖子收桌子,小花站在一边沉默地盯着门。过了一会儿,黑瞎子喊他出去。

他朝门走,路过我时一手揣在裤袋里。

“你觉得是什么事?”胖子问。

我摇头,心里感觉极其不好。刚刚他们出去前我把闷油瓶扯到一边,他在这个场合说出来就应该不是黑瞎子的问题,他们有自己的交流途径。

“小花身体出问题了吗?”我问他。

他点了点头。

“严重吗?”我又换了个说法,“我能不能帮上忙?”

闷油瓶没有任何表示,当时我心就沉下去了。难道那片草原下面还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变故?全部反作用到了小花身上?

可我觉得他状态非常好,精神头甚至比黑瞎子还足。

难道出事的是黑瞎子?小花只是被传染的?

我联想起他的感冒,一碟凉菜端在手里,半天想不起来应该放在哪儿。

天下第二陵最后一段我和胖子没有亲自下去,闷油瓶说按我们的体质已经没有办法再深入了。出来的时候,他们三个人身上全是血,他左手骨折,黑瞎子背着小花,墨镜飞了,一双恐怖但完全和正常人不一样的眼睛看着我们,说好了,结束了。

小花在他身后昏迷着,嫁衣被血染的看不清本色。

回来后我和胖子给闷油瓶熬了三个月的大骨汤。接小花的视频电话,他在屏幕那边裹得和个粽子一样。我问,结束了吗?

结束了。他说,听上去很开心。

今天轮到我洗碗,因为心神不宁,估计明天胖子要全部返工。厨房有窗,我踮起来往外面看,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从背影的高度来判断应该是黑瞎子和小花。

闷油瓶呢?我碗一扔,出去看见他和胖子坐在客厅里。

“吴邪,小哥有件事要和你说,你千万别害怕。”胖子说。


“你准备?”我试探小花。

“明天就走,回北京。”小花说。我们坐在我的书房里,透过窗户能看见他们三个在底下的院子中间。“他觉得是他的责任。”他说。

我默然。古来求长生者不计其数,真求到的方知其中残忍。漫长的生命中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去,不断地更换住处、名字乃至外貌。你不可以和任何人产生联系,不能在任何地方长久停留,到最后遗忘与离开变成生命永远的主题,所有的回忆都变成脑中规格不同的光影。你失去过去和未来,如果消失,没有人会发现。

长生将死亡的过程延伸的极其漫长。我问过张海客,有没有张家人会无法忍受这种痛苦而自我了断?他说有,不光是外家,这种事内家也会发生。

他最后和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吴邪,活着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知道小花不会选择这种方法,他的意志力很强悍,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闷油瓶说黑瞎子和小花的命被换了。

他说长生体质的人身上会有一种特征,同时会发生一些非常细微的改变,这种变化只有相同体质的人才能注意到。在村口的时候,他发现小花身上出现了这种异状,而黑瞎子则变成了普通人。闷油瓶以为是他们在草原下面为了吸引古神做了什么手脚,却发现两个当事人对此完全不知情。

小花推测是嫁衣的问题,这两套嫁衣是他们从国外九个地方的风水局里抢救回来仅剩的两件,一个在东京,一个则在地中海附近。古神最后选择的小花,而他穿的就是东京那一套,因为上面花纹更加繁复古老,他觉得神应该会中意老物件。

小花说两件嫁衣都被困水钉钉在了风水局中心,取出时需要用血结阵,把衣服的魂魄引出来。他穿的东京嫁衣其实是用黑瞎子的血做的引,而另一件则正好相反。这里有一种说法,人的三魂七魄其实是寄托在血液里的,做血引是一种痋术,以鲜血为介,以魂勾魂。

这或许能解释明明嫁给古神的是小花,黑瞎子的眼睛却奇迹般康复。从穿上嫁衣站上祭坛的那一刻,他们两个人的命魂已经被调换了。古神选择的不是小花,而是附有黑瞎子魂魄的嫁衣。

我把事情理了一遍,发现这可能才是干尸肉的真实用途,并不是我们之前以为的解连环想给小花最后的保护。

说起来有一些寒心,而且我想到了,小花一定早就明白。

“我没什么事,挺好,相当于重活一回。”小花坦然道,“他不太拗得过来,还想再去和人讨价还价一下。我说不至于,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旅游。再说万一他嘴上跑火车跑嘎嘣了,我是接着谈还是就地自裁?”

我看这个样子,知道他确实不太在乎这种事。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好莽撞也好,干这一行的,多少都有点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气质。也就跟着问:“他怎么就拗不过来了?他黑瞎子不是还准备和古神同归于尽么?”

“谁知道。”小花说,从窗子往下看,过了一会又说,可能是怕我应付不来,这不扯淡吗,吴邪,你看我长得像很二缺的样子吗?

“我看当然不像,你得他看。”我说,也往下看,黑瞎子站在一边,胖子和闷油瓶站一边,三个人好比华山论剑。

“你猜他们在说什么。”我说。

“他不会要和张起灵托孤吧。”小花皱着眉头说,“他妈的,这和投资虚拟货币有什么区别,百年之后我可能还要给他送终。”

“打住,打住。”我心想什么跟什么,而且闷油瓶怎么就百年之后了。我们四个本来关系就稀巴乱,同事的对象发小的老公,再添一道可以去演雷雨了。

三个人完全没发现我们,不知道胖子为什么能和他们俩混那么融洽,他在其中的作用是什么?翻译闷语吗?按我的经验有胖子在,任何严肃的氛围都会在一分钟内被他的妙语干翻。

当然那是普通人的严肃,神仙打架,被干翻的可能是胖子。

“很久之前,我机缘巧合下见过这一幕。”小花突然开口,手指点了点窗户,“他和张起灵在底下说话,旁边是张海盐,当时我就在想这帮老东西到底在聊什么,关节软骨护理吗?他们好像在这个地方,但其实我离他特别远。我是在仰视他。哪怕后来我用了很多方法去了解这个人,没收他俯视我的特权,也只是把这个距离无限缩小,不可能将中间的时间完全覆盖掉。在今天之前我已经不再寻求继续去靠近他了,没有意义,他说他人生里和我重叠的二十年特别好,我觉得也是,哪怕现在死了也不会遗憾。我很满意这样的人生。”

“所以我也不知道现在这样是好是坏。”他平静地看着窗外,眼神没有焦点。“我可能要想好长一段时间。”

“不急,现在不差这个。”我说,心里知道他在想什么。

很多运动员在拿到世界冠军后突然失去了所有动力和野心,就此沉沦,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这是人达成眼前目标的一个正常现象。据我所知,有些人为了找到新的目标会死在挑战人类极限的路上。漫无目的而又极其漫长的人生是很可悲的,当时的闷油瓶就介于这种状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不知道下面要往哪里去,欲望也不是自己的欲望,只是在这世界上游荡,等待着下一次天授。

闷油瓶还有个族长之位,等小花到了不得不从解家消失的时候,估计会和黑瞎子一样,随心所欲漂泊。听着自由,但其实并不是好事。

黑瞎子说他知道自己国破家亡从此无君无父之后,当天卖了身上最后一块从家里带出来的配饰,把琴行里最好的一把琴买下来,开始学音乐。他说有些东西就是有力量告诉你人应该怎么活。

我当时在那个四合院里被他用弹弓打的像条死狗,一边喘气一边说,所以你他妈的就用小提琴拉还珠格格。

音乐是一种形式,况且我目前暂时不需要它的提醒。他说,还珠格格只是在表达我对命运的态度。

我无言,现在想来黑瞎子和小花当年也有一段以师徒相处的时间,可能也和他说过这话。或许小花会重新回去唱戏。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结果是他一身刀马旦扮相往台上一站,开口竟是我和我的祖国。

“实在不行可以来喜来眠洗碗”我推荐道。

小花摇了摇头。门响了,开下来是黑瞎子撑在门边,少有的一脸正常,对小花说:“哑巴想和你谈谈。”听上去很好笑,但好像瞎子在看着你就很正常一样。

“你真把我托给他了?”小花皱眉。

“不至于,你比他聪明。”他说。

我啧了一声,说:“你们俩注意点。”

“你和他说不行吗?我又不是吴邪,和他沟通能去我十年寿。”小花完全不理我,坦然道,“担心什么?不如赶紧戒烟戒酒,和吴邪一起养生,争取多陪我跑几年马拉松。”

“再说了,还有五十年。”小花说。

“只有五十年。”黑瞎子道。

“我说了,别担心我。”小花眯起眼睛。黑瞎子不动,他也不动。

我只希望我能就地穿墙离开。

黑瞎子叹了口气,出去了,不一会儿门又打开,进来的是闷油瓶,对我说:“胖子。”

我知道他的意思,但实在好奇他们一大一小两个神仙要谈什么,一步一回头地出了门。

客厅里胖子在吃闷油瓶剥好的碧根果,见我过来分了我半把。黑瞎子坐在旁边抖腿,时不时往楼上看一眼。

我有种错觉,好像小花马上要从二楼飞出来一样。虽然场景不一样,但是DNA动了。

我问胖子:“你刚怎么也加入会议了,别告诉我在场只有我一个人没当过神仙。”

“废话,救你那么多回,胖爷怎么就不是神仙了?”胖子大嚼果仁,“仙不仙人不人的,反正就那几个屁,旁观者清懂伐,无非就是怕那几个东西。你随便找个绝症爱情片,什么破镜重圆生死相依,什么战争与和平,爱死爱活的,实在不行还有你和小哥,胖爷我天天耳濡目染在倒斗爱情片里,没吃过猪肉还接过亲呢。”

我有点臊,闷头吃碧根果。虽然这么说,但我觉得我们和他们还是不一样的,归根到底我之于闷油瓶,甚至这里所有人之于他,只是过客而已。我竭尽所能终于可以让自己坦然接受被遗忘与留下。而闷油瓶不会去想这些,他习惯了这种告别。

但小花还没有。

“胖爷我就说,这种事也无非是个先后问题,你的人生不是他的人生,你五十年蹬腿死他1一百年年蹬腿死。就和养宠物一样,猫十狗五,你见过狗难过没有?狗不会想这个,狗想这人天天给我吃的,他是神吧,猫想这人天天给我吃的我是神吧,吃吃喝喝,嘎巴死了。人该哭哭该埋埋,最后还得接着过,想自己为什么不能和猫和狗一起死的都是有抑郁症。”胖子说,“也没骂你和阿瞎是狗的意思,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他俩归根到底是要往前去的,小哥能走,说明大花也是能继续的。你纠结来纠结去,死了还纠结,日子没过好问题没解决,亏死,不如先弄顿火锅吃吃。”

他吐掉一小块壳,说:“明天火锅走起。”

一个沉重的话题被他说的很轻松。我知道胖子是真的这么想的,如果是他遇到这种事也真就会这么做。闷油瓶的问题,他看开的比我早许多。

其实黑瞎子未尝没有胖子洒脱,他想的事,可能比我知道的更深。那是小花和他才能讨论的,我们再怎么劝解,也终归是盲人摸象。

“你家胖子扯淡一向可以的。”黑瞎子说,看了一眼二楼,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连同打火机一起扔给他。

“你怎么想?”我问。

“你当初考虑过吗?”黑瞎子反问。

我点头,已经能很坦然地说我想过带他走。

后来呢。黑瞎子问。

这对他太不公平了。我说,只是我的不甘心而已。

他点了点头继续抖腿,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晚上睡觉,我看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想什么,就是睡不着。闷油瓶在我旁边背对着月光,轮廓竟然有些柔和。

他和我当年在三叔楼下遇见的样子,终归还是有了一些变化,说不上好坏,但我并不后悔。睡前我问他,黑瞎子到底在担心什么。

他没有直说,只是淡淡道:“他很难过。”

“那小花……”

他摇头,没有让我再问下去。

不足为他人道。


第二天他们就走了,我想把张海客的微信名片推给小花,他没要,说已经有导师了。黑瞎子坐在驾驶位上,东摸西摸,拎了一瓶啤酒下来,说:“老吴,四十走不走?”

“你就不能爽快点儿直接送。”我说,“不走,十块钱顶天。”

黑瞎子往我身后看,笑着说:“哑巴,日子过得不容易吧。”

闷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我旁边,把他当空气。

最后讨价还价,二十块进了他手,酒运进了喜来眠后厨。小花和胖子一起出来,和我说,走了。

我说,一路顺风。

他对我摇了摇手,精神头不是很足。走到车边,黑瞎子从车窗伸出手给了他一朵纸花,面值二十,我的钱。

胖子敲锣欢送,吵的村子里鹅嗷嗷大叫。

车越来越远,我看向闷油瓶,问:“你要涨工资吗?”

他收回视线摇了摇头。于是三个人就往农家乐走,今天天不错,准备开门营业。


那之后是很长一段时间,小花和黑瞎子两人没有任何音讯,倒是听见一些关于解家的风言风语,好像小花在把那些内亲外戚聚在一起开了个会。不是三节不到月底的,这么大阵仗,于是有人传解家要有大动作。

我发微信问他,他不睬我。问黑瞎子,也不回,还发现他换了个头像,不穷了,变成了一只比格犬,很人畜无害,反正我看了一阵恶寒。晚上做梦梦见黑瞎子摘墨镜,底下竟然是一张狗脸。

我去秀秀那边旁敲侧击了一下,她在电话里回我说:“哦,花姐在选接班人。”

“他现在不需要这个吧?”我说。

“不懂,他们还养了条狗。”秀秀说。我大概知道了黑瞎子头像的来源,和她又扯了几句。从草原回来后,秀秀也有意识地把自己从霍家一些事抽离出去。人到中年,我们三个人聊天打屁的时间竟然还多了。

她说挺羡慕我的,人一旦有机会,没必要再为身外之物活的那么苦逼。

与很多干这行的人相比,我目前拥有的人生可以说是王者级别。现在我已经能坦然面对这种羡慕而毫不脸红了,于是和她说来喜来眠洗碗,三千一个月。

她把电话挂了。身外之物并不是不重要,而是要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人还是要有目标,好的目标一定是你心里最真诚的愿望。如果没有,哪怕在昆仑山隐居,都只会变成野人。

我又想起小花,他前半生的目标是解决完九门这堆破事,至于他自己想干什么,好像我们还真不了解。

想想也算了,两百年没目标也憋出目标来了,我不如操心一下喜来眠的新菜单。



大概两个月后,我推出的面鱼蚬子汤卖的很好,店里来了两个人一条狗。黑瞎子和小花一人一副墨镜,比格两个大棕眼圈,好似一家三口。

店里有点忙,我让他们先坐,马上和我们一起吃。小花说:“今天是来帮你忙的。”

“扯淡,你又打什么算盘?我听见响了。”我警惕道。

“真是帮忙的。”他把袖子捋起来,非常自然地解下我的围裙围在自己身上,问,“你们家碗呢?”我上次见到这种不请自来还如此霸道的态度是看他去收一个堂口的债。

我看向黑瞎子,以为他要说这回烧的是小花,但没有。他也非常自如地和闷油瓶打了招呼,接过传菜口胖子的菜,开始当服务员。

我空手站着,突然有种喜来眠要易主的危机感。


店里热火朝天,我站在柜台旁边,一时无所事事。黑瞎子上菜比我好,他和小花本来就属于比较扎眼的类型,六个桌的小姑娘眼睛全跟着他跑,有几个正在偷偷录像,胆大的就直接上去要微信了。

闷油瓶很专注的在算账,狗也乖乖地趴在柜台里面。我看着他,不知不觉就心安下来,跑去后厨视察工作。

本来是小薛在洗碗,小花占了他位置。我问他怎么回事,我员工呢?

“我说我是你表弟来体验生活,给他放假一天。”他说,从水池里拿出一个盘子。

我无言,怕胖子忙死,走到一边去洗菜。胖子炒得热火朝天,我们俩扯着嗓子聊。

“怎么突然来志愿劳动了?你们事情解决没?”我问。

“就是想来。”小花回答略去了后一个问题。

“狗呢?”

“领养的。”他说。他们一回北京黑瞎子就抱回来一只,说是原来养的人嫌太闹腾,天天被拎住去跑圈,现在乖得很。

听语气他挺喜欢这狗的,问在哪儿?我说小哥看着呢,放心吧,这年头不兴生鲜狗肉锅了。小花哦了一声说我怕它吓到人,在北京因为这个花了好几万上狗学校,我说你不如把几万块给我,两个月后这狗能下厨房给你端出来三菜一汤。这时候黑瞎子从传菜口里探进头,笑嘻嘻地喊:“胖爷,6号桌石锅鸡快点儿,这边小姑娘我招架不住。”

“去你妈的,老子又不是石锅!”胖子怒道。

他俩声音很大,外面客人全笑了。小花也笑,满手泡沫,说三菜一汤有人做的。我发现他确实有了一些变化,看上去很有生气,很快乐,这种感觉又和我第一次见他二十多岁时不一样,但都是好的。

“黑瞎子在外面和小姑娘合照。”我揶揄他,“师娘,你要小心,他现在属于人生第二春。”

“那我马上出去说哥们快走警察来了,尸体我们帮你处理。”小花笑的如沐春风,我心说守卫解放西吗,真被举报雷子过来一看,今年龙岩派出所KPI直接拉满。

而且我知道小花真能干出这事。

帮胖子炒了几个菜,端出去看见黑瞎子正在和一桌客人灌心灵鸡汤,一个小姑娘应该是被朋友怂恿了,也胆大,直接问帅哥你说这么多你有女朋友吗?

黑瞎子笑:“我婚都结了十几年了。”

我把石锅鸡端上来,旁边有个男的问真的假的,你也就二十多的样子。

黑瞎子看我一眼,我心领神会,对着厨房喊:“师娘!”

