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圣诞锁
圣诞快乐🎄
是存稿
十一月的第一个星期六下午,我还在与茶水间那台老旧的复印机里的卡纸做斗争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听筒那头的女人用冷冰冰的法语告诉我,我的母亲刚刚去世了。
我保持着一种可笑的半蹲姿势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
心情很复杂。是悲伤占更多吗?说来冷血,其实并没有。我长舒一口气,心里却更像是解脱了。
自入夏开始,母亲的身体便没有好过。从最初的腿脚不便、不得不靠轮椅代步,到后来断断续续罹患阿尔兹海默症,开始恍恍...
圣诞快乐🎄
是存稿
十一月的第一个星期六下午,我还在与茶水间那台老旧的复印机里的卡纸做斗争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听筒那头的女人用冷冰冰的法语告诉我,我的母亲刚刚去世了。
我保持着一种可笑的半蹲姿势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
心情很复杂。是悲伤占更多吗?说来冷血,其实并没有。我长舒一口气,心里却更像是解脱了。
自入夏开始,母亲的身体便没有好过。从最初的腿脚不便、不得不靠轮椅代步,到后来断断续续罹患阿尔兹海默症,开始恍恍惚惚地记不清生活中的人和事情,到最后不得不搬去医院长住。
母亲是个很爱美的人,虽然早已上了年纪,脸上却仍残余着年轻时的风韵。在她患病后少有的清醒日子里,她都会一丝不苟地起床、洗漱,然后梳头,接着便一个人呆坐一整天,不吵不闹,只是很安静地坐着,盯着窗外院子里因为被阳光照射而闪闪发亮的冬青树。
“如果哪天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孩子,可以的话,就给你在瑞士的舅舅打电话,他认识一些……”
但很快她的声音就渐渐低下去,大概是因为她已经忘记了她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我想告诉她,我并不是不想遵从她的愿望,而是舅舅早在几年前就去世了,只是她忘记了而已。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们会一起过圣诞节的,妈妈。”
她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不知怎么的就闪起了光,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让人开心的事情一样,在我惊讶的神色里,用她那尚存的清醒意识点了点头。
“我们会一起过圣诞节的。”
但她最终都没有活过这个圣诞节。
我心目当中的母亲,一直是个波澜不惊、优雅淡漠的人,良好的家教让她好像从未有失态的时候。家里的老仆人曾经告诉我,母亲在德州出生,出生在那样子的家庭里,却仿佛命中带了些圣安东尼奥独有的叛逆。但我却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这样说,也无法将这些描述和我记忆当中那个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母亲联系在一起。
十一月初的巴黎,天气已是俨然冷得料峭。我手上的事情很多,一时忙不过来,只能拜托丈夫去料理母亲的后事。几天后,他和我在晚餐的间隙聊起关于葬礼的事情,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母亲是真的去了。
丈夫是个很知道分寸的人,就和我们当初结婚的时候承诺的一样。关于我和母亲之间微妙的关系,他不会多问,也不会对我流露不出一点悲伤感到好奇。我们还真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典范夫妻。我没由头地想着,生硬地对他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只有一件事,”他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打印好的卡纸递给我,“真的没有人要参加妈妈的葬礼了吗?除了你我之外,我查不到她在生前有任何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她这样一位阔太太……”
我翻看着卡纸,心里不是滋味。
一个人短暂的一生居然真的可以以一张不过几寸的纸片作为结尾:关系并不好的女儿和她心怀鬼胎的丈夫,一位陌生的牧师,一副狭窄的棺椁,几丛花店里提前预定的白色玫瑰,一把厚重的锁。
或许在旁人眼里看来,母亲是个性格古怪的东亚老太太,似乎和莫泊桑笔下的那些富太太没有什么分别。她富有寡言,出奇的不合群,讨厌孩子,但又置金钱于事外。自父亲去世之后,那些流言就止不住地从上层人们的圈子里传出来,像缝隙中的蚂蚁一样,千方百计地钻进我的耳朵里。
有她们病她不知足,明明什么都有了,财富、地位、家庭,所有人想得到的一切,可她却还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既不帮助女儿的公司,也不参与任何的社交,“不知道装给谁看”。
对此我保持沉默,或许在心里早就不自觉地赞同了吧——人的劣根性莫过于此——那些童年时所遭遇的种种漠然,仿佛就要在她老了的时候找补回来似的。
我变成了我最不齿的那类人。
餐厅的门口,有几个服务生正在布置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就连牛排的摆盘装饰都变成了结着果的冬青枝条。
看来冬天真的是到了。我惆怅地想。乐观一点说,这大概也是一种幸运。母亲是在感恩节之前离开的,她的世界或许再也不会有冬天了。
我没理由地突然想起院子里那棵葱绿的冬青树,不知道现在结果了没有。自我有记忆起,那棵树好像就在那了。仆人们告诉我,那树下埋葬者母亲的第一只小狗,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那棵树会长得如此繁密,而母亲又时常盯着那棵树发呆的原因。
但母亲也再也没有养狗。
我放下卡片,对丈夫说:“过两天我们去收拾收拾东西,就把老宅卖了吧。”
丈夫有些吃惊,大概是真的没有想到我们的母女关系竟已经浅薄至此。但他还是答应了,并说会帮我找找买家。
几日后,我特意挑了个晴朗的周末开车去了老宅。还没进屋,就看见院子里的冬青挂着一树鲜红的小果,星星点点的,像小灯笼,在一片脏兮兮的残雪中煞是好看。
母亲的遗物和我想象中一样少得可怜,除开一些衣物和几套已经老掉牙的茶具之外,我几乎找不到任何符合她身份的东西。
我翻遍了整栋宅子,都没有找到房本。最后倒是点烟时不小心火机掉在了地上,我蹲下身子去捡,突然瞥见床底下有个东西。
那个盒子其实并不难找,就是位置刁钻了些,那上面几乎没有什么灰尘,边沿的铁扣几乎已经锈了大半,却仍锃锃得反着光。盒子上的画早已被氧化得模糊不清,依稀看得出来是棵翠绿的树。
房本和地契被压在盒子的最底层,因为长久的压力而变得很扁。盒子的最上面放着一本厚重的相册,非常沉,看得出来经常被翻动,瓦楞纸做的边角都几乎快要掉下来。
我好奇地翻开相册的第一页。
早已泛黄的内页卡纸上只简单地贴着一张照片,边沿却被不知什么人用极细的钢笔画了几处极为用心的装饰画,画风很抽象,但看得出来是个练家子。
照片上的母亲很年轻,看上去比我还要小几岁。她脸上挂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开朗笑容,和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一起灿烂地看着镜头。她的手上还牵着狗绳,一只毛色金黄的腊肠犬吐着舌头趴在她们脚边。她们身后的背景,是巴黎有名的情人桥。
照片的空白处,母亲用日语写下了一行小字。
“我们的家:彩瑛、Ray和我。”
我心里很疑惑,不仅是因为那串文字。我好像从未见过照片上的那位阿姨。
家。这个词,我无法想象母亲能说出口。
我下意识地带着疑惑翻到第二页,却没想到其中马上掉出了东西。我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把很小的钥匙和一张纸条。
写纸条的人似乎很紧张,力透纸背,以至于那么多年过去了,纸条上的字迹却依然清晰可见。
“我想邀请你去圣诞舞会,名井同学,这是我的号码,如果你愿意的话,请打给我。”
下面是一串数字。
或许我是吃错了药,又或许是对这一切的发生早有预期。窗外的冬青仍然在寒风中傲然挺立着,不知怎么的,我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输入了纸条上那个大概率永远不会再被打通的号码,拨了过去。
忙音滴了三声,竟然真的被接了起来。
我实在是想不通是处出于什么理由,让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自年少起几十年不换手机号码,甚至还保持着每月缴话费的良好习惯。与之相对的,我更好奇我母亲的故事——不知为何,直觉告诉我那背后一定是有故事的。
“您是彩瑛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是孙彩瑛。”
“冒昧打扰您……我翻找母亲的遗物,找到了您的号码,真是没想到能打通……”
对面又沉默了一会,“南……死了?”
看来她确实是母亲的好友无疑了,我只听过舅舅和爷爷那么喊过母亲的名字。记忆当中,似乎连父亲都只是称呼她为“夫人”。
“家母是月初走的。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来参加她的葬礼。”
她又询问了我们是否仍住在巴黎,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极为细致地记下了地址和我的号码,并表示自己正在柏林采风,会定最近一班的机票飞来。她的语气全程都极为冷静,冷静到我甚至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母亲生前我所能联系到的唯一的好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什么她的声音中一丝忧伤的波纹都没有。
“不着急的,其实您完全可以坐火车来。”我中肯地提出建议。
可孙彩瑛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我。
“我会飞过来的。”她说。
第二天一大早,门铃就响了。我知道孙彩瑛很急,但没想到她竟然那么急。一位头发比窗外的积雪还要白的老太太,居然真的就坐了红眼航班飞了过来。在银装素裹的巴黎清晨,脑袋上冒出层叠的热气,精神得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她一看到我的脸,立刻露出了一种失神的慌张,但很快,这种骤然的慌张就被微笑取代了。
“你真的很像你妈妈,孩子。”孙彩瑛对我说。
我赶忙招呼她进门,她却摇摇头拒绝了,并询问我介不介意开车带她去母亲的老宅看看。
谁能拒绝一位远道而来、彬彬有礼的客人呢?我和丈夫说明了情况,取了钥匙便和孙彩瑛一起离开了家。
一路上,我们聊了许多,有那么几个瞬间,我惊讶地发现,所谓的年龄间的“代沟”好像在孙彩瑛身上并不存在。她是个幽默风趣的人,竟然能和我就眼下巴黎最潮流的艺术和我聊的有来有回,我猜她在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招人喜欢。
孙彩瑛说自己早年一直在加州办美术教室,几年前退休了,便开始在欧洲各地采风。
“年轻的时候没做到的事,现在有空了,总想着把它完成。”
我们从披头士们的街头涂鸦聊到乡村音乐,从新上映的电影聊到老宅门口刚刚结果的冬青树。
“啊……”她若有所思地说,“那棵树真的还在吗?”
我笑着告诉她,那棵冬青好像真的寄托了母亲某种不知名的情感,或许事关她那早就去世的小狗。
“很早之前我就想说服她搬来和我们一起到市区去住,这样交通也方便些,”我和孙彩瑛解释道,“但是妈妈死活不乐意,就连最后不得不搬去医院的时候,她也嘱咐我找一间屋外能看到树梢的房间。”
孙彩瑛没有说话,而是突然变得很安静,像一只打着呼噜的老猫。
雪已经停了,天气却一点没有要回暖的样子。我想起母亲时常念叨在嘴边的话,“落雪不冷化雪冷”。天空是一片无垠的蓝,阳光很好,气温却低得不像话,整座城市在这样暖融融的阳光下,似乎正因为融雪而默默哭泣。这样突然的沉默似乎点醒了孙彩瑛某些尘封的记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用余光捕捉到了她脸上的一丝无奈、一丝失落。
这样的无奈和失落一直延续到我把车停在老宅前,她见到了那树鲜红色的果子为止。
孙彩瑛笑着,示意我站在树下,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展示给我看。
“很漂亮,不是吗?”
确实很漂亮。白色的雪覆盖住了大半棵翠绿的冬青树,偏偏因为果实的存在而不显单调。不知母亲生前用了什么样的心思去照顾这样一棵大树,它才会在她走后仍挺立地如此秀丽。
“雪后的冬青真的很漂亮。”我微笑着肯定道。
她收起手机,却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是苦涩的笑。
“我说的是你,孩子。”她轻轻地否定了我,一只脚慢悠悠地踏进了雪地,“你和你妈妈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像……简直是……一模一样的漂亮。”
三天后是母亲的葬礼。
我将那本相册交给孙彩瑛。她翻了两下,神色并没有与我想象中一样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相反的,她越来越像那只年老的猫,因为冬日的寒冷收起了利爪,暖烘烘地在地板上团成了一个球。
我总觉得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与之我也罢,与之母亲也罢,与之孙彩瑛也是亦然。直觉告诉我,孙彩瑛并不会是这样温和的人。母亲的漠然与孙彩瑛的笑在我的脑海里交织在一起,透过那本破旧的相册,我似乎隐隐约约摸到了故事的轮廓。但此时此刻,我却看到了它无比冷冽的结尾,一如这个化雪的十二月,明明有一个光鲜的外表,却徒留一阵冻人的冰凉。
这一切只有一个说不通的地方。
孙彩瑛为什么不会哭呢?
收到相册的时候她没有哭,参加葬礼、在签名本上写在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她没有哭,喝酒的时候她没有哭,甚至连抚摸母亲骨灰盒的时候她都没有哭。她苍老的脸上仍残留着年轻时候的风韵,而此时此刻,我却有种另类的错觉,这位和我母亲年纪相仿的艺术家果真是拥有巧夺天工的手艺,她仿佛从时光里亲手剥下了那层围绕在记忆周围的茧,将它们织成了蒙在脸上的假面——所以她才一直挂着温暖的笑,对谁都是。
巴黎的冬天是很冷的,就连不冻的塞纳河上都会结一层薄薄的浮冰。没人能在这样的巴黎保有笑容,更何况母亲在感恩节前就离我们而去了。
我将孙彩瑛扶上车的时候才意识到她喝了不少,即使她像个孩子似的拽住我的衣角,嘟囔着自己只喝了几杯香槟。
或许她真的只喝了几杯,但她可能也忘了。
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多了,她的话开始变得很多、而且毫无逻辑。她提到了纸条、圣诞树下的舞会、电影、相册上的冬青树和那只名叫Ray的金毛腊肠,那层灰被抹去之后,我果然得到了一个与我记忆当中完全不一样的鲜活的名井南。
母亲。南。你明明是一汪雪,竟曾也是这样明媚如春的人吗?
我在愕然的同时又觉得一切仿佛都有预兆般顺理成章。我们都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我们最讨厌的大人,连淡然如母亲这般也不例外。
突然,喋喋不休的孙彩瑛安静了下来。半晌,她轻轻地开口,问我能不能在下一个路口停一下车。
我熄了火,陪她一起下了车。
时值圣诞,哥特建筑的尖顶上都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彩灯。四周的店铺大多都关了门,人们行色匆匆,却大多都挂着笑。这一切在逐渐暗下去的夜色里,显得异样的温馨。天气真的太冷了,我们站在钢架的桥面上,脚下的缝隙里皆是奔腾的河水。湍急灰暗的流水从塞纳河底迫不及待地涌出,一点一点淌进这冬天的人潮里。
这里是爱情锁桥,是巴黎知名的景点之一。
孙彩瑛蹲下来,吃力地在桥沿上那数不清的锁头里寻找起来。寒风凛冽,颂歌四起,除了我,大概没人会注意这样一个举止奇怪、身材瘦小的老人。
我没有阻止她,而是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很久很久之后,她终于脱力般的靠着墙跌坐下来。突然,这个一直一直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人,用手捂住脸,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呜咽着哭了出来。
“找不到了……”
我走上前,牢牢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什么找不到了?”
“锁……”她泣不成声地回答道,“我和小南的锁找不到了……”
我实在是不忍心告诉她,这里的锁过个五六年就会被政府固定清理一次。大概是爱情的分量太过沉重,这样脆弱的钢架根本不能够承受。
她紧紧地抱住我,力气大到仿佛就要把我就此融进她的血肉里。
“小南,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没忍心把那把钥匙扔掉,事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很久之后,我仍没有将老宅卖掉。直至我与丈夫正式离婚,一切都画上了句号,我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收拾了一切,搬回了老宅里。
我躺在母亲生前最喜欢的扶手椅上,向窗外望去,第一次惊奇地发现——这个角度看到的冬青,几乎竟能一览树冠的全貌。
这大概也是母亲最爱这把椅子的原因。
树冠上漂浮着一片灿烂的阳光,已经是春天了。
曾几何时,是谁说“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名井南的相册
3月24日
这本相册是小彩送我的生日礼物,真的很喜欢……实在是舍不得用,但是小彩说不使用的话这份礼物就没有意义了,我想了很久,还是打算把它当做和小彩的记录本。
小彩说,想把有关我们的一切画进画里。
我也是。
4月23日
小彩的生日,选了很久都没有挑好礼物,最后只买了一把锁,看上去有些寒酸TT
我们在锁上写了名字,挂在了桥上。钥匙本来要扔到河底的,但小彩问能不能送给她当做纪念。她看着我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她,她就吻了我。
我拍下了那把锁的样子,希望以后老了能和小彩一起再来看看它。
5月20日
我们的家:彩瑛、Ray和我。
6月30日
Ray酱在医院的笼子里打滞留针。
医生说,像Ray酱这样的狗狗,能活到这样的年纪已经是一件非常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换成人类的年纪来说的话,Ray酱可能已经是一个一百多岁的老人了。虽然小彩一直陪着我,但我还是忍不住哭了。
我不敢想,如果Ray酱真的离我而去……
7月16日
小彩为Ray酱买了一棵树。
我们把Ray酱埋在树下,把树苗种在了院子里。小彩说,这是冬青。等到冬天,所有的叶子都掉光了,这树会一直绿着,甚至还会结果,就像Ray酱一直陪在我身边一样。
小彩告诉我,每一只小狗都是汪星来的天使。我的Ray酱回到了自己的星球,我也要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谢谢你,Ray酱,那么久以来一直做我的小狗,辛苦啦!
8月11日
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小彩有点生气,但还是很快就被我哄好了。
我不想回去结婚,一点都不想。
10月20日
很久没有记录的原因是……还是拗不过爸爸……
瞒着小彩在暑假的时候见了那个男生,我现在都快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但是开学了!爸爸只能放我回法国!
照片是和小彩在机场。她看见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像只小哭猫。
姐姐也很想你,和你一样想你,小猫。
11月28日
感恩节。
节日应该要做一些特别的事情吧?不然为什么能叫做节日呢?虽然这是在法国,大家好像并没有过感恩节的传统。
但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而是窝沙发上一起看了一天的电影。我们都最喜欢《心灵奇旅》,看完了才发现,感恩节确实似乎是不需要被特殊对待的。
就像电影里说的一样,和所爱之人待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都是了不起的节日。
12月25日
不仅是圣诞节,还是我们恋爱一周年的纪念日。
因为觉得她约我跳舞的纸条实在是太有趣了所以也夹在这里。
“我想邀请你去圣诞舞会,名井同学,这是我的号码,如果你愿意的话,请打给我。”
我记得,那时候她的脸涨得比柿子还要红。
小彩在我存放相册的盒子上画了一棵树,说这是我们的冬青树长大后的样子。
或许等我们都老了,头发都白了,眼睛都看不清了,那树才会长到那么大吧。
真是傻。
自从和她在一起,我好像从未像现在这样向往未来。有时我觉得我会比小彩更适合当一个画家,因为我无时无刻不在描绘着我们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结局。
我真的很爱很爱你,孙彩瑛。
太阳从落日湾升起以前 Ch.3
12月16日
经历了昨天一天在浪里来浪里去的劳累,夜间凑崎纱夏睡得很熟。醒来时房子内不见平井桃的身影,对方照例在烤箱内留了早饭,和一条留言。
「纱夏早安!我今天有事去檀香山,午餐要麻烦纱夏自己解决一下,我会尽量赶回来准备晚餐!」
离开‘桃之家’已是接近午时的光景,凑崎开车来到周子瑜、名井南和俞定延三人共同经营的冲浪店,把车停在昨天同样的位置,在门廊驻留了片刻,推门而入。
“呃……”店里没有预想中的周子瑜,只有名井南一人站在柜台后方,见到来人后,看似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早…早上好…”
“早安!”凑崎朝对方粲然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店内冲浪板反射阳光的关系,隐约在名井脸上看到了红晕。...
12月16日
经历了昨天一天在浪里来浪里去的劳累,夜间凑崎纱夏睡得很熟。醒来时房子内不见平井桃的身影,对方照例在烤箱内留了早饭,和一条留言。
「纱夏早安!我今天有事去檀香山,午餐要麻烦纱夏自己解决一下,我会尽量赶回来准备晚餐!」
离开‘桃之家’已是接近午时的光景,凑崎开车来到周子瑜、名井南和俞定延三人共同经营的冲浪店,把车停在昨天同样的位置,在门廊驻留了片刻,推门而入。
“呃……”店里没有预想中的周子瑜,只有名井南一人站在柜台后方,见到来人后,看似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早…早上好…”
“早安!”凑崎朝对方粲然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店内冲浪板反射阳光的关系,隐约在名井脸上看到了红晕。
虽然同为日本人,昨晚的名井表现得并不热络,在平井桃和俞定延吵闹的叽叽喳喳声中,多数时间在角落旁观。直到周子瑜重新回到店内,才偶尔和旁边的人小声交流。凑崎几次瞥向周子瑜的方向,并没有在她脸上看出和白天时有什么不同。倒是名井,每次在和自己对视到时,总是一副被抓包的样子,迅速躲开。
就像现在,凑崎纱夏正装作随意浏览店内商品的样子,视线无意间掠过柜台的方向,又被她发现名井南正在偷看自己。
“那个…”凑崎走到柜台的另一侧,正对着名井,开口问道:“子瑜今天不在吗?”
“子瑜今天带客人去卡哈娜湾冲浪了。”名井轻声回答说。
“哦…这样啊…”凑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失望的语气,“南…这么称呼可以吗?”
名井点点头。
“今天换南看店?”
名井再次点头。
接着是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店内再度响起名井的声音。
“纱夏小姐是想找子瑜继续冲浪的课程?”名井抬起手腕,迅速看了眼电子手表上的时间,迟疑道:“我下午可以闭店…”
凑崎略显尴尬地礼貌一笑,“抱歉…谢谢你的好意,我的肌肉还没从昨天的课程中恢复过来。我想…” 思考了一下,摇摇头说:“不,没什么…我先走了,谢谢你,南。”
离开冲浪店,凑崎纱夏没有回到车上,而是步行来到落日湾的西南端起点。天气和抵达夏威夷隔日的那天一样,正午的阳光炽烈地灼烤着她曝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寸肌肤,轻易让人忘记现在是十二月的冬季。
沿落日湾往北,凑崎总忍不住在沙滩上寻觅某个穿着淡黄色的T恤和番茄色短裤的人,她知道周子瑜此时不在落日湾这片沙地上,即便遇到同样穿着的人,也只是诸位夏威夷救生员之一。
昨晚在回到冲浪店后,她和周子瑜便没再说过一句话。有别于其余三人因为她与众不同的身份而好奇的问话,周子瑜对她的职业似乎并不感兴趣,看上去淡漠又疏离。凑崎和平井离开冲浪店时,也只有俞定延和名井送她们到店外,周子瑜只在她们走出店门时朝这边看了一眼。
凑崎确实想找周子瑜继续昨天的冲浪课程,她的肌肉还没有恢复也千真万确。不如说比起对冲浪的兴趣,驱使她再度前往冲浪店的是对周子瑜的好奇。遗憾的是,她的假期就要结束了。明天,凑崎便会搭乘离开夏威夷的航班,重新投入工作。对一位陌生人产生的好奇心,只怕再没机会得到满足了。
沿途的沙滩上只有寥寥数人,从对面而来的跑步者,一边投掷飞碟的遛狗人士,近岸处骑着上千英里以外风暴中心散播而至的涌浪的冲浪者,和乘着离岸风在远岸处等待下一波涌浪的浪人。
这座岛屿上不平静的风浪,却总是让凑崎纱夏内心有种与之相反的安逸与平静。也许是物理意义上,她远离了生活和工作重心之地数千公里,享受着无人打扰的清闲。这里没有任何一张熟识的面孔,提醒着她内心深处的苦楚。忘记那些她努力想要遗忘的事情,也变得可行起来。
走走停停,两个小时后,凑崎发现她已经走到‘桃之家’前方的沙滩。车子还停在冲浪店旁边的草地上,凑崎决定先回民宿做短暂休息,再回去取车。
少了来上普拉提课的学员们,经过主屋旁的独栋小房子前,不再传来任何流行音乐的歌声和器械撞击的声音。‘桃之家’内安静的让凑崎有些不适,在她决定外出觅食时,接到了一通来自平井的电话。
“桃?”
“纱夏!你现在在哪?”
“我刚回到‘桃之家’。桃有什么事吗?”
“那刚好。子瑜正在外面等你。听说你上午去过冲浪店了…纱夏有什么想做的事,就让子瑜陪你完成吧。”
挂断平井的电话,凑崎重新穿上crocs的拖鞋,疾步冲向庭院外,果不其然在枝叶探到路边的合欢树下,看到周子瑜正靠着她那量皮卡的后车厢,双臂交叉在胸前,若有所思般看着地面。
凑崎纱夏心跳得很快,她分不清是因为突然的剧烈运动,还是源自见到眼前的人内心莫名涌起的喜悦。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周子瑜的视线从地面升起,看向凑崎。
“南告诉我你去过冲浪店了。”周子瑜说。
凑崎一边平息呼吸,一边缓步走到周子瑜面前。
“南告诉我你带客户去冲浪了。”
“客人提前结束行程了。”
“介意临时增加一位客人的预约吗?”
“你的肌肉恢复了?”周子瑜反问道。
凑崎歪头想了想,视线越过周子瑜的肩头,看向马路斜对面的蓝花楹。目光重回周子瑜脸上时,轻声说:“我想去看海龟。”
周子瑜从皮卡后车厢翻出两套防寒潜水服,同凑崎纱夏一起回到‘桃之家’换上,之后载她来到名为哈纳乌玛湾的一处适合浮潜之地。
停好车,周子瑜向副驾上的乘客递上肉色的防晒泥,得到的却是摇头的回应。
“彩色的防晒泥棒呢?”凑崎问说。
周子瑜向对方投以疑惑一瞥,仍默默将一粉一绿两管防晒泥递给凑崎。
“靠近一点。”凑崎拧开其中一管,转动上身,左手搭上探头过来的周子瑜的右肩,握着防晒泥的右手在对方的脸颊上画了粗粗的两道。接着又在周子瑜沉默的谛视中拧开第二管,在方才的两道绿色下涂上了粉色。
将周子瑜的脸画成彩色后,凑崎才边照着遮阳板背后的镜子,给自己涂上肉色的防晒泥。看到对方嘴角难以隐藏的笑意,周子瑜在心中默叹一声,打开车门下车到后车厢取脚蹼和浮潜用的呼吸管和面罩。
下水前,周子瑜在岸上给凑崎穿上橙色的救生衣,再三确保肩带和束腰带抽到最紧,最后扣上带扣。过程中完全无视凑崎“快要窒息了”的抗议声。
“为什么你不穿救生衣?”拾步走入海水的途中,凑崎看着走在前方的周子瑜问道。
周子瑜停下脚步,回身看向身后人,一脸‘你问这问题是认真的吗?’ 但见凑崎纱夏确实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正色道:“需要的话我也会穿。”
本以为对方会继续追问下去,周子瑜没有动身,只见凑崎裹着救生衣略显笨重地向前挪动脚步,走到周子瑜面前也没驻足,隔着救生衣用肚子轻轻顶了周子瑜的身体一下。
“不继续走了吗?”凑崎一脸天真地问着。
脚下踉跄的周子瑜刚稳住身躯,轻叹一声道:“先在这里练习一下吧。”接着戴上呼吸管和面罩,趴在浅水中,示范着如何在水下呼吸。
浮潜前的准备要比冲浪前顺利的多,几次练习,凑崎便迅速适应,在水中穿好脚蹼,跟在周子瑜身后,游向水更深的区域。
从岸边的高地上俯视向哈纳乌玛湾的一片片翡翠般的碧绿色,凑崎这时才看清,原来是没有任何礁石和珊瑚的沙地,清亮透彻的海水在阳光的映射下,将水下生物的影影绰绰,投影在大海这面巨大的镜子上。凑崎纱夏好奇地观察着穿梭于珊瑚礁之间的色彩鲜艳的各类热带鱼,试图努力记下每种鱼的外观,然后在脑袋仰出水面时,问周子瑜那些鱼的名字。
“有好多黄色的鱼啊。”凑崎摘掉口中的呼吸管,隔着护目镜,看向浮一旁的周子瑜。
“大部分是瓦胡岛附近的海域常见的蝴蝶鱼。”
“蝴蝶鱼…亮丽的外观确实很像蝴蝶呢。”凑崎感叹着。
“有着深色斑点的是粟点蝴蝶鱼,鼻子又尖又长的是长吻蝴蝶鱼,还有一种眼周是黑色,看上去像浣熊的是浣熊蝴蝶鱼。”
“名字起的倒是很符合每种鱼的外观。还有一种全身上下都是黄色的鱼,该不会叫香蕉蝴蝶鱼吧。”被自己的胡乱猜测忍不住逗笑,竖直漂浮在水中的身体一个不稳,凑崎扑腾着喝了口海水。
周子瑜很快游到凑崎纱夏身边,捞起她救生衣的左肩,帮助她恢复竖直悬浮在水中的姿态。
“全身都是黄色的是黄刺尾鱼,不是蝴蝶鱼。”周子瑜一手拎着凑崎的救生衣,语毕后另一只手将挂在凑崎脖子上的呼吸管重新塞进她嘴里。“继续吧,你不是要看海龟吗?”
她们继续向离岸更远的海域游去。周子瑜穿着一双比凑崎脚上的脚蹼更大的脚蹼,像只灵活的海豚,一直游在凑崎纱夏的前后左右。凑崎在观察着海底生物的同时,视线总是忍不住被周子瑜的身影所吸引。由于海水密度和阳光折射的关系,水中的周子瑜,身型看起来像是两个陆地上的她那么大。凑崎忍不住好奇,自己在周子瑜的眼中,是不是看起来也像个巨人。
凑崎纱夏有些嫉妒,嫉妒周子瑜灵活自如的泳姿。也有些不满,不满她不能安分地一直游守在自己身侧。于是在周子瑜再度游向前方,硕大的脚蹼擦着自己的右臂向前摆动时,凑崎伸长手臂,企图抓住脚蹼的蹼面,拽住脚蹼的主人。万万没想到,她抓空了。明明看着近在咫尺的脚蹼,却不在她伸手可及的位置。
一阵懊恼和疑惑中,凑崎停下游动。前面的人很快注意到了身后人的举动,周子瑜游回凑崎身边,摘掉呼吸管。
“出什么事了吗?”周子瑜关切问道。
“你游太快了。”
“…抱歉,我游慢一点…”
“可以让我抓着你的脚蹼,你拖着我游吗?”凑崎问道。
“…你抓着我的脚蹼,我就没办法游了。就像鱼少了一侧鱼鳍。”
“说的也是。”
周子瑜抓住凑崎的右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左手绕过凑崎后背,穿到她的腋下。
“搂紧我。”周子瑜简单交代完,重新咬住呼吸管,待凑崎也将呼吸管戴好后,一人拖着两人的重量,继续她们这趟去见海龟的短途。
在周子瑜的驮载下,凑崎纱夏瞬间觉得自己身轻如燕,不再费力地摆动双脚,只是偶尔象征性地动动脚蹼,提醒自己还在海中。她们很快来到绿海龟出没的海域,兴奋的凑崎迅速挣脱周子瑜的怀抱,奋力游向海龟的方向。视野中的海龟优雅地扑扇着前肢,对于凑崎的追逐毫不理会,不一会儿,便游到更深的地方,轮廓也逐渐变小。凑崎还来不及失望,从另一个方向又游来两只海龟,只是面临的结局相同,水性自愧不如的凑崎总是错过和海龟失之交臂的良机。
目睹着凑崎像只无头苍蝇般在水面来回打转,周子瑜游过去拍了拍凑崎的肩,待凑崎的脑袋露出水面后,仔细叮嘱着:“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呼出,在重新浮到水面上时,千万不要换气,也不要憋气。切记,在水下时,千万不要憋气。”
凑崎点点头,示意她记住了。下一刻,凑崎便感到一股强大的推力,周子瑜抓着她救生衣的衣领,用力将她整个身体压入水中。很快,在周子瑜的助力下,凑崎终于和一只海龟近距离面对面。海龟似乎并不害怕眼前的人类,继续摆动着它的前肢。凑崎伸手轻轻碰触着海龟的前掌,像同另一个人类握手那样,上下摆动。
沉浸在和海龟的亲密接触中,凑崎忽略了耳压失衡的不适和海水压力造成的耳鸣。但她没忘记周子瑜的叮嘱,慢慢吐着泡泡,一口气尚未呼尽,又被一股向上的牵引力提出海平面。
“我和海龟握手了!看到了吗?”摘掉呼吸管的凑崎兴奋道。
周子瑜抿嘴笑了笑,“满足了?”
凑崎纱夏用力点点头,“满足了。”
抬头望了望不知何时变暗的天色,又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周子瑜朝游兴未尽的人说:“要来雨了,我们最好现在就往回返。”
凑崎虽不舍,仍听从周子瑜的建议,重新咬住呼吸管,在周子瑜的伴游下,往岸边折返。
回程凑崎没有再让周子瑜拖拽着她游,她想在离开夏威夷之前,好好享受水中自由游弋的感觉,想将海中一幕幕美景更深刻地印入脑袋里,想在得知那些可爱的热带鱼名字后,一一对号入座。当一只海龟出现在凑崎纱夏身下不远处,和她结伴而游时,凑崎激动地一时忘记了目的地,不自觉地跟着海龟游向了和周子瑜不同的方向。
海龟很快越游越远,回过神来的凑崎惊觉周子瑜已不在自己身边。她可以看到堤岸,便使劲儿朝沙滩的方向游着。好在没多久,凑崎就看到了周子瑜正奋力游向自己的身影,她加速摆动脚蹼的频率,却发现自己离周子瑜越来越远。惊慌和害怕很快充盈凑崎心头,那是一种对她而言十分陌生的感觉,仿佛看到整个世界在顺着她的躯体流向指尖,最后终结在她阖上眼帘的前一刻。力竭之前,周子瑜的脸占据了她的视野,凑崎用最后一丝力气攀上周子瑜的肩膀,将自己全部交托到对方的怀中,任由她搂着自己,游向她不知道的任何地方。
周子瑜拖着凑崎纱夏,游向和岸边平行的方向。在回头看到凑崎越游却离自己越远时,她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她不该领着凑崎顺着这条路线游回岸边,即便这是离沙滩最近的直线距离。哈纳乌玛湾的海域有一道人为造成的离岸流,身为北岸救生员的周子瑜,对这里的地貌再熟悉不过。她利用离岸流,让她和凑崎两个人能够更快速地游抵海龟出入的区域,回程时却没有游在距离岸流足够安全的范围外。
向平行于海岸垂直于湾口的方向游,天空开始落下雨滴。周子瑜估摸着体力已不足以在驮着凑崎纱夏的情况下游回岸边,便继续往前游向岬角,那里有一个处可以暂时歇息和避雨的隘口。手可以触摸到岸滩时,周子瑜才放心松开怀里的人,脱下两个人的脚蹼,搀扶着凑崎纱夏朝崖洞深处走去。
走到雨水敲打不到的地方,二人一同跌落在干爽的沙地上,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息着。
时间过去许久,两个人都一言不语。心率恢复至正常水平的凑崎从沙地上坐起身,看到周子瑜不知何时移到了洞口处,抱膝坐在几乎要被雨帘波及的位置。她看不到她的脸,可是内心隐隐感觉到,周子瑜在生闷气。
虽然沙地上很难踏出声响,凑崎纱夏还是迈着小心翼翼地步伐,些许不安地在周子瑜旁边坐下。
“对不起……”凑崎轻声道。
周子瑜微微侧身,“为什么道歉?” 疑惑的目光似乎真切表达着内心的不解。
“…我不该没有让你知道,擅自去追海龟…”
片刻,周子瑜才再度发声:“不是你的错…我不该带你游那条路线…”
凑崎疑惑望向周子瑜,并不清楚对方提到的路线是什么意思。周子瑜摇了摇头,像是否定自己一般,开口继续道:“我应该更频繁地关注你,不让你离开我的视野。”
凑崎匆忙摇头,“子瑜已经做得到很好了。”
“纱夏也不需要道歉。”
“那我们都不要自责,答应我?”凑崎用弯曲的膝盖轻轻碰了碰旁边人的腿。
“答应你。”
温度随着暴雨和夜晚将袭,而迅速降低,穿透雨帘吹入隘口的海风让凑崎纱夏感受到了阵阵寒意,抱紧自己蜷缩成一团的身体,手掌来回摩擦手臂,试图制造暖意。
一旁的周子瑜站起身,捡起被丢在不远处的救生衣,回到凑崎旁边的位置,重新披在她的肩上。
“必要时,救生衣还可以起到保暖的作用。”随着周子瑜话音落下的,还有她从凑崎背后抽走的手臂。
凑崎有一瞬间怀疑带给她瞬间暖意的,并不是救生衣,而是周子瑜的臂弯。她扭头看向身旁的人,对方也正看着自己。看到周子瑜脸上那几道虽然已被海水冲蚀但仍能看到颜色的防晒泥,凑崎忍不住咧开嘴角。
“为什么不把防晒泥涂抹开?”