“干什么?”

“师父找你!”

“等一下。”

过了几分钟,小花甩着手出来,围裙一卷放在前台。

黑瞎子指他:“真结婚了。”

一桌年轻人又尖叫又鼓掌,手机狂拍。

我退回前台,心道太他妈土了,他是不是抖音刷多了。小花明显一头雾水,说搞什么?他把家里有多少钱说出去了?

狗跑过来蹭他。菜也炒完了,胖子熄了灶,出来和我们站在一起,闷油瓶靠在墙上打盹。

六号桌走的时候,我让一个女孩帮我们拍了合照。


本来要关门的,小花说想去钓鱼,结果又来了一批客人,是上回那个老医生的队伍。看见他们我才想起来,年底了,老人们要体检。

竟然又是一年,可我总觉得我们昨天才从草原回来。

瞎子胖子做了几个菜,我们也和医疗队一起上桌。吃完饭当然要查身体,我们三个没怎么看,我坚持让人看了一下闷油瓶的手骨,医生说恢复得很好。黑瞎子问了医生一圈自己的身体状况,对面是个方脸中年人,说小伙子这么年轻就注意健康,少见啊,准备当兵?

黑瞎子笑着说:“准备结婚。”

我心到你刚刚才结婚十几年。医生来了兴趣,可能也到了关心别人婚丧嫁娶的年龄,问:“怎么没和女朋友一起来?”

“他比我身体好,查过了。”黑瞎子回答。

“两口子身体都好啊,不得了,你们俩孩子肯定进国家队。”医生开玩笑,旁边几个年轻人也笑。黑瞎子乐呵道,我和他说说。

小花就在旁边查关节,笑的比谁都开心。

我让之前那个老先生给他俩把脉。搭了黑瞎子,眉眼低垂,说你和小吴老板朋友一样,别人打架打不过你吧?

“他朋友打得过。”黑瞎子指闷油瓶。

“他运动多,纤维密度好。”老头说,“平时少烟酒。”

轮到小花,问是不是之前受过大伤。

小花点头,说:“车祸。”

“恢复挺好的,注意休息,你血气不太足。”老头指我,“和小吴一样,思虑伤身,教教你朋友。”


下午钓鱼。狗没见过山,玩疯了,感觉漫山遍野全是狗叫。选了个小谭,我不知道小花还会钓鱼,一直在咬钩,我们的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大花聚宝是被动技能啊。”胖子说,“要不摸下水把他线剪了。”

“太缺德了吧。”我说。

“主场战败,这是尊严问题。”胖子说。我让他等等,闷油瓶一直在放线,我觉得他要整个大的。

果然快走的时候他从水里拉出一条巨大的青鱼,浮上来的时候我以为把死水龙王又勾上来了。拍个照片又放回去,因为实在是吃不掉。

这鱼这么大,估计有几十岁了,算条老鱼精。胖子说:“老锅对老铲,小哥,你咋这么能呢?”

闷油瓶把线收上来。黑瞎子和小花到处找狗,最后发现累趴在草里面。

五个人扛竿的扛竿拎鱼的拎鱼,黑瞎子把狗背下了山。赶上夕阳,非常灿烂,几个人全看呆了。


晚上在别馆,小花又颠了,我找了一圈在亭子里看见他。走过去坐下,听他连着接了几个电话,好像是海外投资的事。

我把毛豆盆搁在他腿上,说:“思虑伤身。”

他挂掉最后一个电话开始剥毛豆,说:“无事一身轻。”

“你这像没事吗?”我说。

“干完就没了。”

“退休啊。”

“是啊,退休。”

我一愣:“怎么想开了?”

“时候已到功成身退。”小花说,“忙起来三个月见不到一面,之前没办法,现在能歇逼当然要歇逼,得陪他。”

“你之前的架势可是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说,其实打心眼替他高兴,“解董,事业心打不过恋爱脑。”

“我可以换个地方事业,比如去养羊。”小花说,“定个小目标,五年搞成全国连锁牧场。”

我说你要赚一个亿能先分我十分之一吗?他说他准备为乡村振兴做贡献,我要投资得先拉报告。

又坐了一会儿,温度迅速低下来,我问:“黑瞎子呢?”

“他出钱我运营,他是大老板。”小花抓了一把毛豆,“说要给我留点东西下来。”

“狗留不住吧?”

“狗是抱来练习的。”他说,“其实很多人第一次面对死亡就是自己的宠物,我和他讲我面临过很多次,第一次是自己的亲爹。这老东西油盐不进。”

“你说他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你想过张起灵老了的样子吗?”

我思索了一下:“我觉得吧,小哥就算老了也是个帅老头。”

“穿个跨栏背心在门口下象棋。”

“滚蛋。”我笑骂,“打空竹行不行,象棋算计心太重了。”

“说实话我想不出来,感觉他就应该一直这个样子,变的是我才对。”小花坦然,“总之不要太惨,或者变太多,我会记不起来他应该是什么样。”

“万一他老了像阿炳。”我随口胡诌。

“我没那么凄凉吧。”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黑瞎子走进亭子,抬头看见藻井,点头赞叹说好东西,当年我家有一个蝙蝠的。

“在说你老了会是什么样。”小花说。

“你到故宫和国博翻翻,说不定就能找到我祖辈的肖像画。”黑瞎子说,不知道真假的,我之前去故宫看过一回,长得都不怎么样。他转头看着我:“胖子喊吃饭。”

小花也看着我,两个人意思很明确。

我叹了口气,站起来出亭子。走了一段回头,黑瞎子坐在我刚才的位置上,小花靠着他,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晚饭吃火锅,一个大锅往中间一摆,氛围瞬间就不一样,我都能觉得热气在锤我的手和脸。汤是骨汤,摆了一桌配菜,胖子正在往锅里下牛筋丸,问那两个人呢。

谈人生呢,我说,帮闷油瓶分碗筷。

黑瞎子和小花过了一会儿才进来。这里一到晚上就会很冷,两个人脸都冻红了。胖子张罗着喝酒,拎出几瓶远山净儿。

一般都是黑瞎子陪他,现在他也养生,问水壶呢,边倒边说多喝热水,热水治百病。

他那个样子像老狼把斋,很违和。胖子感慨,说他妈的四个大老爷们儿凑不出一个能喝的,喝死在胖爷这儿算喜丧,问闷油瓶:“小哥,陪不陪兄弟一把?”

出乎意料闷油瓶竟然点了一下头,胖子兴致一下起来了,说要和他对瓶吹,我连忙拉住他说差不多得了,你喜丧我不喜,他喝起劲来我马上能把你抬出去。他也只是嘴上过瘾,但胖的确实高兴,特别是小花也站起来要酒,直接把场子整热了,我们用的是小杯子,他端起来一口干,胖子和我鼓掌,小花放下杯子笑眯眯的,整个人腾一下鲜艳起来,又给自己添酒。黑瞎子欸了一声。

“怎么了?”小花笑,他脸有些红,眼睛发亮。

黑瞎子张嘴,想到什么,笑了:“习惯。”,又说你喝吧。

“小哥快上,今天把资本家放倒,给我们工农兵队伍争口气。”胖子怂恿。闷油瓶也是一口干,一仰头硬是有种藏民的豪迈。我首先叫好,鼓掌。胖子给自己满上,说一炮三响,兄弟们冲啊,又是一口。小花像和闷油瓶杠上了,两个人一杯接一杯,说是陪胖子喝,我看胖子最后和我抢雪花肥牛的时候他俩对吹的也很高兴。狗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对着锅大叫,黑瞎子夹了片里脊去逗他。小花一直在笑,举起杯子虚空敬一敬我们,接着很漂亮地干掉,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其他什么,他看上去特别年轻,眉眼弯弯,眼神灵动,黑瞎子坐在旁边,也笑着看他。我和闷油瓶刚刚对喝了一杯,酒劲一冲,问他:“师傅,怎么样啊?”

黑瞎子点头,说了一句话。

“什么?”

“我说好看!”他笑着拖声音,盯着小花移不开眼,悠悠道,“特别好看。”

小花站着手,撑在桌上,对他笑,说:“陪我一杯。”

黑瞎子说:“一杯抵一秒。”

“我给你要回来。”小花把酒杯推到他面前,“喝吧,现在我是神仙,我说了算。”

黑瞎子像被他说动了,端起杯子,小花敬了下他,作势又要干,被他喊住:“你不祝我点儿什么?”

小花举着杯子在想,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说啊说啊,我和胖子起哄,也不让闷油瓶再喝了。

小花仰头一饮而尽,朝黑瞎子亮亮杯底,带着笑音说:“我祝你好好地变老。”

一时间,杯光盏影,酒液晃动,晶莹好像全到了他眼里。

黑瞎子同样喝尽了酒,微笑着对他举杯:“我也祝你。”

三极

1个动物化脑洞

是翘着毛茸茸大尾巴的狐狸叶,尾巴比狐大,是百宝箱储物袋,装满了稀有材料。

沐橙是白狐狸,九条尾巴,美丽。

隔壁微草全是猫。王杰希黑猫,尾巴比身体长,而且极为灵活,随时随地都可以卷起猫崽拔腿就跑。英杰也是喵咪。但是小乔是狐狸。

蓝而小乔不知道自己是狐狸,每天都在努力练习做一只好的小猫咪。英杰给他打气,每天辅助他爬树翻墙,蓝而小乔总是做不好。老王很纳闷,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小乔就是做不好呢?

有一天,兴欣和微草相遇了。修修狐狸在战场拾荒,大尾巴在身后得意地一翘一翘。王杰希坐在飞行扫把上等待偷袭时机,一看好像不对劲。

他转头,看看小乔。小乔刚被修修魔王暴打过,正和英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是翘着毛茸茸大尾巴的狐狸叶,尾巴比狐大,是百宝箱储物袋,装满了稀有材料。

沐橙是白狐狸,九条尾巴,美丽。

隔壁微草全是猫。王杰希黑猫,尾巴比身体长,而且极为灵活,随时随地都可以卷起猫崽拔腿就跑。英杰也是喵咪。但是小乔是狐狸。

蓝而小乔不知道自己是狐狸,每天都在努力练习做一只好的小猫咪。英杰给他打气,每天辅助他爬树翻墙,蓝而小乔总是做不好。老王很纳闷,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小乔就是做不好呢?


有一天,兴欣和微草相遇了。修修狐狸在战场拾荒,大尾巴在身后得意地一翘一翘。王杰希坐在飞行扫把上等待偷袭时机,一看好像不对劲。

他转头,看看小乔。小乔刚被修修魔王暴打过,正和英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一抬头看见杰希猫猫用异色瞳的大小眼看他,吓哭了。

老王瞧他,又去瞧叶修。再瞧他,再去瞧叶修。

悟了。

为什么小乔不能成为一只好的小猫咪?因为他娘的他根本就不是小猫咪!


于四杰希猫猫伸出神奇尾巴,伸到英杰和一帆中间,卷起一帆,对准修修狐狸的尾巴,十圈大抡圆,走你!!

咻————咕——啾——

……进去了。


“……”

英杰呆了。他眼睁睁看见自己最好底朋友被魔王的大尾巴活生生吞进去了!

“哇!——”

???怎么哭了又?杰希猫猫百思不得其解。又看见修修狐狸似乎发现他们了,就把奶猫们一卷,排排放在自己的扫把柄上,飞走了。


那边修修狐狸正在得意拾荒,突然感觉一个东西撞到了他的尾巴,把他撞得往前一趔趄。

什么东吸?修修狐狸心想,搬过自己的尾巴看了看,没有,又转过身追着自己的尾巴跑了几圈。什么也没有。只看见王杰希飞速逃走的身影。

看来是暗器。但是王杰希跑了,所以暗器没管用。修修狐狸于是放下心来继续拾荒。唉嘿捡到一个白银利齿,放放进尾巴里藏藏好。今天尾巴好重哦,看来收获颇丰。修修狐狸晃着重重的大尾巴回家去了。

尾巴里的小乔:“help!help!这里是哪里!啊啊啊这是什么(ㅇㅁㅇ川    是牙齿!救命啊我进了大怪兽肚几里了英杰救我!”


英杰没能救他。救他的是狐美心善苏沐橙。今晚橙橙狐狸和修修狐狸亲密的互相舔毛。沐橙舔到修修大尾巴的时候,里面出现了哭声。

沐橙惊了,仔细听,幼崽的哭声!

我擦!

“修修哥,你尾巴生了!!!”

修修狐狸被沐橙九条尾巴缠到窒息,刚刚重见天日就听到这种惊悚消息,大惊失色之下竟真的伸爪进尾巴里掏。掏掏掏,掏粗一个崽。

我了个擦!

修修:“……你谁啊?”

一帆哭到打嗝:“不要吃我。”

路过的锐锐:“不要怕小朋友,我们不吃同类。小猫咪倒是吃一吃的。”

一帆:“哇!嗝——” 

晕古气了。


经过三个月的相处,因为生存的压力(并不),一帆在兴欣学会了过去几年都没学会的东西。而在意识到狐狸们不会吃他以后,他也安心在兴欣呆了下来。就是有时候回想起好朋友英杰猫猫,还有队长杰希猫猫,就会很难过。

月明星稀的晚上,一帆崽崽哼哼唧唧钻进修修狐狸的大尾巴里流眼泪。修修狐狸心想花擦你来我家在我尾巴里流了几吨泪了,我尾巴都快给你腌制加工好了,你是哪里来的北水南调工程师?

但是崽崽哭得好可怜,修修狐狸只能拿大尾巴按摩崽的脸颊肉肉,问他:“咋啦?”

“呜,我现在,算是比较好的崽崽了吗?”

“当然。你是我捡过最乖的崽。”这是实话。叶修捡的另一个崽现在还在撕家。

“可是我不是一个好的小猫咪。呜,为什么我总是学不会当一个猫咪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傻崽。”

修修眼神爱怜,轻抚崽头,“是物种出了问题啊。”

“?”

“你是浮腻啊。”

“???????????!!”

三极

一次背叛

*欺负黄少天(对不起<(_ _)>


卢瀚文出道那年的全明星周末,新人挑战赛。

黄少天瞧着自己一手培养长大的小少年蹦蹦跳跳活力四射踏上舞台,心中不由自主与有荣焉感慨万千。

看,蓝雨的未来多么耀眼。

主持人:“小卢你好,今天依然这么可爱呢!”

卢瀚文:“嘿嘿嘿谢谢姐姐。”

主持人:“那今天决定好要挑战哪位前辈了吗?”

卢瀚文:“决定好啦!”

主持人:“哦?详细描述一下,我们猜一猜?”

卢瀚文:“嗯,他和我是一个职业。——是的,我们都是剑客。”

哎,没有新意。

黄少天捋了捋头发,看来今天要打指导赛了。

卢瀚文:“手速非常快,意识非常好!”

这孩子夸人也这...

*欺负黄少天(对不起<(_ _)>






卢瀚文出道那年的全明星周末,新人挑战赛。

黄少天瞧着自己一手培养长大的小少年蹦蹦跳跳活力四射踏上舞台,心中不由自主与有荣焉感慨万千。

看,蓝雨的未来多么耀眼。



主持人:“小卢你好,今天依然这么可爱呢!”

卢瀚文:“嘿嘿嘿谢谢姐姐。”

主持人:“那今天决定好要挑战哪位前辈了吗?”

卢瀚文:“决定好啦!”

主持人:“哦?详细描述一下,我们猜一猜?”

卢瀚文:“嗯,他和我是一个职业。——是的,我们都是剑客。”



哎,没有新意。

黄少天捋了捋头发,看来今天要打指导赛了。

卢瀚文:“手速非常快,意识非常好!”


这孩子夸人也这么实诚。

黄少天微笑着理了理衣服,可见师父的人品也很好。



卢瀚文:“他是我见过最帅的剑客,打法犀利炫酷,让人非常享受。我一直非常想和他正式切磋一下。”



哎呀什么最帅的剑客,这些话不能自家人说啊。

黄少天以一个思考者的姿势低头沉思,一边思一边止不住得意的笑。

一旁郑轩又惊悚又疑惑,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个什么东西。

黄少天全然不知,直陷入自我世界不能自拔。



那边,卢瀚文的发言稿终于背到了最后一行。

卢瀚文:“他就是——”



黄少天叹口气,一甩刘海。

微笑站起身。




卢瀚文:“——刘小别前辈!”



“……”

“………………………………”





“噗。”



喻文州开始猛掐自己大腿。

忍住,不能笑。




三极

霸图全明星现场拆台二人组

  *王杰希+叶修。ooc


  叶修跟王杰希争擂台赛名额,争到最后达成了共识。

  “这不正好吗?他家三个,我家三个,擂台赛满了。”他看向张新杰,“你们打团吧。”

  “叶队说得有道理啊。”王杰希同意,也用一双威力非常的大小眼看向张新杰,把站在旁边的于锋大大看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然而霸图的第一治疗就是这么冷静自持,不为所动,花名册一合,道:“这里是霸图。”


  呵呵。叶修先笑了:“霸图,能怎样?”

  张新杰:“你要再捣乱——”

  叶修挑眉:“就揍我?”

  张新杰:“叫安保——”

  叶修神鬼不惧:“哈,我不信你们安保敢打我!”

  张新杰:“——把你...

  *王杰希+叶修。ooc



  叶修跟王杰希争擂台赛名额,争到最后达成了共识。

  “这不正好吗?他家三个,我家三个,擂台赛满了。”他看向张新杰,“你们打团吧。”

  “叶队说得有道理啊。”王杰希同意,也用一双威力非常的大小眼看向张新杰,把站在旁边的于锋大大看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然而霸图的第一治疗就是这么冷静自持,不为所动,花名册一合,道:“这里是霸图。”


  呵呵。叶修先笑了:“霸图,能怎样?”