“满足你的报复心。”
凑崎撅嘴道:“我可没有你说的那种心态。”
眼前的人没有继续给予回应,看似神游一般,怔怔地凝视着自己。只见周子瑜逐渐向自己靠近,凑崎纱夏心跳开始加速,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时,周子瑜又撤了回去。
像是要抓住什么稍纵即逝的事物一般,凑崎不假思索地探头迎了上去。唇和唇碰触到的同时,凑崎抬手捧住周子瑜的脸。对方也不再迟疑,她感觉到周子瑜在回吻自己,还有她放在自己后脑勺的手,也在施力让自己更靠近对方。
“为什么退后了?”凑崎问道,掌心依然贴着周子瑜的双颊,鼻尖挨着鼻尖,唇和唇之间仅有不足一公分的距离。
“为什么向前了?”周子瑜反问道。左手从凑崎的后脑勺滑落至她的肩膀,右手撑在凑崎背后的沙地上。
凑崎纱夏用拇指指腹不断轻轻摩挲周子瑜的面颊,轻轻道出她内心响起地最真实的回音:“当爱情来敲门时,我不想把它拒绝门外。”
周子瑜的左手摸着凑崎的右手臂,停在她捧着自己的脸的右手上,然后将自己的手掌覆在了对方的手背上。
“我不想被你误会是那种和明星发生过亲密关系后到处去炫耀的人。”
凑崎轻笑出声,“原来你知道我是明星。”
“看到南和定延那个样子,很难不知道。”
“你现在亲过女明星了,会去到处炫耀吗?”
“如果知道我会去炫耀,你还会选择向前吗?”
凑崎纱夏没有回答周子瑜的反问,而是选择再次吻住对方。
日落时刻一过,外面的世界显得更加黯淡。好在这时雨小了些,周子瑜体力有所恢复,便重新为凑崎穿上救生衣。再次回到海水中,周子瑜将凑崎夹在腋下,脚蹼拍打海水,往岸边游去。
越靠近岸,凑崎纱夏能明显感觉到,周子瑜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担心对方会体力不支,凑崎数度轻拍她紧搂着自己的手臂,没得到任何回应。离岸滩不远时,一位身着夏威夷救生员制服的人正跪坐在冲浪板上,左右划着桨板朝她们滑行而来。
“嘿!你们需要帮助吗?”救生员靠近后用英语大声呼喊着。
待周子瑜浮出水面,看清来人,救生员再次开口:“子瑜!原来是你。”
在周子瑜和她的救生员同僚帮助下,凑崎爬上来人的板尾,担心地回头看着海里的人问说:“你一个人没事吗?”
“信不信我会比你们更早上岸。”周子瑜朝凑崎纱夏自信地笑着,不等对方继续问话,扭头向自己的同僚用英文说了句“谢谢你,凯文。”
周子瑜的行动显然并不如她话语中透露出的那样自信。重新踏上陆地后,凑崎担忧地望向海里那个因霏霏雨水而看上去朦胧不清的身影。她的救生员同僚试图安慰她,告诉她周子瑜是他们队伍中最优秀的救生员之一,除非凑崎纱夏能立刻碰触到周子瑜的身体,什么样的慰藉都不能对她起作用。
“今天不是个适合游泳比赛的日子,我也被海龟吸引了。”上岸后,周子瑜拎着脚蹼和面罩,呼吸管套在脖子上,走到凑崎面前,起伏的胸膛预兆着几近透支的体力,却仍试图用调皮的语气化解对方的担忧。
凑崎有股想抱紧眼前人的冲动,碍于有旁人而没这么做。只是绷着脸,没有回话,转身朝周子瑜的皮卡停泊的地方走去。她有些生周子瑜的气,气对方不能更好的照顾自己。
坐进车中,凑崎披着周子瑜递过来的浴巾,回冲浪店的途中一言不语,呆滞地凝视着车窗外的雨刷左右摇摆着。
“你们再不回来我就要报警了!”打开店门的一瞬间,随之而来的便是平井桃高音量的责备声。
今晚的冲浪店比昨天更热闹,除了平井和另外两位合伙人,还有一位瘦高个子,名叫Patric的法国籍男士。听俞定延介绍说,是冲浪店雇用的潜水教练。
“不用担心桃的愤怒,我们知道你们会平安回来的。”名井南走到周子瑜身旁轻声说。又继续问道:“下午出了什么意外吗?” 以她对好友的了解,在这种恶劣天气中未归,必定是碰上了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
周子瑜摇了摇头,轻蹙起眉间,“哈纳乌玛湾的那道离岸流。”
名井立刻明白了好友的境遇,“你们去了我对你提起过的山洞?”
周子瑜点点头,感激地看向好友,“多亏你告诉过我那个地方,谢谢你,南。”
名井不自然地吞了吞口水,决定不让周子瑜知道她曾经和女客人在那里发生过的艳遇。
“纱夏,我们回去吧!”
凑崎这时从冲浪店后方的换衣间走了出来,大概是为了遮挡右腿被水母蛰过后留下的疤痕,周子瑜每次见到她,她都穿着长裤或长裙。
“我准备了卷心菜肉卷,这种天气吃最适合不过了。”平井抓着凑崎的手腕,边说边走向店外。
门阖上前,凑崎转身朝周子瑜迅速一瞥。两个人的对视没能逃过名井的眼睛,她警觉挑起眼帘看向一旁的好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在山洞里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是指?”周子瑜冷静反问道。
“呃…不,没什么…”似是怕被对方看透,名井南决定结束这段对话,走向柜台后方,加入俞定延和Patric关于明天预约的工作议事中。
“好大的雨啊。”
回到‘桃之家’,凑崎纱夏在冲过热水澡,又享用过平井桃的晚餐后,身体由内到外恢复了暖意。看着窗外一片漆黑只能听到飕飕声响的疾风骤雨,凑崎忍不住感叹道。
“这个季节碰上这种天气也是很平常的事。”平井回应着,接着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继续说:“如果纱夏是在担心明天的航班的话,天气预报说暴雨到凌晨就会停了。”
经平井的提醒,凑崎再度意识到,她明天就要离开夏威夷了。或许是她潜意识中一直在逃避这件事,她没有担心过暴雨是否会影响她明天的行程,被提醒后,反倒暗自期待着这场风暴能将她困在这座岛屿上久一点。
“咚咚咚!”
主厅的门外响起敲门声,夹杂在雨水敲打植物的阵阵扑扑簌簌和狂风穿行的呜鸣中,很容易被忽略。
正当凑崎要向平井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就见对方已经从沙发上起身,越过玄关,来到门廊,毫不犹豫地拧开了正门的把手。
“子瑜!”平井退后一步,示意对方赶紧进室内躲雨。“这么大的雨…是有什么急事吗?”
周子瑜全身披着一件长长的黑色雨衣,盖在头上的橡胶帽将她的整张脸遮挡在阴影中,如果不是平井桃惊呼出她的名字,坐在客厅里的凑崎纱夏绝对认不出来人。
周子瑜抬起一只手将头上的雨衣连帽摘下,转头看向客厅的方向,搜索的目光在遇上凑崎纱夏期待的眼神后,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收回视线,周子瑜又用同一只手解开雨衣的第一道衣扣,从领口处冒出两颗毛茸茸的脑袋。
“Dobby!Boo!”
两只小狗在看到平井桃后立刻扑向主人的怀抱,热情舔舐着主人的脸。待安抚平复两只狗的激动的情绪后,平井又换上了严肃的面具,低声指责周子瑜道:“不是叫你明天等纱夏离开再送Dobby和Boo回来吗?”
“它们今天晚上闹得厉害,我猜是想你了。”看到平井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被戳中心窝一般,周子瑜才又继续说:“而且,纱夏是不会介意的。”
凑崎纱夏刚走到玄关处,她并没有听到周子瑜和平井桃二人的对话,只是在看到随访客一同而至的两只小动物时,带着好奇心前来一探究竟。
原来‘桃之家’除了平井桃之外,还有两位小主人。只是第一次接待像凑崎这样的名人,平井担心自己的两只狗会给客人添麻烦,便在凑崎入住的前一天,将狗送到周子瑜的住处,拜托前女友代为照看。在凑崎离开后,再将狗送回来。
“它们很可爱,桃的担忧是多余的。”凑崎一边抚着其中一只的脑袋,边轻声说着。
“那是因为它们还没有在你的鞋子里面大便。”
听到平井如是说,凑崎的手停滞在空中,接着像掩饰自己的失态一般,将半空中的手收回掖了掖鬓角的发丝。
“雨这么大,子瑜今晚就留下来吧。”平井抱着两只狗回到客厅,边说道:“楼上的客房给你用。”
“好。”周子瑜应声,迅速窥视凑崎纱夏一眼,见到对方若有所思的样子。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直到平井桃边打着哈欠边道晚安,凑崎终于等到了和周子瑜独处的时间。她以为她们会有很多话说,可少了平井的存在,客厅里只剩那座古董挂钟的钟摆发出的铛铛声。
她们俩分别坐在三人沙发的两端,凑崎抬脚将双腿放在沙发上,转身面对周子瑜,向前挪动身体,直到胫部碰触到对方的手臂。凑崎抱膝凝神周子瑜的侧脸,等待着对方开口。她知道自己明天就要离开夏威夷了,不然她不会选择提前一晚将平井的狗送回来。
凑崎的视线从周子瑜紧闭的双唇上略过,注意到落在她肩头的一丝红色。伸手捻起,仔细观察着,看上去像是夏威夷桃金娘的花瓣,当地人管这种花叫丽华花。大概是经过院子门栏处时,暴雨肆虐过的花瓣被风吹进了周子瑜的衣领。凑崎重新聚焦视野,将目光放在了花瓣后方的那张脸。周子瑜也在凝视着花瓣这端的自己,凑崎纱夏不愿再多等一秒,欠身吻住了暴风雨夜晚前来敲门的人。
12月17日
睁眼时已是早晨七点,凑崎环顾四周,不见周子瑜的身影。
昨晚她半躺在周子瑜的怀里,两个人就这样在沙发上睡着了。不知道周子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凑崎揉了揉眼睛,意识到自己需要在一个小时内收拾好行李,之后立刻赶往檀香山机场。
再回到客厅,平井桃也已经起床并准备好早餐。
“一路平安。”平井将凑崎的行李放入C-class的后背车厢,伸手和对方道别,却在手被握住后,用力向前拉去,接着落入凑崎的怀抱。
“我会想你的。”凑崎紧紧抱住平井,闭着眼睛说。
“希望您用车愉快。”机场旁的停车楼内,一周前见到的赫兹租车的员工似乎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凑崎朝对方礼貌微笑,被墨镜遮挡住的眼睛看不出温度。
“下一位。”
排队等候办理登机时,被喊到的凑崎从沉思中惶然抬头。
“抱歉。”说完,凑崎便推着行李从柜台前离开。
航班动态屏幕上时时变化着,凑崎纱夏站在屏幕前,盯着自己原计划要搭乘的航班过了许久。直到动态一栏显示final call,才转身离开。
夏威夷依然阳光明媚,昨晚的暴雨似乎在日出时便平息。凑崎坐在出租车后座,按下车窗下降的按钮,呼吸着雨后的空气。
出租车停在了北岸距离‘桃之家’几个街区远的一条新月形街道上,房屋的对面是座矮山。凑崎纱夏拖着行李箱来到6号门牌前。不同于桃之家被各种植物围起的天然屏障,这户人家的院子没有围栏,修剪的整洁草坪上不见一棵树。
凑崎按响门铃,在等待了超过二十秒,正门才被打开。
“我去了冲浪店,定延说你推掉了今天的所有预约。”
看到出现在家门外的凑崎纱夏,周子瑜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焦急问道:“你的航班还赶得上吗?”
凑崎摇了摇头,“我的航班已经在没有载我的情况下起航了。”
周子瑜紧张地拧起眉毛,正欲发问,被门外的人打断了。
“我接下来还会在瓦胡岛住一段时间,你可以收留我吗?”
当周子瑜总算彻头彻尾厘清了凑崎纱夏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组在一起的含义,隆起的眉头也恢复了平顺。她伸长手臂将门外的人揽入怀中,俯身吻住了凑崎纱夏的唇。
「亲爱的志效,我已离开夏威夷,在飞往欧洲大陆的万米高空。我知道我的做法会让你很难办,但我还不想结束这段假期,请原谅我的任性。」
凑崎纱夏关掉和经纪人的对话框,将手机中的电话卡取出,重新插入了在檀香山机场购买的夏威夷电话卡。
TBC
金玉其内(上)
*此为《有个道上的傻子老公是什么体验》的前传,或者番外,futa设定,但是不重要,老公是女的。
*有上就有下
*防止我又坑所以先发出来
*当社畜当的养胃啊,凑合吃吧大家,感谢食用
1.宁静一时
可颂摇着小腿,坐在病床边沿转魔方,专心致志,一滴余光都没洒在包成胖头鱼的孙彩瑛身上。
窗外一阵风卷过,吊瓶晃了晃,淅淅沥沥落下最后一点。
魔方将将好合成完美的六面,她跳下床,正要喊醒靠在沙发上睡熟了的妈妈,被孙彩瑛摇着头止住了。
妈咪太累了,让她休息休息。
孙彩瑛自己拔掉针管,随便压了压手背上的血眼,目光温柔,落在名井酣熟的脸上。
她的妻子今年三十四岁了,...
*此为《有个道上的傻子老公是什么体验》的前传,或者番外,futa设定,但是不重要,老公是女的。
*有上就有下
*防止我又坑所以先发出来
*当社畜当的养胃啊,凑合吃吧大家,感谢食用
1.宁静一时
可颂摇着小腿,坐在病床边沿转魔方,专心致志,一滴余光都没洒在包成胖头鱼的孙彩瑛身上。
窗外一阵风卷过,吊瓶晃了晃,淅淅沥沥落下最后一点。
魔方将将好合成完美的六面,她跳下床,正要喊醒靠在沙发上睡熟了的妈妈,被孙彩瑛摇着头止住了。
妈咪太累了,让她休息休息。
孙彩瑛自己拔掉针管,随便压了压手背上的血眼,目光温柔,落在名井酣熟的脸上。
她的妻子今年三十四岁了,管理着一家硕大的公司,然而睡觉时要搂着毛绒小熊。
棕熊吐着舌头,洋洋得意地盯着孙彩瑛。
菜菜,可颂压低了声音,手脚并用地爬到孙彩瑛身上,这是第五个了,还有一个妈咪就要原谅你了。
真的呀,孙彩瑛也学她吐着气声,我们可颂帮大忙了呢,好了不起。
可颂伏在她身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被孙彩瑛轻轻拍着背,猫崽团成一团,很快睡着了。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日光像落进水中的枫糖,轻柔绵长地化开。
2. 永无宁日
孙彩瑛拍着女儿,兀自微笑,她的脑门仍然隐隐作痛。
这是上周在公司外倒下时磕到的。
孙彩瑛夹着手机,正打算拨电话,世界轰隆隆作响,忽地天黑了。
子瑜呢?怎么还没来?还好今晚打了招呼说会晚点回去,倒下前,孙彩瑛想。
再睁开眼,满屋子人头攒动,孙彩瑛环视一周,正要说话,被凑崎纱夏一根手指头抵住了嘴唇。
小南说她不见你。
哞?孙彩瑛瞪圆了眼。
因为她觉得你太过分了,为什么要瞒着她加班。
哞哞哞,哞哞?
知道你怕她担心,哎呀,怕她担心也不行的啦。
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
彩瑛呀,我当然理解,但是小南会生气也是应该的呀,这次火气很不一般呢,就别妄想像上次那样装可怜躲过去了。
凑崎纱夏上下左右甩着脑袋,语速很快地冒出一大串来。
俞定延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林娜琏在一旁偷偷戳了戳周子瑜:你老婆和你也这么心有灵犀吗?
周子瑜缓慢扭动颈椎,淡淡瞥了她一眼:她和butter它们在家都这样聊天。
4.千金一刻
名井南醒过来的时候,月亮正高悬在窗台上,台灯似的,照出影影绰绰的心事。
她望向病床,大猫小猫保持着依偎的姿势,睡得正香甜。孙彩瑛脑袋上的纱布厚厚一圈,枕头似的垫在床头,她后仰着,微微露出一点殷红的舌尖。
呆子,名井南点着小熊的鼻尖,这么多年都没变,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小熊只是一派天真地看着她。
也是这么一个月夜,二十四岁名井南躲在铁桶隔出的窄小屏障中,快要溺死在汽油味里,有点哭笑不得地想:只是因为爱加班就要把我绑走沉海吗?
“他妈的,你们在干什么?”
名井南听见一阵急促的足音,紧接着是两声闷响,她被捞出来,软弱无力地靠在一个陌生人的怀里。
“抱歉小姐,我们抓错人了。”
陌生人的脸上还有未消散的怒意,对着名井有些歉意地咬着舌尖,她的眼睛圆而亮,好像一轮月亮掉进海里。
名井南身上的衬衫黏答答地吸在身上,晚饭只吃了三鲜杯面,此刻的刘海和泡发的面条那样一根根黏在额角,我太狼狈了,她想,这一切都怪你。
草莓熊一样,暖烘烘的,可爱又英俊的家伙。
不会原谅你的,除非再靠近一点点。
一阵强有力的咳嗽声砸在甲板上,年轻的俞定延锋利的不像话,她拧着眉头:“我靠,不是叫你们拍电影啊!死老头打电话来了,这怎么处理?”
5.相见时难
名井南很确定那天俞定延嘴里的处理和孙彩瑛理解的完全不是一个东西,现在也说不上哪一种更坏了:孙彩瑛那辆苍蝇站上去都劈叉的,锃光瓦亮的哈雷摩托,已经连续在实验室外停了两周。
穿着麂皮夹克的小子背着手傻笑着,藏不住身后一大束淡蓝色的满天星。
同事抓着笔挤眉弄眼的:“这么嫩,不吃我可下手了,有没有电话号码推一下?”
“没有,自便。”名井南脱下白大褂,头也不回地出了实验室。
路过孙彩瑛时,没有言语,没有眼神,只席卷起一阵茉莉香气。
孙彩瑛聆听着鞋跟敲在地砖上的声响,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叩,叩,小南的脚不疼吗?好辛苦啊!
叩叩,叩叩,小南好漂亮,今天穿了短裙哎!
叩叩叩,叩叩叩,等等,是要和什么人约会吗?这不行,不行不行!
一直到无人路过的花坛边,名井南突然转身,抱着臂膀居高临下地看她。
“我已经答应过了吧,不会说出去的,组长这么一趟又一趟的,请问还有什么特别需要?”
眼神相撞的瞬间,孙彩瑛灵活的舌头突然被按了刹车,憋的脸色赤红,歪七倒八地冒出了一句:“是,不是,是,是因为……”
名井南盯着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出完整的下半句。
孙彩瑛懊丧地叹了口气,飞快问:“名井小姐今晚有约吗?那我不打扰了,明天再来好了。”
“那个,不打算送给我吗?”
名井南仍抱着臂,没有半点转身的意思。
孙彩瑛怔愣,而后头顶刷地亮起八千瓦灯泡散射出精光。
她咧开嘴笑,双手握着花束直直递出:“名井小姐,可以和我约会吗?”
6.人生海海
名井南踩着轻便的运动鞋,腰上系着孙彩瑛的夹克,嘴角噙笑,乖顺地站在一旁,看着提着高跟鞋,闭眼默数站牌的孙彩瑛。
“4.5.6……从这向东坐6站好不好?”
名井南点头,反正去哪都没关系。
她最后还是没坐上那辆摩托的后座,而是选择乘地铁。两人,准确说是孙彩瑛,突发奇想要来一次随机约会,猜拳赢了的人可以决定移动方向和距离,名井南先前连胜了三把,但她们还在飘荡在大学城里。
好傻,有谁第一次约会是在便利店里吃拉面,名井南吸了一口苹果汁,盯着孙彩瑛小小的发旋想。
一种新奇的感觉从名井的体内油然而生,就像叶片呼吸蒸腾,她靠近这个相识不久的家伙,疲惫分解,无聊耗散,合成出一股又一股的奇异欢愉。
我喜欢她吗?名井南想,但很快被眼下的事情打断。
地铁呼啸而来,在聚拢的人潮中,孙彩瑛很自然地,像是做了千百遍那样,轻轻揽过名井,不容置喙地将她锁在了臂弯里,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侧。
名井南将手滑下去,悄悄捏住孙彩瑛的衣角。
车厢里恰到好处的拥挤,名井垂眸,可以看见孙彩瑛脖颈肌肤耸起的细小汗毛。
为什么,我又不是蝎子,名井南微笑,将脑袋搁在孙彩瑛的肩窝,舒服地蹭了蹭,果不其然感到一阵压制不住的震颤。
“有点困,拜托你啦,孙组长。”
没等到回应,名井南真的睡着了。
到站,孙彩瑛并没有叫醒名井,她只是回到揽腰的姿势,像牵引一只小猫那样,小心翼翼地将睡眼迷蒙的名井带下车。
糟糕,孙彩瑛想,偏头凝望正在揉眼睛的心上人,名井南漂浮在柔和光晕里,在灯下宛如鎏金的艺术品,周遭一切虚化,镜头聚焦,拉近,世界坍缩成面前莹润漆黑的眼眸。
“彩,彩?”
名井南似是还未醒透,歪着脑袋呢喃。
孙彩瑛捂住鼻子,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捂住根本没有流血的鼻子,但那一瞬间,确实有什么流出了。
像打架时胳膊被刺中汩汩冒血那样,一种本能恐惧和伴生的无畏席卷而来。
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孙彩瑛想,这是爱吗?
没等孙彩瑛给自己一个答案,街边的醉汉忽然腾地坐起,又重重落下,一个悠长嘹亮的酒嗝回荡在瑟瑟的空气里。
名井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她鲜少来这座城久负盛名的贫民窟。
“寿町就是这样。”孙彩瑛挠挠鼻子,“我在这住了很久,大概16岁才搬出去呢。”
隔壁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中华街像画片一样镶嵌在背后,她们牵着手,在寥落的街道上并肩走着,路过酒肆,路过赌坊,路过山包一样成堆的垃圾袋。远处吱呀吱呀地滚来一辆自行车,两颊凹陷的小孩娴熟地比了个中指,飞快地骑远了。
孙彩瑛有些难得一见的窘迫。
“彩瑛以前也这样吗?”名井南微笑。
“怎么会!不过自行车倒是蹬得比他快,因为要边上学边打工。”
名井点头,忽然伸手揉了揉孙彩瑛乱蓬蓬的脑袋, “很厉害。”
孙彩瑛真的高兴起来,好像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夸奖,她用脑袋轻轻蹭着名井的掌心,有些眷恋地阖眼。
“我也觉得很厉害。”
“什么呀。”名井南弯了弯眼睛,“这话可不是给你的。”
孙彩瑛立刻狐疑地望向她,瘪着嘴巴,站直不动了。
名井南的指尖穿过孙彩瑛狮鬃毛一般的金色鬓发,轻柔地梳理着,直到将最后一根抚摸熨帖,这才开口:“16岁的彩瑛,很厉害。”
“那26岁的呢?”
“26岁的彩瑛可以不用那么厉害。”
名井南说完,垂下鸦羽般的眼睫,忽地凑上前,晚香兰似的浅淡香气猛然逼近,孙彩瑛像是被符咒定住了,屏着气,满脸通红又满怀期待地闭上了眼睛。
“好了。你突然闭眼干什么?”
名井捻着一根白色绒毛,神色自若地举给她看:“沾了这个,脸上。”
孙彩瑛呆了半晌,忽然吱哇乱叫起来:“什么啊,好奇怪!”
“哪里奇怪了,我看是你比较奇怪。”名井南勾起嘴角,自顾自往前走去。
孙彩瑛原地想了一会,甩甩脑袋,小跑着追上名井南,仍是满脸窘色。
喧嚷被远远落在后面,她们已经行至街道尽头。
一方海出现在四方的街隙里,闪涌着波光,年轮似的,永无止息地扩散着,黑夜的帷幔笼下来,轻柔柔地将二人缚在宁谧的静默里。
7.动如参商
远处明明灭灭的光晕像是散落在天际的满天星,盛满孙彩瑛圆而亮的眼眸,名井南扭头,凝视着正盯着海面出神的老虎。
宽大的皮夹克罩着名井,衣摆在风里猎猎作响,似动荡的水波。她握了握孙彩瑛有些发凉的手,从后面将人抱进了怀里。
老虎周身僵了一瞬,很快松下来,倚靠着名井,两人严丝合缝,立在长长的码头深处,和天与海融为一体,头顶星辰烁烁,是不计其数的见证者。
“在想什么?”名井南终于问,话语轻轻的,好像并不期望得到答案。
“在想我人生中的好事情都和海有关。”
“嗯?”
孙彩瑛偏头,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张牙舞爪的消波块:“我以前在那救过一只狗,很可爱的金色腊肠犬,好像是跟着家人来玩时跑丢的,要涨潮了,蹲在石头上大叫,当时我骑车路过,就把它放进车篮里,想着结束这一客外送就帮它找主人。”
“结果呢?”名井好奇地追问。
“没等我骑到,在一个十字路口,小狗突然跳下车,朝对面的黑色轿车狂奔,它的主人正在车旁打电话呢,就这么团聚了。”
名井南无声地微笑着,笑容柔软。
“这对小狗和主人确实是好事情,那你呢?”
“我当时横在路中间,被点着刹车的俞定延撞飞了,滚了好几圈咻一下飞出去了。”
孙彩瑛皱皱鼻子:“还好是俞定延,如果是遇到子瑜,现在就是一缕魂在追求你了!”
名井微不可察地皱了眉头,将人搂得紧了些。
“就因为这么一撞,我认识了她们,进了组,很快就从家里搬出来,不用每天挨打了。”她转过身,撸起袖子,展示自己胳膊上盘踞的一条青色小龙,眼睛圆瞪瞪的,有些意外的傻气,“还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傻子。”名井南戳了戳青龙的尾巴,“傻死了。”
孙彩瑛羞赧地抿起唇,颊边出现一个深深的酒窝,名井伸出食指戳了戳,酒窝配合地动了动,两人乐此不疲地玩了一会,孙彩瑛这才继续开口:“再后来就是——不过可能对你来说是个非常糟糕的回忆。”
名井南没有应声,她拢着怀里温暖的小人,想起那晚亮的扎眼的月轮,心突地一跳,无声无息,飞鸟一般俯冲向海面。
“对我来说也是。”
名井南弯身,轻吻了一下老虎敏感的颈侧。
孙彩瑛忽地扭过身,眼眸闪亮,散着露水般的莹光,从裤兜里掏出一枚暗红皮质的小方盒,毫不迟疑地单膝跪下了:
“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买下来了,小南,你愿意收下吗?”
“如果我的回答是不呢?”
孙彩瑛摸摸鼻子,她仍然半跪着,单薄的白色棉衫垂在锋利的肩膊上,像是侍奉王座前的骑士,仰头看着名井南。
“那我就收起来,问你想不想吃宵夜,之后送你回家,道晚安然后——明天见。”
名井南无言,长久凝望她月轮般明亮的眼睛。
远处驶离的货船发出一声悠长悠长的叹息。
8.步履不停
“我靠,你发神经?”
白日的台球厅冷冷清清,只有几个伙计心不在焉地擦着球桌。
俞定延捋了一把短发,有些抓狂地揪着孙彩瑛的领子:“你和她才认识多久?”
……
“34天。”名井南搅了搅咖啡,面无表情地看着杯中的棕色漩涡。
玻璃窗幕外是林立的高楼,她正端坐在平日里最喜欢的卡座里接受姐妹团的连番讯问。
“你疯了,南。”林娜琏玩味看着她。
……
“我没有!”孙彩瑛挣不脱哥哥精瘦有力的手臂,索性丧气地瞪着她:“我爱她,她爱我,怎么了?”
“你,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俞定延松开她,拧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
“我想知道的已经全都知道了。”名井南划开手机,调转方向递给林娜琏。
“这,这——”歪倒在林娜琏怀里的凑崎先一步惊叫起来,“南,你太可怕了,所以现在是怎样,看她能不能通过最终测试?”
“她一定会赢。”
咖啡液在杯子里转出细小涡旋,名井南握着匙柄,手腕稳稳地悬在上方。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输。”
8.机关算尽
孙彩瑛被若头单独叫进了汤池,笔直跪坐,隔着一池水,辩不清老大的神色,只能看见一条青绿的瞪眼龙在白汽中腾云驾雾。
“干得不错,彩瑛啊。”
孙彩瑛被这突然的夸奖弄得周身不自在,想起进门前俞定延揪着领子把自己提起来时留下的嘱咐:“无论老大说什么,只许回答是。”
于是孙彩瑛点头,是。
男人笑了一声,笑声浑浊。,
“有件事,拜托你了。”他摆摆手,房间的角落突然走上前一个西装革履的大汉,将一份资料递到孙彩瑛面前。
A4纸上名井南戴着墨镜的脸赫然在目,孙彩瑛霎时没了继续翻看的勇气。
“我知道了,老大。”
孙彩瑛拾了资料,有些踉跄地退了出去。
俞定延早早等在门外,她的手心已经湿透了。
“回去说。”
孙彩瑛朝她点头,眼神疲惫。
……
“你早知道?”
俞定延受不了她落水狗一般的眼神,偏过头去,挥手摒退了台球馆里的其他人。
“老大一开始是想让我去演那个救美英雄的,没想到你误打误撞抢先了一步,只能……”
“只能将计就计,让我去当内线?”孙彩瑛的头脑随着愤怒异常清晰起来。
“……是。”
“让我去算计小南,帮老大吞她家族的产业?”
“……是。”
孙彩瑛气笑了, “那你觉得,我凭什么会答应?”
“……”
俞定延沉默,她自幼跟随老大,已经习惯了接受,执行,从不质疑。
孙彩瑛几乎有形的愤怒,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鲜活的痛感,像是指尖被鱼尾刺中,倏忽冒出艳红的血来。
“老大他,对我有恩,是家人。”
“定延,对彼此有爱的才是家人。”
孙彩瑛拉开衣襟,露出肩膀上一条横贯东西的,还泛着粉色的细长疤痕——这是上次陪同谈事时,护送老大离开时被砍的。
“老大没告诉你,他上次去谈的,是卖药的生意。 ”
俞定延瞳孔放大了一瞬。她想起拿着刀倒在地板上尸骸一般的生身父亲。
“因为想独吞才谈崩的,出来时还怪我没有顺走文件。”
“老大他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捡小孩的组长了。”
孙彩瑛走上前拥住她。
“定延,我会努力保护我爱的人。”
俞定延叹了口气,推开她,“知道了,别这么肉麻兮兮的,想怎么做就去做吧。”
9.天意冥冥
孙彩瑛摊牌了。
毫不犹豫,火箭炮似的,一股脑摊牌了。
她抓着脑袋,金色的长发炸的像个蒲公英,不敢抬头看名井,只好盯着自己白色袜子上的小熊。
“小南,不然,我们还是别……”
嘴唇忽然被一根手指抵住了。
名井南的眼神深而远,透着她看不懂的,悲伤又欣慰的温柔。
“接着说下去,我会生气的。”
“但……”
“傻瓜,”名井南抬手,一点点抚顺她鬃毛似的金发,“陪我下棋。”
客厅的灯光暖暖的,洒在水底荇菜一般柔软招摇的白色地毯上,孙彩瑛盘腿仰头望向她,整个人像一只毛茸茸的大号小熊。
抱起来很舒服,名井南想。
小熊手里捻着飞行棋子,乖顺地窝在名井怀里。
两颗心贴得很近,嘭嘭嘭嘭地共振起来。
“小南,我爱你。”
孙彩瑛说完自己很不好意思地瑟缩起来。名井收拢手臂,将人完全圈进了怀抱,她的鼻尖突然萦绕着一股黄油曲奇的香气,暖烘烘的幸福感从胸腔深处弥散全身,世界漂浮,锚定在怀中小小的一团里。
“谢谢你,彩彩,我也爱你。”
孙彩瑛感觉自己的发顶被轻轻吻了一下。
玻璃窗噼里啪啦作响,外面下起了大雨。
俞定延呆坐在窗边,回想着孙彩瑛临走时突然在她耳边留下的那句话:“定延,你也该为自己想想了。”
该想什么呢?俞定延回头望着空空如也的家,灰白的家具在涌动的昏暗中矗立,她突然觉得有些冷。
“啊——”
尖叫声刺破雨幕,随之而来的巨大声响震的俞定延探头往外望去,一个粉色的身影匆匆掠出单元门,停在那辆银色本田面前。
一盆仙人掌如同达摩克利斯剑,正正好插进了前挡风玻璃里。
妈的,俞定延匆匆起身,我的车。
她咬着后槽牙,没忘记大雨,顺手拿了伞,刚要迈出门,又折返取了件大衣。
俞定延站在单元门内,隔着一帘雨,远远打量正在打电话的粉衣女人,她穿的睡衣已经湿透,毛拖鞋也已经被污水浸湿,嘴唇冻得发白,电话那端无人应答,她皱着眉,仍然站在原地。
俞定延忍无可忍地冲出去。
“你是不是有病?”
女人哆嗦着嘴唇,抬头看向举着伞的短发女人,一时怔愣住了。
“如果车主有事不在呢,你就这样站着,一直等下去?”
俞定延把伞塞进她手里,没有表情,像是打包一盒便当那样,用大衣将人严严实实地裹住了。
世界被雨幕隔成两方,伞里只剩下二人。
直到俞定延絮絮叨叨地说完,对面仍然毫无反应,眼眶红通通的,时不时吸下鼻子,像极了落水的兔子。
俞定延这下说不出话了。
她还不能平静消化与十六岁的暗恋对象如此重逢的场景。
可二十六岁的林娜琏还在她怀里,瑟瑟发抖。
俞定延揽着她,咳了一声,放轻了嗓音:“娜琏姐姐,娜琏,娜娜?”