  张新杰:“你要再捣乱——”

  叶修挑眉:“就揍我?”

  张新杰:“叫安保——”

  叶修神鬼不惧:“哈,我不信你们安保敢打我!”

  张新杰:“——把你丢到霸图粉丝中央去。”


  叶修:“……”



  B 组其他人:……糟,有点想看。



  “有点想看。”王杰希说出来了。

  他说出来了!

  “这个比全明星好看。”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叶修,“叶队,你要不牺牲一下吧?”

  叶修怒笑:“王队,你为什么不牺牲?”

  王杰希理所当然:“这里是霸图。叶队,我和你牺牲的价值怎么能一样?”

  “一样。”张新杰打断他,以公事公办的态度敬告道,“王队,你也一样。”


  “……”


  暴力威慑下,二人被赶出讨论组,只能十分寂寞的站在舞台边缘遥望对面。

  很神奇,两个人,4.25 只眼睛,一天至少面对电脑 18 个小时,却没有一只近视。以至于能够轻松看清对面台子上的站位:

  江波涛与喻文州站着对谈,孙翔唐昊肖时钦在一旁坐着对谈,众人中央是轮回剩下的二人——

  以及黄少天。

  当然,黄少天的站位是无须用眼睛来分辨的……


  叶修:“那边像是有五百只鸭子。”

  王杰希:“吕泊远眼神已经死了。”

  叶修:“没人制止他吗?”

  王杰希:“没有。”

  叶修:“世风日下啊。”

  王杰希:“也是形势逼人。”

  叶修:“怎么说?”


  王杰希侃侃而谈。

  “那边说话比较算话的,肖时钦被孙翔缠住了;喻文州没有管的意思,大概终于能让别人也感受一下他的痛苦让他很开心;江波涛,周泽楷在的时候,他不会越俎代庖;而周泽楷,他脑子可能出了点问题,我看到了他眼神中透露出的对黄少天的崇拜……”王杰希非常不解,“黄少天能有什么好崇拜的?”

  “不要夹杂私货。”叶修可有可无地提醒,“得不到的永远最骚动,人类就是这种东西嘛。”

  王杰希:“那也不该对非人类的东西骚动。”

  叶修:“那还是你视力比较非人类。我两眼 5.0,这个距离连周泽楷的五官都看不见,你把人家三观都透视得清清楚楚。你显微镜啊。”

  “是啊。”

  “……”叶修没反应过来,“啊?”

  王杰希眼神认真:“我眼睛一大一小其实是为了方便调整焦距。初中生物学过没有?显微镜,细准焦螺旋,粗准焦螺旋。一个原理。”

  “……”叶修震撼,“真的啊?”

  王杰希:“假的。”

  

  王杰希神色复杂:“这都信,你对我有什么误解?”

  叶修甩锅:“是黄少天对你有误解。”

  “什么误解?”

  “他说你会看相。离谱。”

  “确实。”

  “确实离谱。”

  “我是说,我确实会看相。”

  

  “……”叶修再震撼,“那你帮我看看。”

  王杰希:“不了吧。”

  叶修:“为什么?”

  王杰希:“看不透。”

  叶修:“我的命运这么复杂吗?”

  王杰希:“你的脸皮比较厚。”

  叶修:“……”

  

  “那你看下黄少天。”叶修祸水东引道。

  “看不透。”王杰希说。

  “这也看不透那也看不透,要你何用?”叶修嫌弃,“喻文州呢?也看不透?”

  “恩。”

  “哪里看不透,脸皮?”

  “不,画皮。”

  

  “……”叶修想抽烟,“老王,妖魔化对手是不可取的。蓝雨也是有优点的,你要去发现……话说你到现在除了周泽楷看透了什么?你有没有什么能看透的?”

  “黄少天在冲我们这边指指点点。”

  “说点我看不见的。”

  “喻文州心里在打坏主意。”

  “你不说你看不透他的画皮吗?”

  “我揭开他画皮看的。”

  “你看到了什么?”

  “蓝雨正副队相性很好啊,顺风顺水,情投意合。”

  “咦?”叶修大为讶异,“你也会说他俩好话。”

  “不是你说的,要发现蓝雨优点。”

  叶修开始笑了:“不错哦,那你还发现了什么?”

  “发现刚刚是错觉。”王杰希非常冷酷。

  “实则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鸡鸣狗盗,鸡犬升天……”

  我就知道。

  叶修大笑:“不要夹杂私货!”

  “……”王杰希深沉地静默了一下。

  “喻文州也是没办法。”

  “啊?”叶修一时竟没跟上他的思维,“什么?”

  “毕竟这人没有朋友。”王杰希解释,“除了忍耐黄少天,还能怎么办呢?如果不是因为下药犯法,恐怕喻文州早把他毒哑了。”

  叶修笑得直咳嗽,却仍不忘提醒:“王杰希,最后一次,不要夹带私货。”

  “……”王杰希看了叶修一眼,摇头,闭嘴。但叶修能从他眼神中看出他的坚定:

  

  那我对蓝雨,无话可说。


  叶修还在笑:“不算蓝雨了,算别人。”

  王杰希往 A 组台上又看了一眼:“江波涛,水命。”

  叶修终于逮着了:“停。”

  王杰希:“嗯?”

  叶修铿锵有力地反驳:“你错了,江波涛根本不是水命。他亲口跟我说他是五行缺水才叫的这名儿。怎么可能是水命。”

  王杰希眼神微妙:“五行都出来了,你也太迷信了吧。”

  叶修:“……刚刚还有人在这里说人是水命,水命不迷信吗?”

  王杰希纠正:“是科学。”

  叶修:“……?”

  王杰希重申:“命理学是门科学。”

  叶修:“没听说过。”

  王杰希:“你初中没毕业吧?没听过很正常。”

  “毕业了谢谢。”叶修道,“我生长在红旗下,沐浴在春风里……就从没人说水命是科学。我把保安叫上来,他们会打你,这种有因果的关系才叫科学。”

  王杰希:“你确定吗?这里可是霸图——你仔细思考一下,保安上来是打你还是打我。”

  叶修:“……”

  王杰希:“你是不是想打我?真人 pk 你不行,放弃吧。”

  “……我要把你推下去。”

  “我就不一样,被推下去的时候一定会拉住你。”

  

  “……”叶修发现了,这人最近牙尖嘴利。

  从前不大熟,对他尚且还有尊敬,最近熟了,开始用魔术师的天马横空思路从各种邪门角度挤兑他了。

  下次不带包子来不跟此人单独说话。

  打定了主意,叶修飞快地跳过这个话题:“换个人。”换个挤兑的人,我跟你一起挤兑他。

  王杰希从善如流:“你看肖时钦是不是哭了?”

  叶修眯起眼睛使劲儿看,果真看到肖时钦在揉眼睛,讶异:“他哭什么?”

  王杰希摇头:“我刚看见孙翔跟他说了句什么。”

  “……”叶修无语,“他也太容易哭了。光我就看见他哭五次了。”

  王杰希挑眉:“五次?”

  叶修:“刚出道新秀挑战赛被我打爆,一次。第二年雷霆打嘉世输了,一次。第三年赢了,进了季后赛,一次。之后全明星,他老队长宣布退役,一次,回到雷霆第五次,这是第六次了算是……”

  王杰希感慨不已:“原来他才是水命。”

  叶修又开始笑:“你是不是没完了?”

  很显然是的。

  王杰希突然道:“那我知道黄少天是什么命了。”

  叶修很配合:“什么命?”

  王杰希:“口水命。”

  叶修彻底破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B 组:好烂的梗……好笋的人。


  这头还在继续捧逗。

  叶修:“那边有两个战术大师……”

  王杰希纠正他:“两个半。”

  叶修:“?”

  王杰希:“目前舆论把江波涛算半个。”

  叶修不可置否:“好吧。两个半。但一个个都不说话,光让黄少天在那叭叭,干嘛?他们放弃战术了?”

  王杰希:“也许只是放弃比赛吧。”

  叶修鄙视:“不敬业。”

  王杰希同意:“谁说不是呢。而且我们这边也一样,明明也有两个半战术大师……”

  叶修惊讶:“两个半?我算一个半了?”

  王杰希:“……”


  B 组:……脸皮确实厚。


  叶修反应过来:“哦,对不起。忘记你了。你算半个。嗯嗯,AB 组分配很平均嘛。”

  王杰希:“……两个半战术大师,却有一个半被排除在战术讨论之外了。”

  叶修同意:“是啊。而且我们明明是非常想参与进去的。”

  王杰希:“却有人把我们赶出来了。”

  叶修:“过分。这个人有什么目的啊?”

  王杰希:“目的很险恶。你看,把我们一赶出来,他就是整场中唯一一个在工作的战术大师了!”

  叶修:“天呐!平常没看出来!”

  王杰希:“心机。”


  ……B 组,B 组全体已经沉默多时。


  心机二字一出,全部转头去看张新杰。

  张新杰面无表情。

  把一切程序安排清楚后,他看向韩文清:“队长,你对我刚才的安排有什么补充吗?”

  韩文清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头叶修:“啧。”

  王杰希:“啧啧。”

  叶修再道:“他问韩文清有什么补充。能有什么补充?他制定的计划,韩文清还能不同意吗?”

  王杰希:“肯定只能同意了。”

  叶修:“那他还要问。”

  王杰希:“假惺惺。”


  “……”


  B 组,B 组众人沉默如死狗。


  五秒后,张新杰瞧着舞台边一站一蹲聊得开心的两个背影,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保安!!”




  END


  然后保安上来把两个人打死了(不是

三极

记一次吵架。

*伞修橙陶。ooc



六月刚开头,闷热的火浪已经席卷整个杭州。

陶轩心如死灰地窝在楼上吹空调,旁边的电脑上还停着半边天气网页,显示傍晚会下雨。

陶轩不敢信。

几天前就说要下雨,下屁,到现在雨毛都没看见。

另半边是QQ对话框,正在跳动,合作商用一种斟酌了很久才取决好的官方语气表示,愿意跟陶轩当面就组战队的事情聊聊。

陶轩不愿信。

这个天,要他出门,不如去死。


但到底战队的事情不能马虎。

他叹口气,伸出手来摸电脑,准备回复人家。刚摸到手,新招的小网管探头探脑上来了,期期艾艾说,陶,陶哥……

干哈?

……你管管吧,叶...

*伞修橙陶。ooc

 

 

 

 


六月刚开头,闷热的火浪已经席卷整个杭州。

陶轩心如死灰地窝在楼上吹空调,旁边的电脑上还停着半边天气网页,显示傍晚会下雨。

陶轩不敢信。

几天前就说要下雨,下屁,到现在雨毛都没看见。

另半边是QQ对话框,正在跳动,合作商用一种斟酌了很久才取决好的官方语气表示,愿意跟陶轩当面就组战队的事情聊聊。

陶轩不愿信。

这个天,要他出门,不如去死。


但到底战队的事情不能马虎。

他叹口气,伸出手来摸电脑,准备回复人家。刚摸到手,新招的小网管探头探脑上来了,期期艾艾说,陶,陶哥……

干哈?

……你管管吧,叶秋,叶秋和苏哥打起来了。


槽。


陶轩大为震撼。

谁,谁和谁?叶秋和苏沐秋?他俩?打起来?简直闻所未闻世界奇闻,今天要下的是红雨吧!

赶紧去看。

刚走到楼梯口,他就听见嘭!一声响砸下,砸出一种崩山击的效果。


我的妈不会吧?

真打啊?这么大动静?!


陶轩脑海中闪现出叶秋那仿佛还没发育好一般的瘦削身板和小胳膊小腿,一切猎奇好奇幸灾乐祸顿时抛在脑后——那可是他未来战队的王牌之一啊,真伤了怎么办!

赶紧冲着声源奔过去,大喊:“住手!”


四只熬得通红的眼睛一齐钉过来。


住什么手,根本没人动手。


叶秋和苏沐秋俩人隔着起码三米远,站在一排电脑的开头与末尾,俩人中间是一把翻倒的椅子,旁边是从各自显示器后探出脑袋偷摸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陶轩看了一眼叶秋,没瞧见任何伤着的痕迹,脚步便顿了顿,心道这不挺和平吗,回头看报信的小网管:“……你不说打起来了吗?”

小网管委屈:“真的啊,刚都把椅子举起来了……”

“谁举的?”

“叶秋。”

“?他能有这么大劲儿?”

“没举起来。所以改踹了。冲着苏哥踹的,可狠了。虽然没打着……”


陶轩这才注意到那倒在地上的椅子,感情好,这俩死宅,不会打架,就拿他椅子撒起气来了……幼稚。陶轩突然从内心涌出一股大人的骄傲和责任感,伸手去拉叶秋:“好了,干嘛啊?有什么话不能用嘴说,非要用脚?”

叶秋没什么反应,苏沐秋笑了:“说什么?谁配说他呀!”

陶轩惊呆。

苏沐秋,那是多么温和多么会说话多么能来事儿的人啊!就叶秋这张嘴在鱼龙混杂的嘉世网吧里还没被人打死,可不就靠苏沐秋从中周旋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来往熟人都给面子的脸,怎么今天画风突变?!

画风变得更多的人在他身边。

只听叶秋一声冷笑。——不是平日里带着善意的促狭,而是真的冷笑。笑完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也消失了,只拿一双睁得极大的眸子定定看着苏沐秋。一边看,一边把陶轩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撕了下来,然后身子略顿了顿,头也不回向外去了。

那一刻陶轩生生在苏沐秋的脸上看到了几十种飞速变幻的微表情,最终也停留在一个带着不屑意味的冷笑上:“走吧,走!走了就别回来!”


叶秋单薄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网吧门口,陶轩咽了口口水,道:“额,那个谁,把他追回……”

“追什么?”苏沐秋笑意里像灌了铅,往下一坠就像砸断了陶轩的舌头。转身道,“冷脸贴热屁股,可别招人嫌弃。人自个儿亲生的家都不愿意回呢,也不管你好心恶意,提了一嘴就要跟你翻脸,还会在乎你个偶然寄住的陌生人?——走了好,谁稀罕!”

陶轩听着,竟是没头没脑想,哎,他说话也渐渐带了京腔了。而苏沐秋好像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路过倒下的椅子时,话音戛然而止,然后伸腿狠狠一脚踹了出去。


哐,哐,铛——!

椅子翻了好几个跟头,撞到了墙才停下来,跟叶秋刚那可怜巴巴的一声响相比,算得上一场小型地震了,震得整个网吧鸦雀无声,不仅吃瓜的不敢抬头,陶轩这个老板也吓得不敢说话。

原来老好人生起气来更恐怖是真的……


众人默默想着,敲键盘的动作都轻了许多。

傍晚时分,来上机的人多了,一进网吧发现静得跟灵堂似的,个个大惊失色,忍不住后退两步看门牌,是嘉世网吧,没进错啊。

都是熟客,瞧见陶轩愁眉苦脸就上去递烟:“咋了?”

陶轩抽抽嘴角:“不知道,你别管。上机去吧。”

“别啊。”来客四下里一望,“咦?小橙子今天没来?回家做作业去啦?”


槽。

陶轩再次爆了粗口,一拍大腿蹦起来:“怎么把这茬忘了!”

客人很惊奇的看着他,他也不解释:“你要是闲就帮我看一会儿店。”说完直接向外飞奔。

客人一头雾水,“这是有什么急事……”喃喃念着进了前台,刚在椅子上坐稳,面前再次向外飞奔过去一个人影。

“……苏沐秋?”客人再次惊讶,“他怎么也这么急?”


“去接妹妹呗。”另一个客人搭腔,“包夜五十,你结一下。”

“几点了?还没去接啊!?”临时的前台接过钱,生疏得在电脑上操作,一边好奇不已,“叶秋呢?他俩不是分工吗?一个接一个送,怎么这会子苏沐秋跑出去了?”

“吵架啦。”

“??谁?谁和谁吵架?”

“两个秋啊,还能是谁。下午那会子吵得可吓人了,摔桌子踹板凳的,一网吧人不敢说话。陶哥过来拉架也没拉好,叶秋气得直接跑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苏沐秋刚打完本,才想起妹妹没人接……小姑娘估计在学校要等着急了。唉,爹妈不在身边,大的拉扯小的怎么扯得住……”

“……是可怜。不是,他俩怎么能吵得起来?为什么吵啊?”

“不知道,好像是苏沐秋叫叶秋回家看看……咦?他俩不是兄弟吗?”


……


这边在八卦,那头陶轩开着他的二手丰田已经飙到了学校。

苏沐秋叶秋两个人,自己吃不敢吃,穿不敢穿,对苏沐橙这个妹妹却是精心养着。别人小姑娘有的新衣服新头饰,沐橙不要,他们也硬塞着给她备齐;中午吃食堂,怕小姑娘为了省钱吃不足营养,更是每个月饭票都提前买好,务必让她一天有一顿四菜一汤,吃饱吃好。

苏沐橙也争气,考上附近最好的公立初中。他们初中不允许孩子自己上下学,都要家长接送。叶秋就和苏沐秋分工,苏沐秋早上把妹妹送去,叶秋晚上把姑娘接回来。一周五天,天天如此。哪知今天出了状况……


陶轩把车停在校门口。

往日这里车连车挤成两条长龙,今天到了这个点儿,门外只稀稀拉拉停着几辆,他很轻松找到了停车位。但他心里可是一点不轻松。走到校门口,看见小小一个,趴在电动伸缩门上写作业的小姑娘,更是心中狠狠一酸。


“沐橙。”


小姑娘一惊,抬起头,看见陶轩,又是一愣,然后就想要奉上一个甜甜的笑:“陶哥……”然而一边笑,一边那眼泪就不由自主往下落,小脸儿被委屈皱成巴巴一团,叫人看着特难受,“陶哥,你来,来接我啦……”

陶轩一听就听出了她的哽咽,想来这小姑娘刚已经急得哭过一次了,不由更加心疼,赶紧过去把她书包接到手上:“今天是我。”又看着旁边直打量着他的一个青年女子,赶忙道:“谢谢老师啊,陪沐橙到这会儿。”


女老师脸色相当不好:“免了。我是值班的,有没有都要等到这会儿。”

明明是一张温和的脸,说起话来瓮声瓮气:“不过你再来晚点儿我就真得开车把你孩子送回家了,到那时候你谢我也没用,得给钱,赔我油费和加班费……”

陶轩一听,赶忙赔笑:“对不起对不起,今天实在是有事耽误……”

见他诚恳,老师的态度才好一点儿:“别冲我对不起,你作为家长,让孩子在这里担惊受怕,你得跟她说对不起。”

陶轩脸一僵,稍微有点下不来台。

小姑娘则很善解人意是拉拉他的手:“不关你的事儿陶哥。”然后冲老师道,“是接我的人没来,陶哥代替来的,不是他的错。谢谢老师今天陪我,我回家了。”

女老师对孩子倒是极好,被反驳也不生气,只点点头:“去吧。”


一大一小拉着手出了校门,陶轩瞧着小姑娘脸颊上的泪珠子跟她解释:“叶秋跟你哥吵架,跑出去了。估计就忘了来接你。你哥只负责送,今天游戏里又忙,也没想起来。我更不该,一点儿事没有,居然也没想起来,才让你等到这会子……”

苏沐橙擦擦泪,笑:“不是你的错啦陶哥,你这些天不也忙着战队的事情忙到脚不沾地吗?好啦不说这个,我们回去吧……”


其实倒也没有忙得脚不沾地,战队的事情八字没一撇,他比起叶秋苏沐秋还是要闲得多的……

但苏沐橙的体谅和温柔让陶轩心里很舒服,也就没说别的,更没注意到小姑娘的表情跟平常不大一样,只道好好好,开了车门。


苏沐橙刚坐进车里,那头跑过来一个人,大喊:“沐橙!”

陶轩定睛一看,是叶秋,戴着个鸭舌帽,跑得帽子下面的额头上一层汗。

跑过来以后瞧见了陶轩,一惊,又是狠狠松了一口气,一双眼睛晶亮看着他,笑出八颗牙:“谢谢陶哥,陶哥辛苦。”然后走到苏沐橙身边瞧着她,温声道:“是不是等久了?”

苏沐橙看了他一眼,竟是没理他,把头别去一边。

叶秋一愣,尴尬地张嘴刚想说什么,那头又是一声:“沐橙!”


是苏沐秋。


介于青年和少年中间的年轻人骑个自行车蹬得飞快,在陶轩车边硬是转了一圈才急急停下,这一停,才瞧见在场的全部成员,脸上一点笑还没笑开,就硬生生卡住了,上不去下不来。

一时气氛谜之尴尬。


陶轩头都大了:咋的,还要吵一场?

苏沐橙却比他淡定。对自己俩哥哥是一个也不理,只探出个脑袋拉拉陶轩的袖子道:“陶哥,咱们走吧。”陶轩一愣,啊了一声,乖乖上了驾驶位,掏出钥匙要打火了,觉得不对:“额,他俩咋办?”

“我管他俩咋办。”苏沐橙说,“才不管他们呢。咱们回咱们自己的。”

陶轩还有点犹豫,苏沐橙鼓起脸颊撒娇:“走嘛陶哥,我真的好饿呀,今天的作业也很多,我想吃你做的饭嘛好不好~”

陶轩哪有不好的,就是有哪里不好的,苏沐橙这么个天使一样甜美又乖巧的小姑娘一撒娇,也就什么都好了。于是他竟真的打着了火,只载着苏沐橙开走了,丢下两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原地对峙……

气氛再次谜之尴尬。


半分钟后,苏沐秋把车掉头,歪歪斜斜往回骑。

等他消失在拐角,叶秋的脑袋终于低了下来,只在帽檐的阴影里露出一勺轮廓优美的下巴,动了动,那口撑着他挺直腰杆的意气就卸了,十五岁的少年软塌塌的将自己存在感缩小,像只落单的幼兽拼命忍住害怕而尽力沉默,将自己藏在草丛里妄图取得那么一点温度和安全感。

但在这空荡荡无遮蔽的大路上,在昏黑黑将入夜的天穹下,他竟找不到一处可藏身的地方。

离家出走这么长时间,他终于感觉到了无家可归的感觉。


于是天气预报里预警了几天的大雨,终于瓢泼般倾泻出来。


开始只是几滴凉凉的水点,叶秋还傻兮兮抬起头去看,两秒后,就被劈头盖脸砸个正着,懵在了原地。等他反应过来,也顾不上什么人生伤感了,抱着脑袋就跑。迎面差点撞上一个骑自行车的。叶秋说了声对不起,继续跑。骑车人却蛮不讲理推着车追上来,给了他一脚,“你跑屁啊!上车!”

叶秋一愣,透过雨幕瞧见了苏沐秋,他狼狈极了,头发淌着水一溜一溜铺在额上,哪里还能看见以往俊秀清爽的样子。

“看屁啊!上来!”苏沐秋一把把他拉过去,叶秋便手撑着后座顺着往上一跳,坐稳了,一只手抱着苏沐秋的腰,一只手从脑袋上取下鸭舌帽,盖到苏沐秋头上。

然后开始大笑。


苏沐秋什么听力,在磅礴雨声里也精准捕捉到了这笑声,气急败坏骂他:“还笑!笑死你个小王八蛋!”

“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艹,再笑给你踹下去!”他作势伸出脚,弄得整个车歪歪扭扭,叶秋不由把他抱得更紧了点,脸便贴到他背上,笑声闷闷的顺着脊背窜上苏沐秋的后脑。

于是这一脚终究没真踹出来。

随着雨越发的大,里头甚至夹杂了小冰雹。叶秋没帽子,被砸个正着,赶紧把整个脑袋藏到了苏沐秋的衣服里,大惑:“什么玩意儿,夏天下冰雹?!”

苏沐秋更加飞速地蹬着自行车,一边蹬一边骂他:“文盲你闭嘴吧,冰雹就是夏天下的!卧槽,你手上劲儿小点!我是铁吗?”

“你还不是铁吗?你不是铁你今下午对我那么凶……”

“我对你凶?拿凳子要砸我的是谁?!”

“还不是你……”

 

俩人一路吵着,吵到嘉世网吧。苏沐秋锁车,叶秋先一步跳进网吧里,呸呸呸吐着嘴里的雨水。

苏沐橙正拿着两件雨衣一把伞从里面出来,一瞧见他,脚步都没顿一下,掉头就走。

里头做饭的陶轩一愣:“不是去送伞吗?”


苏沐橙语气没有起伏:“不用,回来了。”

把雨伞雨衣往旁边一扔,走到水池旁对陶轩又是笑脸了:“洗菜我能干。我来吧,陶哥你去看着锅。”


“……哦,好。”陶轩讷讷应了声,却没去看锅,而是把脑袋伸到外面瞧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也正巧在往里看,一人头上搭着个毛巾,满脸小心翼翼的蠢样子,哪里有平日里在游戏里大杀四方的聪明嚣张样儿。看见了陶轩的脸,苏沐秋连忙往这边走了几步,低声做口型:“怎么样?”


陶轩翻了个白眼:“生气呢。”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再不敢说话,低着头擦头发去了。陶轩再次翻了个白眼:“怂包。”

不操心他俩,回去做饭了。


等到饭做好,菜上齐,陶轩苏沐橙坐在桌边要吃了,两人却不见踪影。

“什么玩意儿?”陶轩心想,“难不成还跟妹妹闹起脾气了?这俩幼不幼稚?”


他都这么想,苏沐橙比他敏感,想得更多,一双好看的眼睛睁得极大,泪珠已经在里面打起转了。

陶轩心疼得要命,起身要找他们理论,刚站起来,叶秋拖着着椅子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块抹布,看了陶轩跟苏沐橙一眼,蹲下开始擦椅子。

擦一下:“对不起,我不该踹你。”

擦第二下:“对不起,我不该踹你。”

“……”


陶轩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和苏沐秋吵架时踹的那把椅子,但他没搞懂这是什么把戏。只见叶秋擦完自己踹的那两脚,站起身,给椅子鞠了个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陶轩:“wtf?”

叶秋又鞠了一躬:“我保证,今天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我保证,不会吵架伤你的心了。我保证,不会再把你一个人丢在那儿了。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为我担惊受怕了,请你原谅我。”


陶轩有点反映过来了,一偏头,果然,苏沐橙满眼是泪:“你说话算数吗?”

终于不是无视他了,叶秋赶紧跑过来给苏沐橙擦眼泪:“算数,我跟你发誓。”

“我害怕……”苏沐橙这才大声的哭出音来,“我害怕极了。你不来,我哥也不来,我就只能在那儿等着,猜,猜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儿。吵架就吵架了,还好,要是出什么事儿了可怎么办?出事儿了我都不知道,就只能在那等着,老师也不放我走呜呜呜,我害怕死了呜呜呜——”


叶秋心疼又内疚,把她抱在怀里拍她的背。

更心疼的亲哥在门口等着,一听哭声以为怎么了,也不管之前说好的步骤了就要进来。刚踏进一只脚,却被苏沐橙吼住:“你走开,别进来!都是你!”

小姑娘哭到打嗝:“你干嘛非要叶秋回家啊!他就在我们家不好吗?你干嘛赶他,你是不是人啊,我讨厌你呜呜呜……”


苏沐秋卡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叶秋给他一个眼色:先出去,等我哄好。

然后抱着苏沐橙好话一箩筐往外溜。

陶轩也在一旁帮忙,给小姑娘夹菜,夹了一满碗,说你别跟你哥计较,你多懂事儿,他傻子……


这么哄了好几分钟,小姑娘哭得累了,也饿,要吃饭了,叶秋才放开她,假模假样走到椅子边上,瞧着凳子腿,很浮夸的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道:“咦?这怎么还有个脚印儿,不是我踹的!是谁?”

门口的苏沐秋扭扭捏捏走进来了,这回他妹没吼他,抽噎了一下鼻子,瞧着他,又抽噎了一下,鼻尖粉红,很可爱的样子,看得苏沐秋心都化了。

叶秋赶紧在桌子下面给了他一脚:看屁!开始了!


苏沐秋赶紧端正视线,棒读道:“是我。”

叶秋跟着棒读:“哦。你怎么这么过分啊。”

苏沐秋棒读:“对不起。”

叶秋:“不要冲我说。你踹的又不是我。”

说着,把抹布递给苏沐秋。苏沐秋接过来,抽了抽嘴角,蹲下开始擦椅子腿:“对,对不起。”


叶导演很不满意:你怎么还结巴?

苏沐秋气死了:谁跟你似的没脸没皮不知羞耻?!

然而更不知羞耻的环节还在后面。

苏沐秋深吸一口气,物我两忘,闭着眼给椅子一个深鞠躬:“对不起!”


“噗——”


笑,叶秋你就笑,吃枣笑死你个小王八蛋。

苏沐秋在心里磨牙,嘴上还得磕磕绊绊的继续棒读台词:“我,我跟你保证,不会再有第,第二次了……额,我,我保证,不会再吵架伤你的心了……我,我,保证……额,不会让你一个人……额嗯,留在这儿了……”

……下面是什么来着?


“噗——”


还笑,我都忘词了你还笑!

这事儿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

吵架是我一个人能吵起来的吗?

还笑,还哈哈哈哈,哈你个头!

苏沐秋愤怒的抬起头,叶秋正一脸正经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转头,苏沐橙拉着陶轩笑成一团,像要断气一样,指着她亲哥哥给陶老板说:“哈哈哈哈哈哈哈陶哥你哈哈哈哈哈看我哥哈哈哈他好像个傻冒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沐秋心碎成渣。

叶导对他的出戏很不满,训他:“你怎么停了?!”

“额,我忘词……”

“哦。那你自我发挥噗……一下啊?自我发挥……不会啊?”

“……”苏沐秋,“你刚笑了吧?”

“没有!谁噗——笑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沐秋怒从心头起了。

叶秋掉头就跑。


“站住,叶秋!你个兔崽子!给你翻了天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站住别跑!听到没有!”

“哈哈哈哈哈你不追我不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跑我就不追。”

“哈哈哈哈哈那你保证你不打我哈哈哈哈。”

“我保证不打死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电脑!”

陶轩怕自己网吧的设备被这俩兔崽子搞坏了,赶紧跟出去看。

苏沐橙也塞了一嘴红烧肉,跟只小仓鼠似的扒门框,瞧两个哥哥在一排排电脑间追逐打闹。

最后还是年长些的苏沐秋更厉害,一把抓住叶秋,把他的脸往键盘上一按,恶狠狠问他:“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哈哈哈哈哈救命————”

 

 

 

后来许多年,每一次,苏沐橙想起这段时光都觉得奇怪。明明是如此窘迫而看不到未来的一段日子,怎样就能在回忆里如此闪闪发光,阳光灿烂,支撑她走过了这许多年。

——也必将陪伴她,走过今后更多的岁月。

 

 

 



福尔图纳达

【客邪】吴哥窟

*吴邪性转,注意避雷

*一些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描写,注意避雷


今年吴邪和族长一起来香港过年。零点钟声还没敲响,张海客就低头吸烟。

吴邪就坐在他对面,似乎在给五湖四海的人发新年祝福,语音时声音很随意。地暖开得很足,于是她光着脚,一截曲线流畅的脚踝没进地毯里。

不知为何,张海客把眼睛转开了,他不敢再看,只记得那段足弓的形状柔美得不可思议。

外头烟花爆竹映得室内一片通明,彩色的光从落地玻璃窗里透出来,一点都不昏暗,窗外就是太平山,山下是香港夜色。吴三小姐起身接了一个解雨臣的电话,挂断电话时,赫然发现张海客就站在自己身后,那张熟悉的脸,俨然一个男版的自己,唯有肩宽得风流倜傥,是男子的体...

*吴邪性转,注意避雷

*一些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描写,注意避雷



今年吴邪和族长一起来香港过年。零点钟声还没敲响,张海客就低头吸烟。

吴邪就坐在他对面,似乎在给五湖四海的人发新年祝福,语音时声音很随意。地暖开得很足,于是她光着脚,一截曲线流畅的脚踝没进地毯里。

不知为何,张海客把眼睛转开了,他不敢再看,只记得那段足弓的形状柔美得不可思议。

外头烟花爆竹映得室内一片通明,彩色的光从落地玻璃窗里透出来,一点都不昏暗,窗外就是太平山,山下是香港夜色。吴三小姐起身接了一个解雨臣的电话,挂断电话时,赫然发现张海客就站在自己身后,那张熟悉的脸,俨然一个男版的自己,唯有肩宽得风流倜傥,是男子的体格。

吴邪伸手推他,却被张海客一低头吻住了嘴唇。他柔声说:“你好久没陪我了。”

房门没关,族长和胖子都在外面,但张海客并不在意。这几个月他不在香港,前几天吴邪又一直宿在族长房里,加起来有好几个月没碰过她,的确馋了。

早在西藏时,他就已经对吴邪上下其手过了。那时他擦掉张海杏在吴邪后颈上淋的一滩热血,血在寒冷的空气里冒着白雾。雾气之下,那一节脖颈的曲线柔美得不可思议。他点了一根烟,心想自己白白废掉了身手,模仿了那么多年的吴邪,结果谁他妈能想到吴邪是个女的。

还是个前凸后翘、颇为动人的女的。

张海杏要为淋了一身血的吴三小姐擦身。她后颈那记麻醉针的劲头还没过,整个人安安静静地睡着。张海杏被张隆半匆忙喊出去,胡乱对自己喊了一句“哥你给姓吴的擦擦身”,就忙忙踏出了门槛。张海客抽着烟,看着裹在一卷毛毯里的吴邪愣了一会儿,福至心灵,慢慢将手探进去。

一手温香软玉。触感柔滑得不可思议。

不知道是张海杏脑子抽了,还是自己的脑子抽了,张海客居然真的拧了条巾子,慢慢打开了那个毛毯卷儿。他忽然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心想克里奥佩特拉也是被卷在一张毯子里献给凯撒的。

他的手一向稳定,却在解开吴邪衣扣的时候微微抖了一下。内衣搭扣“啪”地一声弹开,轻柔地摇曳着解放出来,仿佛有花在寒冷的空气中准备开了。

张海客的心一动,脊骨都仿佛过了电:吴邪不仅是女的,还是个胸很有料的女的。

他恶趣味地想,不知道是不是被族长揉大的。但看那娇柔色泽,又不像是经过事的。

他略微带着点泄愤的心情,下手重了一些,上手揉了两把。昏睡着的人颤抖着承受了。

他低低笑了一声:“真不小。”

那时候他还没有爱上吴邪,吴三小姐的手臂和喉咙上也尚未刻上那些狰狞的疤。杭州水土精心作养出来的人,皮肤更是像水一样。张海客像是着魔一样,对吴邪上下其手了一遍。指腹粗糙高温,如一寸被心火煎干的舌尖。直到推门进来的张海杏惊愕地喊了一声“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那可是族长的人。搞不好以后要做族长夫人的女人。

张海客翘了个二郎腿,来挡住腿间的那块隆起。他“啧”了一声,镇定地开口:“我检查一下这个姓吴的身上有没有什么暗器。好在没有。”

张海杏看兄长的眼神里明显写着不信,她深知她阿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却很给面子地没揭穿他。只是后来明里暗里地提醒他:“阿哥你要找什么样的嫂子我不管,谁都行,只有姓吴的不行。你听唔听到?”