怀中人动了动,仍然指着那辆惨不忍睹的车。
“别管了,那是我的。”
俞定延不容置喙地将人打横扛进了自己家门。
10.恍如隔世
林娜琏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浇懵了。
她被俞定延牵着,一路进了家门,又被俞定延按坐在浴缸边缘。
“娜娜,这里是衣服,全新的,毛巾也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喊,我在门外。”
俞定延背对着她,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林娜琏终于有了动作——她揪住了俞定延的衣角。
“俞定延,你不要走。”
林娜琏声音沙哑的,带着嗡嗡的鼻音,听起来像是哭腔——好像她们分别那晚一样。
俞定延站定,垂下的指尖颤抖着,锁上了门。
女人这才窸窸窣窣地褪下衣物,打开水流,热气蒸腾,俞定延耳尖红的滴血。
没一会,崭新,柔软,散着雾气,温泉水中的母鹿似的林娜琏不设防地注视着俞定延,头巾没有完全裹住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被俞定延用手接住了。
“去吹头发,我来收拾。”
俞定延将她推出门,叹息着弯下腰冲洗浴缸边缘的泡沫。
一枚钻石戒指躺在排水口的边缘,闪着光。
十年前的大雨,又一次重新浇在了俞定延头上,将她淋湿,体无完肤。
俞定延是个很少哭的人,她通常只有微笑和冷脸,现在的俞定延如此,当年被同学殴打在地的俞定延也是如此。母亲离家出走她没哭,父亲死时她没哭,唯独偷偷告别的那个晚上,她站在林娜琏家门外的隐蔽角落,站了很久,也没分清雨水和泪水的苦味。
俞定延想问,你过得好吗,娜娜,她觉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一个幸福的女人不可能任由自己在暴雨里失温,当然也不可能随手扔掉自己的婚戒。
俞定延闭上眼,无事发生地走出门。
林娜琏窝在沙发上,蔫蔫的,手里攥着俞定延偌大客厅里唯一的装饰品——一张三人合照。
“那是我的,我的家人们。”俞定延说,“和我一样,算是孤儿。”
“俞定延,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林娜琏抬头望向她。
“好。”嗓子里什么梗了一下,“有彩瑛和子瑜陪着,老大也挺照顾我。”
“你呢,娜娜?”
林娜琏苦笑了一下,这表情实在不适合她,显出极为可爱的滑稽,时间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思考时无意识撅起嘴唇的样子和从前别无二致。
“坏透了,俞定延。”
11.风继续吹
俞定延是被怀里的林娜琏戳醒的。
客房闲置已久,整整齐齐放满了杂物,林娜琏说什么也不愿意独自睡在堪称空旷的主卧里,最后推推搡搡的,竟然躺到了一起。
俞定延睁开眼,被床边的孙彩瑛以及她的未婚妻吓了结实的一跳。
四个人面面相觑,各怀心事。
“哥,没想到你这……”孙彩瑛面色复杂,“在楼下我已经想好怎么给你报仇了。”
名井南轻轻拍她的屁股,很是体面地接话:“既然没什么事,我们就先不打搅了。”
林娜琏的眼珠子在几个人里滚了一大圈,豪爽地开口:“来都来了,不如一起吃个brunch”
俞定延叹了口气,认命地把被子拉过了头顶。
好在尴尬只持续了一会,满电的林娜琏已经在用她矫健的嘴皮子,自混沌初开到宇宙终结,深刻反省了自己的奇葩婚姻,孙彩瑛摸着下巴,颇为义愤填膺地接嘴,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这个空荡荡的房子吵出了十万分的热闹。
“所以说”林娜琏总结陈词,“门当户对啊什么都是假的,有爱才最重要。”
名井南和孙彩瑛对视一眼,扣紧了桌下交握的手。
俞定延猛的咳嗽起来,林娜琏慌忙给她拍着背,水杯递过去,被她颤动着躲开了。
“没事,娜娜”俞定延眼角红红的,“这洋葱太辣了。”
“辣?我记得你不怕的啊?”林娜琏狐疑。
“哎?娜琏姐以前认识定延吗?”
孙彩瑛嘴边还沾着奶油,好奇地抬头,名井南抿唇微笑,捻着纸巾细致地帮她擦掉了。
“我们算是青梅竹马呢!”
“喔喔喔喔唷!”孙彩瑛更有劲了,“这家伙读书的时候肯定是爱捣蛋的吊车尾,对不对?”
林娜琏笑弯了眼睛,“定延中学可是沉默寡言的大学霸,长得又帅,有很多人喜欢的。”
“嗯”名井南突然开口,“第一次看见俞小姐还以为是哪家杂志的模特呢。”
“是吧是吧!”林娜琏得意起来,像个大叔似的架着胳膊,对着俞定延通红的耳朵凑近吹气。
“呀!”孙彩瑛蹦起来,“我还坐在这呢!”
名井南好笑地牵住她,也起身。
“彩彩,衣领沾了糖渍,我们去洗干净。”
名井南说这话时神色淡淡的,声音却是独一无二的轻柔,尾音黏黏的,孙彩瑛的火苗蹭一下熄灭了。
等二人消失了有一阵子,俞定延的耳朵还是红通通的。
她皱着眉嘟囔:“这俩人真是绝了,别在我浴室里干什么啊!”
林娜琏嗤笑:“怎么,嫉妒了?不然你也找一个?我刚好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推荐。”
俞定延皱眉,听到后半截,刚要脱口的回绝转了个弯:“谁?”
“我。”林娜琏伸出食指点着自己。
“娜娜,别开这样的玩笑。”俞定延松口气,一些隐秘的,无法言说的念头紧紧黏附在大脑里。
“谁跟你开玩笑了,俞定延?”
林娜琏敛了神色,正视她。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昨晚哭过的眼泡已经完全消肿,她缩在俞定延宽大的米色毛绒家居服里,竟然有三分锋利。
虚张声势的小兔子,俞定延想。
“好啊。”于是她说。
12.实话禁止
被乖乖拉进浴室的孙彩瑛还没来得及对着镜子检查自己整洁干净的衣领,就被掐着脸蛋撬开了唇关。
名井南的吻很急但很轻,孙彩瑛花了一点时间安抚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很轻易地接管了主动权。
她扣住名井南的腰,一点也不客气地攫取小南舌尖的清甜,明明刚刚吃过奶油司康,小南还是好甜,像葡萄。
一吻终了,两个人头抵着头,轻轻喘息。
“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说俞定延帅呢?”
“你才认识林小姐多久,就这么亲热了?”
孙彩瑛呆呆的,反应了一会,嘿嘿笑起来。
“噢——小南你吃醋了?”
“是又怎么样,你不也是吗?”名井南嗔道。
“是啊。”孙彩瑛理所当然的,“小南总是夸别人的话,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只是单纯夸赞也不可以吗?好霸道。”
名井被她这番坦率弄得有些羞赧,任由她将自己的手捉去,合在掌心里,贴着面颊很珍惜地摩挲。
“没办法,任谁遇到小南,都会变得无可救药的贪心的。”
“好啦,她们在外面该等久了。”
“嗯?”孙彩瑛从一脸陶醉中清醒。
“不用管,俞定延现在应该也忙着叙旧情呢!林娜琏寄给她的快递发错了地址,发到了我们仨之前住的地方,就这么联络上了,不然她是怎么这么巧搬进了俞定延的小区?”
“俞定延一点不知道?”
“当然了!”孙彩瑛自豪地晃着脑袋,“林娜琏为了见她,准备了两个月呢!”
“也就是说,你们偷偷通信了两个月?”
名井南危险地眯了眯眼。
tbc
【TWICE_短篇】恋爱游戏里的转学生女主角觉醒了(紗瑜)
幼驯染女主角X转学生女主角
______________
天气晴朗,平凡的早晨,普通的上学日。
要说周子瑜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真的有什么事是不对劲的,大概是在转角跟一个叼着吐司的女孩撞上的时候吧。
连续几天的晚上做了奇怪的梦而精神不振,在被撞上的瞬间,脑中突然出现许多更鲜明的画面、记忆,全部湧现。她坐在地上,明明是膝盖流血,却摀着脑袋。从小到大的印象最深刻的记忆像是跑马灯一样出现,全都出现在像是设置集的档案上,被完整地记录着,过去与未来。
而她,是这一款恋爱游戏的女主角之一。
这些奇怪的梦境片段突然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
过去的事情对现在的周子瑜而言已经......
幼驯染女主角X转学生女主角
______________
天气晴朗,平凡的早晨,普通的上学日。
要说周子瑜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真的有什么事是不对劲的,大概是在转角跟一个叼着吐司的女孩撞上的时候吧。
连续几天的晚上做了奇怪的梦而精神不振,在被撞上的瞬间,脑中突然出现许多更鲜明的画面、记忆,全部湧现。她坐在地上,明明是膝盖流血,却摀着脑袋。从小到大的印象最深刻的记忆像是跑马灯一样出现,全都出现在像是设置集的档案上,被完整地记录着,过去与未来。
而她,是这一款恋爱游戏的女主角之一。
这些奇怪的梦境片段突然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
过去的事情对现在的周子瑜而言已经很遥远的事,然而她从出生到长大,都是非常真实的记忆,不像是一款游戏,她的喜怒哀乐都是真实的,父母哥哥的疼爱也不作假,周围的邻居、同学、朋友都是有自己独特的性格,活生生的人。
可是现实与荒诞的界线在这一刻模糊了,周子瑜无法解释现在所看到的一切。
「不好意思,同学妳没事吗?」
ドキドキ(doki doki)——
有着甜美嗓音与亚麻色捲发的女孩,正是梦里游戏角色中人气最高的凑崎纱夏。性格有点迷糊,在班上是积极开朗的阳角,厨艺不错,运动马马虎虎,很受男生欢迎,而在女孩子间也很有人气,穿着非常时尚可爱,在学校里讨论度很高。
是大众很喜爱的日系女孩设置,有许多温柔又富有女子力的优点,缺点在男孩眼中都是无伤大雅的可爱部分,是男性游戏测试者最喜欢攻略的角色。尤其与主人公在幼年时是青梅竹马的设置,游戏的一开始就单箭头主人公,但自己未察觉这份喜欢而暗自吃醋,十分可爱的反应,也因此攻略难易度较低。
一大堆的设置湧入脑袋,周子瑜摇摇头,站了起来,大脑仍一片空白,耳边却好像听到ドキドキ心跳声音效以及玫瑰花开的背景效果,地上甚至有掉落的玫瑰花瓣。
她想起来了,在这件事发生的前几分钟,周子瑜明明是第一天在这间学校上学,她却总感觉自己走过这条路,跟梦境重合的部分让她头隐隐地疼,大脑告诉她有一条捷径,于是快要迟到的周子瑜反于自己原本的想法,急于挣脱跟梦境一模一模的路线,她想也不想地抄捷径,就这样撞上了转角过来的凑崎纱夏。
在游戏中,如果主人公选择的上学途径一就会撞上再次于高中相遇的凑崎纱夏,会出现惊喜又充满粉色泡泡的场景,凑崎纱夏会开心地询问要不要一起上学,愉快地叙旧。而如果选择另一条路径二,会遇上身体不舒服的周子瑜,主人公会热心地送周子瑜到学校保健室,在初次相遇留下的好印象。是两条不同的攻略线,选择其中一条,就会失去与另一个角色相遇的机会。
然而现在两位女主角相遇了。
「妳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凑崎纱夏的声音果然很甜,此刻有一点担忧地看着周子瑜的膝盖,「我有带绊创膏,不过我们一起学校吧,我送妳去保健室,看起来需要消毒一下。」
啊,出现了,邀请一起上学。
周子瑜警觉地左右查看,想知道谁会是主人公,这种在真实人生里被剧情默默支配的感觉很令人不安,也很不舒服,虽然理由不同,但她还是去了保健室。
「没事吗?一直没有说话,是还不舒服吗?」凑崎纱夏伸手在周子瑜面前挥了挥。
周子瑜看着凑崎纱夏,真的无法想像她活在游戏世界中,凑崎纱夏看起来好真实,是很漂亮的人,也极易让人升起好感,比建模、立绘图都还要好看,细嫩的皮肤也是游戏无法展现的,她犹豫一会,礼貌地回答:「我......我才来到这里不久,您能带我去的话,再好不过了。」
凑崎纱夏皱鼻笑着,眼前看起来有些冷淡的人,话语却十分有礼貌,好像还挺可爱的,「好恭敬的话呢,我叫做凑崎纱夏,看妳的领带颜色,我们是同一届的同学喔,叫我サナ就好,也可以叫我サちゃん!」
「我是周子瑜,这几天才转学过来。」周子瑜被凑崎纱夏扶着走路,膝盖有点刺痛,看来今天势必会迟到,她听着凑崎纱夏喃喃自语着,练习了好几次才对着自己喊到:「子瑜ちゃん!」
虽然很日式,但是已经是非常标准的发音。
周子瑜觉得很暖心,其实她很少有朋友可以这么准确地念她的名字,凑崎纱夏果然很体贴,完全可以理解高人气的原因。
一路上凑崎纱夏都在介绍着附近好玩好吃的地方,不会过度积极让人不适,也不会过于安静尴尬,周子瑜也渐渐地放松下来,她不记得在设置上有这些对话,凑崎纱夏就是一个真实又活生生的女孩子,而不是被剧情控制的木偶,周子瑜逐渐融入对话中,尤其是好吃的她特别感兴趣。
虽然迟到,但是因为受伤的关系,警卫没有训斥就放她们入校门。
「会有点痛喔。」保健室里,凑崎纱夏拿着消毒水,看着一脸紧张的周子瑜,凑崎纱夏在她的膝盖上轻轻呼气,「不痛不痛呦~」
ドキドキ——
周子瑜紧紧地闭上眼,被撞了一下之后老是出现幻听,凑崎纱夏趁机消毒,周子瑜手抓着椅子非常用力,直到凑崎纱夏说好了,她才睁开眼。
凑崎纱夏给周子瑜贴上兔子绊创膏,「不好意思,都是因为我没有注意看路......」
周子瑜看着小白兔,觉得很可爱,有点害羞地说:「不是,我也不好意思,我从奇怪的地方跑出来。」
「我在一班,子瑜ちゃん呢?」
「啊......我也是。」
「真的?太棒了!」凑崎纱夏抱住周子瑜的手臂,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以后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这该死的命中注定感,周子瑜半喜半忧,她很开心可以跟凑崎纱夏同班,可是仔细一想,她在梦里也跟凑崎纱夏同班,那不就代表等一下极有可能就会见到也是转学生的主人公吗?
不要选择攻略我啊!
「子瑜ちゃん不开心吗?」
「开心。」
凑崎纱夏歪头:「看不出来呢?」
周子瑜被逗笑了,凑崎纱夏也笑,于是周子瑜解释:「有一点紧张。」
凑崎纱夏很自来熟地牵紧周子瑜的手,元气满满,超有活力,「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子瑜ちゃん!」
不愧是游戏中的超级阳角!
站在黑板前,周子瑜的脑袋上有个大大的问号,明眼人都看得出她一脸迷茫。
周子瑜看了一眼旁边应该是主人公的男生,比自己略矮一点点,容貌清秀,声音中性,性格很直爽,可是......重点是刚刚在教师办公室短暂相遇时他叫的是周子瑜的名字,而不是凑崎纱夏!吓得周子瑜短暂灵魂出窍,还没回神。
她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对方却彷彿很熟悉她。
像跟踪狂一样。
主人公上泽同学的位子落在自己跟凑崎纱夏的中间,享左拥右抱之福。
按理说剧情应该是要这样。
但是现在坐在中间的周子瑜看着右边对自己笑得很可爱的凑崎纱夏,内心很惶恐,主人公坐在她的左边,而且没有要求换位子,难道是她要被攻略了吗?
不要哇!
周子瑜内心极度抵抗,梦里的剧情堪称恶梦,虽然她没有谈过恋爱,但也不觉得那会是美好的恋爱。
恋爱游戏片段,总是会有一些福利画面,例如意外吃豆腐的俗烂剧情,还会惹上麻烦需要主人公解救,以及角色间的忌妒心等小剧场来推动剧情,让两人感情加温。
无论如何就是女主角会变得不幸。
周子瑜的设置是外表高冷又有点钝感的大小姐角色,经由陪伴让羁绊变深,感情大加温主要在期末意外的车祸,主人公每天的探望与照顾,给予她关爱,终于让她卸下心防,好感度直线上升,意识到自己喜欢主人公的心。
周子瑜:˃̣̣̥᷄⌓˂̣̣̥᷅
父母是忙碌了点,哥哥是在外县市读大学,她是很孤单没错,但是她又没有那么缺爱!
可是,周子瑜也不忍心让刚刚认识的好心人凑崎纱夏倒大楣,她也隐约记得关于凑崎纱夏的剧情,她很不喜欢。凑崎纱夏像狗狗一样可爱,应该有个跟狗狗一样可爱的恋人才对。
但是如果凑崎纱夏坚持喜欢主人公,她也会好好帮凑崎纱夏把关的。
周子瑜想到其他四个还没出场的角色,一个学妹,一个学姊,一个邻家姊姊,还有一个隔壁学校的同级生。
这个游戏设计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她们两个倒霉鬼跟主人公同班?
「周さん,妳......」
上泽光主动搭话,周子瑜头皮发麻,上泽同学的脸在她眼中一片模糊。
「光ちゃん!」
上泽的话被打断,周子瑜看到凑崎纱夏闪亮亮小狗眼睛兴奋地与上泽相认,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见凑崎纱夏开心地握着上泽的手:「就是光ちゃん吧!我们好久不见了!」
主人公原来幼年时容貌清秀被误认为是女孩,刚刚在办公室凑崎纱夏才略有迟疑。此刻牵手的速度这么快,或许是还把对方当很好的朋友看待,不过怎么会失去了相认时凑崎纱夏脸颊像是富士苹果一样羞怯又惊喜的名场面,这是游戏诈欺吗?
坐在海景第一排观赏游戏场景的周子瑜那双圆圆的大眼睛有一点点失望。
不愧是开场就默默单箭头向主人公的角色,好主动呀。
下一刻,周子瑜觉得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凑崎纱夏刚开始在办公室对上泽的称呼是女性的称呼,显然以前认错对方小时候是女孩,然而设置上却是一开始就暗暗的单箭头,那么,凑崎纱夏从小就喜欢女孩子???
那凑崎纱夏怎么会是攻略难度最低的对象?
难道因为真爱是无敌的,才不管对方是男孩子女孩子?
周子瑜的重点摆在奇怪的地方,说服自己的速度也飞快,太复杂的事情就不要想了,恋爱游戏是没有理由的。等回过神发现凑崎纱夏牵着她的手带领她逛校园,周子瑜感到奇怪,「咦?上泽同学呢?」
「村上同学领着他呢,因为子瑜ちゃん看起来很怕生,所以我就自告奋勇带着子瑜ちゃん认识校园了,子瑜ちゃん不喜欢吗?还是说,我们还不算朋友吗?」凑崎纱夏一开始还很快乐地解释,说到后来小狗尾巴跟耳朵都垂下来。
ドキドキ——
「我们......我们当然是朋友!」周子瑜连忙说道,不如说只要能远离主人公,她都有点开心,不过凑崎纱夏有小狗属性的设置吗?
游戏里,她好像是跟主人公一起过来,途中因为她对于校园建筑不感兴趣,跟凑崎纱夏一冷一热的对话产生极大的反差,还出现了小小的摩擦,主人公好像还圆融地打圆场,同时博取了两人的好感,有这个插曲呢。
突然,周子瑜哇了一声,学校后方有个小喷泉,是小狗狗的石像装饰,从嘴里吐出水,好奇怪但是又有点可爱。
「过去看看吧?」凑崎纱夏拉着周子瑜加快速度跑过去,笑着,伸手去接喷出来的水花,「可爱吧?」
周子瑜连连点头,跟着凑崎纱夏伸手去接水,制服都有些被水打湿,两人玩了一会后才回教室,上泽早已回了教室。
周子瑜忽然想到或许是因为凑崎纱夏长得跟梦里的一模一样,让她太在意剧情了,有些事根本不会发生,她的性格跟原设置也不完全符合,剧情随着选择不同,也不一定会全部发生才对。
只是不知为何,从早上起心里一直有隐隐的不安。
回到教室一坐下,上泽同学对她露出微笑:「子瑜同学,可以这么叫妳吗?」
周子瑜努力保持脸上的镇定,对方又说:「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不知道妳喜不喜欢,这是我带来的巧克力,当作给新朋友的礼物。」
巧克力,是在设置上周子瑜喜欢的零食。
周子瑜虽然看起来冷淡但是喜欢可爱的东西与甜食。
上泽直视她的眼睛,察觉到她的警惕,笑容放大,释出善意,解释道:「这个牌子听说女孩子都很喜欢。」
周子瑜的视线落在巧克力包装上,确实是“她”应该要很喜欢的品牌,她也确实喜欢,只是心中生出强烈的牴触,与一个莫名其妙的猜测。
他好像真的很了解自己。
「老朋友没有吗?」
凑崎纱夏勾着周子瑜的肩膀,从后面出现,调皮地问。
周子瑜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也没在意凑崎纱夏的靠近,盯着桌上的巧克力包装看。
她所想起来的也只有几个剧情片段,其他的日常会发生什么事她都无法预见,她不是预言家,只是碰巧梦见了,也许这些真的存在于设置上。
浑浑噩噩的一天正要结束时,超级阳角凑崎纱夏主动询问周子瑜这个新朋友要不要一起去附近的文具店,周子瑜犹豫片刻,有点心动,文具店应该会有很多可爱的文具用品,她其实也不是很擅长拒绝别人,内心也渴望一个新朋友,于是便答应了,凑崎纱夏露出可以融化棉花糖的笑容。
两人走到走廊时,上泽光几步追了上来,走在凑崎纱夏身边,奇怪地问:「サちゃん不跟我一起回家啊?」
周子瑜默默地松开手,朋友有三人,就会有一人很尴尬,她跟凑崎纱夏只认识一天,完全比不上这种幼年玩伴的感情,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聊吧。
设置上,从第一天相遇开始,凑崎纱夏就会陪主人公一起回家,属于主动积极的类型,这一点倒是很像小狗狗。
凑崎纱夏似乎没有意料到这个发展,略是苦恼,然后询问:「为什么?我们回家的路是一样的吗?我们没有约定好吧?」
上泽光微愣,似乎也是意想不到,他本以为是凑崎纱夏的推拉,没想到凑崎纱夏还真的没考虑到他,「可……到分叉路前应该会有一段是同路的吧,サちゃん不陪我吗?」
「サちゃん以前很黏人的说。」上泽光笑着补充,意识到自己太理所当然,忙和缓了语气,「我们好久没有见了,有很多话想聊,就陪陪我嘛。」
周子瑜总觉得上泽光的话让人压力很大,毕竟也分开这么久了,小时候的缘分其实有几个人记得清的,是不是真的这么深刻也有待讨论,「凑崎さん已经说好了要陪我去文具店了,为什么你要这么缠人?」
啊,不会看场合说话这一点,妈妈会提醒周子瑜,不过周子瑜老是记不住,有时候说话特别地直接。
「子瑜同学跟サちゃん一下子就这么熟悉了吗?还以为妳们也是第一天见面,本来也想邀请子瑜同学一起走。」上泽光很包容周子瑜的脾气,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那么,也带我去文具店看看吧?我有好多文具都还没有买好。」
「请不要直呼我的名字,我们没有那么熟。」周子瑜直起来,还是会让许多讲话弯弯绕绕又委婉礼貌的日本人吓到的。
不过某个大坂人例外,凑崎纱夏好像觉得很有趣,忍不住地笑着,「嘛,是呢,已经先跟子瑜ちゃん说好了,而且光ちゃん为什么非要人陪着呢?已经高中,该独立一点了。」她像是姊姊一样,拍拍上泽的肩膀。
「等等!サちゃん太奇怪了吧?」
周子瑜听到上泽在后面喊着,她觉得可以直接拒绝跟屁虫的人都好酷,她还担心一下因为同学情面而不好拒绝上泽跟着她们。
老实说,知道剧情的话,凑崎纱夏确实有点奇怪,不像是单箭头的样子,也许是自己不知道?但是不知道剧情的话,上泽才是最奇怪的那个人,好像全世界都该为了他打转,这样的人也可以攻略女孩子成功吗?
周子瑜是真正的大小姐,平时很少跟朋友单独出门,上高中也是跟父母谈了好久才可以不用司机接送,此刻在文具店里看到什么都觉得好稀奇,东摸摸西看看,琳瑯满目,简直移不开脚步,什么都好可爱好喜欢,想要搬回家,还是凑崎纱夏提醒她,说买需要的东西回家就够了。
「看起来子瑜ちゃん很喜欢呢。」
周子瑜抬头,凑崎纱夏像是摸宠物一样摸摸她的脑袋,很新奇的感觉,她其实很少跟同学有身体上的接触,也很少遇到这样可以轻易看穿她想法的人。
「我很喜欢这个笔记本喔。」凑崎纱夏拿起一本牛皮纸颜色的笔记本,右下角有一个狗爪印,翻开以后,捏着角落快速地让纸张翻动时,角落的小狗狗会开始跑。不同的爪印是不同的狗狗,有些别致的设计,周子瑜果然看到就非常喜欢,「好可爱!」
凑崎纱夏就知道周子瑜会喜欢,领着周子瑜,带她看看她在这个文具店里看中的一些特殊设计,只不过因为她已经有了许多所以没有买,觉得有些可惜。
最终周子瑜买了笔记本跟一些小文具,还买了理论上她不需要的弔饰。
两只铁片恐龙,靠近的话可以嵌合在一起,她跟凑崎纱夏一人一个,是友情的弔饰。
她们马上挂在书包上,拿起来玩了会,笑得很开心。
周子瑜第一天的转学生活,虽然发生了奇妙的事情,但是因为遇到凑崎纱夏而过得很开心,大幅度地抵销掉她的不安。
回家时,意外地发现其实凑崎纱夏家跟自己家离得不远,只是她们选择不同的上学路径,才会遇到转角撞到对方这种事。凑崎纱夏的家外观看起来非常漂亮,凑崎纱夏说自己的父母是建筑师、室内设计师,于是周子瑜就不感意外了。
道别前,周子瑜实在是拒绝不了那双狗狗眼的请求。
于是以后的每天早上,都有一只阳角小狗狗来到周子瑜家的大门口等她一起上学。
在没有触发剧情的部分,日子十分平凡。
周子瑜没有梦到新的剧情,她对于各个剧情片段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上泽话很多,纵使没有得到回应也可以一个人说个不停,周子瑜可以从中略知一二,上泽好像已经开始遇到其他攻略角色。
人会忘掉大部分的梦境,所以周子瑜真的想不起来其他角色。
周子瑜不在乎那些,她只想离莫名其妙的剧情远一点,不想要自己的人生被奇怪的梦境掌控,而最棒的方式就是远离似乎是主人公的上泽光,过好自己的人生。
重点是,她才不在乎上泽五岁时跟凑崎纱夏推了什么形状的沙子城堡好吗?
她才不相信凑崎纱夏单箭头的起源是五岁的上泽堆了一座金碧辉煌的沙城堡。
烹饪课上,周子瑜看着刚从烤箱出炉的饼干,饼干滋滋作响,她心如止水。
「咦?巧克力口味?」凑崎纱夏从旁边冒出来。
「......」如果没有闻到烧焦味,以及看到凑崎纱夏手里那盘色泽漂亮的奶油饼干,周子瑜会觉得凑崎纱夏是真心地称讚。
奇怪了,凑崎纱夏的设置上有调皮捣蛋这一点吗?
果然梦都是假的。
凑崎纱夏说完自己就笑个不停,周子瑜看着她笑,等凑崎纱夏笑完,哄人似地,拿起自己做的一块饼干放到周子瑜嘴边,周子瑜哼了一声,耐不住奶油的香气,还是咬一口,然后笑得眉眼弯弯,酒窝都露出来了,她最喜欢吃饼干了!好吃!
周子瑜吃了三片,凑崎纱夏就不给吃了,说了饼干要放凉会更脆更好吃,无论周子瑜说几次现在已经很好吃了,都不给吃。
「小气鬼。」周子瑜扁嘴。
凑崎纱夏又好气又好笑,转身戳戳周子瑜的酒窝,「哼?」
周子瑜舔了一下嘴角的饼干屑,优雅地毁尸灭迹。
「已经出炉了吗?」上泽从后面靠过来,语气兴奋地看着饼干。
周子瑜更加地失望了,饼干单箭头地要流向另一个人的嘴巴里了。
凑崎纱夏端起周子瑜烤好饼干,放到上泽面前,「恩!巧克力口味。」
上泽老远就闻到烧焦味,但没想到这么严重,此刻只尴尬挠头,也不伸手去接,「那......我等会再过来!」
被嫌弃的周子瑜脸颊更鼓了,她的家庭教师都没教她做饼干,她自己拿着剩下的材料默默烤下一盘,烤箱温度不准确,这一次她仔细地调整了下上火温度。而其他人都已经开始收十东西,她也跟着清洗,刚刚作弄她的凑崎纱夏过来帮她刷盆子,两人时不时在水槽挤来挤去,洗好时,周子瑜跟凑崎纱夏同时朝对方甩水,跟掉进河里的狗狗似的。
叮一声。
周子瑜迫不及待地跑到烤箱前,已经闻到香味,这一次的温度跟时间控制的刚好,饼干看起来很美味,就是又有一个烤盘要洗了。
「啊~」凑崎纱夏跟在周子瑜旁边,此刻已经张嘴等吃的。
周子瑜本来不想给她吃,但是凑崎纱夏一直张着嘴,看起来好笨,她拿起饼干,吹了几次,确定不烫了才轻轻放到凑崎纱夏唇边,让她试试温度,「会烫,要小心。」
凑崎纱夏一口咬住,一边烫得哈气,不吝啬地夸奖:「好吃!做得很棒呢!」
最终,凑崎纱夏的饼干落到许多人的手里,她的人缘很好,很快地分送出去,见到朝自己走来的人,「光ちゃん,你的。」
上泽光还是拿到属于自己那一份的饼干,他表情雀跃,「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サちゃん。」
凑崎纱夏微笑不语,上泽光转过身,期待地看着周子瑜手上的饼干,「那我也有机会品嚐周さん做的饼干吗?」
周子瑜把饼干移开,很冷漠地说:「没有机会。」
「啊,真可惜呢。」上泽光失望地低下脑袋,随即又打起精神,眼神坚定,语气笃定,「希望下一次会有机会的!」
这似曾相似感又让周子瑜的脑袋隐隐作痛,她好像别扭地说了句也不是不可以,之类的话。有些剧情仍旧会发生,例如上泽依旧拿了凑崎纱夏的饼干,而周子瑜依然在此时拒绝。
周子瑜直接背过身,话都不说,上泽光看到她的反应又靠近一步,玩笑地追问:「真的不给我吗?」
过分亲暱的语气让周子瑜不舒服,她才不会那种会轻易被油嘴滑舌的家夥骗的。
「光ちゃん请不要勉强子瑜ちゃん。」凑崎纱夏正色,烹饪课有两种食谱可以选择,多数的男生选择不用从零开始准备材料,较为简单可以完成的寿司,「男生也可以做饼干的,你真的很想吃,可以自己尝试。」
「好吧。」上泽后退一步,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尖,露出一个羞涩地笑讨女孩子欢心,「因为大家都说女孩子烤得饼干特别好吃呢。」
「不劳而获又免费的最好吃。」周子瑜也觉得凑崎纱夏烤得比较好吃。
凑崎纱夏皱着鼻子笑,啊了一声,对周子瑜说:「难怪刚刚觉得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饼干呢。」
周子瑜不好意思地笑,转身去收十烤盘,把工具都归位后,看到上泽跟凑崎纱夏好像聊得很开心,凑崎纱夏笑时还会轻掩着嘴,真的是女子力满满。
周子瑜把自己的饼干打包好后,直接背着书包离开教室,才刚刚走出门口,凑崎纱夏就跟了出来,「嘿!竟然不等我。」
「啊?」周子瑜想了一下,确实是不太好,她本来不希望凑崎纱夏也被捲入剧情线,刚刚不知道什么原因,对于凑崎纱夏可能喜欢上泽这个猜测感到失望,感觉不太舒服,负气就丢下凑崎纱夏,于是她老实地道歉,「对不起。」
「怎么这么可爱呀?」凑崎纱夏面朝着周子瑜,双手背在身后,后退着走路,还蹦蹦跳跳的,「饼干,不给我吗?」
同样的话,换了一个人问,周子瑜还是哼了一声。
凑崎纱夏的手从背后伸出来,双手捧着一袋包装精致的饼干,「用这个换呢?特别挑选好看的饼干喔~」
周子瑜很不会掩饰情绪,酒窝深深,眼里浮现惊喜,但她仍旧假装犹豫一会,凑崎纱夏多哄她几句,她就答应了,「恩~那好吧!」
玫瑰悄悄地盛开,花瓣擦过脸颊落在地上,周子瑜很惊讶,但凑崎纱夏却仍在说着饼干的事,周子瑜疑惑难道只有她看到花瓣吗?
回家的路上。
周子瑜不会旁敲侧击,于是丢直球,「凑崎同学是怎么认识上泽同学的?」
凑崎纱夏有点意外,但没有隐瞒,「我小时候跟奶奶一起住,爸爸妈妈在东京工作,当时附近的孩子都是男孩子,大家都不跟我一起玩,他们喜欢玩棒球去山里探险什么的,有时候会捉弄我,只有光ちゃん愿意跟我一起玩,说起来,当时很感谢他呢。」
很难想像这么阳光的凑崎纱夏小时候还有这段回忆,周子瑜拍拍凑崎纱夏的背,凑崎纱夏就直接靠过来讨摸,周子瑜笑笑,「之后发现上泽同学是男孩子,凑崎同学好像不是十分惊讶?」
「嘛......怎么说呢?」凑崎纱夏从周子瑜身上离开,回忆道:「毕竟小时候也不是很在乎男生女生,只想要有个玩伴,而且当时真的年纪很小,不过光ちゃん真的长得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才认出来的,反正就是一个,啊原来是男孩子呀,这样。」
看着凑崎纱夏如此纯粹的笑容,周子瑜实在是说不出靠近上泽会变得不幸这种话,而且她没有任何会变得不幸的证据。
不过,这个单箭头是不是藏得太深了?她都看不太出来。
「话说回来,子瑜ちゃん怎么还叫我凑崎同学?」凑崎纱夏的表情看起来很不满,有点可爱。
「知道了,サナちゃん。」周子瑜连忙改口,怕凑崎纱夏不开心。
「啊,子瑜ちゃん这一点真的很可爱呢,很乖呢。」
「MINATOZAKI SANA!」
周子瑜忘了礼仪,追着露出讨人厌表情的凑崎纱夏打,两人书包上的恐龙弔饰跟着一起晃动着,闪闪发亮。
有意识地,周子瑜带着凑崎纱夏躲避上泽光的靠近。
要是有人被攻略成功,就没有周子瑜的事了,可是她私心地不想要凑崎纱夏被攻略。
她才不要像游戏里任人摆布的女主角一样。
她会带着凑崎纱夏在午休时躲到有喷泉的后花园吃饭,会替凑崎纱夏拒绝上泽光不断要求一起上下学请求。
其实也不是很难拒绝,因为通常让人很火大,上泽对于凑崎纱夏跟自己的态度截然不然,上泽每天都会带一块巧克力给她,至于对凑崎纱夏就有点过于随便与傲慢了,彷彿凑崎纱夏一定会答应他所有要求似的。
在凑崎纱夏提到自己开始准备便当,聊到准备的菜色时,上泽很自然地从旁边插了话:「我喜欢肉丸子,酱香的那种肉丸子,サちゃん知道吧,章鱼香肠的话,老实说不太喜欢。」
「喔......」没有人接话,但显然上泽可以继续说,于是周子瑜先打断,然后想了半天,终于想到自己曾经上过的家教烹饪课程,回想了配菜的制作,她虽然做不到但是可以交给凑崎纱夏做,「サナちゃん准备喜欢的小番茄跟花椰菜作为配菜,或许不用那么早起,等熟练一点再准备其他几种需要花时间的配菜怎么样呢?」
「啊~好主意呢。」凑崎纱夏在笔记本上写下来,上面已经有几种配菜的搭配,从简单的到有点难度。
上泽又接话,玩笑的语气说:「不能换别的吗?我不喜欢这两样菜,而且这种便当也太偷懒了,サちゃん应该可以做更有难度的便当,我相信サちゃん做得到的!」
「反正也不是给你吃的。」周子瑜赌气地回。
「诶?真的吗?サちゃん会帮我准备的吧?」上泽手靠在椅背上,露出意外表情,就像后宫漫画中的自大男主角一样,装个可怜就会有很多女孩子心软帮助他,明明是废柴却还是得到很多关爱,过得很滋润。
周子瑜看了一些恋爱手游的评价,理解了上泽很花心的缘故,一下子对她献殷勤,一下又招惹凑崎纱夏。根据梦中出现的设置,六个女主角的好感度是可以累积的,只要操作得宜,可以解锁所有角色的福利,在后期也会出现许多主人公喜欢的修罗场画面,被争夺着宠爱,直到择定最终选择为止。
好讨厌啊,周子瑜皱眉头,但是班上却似乎也有点这样的现象,上泽意外的很讨女孩子们欢心,跟男孩子之间倒是没有处得很好。
不过,是不是因为她没有给他太多拉好感度的机会,所以后来剧情设置上她才会因为意外住院让上泽有机会展现自己的心意?