再见面就是在吴邪被割喉坠崖之后。张海客背着她走出雪山,大雪纷纷扬扬的下,四野无声。张海客怕她睡过去,一旦失去意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就小声逗她说话,吴邪,说你知道吗,我肖想你很久了。你别睡。

吴邪的喉管被割开了,没法说话,只能用手指在张海客背上慢慢划拉着写字。他分神出来,一字一字地去读。连贯成句的那刻,石破天惊:

“墨脱的庙里,我当时是醒着的。”

惊愕到了一定程度,张海客的声音反倒是平淡的:“你知道?”

吴邪在他背上无声地点头,她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睫毛轻轻刮了一下张海客的脖子。

后来她划拉着的手指就慢慢停了。张海客侧头去看她,觉得浑身的血都凝住了。他一路狂奔。只觉得此生都没有那么快过。

——落在吴邪脸上的雪花已经不融化了。

 

后来把人救回来,才知道那只是失血过多引起的体温过低,并不是因为他背上背着的是个没有体温的死人。挑破了窗户纸之后的两个人沉默对望,一躺一坐。张海客看她眼波清柔,眼睛晶莹。这一刻他想这人真好看。只要这人能活下来,就是伸手管自己要金山银山,他都愿意拱手给她。

那时候他守了吴邪五天四夜。他能纹丝不动地坐着睡,睡着睡着猛一睁眼,摸一把吴邪冰凉的手背,按呼叫铃喊护士前来输液。一向爽直的张海杏看出不对来,那么同行的张家人也能看出不对来。当年泗州古城的那些同辈们并不太敬重这任张起灵,连带着也要议论他那位智计无双敢与天斗的配偶,带着敬畏和一些不服。有人窃窃私语道,这一辈的话事人是不是对那个吴三小姐有点不对。另一人又道,我听说这吴三小姐以后搞不好是要做族长夫人的啊。

是个人都能看出张海客对这吴三小姐有特殊情愫。吴邪自己也觉得了。那时她慢慢好转,喉咙上的伤口开始结疤,穿着套白麻纱睡衣开始指挥方遒,把细微伏线埋到千里之外。张海客坐在她病床前,忽然笑,说吴邪你没穿内衣。

吴邪吓了一跳, 皱着眉含胸:“你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我不来就完了。你那个师傅,喏,道上那个黑爷让你一杆子支使到了沙漠里,随便进个人就能摸进来割了你的喉。”

张海客随便和她侃,目光已经放肆地探进她衣领,那一点如同晶莹艳红的石榴籽。动作却还克制,拇指只在白麻纱睡衣表面撩拨地刮了刮,把人抱坐在自己大腿上,嗓音沉沉:“早就想这么干了。”

这最后一页,他今日终于得偿所愿,翻了过去。

 

后来吴邪接出了张起灵,他们偶尔在香港见面,偶尔在雨村见面。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人偷偷溜到阳台上接吻。一墙之隔就是张起灵和胖子。有一点声响,就警觉地停下。吴邪的手按在他肩膀上,和他面面相觑。吴邪说,好像弹词和戏文里幽会的情人。

张海客比吴邪更粗俗,他心想,像偷腥的猫。

胖子在外头喊他们吃饭。大厅里满是来过春节朝见族长的张家人。他们隔着一个玻璃鱼缸凝视彼此。有人在唱粤语歌,唱身份远,记忆深,浮尘滴进觉悟寺,雾里看花没有发生任何事。

 


春风拔剑

[乐all]白玉流虹·17

就,熔岩弩=可以扔出去的熔岩烧瓶

双持,你滴药皇,无尽猖狂


第十七回 好郎中父母慈悲心 锦衣卫二审微草堂


那边袁柏清听了这话,片刻不敢耽搁的就往叶修那边去了。方锐把自己挂在树上,倒吊着看,看他眼里的方士谦脚冲着天,挽着袖子高喊。


——打水!


他是个爆竹脾气,忙起来更是没人惹都要火气直冒三丈。这时候谁也不敢招他,于是旁边跟着的高英杰连忙接过那铜盆,而方士谦只是哼了一声,就又径自进了帐篷里去了。


叶修来的时候,就看见微草堂这几个帐子都乱成一团。大夫脾气大,有一个人算一个人都给支使的团团乱转,就连...

就,熔岩弩=可以扔出去的熔岩烧瓶

双持,你滴药皇,无尽猖狂



第十七回 好郎中父母慈悲心 锦衣卫二审微草堂

 

那边袁柏清听了这话,片刻不敢耽搁的就往叶修那边去了。方锐把自己挂在树上,倒吊着看,看他眼里的方士谦脚冲着天,挽着袖子高喊。

 

——打水!

 

他是个爆竹脾气,忙起来更是没人惹都要火气直冒三丈。这时候谁也不敢招他,于是旁边跟着的高英杰连忙接过那铜盆,而方士谦只是哼了一声,就又径自进了帐篷里去了。

 

叶修来的时候,就看见微草堂这几个帐子都乱成一团。大夫脾气大,有一个人算一个人都给支使的团团乱转,就连王杰希都蹲在外边,一根一根的烧着那一包银针。

 

“怎么这么大火气啊?”叶修冲着蹲在地上的王杰希发问,微草堂主看着像个学徒。一边拿酒擦着手里银针,一边听方士谦在帐子里大骂他手脚不利索。

 

而王杰希也不反驳他骂人,应了一句马上之后就把那一包针给卷起来,然后他看着叶修,摇了摇头。

 

“李轩跟吴羽策俩人情况都不好,大师兄发火呢。”他好像是真把自己给当成了个小学徒,一口一句的管方士谦叫大师兄,把事儿给说了个含混不清。

 

叶修连着声问他到底是怎么了,然而王杰希却是直摇头,瞧病开方子这事儿,他打小就没学明白。

 

他没学明白,倒是有人学明白了。方士谦这一会儿又从帐子里露出个脑袋,头发乱糟糟的满额头的汗。打量了一圈,又开始耍那狗脾气。

 

“袁柏清!你给我抄方子去!现在就去!”他这么喊,好像是因为那小师弟又记错了药。叶修有心凑上去劝两句,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方士谦就冲他开始了。

 

叶修!他这么喊一句,说你跟我进来!把王杰希手里的针拿上!

 

堂堂将军到他这儿也是个碎催,而叶修倒是也没觉着自己个儿被怠慢了,毕竟人命关天,方士谦急的情有可原。

 

所以他只是接过王杰希递来一包针,就自己个儿进了帐子里。帐内李轩跟吴羽策躺着,方士谦一身的血站在哪儿,一边按着人身上几处大穴,一边嘴里没个停的念叨药方子。

 

刘小别一个病号都被抓了壮丁,往桌前一坐在那儿写个不停,厚厚一沓纸都是写过的,也不知道哪张能用哪张不能用。

 

方士谦念叨完了,便开口打发他去抓药。刘小别没敢耽搁,应了一声便小跑着出了帐子。这一会儿床上的李轩吴羽策让安神的汤药给弄睡着了,清醒的人只有他和叶修。

 

他好似是有话要说,叶修也不催,只是自己在桌边坐下。然后他看着方士谦高高挽着袖子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之后开口,倒是直接的干脆利落。

 

“我不跟你打机锋。”大夫这么说着,累的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点喘,问的倒是痛快,他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微草堂?

 

方士谦这话问的直接到近似于挑衅,叶修听完只是摇了摇头。他还不知道这人到底要干什么,只能是试探着开口,问一句怎么了。

 

叶修本以为能听见他冷嘲热讽的骂人,毕竟方士谦可不是那肯饶人的嘴,这么多年老朋友,他们都知根知底。然而今日这老朋友倒是罕见的没逞个口舌之快,只是放下手里杯子,便慢慢的开口。

 

他说叶修,你们要查便查,要抓便抓,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多开两天的药。

 

方士谦说的似是万般无奈,全都是一副认命了没招了的商量口气。叶修听他说完,摇了摇头,似是在跟他玩笑一样的接上了话茬,打起了机锋。

 

“锦衣卫什么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时候还能想着开药呢?”这话说的真真假假,叶修好似是在打趣。然而方士谦却是正色,他把那一包针给打开,站在李轩床边,沉着声气开口。

 

什么手段他们不敢弄死我,方士谦这么说,说话的同时几根针下去,他额头又见了汗,便转头去看叶修。他说,说我是个大夫,锦衣卫就算真要弄死我,死之前我得先把药给人开出来。

 

他说,到底什么时候动微草堂?你们最好往后推推,这俩人现在离不开我。

 

方士谦说李轩和吴羽策,说的坦诚而又无奈。叶修听他这语气,笑了,笑的闭上眼睛直摇头,最终还是没忍住,交了实底。

 

“推不了了,”郎中无奈,将军亦无奈,叶修睁开眼睛,话里话外带着苦巴巴的笑,他说明天就要查你们,要不然赶不上凤凰涅槃了。

 

他说凤凰涅槃要是出了岔子,张佳乐能直接把天给翻了。

 

叶修把话说的坦诚,方士谦听出来他说的是真的了,也就不再为难。大夫苦笑一声赶人走,手上仍旧行针。

 

那一夜,不少人都没睡上个好觉。微草堂驻扎的地方灯火通明,亮了一整晚,而方士谦就在这亮光里骂人。他高一声低一声的,嫌这个莽撞,嫌那个手脚不利索。

 

就这么忙活到了第二天破晓时分,微草堂上上下下可算是能歇一会儿喘上口气。帐子外刘小别和袁柏清脑袋靠着脑袋睡着了,帐子里高英杰干脆躺到了椅子上,他枕着王杰希的腿,睡的香甜。

 

而王杰希和方士谦俩人没睡。桌前掌门研磨,大师兄提笔写下最后一幅方子。折腾了一宿,写字的手发抖。

 

于是最后一笔颤颤巍巍落下,方士谦把笔给放好。刚准备喝口水喘口气,就听见外面亮堂堂声音传来。

 

——锦衣卫查案!

 

张佳乐喊的干脆利落,这话跟林敬言学的,还带着点金陵乡音。话音落下,门帘子已经比撩开,锦衣卫各个穿官服,带绣春,站在哪儿只等犯人归案。

 

“杰希士谦,跟我们走一趟吧,都是老朋友了,别伤了和气。”林敬言这么开口,他还是那副好人脾气。而王杰希只是嗯了一声,他轻手轻脚把自己腿上那个脑袋给拿开,便要起身。

 

微草堂主是生怕吵醒小辈儿的,然而大师兄显然没他这么慈爱。方士谦站起来喝完了那杯茶,头天中午挽起来的袖子还没放下,便声音朗朗的开口。

 

“起床了起床了,都别睡了。”

 

方士谦拍着手高喊,声势浩大的给帐子里外横七竖八一地睡着的小弟子都给吵了起来。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而他也不解释,只是冲着那官威赫赫的锦衣卫开口,说一句稍等。

 

说完,他把那些时候半大孩子都给叫了进来。微草堂大师兄站在桌前,把人头点齐之后笑着开口。

 

“按理来说,应当给你们开个场面席的。”方士谦这么自己个儿嘀咕了一句,忍不住要笑,笑着笑着,却忽然正色,叹一句无可奈何,便是要那小孩子们跟着他念。

 

“…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

 

他一句一句说,困的眼皮直打架的半大孩子们就一句一句跟着念,怕是都还不太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

 

然而方士谦是不太在意的,他十六的时候也不明白,只觉得绕口难背。所以他只是领着人念完,便又扔下一句话。

 

“都背下来,十六了,该背下来了。”这话这么说完,一屋子半大孩子们忍不住皱眉,却也不敢反驳。大师兄查功课查的多了,他们早就适应了。

 

而方士谦也不多说什么,说完这句话便要跟着锦衣卫一众人马离开,而王杰希却是拦了他一把,嘀咕了一句。

 

他说才十六,等事儿了了,开场面再发这大医精诚不好吗?

 

万一这事儿了了我没了呢?方士谦乐了,这么回了他一句,便不再交谈。他俩跟着锦衣卫走了,只留下满屋子的半大孩子,摸不着头脑。

 

“柏清,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刘小别那胳膊去碰身旁的人,他问一句那总是跟着方士谦行医看病的人,这怎么说好年底的成人礼,忽然就改日子了?

 

然而袁柏清也半懂半不懂的,方士谦跟他提过那么一嘴,也没细说。所以此时他只能是复述曾经听来的东西,说的含含糊糊的。

 

“大师兄前两天提过一次,说等不到年底了。”他学方士谦,说你们发了这誓,便自己心里多有点分辨。

 

微草堂弟子,年满十六即算成年,发大医精诚宏愿,行济世医民正道。如今王杰希和方士谦被卷进这乱糟糟一堆事儿里,他俩是要做那愚忠之人的。

 

不光他俩,这微草堂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都该当如此。

 

然而他俩铮铮铁骨,要做那匡扶乱世之人,一帮孩子却是连这成年宴为何突然改了日子都摸不着头脑。然而也没工夫再去细寻思,众人凑在一处,只是商量着锦衣卫到底是何用意,以及方士谦让人抓了,他们今天该怎么给那昏过去的李轩和吴羽策喂药。

 

微草堂到底还是行医的出身,一帮人连自己今儿发了什么大愿都还不太明白,就已经是直觉的要治病救人。

 

他们那边你一句我一句急三火四,正主二人倒是好一派大方坦荡。微草堂二人归案,分两个营帐行审讯,方士谦跟着林敬言进北边一顶,而王杰希则跟着张佳乐进南边一顶。

 

问白马将军借来的人守着帐外,孙翔和邱非两个用枪的靠在门口,同是微草堂出身的俩人对小时候事儿已经记得没那么清楚了,却还是忍不住要皱眉。

 

锦衣卫好手段,张佳乐不太熟悉,可多多少少也是会上一点。王杰希此刻坐在哪儿,看帐内摆满的镜子并盛大烛火光芒,熬了一宿的人只觉着晃的头疼,看东西都是重影。

 

他眼花缭乱的,忍不住就要合拢双目,然而那重影的张佳乐偏不肯如他所愿。着一身飞鱼服之人到他面前,王杰希感觉着一双冰凉凉手指摸上自己眼睛,强迫着自己继续去看那通亮晃眼室内。

 

“杰希,你早点说,咱俩都少受罪。”张佳乐贴在他耳边这么开口,声音轻巧好似是哄骗。然而王杰希只是摇了摇头,他侧过脸去看人,仍旧是四个字。

 

他说,无可奉告。

 

话音落下,张佳乐笑起来,笑够之后一副好苦恼样子,说我可不想给你上手段。这话里似乎满是怜惜,然而王杰希是不领他这个情的,灭绝星尘剑扔在营帐里,他手头可是还有保命的家伙。

 

袖中精巧弩箭滑出,受了束缚的江湖人竟是那诡谲多变招数。王杰希不知道从什么角度放了一箭,连点声都没有,就划开了手上绳索。

 

连同这绳索一起划开的,还有掌心皮肉。熔岩弩里箭是淬了毒的,王杰希这一回,倒是当真要豁出去了。

 

帐子里一瞬间遍地狼藉,王杰希手上还淌着血,他也不管,只是胡乱的跟张佳乐就缠斗到了一处。

 

猎寻弓不在手边,灭绝星尘剑也不再手边。他俩都没有最趁心意的家伙事儿,便是锦衣卫持绣春刀,微草堂主用那熔岩弩,互相斗起了拳脚。

 

王杰希曾簪花宴上夺魁,当年便是一剑一弩出尽了风头,偏巧那年跟他打到时候的也是张佳乐。于是此时两人竟是赶了巧,重演了旧事。

 

刀抵在弩上,王杰希看着对面那一张脸,忽然笑了,一边笑着一边手上用劲儿,自言自语般的开口。

 

他说,你们要逼我反?

 

你说了,就没人逼你。张佳乐这么说着,他新领的刀,正是锋利的时候。

 

而王杰希看着那亮闪闪的刀刃,却只是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然后他忽然就收了力气,熔岩弩扔到地上,他徒手便去触摸那刀锋。

 

这一下子给张佳乐都给弄愣了,最会装疯卖傻的人看着王杰希做出副疯样子,满手被那弩箭与绣春弄出来的血在自己脸上抹了一下,他只听面前人开口说话。

 

要反不要反,还得是我自己说了算。微草堂主什么时候都一副胸有成竹样子,他高声开口,说窝藏太子,与我微草堂上上下下无关。

 

他笑起来,说张大人,王杰希一人做事一人当,愿意伏法。

春风拔剑

[乐all]白玉流虹·16

歇一歇,歇一歇

歇一歇搞点放松的,生产队的驴都不敢一直打

提起刘小别,就是你到底有多少好弟弟


第十六回 凤凰功德簿一本难凑 簪花少年郎志许明年


他这话说的任性,任性到叶修都忍不住皱紧眉头。


本来白马将军不是个好为人师的人,只是大家伙儿老交情这么多年,他是不好看着着故友执迷不悟的。所以叶修又开口,他不跟面前这人舞文弄墨,开口便是直接。


你拦着不让他做功德,你以为是为他好?


他单刀直入,说的张佳乐一双眼睛顷刻间睁了好大。南疆人不善口舌,也自知说不过叶修,所以他下意识的便要去抄腰间箭杆,直想把人捅个...

歇一歇,歇一歇

歇一歇搞点放松的,生产队的驴都不敢一直打

提起刘小别,就是你到底有多少好弟弟


第十六回 凤凰功德簿一本难凑 簪花少年郎志许明年

 

他这话说的任性,任性到叶修都忍不住皱紧眉头。

 

本来白马将军不是个好为人师的人,只是大家伙儿老交情这么多年,他是不好看着着故友执迷不悟的。所以叶修又开口,他不跟面前这人舞文弄墨,开口便是直接。

 

你拦着不让他做功德,你以为是为他好?

 

他单刀直入,说的张佳乐一双眼睛顷刻间睁了好大。南疆人不善口舌,也自知说不过叶修,所以他下意识的便要去抄腰间箭杆,直想把人捅个对穿,好闭上那该死的嘴。

 

然而叶修并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按住张佳乐抓着箭的手,指尖抚过人手背上嶙峋筋骨,摩挲着杆上的花,话音带笑。

 

“老兄弟,你怎么总是自以为是的做天大善事?”声调缱绻,叶修跟孙哲平是同乡,便用那京中唤幼弟方言去叫他,好一派亲切,好一派热络。

 

然而这亲切热络里却藏刀子,叶修仍旧笑着,话说的满不在意,他说你这箭刻了许多,皆是京中花色,可那京中人不知道。

 

“你要为了百花部给人当刀当枪,可唐昊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叫唐昊,跟将军幼子同名。”叶修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却是一刀一刀砸了个实诚,他说你见不得凤凰受苦,拦着不让他做功德,可凤凰遭的最大的罪,便是因你而起。

 

他说今日算你运势高没闹出人命。这若是死了人,业障可全是凤凰替你背。

 

“你太任性了。”叶修这么说,然后叹了口气一转刚才亲切热络,忽的变成声色俱厉模样,开口问责。

 

“凤凰若是背了业障,老天爷降惩,你就是天下的罪人!”

 

这不是唬人的话,今日一遭多惊险他们都晓得,晓得若是李轩真出了什么事儿,可不是他们坐在这帐中聊上几句就能解决的。

 

所以叶修把话说的严重,他是真怕了面前这南蛮子再耍什么不通人性脾气,坏了天下苍生大好性命。也是真恨了这老兄弟,恨他一个执迷不悟。

 

然而他这边兀自苦口婆心,好坏话坏直给,张佳乐那边却是不为所动。这一会儿功夫他又做疯傻样子,一双眼睛睁着,只是笑的好艳。

 

“可我任性,谁会怪我呢?”他这么反问叶修,然后故作天真的掰着手指头同他讲,他说小远唐昊不会怪我,他俩心软。说孙哲平不会怪我,他乐意看我任性。

 

他说你也不会怪我,我知道,你对我好着呢。

 

张佳乐不算伶牙俐齿,可他惯会装疯卖傻。刚才帐内那几句提点,他便把叶修给捧成天底下对自己个儿最好的人,捧着人脸好生欣喜,直是卖乖撒痴,做个不值钱样子。

 

叶修受不了他这套,白马将军是个最自持之人。所以他挥开张佳乐放在自己脸上一双手,凭着那多年交情说最后一句。

 

他说张佳乐,你就装疯卖傻吧,早晚有一天,老天爷开眼,你得死在这上头。

 

这话说的好似一句谶语,好的不灵坏的灵。然而张佳乐不信这个,他只是拽住叶修要离开的手,在哪指尖持枪茧子上轻轻舔吻,话说的含混不清。

 

“你不用咒我,”他笑,笑的神志清明,丝毫没有痴儿样子的耍浑,说我是南疆人,不信你们中原的神,他管不着我。

 

再者说了,我怎么能死呢?我死不了的,我得比你们活的都长久,跟凤凰作伴呢。

 

张佳乐这么想着,却没开口,只是听见叶修长叹了一声。然后面前那双手骤然收了回去,不太有个正经样子的人皱了皱眉,自己伸出舌尖舔了舔指尖枪茧,头也不会的走了,只留下一句话,掷地有声。

 

他说,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叶修是个红尘里打滚儿的人,人情往来风月情愁都再熟悉不过。可这红尘扰他却也成就他,一颗心给炼的通透,绝迷不了眼。

 

所以他如今这么开口,把最后那点交情都给变成好自为之四个字给送出去。而张佳乐听完这话确实是笑,他笑到从桌椅上摔下去,咣当一声,惊的帐子外鸟都飞散。

 

“你怎么了?”林敬言在叶修离开之后进来,进来便看见他那老友着一身锦绣鲜亮衣裳,坐在尘土地上大笑不止。于是他伸手把人给扶起来,问一句怎么了。

 

老好人心善,是看不得旁人伤了委屈了的。所以张佳乐也不跟他装痛喊疼,只是自顾自的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抄起桌上茶盏牛饮,一杯喝下去才开口,嗓子里还有点刚才笑出来的不爽利。

 

“没事儿,叶修给我讲了个笑话。”他这么说,然后不等林敬言再问,就往那帐子外面去了。

 

外面再开簪花擂,好热闹一派锣鼓喧天,好似刚刚一场大戏全未上演似的。叶修仍旧坐在高台上,习武之人眼尖,他看见了张佳乐混在人群里叫好,却也不当回事儿,只是继续在哪打的好的地方拍巴掌,充个称职观众。

 

而刘小别也混进了人群里看这擂台,今天下午要打两场,一场唐昊同旁人的,另一场便是卢瀚文同孙翔。

 

他同这三人都要好,又正赶上今日方士谦忙的脚打后脑勺,没时间管他是不是在躺着养伤,便自己个披了件衣裳出来看。看着看着便忍不住叹气,直恨自己前日里莽撞,不然也能上这擂台去过一番拳脚。

 

“你今年上不了擂台了吧?”小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凤凰真就跟个鸟似的,一天到晚轻悄悄没点落地动静。

 

而刘小别听见耳边忽然来了人声,倒是给吓了一跳。他侧过头去看清来人才稳了心神,深吸口气之后嗯了一声,满不在乎的开口。

 

“今年上不去不还有明年呢吗?明年你也记得来看,看小别哥给你拿个头名。”他们打小的交情,说起话来没有那么多规矩,随口都按着小时候大人按着脑袋给说的哥哥弟弟去叫。

 

所以他说的也好像还是许多年前,那年月里微草堂外有条巷子,巷子里小孩子们常聚众分零嘴儿吃。小远那时候胆小内向,不敢上前,全靠唐昊额外抢一份给他。

 

他内向,可唐昊是个爆竹脾气。某天里这阿哥抢跟孙翔两个抢零嘴儿抢出了火气,不由分说便撕吧到一块儿,打的俩人都是鼻血横流。

 

方士谦在屋里听见动静出来看,这一看可是不得了,把俩人都给拎了回去。张佳乐和孙哲平走马观花的玩去了,走之前把小孩子给托付下来,于是老朋友不辜负那故交之托,直拿戒尺撵了这俩人三条街。

 

鸡飞狗跳的,唐昊和孙翔忙着躲方士谦,分不出心思看眼前路,便把小远手里头阿哥刚给抢来的一份零嘴儿给撞撒了。小孩儿蹲地上看蚂蚁开荤,看着看着就直叹气。

 

就这时候,有人从后面招呼他,小远回头就看见刘小别。那半大孩子手里拿着零嘴儿,看他一副委委屈屈样子,便也蹲了下来。

 

油纸铺在地上,点心一份两半,他拿起一半递给他,说话声里都是好利落爽快声气。

 

他说委屈什么?小别哥的给你一半。

 

那跟如今刘小别说来年拿个头名时候差不上许多,所以小远没忍住的就叹了口气。他跟唐昊对这天下即将要发生的事儿多知道一些,却也没多很多,所以他不敢咬准,只是试探着问。

 

小别哥,他这么叫了他一声,说那要是来年没有这披红簪花宴了呢?

 

那就等后年,后年也没有就等大后年,你哥哥我体格好,往少了说也能再活个三五十年呢。

 

他是这么说的,少侠一身飒飒豪情,满不把这三年五载光阴蹉跎给当回事儿。刘小别说的毫不在乎的,倒是给小远给堵没了话,他只是嗯了一声,就再不做他言。

 

小远这人一贯话少,以至于刘小别压根就没觉着他这沉默里有什么深意,只是仍旧看着那擂台,跟众人一块儿拍手叫好。

 

他们这么看了一场,看唐昊接了那高台上打过来绢花,兴致高昂的下了台。他用那小远是真自打生下来就在一块儿玩的交情,此时拿了花高兴,便一连声的喊人,要把那那花给他。

 

于是凤凰让阿哥给叫走了,只剩下刘小别一个人仍看那擂台。这一场卢瀚文打孙翔,俩人谁输谁赢,他都开心。

 

他是都开心,可有人不开心。卢瀚文输了擂台之后哭丧着一张脸下来,他半大孩子正是好胜的时候,这一会儿是打心眼里难过。于是也不找人玩了,也不嚷嚷着要干这干那了,只是自己个找了个地方坐下,垂头丧气的。

 

“寻思什么呢?”他低着个脑袋,却听见头上有说话声传来,就看见刘小别背着个手站在哪儿,一脸笑盈盈。这一会儿卢瀚文是欢喜的,可是那欢喜却又很快委屈,他只是拉着人衣角开口,叫一声哥哥。

 

哎,在这儿呢。刘小别这么说着,然后他从身后拿出来一块点心,囫囵塞进卢瀚文嘴里,笑呵呵的跟人闹,说是微草堂秘制,吃了能打通奇经八脉。

 

“真的假的啊?”卢瀚文多少有点信了,努力鼓动着腮帮子叫,而刘小别本就是来同他玩笑的,此时自然是要哄着他往下说了。

 

所以他说真的,我就这一块儿,都给你了。

 

这话不说还好,说出来一瞬间卢瀚文那张脸都皱了起来,他想吐出来却又觉着不对,可又不想哥哥把这好东西全给自己。寻思了半晌,终于是艰难的开口。

 

哥哥,那我明年一定夺魁,他这么说,孩子话天真,说我不能辜负你这微草堂秘制。

 

刘小别听了,嗯嗯嗯的点了半晌头应了下来,最终却还是没忍住,就笑出了声。他一边笑一边摇头,缓了半天,终于是缓了过来。

 

“傻小子啊?”开口那会儿功夫他又忍不住笑,刘小别继续往下说,一边说一边也蹲下,伸手勾着卢瀚文脑袋后面那马尾去玩。

 

他说一块糕点,有什么的,来年等哥哥好了,我带你去京城玩,领你偷摸喝酒去。

 

这起誓的话没过脑子,就又给说了出去,刘小别当真是记吃不记打。

 

而记吃不记打的也不光他一个,方锐坐在树梢上,夜行客耳朵灵的很,听着那边半大孩子说话就忍不住笑。笑着笑着手里折下一根树枝,冲着人后脑勺扔出去,却是让一把给攥住了。

 

黄少天正同张佳乐说话,压根就没防备这暗器。然而拉弓之人站对面,一双好眼睛早就看见这小玩意儿了,抓住后伸手给黄少天看,嘴里还忍不住打趣。

 

“方锐,没意思。”他点评那坐树梢上的人,然后顺手从手腕上摘下来一个阔大细银镯子,打着旋儿飞出去之后稳稳当当被人接住,耳边一阵风起,天下的贼王跟猫似的,连点声都没有就站到了他们身边。

 

方锐身上一点外家功夫没有,专习那飞檐走壁轻功之人浑身骨头细伶伶,张佳乐带着都堪堪挂住的镯子他是没法带的,于是只能举着这一圈银,乐呵呵发问。

 

他问,说师兄,你给我这么个东西,我带哪儿?

 

这问题让人犯了难,张佳乐自己就细瘦一长条,多亏是一副开弓的骨头才能是看着雄健几分。他是少碰见自己送出去的东西旁人带着大的,便也是只能偏头思量。

 

他只想了好半晌,然后才忽然找着了方锐能带的地方。于是张佳乐结果那镯子,矮下身来掰开,又咔哒一声给扣好,方才拍了拍手。

 

说一句好了,张佳乐笑的开心。而方锐也蛮开心的,他点了点头按了黄少天肩膀一下,又借力跃起,脚尖点树梢,脚腕上一点亮闪闪颜色,又回那粗大枝干上坐着去了。

 

今年这宴会非同往常,叶修在三提点,要他不错眼珠子盯着,方锐不敢马虎。

 

他倒也不白盯,刚坐回去没一会儿,就看见方士谦从帐子里走了出来,泼了一盆血水之后跟旁边跟着的小孩儿说话,不是好脸色。

 

飞贼好耳朵,他听见方士谦说什么了,大夫说去找叶修,这事儿难办了。


春风拔剑

[乐all]白玉流虹·12

这次更新没什么剧情,随便写写过渡一下,要开主线了

终于要进主线了


第十二回 故酒一杯今日少年豪情 旧歌整首昨日几多情仇


刘小别也没指望他能听明白,有些话本来就是这样,说出来不指望别的什么,只不过是求一个问心无愧罢了。


所以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再多言,两人只是在桌边坐着,坐了半晌,还是那小孩子先开口。


卢瀚文一双圆滚滚眼睛亮闪闪的,他是真的烂漫且无忧无虑,他说哥哥,我们出去玩吧。


好,刘小别答应了。然后他找了件薄薄外袍披上,就要往出走。掀门帘子之前京中少侠又惯做风月笑谈,伸出一只手去递给人。...


这次更新没什么剧情,随便写写过渡一下,要开主线了

终于要进主线了


第十二回 故酒一杯今日少年豪情 旧歌整首昨日几多情仇

 

刘小别也没指望他能听明白,有些话本来就是这样,说出来不指望别的什么,只不过是求一个问心无愧罢了。

 

所以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再多言,两人只是在桌边坐着,坐了半晌,还是那小孩子先开口。

 

卢瀚文一双圆滚滚眼睛亮闪闪的,他是真的烂漫且无忧无虑,他说哥哥,我们出去玩吧。

 

好,刘小别答应了。然后他找了件薄薄外袍披上,就要往出走。掀门帘子之前京中少侠又惯做风月笑谈,伸出一只手去递给人。

 

卢瀚文这回明白了意思,便也不犹豫,一把就握住了他的手,摇来摇去,好天真样子。

 

他俩就这么晃荡着牵在一起的手,走出了帐子。外面好一片热闹喧哗景象,刘小别站在哪儿看了一会,便领着卢瀚文往自己要好的少侠们那边去了。

 

今晚数他们这一伙人最出风头,孙翔几乎是让人给推倒了长桌之上。锦衣卫千户着一身官服,长枪扔到远处,四方少侠给他敬酒,几乎就要用那鲜花把他给埋上。

 

孙翔拆绢花散去,赠天下少侠前程,是一派阔大锦绣。英雄少年们是不肯白受这人情的,所以儿郎折连枝带叶鲜花回赠,也是满胸膛的光明锦绣。

 

村野粗酿一盏又一盏,带露水鲜花一朵有一朵,众人皆是意气风发。

 

半大男孩子闹得欢,孙翔整个人站到桌上,飞鱼服华美,他拔出腰间绣春刀。满杯烈酒倒上去,潋潋里并寒芒耀耀,耳边四面八方笑声朗朗,他就这么把刀给扔了出去。

 

而离他不远的唐昊见者兵刃飞出,也是高跃而起,指尖轻点,便把刀给打了回去。少年儿郎过一番拳脚做耍,明晃晃锋刃去而复返,好鹰犬今日似是偏不要那高官厚禄,又将绣春给击还。

 

这回唐昊倒是一把接住了,然后顺手递给身旁的小远。圣子凤凰少见豪气纵横,他单手持刀站在那里,喊着笑大声开口。

 

他说,拿弓来!

 

许久未开强弓,小远缺四根骨头,不敢做那逞强功夫。而今日他倒是觉着体格还好,便也愿意同众人做耍。

 

他乐意献艺,旁人自然是也乐意看这热闹。不知谁扔了一把弓过来,小远接了,手中掂量一刻便拉满弦,将那绣春刀搭在其上。

 

然后弓响弦惊,小远松手,刀便裹挟着风势飞了出去。孙翔刚叫了一声好,便看见那白马营偏将邱非跃起,凌空拧腰转身,手中长枪横挥,硬生生将抵箭的刀给改了个方向。

 

这一下子绣春冲着乔一帆去了,偏将军惯常低调性子,今晚也要出风头。腰间雪纹刀出鞘,寒光一闪斩落半截锋刃。而脸颊边上有金镖沾了酒打出去,高英杰是个最腼腆性格,却也要跟着他们闹,这一下子,就给剩下半截绣春打换了方向。

 

卢瀚文看着那刀直冲自己而来,想也不想便抽出背后重剑,横挥上去让锋刃转向便要收回敲钟。可刘小别忽然按了他肩膀一下,借力跃起。然后少侠持追魂剑脚尖轻点焰影,飞将出去追赶那绣春。

 

剑斩刀上坠子,攥到手里之后刘小别落地。刀仍向前,飞过唐昊眼前时绿林道匪首侧身避过,腿上生风,一脚踢过去有把绣春往正主哪儿送了半程。

 

而此时的孙翔仍旧站在桌上,满头满脸鲜花锦衣卫千户着飞鱼服锦绣,长枪已经让人给捡起递了回来。

 

所以他以枪尖轻点刀把,绣春叮当一声,半截刀刃入鞘。

 

桌上孙翔收刀,站在哪儿含着灿烂如明火般笑声气,开口朗朗。

 

他说刘小别,我的坠子!

 

偏不给你!卢瀚文手里拿着刘小别刚刚给他的那一个小坠子,笑呵呵开口,攥的紧紧的。

 

而见他不给,孙翔也不再要。众人只是高声笑,笑那小小少年孩子话,仍旧是饮酒,热热闹闹好一片喧嚣。

 

张佳乐坐在远处,看见了这些。然后他转头去抓住了旁边孙哲平一双手,笑呵呵的开口,眼睛里亮晶晶的。

 

他说我们当年,传的是什么来着?