咦?
这样大事不妙?
「子瑜ちゃん怎么了?脸色有点苍白呢。」凑崎纱夏停下笔,担忧地看着周子瑜。
周子瑜摇摇头,「可能有点累,我午睡一下就好的。」
这个话题也因此中止了。
然而在梦中却出现更加可怕的事。
周子瑜清楚地梦见凑崎纱夏的暗恋单箭头是如何浮上台面的。
因为凑崎纱夏跟上泽的关系亲密,引起其他人的忌妒心,联合了附近学校的小混混,欺负凑崎纱夏,而上泽鼓起勇气拯救了被欺负的凑崎纱夏,让凑崎纱夏想起了小时候被小男生们欺负时也曾被上泽这样拯救,看着上泽满是伤痕的脸,认清了自己的喜欢。
周子瑜被吓了好大一跳,睁眼时整个人都很迷茫,凑崎纱夏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她的脸,「做恶梦了吗?没事的,只是梦而已。」
「我们是不是要去寺庙祈求平安符呢?」
周子瑜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凑崎纱夏的手顿了一下,目光柔和,「好啊,我们假日去吧。」
「恩。」周子瑜抓着凑崎纱夏的手,表情非常地认真,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都会发生了,那么神明应该也要真实地存在吧?
隔天,两人一样躲在后花园吃午餐,交换便当的菜色。
周子瑜从一开始没看到凑崎纱夏带第二个便当后,心情就一直很好,看到凑崎纱夏的便当后,心情更好了,真心实意地称讚,「哇,好丰盛!」
ドキドキ——
咦?奇怪的音效又出现了!周子瑜明明自己的便当的是厨师准备好的,看到凑崎纱夏亲手做的便当,仍旧觉得好厉害,发自真心地讚叹。
「嚐嚐看怎么样呢?」凑崎纱夏夹起虾子递到周子瑜嘴边。
调味的刚好,非常的美味,周子瑜幸福地瞇起眼,她自己也在厨房尝试过,但是弄得一团糟,厨师叔叔非常地惊慌地阻止她,让她千万不能一个人尝试,于是她称讚道:「サナちゃん是天才吧?」
因为物质上不缺乏,周子瑜本能地更喜欢手作的东西,好像亲自品嚐到凑崎纱夏的心意。当然不是说家里的厨师不认真,只是搬来这个地区,厨师也换了一人,在家用餐不过是把餐厅搬过来的感觉。
没有家里的味道。
她们交换了便当的菜,周子瑜吃得很愉快,一双大眼睛一直盯着便当看,嘴里还鼓鼓的,就已经在想下一口要嚐什么,凑崎纱夏准备的便当有很多是周子瑜喜欢的菜肴,光是看到就已经感到幸福,带有一点小小心机地称讚着自己喜欢的菜,希望往后出现的机率会高一些。
凑崎纱夏也很大方,询问周子瑜吃完的感想,周子瑜点点头表示好吃,专心地吃着饭,时不时把自己的便当推到凑崎纱夏面前,推荐几道她喜欢的菜,「サナちゃん喜欢寿喜烧吧,下次问一下叔叔可不可以准备一点寿喜烧?」
凑崎纱夏推辞:「太麻烦了,下次去子瑜ちゃん家里吃饭时再做吧。」
「好哇。」周子瑜马上答应,问到:「什么时候来呢?」
两人用完餐后,说说笑笑地回到教室,上泽一眼就注意到凑崎纱夏的餐盒,靠过来嚷嚷着:「好狠心,给我吃一口也可以嘛!」
凑崎纱夏没有回答,只是朝上泽微微一笑。
「不要那么小气,看看上泽君那个可怜样,就给他吃一口嘛。」不知道是哪个女生笑嘻嘻地补充一句,然后出现笑闹的声音。
周子瑜听到那些女孩子在打趣凑崎纱夏,看了过去,那些人好像就是随口一讲,聚在一起聊天、开玩笑,但周子瑜总觉得气氛很奇怪。因为上泽经常在女孩子群里卖可怜的关系,班上女生跟凑崎纱夏的关系好像有了改变。
「别这样,我就是问问而已。」上泽连忙笑着带过,稍微小声一点地说:「说不定哪天真的可以得到サちゃん的爱心午餐。」
就算是真爱,现在的周子瑜觉得上泽这种人到处讨女生欢心的人也不是好选择。
「你是乞丐吗?」周子瑜心跳如擂鼓,面上却仍旧镇定的模样,说出刻薄的话,完完全全就是讨人厌的大小姐姿态,班上顿时一静,她又补上:「你这样很讨人厌。」
一直到坐下,周子瑜的手心都是汗,也不敢看凑崎纱夏,一种破罐子摔碎的感觉,从小到大第一次做出这么出格的举止,在这个还不算熟悉的教室里,人际关系完蛋的话,她就转学吧。
可是想想又有点不忍心,这样凑崎纱夏就要留下来收十这个烂摊子。
「我.....」周子瑜决定补救一下,凑崎纱夏按着她的手,对她摇摇头,示意没关系。然后稍微提高音量,对上泽说:「我也不太喜欢这样,上泽同学。」
上泽看起来非常惊讶凑崎纱夏的直白拒绝,但反应很快,态度真诚地道歉。
凑崎纱夏没有多说什么,只笑着对周子瑜说:「谢谢子瑜ちゃん。」
而班上有些女生说着「什么啊,说的太过分了吧」,男生倒是嘻嘻哈哈一片叫好。
周子瑜庆幸这件事就像班上的一个小插曲落幕,坐在位子上时却听到隔壁的上泽压低声音狐疑地说:「她们的关系怎么会那么好?不应该啊......」
周子瑜有点惊讶地转头,上泽却止住了话,只露出疑问的表情,让周子瑜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上泽已经恢复温和礼貌的表情,再次向周子瑜道歉,说是自己的言行太孩子气了,造成困扰并不是他的本意。
周子瑜摇摇头表示不在意,但是上泽那种十分有把握她们一定会原谅他的表情令人非常不愉快,脑中闪过梦境中与现实游戏的对话与画面,她或许知道上泽看着她们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因为掌握剧情而有恃无恐。
她们最终会被一一攻略。
上泽似乎真的知道该怎么攻略“角色”。
「子、子瑜!」
周子瑜抬起来,她正拿着一叠万元钞票努力想要塞进神社的赛钱箱里,凑崎纱夏拉着她挤开人群往旁边走,依稀可以听到几声是「大小姐呢」的感叹声。
周子瑜踉跄几步,皱眉疑问:「怎么了?」
凑崎纱夏连忙阻止要再过去的周子瑜:「不可以那样啦。」
周子瑜不开心:「为什么?我不可以许愿吗?」
「不是啦。」凑崎纱夏把周子瑜拉到长椅上坐下,然后把钱收进周子瑜的包里,站在她前面以教育的口吻说:「其实赛钱是感谢神明让上一次的愿望实现,为了感谢神明让愿望成真,但是子瑜ちゃん不是来许愿的吗?」
周子瑜哦了一声,眉头一松,欢快道:「那我们去许愿吧。」
凑崎纱夏拉住周子瑜,担心周子瑜许下太过离奇的愿望,问:「不过,金额……是不是太大了?子瑜ちゃん即便愿望成真也只要投入相应的金额就够了。」
周子瑜双手环胸,严肃道:「可是我的愿望跟这一叠纸钞一样沈重!」
凑崎纱夏愣了下,不明所以:「子瑜ちゃん最近有什么烦恼吗?」
周子瑜偏过头不看凑崎纱夏,她的烦恼可是超级多呢!
直到许完愿,凑崎纱夏都没听到周子瑜说出她的烦恼,她们在附近吃大坂烧时,很少跟朋友一起出游甚至是在外吃饭的周子瑜,心情显而易见地变好,食物可以让周子瑜忘记不愉快,凑崎纱夏趁势再次询问。
周子瑜犹豫地一下,抛开凑崎纱夏跟上泽的情谊,赌气地说:「我不喜欢上泽同学。」
凑崎纱夏一时没反应过来,总不会是希望上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愿望吧?
周子瑜心里的委屈感爆炸,抬头看凑崎纱夏,凑崎纱夏似乎很苦恼,说:「那么我跟子瑜ちゃん换座位,会比较好吗?可以吗?」
「不可以!」周子瑜超大声。
这样她会更生气!
凑崎纱夏好脾气地问:「那子瑜ちゃん希望可以怎么做呢?」
周子瑜才不回答,她希望上泽离她们远远的,不要时不时过来“攻略”她们。
因为多点了一份丸子,凑崎纱夏觉得自己有点饱了,周子瑜舔了一下嘴唇,露出纯真善良又贪吃的表情:「サナちゃん吃不下的话,可以给我吃吗?」
「不嫌弃的话,当然可以。」凑崎纱夏笑了,只要有食物,周子瑜的心情可以转变得很快,真可爱。
路上,凑崎纱夏又随手买了附近的小吃递给周子瑜,周子瑜脸上有着一点好奇,吃一口后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比起早上要许下沈重的愿望时的表情好上许多。
两人在附近的商店街閒逛,似乎有什么庆典活动,有许多小摊贩提前开始摆摊营业,人潮越来越多。周子瑜抽出“沈重”的钞票,花钱买快乐,豪气地说要请客,她们看了下午场的电影,又去玩了保龄球,这是周子瑜第一次玩保龄球,凑崎纱夏教她,当凑崎纱夏握住她的手时,周子瑜又听到了ドキドキ的音效,她转头对凑崎纱夏笑得很开心,一切都很新鲜有趣。
天色渐暗,凑崎纱夏递给周子瑜一个白色信封袋,里面是今天的钱平均分摊。周子瑜对钱不感兴趣也不想接,别过脸,凑崎纱夏好笑地问:「那怎么办?这样我觉得过意不去。」
周子瑜想了想,又露出纯真善良又贪吃的表情,「サナちゃん也帮我带几天的便当吧?」
「这么喜欢呀。」凑崎纱夏捧着周子瑜的脸颊答应了,周子瑜有点害羞地抿嘴笑,晃晃凑崎纱夏的袖子。
奇怪的ドキドキ音效声都快让周子瑜分不清楚是音效还是心跳,有点担心凑崎纱夏也听见了。
她们绕回去寺庙附近,打算看看是不是有烟火秀。
在凑崎纱夏去买糖苹果的时候,周子瑜在外玩了一天,脑袋有点胀痛,刚用手揉了揉,随即就看到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在下一刻,非常巧妙地,等得有点不耐烦的上泽一转身就与拿着糖苹果回来的凑崎纱夏遇上了,上泽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周子瑜不用靠近也知道在说着好巧之类的话。
周子瑜低头,踢踢地上的石头,心里不太舒服。
这也是剧情吗?
明明是临时起意,却还是遇到上泽,他就像是特意过来等待的,而她们总是避不开。
上泽跟着凑崎纱夏一起过来了,凑崎纱夏仍举着糖苹果,递到周子瑜面前,周子瑜情绪不高,就是这个糖苹果害她们遇上上泽。
「不吃吗?」凑崎纱夏举着糖苹果,递到周子瑜嘴边诱惑她,于是纯真善良又贪吃的周子瑜咬了一口糖衣。
「周さん!」上泽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意外之喜,「我以为サちゃん是跟其他朋友一起来的,在这里见到妳真是太好了!」
哪里好?
周子瑜肉眼可见地情绪低沈,一只温暖的手摸了她的脸颊跟额头,凑崎纱夏露出真挚又担忧的表情,「子瑜ちゃん还是不舒服吗?我们早点回去吧。」
「?」很健康而且还可以吃得下一根糖苹果的周子瑜仔细地看着说谎不打草稿的凑崎纱夏,然后上泽的手也要凑过来摸她的额头的时候,周子瑜忽然超级不舒服地靠在凑崎纱夏身上,得了软骨头病,语气病恹恹的说:「 嗯嗯,不太舒服,我们回家吧。」
上泽的手摸了一个空,因为凑崎纱夏用手挡开了。
上泽跟着她们走,中途凑崎纱夏暂离去扔手上垃圾,让周子瑜在椅子上等,“病歪歪”的周子瑜把身体歪到最大幅度避免上泽的靠近,也避免他突然坐在同一张长椅上。
「好奇怪,子瑜ちゃん生病事件怎么跟サちゃん的庆典约会撞在一起。」上泽十分可惜,「不能一起逛祭典了……」
即便生病,周子瑜也不认为自己会马上耳聋,她又听到上泽很小声地在说疑似剧情的事,对方果然是知道什么的!而且知道的比她梦里还多!
周子瑜正准备恢复健康大声质问上泽时,凑崎纱夏因为放心不下迅速地回来,于是周子瑜又“生病”了,不靠在凑崎纱夏身上不会好,需要凑崎纱夏扶着她赶快回家。
「我......」上泽放弃邀约凑崎纱夏,转而关心起周子瑜,积极地问:「我送妳们回去吧?」
凑崎纱夏想也没想就拒绝,礼貌地回:「不用了,上泽君好好玩吧。」
「别叫我上泽君嘛,像以前那样叫我就可以了,我以后不会那么过分的,サちゃん?」上泽好像很在意这件事,事实上凑崎纱夏也开始抗拒他使用「サちゃん」这个称呼,果不其然现在又再次让他不要用,上泽感觉事情有很大一部份超过掌控,着急起来。
「反正我也没事,就顺路送妳们回去吧?」上泽再次提议,「而且我是男生嘛,可以保护妳们,这样路上比较安全,没有人会骚扰。」
「你有车吗?」矜贵的富家千金周子瑜突然问到。
「啊?没有......」上泽脑袋一阵混乱,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对话选项。
「那你要帮我们付计程车钱吗?」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周子瑜再问。
「这、怎怎么可能......妳们要搭计程车吗?」计程车收费昂贵,这个距离上泽实在负担不起,他不像周子瑜是大小姐,也不像凑崎纱夏家境不错,他家就是一般的家庭,不可能搭远途计程车这种奢侈的事。
因为“生病”而很娇气的周子瑜拦了一辆计程车,即便跟上泽道别了,上泽还是追了两三步,厚着脸皮想要上车,说:「两个女孩搭计程车不安全,我们同路,可以一起。」
前座的司机冷静地询问:「是不是被骚扰了?」
凑崎纱夏用困扰的语气说:「是的。」
周子瑜看凑崎纱夏说话时嘴角还带着笑,然后司机油门一踩就飞速驶离是非之地,留下上泽看着车大喊。
恢复健康的周子瑜立刻就坐直了,对于凑崎纱夏刚刚演戏的表情,想了想还是觉得很好笑。
她们没有直接搭车回家,而是去了地铁站,按照原定计画回程,虽然空间很挤,但是因为这种体验不多,周子瑜还是觉得新鲜,尤其跟凑崎纱夏一起,特别地有趣。
凑崎纱夏从后面靠在周子瑜肩膀上,懒洋洋的,周子瑜歪头去看,凑崎纱夏露出柔软的笑,因为凑崎纱夏说起今天发生的一些好玩的事,周子瑜被转移注意力,也就没那么在意凑崎纱夏靠在她身上,偶尔还跟她斗嘴几句。
「为什么不跟上泽一起逛呢?」
「恩......也没有不可以的感觉,但是也没有特别想要的感觉。」
「跟我一起比较好玩吧?」周子瑜臭屁起来,表情小骄傲。
凑崎纱夏顺着她的话,用下巴点了点周子瑜的肩膀。
跟朋友出门真的好有趣,周子瑜虽然不想遇见上泽,但是误打误撞也算打扰了凑崎纱夏这条线的剧情发展了吧?按照攻略的难易度,如果凑崎纱夏这么好攻略,现在应该已经跟上泽关系很好了才对?
周子瑜嘴角上扬到一半,注意到一个形迹诡异的中年男人一直偷偷往这里看,往她的大腿、胸部看,目光有时候也落在凑崎纱夏脸上。视线停留的时间很长,人对于目光都是敏感的,周子瑜自然也察觉到。
被发现了以后,对方更明目张胆,周子瑜以前没遇过这种人,她蹙眉摆出超级生气的表情,试图让他自己捡起羞耻心,大叔原先还厚着脸皮,后来像是做错事一样,低下脑袋,移开视线,挤开其他人,很快地离开这里。
周子瑜喜上眉梢,转头对凑崎纱夏露出邀功的表情,羞涩又可爱地讲述刚才发生的事,而凑崎纱夏露出可爱的小狗眼,感谢她,又摸摸周子瑜的头。
玫瑰花朵朵开,花瓣洒满了车厢。
于是惊慌于满车花瓣的周子瑜也就忘了去问刚才听到的低沈声音是什么。
一分钟前发出像是狗狗警戒的低沈音并露出坏狗狗要咬人表情的凑崎纱夏,一脸无辜看着周子瑜身上好像有毛毛虫一样动来动去。
凑崎纱夏目前在周子瑜眼里还是一只乖狗狗。
隔天,周子瑜就发烧生病了。
啊,所以真的会有生病这个剧情吗?
周子瑜躺在床上不禁这么想,但是怎么想也想不出这有什么好触发的事,她只是普通的生病而已,玩得太疲累就容易生病。
门铃响了,管家通报是她的同学。
周子瑜感觉自己好一些了,快速地下楼打开门,然而是完全不知道为何会知道她生病的上泽站在门口,周子瑜磅地一声重重甩上门。
还没走远,门外隐约听到上泽在跟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周子瑜又打开门,凑崎纱夏提着保温桶站在旁边,门被打得更开,凑崎纱夏进来了,在上泽一只脚想踏进来时,门又重重地甩上,上泽捂着鼻子惨叫,还敲了敲门。
甩两次门,一点都不符合应有礼仪的周子瑜对管家解释:「是奇怪的骚扰者。」
管家目睹一切之后,没有二话马上去处理。
「还好吗?」凑崎纱夏看着周子瑜红扑扑的脸与泛着水光的眼眸,有些自责昨天没有注意到周子瑜是否真的不舒服,玩笑话反而成为真的。
玫瑰花又开花了,周子瑜感觉自己都快要变成玫瑰味的了,连生病也开花的吗?好像在庆祝她生病一样。
周子瑜摇摇头又点点头,头有点痛,沉闷的感觉,「只是比较想睡......」
她没注意到睡衣滑到肩膀,只露出锁骨,却有若隐若现的美感,凑崎纱夏帮她将衣服拉得严实,周子瑜现在就像个病美人一样柔弱,说话的声音也轻轻的,看起来非常需要人照顾。
「吃过了吗?药呢?」凑崎纱夏想到周子瑜家里的管家跟厨师,觉得自己应该是白担心了,有点懊恼,「我煮了点粥,子瑜已经吃过的话,那我就带回去吧?」
周子瑜眼睛眨了眨,在食物面前,她永远是纯真善良又贪吃的表情。
现在周子瑜小口小口地喝粥,非常地斯文优雅,她也没想到凑崎纱夏第一次来家里玩会是这样的形式,她让凑崎纱夏可以在她的房间随意活动,整个屋子都可以参观,顺便吩咐厨师用餐时间如果凑崎纱夏还没离开,帮她准备寿喜烧作为晚餐。
「好了,不要操心这些事了,快睡吧。」凑崎纱夏拍拍周子瑜的手,没一会,周子瑜的眼皮越来越沈重,呼吸均匀,睡着了。
凑崎纱夏仔细看了看周子瑜,真的生得很精致,像是洋娃娃一样,睡着得时候更像是孩子,脸颊还有点婴儿肥,虽然有时候讲话生硬直白,但还是挺可爱的,她戳了戳周子瑜的酒窝,在周子瑜皱眉时,又安慰地摸摸她的脸。
周子瑜越睡越热,很不舒服,闭着眼好像又梦到不好的事,一冰凉的东西复盖在自己的额头上,还有人像是在跟她说话,说着没事的,周子瑜记不太清,她没有再梦到跟上泽有关的事,梦到了很多动物跟许多好吃的,还有一直跟她待在一起的凑崎纱夏。
凑崎纱夏在周子瑜睡熟后,稍微看下房间,整体干净整洁,布置得很美,床上与书桌上倒是有些可爱的玩偶与摆饰。
也许她们该拍一些大头贴或是拍立得,周子瑜可能会贴在墙上,这个想法突然出现在凑崎纱夏的脑海里。
这学期的开始,一切都变得有些奇妙,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推着她往前走,凑崎纱夏是可以察觉到的。
其中,周子瑜是最特别的人。
凑崎纱夏滑开自己的手机,上泽仍不断地传讯息过来。更早一点的讯息,他向自己打听了周子瑜,在知道周子瑜生病后,提议要一起来探望周子瑜,她也欣然同意。现在看到这些讯息,凑崎纱夏只觉得无比烦躁,完全想不起来几个小时前看到讯息那种略是期待看到上泽又担忧周子瑜的心情。
上泽:怎么了怎了?怎么不让我一起进去啊?
上泽:サちゃん?
上泽:帮我开个门吧?
上泽:子瑜同学是不是很不舒服?我带了水果来
上泽:子瑜同学不欢迎吗?
上泽: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关心她,帮我说一下吧サちゃん
上泽:还是因为サちゃん妳不开心我很关心子瑜同学吗?
上泽:因为妳们两个是好朋友,我关心サちゃん,所以也关心妳的朋友
上泽:我还在外面等,拜讬帮我开一下门吧,子瑜同学不回我讯息
上泽:我把水果放下,确认子瑜同学没事的就会离开的
上泽:管家不让我进来,子瑜同学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让我解释一下吧
上泽:我会在外面等的
手机萤幕一排上泽的讯息,凑崎纱夏直接滑掉,清空的瞬间感觉到无比的清净。
她起身再帮周子瑜换了一次毛巾后,上泽仍在传讯息,凑崎纱夏关闭提醒,滑了一会手机。
周子瑜醒来时,房间很暗,她的眼睛因为睡得太久感觉都不太舒服了,想伸个懒腰,却发现手被牵着,凑崎纱夏牵着她的手,靠在床缘睡着了。
周子瑜静静地看着她们相握的手,在黑暗又静谧的房间里,内心突然被填得满满的,因为生病而过于情绪化的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
虽然知道父母很爱自己,但是生病的时候他们仍然很难及时地陪伴在她身边,她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坚强勇敢,当个独立懂事的好孩子。
此刻,周子瑜内心被微微触动,她正被在乎着。
凑崎纱夏醒了过来,看到周子瑜的眼泪后,一下子就清醒了,着急地起身坐在床上,「怎么了?更不舒服了吗?」她的额头靠在周子瑜的额头上,眼里都是担忧,手指滑过周子瑜的眼角,擦去源源不断的眼泪。
周子瑜摇摇头,声音有点哑,「不是,就是、有点开心......」
她很少主动去要求什么,即便希望有人陪也不会任性地开口,在她以为凑崎纱夏会提前离开,醒来却仍旧看到凑崎纱夏时,周子瑜真的觉得很开心。
玫瑰花又开了,然后落下,彷彿在替她高兴,周子瑜忽然觉得好笑,这种超自然的场面,竟然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吗?
「没事的。」凑崎纱夏放下心,给予周子瑜拥抱,周子瑜这种非刻意的撒娇真的很可爱,身为女孩子真的很难抵挡另一个可爱又没有心机的女孩子撒娇,觉得更可爱了。再次用温度计帮她正确地检测体温,已经下降到正常的温度,就是睡得脸微微烫。
晚餐寿喜烧与粥一起出现在桌上,粥是凑崎纱夏准备的,周子瑜心怀感激地捧着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闪闪发亮,盯着凑崎纱夏餐盘上的肉看,吞了一口口水。
凑崎纱夏夹起一块肉,逗她:「想要吃一点吗?」
周子瑜的视线跟着肉片一起晃动:「我不喜欢吃肉。」
但是有人吃的话,我就会想要吃一块。
「好了,只能吃一块,今天先喝粥吧。」凑崎纱夏夹了一片肉到周子瑜面前。
周子瑜欢快地看着肉掉落在自己碗里,虽然嘴里没什么味道,不过看凑崎纱夏吃,就好像很好吃一样,她也要吃。
作为一个生病的人,周子瑜胃口很好,在凑崎纱夏问她要不要吃果冻时,周子瑜的脑子已经出现一颗抖来抖去的果冻,「要。」
周子瑜的活力在吃完最后一口果冻之后就消失,整个人昏昏欲睡,凑崎纱夏替她擦了擦嘴巴,听到ドキドキ的声音后,周子瑜分心地想了想,这是不是什么主人公会喜欢的互动?
因为不想要一个人睡在大床上,周子瑜尝试邀请:「サナちゃん要不要住在这里?」
「啊,可是明天要上学呢。」凑崎纱夏有点遗憾地说:「书包、制服什么的都没有准备,我明天来找子瑜ちゃん吧?子瑜ちゃん会休息一天,还是会去上学呢?」
周子瑜心中的天秤完全倾向不去上学,逃学的魅力过于惊人,但是因为担心在她不在的时候出现了什么无法控制的剧情,周子瑜心痛地选择去上课。
「那么我早上会跟子瑜ちゃん一起上学的~」凑崎纱夏看出周子瑜一点都不想上学,摸摸她的背安慰。
周子瑜不知道是病还没完全好,仍是很情绪化,因为生病了还要去上学过于伤感,眼睛都红了,适时地落下两滴泪。
「サナちゃん明天可以不去上学吗?」
「我的话,不行呢,没有理由就翘课的话,妈妈会扣我的零用钱的。」
周子瑜拿出了昨天出游时没有用完的钞票,往前推了推。
凑崎纱夏被逗乐了,笑得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喘着气解释,「不是这个意思,是妈妈会生气啦。」
周子瑜的小狗狗耳朵失望地垂下来,「那,明天要跟我一起上学喔。」
「知道啦~」凑崎纱夏抱着周子瑜蹭了一番。
凑崎纱夏离开周宅后,转头就看到站在路灯下的上泽。
「サちゃん!」
「我在这里等了好久。」
「子瑜同学没事吧?」
「她......应该不知道我等这么久吧,嘿嘿。」
「サちゃん要回家了吗?」
「我陪妳回去吧?」
上泽用可怜兮兮的表情说了一连串的话,凑崎纱夏都来不及开口,胸口湧上强烈的感觉,所以说,有时候她觉得一切都很奇怪,又好像自然而然就该如此。
她听到自己说「好啊」。
周子瑜不知道短短一个晚上可以发生什么事,但是她打开大门看到凑崎纱夏跟上泽说说笑笑地站在门口等她的时候,内心是非常震惊的。
「サナちゃん?」周子瑜很不开心,早安都说不出来,还是凑崎纱夏先向她道早安。
可是周子瑜出现后,凑崎纱夏的话变得特别少,过于沈默了,一路上都是上泽在说话。
周子瑜觉得委屈,就好像凑崎纱夏是因为看到向她献殷勤的上泽而吃醋一样,周子瑜努力抛开这个想法,可是那一天出现在梦里的剧情与对话不断地出现在脑海中。
周子瑜一路上都非常不安,直到换上室内鞋,凑崎纱夏忽然抱着她时,她还很茫然,「サナちゃん?」
「让我抱一下。」凑崎纱夏的声音闷闷地从肩膀上传来,有好几个人路过看着她们,但是周子瑜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眼光,至于上泽嚷嚷着想知道凑崎纱夏是不是生病了什么的,她就更加地不会在意,今天凑崎纱夏确实好奇怪。
没一会,凑崎纱夏就松开手,给了周子瑜大大的微笑,「不好意思,我没事了,让妳担心了吗?」
周子瑜摇摇头,随即又想到凑崎纱夏是不是遇到烦心事,「有人欺负妳吗?」
「谁能欺负我呢?」凑崎纱夏噗哧一笑,随即又正色,「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现在好像明白一点了。」
「?」周子瑜本来没有不明白,现在不明白了。
周子瑜的不安并没有因为拥抱而减少,反而像是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平时会跟凑崎纱夏讨论穿搭的女孩子渐渐地也不围过来,偶尔还会看着凑崎纱夏小声地议论着。虽然只是班上一小部分的女生,但是周子瑜还是觉得不舒服。
凑崎纱夏并不在意,她仍然跟其他人处得好,并不会特意去追求一段友谊,「不会每个人都喜欢我的,不用在意这么多的,我也并不难过的。」
午餐时,周子瑜并没有凑崎纱夏的安慰而感到好些,她看着自己的手机,为什么这些恋爱游戏设置经常是非常不怎么样的男性得到优秀女性的青睐然后争风吃醋的呢?
周子瑜恶补了一些知识,因为玩游戏经常game over,于是补充了动漫知识,这些男主角简直跟上泽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主角们真的是视力绝佳,那些需要用显微镜才能在男主角身上找到的优点,女主角们通常可以一眼看出,并且一见钟情,或者在剧情推动下很快坠入爱河,开始为了争夺男主角而出现各种事件。
吃完午餐昏昏欲睡的周子瑜,在打瞌睡的时候,模糊地想起一片花花绿绿的剧情中,上泽午休时躺在凑崎纱夏腿上的画面,非常地清晰,似乎是感情升温的福利片段。周子瑜被气醒了,在凑崎纱夏疑问的表情下,自己躺在凑崎纱夏的腿上,安心地闭上眼。
好了,位置她佔走了,可以安心地睡了。
凑崎纱夏揉了揉周子瑜的额角与眉头,在ドキドキ的背景音中,周子瑜睡得更舒服了。
睡梦中,周子瑜也梦到上泽对自己死缠烂打,她真的跟桌上的巧克力一样,随着天气越来越炎热,融化在上泽的攻势下,对他说话也不那么刻薄,不过她并没有梦到最后的结局,因为有好几次的意外肢体接触,本来应该是害羞心动的场景,却让周子瑜超级不舒服地醒来。
凑崎纱夏见周子瑜醒来,眼睛还红着,手指轻轻地戳她的脸颊,「梦到不好的事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呢?」
周子瑜伤心地在凑崎纱夏怀里摇摇头,从现在开始,她最讨厌的甜点就是巧克力。
午休结束,回到座位时,周子瑜对上泽仍旧眼神很冷淡。
上泽似乎也不在意,毕竟周子瑜的冷淡是正常的,他还是自顾自地搭话,对凑崎纱夏的话也更多了,比以前多了几分在意,不再以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话。
上泽知道周子瑜家在哪后,今天放学就厚着脸皮要送她回家。
等周子瑜甩开这个烦人精,才注意到凑崎纱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心中湧起浓浓的不安,手机也没有讯息,她开始每层楼地找人。
楼梯转角旁的厕所里。
「不要弔着上泽君了。」
为首的女孩警告着。
凑崎纱夏把湿淋淋的头发往后撩,露出一双平静又锐利的浅色眸子,她并不喜欢冲突,但不代表她是会任人欺负的性格,她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去容忍。
那群人把凑崎纱夏关在厕所失败后,一桶水就直接泼上去,第二桶水要泼上来时,凑崎纱夏抓住了水桶边缘,水洒出了大半,凑崎纱夏不经意地让剩下地半桶水都淋到带头的女生身上,水桶随手扣在了动手的另一个女生的脑袋上。
「让开。」
凑崎纱夏跟平时爱笑又温和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带头的人有点怕了,不笑的时候,凑崎纱夏五官更加地锋利,像是被惹毛的犬类,随时都会攻击人,带头的人有点怕了,还是假装硬气地说:「谁要让开,妳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搞什么啊?」把水桶拿开的女生,很生气地把水桶甩到一边,气冲冲地把凑崎纱夏推到墙上。
凑崎纱夏眸色深深,露出的表情并不是害怕,而是反抗前的蓄势待发,她垂在身旁的手,白皙的手背上浮现淡淡青筋,显然非常地用力,只是表情上看不出来,仍是很冷漠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妳们在做什么!?」
门口响亮的声音让凑崎纱夏收起眼神,肩膀默默的放松。周子瑜闯了进来,推开了按着凑崎纱夏的女生,担心地把凑崎纱夏检查一遍,看到凑崎纱夏浑身都湿透了,像是下雨天流浪的捲毛小狗狗,超级生气地瞪那个动手的女生。
由于周子瑜比较高,那个女生有点害怕的后退,「妳要做什么?这可不关妳的事!」
周子瑜气极了,像是要守护主人的小狗,胸口起伏几下,才想到骂人的话,怒道:「妳、妳们这群坏蛋!」
「「哈哈哈哈哈哈——」」那几人听到后愣了下,开始大笑。
「哎呦?哪里来的大小姐啊?」
「要不要叫保镳过来啊?」
「是不是还没有长大啊?」
周子瑜生气的奶音让她们此起彼落的嘲笑,简直就像是装凶的小孩,一点也不让人害怕。
周子瑜被气得脸红,凑崎纱夏牵住她的手,表示没事,周子瑜才不管一切,超级凶地用奶音放声大喊着:「老师~~~~~」
「「啊哈哈哈哈哈哈——」」那群人笑得更大声了,笑声尖锐又刺耳,让周子瑜喊得更大声一点,没想到话才说出去,很快就听到老师大喊着「谁在厕所?」一边往这里来的声音,低声地咒骂着两人,从门口很快地离开,刚好遇上赶来的老师。
「又是妳们几个!站住!」
那群人一边骂一边笑很快地跑了。
老师回来询问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凑崎纱夏已经完全没有那种下一秒就要咬人的坏狗脸,那双圆圆的小狗眼睛都是水光,似乎在忍着哭泣,说话时不时转头吸吸鼻子,声音软得不行,哼哼唧唧的,眼泪随时要掉下来。
周子瑜踟蹰几秒,还是上前抱住凑崎纱夏,眼眶发红,「没事了没事了。」
凑崎纱夏不多的委屈都融化在这个拥抱里。
她可以在事情过后笑笑看待一切,但是周子瑜的纯真与感性,她想要好好珍惜,「恩,没事的,子瑜ちゃん也不要伤心了。」
为什么又突然盛开玫瑰花了?而且还只有花瓣会掉下来,刚刚在厕所怎么不开花,如果给她带刺的玫瑰花她还需要喊老师吗?她自己就可以把那些坏蛋戳得满身洞洞......