 

黄少天的剑,当年不是王杰希拿了绢花,他飞剑去抢来着吗。孙哲平这么说,替一句当年旧事。而张佳乐听完只是哦了一声,端起面前杯盏,似是而非开口,低声同人说一句乡音,说当年是不是王杰希也没给他?

 

说完,他不管身边人如何回答的,便只是去捧他脑袋,额头相抵笑了出来。张佳乐眼睛里亮闪闪一片昏暗恩怨情缠,似是万语千言。而孙哲平是不肯给他机会说话的,当年剑客只是笑,等笑够了,才持杯盏站起来,朗声开口。

 

他说黄少天,你跟王杰希还欠我两个一杯酒!

 

就你们百花谷南蛮子记性好,我喝便是了!

 

那边黄少天在人群里高声回话,他似是已经有了三分醉意,全然忘了面前这二人如今一个锦衣卫张大人,一个白马营孙将军,皆不是那当年百花部中少侠。

 

只是没人愿意去纠正这话,毕竟将军高台上放言,说诸位今夜权且豪饮。所以各个都醉醺醺,各个都听不出他这话里有何不对的地方。

 

所以王杰希在这话音落地之后便被人推了出来,方士谦拍着桌子笑,笑着看他和黄少天被人给推上了桌子。喻文州分了两个杯盏,倒满之后递上去,叶修在旁边起哄。

 

都知晓那旧年情,而江湖人是最喜那风流韵事的。所以白马将军言行放肆,他大喊一声,让那二人喝一交杯。

 

添酒重开酒宴,众人浑好像一个个只活在六年前,所以往后种种恩怨皆不再提。黄少天爽利,接过酒盏便伸展胳膊绕过王杰希臂膀,只要把那酒送入口中。

 

他爽利,王杰希也不是个扭捏性子。于是他二人就这么站在高台上,亲亲热热喝那合欢酒。然后酒尽后杯盏落地,微草堂天纵的奇才下了桌。

 

桌上只剩下黄少天一个人,于是他茫茫然睁开一双带着酒意的眼睛。想要说点什么,却罕见的不知道说点什么,只看王杰希,看那人下了桌之后嘴唇开合。

 

周遭笑谈声浓,耳中听不见许多声响。可那口型他还记得,许许多多人都对他说过。

 

王杰希说,少天。

 

只有这两个字,却让黄少天不知所措。而今晚热闹酒宴救他一命,有人又想起往事高喊,喊一句秀才,道一句林师兄,说师兄可还记得当年十拍子?

 

六年前夜宴,落地的秀才正青春,酒后发狂性填六十二字秦王破阵曲牌,侠士击节而唱,也曾风传江湖。

 

而如今林敬言还是那副文绉绉样子,一片不成体统里数他最体统。所以他只是持手中酒盏站起来,看向孙哲平,笑着开口。

 

他说记得,师弟,劳烦你再以器乐奏和。

 

好。孙哲平这么应了一句,绰起桌上兵刃。葬花已断,重铸之刃名曰无锋。而张佳乐见他把那剑拿在手中,便高高挽起衣袖,杯中粗酿倾倒无锋剑上,烈酒洗大巧不工。

 

艳艳红衣摆被打湿,无锋如新。孙哲平弹剑相和,听那边林敬言击节而歌。

 

……凡水井处问妇孺。皆道我名姓。

 

千古文人侠客梦,林敬言二十三岁年纪轻狂,做天下皆知歌,豪情万丈。而孙哲平只是轻轻跟着他和,声音压低带笑,一派满不在意。

 

他这半辈子,只因旧年行商落脚村镇一场匪患,少侠持剑张弓,浊酒喜相逢。便入南疆要教化百花一部,下扬州要簪花皇擂登科,当真是好一番轰轰烈烈。

 

只可惜,南蛮至今不识字,皇擂夺魁者微草堂,孙哲平这半生轰轰烈烈现今少侠都未有听闻。他也不在意,只是将断水葬花断剑重铸,做那无锋。

 

于是当歌声落下的那一刻,张佳乐迷糊了。他想他爱的是什么呢?是孙哲平旧年那豪情万丈样子,还是他如今这阔达洒脱呢?

 

他不知道,所以他迫切的想要知道。

 

那天披红宴,头一个离席的不是受了重伤的刘小别,少年人兴高采烈,咳嗽着意气风发也想不起来痛。

 

而是张佳乐,早不在年少的人旧伤未做病,却也还是觉着心口发紧。所以他扯着孙哲平慌忙逃窜,打翻杯盏沾湿衣袍角,于是那遇酒更深更艳颜色里,他把孙哲平推在帐内桌前,睁好大一双眼睛,发狠似的亲他。

 

那亲吻落到皮肤上想来是有些痛的,而孙哲平缺知识低声笑。他按着人后颈额头相抵,看着张佳乐眼睛里烛影摇摇。

 

此时无人出言说话,只是皮肉碰上皮肉。门帘子上交叠人影,桌上烛火摇三下,便自顾自的熄了。

 

黑暗里有人一声闷哼,桌椅吱呀声停。张佳乐伸手抱住面前的孙哲平。汗湿的头发蹭到脸上,他忽然把他推开一些,低低的笑,抓着人去摸自己锦衣后的心口。

 

他说,命给你,命都给你,你拿去。

 

你已经给过我一条命了。孙哲平这么说,他跟张佳乐相识的年头太多了,早就知道他这个愿意把命给许出去的臭毛病。便出言提点,提醒他此刻重蹈覆辙。

 

“那是不一样的。”张佳乐这么说,他说那条命我给你,这条命我也给你,是不一样的。

 

天知道不一样了个什么东西,就连张佳乐自己都说不明白。他急的直扯自己头发,双手十指间全是青丝,直悔恨自己当年没好好学官话。

 

他着急,孙哲平倒是不着急。他只是动也不动的坐在那桌边,看张佳乐一点点纠结急躁的捋清楚自己要说的话。他不知道张佳乐要说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人虽然已经在江湖上装疯卖傻出了名,却是从来不肯对自己这样的。

 

更何况披红簪花宴要开三天,今日不过是三天前的夜宴。外面酒宴还正喧哗,孙哲平不急。

 

他不急,可张佳乐不要他等。指缝间扯掉的情丝被团成一个球扔掉,他终于是想明白了自己要说的话。于是那双亮闪闪眼睛里火烧了起来,他看孙哲平,说一桩旧事。

 

“我发过誓,我说在你手好之前,我不会再踏入京城一步。”张佳乐这么跟他说,说我发毒誓,不想见你,怕见到的是你落魄。

 

每一个字都说的胆战心惊,南疆远道而来之人常怀胡思乱想,故而惶惶然不可终日。而孙哲平听闻此言,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他把那缠着厚厚药棉手举到张佳乐眼前,开口,

 

那你还是见着我落魄了。他这么说,全是玩笑。张佳乐听懂了他那玩笑,所以他只是从自己手指上旋下来一枚戒指,隔着那药棉给人套上,便啪的一下把孙哲平的手打开。

 

这动作对旧伤是不利的,可也没那么不利,只是看的人或许会有些紧张罢了。所以他们两在这一声脆响之后笑了起来,笑着笑着额头又抵在了一块。

 

烛火重燃,张佳乐看着他的眼睛,小声开口。

 

他说,你是不会落魄的,所以你值得我许出去两条命。

 

我不要你的命。孙哲平若干年前这么回他,如今仍旧是。两个人亲亲密密做一处,他用那包裹着药棉的手去摸张佳乐的脸,粗糙触感之下,有人继续开口。

 

他说,我还有剑,没人能要的了我的命,我不用你赴汤蹈火。

 

孙哲平仍旧是这样的,当初葬花人如今仍旧口出狂言。这话给张佳乐听的笑了,他含住那根手指头,如痴似癫,开口全是痴话。

 

可我就偏要给你命,你若是不愿意要,干脆直接取走了便是。

 

说话间,他把那无锋剑给抓起,硬塞进人右手里。张佳乐引着孙哲平拿左手去摸自己的心口,一边摸一边笑,好生快活。

 

他说,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是一定要把命给拴到你身上的。

 

远方客人满嘴胡言乱语般热烈,若是旁人见了这场面,怕是又要皱起眉头说一句这南蛮子装疯卖傻。然而孙哲平知道张佳乐在想什么,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同样笑的快活。

 

你把命给我,我把命给你,咱俩一人一条命,都给拴到对方身上。

 

他也说胡言乱语痴话,一个两个的,真疯真傻。

春风拔剑

[乐all]白玉流虹·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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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旧波澜重提猎寻弓落地 新缘分骤起冰雨剑出鞘


刘小别在这头没心没肺的起誓,自己个儿都没当什么真,却是正正好好,一刀就给戳到了旁人肺管子上。


于是人群里一声冷笑传来,冰雨剑出鞘。黄少天按了一下喻文州的肩膀,便凌空高高跃起,招呼也不打一声,直越过一圈又一圈的人群,杀到刘小别面前。


——黄少!


卢瀚文被郑轩扯着,撕心裂肺的大喊。他是最知道黄少天剑法精妙的,岭南剑圣成名已久,这一剑下去,刘小别怕是讨不到什么好。


于是他不顾拦着自己的那一只手,直要拔剑冲...

这章的tag打出来一定很热闹


第九回 旧波澜重提猎寻弓落地 新缘分骤起冰雨剑出鞘

 

刘小别在这头没心没肺的起誓,自己个儿都没当什么真,却是正正好好,一刀就给戳到了旁人肺管子上。

 

于是人群里一声冷笑传来,冰雨剑出鞘。黄少天按了一下喻文州的肩膀,便凌空高高跃起,招呼也不打一声,直越过一圈又一圈的人群,杀到刘小别面前。

 

——黄少!

 

卢瀚文被郑轩扯着,撕心裂肺的大喊。他是最知道黄少天剑法精妙的,岭南剑圣成名已久,这一剑下去,刘小别怕是讨不到什么好。

 

于是他不顾拦着自己的那一只手,直要拔剑冲上前去替人去挡。然而郑轩到底是比他大上那许多年岁,拉弓之人好手劲,卢瀚文根本挣脱不开。

 

而喻文州也在这个时候伸出了手,他们俩不管校练场上人头窜动里正拼死拼活的二人,只是扯着卢瀚文,要把他带里这红尘纷扰。

 

然而从来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的小孩子却是被惯出了脾气,卢瀚文偏偏不肯走。他小小一个人背着把大剑,站在原地撒泼,倚小卖小的要哭要喊,要黄少天回来,别再为难他那新结交的哥哥。

 

二位师兄长叹,心说这江湖可真是红尘迷眼。而就在他们这边闹的时候,黄少天却是已经起了杀心。刘小别被他逼的连连后退,手中一把追魂剑,零零散散招架,费劲了力气也不过在人肩膀胳膊上留下几道血痕,堪堪划破衣裳。

 

黄少天一十八岁初入江湖,十九岁便名扬天下得剑圣称号,至今已经有个五六年了。而刘小别今年才刚刚十六。

 

所以他是扛不住这冰雨几招的,头发散开之时人被剑势给掀翻在地,一身漂亮衣服都是灰扑扑,束发的簪子早不知丢到哪儿去了。

 

刘小别清楚得很,再这么打下去他怕是要命丧这校练场中。可就算这样他也是不肯认输的,年轻江湖客,伤得死的,偏偏就是服不得。

 

于是衣袍碎布被扯下一条,刘小别胡乱把一脑袋青丝给拢起做个马尾,胳膊因刚才对冲势头过猛而微微颤抖,可那持剑姿势仍旧端的漂亮。

 

剑锋直指黄少天。

 

没有年轻气盛漂亮话,刘小别只是挽了个花就冲将上去,直迎着剑圣冰雨剑而去。他也是个剑客,自然看的明白,明白自己这一次,怕是不死也难活。

 

然而他不躲,刘小别瞪大一双眼睛看黄少天,看手中的剑。只因他知道,自己这一招若是能送到,饶是剑圣钢筋铁骨,怕也是要让人给捅个透心凉。

 

微草堂的少侠存了死志,他想若是能这样跟剑圣一命抵一命,倒也是名动江湖。

 

不要!!!

 

撕心裂肺一声喊自人群里传来,卢瀚文哭的满脸都是眼泪,疯了似的就要往前冲。喻文州和郑轩这会儿是当真拉不住他了,便只能闭上了眼睛。

 

半大不大一个孩子,半人多宽重剑焰影,卢瀚文自人群中冲出,横挥剑刃,便挡在了黄、刘二人之间。此时让谁收势都是妄谈,于是黄少天闭上了眼睛,而刘小别则是瞪的目眶欲裂。

 

他们三个,今日最少是要死一个的。

 

有人这么说了一句,人群中不少慈悲江湖人已经转了头,不忍再看。然而这血淋淋场面却没发生,忽又有人闯了过来,叮当一声,冰雨并追魂,都给打落在地。

 

微草堂主王杰希出手,六年前簪花宴的天下第一绝非浪得虚名。

 

剑未至,而其势先行。黄少天那最后一招下了死手,所以刘小别硬生生被逼退了三步,然后一口血喷出,撒了王杰希半个前襟。

 

有微草堂的人上来扶住刘小别,而黄少天看着站在哪儿的人不过是一声冷笑。他看着倒是没事儿,只是一把又插在地里的冰雨剑拔了出来,挽了个花,负手而立看着王杰希。

 

“黄师兄,小孩子无心戏语,要打要骂自有我来管教,你何必出手?”微草堂主开口,若论岁数,王杰希比黄少天还要大上一年,这一声师兄叫出口,可是给了他天大面子。

 

然而黄少天不接他这个面子,只是站在哪儿看着王杰希前襟上大片血痕,冷笑一声,便转过头去不同他说话。

 

剑入鞘,刘小别已经被微草堂弟子给扶走了,所以他也没再纠缠不休。只是转头,看向仍旧满脸是眼泪的卢瀚文,摇了摇头。

 

然后一贯最宠溺孩子之人抬手,一巴掌下去只把少年人给打了个趔趄。

 

“瀚文,你这样太难看了。”黄少天这么开口,话里有话,指桑骂槐。他说莫信那江湖人一言九鼎,带你来这簪花宴,是让你见见世面,不是让你鬼迷心窍的。

 

——谁鬼迷心窍了?

 

黄少天还没管教完孩子,却是忽然又有个声音传来。本来在那边正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的张佳乐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他转头去看韩文清,恶狠狠开口。

 

他说,你早就知道他在这儿?

 

所以我才让你去见见叶修。韩文清这么答,他是神色如常的,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又同张新杰闲谈。

 

而张佳乐确实攥紧了拳,他看着卢瀚文捂着脸似是要解释,却最终还是垂下了脑袋不发一言。而人群之中已经分开一条路,似是有人正要走入这乱糟糟校练场中。

 

黄少天这会儿也不看卢瀚文了,他抬头看着人群中来客,白马营着玄裳,所以那人一身鸦色官服倒是威风凛凛。

 

怪气派的,黄少天心里这么念叨了一句,然后他笑着开口,说鬼迷心窍啊?谁鬼迷心窍?

 

张佳乐鬼迷心窍,你不知道吗?

 

轻飘飘一句话,好像是玩笑,剑客又是那年少轻狂随口妄言样子。然而话音刚落地,脚边已经齐整整多出三支镌花箭,似是警告。

 

远处猎寻弓开,张佳乐咬紧嘴唇,拳攥的骨节发白。所有人都看他,他却只看那好气派官家人,空荡荡开口闭口,半晌发不出声音。

 

那一瞬间,南疆远行客忘了官话怎么说,努力思考半晌,想的头痛,才终于是憋出了三个字。

 

孙、哲、平。

 

字音咬的硬邦邦,张佳乐声音干涩。他是想要再说点什么的,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是摇了摇头,然后忽然笑了出来,扔了手中一把弓。

 

众人分道,平坦宽阔一条路上锦衣卫镇抚使未着飞鱼服,只是一身艳艳红衣随着疾奔而衣摆飞扬。张佳乐跑的脑后吊高马尾都散开,最爱出风头要漂亮的人此刻却是浑不在意,只是扑了过去,抱住了正站在校练场正中的孙哲平。

 

“我帐中有花生,你吃不吃?”他抱着人脖颈,凑的好近用好暧昧声气开口,直把孙哲平给说的愣了一瞬间。

 

那一瞬间好短,短的不过众人眨眨眼睛功夫,孙哲平就已经反应。他也笑起来,朗朗声音开口,一副洒脱豪侠样子。

 

他说,吃。

 

那好,你跟我来。张佳乐这么说,然后他拉着人就往刚才来路跑回去,红衣玄裳下摆都飞起来,他们两个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掀开门帘子,亲亲热热的钻了进去。

 

帐内韩文清一干人等都在,而张佳乐毫不避讳。他大大方方拉着人桌下,抓起桌上一把花生,剥开外皮露出里面圆滚滚白胖胖果实,便用指尖送到人嘴边。

 

孙哲平低头咬过来,还没来得及嚼,就已经感觉到嘴唇上又落下什么东西。

 

一个亲吻骤然来袭,蜻蜓点水后离开。韩文清骂声胡闹,而张佳乐装听不懂官话样子,他只是拉着孙哲平的手,眼睛亮闪闪,他笑的好开心。

 

而孙哲平也笑的好开心,二人凑在一处,不管那白马营与锦衣卫之间到底有天大谋划。只是吃花生,只是嘀嘀咕咕说话,一半讲中原官话,一半说南疆土语。

 

张佳乐自打三年前抢了猎寻弓离了百花谷,就再没说过一句南疆话,而此刻他哇啦哇啦喋喋不休,只觉得好痛快。

 

整个中原,只有孙哲平能听得懂他的故土乡音。

 

他们这边说个不停,那边王杰希同黄少天却是相顾无言。他们两个沉默站在原地已经半晌,被派来打圆场的孙哲平被人拽走,气氛凝滞的几乎要拧出水来。

 

最后开口打破这沉默的却不是黄少天,一贯最爽朗健谈之人少见的寡言。而说话的王杰希也不讲场面话,他只是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向黄少天。

 

他说,你要同我不死不休,是吗?