拥抱到后来,变成凑崎纱夏在安慰哭得更凶的周子瑜。
尤其是上泽闯入教师办公室,声音慌张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サちゃん没事吧?」
周子瑜哭得更伤心了。
就不论上泽是怎么知道她们会在教师办公室,这一切极大的机率就是因为有上泽这个奇怪的主人公才会发生的,就为了让主人公英雄救美,她们才会遇上这些事,周子瑜又气又委屈。
「上泽?你怎么来了?」老师也一脸奇怪,这又跟上泽有什么关系。
凑崎纱夏已经换上放在学校的备用运动服,事情也已经向老师报告,老师向她们说明会严正处理这一件事,让她们不要担心,就让她们赶快回家,以免感冒。
周子瑜身上的衣服也有点湿,但是还不到要换衣服的地步,她已经打电话让司机来接她们,凑崎纱夏也没有客气地接下周子瑜的好意。
上泽站在车外,似乎又想上车。他在办公室关心凑崎纱夏,老师让他别添乱,两位女孩也没人搭理他,他又跟了上来。
周子瑜让司机赶快开走,上泽敲敲车窗,几秒后车窗下降,上泽还没开口,凑崎纱夏已经先说护了,「上泽,我不想再说一次,别再喊我サちゃん,我们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么亲密的关系,以及,我不想受到你跟其他女生关系的影响,别老是这样。」
上泽表情很紧张,把握机会解释:「我会告诉她们,这都是我的问题,跟サ、サナ同学没有关系的。」
「这样不就更有关系了吗?」周子瑜语气很不开心,感觉自己都还比较聪明呢,也许是受到各种恋爱漫画的薰陶。
「我、我只是想跟妳们当朋友啊?」上泽很失落,付出很多努力改善关系却没有得到一点回报。
才不是朋友是男女朋友吧。
周子瑜忍着没有吐槽,正要把车窗升起时,上泽的手挡住了车窗,她连忙停止,上泽表情非常认真地问:「等一下,我想问周さん,妳刚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什么?」周子瑜皱眉,莫名其妙的问题让她声音大了起来,「サナちゃん没有说一声就不见了,我去找她很奇怪吗?」
上泽似乎想从周子瑜的表情看出其他东西,但是周子瑜只是不开心地看着他,于是他松了一口气,「没事了,还好有妳在呢,谢谢妳周さん。」
周子瑜不想理他直接升起车窗,上泽似乎话还没说完,有点懊恼刚刚这样跟周子瑜说话,想起了一件事,又大喊着追了车子几步才停下,非常懊恼地蹲在地上。
「上泽一直都会跟妳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吗?」车上有备用的毛巾,凑崎纱夏正在擦头发,全程目睹刚才的对话。
周子瑜想了想,上泽倒是自己奇奇怪怪的说很多话,她不想聊上泽的话题,于是说:「他一直都这么奇怪。」
凑崎纱夏点点头,也没有再问,安静地闭上眼睛。
周子瑜直接带着凑崎纱夏回家,想要抛开今天的不愉快,向喜欢泡澡的凑崎纱夏介绍家里的超大浴室,等凑崎纱夏进去以后,周子瑜经过管家的提醒,才想起来她没有替凑崎纱夏准备干净的衣服,于是她抱着管家准备的衣物,又匆匆地跑到浴室。
浴室很大,外面还做一个可以放换下衣物的隔间。
「啊!」
周子瑜眼前闪过极美的景色后,她红着脸立刻转过身,「我不是故意的......衣服、衣服,我等一下放在外面......」
ドキドキドキドキドキドキドキドキ——
这是自己的心跳声了吧?
恩?
周子瑜好像突然明白上泽刚刚很想跟上来是什么意思,连结到中午打瞌睡时看到福利的画面,是不是凑崎纱夏如果是在他家里洗澡,就一定会发生这种“意外”?
说不定还会不小心碰到胸部什么的。
周子瑜的小脑袋瓜生气到冒烟。
「子瑜要不要跟我一起洗?」凑崎纱夏拿起一条毛巾,略微遮掩地挡在胸口,稍微靠近一点背对着她的周子瑜,语气带着笑问。
周子瑜抱着衣服转身,还在气那些不存在的“剧情”,哼了一声,不高兴地开口教育凑崎纱夏:「女孩子怎么可以随便邀请别人一起洗澡?」
就彷彿如果她没有带着凑崎纱夏,凑崎纱夏跟上泽就会发生现在的剧情似的。
「可爱的子瑜怎么会是随便邀请的别人?」凑崎纱夏眸光温柔,语气也很软,似乎因为刚才的事件,看起来有点低落,「刚刚的事,还有点害怕,想要子瑜陪我......」
凑崎纱夏自己说得都脸红了,但是周子瑜马上就答应了。
周子瑜眼睛睁得大大,歪着脑袋,很快就被说服,没错,她又不是什么别人,她是最可爱又漂亮的人!凑崎纱夏是很郑重地邀请她的!都是女生,一起洗澡有什么奇怪的,而且凑崎纱夏现在需要人陪伴。
跟朋友一起洗澡实在是有点害羞,周子瑜终于可以泡在水里时,心情放松下来,小脸蛋红扑扑的,黑色的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的天鹅颈,肩线与锁骨的曲线非常漂亮,整个人非常地优雅有气质。
「子瑜,很美呢。」凑崎纱夏夸奖她。
周子瑜骄傲地仰起下巴,下一秒又红着脸把身体沈到水面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凑崎纱夏喊她的称呼不一样了,更亲密了,她的脸上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热的,低着头小声地说:「サナ也很漂亮的。」
虽然水面上浮着很多掉落的玫瑰花瓣,但周子瑜想起来只有她看得到,她把身体沉到水面下,能挡住的也不多。
凑崎纱夏挑起眉,注意到她的称呼,眼里满满的笑意,趴在浴缸的边缘,声音很甜,「今天谢谢子瑜。」
周子瑜马上抬起头,主动靠近,认真地说:「サナ以后不可以单独跟她们一起走,有人欺负妳的话,要告诉我,知道吗?」
凑崎纱夏完全明白那群人为什么会笑了,因为周子瑜严肃的小奶音真的很可爱。
「知道啦~」
上泽这几天很奇怪,眼睛充满血丝,即便周子瑜拒绝,上泽还是硬要把巧克力塞到她抽屉里,连体育课也积极地想要跟她同一组,打扫工作也抢着替她做。
而周子瑜没有在凑崎纱夏旁边,上泽倒是不黏她了,一个劲地往凑崎纱夏身边凑。
周子瑜自己想不懂,麻烦的人就不要理他就够了,但是或许凑崎纱夏并不会跟身边的人把关系闹僵,还是可以友好相处。
周子瑜直肠子,几天之后就直接问凑崎纱夏,「为什么サナ跟上泽还这么好呢?」
纯真善良又贪吃的周子瑜觉得便当看起来都不好吃了。
「不知道呢?」凑崎纱夏撑着下巴,心里已经有几分猜测。
周子瑜皱眉,戳戳米饭,怀疑地复述:「不知道?」
「恩!就是不知道呢。」凑崎纱夏点头,转而问:「子瑜......难道就没有觉得上泽有点奇怪吗?怎么说呢,在他靠近的时候,明明不是很想跟他说话,但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聊得很愉快了,像是这样?」
这是青春不疼痛只是别扭文学进行式吗?
周子瑜冷漠脸:「并没有。」
凑崎纱夏耸肩:「啊,是吗?」
用餐完,收十好便当盒,凑崎纱夏拍拍自己的大腿,笑瞇瞇地问:「子瑜要午休一下吗?」
冷漠的周子瑜别扭地哼了一声,规规矩矩地躺在凑崎纱夏的大腿,双手交握在腹部,是十分有规矩的睡觉姿势,刚刚躺下前也说了句:「失礼了。」
一闭上眼周子瑜就梦见超级可怕的事。
只要是游戏就能课金啊!!!
课金能改变什么呢?
攻略的难易度下降?
除了大把的钞票,周子瑜什么都还没看清,就被吓醒了,然后气到眼睛痛,才不管凑崎纱夏的担忧,转个身继续睡,然而已经完全睡不着了。
周子瑜:呜呜呜呜呜——
周子瑜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内心悲痛,她好想在游戏里转职成预言家看到未来。
凑崎纱夏拿出手帕,擦擦周子瑜额头上的汗,「子瑜,好像很容易做恶梦呢......」
周子瑜颔首,「因为上泽,做了好多恶梦!」可是还没看到课金有什么效果!
「吃点饼干心情会好一点吗?」凑崎纱夏拿出另一个盒子,是手工饼干。
虽然眼神是“妳以为我是小孩吗?”,但是纯真善良又贪吃的周子瑜说:「会!」
回教室的路上,周子瑜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能课金呢?难道她真的在游戏的世界里吗?怎么可能?她可是从小到大的事情都记得很清楚,身边的人也不像是假人,或许上泽就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
呃......
「サナ?」周子瑜不小心说出口,凑崎纱夏一脸疑问转头,周子瑜说:「可以抱抱我吗?」
凑崎纱夏非常乐意,像只扑向主人的小狗,周子瑜被抱了个满怀,软乎乎的,温暖又带着馨香的怀抱。
凑崎纱夏一定是真的人!就算不是人也是一只温暖的小狗狗!上泽才是假人!
为了知道课金可以发生什么,大小姐周子瑜重新载回那些game over的恋爱游戏,然后课了好几万日圆,现在正在自己家里反省。
「子瑜啊。」凑崎纱夏叹气,看着坐得超级乖巧的周子瑜,实在是想不到,就一个下课的时间,隔壁的好孩子就变成散财童子。
收到付款通知的周爸爸打电话给学校让老师确认孩子在做些什么,周子瑜老实地承认她课金了,爸爸没多说什么,只说不是被诈骗就好,剩下的有关金钱观念的事下次回家再谈。
由于不是一笔小数目,周子瑜被老师辅导后,又被老师拜讬着给凑崎纱夏辅导。
于是一个下午就歪掉的周子瑜正被迫矫正中。
「我们还是学生吧?」
「是…...」
「这已经是超出正常范围的娱乐消费了,知道吧?」
「是......哪有?游戏讨论区说要当大课长才可以享受福利!」
周子瑜都还没知道课金可以发生什么事呢!因为课金完就打钟了,本来想要下一节下课看看的,谁知道马上就被老师抓走了。
凑崎纱夏扶着额头,也一起坐下来,转以同理的方式,「子瑜想要得到什么福利?」
「恩......不是想得到,是想要知道花钱可以得到什么福利,但是,我没有要得到......」周子瑜解释得很乱,她其实就是想知道课金的效果,这样才可以防备上泽。
「这样吗?」凑崎纱夏若有所思,拿起周子瑜的手机,背对着对方。
已经歪掉的周子瑜现在歪来歪去地发出小动物惨叫,想看凑崎纱夏对她的攻略进度做了什么残忍的事,凑崎纱夏一直挡着不让她看,过一会才把手机转过来。
周子瑜很是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发现已经攻略一个角色,脸上的表情又亮起来,甜甜地笑着:「サナ妳真厉害。」
「这是妳原本设置要攻略的角色吗?」凑崎纱夏问。
周子瑜摇头,但是她一个都攻略不下来,有攻略成功的已经很厉害了。
凑崎纱夏指着手机说:「妳看,妳花钱也只是降低其他角色的难易度,真正的人气角色还是不给妳这么轻易地攻略的。」
周子瑜不高兴地瞪着手机,随后又高兴起来,这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
凑崎纱夏就是人气角色,上泽课金也没用,哈哈!
凑崎纱夏敲了表情喜悦的周子瑜的脑袋,深怕周子瑜把这一套用到现实世界中,「金钱只能得到廉价的爱。」
「……明明很昂贵。」周子瑜超小声地说,还是被凑崎纱夏发现,又被敲脑袋。
「没了金钱就什么感情也没有,朋友也是。」
周子瑜看起来越来越歪了,凑崎纱夏只好开始讲大道理。
周子瑜沈默一会,然后很快地起身从保险箱里拿出一大叠现金,推到凑崎纱夏面前,「友情续约,长期续约有打折吗?」
凑崎纱夏手指敲敲桌面,沈吟半晌,才说:「可是,我不想续约呢。」
周子瑜眼里的光瞬间就碎掉,「为什么?跟我当朋友不好吗?」
「当然好。」凑崎纱夏回答得很快,「不过我们不需要续约。」
周子瑜满怀希望地问:「因为我们是永久的朋友吗?」
凑崎纱夏只笑不语,周子瑜就当是这样了,眼里碎掉的光又黏起来。
把钱放回去保险箱里,周子瑜突然想到,既然凑崎纱夏还没被攻略,那不也是凑崎纱夏没有照着剧情走,正在抵抗剧情吗?只要把她所知道都告诉凑崎纱夏,会比她一个人想破头还要好吧。
如果先前还只是她一个人想像中荒诞世界。
那么现在想要告诉凑崎纱夏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肯定有些古怪吧?
周子瑜的眼前有一瞬间黑暗,她似乎听见了刺耳的警报器声响,又在下一瞬间恢复身体的控制,凑崎纱夏同时接住倒下的她,周子瑜的嘴唇擦过柔软物体时,听见了熟悉的「ドキドキ」。
「还是不太舒服吗?」凑崎纱夏的表情非常担心,甚至无心去在意那个擦边球的吻,她简直吓坏了。
周子瑜却觉得这一次的「ドキドキ」声音有一点过久了。
怎么回事?
大道理是没有用的。
刚矫正完的周子瑜又长歪了,现在弯弯的周子瑜正在写悔过书。
「这次又是为什么呢?」凑崎纱夏看着周子瑜的悔过书上写着:
“真是抱歉
我以后会谨慎一点的
不会用爸爸的卡
用现金
现在有代储服务!”
周子瑜滑开自己的手机,炫耀:「看!不觉得这个角色跟サナ很像吗?」
同样的设置与同样的高人气,长得也有点像,果然现实中的男性就是很喜欢凑崎纱夏这样的女生,特别适合用来做攻略实验。
「所以子瑜是想攻略我吗?」凑崎纱夏拉长音,靠近周子瑜,眼里带着笑。
周子瑜诶了一声,说起来好像是这样,不过她很老实,失落道:「我不太会玩游戏,做不到呢。」
凑崎纱夏从后面抱了一下周子瑜,轻声地说:「没关系,我来做。」
周子瑜还没搞清楚,凑崎纱夏已经往厨房走去,哦,是做晚餐,于是纯真善良又贪吃的周子瑜快乐地跟在凑崎纱夏后面开始点菜。
周子瑜的游戏被卸载并清除游戏资料,虽然有点伤心,但是她已经知道课金的效果了!
增加相处的时间、提高吸引力、触发特殊事件!
以为自己知道不得了的大秘密的周子瑜,在跟凑崎纱夏共进晚餐后突然觉得课金超级鸡肋的。
「サナ,我们假日可以一起出去玩吗?」
「可以啊,子瑜想去哪里呢?」
「サナ,我好看吗?」
「恩,子瑜是我见过最可爱最漂亮的人了!」
「サナ,我想……」
「好~」
周子瑜:「......?」课什么金,浪费钱。
啊,不小心把自己代入主人公角色。
「晚安,子子!」
凑崎纱夏回家前,捧着周子瑜的脸,给了她一个额头晚安吻。
周子瑜又听见了ドキドキ的声音,嘴角一直上扬着。
门一关上,就变成讯息声的叮咚叮咚。
:给我离上泽远一点!
:我是他邻居
:如果不听话的话
周子瑜等半天,下一句话都没有传过来,要是传过来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拿着去警察局说自己被威胁了?
各女主角的修罗场会发生在好感度在一定程度才会开始出现交集,也是真正有意思的时候,在此之前都是单一线各自攻略。明明她对上泽好感度又没有上升,为什么邻居姊姊会找上自己?
虽然是恋爱游戏,但是如果主人公在最后攻略完成被选定女主角的话,游戏就会圆满结束,难道是邻居姊姊变成女主角了吗?
怀着一颗祝贺又高兴的心,周子瑜让司机送自己到上泽隔壁家。
门牌上写着平井。
周子瑜按下门铃,门打开,设置上身材性感的笨蛋美人平井小姊看起来确实遇到瓶颈,她还拿着手机在思考“不听话的话”下一句是什么。
看起来好笨,一点都不像在放狠话,周子瑜一脸问号:「为什么让我不要靠近上泽?」
平井桃瞇起眼睛,超级凶,语气很低沉:「因为会变得不幸。」
周子瑜:「?」
平井桃咬牙切齿:「那臭小子不要脸地吃光我的马铃薯炖牛肉!」
周子瑜小耳朵一动,马上同仇敌忾,超级记仇,「他上次也想吃我的饼干!」
两人超级激动地分享食物要被吃掉的愤怒。
「妳要小心一点,他可是找各种借口骗吃骗喝好几次,啊,气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让他给吃了!最近他一直提到妳的名字,我才想说提醒妳一下的。」有了相同的愤怒,平井桃觉得她可以跟周子瑜当朋友了,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问:「要不要吃一点,我刚刚又炖了一锅。」
于是纯真善良又贪吃的周子瑜被平井桃友好地牵着手进家门小小地吃了一碗,之后打包半锅回家。
回家前,周子瑜握着平井桃的手,认真地说:「モモ姐,不要再被那个坏蛋骗了喔。」
平井桃也握着周子瑜的手,「知道的,周子!妳也要好好保护自己的食物喔。」
两人建立了美好的年龄差友情关系。
平井宅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制服女孩走了进来,比周子瑜矮一点,容貌秀丽,气质清冷,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冷血的话,「妳的邻居比妳还笨一百倍,让他不要再来烦我了,浪费我打游戏的时间。」
周子瑜发现对方的领带跟自己颜色不同,是比自己还要大上一届的学姊,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也很漂亮,但就是气质有一点像是坏人。
「才不是什么我的,是妳的学弟!」平井桃回嘴,并且劝她对准备晚餐的人客气一点。
「我今天的晚餐呢?」学姊目光落在空空的锅子上,她的声音很轻,但是掷地有声,周子瑜跟平井桃同时退了一步,感觉学姊周围黑气缭绕。
是饿魔。
当平井桃慌张的目光从空空的锅子落到周子瑜手上的打包袋,学姊的目光也同时落在打包袋,周子瑜脑中警铃大作,想打个招呼就偷偷离开却被学姊一把拦住。
「妳就是我们学校的那个很出名的、漂亮转学生吗?」学姊沉着目光,打量着周子瑜,从眉眼到下颚线,仔细地审视。
像是要记住这张脸,以后好上门讨债。
周子瑜毛都炸起来,义大利的黑手党跑到日本黑道的地盘是合理的吗?
要付多少赎金才可以离开呢?
「真的很漂亮呢。」学姊微微一笑,摸了一下周子瑜的脸就放她走了。
周子瑜:「?」
平井桃:「?」渣南。
隔天,周子瑜的食物就失守了。
凑崎纱夏夹起一块马铃薯,周子瑜迫不及待地问,「好吃吧?」
凑崎纱夏笑着点头,看着周子瑜小小骄傲的表情,接着问:「这不像是子瑜家的厨师叔叔做的,应该也不是子瑜做的吧?」
「啊......是モモ姐做的。」周子瑜骄傲的表情裂开,这也不是她做的,她不明白自己在心虚什么,但是凑崎纱夏的表情看起来好不妙,她于是解释昨晚睡前通话为什么没告诉凑崎纱夏这件事的原因,「因为很好吃,想给サナ一个惊喜......」
凑崎纱夏鼓起脸颊,偏过头,「サナ也可以做出很好吃的马铃薯炖肉!」
ドキドキ——
周子瑜福至心灵,突然就想明白了,「ドキドキ」的音效或许是因为这是解锁了凑崎纱夏特殊剧情的音效,那么或许凑崎纱夏是吃醋了?
剧情中是不是也因为主人公吃了モモ姐的马铃薯炖肉,让凑崎纱夏露出吃醋表情呢?
周子瑜:我是天才吧?・◡・
稍微玩过几次游戏的周子瑜,在游戏中都不知道怎么闹别扭的女主角,觉得好辛苦,完全不懂对方在闹什么别扭,虽然现在也不懂,但是原来真人版闹别扭的表情还蛮可爱的!
周子瑜笑得傻气,学凑崎纱夏撒娇时的动作,靠在她的肩膀上蹭蹭,「サナ~」
凑崎纱夏还是不理周子瑜,周子瑜躺在她的腿上,从下往上看,「サナ~」
凑崎纱夏这才噗哧一笑,抱住周子瑜,一起打打闹闹。
午休结束,下一堂课凑崎纱夏被老师喊去教师办公室帮忙,周子瑜也想去,不过因为其他的事被绊住,想着也没必要时时刻刻黏着,毕竟上泽就在她视线范围内,凑崎纱夏很安全。
一边擦黑板,看着掉落的粉笔灰,周子瑜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是因为她触发了剧情所以凑崎纱夏才会有那样的反应吗?
虽然是不一样的形式,剧情仍然在发生,要怎么样才能停止呢?
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呢?
周子瑜还是不安,主要的感情增温剧情,神社祈福、生病、サナ在厕所被欺负的剧情等等,全都发生了。
她所见的是命运,或者是人为的剧情安排呢?
「子瑜!」
听见有人喊她,周子瑜快速地转过头,没想到看到的是上泽光,他站在周子瑜身后不远处,又露出之前那种很奇怪的眼神,像是在审视她。
两人来到少人处,周子瑜直接问:「有什么事吗?」
周子瑜对他很烦躁,说不上来的感觉,即便跟着父亲参加聚会,面对不熟悉的人,她都能保持着良好的礼仪,面对上泽光她却是本能地排斥。
「妳到底是谁!」上泽压低声音,语气很急躁,想握住周子瑜的手,却被她闪开。
「什么?」周子瑜皱眉,不动声色地后退,上泽的模样让她感到害怕,即便是外表清秀的男性,但是依然是男性,她的力气可能无法抵抗一名男性。
「妳知道什么吧?」上泽步步逼近,眼里的血丝看得一清二楚,「为什么每次只要妳在サちゃん的旁边......不会.......就连其他......」
周子瑜一头雾水,当她看到上泽的嘴型正在改变,说着什么时,那一瞬间周子瑜双眼失焦,脑中嗡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见,随后,她的世界唯一的声音就剩下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警报声。
很难受、很痛苦,耳朵好像进了水。
明明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黑暗,隐隐约约看到模糊的光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周子瑜感觉视觉稍微恢复,她看到一团黑影靠近她,是上泽的声音,他用很温柔礼貌地声音说:「对不起,是我误会了,让子瑜ちゃん不舒服了吗?」
上泽扶着周子瑜的肩,靠近了些。
「你在做什么?!」
饱含怒气的质问乍响,周子瑜吓了一跳,上泽被用力地推开,周子瑜被拉到一个馨香又柔软的怀抱里,她马上认出来的人,「サナ!」
明明是惊讶的声音,听起来却有气无力。
凑崎纱夏超级生气,很警戒地看着上泽,不管是不是合理,上泽确实很奇怪,有些无法以科学解释的事情会发生,就好像在某一些时刻,她会不排斥上泽的靠近,一切显得如此自然,却又在分离后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
她无法接受上泽利用这种奇怪的手段靠近周子瑜,就好像属于自己宝藏要被夺走了。
「サ、サちゃん?」
「说了,别那样叫我。」
上泽光愣了下,非常不解,声音更大:「果然又变得奇怪了!サちゃん妳之前……」
「之前我就说过了吧?」凑崎纱夏表情冷肃,浅色的眸子透着冷光,她可以发现的一些奇怪规律,上泽也可以,不如说上泽掌握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不论是什么,只要跟周子瑜牵扯上,凑崎纱夏都很不喜欢,有一种事情完全溢出掌控的不安感。
眼前的人肯定发生了变化,至少不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两人僵持着,也不过一会,凑崎纱夏就明白,即便可能会一时受到迷惑,上泽却没有什么直接控制她们行为与想法的方法。
周子瑜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她笑了下,摸摸凑崎纱夏的脑袋,挠挠她的下巴。
发脾气的样子好像一只坏狗狗。
周子瑜稍微离开怀抱,看到地上的玫瑰花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的,很疑惑这两人都看不到这个特效吗?
不过周子瑜大概明白了上泽应该是说了有关剧情的东西,或许跟她有关,所以她无法听见,就像她上次无法说出口一样,不过不太明白怎么老是她受到限制。
因为、上泽本来不是这个游戏里的角色吗?
一开始就非常突兀的存在,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最近周子瑜倒是对他的关注下降很多,基本上可以当作普通同学看待,前提是那些奇妙的音效特效与剧情不再出现。
「不应该是这样的,开场就很奇怪了......」上泽光说的话让凑崎纱夏皱起眉头,事情比她想像的要更加古怪,但是,好像有什么想法在脑中成形了。
她引诱性地询问:「那原本该是怎么样呢?」
「原本......」上泽光看向周子瑜,原本、在他选择攻略周子瑜时,他们应该会在上学的第一天相遇才对,但是那天相遇的是周子瑜跟凑崎纱夏,而他错过了。
从一开始就乱套了。
周子瑜看不到跟自己有关的所有剧情,自然也不会知道她是高人气角色。前期很难攻略,但是慢慢打开心房后,会随着好感度上升而露出性格天然可爱的一面,解锁直击心脏的无意识撒娇、吃醋互动,在攻略成功后,一开始不喜欢肢体接触的大小姐会变得黏人,有着端庄得体的礼仪却会在自己面前露出毫无防备的睡颜,高反差与征服感是受到大量喜爱的原因。
不尽相似,但也因为前期印象与后期稍微反差而同样高人气的凑崎纱夏,并不是设置上甜美柔软的女孩子,而是偶尔会有点坏心眼的小恶魔。
至于周子瑜现在牵着的这只小坏狗,就属于玩家的认知之外。
「我、我跟子瑜......周さん,应该是......」上泽光没有办法说出好感度这种异于常理的话,更何况,他只知道剧情,却无法确切对方的知道好感度,这种是只存在于二次元的量化图,而随着时间的经过,他越来越着急,因为属于他的光环好像正在黯淡,「对于我的关心,周さん难道真的没有一点点的在意或是......喜欢?」
「什么啊?」凑崎纱夏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良少女,如果穿着特攻服,下一秒就会扯着你的领子。
对于周子瑜而言,属于起鸡皮疙瘩的发言,然而她现在好像一松手,身边的狗狗就会冲上去咬人。
「サナ!」对于今天特别躁动的凑崎纱夏,周子瑜一不小心就使用了摸狗狗的手法,凑崎纱夏瞇起眼对她微笑的时候,周子瑜彷彿看见不存在的飞机耳,真可爱。
没有发生的事就是没有发生,无所谓“原本”,剧本倒是有。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要怎么停止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周子瑜所谓莫名其妙的事情,包含奇怪的音效与特效,以及时不时闪现的剧情,既然是游戏,应该要有结束一切的结局才对呀。
上泽光有点激动,说了些不清不楚的话,他作为这个世界的转生者,掌握了前世记忆,提前知道剧情,还有主人公光环,只要他触发剧情,一切都会按照剧本走,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完全地掌控周子瑜,攻略这个女孩子,在这个世界成为主角。
「可以停止的。」上泽来到周子瑜面前,语气急促,「有些事并非是我的本意,我是专一的,我跟其他的女孩只是朋友,我目的只有一个,即便现在还不足够,但是......只要我们最终能够在一起!」
就能迎来Happy Ending!
他也就可以......
周子瑜想得差不多,攻略成功后选择单一角色在一起,就是结局。不过六个角色,她已经知道四个,一旦知道是谁就不忍心当媒人。
周子瑜正在思考,狗狗自己松开手。
「我、不、同、意!」
凑崎纱夏超级凶。
周子瑜现在很烦恼。
还有两个她很担心的剧情没有出现,她也不想要它们出现。
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HE,然后BE。
难道最终BE,曾经的HE就不算数了吗?
想到会不会开启第二季剧情什么的,周子瑜就一阵恶寒。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好像是躺在自己腿上这只还在气噗噗的狗狗。
没有办法,一旦觉得凑崎纱夏像狗狗之后,就回不去了。周子瑜摸摸凑崎纱夏的头发,得到了哼哼哼的气音,「サナ怎么还在生气,不要理他了嘛,反正又不会发生。」
凑崎纱夏翻身坐起,靠近周子瑜,声音很大:「妳明明考虑了!」
周子瑜摀住耳朵,「我只是好奇,好奇!サナ明明也感觉到奇怪了吧?就是很多......不知道怎么解释的事情,可以解决的话不是很好吗?这样的想法。」
「就是因为很奇怪才要小心点!」凑崎纱夏觉得周子瑜太好骗了,之前她跟上泽对话,不知不觉会顺着对方的意思走,要是周子瑜答应了对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笨蛋子瑜!」
「笨蛋サナ。」周子瑜满头问号,但是被骂笨蛋一定要回嘴。
两人各自都不说话。
凑崎纱夏虽然闷闷不乐,还要开口哄周子瑜,结果纯真善良又贪吃的周子瑜先开口哄她了,「サナ不要生气了嘛……」那双漆黑又澄净的眸子里,清楚明白地写着她生怕明天没饭吃。
凑崎纱夏心软也认真地道歉了,不应该牵怒周子瑜。
于是欣然接受道歉的周子瑜在重归于好之后,开始点餐,凑崎纱夏没好气地捏捏她的鼻子,但还是将周子瑜想吃的菜记在手机里。
周子瑜转着笔,觉得自己的想法明明很棒,要是一直不迎向结局会怎么办?
「冬天、冬天要不要一起去温泉旅行?」周子瑜突然看到夹在自己笔记本里的票捲,她的记忆有限,需要接触到对方想起有关对方的剧情,但是一共有六位女主角,所以周子瑜只知道在梦里印象深刻的部分,其中就是凑崎纱夏线的特殊剧情温泉旅游,是她在测试课金效果时,一并购买的,不过当时觉得似乎不必课金,只要勇敢开口就能有更多跟凑崎纱夏相处的时间,就忘了这件事。
凑崎纱夏对泡澡情有独钟,她先是别有深意地审视周子瑜的表情,在周子瑜一脸茫然时时,才高兴地应下了,「好,我们一起去吧。」
ドキドキ——
最近周子瑜觉得这个音效很讨厌,感觉听到这个音效,她的耳朵跟脸也会变得很热,完全地被影响了!
哦,对了,周子瑜觉得之前上泽说不定实验了课金的效果,但是课金对自己无效,毕竟她家里很有钱,于是她写了一串数字给凑崎纱夏。
周子瑜的直觉倒是准确,原始设置上她本人就是千金大小姐,礼物很难打动她的心,陪伴才是攻略她的关键,需要作为主人公的玩家长时间的关心。
凑崎纱夏正在检查周子瑜的功课,突然看到旁边的小纸条数字,「这是什么?」
周子瑜:「财富密码。」防身用!女孩子要有钱才不会被骗!
凑崎纱夏:「?」
周子瑜:「是我家保险柜的......」
凑崎纱夏:「!!!!!」
凑崎纱夏先捂住周子瑜的嘴,才想起来现在就在周子瑜的房间里,非常地安全。
「周子瑜!」凑崎纱夏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没有心机到了这个地步,要是遇上坏人真的是完蛋了,「这种事怎么可以随便告诉别人!」
用魔法打败魔法的子rich马上反驳:「サナ又不是别人!」
凑崎纱夏:「…...」
周子瑜那双小鹿眼干净清澈,「サナ不会随便把爸爸的钱偷走的,对吗?」
凑崎纱夏思考了一下,露出调皮的表情,点了点周子瑜的额头,「但是サナ会慎重地把妳爸爸的宝藏偷走的。」
周子瑜笑了,露出小酒窝,好奇地问:「什么宝藏,我怎么都不知道?在哪里?」
凑崎纱夏微笑不回答,周子瑜巴着她问,然后被赶去写功课,她还在嘟嘟囔囔,最气这种讲话讲一半的了!
凑崎纱夏回家前,答应周子瑜会帮她准备一杯西瓜汁,纯真善良又贪吃的周子瑜就被哄好了。
周子瑜拉着凑崎纱夏的手再三提醒,「要记得喔。」
凑崎纱夏掐了贪吃鬼的脸颊,「知道啦~」
走到大门,虽然两人家离得不远,但周子瑜这些日子都会让管家陪着凑崎纱夏回去,她这会又探出脑袋,生怕在路灯下看到某人,确认没有人之后,才挥挥手。
凑崎纱夏喊了声:「子瑜。」
周子瑜疑惑地看凑崎纱夏,然后微笑:「要我陪妳一起回家吗?」
凑崎纱夏摇摇头,几步的路,要是周子瑜陪着她,可能就不止是几步的路,还可能遇上不请自来的客人,她整理了周子瑜已经很整齐的衣领,略微垂眸,「不要因为好奇就答应他,好吗?」
在一起,然后分开。
在几个小时前,周子瑜并没有很认真地想这件事,她认为这是“游戏”的一部分,但是凑崎纱夏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应该严肃看待这件事,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凑崎纱夏等了许久,抬起头来。
晚风吹起纯白色的睡衣长裙裙摆,女孩在路灯的暖灯光下笑得很甜。
「恩!」
上泽的攻势果然明确许多。
从多方讨好,到专注在周子瑜身上,整天献殷情。
上泽经常碰壁之后越来越急躁,过于刻意的浪漫让周子瑜厌烦。
如果不是提早梦到那些,或许先成为朋友的方式真的对她很有效。
但是打着这种明晃晃的目的性接触,周子瑜本能地提防,随身携带一本书,防止对方突然靠近,以致于最近学校出现了奇怪的传闻,关于她是来自书香世家千金的谣言。
周子瑜看着自己的随堂考考捲,刚好越过及格线,她不明显地松了口气。
读书、好难。
亏她看破了“游戏”的秘密时还觉得自己是天才。
「需要放学后帮妳补习吗?」上泽从旁边的位子微微侧身向着周子瑜,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先前举止的不当,表现得十分有礼貌,他的桌面干净,考捲的分数大方地展现。
周子瑜的小心脏被上泽的分数刺痛,假的,这个世界只有钱是真的!她转头一看,凑崎纱夏的分数只高了她一点点,小心脏又被疗癒了,凑崎纱夏也是真的。
凑崎纱夏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坦然地说:「我不擅长这一科。」
上泽好像早就知道这回事,自告奋勇,「我可以一起帮妳们复习。」
「不用。」周子瑜拒绝,她有钞能力,「家教老师可以教我。」
「但是......我不收费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帮助妳,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功课。」上泽光的表情有一瞬间地茫然,似乎忘记周子瑜的富家大小姐身份。
周子瑜再次拒绝,之前上泽光像是走火入魔般的模样吓到她了,游戏可以胜利也可以失败,她想着或许是上泽要失败了而担心,但是隔日他又一副正常人的模样,周子瑜担心他还藏着什么大招,敌不动我不动,反正她又没有时间压力,她慢慢想,等她想到的时候,可能上泽自己先坐不住。
「サ……凑崎さん呢?」上泽转而询问凑崎纱夏,眼神带点渴求。
凑崎纱夏摇头,小狗眼看周子瑜,「子瑜会让我一起上课的吧?」
周子瑜体会到在现实课金的快乐了,她大方地分享自己的钞能力。
凑崎纱夏拿起三个数字的纸条,问:「这是什么?」
周子瑜骄傲地回答:「安全码。」维护安全用。
凑崎纱夏:「?」
周子瑜解释:「是信用卡背后的......」
话还没说完,周子瑜被凑崎纱夏摀住嘴,拖到厕所。
「子瑜怎么可以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凑崎纱夏双手环胸,想好好说一说视金钱如粪土的大小姐,但看着那双清澈的鹿眼,非常苦恼,「算了,反正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为什么啊?」委屈的周子瑜只是想给凑崎纱夏一点钞能力,对抗外来恶势力。
凑崎纱夏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周子瑜的脑回路才好,她叹一口气,摸摸周子瑜的脑袋,「妳乖乖的,别被骗走就好。」
周子瑜着急地围着凑崎纱夏转圈圈,攻略难度最低的凑崎纱夏才最有可能被骗走,但是她又没有办法说出跟剧情有关的设置。
凑崎纱夏就这样看着小笨蛋转圈圈,小笨蛋自己晕了之后,凑崎纱夏扶着她的肩膀,周子瑜眨眨眼,终于想到了该说的话,「如果、如果......恩......サナ需要钱的话,要来找我喔。」
凑崎纱夏安抚道:「知道了知道了。」
周子瑜更担心了,深怕凑崎纱夏被几个铜板骗走,「不可以轻易就爱上人喔。」
「阿勒?这个吗......」凑崎纱夏微微睁大眼,脚步往门口退,大笑着往教室跑,「快要上课囉!」
周子瑜站在原地才发现凑崎纱夏狡诈地没有答应她,连忙追了上去,「サナ!等等!」
「同学!走廊上不要奔跑!」
老师在走廊上大喊着。
人生就像踩地雷,不知道哪一步会踩到爱情炸弹。
周子瑜最近都在担心凑崎纱夏不小心一脚陷入爱情里。
倒也不是周子瑜反对凑崎纱夏谈恋爱,只是对象是一个花心的攻略者,那就绝对不可以!周子瑜决心要好好守护什么也不知道的凑崎纱夏,趁着上泽改变攻略对象时,让凑崎纱夏对上泽的印象直接降为负数,以免上泽之后又转换攻略对象。
只要这样不理睬上泽,之后被学姊夥同小混混们教训的剧情也不会出现了吧?
周子瑜看到了希望之光。
体育课时,上泽喊了周子瑜,周子瑜一抬头,就看到上泽帅气地投进了三分球,场边马上传来班上同学们的喝采。
周子瑜翻了下白眼,看一眼坐在场边的凑崎纱夏,忽然开始紧张凑崎纱夏也觉得帅,于是为了纠正这个错觉,她也走到三分线,用力把球丢出去,展现一下每个人都做得到三分球。
然而球没有出现抛物线,直接上了二楼观众席。
周子瑜:「......」
场边传来比刚才更大声的喝采跟笑声。
走到场边休息区时,凑崎纱夏递给周子瑜一瓶水,还拿手帕给她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并用甜美的笑容夸奖她:「子瑜很有力气呢~」
ドキドキ——
周子瑜超级理解凑崎纱夏为什么是高人气角色,温柔体贴,还可以一片缺点之中用显微镜找出优点来夸奖,她充满感动,心脏也跳得很快,拉着凑崎纱夏的手,「没错,我的力气很大,我会好好保护サナ的!」
她一定会阻止那个讨厌的剧情的!
凑崎纱夏微笑不语,在周子瑜低头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又冒出来的玫瑰花瓣时,凑崎纱夏越过周子瑜,与上泽光对上视线,嘴角仍是上扬,眼里却没有多少笑,她靠在周子瑜的肩上。
上泽光拿着球走了过来,向两人打招呼后,露出笑容,「需要我教妳打球吗?我还挺擅长的喔。」
周子瑜露出戒备的表情,连忙摇头,靠近主人公会变得不幸的话,那就千万不要靠近。
上泽抓抓脑袋,想再劝诱又怕周子瑜反感,「好吧,如果妳改变想法就来找我吧。」
——任务完成倒数......
周子瑜又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她忍不住靠近转身离开的上泽,上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阴沉,周子瑜想更靠近却被凑崎纱夏牵起手,她回头看,凑崎纱夏也以眼神询问她,周子瑜摇摇头。
难道上泽有游戏面板这种超现实的东西存在吗?
虽然很奇怪,但是凑崎纱夏跟上泽的交流也变少了,是不是主人公光环也快要消失了呢?她们是不是可以摆脱这奇怪的游戏设置了?
满怀希望又充满力量的周子瑜在上课时收到一封简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她一个人来到了三年级教室旁的楼梯间。
陌生号码:漂亮的学妹,我知道是妳的球砸到我,我们认识一下吧^^
周子瑜在来的路上搜寻了一下,如果收到不良少女传来这样的讯息,多半是要勒索你或是海扁你。
「学、学姊......」周子瑜背靠在墙上,语气小小颤抖,努力保持镇定,眼前的人就是她在平井桃家看到的黑手党学姊。
名井南沉着脸,额头青紫,显得她脸色更加阴沈。
周子瑜谨慎地问,「要、要赔多少钱?」
听到这话,名井南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周子瑜立刻表示自己理解了,从钱包里拿出一万日圆钞票放到名井南的口袋里,小鹿眼睛湿漉漉的,「我知道的,这不是敲诈,是医药费的赔偿!」
名井南:「…...」
名井南阻止周子瑜再次从钱包里拿出钞票的行为,一手捏着眉心,头有点痛,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这是她人生遇到的第二个笨蛋。
周子瑜看着名井南朝自己做了个阻挡的手势,手心朝着她,五根手指头,意思是一二三四五,她试探道:「五千、五万......五五十万?」
周子瑜没有随身携带这么多钞能力,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钱包放到名井南的手心里,「这样可以吗?」
名井南一脸问号地拿起钱包看。
「子瑜!」
凑崎纱夏的声音对于周子瑜好像天籁,因为担心凑崎纱夏不知道会不会触发剧情,周子瑜一个人来了三年级的教室区,没想到凑崎纱夏还是来了。
名井南觉得现在的情况超级不妙的。
她觉得另一个学妹的表情就像是护主的小狗狗,看她跟看世纪大恶人一样,随时要冲上来咬她一口,于是名井南连忙把钱包还给周子瑜,表示一切都是误会。
她不过是察觉到周子瑜跟那个近期引起很多话题的转学生上泽之间神奇的氛围罢了。上泽跟许多女孩之间容易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大家会不自觉地听他说话,答应他的请求。
只有周子瑜好像不受任何影响。
所以名井南对于周子瑜十分感兴趣,靠近周子瑜似乎对于上泽光的靠近更能免疫。
不过认识学妹的计划失败。
三年级的年级第一名井南因为被实名检举敲诈勒索学妹正在写悔过书。
周子瑜也在家反省中,凑崎纱夏很生气她一个人收到陌生的讯息还去赴约。
周子瑜偷偷看凑崎纱夏好几眼,想起爸爸说的,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大事,于是她把自己的钱包往凑崎纱夏面前推了推,凑崎纱夏更生气了。
好了,周子瑜明白这是一件钱不能解决的大事了。
她也好想要有什么游戏面板可以看到好感度、攻略值跟怒气值什么的。
「最近老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凑崎纱夏老觉得周子瑜离开她的视线就会发生莫名其妙的事,「上泽最近也很奇怪,妳最近不要一个人行动了,我要陪着妳才安心。」
「好啊!」这是最棒的主意了,毕竟剧情总是会在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发生,周子瑜开心地应下后,突然想到如果剧情真的出现,她会不会一起被混混们殴打。
周子瑜抓着凑崎纱夏的手,诚恳地提醒:「要离不良们远一点喔。」
凑崎纱夏没好气:「我又不是妳。」
周子瑜回想一下名井南敲诈的场景,自己好像误会名井南了。于是睡前传讯息询问平井桃是否知道名井南喜欢的东西,然后订了乐高送到名井南家,再向她表示一下歉意。
名井南:没关系
名井南:妳旁边那只小坏狗还在吗?
周子瑜:?
名井南:^^
周子瑜看一眼凑崎纱夏:在
名井南:没事了下次见
周子瑜:学姊再见
留宿的凑崎纱夏靠在周子瑜肩上看着她传讯息,语气闷闷不乐地问:「子瑜什么时候跟她们这么熟的?」
周子瑜转头看凑崎纱夏,脸颊鼓鼓的很可爱,真的好像小仓鼠,她想了会才回:「因为上泽的关系意外认识的,她们提醒我不要靠近上泽。」
凑崎纱夏眯起的眼睛马上变成圆滚滚的,「是好人呢。」
「诶?」
「子子要听话喔。」
两人又打闹一阵子才入睡。
凑崎纱夏飞快地轻吻周子瑜的额头,周子瑜迷迷糊糊向她靠过去,脸上带着笑。
凑崎纱夏轻柔地抓一把周子瑜的长发,然后看着滑顺的长发很快地从指间滑落,唯有掌心的玫瑰花瓣留下来,她亲吻玫瑰花瓣,将花瓣放在指尖,点了点周子瑜的唇。
「晚安,子瑜。」
想到上次意外听到的声音,或许上泽不同于手机游戏的主人公,而有攻略的时间限制?
周子瑜决定拖着这件事。
对于上泽采取完全不理不睬策略后,周子瑜拉长耳朵也没听到攻略任务倒数的时限,反倒是上泽趁周子瑜倒班级垃圾时将她在人少的地方拦着。
周子瑜马上拿出手机准备传讯息给凑崎纱夏,上泽按着她的手,压着声音:「妳知道的吧?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吧?」
周子瑜心跳漏了一拍,又来一次吗?
——是否使用《SSR技能卡:魅惑》?
——已确认使用。
——《SSR技能卡:魅惑》已发动。
上泽靠得很近,周子瑜又听到那奇怪的声音,很中二的内容,但是很奇妙地,周子瑜看到上泽身边不断地冒出粉色爱心泡泡,然后她也变得有点奇怪,对于上泽的排斥与反感都慢慢消失了,时间流动变得缓慢,她想不太起来自己为什么反感上泽,只记得上泽会给她巧克力,经常询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忙,朝她笑得很开心。
「サちゃん不是妳的朋友吗?妳也不想看到那种事发生吧?」上泽看到周子瑜的神情,松了口气,进一步劝诱,「当游戏迎来结局时,就不会再有所谓的剧情发生了,知道吧?」
周子瑜点头,她不想要凑崎纱夏被欺负,但是做好万全准备时,剧情又不发生,让她整天都心烦意乱。
上泽对于周子瑜完全抵抗他的靠近很气馁,明明掌握故事的大纲,剧情却完全脱离控制,周子瑜并没有因为他触发特定剧情,也没有因为他完成指定行为而上升好感度,而是完全地脱离游戏控制的角色,他没有办法以简单的选项就赢得心仪女孩子的笑容,甚至是在失去其他女孩的青睐,他没有三心二意的本钱了。
这个世界越是真实,越令上泽恐惧。
尤其是,他没有顺利依靠优势展开愉快的第二人生,甚至他的主人公光环在黯淡。
他必须要成功攻略周子瑜,让剧情回到常轨。
「我知道这有一点难相信,但是我们真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关系,不要抗拒我,好吗?」
上泽光的话让周子瑜有点迷茫,她想要思考,但是很难做到,她的胸口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注定成为恋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轻轻地敲打她的心,令她微笑,她喜欢这种沐浴在阳光中,与温度拥抱的感觉。
相遇的日子里,美好的瞬间变成拍立得的照片,夹在一根细细的棉线上,从初次见面、桌上的巧克力、祭典上的偶遇、路灯下的等待,一幕幕,都以“本应该”存在的形式出现在周子瑜的脑海中,随着一帧帧照片的无声叙述,周子瑜察觉到对方在自己心底的位置越来越重要。
周子瑜微微歪头看着上泽,微风吹起她的长发,浅浅的笑容是青春令人躁动的来由。
「子瑜ちゃん,请跟我交往吧,我会让妳更加喜欢我的。」
上泽表现得很真挚,周子瑜本就是他最喜爱的角色,即便放弃享受其他角色对他的爱慕,他也希望周子瑜能够跟他在一起,成功地攻略他选定的女主角,在这个世界继续享有主人公的光环。若是被世界夺走光环,完全融入这个世界,他就只是平平无奇的高中生,再也无法轻易得到女性的恋慕。
上泽身上的粉色泡泡击中了周子瑜,被包围的感觉有些奇妙,飘飘然的,或许这是恋爱的感觉,没有理由的,好像此刻她就应该要心动不已,于是周子瑜看到玫瑰花瓣飘落。
此刻她才意识到,原来花瓣并不是伴随凑崎纱夏出现,而是因为她的心动而出现。
凑崎纱夏?
这个名字的出现让周子瑜皱眉头,她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急欲想起,记忆却生生被人抹灭似的。
上泽看周子瑜表情不对,知道是技能卡的时效快要到了,他强迫周子瑜看着他的眼睛,再次询问:「请跟我在一起吧!」
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周子瑜双眸失焦,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张开嘴:「我......」
——子瑜。
——不要因为好奇就答应他,好吗?
——子子要听话喔。
甜美的嗓音与温暖的笑靥突然湧入脑海。
「我不要!」
周子瑜大喊之后,全身的枷锁好像在这一喊中全数被挣脱而破开,绽放的玫瑰成了墨黑色花瓣不断凋零,被制造出来的怦然心动转为阴冷黑暗的厌恶。
——《SSR技能卡:魅惑》已失效。
——《隐藏SSR技能卡:永浴爱河》侦测于时限内绑定失败,已失效。
「怎么可能?」上泽的表情从不可置信的狰狞到灰败,他看着转身就跑的周子瑜也没有追上去的力气,不断地询问:「游戏还没结束,游戏还没结束,游戏还没结束对吗?」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没有特殊的游戏面板,没有剧情指引,没有光环,也无法查看其他人对他的好感度。
周子瑜边跑边回头看,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呜哇——
转角撞上了人,连带撞出雪花般纷飞的玫瑰花瓣。
周子瑜坐在地上还没回过神,凑崎纱夏将她扶起,拍拍身上的灰,担心地问:「没事吧子瑜?怎么跑这么快呢?」
周子瑜任由凑崎纱夏帮她擦汗,刚刚发生的一切太过奇幻,感觉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间,她有点语无伦次地想要说清楚,凑崎纱夏让她慢一点别着急,周子瑜喘匀了呼吸,却也只说得出:「我、我拒绝他了......」
凑崎纱夏捧着周子瑜像是苹果一样的脸蛋,阻止她说话,额头抵着额头,微笑着。
周子瑜这才慢慢地冷静来,但是体温又逐渐地升高上去,她现在完全不明白这个ドキドキ不停的音效到底是因为凑崎纱夏,还是来自她的音效,「サナ?」
凑崎纱夏发出可爱的笑声,接着用力地抱紧周子瑜,周子瑜不明所以,但是这个拥抱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温暖,这种开心是真切存在的,而不是虚无的泡沫。
拥抱结束后,凑崎纱夏替周子瑜整理衣服,手指从发丝间夹出了一瓣玫瑰花瓣。
周子瑜本来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直到凑崎纱夏随手一扬,花瓣消失在空中,周子瑜才发现附近根本就没有什么玫瑰花。
周子瑜现在可以确定自己心跳声真的超快而且超大声了。
「……サナ?」
这不是什么大事。
周子瑜一直对自己这样说。
但是就是很尴尬啊!
她的大脑一直这样跟她说。
「子子?」
「闭嘴!」
夏日午后雷阵雨,又打雷又下雨,跟周子瑜的心情一样乌云密布,等一下就会放晴了,但是还是要乌云密布一下。
尤其是花瓣的出现好像会暴露她的内心,让她更不好意思。她觉得她应该要好好解释那只是单纯触发剧情或是场景,她也有听到ドキドキ的声音,但是又感觉哪里怪怪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嘛!」周子瑜不知道是在撒娇还是在闹脾气。
两把伞的距离不近不远,雨很大时要靠近些才听得清楚,凑崎纱夏往周子瑜身边靠,回忆了当时的场景,「我也吓了一大跳嘛!」
「当时子瑜突然就哇地出现,然后哗啦啦地一堆花瓣掉下来,超级漂亮的,就像是不小心掉下来的精灵公主,如果我发现了公主的小秘密,公主会不会就这样消失呢?这样想着呢。」
凑崎纱夏的确有编造童话故事的才能,周子瑜都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在逗她,还是真的有一颗单纯的少女心,周子瑜脸色微红,被说得更觉得羞耻了,ドキドキ的部分不想说了,「什么精灵公主嘛!」
周子瑜哼了一声,越想越觉得凑崎纱夏在逗她,自己快步闷头往前走。
趴——
沈重又刺耳的喇叭声在淅沥淅沥的雨声中分外清晰,行人的号志刚由红转绿,周子瑜才踏出一步,大货车高速行驶而至来不及煞车。
意外总是在没有防备时出现。
周子瑜的重心已经向前倾,眼睁睁地看着刺眼的车头灯离自己越来越近,空气的流动也变慢了,身体动不了,躲不开,不知道是剧情还是命运。
周围有人在尖叫。
雨伞飞出去的瞬间,时间又回到正常的流动速度,眼前一黑,周子瑜倒在地上。
一起倒在地上的还有凑崎纱夏。
司机着急地下车查看两人的伤势,「妳们没事吧?我送妳们到医院检查看看吧?」
由于凑崎纱夏即时地拉了周子瑜一把,除了伞被撞飞,以及擦身而过的力道让她们被带着重重跌到地上外,并没有被货车直接撞上,不幸中的大幸。
一阵天旋地转周子瑜脑袋还晕乎乎的,凑崎纱夏生气地骂她:「为什么不好好看路况再走?不是说了灯号转换是最危险的时候,要确认没有来车才可以行走吗?妳为什么不好好看.....」
说到一半,凑崎纱夏语气哽咽,泪珠大滴大滴地落下,显然被吓得不轻,眼泪跟雨水都混在一起,她用手背抹了下自己的眼睛,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受伤,捡起了被她丢在一边的伞,拿去给周子瑜遮雨,然后继续生气,「妳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对不起。」周子瑜紧紧地抱住凑崎纱夏,听着她越哭越凶,再慢慢平静,她的心跳也随之慢慢平复刚才受到的惊吓,旁人也不断上前关心安慰,等两人心情都慢慢平复后,周子瑜认真地保证:「サナ,我以后真的会好好注意的。」
司机一再地道歉,周子瑜联络了管家跟凑崎纱夏的父母,跌倒的位置巧妙,还有书包保护,两人身上的擦挫伤没有太严重,由大人处理后续事宜,两人先回家换衣服擦药。
说起来这还是周子瑜第一次来凑崎纱夏的家,布置很温馨的家,有许多照片,周子瑜看到她跟凑崎纱夏的合照也被摆放在柜子上,她忍不住多看几眼,照片拍得真好,光线合适,她跟凑崎纱夏都笑得很开心。
「头发吹干了吗?」凑崎纱夏从周子瑜背后出现,摸摸她的脑袋,发丝仍有点溼润,把她拉到自己房间,让她坐好把头发吹干。
周子瑜坐得很正,不是为了礼貌地不去打量房间,而是试图去遗忘刚才外面下着大雨,她却下着花瓣雨的场景。今天真是大起大落的,心情也起起伏伏,没想到最后还要这么尴尬收场。
此刻吹风机吹起的不止是墨黑色的长发,还有粉嫩的花瓣。
周子瑜以为自己眼花:「?」
周子瑜确定是花:「!」
这个特效不会跟着她一辈子吧?
「这么喜欢我呀?」凑崎纱夏把吹风机丢到一边,扑倒周子瑜,笑得很开心。
周子瑜被说得面红耳赤,被压着躺在地上,凑崎纱夏只穿着背心跟短裤就压在她身上,真是太没有规矩了,但是周子瑜没挣脱开,凑崎纱夏还快乐地玩花瓣,周子瑜偏过头嘴硬:「妳还不是一直ドキドキ的!超级大声!」
凑崎纱夏愣了下,似乎不明白周子瑜在说什么,但是下一秒,紧紧地抱着周子瑜,靠在她肩上,两人都可以听见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凑崎纱夏用最甜的声音说:「因为我就是这么喜欢子瑜呀!」
周子瑜被球砸个正着,躲都没办法躲,简直快要被凑崎纱夏的笑容融化。
「我我......」周子瑜结巴说不出话来。
稍微等一等,综合上下文。
花瓣出现是因为喜欢吗?
——正解!
——随着剧情推动,只有好感度上升到一定程度才会出现女主角特效!
在这个暧昧的氛围中,周子瑜害怕地抱着凑崎纱夏的脖子,小鹿眼湿漉漉的,特别好欺负的模样,「サナ妳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吗?」
「子瑜的心跳声吗?」凑崎纱夏调皮地用气音回答。
周子瑜明明很认真,凑崎纱夏还在捣蛋,她生气地捏凑崎纱夏的脸。
两人闹了一会,凑崎纱夏还是把周子瑜抱得很紧,「我今天真的吓坏了......」
周子瑜摸摸凑崎纱夏的后背安抚,她也吓坏了,下什么花瓣雨,每一次都跟凑崎纱夏有关,每次都被目睹。
每一次都跟凑崎纱夏有关。
「……我喜欢サナ?」
周子瑜在很奇妙的时间点开窍,凑崎纱夏听得一清二楚,她靠得更近,笑着再问一次:「子瑜终于发现自己喜欢サナ了吗?」
周子瑜的脸爆红,别过脸,这是什么问句啊?谁要回答啊!
但是现在不飘花瓣了,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玫瑰花,周子瑜心跳快得不行。
这个场景似曾相似。
这不就是她最终被攻略成功后的画面吗?
一路上坚持拒绝被攻略的周子瑜一脸茫然:「诶?我被攻略了吗?」
「啊......子瑜、很迟钝呢。」凑崎纱夏拿起一片花瓣,「现在才发现吗?」
——攻略完成度99%。
「サナ……真的有奇怪的声音……」周子瑜很小声,她真的不需要放爱心气球跟玫瑰花朵朵开来庆祝即将被攻略。
「是这样啊......」凑崎纱夏这一次听见了,琢磨一会大概清楚了,但是那都是些不必在意的事,周子瑜再不答应她,房间就快要被淹没了。
「那么、子瑜愿意变成我的女主角吗?」
周子瑜心动不已,ドキドキ的声音就是她的心跳吧,她好喜欢凑崎纱夏这样专注又温柔地盯着她看。所以她坚定地点头,轻轻地亲吻凑崎纱夏的脸颊,语气开心。
「愿意。」
——角色攻略成功!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任务已完成。
——系统自动销毁中......销毁完成。
所有的特效都消失了,过了几分钟,周子瑜松了口气,她们终于可以不用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剧情被触发了。
凑崎纱夏飞快地在周子瑜嘴唇上轻轻一啄。
周子瑜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她推了下凑崎纱夏,脸色微红:「我们要慢慢来......」
凑崎纱夏用小狗眼盯着她看,发出楚楚可怜的光线。
周子瑜:「......」
好吧。
周子瑜也轻轻啄了一下凑崎纱夏的嘴唇。
她的女朋友好可爱!
世界重回常轨,再也没有花瓣雨跟ドキドキ的音效。
除了凑崎纱夏多了一个纯真善良又贪吃的女朋友以外,日子没什么变化。
与周子瑜相遇的第一天,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今天会遇上命定的人。
凑崎纱夏甚至因此睡过头,急急忙忙叼着吐司就出门。
而周子瑜这样出现了。
那一天凑崎纱夏看见满天的玫瑰花瓣,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急速地鼓譟着。
后来,两人漫步在樱花步道中,落英缤纷,她们都想到同样的事,周子瑜害羞地微笑。
慢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的周子瑜用超可爱的语气问:「我也成功攻略サナ了吧?」
凑崎纱夏抓着周子瑜的制服领子吻了上去。
「早就。」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fin.
赶上11月:D
漫游者的广告牌
*随手写的,完全经不起考据,随便看看
*抛光设定来自很喜欢的一篇短篇科幻小说
一
临时站点向来管理散漫,周子瑜对此很是了解,毕竟他们队伍所负责的也不是什么重大项目,没有保密的必要。
有人心血来潮想要驾驶飞行器散心而夜不归宿也是常见的事,但看见有陌生人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还是让周子瑜忍不住思考管理者平日到底有没有在认真比对大家的面容。
“您好?”女孩子开心地站起身来,“很抱歉未经允许进入了您的房间,认识一下?我叫湊崎纱夏。”虽然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握住了对方的手,周子瑜有些不明所以:“所以您是因为什么而来呢?”
“或许我们不用那么...
*随手写的,完全经不起考据,随便看看
*抛光设定来自很喜欢的一篇短篇科幻小说
一
临时站点向来管理散漫,周子瑜对此很是了解,毕竟他们队伍所负责的也不是什么重大项目,没有保密的必要。
有人心血来潮想要驾驶飞行器散心而夜不归宿也是常见的事,但看见有陌生人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还是让周子瑜忍不住思考管理者平日到底有没有在认真比对大家的面容。
“您好?”女孩子开心地站起身来,“很抱歉未经允许进入了您的房间,认识一下?我叫湊崎纱夏。”虽然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握住了对方的手,周子瑜有些不明所以:“所以您是因为什么而来呢?”
“或许我们不用那么客气。”湊崎纱夏按下手腕上佩戴的通讯器,从中调取出来了想要的资料,投影在房间的墙壁上,“我是第三审核委员会的编辑,相信子瑜对这一份论文不算陌生吧?”
确实不陌生,周子瑜仅仅扫了一眼大致内容,就发现那篇论文是五个月前自己投出的,投稿对象也正是银河系联盟的最高审核委员会。但以前也从未有编辑主动找上门来的情况,最多一条消息告知本轮审核是否通过。
“这是……通过了吗?”她有些茫然地询问,“但这样的通知方式会不会太过于郑重了一点。”
“一点也不。”湊崎纱夏笑眯眯的,声音也温温柔柔,“这篇论文已经被委员会提交作了道格拉斯奖项的候选,接下来可能要请子瑜为了保密事宜暂时和我离开了。”
道格拉斯奖项堪称本领域的最高荣誉,周子瑜感觉有些晕晕乎乎,这个奖项会和自己有联系?在学院里学习时那最算得上野心勃勃的几年自己都没敢想过。
“我的飞船在基地外停着,请子瑜抓紧时间,配合一下我的工作。”湊崎纱夏已经开始替她打包宿舍的东西,周子瑜下意识地跟着收拾起来,她在临时站点居住时间不过半年多,行李精简,等她示意湊崎纱夏收拾完善了后就被人抓住手臂翻出了窗。
“我们为什么不从正门离开呢?”周子瑜被湊崎纱夏抱在怀里,对方背上的小型飞行器正推着她们朝远处飞去。
“最重要的事项是保密呀子瑜。”湊崎纱夏环着的手臂收紧,又提了提速,“大概一直到评选结果彻底出来前你都需要呆在特定的地方。”
“不能和队长说一声吗?”
“不可以哦。”
“那我算不算脱离任务?”周子瑜有些担忧。然后就听见湊崎纱夏斩钉截铁地回答:“之后需要澄清的话委员会可以帮你开具证明。”
周子瑜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道格拉斯奖项的相关信息。她仍然处于巨大的震惊的当中,思绪已经开始漫无目的地发散,最后好不容易才摇摇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上一次被别人抱着飞行大概还是十岁以前的事了,而且还是父母带着自己熟悉常见的小型飞行器。周子瑜默默想着,觉得就陌生人而言这样的姿势还是太过于亲密,委员会应当考虑多准备几架飞行器,长期这样锻炼下来可能编辑们就算失业了也还能去当运输工。
湊崎纱夏并不知道自己正被怎样编排,此时她终于看见了停在林地里的飞船,小声欢呼起来。把周子瑜轻轻放在地上,她走上前打开门邀请她进入内部。
“为什么会是警亭的模样?”
湊崎纱夏无奈地耸耸肩:“如果你有一位同事是忠实的影剧迷。”
感谢现代科技的发展,外形倒不影响飞船的内在设施,周子瑜好奇地环绕一圈,相比于自己科考队那艘只是为了运载而修的大型飞船,这架塔迪斯二代算得上最先进的型号之一。
能跃迁,有完备的武器系统,就差没有搭载曲速引擎了,周子瑜在心里感慨,这已经不像是普通的交通用具,更适合做一只联盟探险精英小队的飞船。
“子瑜可以随便坐,这架飞船有经过专业人员的改造,一个人便足够驾驶。”湊崎纱夏已经固定好自己,周子瑜也就随便找了座位坐下。
引擎启动,飞船逐渐离开地表,周子瑜望着舷窗之外,回想刚才短短半小时内发生的一切,仍然感到茫然。
二
“本次航行大概需要十天。”进入平稳飞行后达到了自动驾驶的开启条件,湊崎纱夏终于从全神贯注的状态里解放,走到周子瑜身边找她聊天。
飞行时总是很无聊的,所以之前路过联盟的已开发星球时队长一般都会停下来让大家在地表上休息。不过看湊崎纱夏着急的样子,周子瑜猜测这次不会有这种待遇,她没有带什么消磨时间的东西,只好把自己那篇论文调出来重新阅读,思考其中到底有什么能够吸引委员会。
科考队在小行星3200停驻了大半年,队长在告诉大家此次任务时都有些无可奈何。
在毕业之前,周子瑜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探险员。联盟正处于高速发展期,拼命在容纳其他星球以扩充自己于银河系的版图,每一个学员都想要跟随最有威名的那些舰长去与星球原住民谈判——当然最好是发现一颗未被标记过且无人居住的原始星球,那样的话功劳更甚,也有更多回报。
在从学院毕业时,分配名单也随之生成,一些同学登上了最有名的探险舰,最先进的科技堆积出的智慧结晶,再配以经验丰富而名声在外的舰长,很明显他们的未来充满传奇与冒险。
当然,也没有人会想要做自己这样的工作,当初分配名单下来队里还有前辈感慨了一句周子瑜怕不是得罪了联盟哪位领导才刚好在这种任务时被流放过来。
周子瑜在小行星上的日常千篇一律。耳机里面只有一首循环播放的很老的歌,在舒缓的节奏里她会跟一颗颗星星擦身而过,探照灯的光芒能照清孔洞之下已经在破碎的结构,它们身后的轨道残留了星尘的痕迹。
可预见的,这样脆弱的星星在被外力撞击后会分解成很多块,以至于影响周围的环境。
这种时候需要伸出手将星星从运动状态中抱出来,周子瑜在腰带上拿出特制工具,顺着破裂纹路轻轻一敲,它们立刻化为微小星屑。将残次品敲碎,再将完美的星星归在一起带回站点,交由特定人员运走。
这样的日常检查就是她所负责的工作,小行星3200上的星星是由采集者专门挑选来进行培育的,明亮而美观。成功的培育品被用于各种表演之中,比如地球上人类仍旧钟爱的流星雨。
周子瑜偶尔不明白,从地面到星河漫步也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置身其中就能看见数不清的星星,人们为什么还要花上几个小时等待那些转瞬即逝、甚至因为视角原因就会无缘得见的流星。
她其实并没有在地球之上生活过,出生就在星系的基地里,再按部就班地上学,然后工作,假期其实有可以回到地球的机会,但似乎那里也没有什么吸引她的。人类早已从那一颗小行星上出走,它更多的也是作为某种符号化的存在了。
周子瑜想,其实相比与人类相处,她更愿意用刷子扫去那些有碍观瞻的星尘。
“离十二月不远了,这一批星星用于双子座流星雨的表演之中,等流星雨结束我们大概就能离开这里了。”
这是队长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在今天的工作完成后,湊崎纱夏就突然出现在她的宿舍里,把她从这样日复一日的机械劳动中解救出去。
虽然是临时被调派过来的人手,做的也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但考察的本能尚在,周子瑜在与星星打交道的日常里倒是也有所发现,残次品的星屑似乎能培育更加完美的星星。第一次发现比较偶然,但在几个月的实验中她大概掌握了大致方法,一边测数据一边也顺手整理了论文投递出去。
最高审核委员会下属部门众多,各个部门各司其职,手下有不同层级不同方向的刊物。这是联盟最初成立时为了鼓励发展进行的改革,将作者们苦恼的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如果需要发表论文,根本不必多加考虑,只用投递给一个地址就行了。
周子瑜在投出时大概想过论文的去向,审核应该能通过,因为这样的制取方法很有商业价值,但刊登的刊物层级应该也不会太高——她完全没有想到湊崎纱夏会带来这样的消息。
“我们是回审核委员会所在地吗?”周子瑜问道,她在十几岁的时候有和父母一同去参观过,依稀记得所需时间还要更长一点。
“不是。”湊崎纱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一路上她的心情似乎都很不错,也十分健谈,周子瑜和她聊天时几乎都不会有冷场的时刻。
在显示器上调出周围的星图,湊崎纱夏给她作讲解:“我们的目的地是参宿四附近的一颗小行星,已经一切准备完善了,子瑜只要跟着我过去就可以了。”
周子瑜没有很好意思告诉湊崎纱夏自己当初上课时会走神,因此不太了解星系星座与它们之间路径的关系——反正大部分飞船都自带导航功能,而且自己也应该不会变成驾驶员,所以她只是哦了一声就不再有下文。
航行到最后一天,湊崎纱夏肉眼可见的情绪高昂,终于看见了目的地后,她兴奋地指着窗外那颗灰色的星球:“这就是……”
下一秒那颗星球在两个人眼前炸开了。
三
距离拉得更近以后她们看见了一支舰队,很明显是联盟的型号,那颗星球爆炸以后它们一艘接一艘的消失在太空之中。
飞船内部寂静无声,周子瑜看向湊崎纱夏,对方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丰富。大概又过了几分钟后,湊崎纱夏转过来,举起了双手:“我现在坦白的话你还能原谅我吗?”
……
“所以我大概成为叛逃者了?”周子瑜冷静地提问,她一向清楚为已成定局的事情生气是没有用的,更重要的是思考未来的方向,虽然现在她已经感觉到未来一片灰暗了。
湊崎纱夏在星球被联盟扫荡之后什么都交代了,关于这片地带,如果是经常看联盟新闻的人大概会比较熟悉,可以说是各种星际海盗的安乐窝。因为混乱的地形和不知何时滋生的灰色交易市场,海盗们想要停下飞船时总会来到这里。不过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联盟如此狠下决心,直接炸掉了一颗行星。
编辑的身份自然是伪造的,周子瑜那篇论文确实有在委员会内部引起一些反响,毕竟银河系内每年关于制造流星雨的订单像雪花一般多。而湊崎纱夏所属的海盗团有人进入了审核委员会当工作人员,因此得到了这个消息,处在这样的时代里,信息就等于财富。
周子瑜听到这里时没忍住插了话:“你们还挺爱学习的,委员会的门槛可不低。”
“有付出才有收获,所以我们才能这么快囤积一大笔财富,虽然现在清零了。”湊崎纱夏深吸一口气,“那篇论文被偷偷拷贝后销毁了,我们本来只是想把你带过来关进实验室,这样到时候还能先垄断一段时间的交易市场。”
出售流星群的利润确实不低,周子瑜这段时间经常听同事聊天,讲眼前的星星价值多少多少,关于这方面她也有了一定概念。
“很抱歉将你卷进来。”湊崎纱夏态度诚恳,“因为我想着就算叛逃也没有事,我们给你的待遇不会差,如果你以后想要重返联盟,我们也有办法,不过现在看来可能都无法实现了。”
“下次也请换一个借口,道格拉斯奖项实在是太惊人了。”就说这个消息来得也太莫名其妙。周子瑜还是有些苦恼,自己的前途本来一片大好,现在莫名其妙变成了叛逃者,要说没有不满是不可能的。
她用余光观察湊崎纱夏,对方呆滞的样子也是她这段时间来第一次见。她叹了口气,毕竟湊崎纱夏的家直接在她的眼前消失不见,这样想还是她更可怜一点。
“算了,现在我们还想想接下来怎么办了。”周子瑜轻轻拍了拍湊崎纱夏的肩膀,“大概会先当着流窜者?”