 

悬壶济世大夫嘴硬心软,方士谦到底还是把话带到了。黄少天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佩剑已经握在手中,开口,罕见只说短短两个字。

 

拔剑!

 

他这么冲王杰希喊,冰雨已出鞘。而微草堂主确只是摇了摇头,他压根没带兵刃出来,只是转头要走,走之前平淡淡开口。

 

“可我不愿同你不死不休。”王杰希这么说,他说少天,六年前你我折箭,我可是一时一刻都不敢忘。

 

他说,我是要同你做鸳鸯的,可不是要跟你拼命。

 

这话说完,王杰希毫不留恋的转头就走。走进人群里之后,忽然听见身后有大笑声传来。脚步停了一瞬,却是最终也没回头。

 

叮当一声,黄少天剑刃脱手。他仍是大笑,笑的脸色惨白,拨开众人咬着牙退回喻文州身边。卢瀚文愣在那儿,得旁人一句提点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捡了地上冰雨,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等他追上黄少天时候,蓝雨三人已经走到了个僻静地方。于是卢瀚文喊了一声,不敢喊黄少天也不敢喊喻文州,只喊一声郑师兄,就要说话。

 

“别废话,把你黄师兄的剑拿来。”郑轩开口,少见声色俱厉。卢瀚文早就懵了,他才十四岁,还不懂这许许多多乱七八糟事情,只能是听话的把那冰雨剑给递了过去。

 

黄少天这时候方才转头,伸手去接的时候只听卢瀚文一声惊呼。喻文州恰当的把一根手指给竖起到他唇边,打断讶异的同时柔声开口,全做安慰。

 

“没事的瀚文,”他这么说,说少天没事的,阿轩,你先付他进帐,我们坐下说,瀚文先在外面等一会儿。

 

郑轩应了一身好,就借了一点力气给身旁的黄少天,看他顶着一下巴自己吐出来的血,掀开门帘子,走了进去。

 

没什么大碍,江湖人见了太多,所以郑轩只是这么想的平平淡淡,他想不过是怒火攻心,这口血若是吐不出来,才要出大事的。

 

而卢瀚文可不知道这许多,他只是蹲在营帐门口在师兄们谈话的过程中乱糟糟想着自责,直以为是他那新结识的哥哥把人给弄成了这个样子。

 

他是真高看刘小别,怕是在他心里,他那哥哥已经是天下第一等的高手,无人能敌。

 

卢瀚文不清楚的东西,可是有人清楚。叶修听说了今日校练场中的诸多事,只是笑的直拍面前一张桌案。方锐皱着眉看他,说一句你倒是看的一场好笑话。

 

他们这帮人,一个个的痴情种子。叶修这么说了一句,然后仍旧垂着头,仿佛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痛心疾首。

 

他说,不堪大用。

 

“谁不堪大用?”方锐接口去问,而叶修听得这一句,抬起了头,看着那一双眼睛,慢慢悠悠的发问,不急不躁,他倒是人间好气度。

 

他说慎独,方锐,这话我不能同你说。

 

草莽江湖人出身的叶修一身绿林道习气,确实偏偏在某些地方真像个圣贤。所以在方锐一叠声的装腔作势里他仍旧是缄口不言,只是内心暗暗思量。

 

他想这帮痴情种子,六年前黄少天,现如今卢瀚文,英雄儿郎纵万丈豪情快马入江湖,却是一个个都要折在这情之一字上。

 

他可千万别是那本主,叶修想得入神,忽然在心中发出这样一声感慨。然后他听见方锐掀开帘子走出营帐,不知道又往哪儿去了。

 

空荡荡一方天地,只剩他自己个儿。叶修这才小声开口,嘀嘀咕咕的颇有些咬牙切齿,似是万分失望。

 

他说,不堪大用,刘小别当真是不堪大用。

春风拔剑

[乐all]白玉流虹·08

就,哎呀

我姨母笑


第八回 白马营天下英雄客齐聚 校练场岭南良家子通情


再好一派豪侠意,也被这突如其来信笺子给浇了个干净。


喻文州站在原地,他又看了一会儿仍在胡闹的黄少天与张佳乐便回了后院书房。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人却是忍不住笑。


好手段,他这么想,想叶修当真好手段,便是料到了自己必是要答应那鹰犬所言之事。


喻文州人生至今朝双十二年纪,向来都是他算计旁人,从没有旁人算计他的。而如今这一遭倒是他自己走上了人家的棋盘,一令一动做个子。


只是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大掌柜...

就,哎呀

我姨母笑


第八回 白马营天下英雄客齐聚 校练场岭南良家子通情

 

再好一派豪侠意,也被这突如其来信笺子给浇了个干净。

 

喻文州站在原地,他又看了一会儿仍在胡闹的黄少天与张佳乐便回了后院书房。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人却是忍不住笑。

 

好手段,他这么想,想叶修当真好手段,便是料到了自己必是要答应那鹰犬所言之事。

 

喻文州人生至今朝双十二年纪,向来都是他算计旁人,从没有旁人算计他的。而如今这一遭倒是他自己走上了人家的棋盘,一令一动做个子。

 

只是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大掌柜的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缓着刚才那一点上涌酒意。大概是佳酿颇浓,那一点醺醺然散不去,喻文州只是轻轻摇头。

 

随他吧,随他吧。他这么想,想谁是棋子,那还得等大戏开场了再说。

 

而他离去后,堂前诸人也没再闹上很久。卢瀚文得了消息跑过来,半大男孩子只听说过簪花宴还没去过,于是此时一张红扑扑脸兴奋异常,直缠着黄少天同他讲那天下第一的盛会。

 

他们在那边说话,方士谦却是已经回了房,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大夫摇头。药箱子落在大堂里,此刻他没法悬壶,便也不是那么慈悲。

 

不知道下一位白马将军是谁。他这么想着,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波澜,方士谦似乎只是在思考一件已经知晓多年的事情。

 

这到不是他未卜先知,只是叶修此事行的未免太过猖狂。天家千防万防他,他偏偏要明目张胆,偏偏要天下皆知。

 

他要违背上意大宴江湖人,他跟韩文清就差在脸上写个反了。

 

大概是那手握重权二人脸上一个毛笔字太过好笑,方士谦没忍住笑了出来。等笑够了,才扯桌上一张纸,研墨提笔,写下密信一封。

 

然后窗户被推开,小小一只信鸽飞来,方士谦把那纸卷绑到畜生推上,送它飞入云霄。窗户仍旧开着,他就把手搭在那窗台上,大声开口。

 

你们要死死你们,大夫这么说,说我今日定要传这封信,我看看谁敢截?

 

没人回话,方士谦关窗。待那木头框棂合拢之后,繁茂树木之间有叮当一声传来,小小一枚金镖落到地上。

 

医者到底慈悲,扁毛畜生掠万里晴空。

 

卢瀚文终于是打听清楚了簪花宴一事,晚饭间喻文州告诉他明日启程。半大孩子高兴的一蹦三尺高,也不管那桌上爱吃的菜了,只是站起来就兴冲冲的往房里跑,忙着收拾行李去了。

 

黄少天看着他这幅兴奋异常的样子,忍不住要笑。笑着笑着又想起往昔年少事情,那年他跟郑轩也是如此,一左一右缠着魏琛,好大声音开口,问这盛宴相关二三事。

 

当年喻文州已经是一片八风不动样子,半大少年站在柜台前噼里啪啦打算盘,只是耳朵伸的好长,听那千古侠客梦。

 

而如今在座诸位除了卢瀚文,听见这簪花宴三字早就没了当年的兴冲冲劲头。张佳乐在那少侠跑开之后放下筷子,整个人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

 

他说上一回的时候,我跟方士谦才二十一。少天,你跟小喻还有郑轩当时多大?

 

十八,我们仨那年才十八。黄少天这么回了一句,然后他夹起一筷子青菜。好手艺塞进嘴里,却是食不知味,他只如同老牛嚼草一样,囫囵个的就给吞了下去。

 

没人再说话,少年子弟皆羡游侠儿风流,常想三尺剑、六钧弓,快马加鞭踏尽皇城烟柳落花,逞一逞那不世英雄。

 

只可惜,江湖的好,便好在未曾踏进去之前听说的那一片风光旖旎。真走进去之后才知道,这一方世界熬人,少侠早生华发,白了少年头。

 

“说起来,今年还有皇擂吗?”就在一片沉默之中,郑轩忽然问了这么一句。他是没什么太多爱恨情仇之人,也不是太想出人头地,倒是在江湖里落得个潇洒自在。

 

所以此刻只有他还能有那么一点心思去想想簪花宴胜景,想着想着心思一动,便问出了这么一句话。张佳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自己个儿琢磨了一会,这才开口说话。

 

他说,皇擂没有,但是叶修要拿他将军名头设擂台,这该怎么算?

 

这趟出门之前就知道的事儿此刻被搬到桌面上来聊,张佳乐是真犯了糊涂。他记着烛火下叶修拿着烟杆,袅袅青烟里开口说话,似那百岁的仙。

 

披红簪花宴,总要有人登科。叶修是这么说的,好像莫名其妙,又好像有理有据。

 

只不过到底要怎么登科,还没人知道。只知道众人今夜早早散去,第二天早上鸡还没叫,卢瀚文就已经起来了。

 

少侠披星戴月,背着小小一个包袱手中提着箭,挨个院落挨个房间的敲门,还倒着仓的嗓子发哑,拖好长长声。

 

——师兄,起床了,我们要去带花了!

 

半大孩子记得糊里糊涂,把簪花宴给说成带花去,惹人发笑。笑过之后大家伙儿倒是也没纠正他,只是一行人纵快马,星夜兼程往哪临安去了。

 

饶是这样赶路,他们也还是走了五天。岭南道远,蓝雨若干人并上张佳乐方士谦到的时候,旁的诸门各派早就来的差不多齐全了。

 

今年酒宴简朴,没了天家支持后叶修把一切都给弄的跟个草台班子似的。若干江湖人住进白马营落脚,东边一个酒坛,西边一柄剑,各色旌旗插的乱七八糟。

 

“难怪皇帝老儿看不上他。”黄少天迈进营门口,看见这场面忍不住要打趣一句。张佳乐忍不住要笑,笑够了,才同他们分道。喻文州带着一行人去见叶修,而他则去找韩文清。

 

锦衣卫本是不应该来此处的,只是如今这江湖庙堂早就分不开界限。所以韩文清不光来了,还来的气势汹汹,正五品千户孙翔一早就在擂台上挂了号。今年的鹰犬,也是要争一争天下第一的。

 

所以张佳乐远远的就看见锦衣卫一杆旗插在哪儿,随着风飒飒飘扬。他就瞅着那旗子走到营帐前,一撩门帘子进去,便看见诸位老友正聚在此处说话。

 

于是他也凑过去,抓一把花生凑到林敬言身边,边吃边听人聊天。有那听不懂地方就贴近人耳朵,小声问上一句。

 

林敬言到真是个好脾气,他给他讲的不厌其烦口干舌燥,也不过是就这人递上来的茶盏喝一口润润嗓子,顺带叼一颗递到嘴边来的花生。

 

他俩亲亲密密的不成体统,看的韩文清忍不住要皱眉。心里骂一句轻浮浪荡,韩指挥使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他看向张佳乐,硬生生把那话题给转了个风头。

 

他说,你去见叶修了吗?

 

“我见他干什么?你们不是都找好地方扎营了吗?”张佳乐纳闷,他是进了营门看见那旌旗便直奔此处的,压根儿就没想着自己还得去见见那叶修。

 

而见他这样,韩文清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嗯了一声,不知道寻思起了什么,就摇了摇头,忍不住似的长叹。

 

“你怎么神神叨叨的。”这大概是张佳乐这辈子说的最有趣的一句话,一向疯疯癫癫的人说那刚健朴实武状元神叨,听的林敬言不由发笑。

 

这笑声给张佳乐弄糊涂了,他莫名其妙的看了林敬言一眼,便觉着这帐中闲谈无趣。正想找点什么事儿干的时候,忽听的外面有人声躁动传来。

 

“瀚文!别闹!”

 

喻文州声音高高响起,似乎是带满了责怪。刚跟他们分开的张佳乐听见这动静儿是真做不出了,拉上林敬言,掀开门帘子就探出头去瞧热闹。

 

那热闹离他们倒是不远,之间外面校练场上卢瀚文正跟那站着,一双大眼睛左顾右盼。看了看喻文州又看了看对面的人,思来想去半晌,还是开口。

 

哥哥,他叫对面看起来没比他大上几岁少年侠客,话音清脆,他说你那剑坠子真好看,能借我玩会儿吗?

 

被他问话那人众人倒是都认得,江湖人相聚,各个看热闹不嫌事大。于是人群里边有人开口,听不清从哪儿来的,是高声拱火。

 

他说刘小别!蓝雨的人问你要东西,你能给他吗?

 

别忘了你们药铺子那匾!

 

起哄的人当真不嫌事儿大,把一年前剑圣大闹微草堂的事儿给拖出来作笑谈。而被起哄的刘小别倒是没什么着急样子,他把剑横在手里,自己看了眼那坠子时候,笑了出来。

 

想要啊?想要自己来抢啊!

 

都是少年侠客,存着那好勇斗狠心性。这一句话下去可就是平地炸惊雷,卢瀚文二话不说,抄起背后重剑,就打将过去。

 

半大不大孩子细胳膊细腿,大剑简直要赶上他半个人宽。于是卢瀚文双手握着那焰影,刃在沙土地上拖出一道深深印子。他往这边跑,跑着跑着凌空跃起。

 

沉甸甸兵刃挟风势,重重的的就要给人来上一招泰山压顶。而刘小别也是使剑的,他怎能看不穿对面意图?于是手中剑出鞘,坠子在空中打了个转,他挽了花,便是灵巧巧往后退了一步。

 

卢瀚文这一下子扑空,倒是也不着急。陷进土里半分的剑再被拔出来,他仍旧双手握着剑,在空中又抡圆了,便冲着眼睛里目标砍过去。

 

这一次他倒是不向着人去了,只是奔那坠子去。小孩子娇生惯养长大,想要什么是一定要拿到的。

 

而刘小别也不当迎面而来剑锋,不过是往左侧了身形,佩剑追魂出手,凌空一剑斩。微草堂悬壶济世的买卖,却偏偏铸这么一把剑,见血方还。

 

轻剑灵巧而势不足,重剑势足而形拙笨。刘小别和卢瀚文白刃相撞,都是那少侠里的头等人物,俩人竟是谁也没再谁手里落得什么好。

 

各自站在哪儿,卢瀚文攥着个剑坠子,脸上却是得了一道长长血痕。而刘小别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拿着一缕头发,虎口处是一指来长血口子。

 

“别打了别打了,小乔和小邱过来了!”

 

人群里又有少年声音响起,众人看去才发现白马将军小副将二人已经赶到。都是小时候一起打狗撵鸡交情,刘小别不能不卖他们俩这个面子。

 

所以微草堂少侠收剑入鞘,有人起哄,说小别,你拿人头发干嘛?说小别,你这可是大好年岁,就同人结发了。

 

年轻人们牙尖嘴利,一个个打趣着往日里就相交甚广的少年。而刘小别也不恼,他是玩笑的起的人,只不过是当着众人的面,把那头发缠成一束,妥妥帖帖收进怀里,朗声开口。

 

“小师弟,”他不知道卢瀚文姓甚名谁,便只能这么叫,他说:“头发师兄收下了,待你到了那出阁年纪,师兄定多备彩礼,往岭南走一遭去提亲!”

 

京中风流侠少年,惯谈风月,好做笑语。刘小别常常与人这么玩笑,今朝也没什么不同。所以他说完这句转头便走了,同那邱非乔一帆一道,去找其余朋友玩耍。

 

刘小别江湖上的少侠,交游广泛,三句两句玩笑随口而来不当个真,说过也就是说过了。可卢瀚文不同,岭南良家子,商行少掌柜,头一次出远门,头一次进江湖,情窍尚未开。

 

也不敢开,蓝雨吃过那红尘迷眼的亏,喻文州黄少天郑轩一个个慎之又慎,生生把那人给养的不大通明儿女情。

 

所以卢瀚文只是看着刘小别往远走的背影,攥紧手中剑坠子,高声开口。

 

“哥哥!”他还这么叫人,跟个孩子似的。而刘小别闻声回头,笑着嗯了一声,以为他是问那个剑坠子,只说一句送你了,便要转头回去。

 

而卢瀚文想问的却是不止这个,未通情窍少侠天真说孩子话,直听的人面红耳赤。

 

他说,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到出阁年纪?你等不及我怎么办?

 

半大不大孩子才十四年岁,他都不太明白出阁与彩礼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把刘小别玩笑给当了真。而人群里本来还乐呵呵看热闹的蓝雨三人却是皱起了眉。

 

他们仨对了个眼神,郑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方才任命的站出来。也不解释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拽着卢瀚文就往人堆外走。

 

而即将走出人群之前,卢瀚文还在回头,看刘小别笑着指了指他手里的剑坠子,说话声音朗朗。京中少年郎还做笑语,他是没想那么多的。

 

他说哥哥一言九鼎,你等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