作为乖乖的好学生,在学院读书时接触到的几乎都是纯粹的专业知识,更多的传闻和常识周子瑜都是在小行星3200上学到的。队伍里的同事都比她年长,平日里带着对后辈的爱护,一般不允许周子瑜跟着他们瞎混。
有次刚好遇上休假,周子瑜终于被同事分了一小口酒,他们总是坚持年轻人不应该那么早接触这一类饮品,因为每年新增的大量流窜者不少都是因为酒类误事才无路可走。
那时候周子瑜才知道银河系里还有这样一批人,他们没有或者失去了联盟的身份证明,除了一些位于灰色地带的小行星也没有可以暂时停靠的地方,只好成为星系里的流窜者。
现在看来,幸亏她们还有一艘飞船和食物,大概在流窜者中也是开局条件还不错的了。周子瑜如此感慨,湊崎纱夏被她的话语逗笑,也尽量让自己乐观起来:“流窜者还不如海盗这个身份好听,不就是没有固定居所吗,干嘛给自己起这种名字。”她揉了揉周子瑜的头:“我们是环游太空,这有很大的区别。”
好吧,银河系的漫游者,周子瑜装作翻资料的样子:“那我该找找我的指南还在不在了。”
总之先调转方向吧,湊崎纱夏随手输入了一个坐标,周子瑜站在她身后喃喃自语:“这下可真是没有目的地了。”
“没关系,作为职业海盗,我们从来不会把所有战利品放在一个地方。”湊崎纱夏在触控板上写写画画,凭着记忆列飞船上的物资清单。
周子瑜看了一眼:“海盗这么赚钱吗?”
“高投入高回报,大概比你每天敲星星是要多那么一点点。”湊崎纱夏盘点完后安心不少,“但凡你会赚钱一点也不会想着把那篇论文投给所有人看了,我们海盗都是懂垄断的。”
“为什么当海盗呢?”周子瑜对湊崎纱夏的玩笑不当回事,毕竟科考队的待遇和任务挂钩,她们这项任务很明显不会有很多报酬。她是真的很好奇海盗团会是什么样,居然还会有一心向学进入审核委员会的成员。
“因为一出生就在这里?周围人都是海盗的时候你大概不会想到其他的职业。”湊崎纱夏话锋一转,“而且海盗真的收入很高。”
“那是因为你们有一个愿意学习的好同伴。”
“你说得对。”下一秒湊崎纱夏像是想到什么,骤然严肃起来,“完蛋,她知不知道我们的星球已经被炸了啊。”
四
“她看新闻吗?”
“当然会,都说了掌握信息是很重要的。只不过不知道联盟有没有报道。”
像周子瑜这种完全断网的年轻人也是很少见的,但凡关注一下星系讯息都应该知道参宿四附近的混乱情形。湊崎纱夏当初主动抛出这条消息就是想着先与周子瑜坦白一部分,毕竟老大说过,用利益谈判换来的远比绑架的来得忠诚。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队员应该很好招揽,湊崎纱夏这样想,却没想到周子瑜那边毫无下文,她只好把已经编好的说辞吞回肚子里。结果星球爆炸,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联系其余同伴——如果还有人恰好在外而存活的话,所以只能一次性坦白干净。
幸好周子瑜似乎是个很讲礼貌的人,湊崎纱夏小心观察她的举动,周子瑜一把视线投过来就在控制盘上乱敲一通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
她应该不是那种会把自己扔进太空,然后带着剩余物资和钱财跑路的人。湊崎纱夏思考时摸到腰间的匕首,是朋友送给自己的复古礼物,她有些惭愧地想大概自己这种海盗才比较适合做这种事,周子瑜看起来心思就全部写在脸上了。
“我们可以在那里加飞船能源?”周子瑜快要把整个人都贴在显示窗口上,她从未去过官方航线以外的地方,现在看什么都新奇。
“当然,只要有钱,总有些地方什么都可以为你做。”湊崎纱夏简直想翻出自己幼年时的听课笔记给周子瑜一条条讲解,在这方面无知到这种程度,如果想要当海盗的话,大概自己都不会要她加入。
飞船停稳到地面,湊崎纱夏先下去找熟悉的老板商量事宜,回头看时周子瑜还在门口一动不动。
“从现在开始握紧我的手。”湊崎纱夏装作很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仍然有些紧张,还好周子瑜懵懵懂懂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把手搭了上来。
“你有去过酒吧吗?”
周子瑜摇摇头:“我还没有怎么喝过酒。”她试图找到自己的身份证明,然后沮丧的发现信息栏变成了灰色——那大概说明自己已经被踢出联盟了,“我才成年不久,之前在科考队大家都不允许我喝酒。”
湊崎纱夏震惊地回头,周子瑜比她还高出不少,虽然看着有些青涩,但是才成年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联盟现在这么缺人?都招童工了?”她小声嘀咕,赶在周子瑜说没听清前转了话题:“没关系,那姐姐带你见见世面。”
地下酒吧回归了酒吧的本质,除了酒什么都没有,而且价格一般贵上几倍。周子瑜小口小口地抿着品尝,承认味道似乎比之前科考队大家给她的好上不少。
湊崎纱夏的动作比她熟练多了,喝酒时也自动放开了两个人握着的手,周子瑜盯着自己被甩开的左手看,有些无聊地用指节轻叩桌面。她猜湊崎纱夏大概是在借酒消愁,合格的同伴应当在这种时候陪伴她。
她试着想象自己居住的那颗行星被处理的场景,和父母再也联系不上——想到这里周子瑜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确实无法联系父母,她有些沮丧地走去吧台,又要了不少酒记在湊崎纱夏账上。
好像我也应当借酒消愁。
“我们应该没发生什么吧?”湊崎纱夏穿上外衣,摇醒了周子瑜。
“什么也没有。”被强制叫醒还有些迷迷糊糊,周子瑜翻了个身,闭着眼睛给她解释,“找酒保开了一个房间,把你扶上来后就睡着了。”
周子瑜再次强调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生。”
“其实发生点什么也可以。”睡了一觉后湊崎纱夏精神好了不少,更接近于之前在飞船航行时的轻松状态。
周子瑜默不作声地睁开眼睛:“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嗯,子瑜有笑出来吗?”湊崎纱夏整理好衣服,“我们该走啦。”
结账时酒保面无表情地把账单递给她,湊崎纱夏往身后看了一眼:“你喝的?”
“一点点。”周子瑜有些心虚,毕竟付钱的人不是自己,“也就稍微比你能喝一点点。”
“你还能扶我走也是酒量很好。”湊崎纱夏由衷感叹,“走吧,该回去了。”
重新设定了坐标后飞船启动,周子瑜看着觉得有些眼熟:“这个坐标是不是……”剩下的话戛然而止,毕竟只说一半时对方往往会自动补充正确答案,而且不会把自己当成毫无方向感的路痴。
“嗯,我们这次是真的要去审核委员会所在的行星了。”湊崎纱夏抱着手臂,有些思绪重重,“毕竟可以肯定的是南还活着,我需要找她会合。”
周子瑜默默把这个名字记下来,她猜这就是那位目光长远的海盗:“那我该怎么办呢?”
她问得太过于真诚,湊崎纱夏忍不住笑起来:“放心,不会把你扔到太空里的。”抚摸周子瑜的耳朵略作安慰,这样的动作她最近越来越顺手,“等找到南以后直接加入我们海盗团吧。”
“现在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老大不在?”湊崎纱夏说道,“我们得先去找老大啊。”
原来一心向学的是海盗团长本人,周子瑜在心里默默提升对她的评价,好厉害。
五
现在每天还多了一项考试,在学院里成绩还颇为不错的周子瑜被考试弄得愁眉苦脸,湊崎纱夏猜她如果曾跟随潮流做了兽耳移植此刻大概都会耷拉下去。
但是她并不打算放松标准:“这是哪颗小行星?”飞船正处于常规飞行状态当中,速度不算快,湊崎纱夏把前方可见的所有行星都搬上了显示屏,“快点回答,这条航线很热门,名称的话星图上都有的。”
“绝对没有。”周子瑜皱着眉盯着左上角,她已经凭着记忆把其他的几颗行星标注好了,但是这一颗她真的毫无印象,“纱夏给我的星图里绝对没有它。”
“不可能,这里真的是很热门的航线。”湊崎纱夏忍住狠狠揉一把周子瑜的头顶以作惩罚的冲动,仔细打量着,“等一下……好像真的没有……”
“我说对了!”周子瑜瞬间从趴在桌子上的姿势直起身来,“这次考核我满分。”
“我们得快点飞过去看看了。”湊崎纱夏激动起来,“如果真的是一颗还没有被发现被标注的新生行星……”
“如果是非联盟的队伍发现的话会有什么奖励来着?”周子瑜懒得在资料里找答案,她所受的培训都是站在联盟立场上的,生来就是为了开拓寻找,并不了解普通人发现新的行星后能获得什么。
“上报联盟后就是使用权啊使用权。”湊崎纱夏咬紧嘴唇抑制自己不要跳起来,“一整颗行星的使用权,这可比当海盗还要赚钱。”
同样是联盟成立之初制订的规定,以修订更准确的版图——领地范围扩大后在与其他种族谈判时也会更有利。而为了防止大家知情不报,联盟让渡了部分星球的使用权。当然,领导者同时也在加急扩招科考队,毕竟联盟所属的正规队伍探查到的一切理所当然归联盟所有。
但从成立到现在,联盟的历史显示仍有几位一时兴起出门旅游的幸运儿获得了这种权利。
“你简直不敢想象他们赚了多少,一整颗星球上的资源……”湊崎纱夏忍不住吞咽口水,“而且还能将星球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就算是想把一整个星球建成旅游景点都可以收门票钱收到手软,毕竟有那么大个噱头在,大家都会想沾沾好运的。”
“那需要很多前期投入,我猜我们没钱。”周子瑜同样紧盯着显示屏上的地方,“不过也会有其他办法,只要它能是我们的。”
我就知道这艘飞船绝对是派给一个精英小队使用的,周子瑜拿固定带把自己系紧,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就算在室内也要起飞了。
普通运载飞船如果是这个速度的话,大概星际旅行会变成一场酷刑。
“真的是未被探测到的新生行星……”湊崎纱夏在翻过往的星图,“它不会是突然出现形成的吧,那我们真是好运气。”
在分析出可以降至地表后两个人已经站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湊崎纱夏蹲下身隔着防护手套抚摸地表:“一想到这都是我们的财产我就觉得它很可爱。”
“可是我们没有身份证明……”周子瑜坐在地面上,“我们该怎么通过合法程序上报联盟呢?”
她和湊崎纱夏面面相觑。
“要是能随便绑架个人逼她替我们申报就好了。”湊崎纱夏小声嘟哝,周子瑜笑了笑:“记得别用道格拉斯奖项绑人。”
“南应该可以吧?我们离那颗行星不远了,等我把坐标带去找她让她直接申报后我们再回来……”
“万一有其他人同样路过这里,你说过这是热门航线。”
“好吧。”湊崎纱夏有些沮丧地低下头,“或许好运气不会一直眷顾我们。”
“给我留一些物资,帮我在这里搜寻一个山洞或者其他能够暂时生存的地方。”这次轮到周子瑜摸摸头安慰难过到抱住自己不撒手的湊崎纱夏,“然后我等你回来。”
海盗的武器看起来奇形怪状但又很厉害的样子,周子瑜转着激光枪,为了不要误伤到自己她调成了稍微安全点的模式。
湊崎纱夏留下的食物也大概够自己活上一个月,虽然肯定不至于一个月还没回来。周子瑜突然有些焦虑,但是自己应该不会被抛下吧?
她现在没有身份证明,不过仍然可以接通网络,周子瑜几乎是每过一小时就会点进这个区域的星图刷新一次,联盟在这一方面的流程应该很快,但直到刷出新添的行星编号时也过了好几天了。
那至少湊崎纱夏会开始返航了?三四天时间应该可以回来。周子瑜并不无聊,事实上她还算得上擅长独处,只是此刻总是会担心湊崎纱夏和未曾谋面的南会合后会忘记自己。
早知道跟着她一起去了,毕竟这几天也没有人来这里,大概不是每个人都会在这种老航线上开着星图一个个对比行星的。
周子瑜站起身打算做每天的日常运动,下一秒飞船凭空出现在上方,她看着那个蓝色警亭缓缓停在地面,意外地感受到了作为神秘博士同伴的安心。
“哎呀我们子瑜好乖。”在被湊崎纱夏抱了个满怀后周子瑜即使红着脸也没有推开她。她把激光枪还给湊崎纱夏,也把剩余的食物都收拾好了,进入飞船时才看见另一位朋友。
“名井南。”对方笑着和她握手,“我很喜欢你的论文。”
六
被老大当场批准加入海盗团的新晋成员趴在桌上,湊崎纱夏也不太开心——她还在跃跃欲试要当考核官时名井南已经点头表示同意。
“南?为什么不考核?”湊崎纱夏苦苦哀求,“明明我们海盗团很严格的。”
“子瑜很有理直气壮做坏事的天赋。”名井南解释道,“你大概从头到尾就没有骗过她。”
不就是因为看见名井南别的徽章时脱口而出了对方的部门吗?周子瑜摸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父母的原因对审核委员会的流程和部门划分还蛮熟悉的,所以一开始就发现纱夏说的东西不太对的上了,只是一时间被道格拉斯奖项冲昏头脑……”
“那你还跟着出来了?”湊崎纱夏现在有些无地自容,一想到自己精心想的办法在周子瑜眼里漏洞百出她就忍不住用手捂住脸。
“因为确实不想干活了,而且很好奇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就跟着走了。”周子瑜举起手作认输状,“我真的是自愿的。”
在沙漠里培育星星的周子瑜没有想到自己的论文可以这么快就进行转化,湊崎纱夏同样在帮忙,名井南倒是变成在飞船实验室里闭门不出的人了。
“南完全不像海盗。”
“但是我们海盗团是在她手上变得这么有钱的。”湊崎纱夏小声给后辈周子瑜讲述光辉历史,“好像你到最后还是变成海盗了,短暂的漫游者体验已经结束。”
“没有关系。”周子瑜抚摸过一颗星星的表面,这一批星星光滑到能够反射自己的影子,“毕竟我们现在都是海盗,听起来就很不错。”
好吧,说得没错。湊崎纱夏甜蜜地想,两个海盗的身份听起来可比官方人员和被通缉海盗要没有隔阂多了。
“位于银河系的巨大广告牌,你们觉得怎么样?”名井南抛出想法,“我开着飞船看过了,已经把行星抛光的情况下,只要改变星星的位置,完全可以让它们展示出想要的内容。”
沙砾都光滑得不成样子了,在名井南和周子瑜的研究实践下,整颗星球确实被完全抛光,每天都在反射着恒星的光芒。
她们已经用名井南的身份在邻近星球居住下来,每次听见当地居民说总感觉最近夜晚亮度越来越高时湊崎纱夏都颇为心虚。
明明是她们俩干的好事,湊崎纱夏愤愤不平,为什么只有我不好意思。
在星星也彻底成熟时这面巨大的广告牌终于被启用。“甚至还能有不同颜色的星星,又能升级广告又能升级流星雨。”周子瑜在写新的论文,“我们要彻底垄断市场。”
“终于想赚钱了?”湊崎纱夏环住她的脖子,看周子瑜写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周子瑜用力点头:“我是这栋房子里唯一交不起房租的人。”
“没关系,我都帮你交了。”湊崎纱夏笑着亲吻她,“随便用什么还债都可以。”
热门航线加能够辐射到人口密集行星,三人终于体会到所谓的拥有一颗行星能够带来无穷的财富是什么意思。
“一天的广告费简直是天文数字。”周子瑜喝了口水润喉,“还好这面广告牌是我们的。”是啊是啊,湊崎纱夏夜晚最喜欢的事情已然变成赏行星,每看一眼都觉得欣慰无比。
只是今晚那颗行星格外干净,没有任何文字和画面在上面,她有些疑惑,总不会这就开始没有生意了吧。
湊崎纱夏刚想询问周子瑜,就听见街上一阵喧闹——事实上,周围行星的居民们已经养成了看广告牌并且时不时对所投放的广告点评一番的习惯,她也抬起头,看见上面显现出一颗粉红色的爱心。
“你最好不是想用那个给我求婚。”湊崎纱夏皱着眉头,试图委婉地批评,“有一点点不太好看。”
“那好吧。”周子瑜看起来垂头丧气的,她的戒指盒打开到一半,此刻看起来又要合拢,“那我换个时间。”
“……其实现在也可以。”湊崎纱夏连忙伸出手,“我以为你们科考队员更需要知道不要知难而退。”
“其实知道的。”周子瑜笑得很开心,“但是纱夏也很愿意对吧。”
行吧。
湊崎纱夏抱住周子瑜想,我应该投放一则寻人启事,请把最开始格外乖巧的那个周子瑜还给我。
这时候她仔细端详了一眼手上的戒指——材质似乎很特殊,像一颗无瑕的星星,湊崎纱夏猜它和周子瑜这段时间鼓捣的新试验品有一定关系。
她再次收紧这个拥抱,靠在周子瑜的肩膀上看那个巨大的广告牌。
粉红色的爱心还是很土,拿来表白和求婚都不会有加成的。湊崎纱夏有些得意地想,周子瑜应该庆幸,还好我是真的很喜欢她。
守望者 番外
ABO设定
一点啰嗦的前言:首先感谢各位读者厚爱。正文是开放式结局,每位读者都会有不一样的对人物结局的构想,即便有这篇番外,也不代表这就是本文最后的结局。番外只是我个人想象的后续可能会有的发展。
========我是分界线=========
“真的不需要我上去吗?”
平井桃在出租车内等待的第二十一分钟,第二次给凑崎纱夏打通了电话。
“我马上下楼!”手机听筒传来另一端窸窸窣窣的忙碌声,接着是门哐的一声关起来的声响。“我进电梯了,掰掰!”
平井轻叹一声,在一阵嘟嘟声的忙音中挂断了电话。
很快,公寓大楼的正门闪现了凑崎风风火火小跑而来的身影。
“抱歉!”凑崎上车后忙道,“......
ABO设定
一点啰嗦的前言:首先感谢各位读者厚爱。正文是开放式结局,每位读者都会有不一样的对人物结局的构想,即便有这篇番外,也不代表这就是本文最后的结局。番外只是我个人想象的后续可能会有的发展。
========我是分界线=========
“真的不需要我上去吗?”
平井桃在出租车内等待的第二十一分钟,第二次给凑崎纱夏打通了电话。
“我马上下楼!”手机听筒传来另一端窸窸窣窣的忙碌声,接着是门哐的一声关起来的声响。“我进电梯了,掰掰!”
平井轻叹一声,在一阵嘟嘟声的忙音中挂断了电话。
很快,公寓大楼的正门闪现了凑崎风风火火小跑而来的身影。
“抱歉!”凑崎上车后忙道,“最近变得有些嗜睡,记性也变差了。”
平井摇头轻哼,示意对方不要介意,“我又不急,倒是你,行动要小心些才是。”
凑崎委屈地嘟起下嘴唇,“总是会忘记…”
“子瑜不在家?”目睹着好友低头在包包里焦躁翻箱倒箧的样子,平井问说。
“她出差了。”凑崎回应着,没有抬头。
“你还没告诉她?”
凑崎停下手上动作,抬头看向好友,“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她”。
“会有一点凉,忍耐一下哦。”医生用温柔的语气叮嘱着,将耦合剂均匀涂在凑崎露出的腹部肌肤。
“嘶…”凑崎忍不住冷吸一口气,缺乏安全感地向一旁的平井伸出手臂。
平井迅速握住好友的手,向对方投以安慰的笑容。
“宝宝在这里。”医生将探头停在固定区域,解释着。
凑崎纱夏看着还是一颗豆子大小的胎儿,心底涌上一股异样的情绪。
“很神奇呢。”似乎是代母亲本人做出理应有的反应,平井桃看向医生礼貌说道。
“子瑜打来视频电话了。”
从医院出来,一双好友吃午餐的档,凑崎拿起震动的手机前朝对面的平井说。下一秒,平井便听到凑崎手机中传来的不是很清晰的周子瑜的声音。
“在外面?”
“嗯,在和桃吃午饭。”凑崎话音刚落,就把手机屏幕举到刚吞了一大口意面的平井的正前方。平井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凑崎很快又把手机拿走,只留下好友叼着意式宽面错愕的脸。
“在午休?”凑崎柔声问道。屏幕另一端的周子瑜显然还在拍摄现场,身后不停有人经过,背景的噪杂声时不时盖过周子瑜本就不高的音量。只见对方拿着手机开始移动,最终停留在一个稍显安静的角落。
“拍摄进度有点延后,可能要明天午夜才能到家。”
“好。”
“早点休息,不要因为等我而熬夜。”
“嗯。”
“下午和桃逛街?”
凑崎摇摇头,“有点累,吃过午饭打算回去睡午觉”。
另一边的人短暂沉默了一下,“抱歉,不能陪着纱夏…”
凑崎不禁莞尔,“子瑜也有工作要忙嘛。晚上收工再打给我?”
“嗯。”
挂断电话,就见对面的平井抱紧自己故意抖了几抖,装作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样子。
“都一年了,还在热恋期。”
“才一年,还在热恋期。”凑崎纠正道。
“那你还在顾虑什么?怕有小孩影响到热恋?”平井不禁发问。
凑崎踌躇不语,拨动着果汁杯中的吸管。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没想好要不要生下来…”
“最好还是先和子瑜商量一下吧。”
凑崎抬头看向好友,目光坚定,“在我没决定好前,不会告诉子瑜。”
平井桃没再说话,她应该知道的。和名井南在一起那么多年,对方的想法都不会影响到凑崎纱夏对于生小孩的决心,更何况和周子瑜在一起的短短一年时间。不同的是,彼时的凑崎比现在年轻,专注事业。而现在的凑崎,事业有成。要说有什么能让好友游移不定,平井猜想或许是她和周子瑜非婚的现状。也许年轻的摄影师不能给凑崎足够的安全感,也许对方常常出差的工作性质让凑崎对于共同抚养小孩的念头打退堂鼓。
平井桃是除本人外,第一个知道凑崎纱夏怀孕的。那天下班后,平井陪好友回到她和周子瑜在市区租住的公寓,在客厅等了不多时,等到了凑崎递来的显示着两道杠的验孕棒。
“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子瑜,拜托了。”凑崎看起来不似以往的冷静,哪怕是和名井离婚的那段日子,也不见她像此刻一样郁悒无助。平井想,也许是因为少了周子瑜的陪伴,当下的凑崎,是一个人面临人生中的另一次重大抉择。
在好友询问自己能不能陪她去做孕检时,平井桃除了答应别无选择。她想,总有一天,周子瑜会知道的。那么那时的她,一定会希望陪在凑崎纱夏身边,第一次看到还未成形的胎儿形状的是自己。如果有一天凑崎决定生下小孩,她是不是也会后悔,当初陪自己第一次和胎儿见面的,是宝宝的另一位生母。
“谢谢你,桃。”凑崎下车前看向好友,诚恳道。
平井轻握了下凑崎的手背,“需要我上去陪你的话要说哦”。
凑崎抿嘴笑道:“我会的。”
周子瑜回到公寓时时针已过一点。玄关处留了盏低瓦数的夜灯。公寓内很安静,想必自己的同居人已经入眠。
将一身寒意和风尘仆仆的烟火气洗去,周子瑜掀起双人床上棉被的一角,捻脚捻手钻了进去。
“你回来了。”感知到背后有个躯体靠近,凑崎纱夏闭着眼睛转身投入同居人的怀抱,慵懒绵软的语音中满是睡意。
“对不起,吵醒你了。”周子瑜轻吻怀中人的额角,轻声道。
凑崎没有回话,只是更深地往周子瑜的怀里钻了钻。
“早安。”
凑崎纱夏在外屋飘来的食物香味中醒过来,披上长袍后来到厨房,从背后拥住正在做双人早餐的周子瑜,把脸埋在对方的后颈处,轻轻嗅着。又隔着对方的睡衣,亲吻她的肩胛和凸起的脊椎骨。
“还没到闹钟响起的时间,可以再睡一会儿的。”周子瑜微侧着脑袋,柔声道。
“等等去工作室?”
“嗯,我先送你到V社。”
步出公寓大楼时,周子瑜牵着凑崎纱夏的手习惯性往两个路口远的地铁入口方向走去,立刻被拉了回来。
“我们拦一辆出租车吧。”凑崎说。
周子瑜没有异议,点头听话朝驶来的黄色空车招手。
由于方便二人的工作,她们在靠近市中心的街区租了间一室的公寓。市区不便停车,周子瑜便把自己的车子卖掉。凑崎纱夏的车子,也在和名井南离婚时分割财产的过程中连同房子一并出售掉了。两个人都不出差的日子里,周子瑜总是会陪同凑崎纱夏搭乘地铁到距离V刊所在的大楼最近的一站下车,目送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月台通向地面的楼梯拐角处,才再踏上来时方向的车厢。
“下班提前告诉我。”周子瑜和凑崎纱夏一同在V社大楼所在的街角下了车,分手前说道,“我来接你。”
“好。”
周子瑜像往日一样准备等凑崎消失在视野才离开,却见对方和自己保持着相同的站姿,停留在原地迟迟不动身。正暗自纳罕凑崎是否遗落了什么,就见对方噗嗤一声冁然而笑。
“总是子瑜等看不见我才离开,今天换我看着你。”凑崎眨了下眼,扑扇翕动的睫毛衬着她的目光更显多情抚媚。周子瑜忍着想要当街吻住身前人的冲动,吞咽了下口水,乖乖点了点头。
“子瑜回来了?”
午餐时,平井桃问着看似没什么食欲的好友。
“嗯。”
看到不远处端着餐盘走来的朴志效和林娜琏,平井吞下了接下来想要问好友的‘告诉她了吗’。
“我早晨好像在楼下看到子瑜了,”朴志效坐下的第一句话开口就问:“今天也是子瑜送纱夏过来的?”
“嗯。”凑崎依然心不在焉地应着。
“真好啊,热恋的感觉。”朴志效感叹着。
林娜琏一反常态没有开口揶揄凑崎,像也装了心事似的,不似热衷地扒拉着餐盘里的食物。
结束午餐,凑崎返回办公室,转身正要关上门,就见不知何时跟上来的林娜琏也随后跻身进来。
凑崎愕然注视着对方将办公室的门反锁,心中闪过无数个问号。
林娜琏转过身重新抬头看向凑崎,罕见的在她脸上看到了难为情。
“我…有话想跟你说…”
凑崎看着一向伶牙俐齿的林娜琏期期艾艾的扭捏姿态,实在想不出她要对自己说什么,并且显然需要在没有第三人的场合下。
“你和子瑜还好吧?”
“…”凑崎挑眉,投以无声的疑问。
“我的意思是…你不会和子瑜分开吧?”
“…娜琏,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娜琏长呼一口气,“我想知道,你和名井没有机会复合了吧?”
“……”
“…我和她睡了…我想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
不记得时间过了多久,凑崎在林娜琏有所顾虑的轻唤下回过神。
“我和南已经没关系了,这种事不需要让我知道。”凑崎用出乎自己意料的冷静语气说道。
林娜琏离开前,凑崎喊住对方,“你和南…是认真的吗?”
握住凑崎办公室的门把手,拉开门前回头,林娜琏扬起一丝有些狡猾的笑容,“纱夏才说过,我们的事不需要让你知道。”
和名井南的第一次,发生在大约三个月以前。那天林娜琏在住处附近的超市买东西,穿梭在货架的过程中,无意间蔽见一个眼熟的身影。试图认清对方并想着上前打招呼,林娜琏推着手推车一路跟随。那人穿着宽大卫衣,将连帽衫的帽子罩在头上,很难看到正脸。只隔了最后一排货架时,对方终于将头转了过来,是林娜琏没想过会遇见的名井南。
刚取下一罐番茄酱的名井也注意到了货架另一侧的林娜琏,看到对方的惯性反应是胆怯,接着像是意识到自己和对方可以说是陌生人的关系,俯身把番茄酱放在购物车里,一声不吱地转身推车离开。
“喂!”林娜琏丢下自己的购物车,小跑向货架的另一端。再次看到名井的背影时,大喊道:“等等!”
名井闻声停下脚步,转身疑惑看向来人。
林娜琏说不清是名井南那副被抛弃的小可怜样激发了她的母性光辉,还是她那副生人勿近的气场让她和以往宅而无趣的码农形象相差甚远,而因此对她产生了好奇心。在名井带着敌意的谛视下,林娜琏很自然地道出了自己最原始的欲望:
“做吗?”
林娜琏开车一路跟随名井南的车,见对方停在了离自己住处不远的一爿连排公寓前。名井抱着超市采购回来的牛皮纸袋,一言不发地走上楼梯。林娜琏默默跟着对方爬上公寓楼二层,看着名井从口袋摸出钥匙打开公寓门,进入房间后几乎是将怀中的东西丢在门厅的地板,毫无征兆地将身后的林娜琏压在关起的门板上,边用力吻着对方,边粗暴地扯着她的衣服。
陷入情欲的漩涡中,林娜琏闻到一阵似曾相识的气味,那是曾经的凑崎纱夏身上偶尔带着的淡淡的气味。原来这是名井的信息素。正被身前人啃咬脖颈的林娜琏想着。
(完整内容见asianfanfics或AO3)
“你和纱夏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林娜琏披着偶遇名井时对方身上穿着的那件大号连帽衫,蜷腿窝在沙发的一角,隔着吧台看着在厨房忙碌的名井。
名井没有抬头,顿了顿,继续手上的动作。
没一会儿,名井将烤好的肉酱千层面切了一块端到林娜琏面前,说了遇见她后的第一句话:“吃完你可以走了。”
和名井南的第二次,比林娜琏想象的要来得快。上次离开前没有留对方的联络方式,几天后,林娜琏凭借记忆,在周中的晚上敲响名井南公寓的门。两个人依然没有多说什么,进门便直奔主题,这次林娜琏终于上了名井南的床,但依然在被进入前翻身背对对方。
“我明天要早起。”结束后名井再次下逐客令,没有要留对方过夜的意思。
有了第一次和第二次,后面的次数便数不清了。这期间林娜琏回绝了其他所有邀约,有空便往名井的公寓跑,只是她忍受被粗暴对待的次数是有限的。
(完整内容见asianfanfics或AO3)
林娜琏自己也不曾想过,竟然会和名井南成为炮友,这个她曾经嫌弃的凑崎纱夏为之保持了十多年忠贞的对象。她们刚开始发生关系的那段时间,林娜琏并没想过要将她和名井的事告诉凑崎。凑崎纱夏和周子瑜之间看起来还算幸福,年轻的摄影师为了心上人收了心,V刊的多数员工都知道她们俩在一起的事,没有人表现出任何讶异之情,至多是时尚圈一段可以三言两语略过的八卦谈资。林娜琏还从熟识的模特那里听到,她们知道周子瑜有了固定女友,并且对方还是V刊的时尚编辑,也识相地不再去打搅这位摄影师。
另一方面,林娜琏默认和名井南之间不会有什么发展。她颓废的样子多了几分过往没见过的性感,她在性//事上的意外表现勾起了自己征服欲。但就像过去的每一段关系,正式的或非正式的,总会停留在人生的某个阶段。是她第一次在名井南的公寓过夜的那天,前一晚大概双方都做累了,名井倒头就睡,来不及赶客,林娜琏便自觉地霸占着床的另一边,直到天亮。名井的单人公寓是个开间,刺眼的阳光遮住了林娜琏掀开眼帘后入目的第一幅画面,慢慢适应清晨的光线后,林娜琏看清吧台另一侧穿着宽松T恤正在做早餐的名井南。突然在那一刻,她有些嫉妒过去的凑崎纱夏。
凑崎纱夏步出V社大楼的第一时间,便看到马路对面朝自己挥手的周子瑜。对方示意自己停留在原地,然后左右张望路两端,没有车辆驶来,才迈开长腿三步并两步跨越到凑崎面前。
钻进拦下的出租车,周子瑜报的地址不是她们俩的公寓,而是一家小有名气的意大利餐厅。凑崎轻撤周子瑜的衣袖,无声询问,只见对方露出她那对自己仿佛总也看不腻的酒窝。
“纱夏最近总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周子瑜握住凑崎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扭头看向贴着自己身侧的女友,微微带着丝赧意,“而且,我们也很久没约会了…”
“傻瓜…”凑崎歪头枕上周子瑜的肩膀,将被握住的左手掌心朝上,和另一只大手十指紧扣。
餐厅入口处等待服务生将她们带到预定的座位时,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纱夏!子瑜!”林娜琏笑得花枝乱颤,和一旁黑着脸的名井南形成鲜明对比。“机会难得,不如我们来一场double date.”
不等另外三个人有任何异议,林娜琏已经上前和餐厅员工沟通。服务生很快招呼四人到餐厅中央两张并在一起的双人桌前。
“周女士,我们将按照您预定的菜单为您提供,请问有什么变化吗?”坐定后,服务生问道。
周子瑜摇了摇头,紧张地掐着自己的虎口。她和坐在自己左边的名井南从对方和凑崎离婚前就没再见过面,听林娜琏话中的意思,她们俩现在竟然在一起了么?周子瑜下意识将双手贴着白色的餐桌布伸向对面的女友寻求安慰,接着意识到一旁的四只眼睛都在盯着自己,犹豫着该如何自然地把手收回来时,凑崎纱夏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子瑜和纱夏在一起后,在模特圈的风评都变了呢。”林娜琏单手托腮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对情侣,不顾一旁凑崎警告意味的瞪视,继续道:“她们都说你深情专一,片场有空就和女朋友视频,实时汇报自己的行踪。”接着转向凑崎,“纱夏,是这样的吗?”
凑崎面不改色地回视着林娜琏玩味的笑容,迅速瞥了一眼低着头名井,轻声说:“你们看起来也挺顺利的”。
林娜琏先是爽朗大笑,接着摇头道:“我们和你们不一样”。
餐桌上的每一秒都度日如年。前菜上过后,周子瑜看向凑崎面前几乎没动过的生牛肉沙拉,正在想主菜怎么来得这么慢,就见服务生端着一盘生蚝从凑崎身后经过,接着看到凑崎突然用手捂住嘴从座位上倏地站起,周子瑜想都没想就追随女友的背影,跟着对方来到卫生间。
“吃坏肚子了吗?”周子瑜边轻抚凑崎的背,柔声问道:“没见你怎么碰前菜,是不和胃口吗?”
凑崎干呕了一阵,撑着周子瑜递上来的手臂站起身,摇摇头走到盥洗盆前。漱口后轻轻拥住周子瑜,回应对方担忧的目光。“我没事。”
二人回到餐桌时,林娜琏和名井南正一言不语地吃着刚端上来的主菜。林娜琏看着重新坐定后的凑崎,蹙眉注视着面前餐盘中的帆立贝,垂在身体两侧的双臂一动不动。
“怎么?怀孕了?”林娜琏随口说出脑袋里一闪而过的念头。下一秒,就见餐桌上的另外三个人像被施咒一样,僵直地坐在座位上。看凑崎纱夏的反应,怕是真的被自己说中了。再看周子瑜和名井南的表情,各有千秋。
林娜琏放下手中的刀叉,突然觉得在眼前上演的泡沫剧要比餐盘中的食物更美味。她想大概到她入土为安前閤眼的那一刻,伴随她长眠的最后一幅画面一定会是此情此景。周子瑜显然不知道凑崎怀孕的事,不然她不会选择今晚的菜单。
“怎么能让孕妇吃生食呢。”说话的是名井南,见她又看向凑崎右手边整晚都没有举起过的红酒杯,嘲讽的语气中参杂着对前妻的关心。“酒也不应该喝了吧。”
状况外的周子瑜,从刚得知女友怀孕的惊喜之中回过神,在名井的挖苦声中幡然醒悟。正要开口道歉,凑崎抢先一步:“子瑜不知道。”似是对名井的回应。
“既然孕妇不能喝酒,那就让我们来替孕妇喝吧。”林娜琏适时地举杯,先碰了一下周子瑜举起的酒杯,说了声“恭喜”,又碰了下名井南始终没有举起的酒杯。仰头饮酒时,透过高脚杯的玻璃,视线不曾离开名井那张怏怏不乐的脸。
晚餐后周子瑜和林娜琏在结账处买单,凑崎纱夏望向独自一人在餐厅外吹风的名井南,推门走到室外。
听到脚步声的名井回过头,看到来人是凑崎,怔了怔。
“南…对不起…”
名井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可能宇宙已经写好了剧本,不会让新的生命降临在我们之间。” 看到后方周子瑜朝二人的方向走来的焦灼的脸,名井迎上前去,和周子瑜擦肩而过,停在了林娜琏身边。
“我想吃烤牛肉三明治。”凑崎纱夏对走到自己面前的周子瑜说。
“好。”
夜晚的三明治店依然门庭若市,凑崎只吃了几口便递给周子瑜。离开喧闹的店面,应凑崎的提议,两个人牵着手在街边漫步。
周子瑜时不时注意着前方后方的行人,路边或急或缓的车辆,数度变换两个人的方位,一直让凑崎走在自己认为最安全的角落。看着周子瑜一路忙忙叨叨,把自己像玻璃娃娃一样对待,凑崎忍不住笑出声:“你不用这么紧张。”
周子瑜有些羞怯地低头看向凑崎,“对不起…我应该早就察觉的…” 食欲不振,对一些以往喜爱的食物趋之若鹜,嗜睡,精神不佳,等等。如果她再机敏些,便早能发现凑崎的异样。后悔中隐隐松了口气,好在最近因为出差忙碌,两个人没有做太过激烈的性//事。
“我…纱夏…”
“嗯?”凑崎拽住吞吞吐吐的周子瑜,凝神谛视着对方四处飘移的眼睛。
“纱夏不是一直在吃药吗?我以为…你不想要小孩…”
该说是意外呢?还是天意呢?凑崎纱夏想,也许就像名井南说的那样,宇宙早已写好了剧本。她和名井在一起十几年,从未有过意外怀孕。和周子瑜在一起的日子里,凑崎照旧做着避孕措施,却在人生最没有准备的阶段,迎来了新生命的降临。
“这就是我们的宝宝?”回到住处,周子瑜拿着那张B超照片,盯着凑崎纱夏指给她的一粒豆子大小的地方,欣喜问道。
凑崎点点头,看到周子瑜眼眶滚动的泪珠,多日来的忧虑和不确定,似乎有了归宿。她正要告诉对方,她决定生下小孩,下一秒,就被周子瑜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我们结婚吧。”
凑崎纱夏猛地推开环抱自己的人,朝那张错愕的脸频频摇头,“…不要…不要这样…”
名井南匐在林娜琏身上好半天,最后轻叹一口气,翻身下了床。
“我出去走走。”名井重新穿起衣服,说完后头也不回地推开公寓门。
林娜琏并不打算刻意等名井南回来,只是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过凌晨三点后,公寓门随着吱吜一声被重新打开。名井南没想到林娜琏还醒着,意外发现床上的人正坐起身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过来。”林娜琏语气单调,听不出情绪起伏,冲名井敞开着双臂。
名井南没有犹豫,脱掉外套,爬上床拥住林娜琏的身体,将脸埋进对方柔软的胸前。
“我并不排斥有小孩,但纱夏一直没有这个打算,我也从来没有强求过她。我总是在想,如果我们的小家庭早点有了新的家庭成员,结局会不会变得不一样。这样想着想着,就想到如果我们没有搬去那个街区,没有和子瑜成为邻居,纱夏会不会还在我身边。转念再一想,即便生活中的我们不会和子瑜相遇,但纱夏注定要结识子瑜。命运的齿轮总会让她们相遇,我似乎才是多余的那一方。”林娜琏听名井南絮絮叨叨地说着和她成为炮友几个月来最多的一次话,困意逐渐袭来。她不擅长安慰人,更何况是这种棘手的状况。然后她想到在凑崎纱夏和名井南还没离婚的时候,她总是劝说凑崎不能一辈子只睡一个alpha,林娜琏翻了个身,抬起大腿压在名井的小腹上,睡意阑珊道:
“一辈子不能只睡一个omega,当然也不能只睡两个,你得把前半辈子为凑崎纱夏守的贞操都还回去。”
“都决定要生下小孩了,也告诉子瑜了,怎么还在唉声叹气。”平井桃不解问道。
想到自从自己拒绝周子瑜的求婚,连日来,每次对方送自己上班后,不再像先前那样目送她离去,而是迅速掉头走人。凑崎不知该如何化解两人在一起后的第一次冷战。
为了躲避和林娜琏之间微妙的气氛,这段时间凑崎纱夏总是把平井桃拉到其他地方吃午餐,这天也不例外。
“换成是桃会怎么做?”凑崎向好友寻求帮助,“和南离婚之后我暂时还不想再婚,也有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再结婚。前段时间子瑜求婚了,虽然有些仓促,但我想她是认真的。”
“告诉她,你不想结婚。”
“即便我们可能要共同抚养小孩?”凑崎不确定地说着。
“纱夏认为小孩的问题会影响到你的决定吗?”
“倒是不会…”
平井努了努下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凑崎纱夏没想到的是,比起和周子瑜之间的冷战,还会有更让她头疼的事。
早晨步出公寓之前,周子瑜在玄关处边穿鞋边轻描淡写地说:“爸爸妈妈想见见纱夏。”见凑崎愣住的样子,又补充道:“和纱夏肚子里的孩子。”
虽然不打算和周子瑜结婚,但孩子确实不是她一个人的。她不知道周子瑜是如何向她的父母交代二人的关系的,既然已经决定要生下小孩,这次会面也只是早晚的事。
大概看出凑崎的心不在焉,对方下车前周子瑜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不需要有压力。”周子瑜轻声道。
“嗯。”凑崎点点头。
搬离这个街区后,凑崎纱夏没想到会再次回来。出租车行驶在熟悉的街道上,最后停在了熟悉的房子前。
进入周宅前,凑崎凝神了好一会儿街对面的房子。她知道房子早就卖掉,只是不知现在住在里面的是几口之家。
“纱夏。”周子瑜在门廊下轻唤着她的名字。
凑崎回神走上前去,握住周子瑜伸过来的手。她仿佛预见之后会发生的事,对方的父母会有什么样的提议。他们会希望她俩结婚后搬来这里,会告诉她们可以将哪间房间改成婴儿房,会认为在这栋房子里抚养小孩是个不错的选择,甚至会建议将三口之家扩充为四口之家。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凑崎纱夏的余生住在这栋房子里,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
周子瑜放下准备敲门的另一只手,她在凑崎眼中看到了她不希望看到的所有情绪。霍然间,她懂了她的顾虑,懂了她的想法,懂了她几个月以来犹豫不决的心思。
“我们可以不结婚。我们可以住在纱夏想去的任何地方。我们不会回来这里。”周子瑜就像是把凑崎心里的想法缕述了一遍,在最后一个音节消弭于空气中时,看到了凑崎纱夏展颜而笑。
========我是分界线=========
一点啰嗦的结语:
其实守望者本来是没有番外的hhhhh
原本的结局是瑜卖掉了房子,和纱搬离了街区。南一个人继续住在那里,直到某天对面的房子(瑜原本住的房子)住进了一对新婚夫妇,然后大概暗示了下南和新婚的太太可能会发生的不伦之情,仿佛鬼打墙(bushi… 所以南才是那个守望者
但是忘记写到第几章的时候,突然觉得文中的人设娜米的组合会很有趣。会有番外的想法也是因为出现在脑袋里的一段娜米的情节,被抛弃的可怜南人,和被这样的南人激起母爱的娜琏之间的偶遇。
所以结尾的改动和番外的预定其实都是因为娜米(啊喂…
番外16情节比较多,所以也在tag里加了minayeon,可以自行避雷
五月渡桥
4O9A
原本想写个高中生小爸爸来着,但是孩子长太快了…
凑崎纱夏收到周子瑜的消息时,正同助理律师在证人处取证。
「抱歉,我忘记早纪今天的乐团排练取消了。小组研讨会五点才结束,得拜托纱夏去接一下早纪。」
「知道了,我会去早纪学校接她,晚上再送她回去。」
「谢谢。」
周子瑜的客套让凑崎心生不满,在同事和证人面前又不好发火,按捺住心中怒气,回复了一句「不需要谢我,早纪也是我的女儿」便放下手机。直到需要提前离开,走出证人居所,拿出手机,才看到十几分钟前周子瑜最后发来的消息。「对不起。」
凑崎收起手机,长吁一口气,发动汽车引擎,往早纪的学校驶去。
“妈妈!”...
4O9A
原本想写个高中生小爸爸来着,但是孩子长太快了…
凑崎纱夏收到周子瑜的消息时,正同助理律师在证人处取证。
「抱歉,我忘记早纪今天的乐团排练取消了。小组研讨会五点才结束,得拜托纱夏去接一下早纪。」
「知道了,我会去早纪学校接她,晚上再送她回去。」
「谢谢。」
周子瑜的客套让凑崎心生不满,在同事和证人面前又不好发火,按捺住心中怒气,回复了一句「不需要谢我,早纪也是我的女儿」便放下手机。直到需要提前离开,走出证人居所,拿出手机,才看到十几分钟前周子瑜最后发来的消息。「对不起。」
凑崎收起手机,长吁一口气,发动汽车引擎,往早纪的学校驶去。
“妈妈!”
人群中早纪率先发现了在学校门口张望的凑崎纱夏,仿佛预先知道今天会来接自己的是妈妈而不是妈咪,边频频挥手边小跑向妈妈。
凑崎摸了摸紧搂着自己只到她腰间的小脑袋,明明刚刚过去的周末才和早纪一起度过,但女儿的热情像是和她分别许久后的重逢。凑崎笑着弓腰,尽量和女儿平视。
“今天在学校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吗?”
早纪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
凑崎伸手揉了揉早纪的头发,决定不去试图揣摩八岁的小孩脑袋里在想什么。
“想必…是早纪的另一位家长吧?”
早纪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士,凑崎纱夏站直身体,困惑看向面前的人。
“我是早纪的音乐老师,我姓金。”似是替凑崎解惑,金老师主动解释着,“通常都是早纪的妈咪来接她放学…你好!初次见面…”
凑崎握住礼貌伸向自己的右手,蔼然浅浅一笑,“你好。子瑜今天有事,所以换我来接早纪。”接着意识到金老师或许并不知道早纪妈咪的大名,补充道:“子瑜是早纪的妈咪,你们应该见过。”
不确定是不是凑崎的错觉,听到周子瑜的名字,金老师脸上突然多了分羞赧之色,不自在地低头掖了掖耳鬓散发。“第一次见到子瑜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早纪的姐姐。”很快又立刻补充道:“您看起来也一样年轻。”
“谢谢。”牵起早纪的小手,凑崎打破此时有些尴尬的气氛:“那我们先走了,谢谢金老师对早纪的照顾。”
金老师先是弯下腰对早纪说:“明天的乐队练习见。”然后直起腰,含羞道:“帮我向子瑜转达,周六我过得很开心。”
“我会的。”凑崎纱夏笑靥如花,泰然道。
“想吃些什么吗?”载早纪回律所的途中,凑崎透过后视镜,看向坐在后座的女儿问说。
“温蒂!”车厢后方传来早纪兴奋的回答声。
“糖分太多,你妈咪要生气的。”
“我不说,妈妈不说,妈咪是不会知道的。”
凑崎哑然失笑,无奈道:“在这方面我和你妈咪站在同一战线,你的秘密在我这里可不安全。”
“我的秘密再也不会告诉妈妈了。”早纪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气鼓鼓的小脸仰天,只将下巴留给妈妈。
趁着等红绿灯的空档,凑崎按下电子手刹,回身挠了挠女儿下颌上的软肉。
到达律所,凑崎下车帮女儿拎起书包,才注意到放在后座的小提琴盒。
“你妈咪忘记今天的排练取消了,怎么你也忘记了。”凑崎单肩挎着自己的包和女儿的书包,一只手提着小提琴,另一只手牵着早纪,走向地下通往楼上的电梯。
“我没有忘记。”早纪小大人似的正色道。“妈咪也没有忘记,我没有告诉她今天的排练取消了。”
凑崎低头看了女儿一眼,再次决定不去深究八岁小孩的想法。
“小不点儿,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听到声音,独自在凑崎的办公室做功课的早纪抬头,惊喜看到妈妈的工作伙伴,助理律师凯伦举起温蒂的包装袋在面前晃了晃。
“是妈妈叫你买的?”早纪开心问道。
“我只是按照上司的吩咐办事罢了。”凯伦将温蒂的纸袋放在早纪面前的矮桌上,揉了揉她的脑袋顶,“你妈妈很快就过来陪你。”
“你不加入我们吗?”早纪咬了一大口甜甜圈,用填满食物的嘴巴说着。
凯伦嫌弃看向纸袋,皱着鼻子说:“太多糖分了。”
“你听起来像我妈咪和妈妈。”
“说明我们都是正确的。”
隔着办公室的玻璃墙,早纪看到自己的妈妈在朝这边走来的中途被一位男士拦了下来。
“我不喜欢那个人。”
凯伦扭头看向早纪视线的终点,干笑一声:“那是这间律所的合伙人之一,你妈妈的老板,也是我的顶头上司。”
“他喜欢我妈妈。”
凯伦耸耸肩,“你妈妈是凑崎纱夏,没有人不喜欢凑崎纱夏。”
早纪抬头看向凯伦:“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如果有人追求你妈妈,随时向你汇报。”
早纪满意点头,接着一本正经道:“我会在妈妈面前多说你的好话。”
凯伦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着:“谢谢你啊。”
“别忘了…”车子停在周子瑜和早纪住宅前,凑崎纱夏松开安全带,回头正要叮嘱女儿,才开口话便被抢了过去。
“对妈咪保密。”
凑崎忍俊不禁,目睹早纪飞奔回家的背影,然后提着女儿的书包和小提琴,跟随其后。
走到敞开的门前时,周子瑜已经候在门廊下。从凑崎手中接过早纪的书包和琴,面带歉意道:“在你工作时间打扰你,不好意思。谢谢你今天帮忙。”
“我说什么来着?”凑崎绷着脸,不满道。
“对…对不起…”周子瑜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我没有别的意思…”
“好了,不要再说了。”
屋内飘来晚餐的香气,早纪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凑崎准备道别前,突然想起几个小时前和早纪的音乐老师的照面。
“金老师…”凑崎回忆着对方托自己转达给周子瑜的话,蓦地问道:“你和她上//床了?”
周子瑜的表情从前一刻的小心翼翼很快转为受伤,艴然不悦道:“那是我的私事。我从不会过问纱夏的感情生活,所以也期待着同样的尊重。”
“我并不在意你会不会过问…”
“我在意。”
凑崎一怔,没有料到周子瑜会说出这样的话。半晌,周子瑜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再见,纱夏。”
“妈妈呢?”洗干净手乖乖坐在餐桌前的早纪仰头看向自己的妈咪。
“妈妈走了。”周子瑜在女儿对面的位置坐下,面无表情地说。
“妈妈不和我们一起吃晚餐吗?”
“谁告诉你妈妈会和我们一起吃晚餐的?”
“妈咪在餐桌上摆了三个人的餐具。”早纪眨了眨她那双聪慧的大眼睛,仿佛证据再明显不过。
一大一小各怀心思相视了短短几秒,周子瑜轻叹一声,起身将多出来的一套餐具收进了碗橱。
周子瑜的一句“我在意”让凑崎纱夏萦绕于怀许多天,还有突然出现的人物金老师,想到周子瑜可能和别的女人睡过,凑崎心头总忍不住涌上一股自己也不愿承认的醋意。她和周子瑜已经离婚近三年,这三年间,凑崎自己尚有过几段短暂的感情关系,总不能指望前妻一直为自己守身如玉。
可能是周子瑜长久以来总是以她俩的女儿早纪为生活的重心,在凑崎纱夏之后,她的身边没再出现过第二个omega,让凑崎有了一种周子瑜会单身一辈子的错觉。
今晚,她可能确实逾矩了。往后,大概得习惯在每次去周家接送早纪时,见到出现在房子里除了周子瑜外的第二位女主人。凑崎对周子瑜有信心,如果那个人愿意让恋爱对象出现在女儿的生命中,必定是位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她和周子瑜是从高中开始在一起的。高年级的凑崎在学校里见到刚升学的周子瑜的第一面,便对对方一见钟情。被荷尔蒙支配的年少alpha在同龄的omega面前几乎毫无抵抗之力,很快,周子瑜便沦为凑崎纱夏的裙下之臣。
还有半年将高中毕业之际,凑崎意外发现自己怀孕了。尽管未成年的少女妈妈这种身份让她很抵触,不愿波及无辜生命的凑崎还是在和周子瑜商量后,决定生下小孩。付出的代价就是她要忍受孕期的所有不适,不但完成高中学业,还要考上理想的法学院。凑崎纱夏不能接受自己的人生早早被定义,从法学院毕业做一名律师是她儿时就定下的目标,哪怕中途出现意外,也不能成为她实现梦想的阻碍。
早纪出生的前两年,凑崎纱夏在大学读法律,由于学业繁忙,照顾早纪的大部分事务落在了高中生周子瑜肩上。好在有家长的帮助,让两位新手妈妈不至于太手忙脚乱。周子瑜高中毕业后没有继续学业,自愿承担起了全职妈妈的工作。
也是那个夏天,在早纪两岁时,周子瑜和凑崎纱夏成为了合法夫妻。照顾幼儿很难让她们有心思和精力去策划一场符合二人梦想的婚礼,是凑崎主动提出,婚礼可以在将来某个合适的时间择机举行。只是还未等到婚礼,早纪五岁的时候,她俩离婚了,依然是凑崎提出的。
“妈咪再见!”
“别忘了你的琴。”
下车前,早纪从后座探身过来,在周子瑜脸上用力一吻。
“早安!金老师。”
听到尚未跑远的早纪的招呼声,周子瑜在视野一角发现了正走向自己的音乐老师。轻叹一声,周子瑜打开车门走下车。
“嗨!”
“金老师。”周子瑜疏离的称谓让对方有些错愕,上周末她们约会时,她还亲昵地唤着自己的本名。
“看到你的车子有些眼熟,就想过来打个招呼。”金老师双手握在一起,看起来有些不自在。“朋友送了我两张这周六市立管弦乐团的演出门票,你有时间吗?”
“抱歉,我…”周子瑜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排在后方的车辆朝她们按响了催促的喇叭声。“对不起,我上课要迟到了。”
从后门走进教室,前方座位上已经坐满学生。周子瑜在最后一排寻了个空位,坐定后才注意到台阶下的讲台处,正在说话的不是刑法课的教授,声音听上去很耳熟,定睛细看,正是几天前才见过的前妻。
她记得前几周教授在课堂上说会邀请已毕业的得意门生来参与这两周的模拟法庭,显而易见,凑崎纱夏便是教授口中的得意门生之一。周子瑜不是爱出风头的性格,也不是所谓的学霸,没有参与报名。此刻的讲台处已经分为控方和辩方两个阵营,凑崎一人作为辩方,几乎掌握着全场节奏,学生团队的控方在有经验的律师面前,仿佛砧板上待宰割的鱼。
这是周子瑜第一次看到凑崎纱夏最接近工作时的样子,如果说当初决定继续学业并毅然选择追随前妻的道路,是为了更接近她的内心,那么此时的凑崎确实让周子瑜多了几分对前妻的了解。
不同于往常下课后学生们纷纷离开教室的场景,一小部分人走下台阶,麋集在讲台处,将凑崎和教授簇拥在中心。教授应该只是顺带享受到了这样的待遇,周子瑜想着。她不应该感到意外,凑崎纱夏身上那与生俱来的魅力,在职场中也发挥地淋漓尽致。
对学生们的提问耐心解答,对于那些想要加她的联络方式,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学生,凑崎也巧妙地回绝。待众人散去,和恩师闲谈着走向教室前门的途中,凑崎似乎注意到了后排还坐着一个人。和教授低声说了些什么后,对方独自离开,留下凑崎纱夏和周子瑜两个人在顿时显得空旷的教室里。
见凑崎站在原地不动,微微仰头望着教室末排的方向,周子瑜知道她认出自己了。
“我不知道你也选择了法律。”周子瑜走下台阶,剩最后两阶时,凑崎开口说。
周子瑜耸耸肩,“热门专业”。
“从没听你说过对法律有兴趣。”
“也许在你孜孜矻矻的那些年,潜移默化受到了你的影响。”
“很高兴知道我对你还有正面的影响。”
“谁说是正面的了?”
看到周子瑜露出一副自鸣得意的坏笑,凑崎落下挑起的眉毛,无奈摇头,转身步出教室。
“我很好奇…”凑崎纱夏朝着隔开法学院和商学院的道路旁走的途中,周子瑜一直跟随在她身侧,目光扫过与她们擦肩而过的形形色色的学生和老师,凑崎忍不住开口问:“…大学里没有人追你吗?或者没有遇到你感兴趣的人吗?”
“你为什么关心这些?”周子瑜惶惑问道。
凑崎停在忍冬科的灌木丛旁,左右环顾着往来的行人,视线最后落定在面前的周子瑜脸上。
“为什么是金老师?为什么是早纪学校的老师?如果你们最终没有结果,早纪在学校里该怎么面对她的老师?”
“这就是你关心的重点?”周子瑜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以你的看法,我应该和学校里认识的人约会,即便是随便玩玩,也不会影响到早纪的生活,是这样吗?”
“我没那么说。”
“你是那样想的。也是那样做的。你很小心地选择让早纪接触到你生活中的任何人,从不把约会对象带到她面前,因为大多数时间你都不是认真的,所以没必要让仅仅是过客出现在早纪的生命中。”
仿佛印证周子瑜的话一般,一辆灰蓝色的宾利停在她俩旁边,副驾驶的车窗降下,司机位置上一位看起来四十有余的男性探头招呼着凑崎上车。
周子瑜摊开双手,像是在说“看吧”。
“首先,车里的人是我的顶头上司,律所的冠名合伙人。”凑崎看了看腕上的表,抬头继续道:“距离我们下一个会议的时间还有22分钟。其次,如果你对开着豪车来接送我的车主身份感到好奇,大可以直接问我,不用自作聪明地臆测。”凑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周子瑜,走下路肩,打开宾利的副驾门,戴起墨镜,上车前回头说:“最后,你想睡谁就睡谁,我们扯平了。”
在原地目送扬长而去的车尾,周子瑜的脑袋里还在反复重现不久前凑崎纱夏说话的场景,被墨镜遮住的大半张脸下,似乎流露出一些失望的神色。
“扯平了…”周子瑜低声呢喃着。想到最近两次和前妻的会面都以不欢而散而告终,什么时候开始,当初连离婚都没有任何争吵的两个人变得像现在这样冰炭不同罏呢。
“前段时间你赢了的那件知识产权案,公司创始人送来的。”凯伦抱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走进凑崎的办公室,花束大到凑崎只能听到她的声音而看不到她的脸。
“我之前不是交代过了吗?有人再送东西来分给大家就好。”凑崎从办公桌前站起身,走上前帮凯伦分担怀里的花束。
“抱歉,我误会你了。我以为你对她有意思。”
凑崎面露不悦,仿佛在用眼神说“你最好不是认真的”。
“好的我知道了,你只是在做平常的你。”屈服于等级高于自己的前辈的淫威之下,凯伦用险些破音的尖嗓解释着。
“说起来,你和你前任之间弥散着的那股急需解决的性张力是怎么回事?”
正在将从花束中抽出的几支玫瑰插入角落的花瓶,凑崎倏然回身,矍然失容的样子仿佛车灯下惊慌的小鹿。
凯伦决定装作没看见凑崎不自然的样子,那天去大学里接凑崎时,她就坐在老板宾利的后座,凑崎上车前那番足够办公室八卦半个月的惊人发言一字不落飘入了她的耳朵。
“什么性张力?没有的事。也不需要解决什么。”凑崎在办公室中间的空地上逡巡不安地打着转,最后回到桌前座椅上,视线重新集中在电脑屏幕,不去理睬事务所的后辈。
“你们重新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主意,毕竟,那个小不点儿一直没有放弃让你们俩复合的念头。”
凑崎抬头看向凯伦,“既然提起早纪,就更有理由拒绝你的建议,最好还是不要给她不必要的期望。”
早纪出生的前两年,周子瑜高中毕业前,凑崎纱夏一直住在周家,因为周家的房子更大。凑崎没有异议,毕竟更多是周子瑜和她的父母在照看小孩。除了忙碌的学业,她们的生活中充斥着婴儿的哭声,和大人们奔跑的脚步声。很多时候,凑崎纱夏觉得她和周子瑜像住在同一房檐下的两个室友,她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培养少年人之间刚刚萌芽的感情,就开始被生活的琐碎磨平了激情。
一家三口搬入新居后,凑崎纱夏期望的转变没有发生。新房是周家买的,全职在家带孩子的周子瑜,和忙于学业的凑崎逐渐过上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凑崎尽可能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和周子瑜分享,只是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
毕业后凑崎边在一家律所实习边考律师执照,几乎日日披星戴月,早起晚归。对于这样的生活现状,周子瑜表现得非常谅解,也许就是过于体贴了,让凑崎开始有了她并不在乎自己的想法。她从不强迫凑崎做任何不愿意的事,从不质问凑崎任何让她心生不满或有疑虑的事。哪怕是床事,周子瑜宁愿自己解决,也不会对凑崎有任何暗示或明示。曾有不止一个夜晚,在凑崎纱夏带着一天的疲劳进入深度睡眠前,半梦半醒间,听到床的另一侧传来声音,她意识到周子瑜在手//淫。如果她这时来向自己索要,她是不会拒绝她的。
那天上车前凑崎对周子瑜说的话,不只局限于当下的时刻。她想周子瑜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拿到律师执照的凑崎开始协助事务所的前辈们办理各种案件,迫于时间的紧急性,即便是夜宿在律所也是常事。事务所一位好心的前辈知道凑崎家中尚有幼子,有几个夜晚都体谅地将她送回家。前辈开着的那辆橙色兰博基尼停在房前时,凑崎以为她看到二楼拉开的窗帘前站着周子瑜,待下车后,人已经不见。如果不是夜已深,她会邀请前辈进屋小坐,将他们介绍给对方。然而事情发展的最终方向是周子瑜和前辈从未照面,凑崎回家先是去早纪的房间在熟睡的女儿脸上轻轻一吻,进入卧房时,周子瑜正从和主卧连接的浴室出来,边用毛巾擦着嘴角刷牙后留下的白色泡沫。
“晚安。”周子瑜只留下简单的一句话。
两个月后,凑崎纱夏罕见出现在早上的厨房中,她和周子瑜安静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我们离婚吧。”凑崎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好。”周子瑜干脆回答道。
上一次回母校和周子瑜闹得不欢而散,避免再见到对方,次周的模拟法庭凑崎纱夏拜托了和自己同级的律所同事代为出席。
下午意外收到了来自周子瑜的信息,凑崎看了看时间,距离刑法课堂结束已过去近两小时。
「今天的模拟法庭怎么没看到你?」
「有事在身」
「很遗憾…学校有家不错的天妇罗餐厅,本打算请你去吃」
过了没几分钟,又进来下一条信息「抱歉,我忘记你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凑崎放下手机继续阅读案宗,没一会儿又将手机拿起,回复「我读书期间还没有这家餐厅,或许是新开业?」
「值得推荐」
凑崎举起手机仰头谛视屏幕思索着,窝在皮质转椅中的身体无意识地来回转动。
「下周见」
「下周见!」看到周子瑜比自己多出一个感叹号的回复,凑崎纱夏不自觉上扬起嘴角。
一周后刑法课的模拟法庭上,凑崎走进教室便看到坐在中间几排位置上的周子瑜。不知是哪位学生起哄,教室里响起吹口哨和欢呼声。
“既然你们最喜欢的教授来了,我想这里就不需要我了。”刑法教授开玩笑道。
凑崎粲然一笑,转向面前的学生,“不如我们今天用点名的方式来选择我的次席律师,和反方团队。”接着低头看向出席名册,随口点了几名学生组成辨方,最后唤了声:“周子瑜。”
没想到会被点名,趑趄不前至凑崎身边,周子瑜握住前妻伸过来的右手,只见对方嫣然笑道:
“合作愉快,我的次席律师。”
下课后凑崎提前告别恩师,于讲台处等待在教室中央收拾书本的周子瑜。教室内只有几个学生还没走,凑崎看到周子瑜和大概是熟识的同学打着招呼,之后下台阶朝自己走来。
有一瞬间的恍惚,让凑崎纱夏仿佛回到高中时代。周子瑜的穿着几乎和多年前没什么变化,灰色的开襟连帽衫下是白色的T恤,浅色的牛仔裤,和白色的球鞋。单肩挎着书包两步一级走下阶梯,长发揶在耳后,看起来和普通的大学生没有差异。
凑崎摇了摇头,仿佛让自己从往昔的沉湎中清醒过来,对走到自己面前的周子瑜说:“你的同学们知道你有女儿一定很惊讶。”
“等你知道我有多少同学的女儿和我年龄相仿时会更惊讶。”
凑崎笑了笑,“模拟法庭上表现的不错”。
“多亏了凑崎大律师的帮助。”
“要知道,实际工作场合中,阿谀奉承并不会让你走很远。”
“还好我也没指望这么做会让我事业节节高升。”
“不过你很幸运,拍马屁在我这里是有用的。”
“感谢告知。”
“谢谢你的午餐。”
饭后凑崎纱夏和周子瑜闲步在不同学院楼宇间的步行道上。她忍不住想象,如果早纪晚一点到来,她和周子瑜会不会像普通的学生情侣,共同度过大学时光,然后在步入社会并走上正轨后,组成家庭,迎接新的生命。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凑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旁边的人,又看到周子瑜露出那副似乎带着些腹黑小心思的坏笑。在凑崎意外怀孕之前,经常能在周子瑜脸上看到的笑容,最近又频频攀上了她的嘴角。
“…所以?”等待下文的凑崎用眼神示意对方继续。
“不如你还我一顿晚餐?”
“这可太便宜你了。”凑崎摇头浅笑,重新拾起步伐。
走到车子停靠的路边车位旁,头顶花楸树繁茂的枝叶刚好将炙热的阳光遮挡住。
“之前…是我逾矩了。”凑崎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尘不染的高跟鞋鞋尖,又瞟向周子瑜挂着几道划痕的白鞋,再抬头时,看上去踌躇无措。“…我们今后总是要见面的,有早纪在,大概一辈子都无法避免不见到彼此…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生活,你也需要自己的生活,我不会干涉你…我会努力不去干涉你…”
“…纱夏…”周子瑜的声音制止了喋喋不休中的凑崎,“没关系的,不用在意…就像你说的,我们避免不了见到彼此,因此你也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凑崎怔怔看着周子瑜,在后方一阵脚踏车经过伴随响起的铛铛铃声中缓过神来,轻声说:“是啊。”
“7点15分之前不出门,我们就要迟到了哦。”周子瑜敲响一楼卫生间的门,提醒已经把自己锁在厕所里二十分钟的早纪。
“马上!”话音刚落,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门很快应声而开。
“如果身体不舒服我可以替你向金老师请假。”周子瑜在女儿面前蹲下身,手放在早纪两侧臂膀,柔声道。
“不!每学期只有一次的乐团汇报演出,我不想错过。”
站起身,周子瑜轻轻揉了揉女儿的脑袋顶,“不舒服的话要告诉妈咪哦”。
“妈咪也会紧张到一直拉肚子吗?”车子驶往学校的途中,后座的早纪好奇问道。
“当然。”周子瑜立刻回想起几天前的刑法课课堂上,被凑崎纱夏点名后小腹突然绞痛的感觉。
“那我就放心了。”
“嗯?”
“至少我知道我的毛病是从哪来了。”
“……”
周氏母女前脚踏入学校礼堂的正门,后脚凑崎纱夏便踩着高跟鞋小跑而至。
“还好没有迟到,学校附近的交通状况令人堪忧。”凑崎在急促喘息的空档说着。
“妈妈!”早纪扑上前搂住凑崎,仰起小脸看向妈妈:“还好你来了。”
凑崎低头慈爱看向女儿,“我怎么会错过宝贝的第一场乐团演出呢。”
“看,金老师在点名了。”周子瑜拍拍早纪的肩,接着指向麇集在礼堂尽头的小乐手们。
“好运!”凑崎握紧拳头,兴奋地冲女儿跑走的背影喊道。
“我们也去找位置坐吧。”周子瑜说。
小孩子的情绪就像三月的天,透过录像镜头,周子瑜观察到开场前还大喊紧张的早纪已经渐入佳境。
“我来录一会儿吧。”注意到周子瑜不停地左右手交替举着录影机,凑崎边小声说,边将录影机从对方手中拿走。
“谢谢。”
凑崎闻声回眸,娇嗔看向周子瑜。
意识到凑崎又在怪自己见外,周子瑜正要说对不起,随即忍住,在对方一副了然的凝注下,微微抿起嘴角。抬手重新固定住凑崎手里的录影机,轻声道:“偏了。”
“妈咪!我今晚可以去梅根家过夜吗?”演出结束,早纪兴冲冲跑向在场边等待自己的双亲。
第二天是周日,周子瑜在和梅根家长确认之后,同意女儿去同学家过夜的请求。
“你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在一旁目睹周子瑜和其他家长的社交过程,凑崎不禁叹道。
“相信我,比刑法考试简单。”
“很合理。”
“嗨!”
正要离开礼堂时,金老师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凑崎冲对方礼貌一笑,视线在金老师和周子瑜之间游移,保持嘴角上扬,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大方爽朗。
“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还没迈出第一步,手腕便被周子瑜紧紧抓住。
“我和金老师之间没什么需要避讳的。”周子瑜看着凑崎,又看向金老师,接着介绍道:“这是纱夏,早纪的妈妈。”
凑崎诧异地盯着周子瑜,从余光中金老师的表情来看,同样始料未及。
“我们正在努力…尝试…试着修复…”
“我们不想让早纪的期望落空。”周子瑜开口前显然并没想好要说什么,凑崎于是解围道。
一旁的周子瑜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祝贺演出成功!”离开前,周子瑜由衷地说,早纪的音乐老师也是今晚演出的指挥。
“我…呃…希望你没有生气…”走向停车场的途中,周子瑜支支吾吾着。
“生什么气?”凑崎纱夏明知故问。
“说我们在尝试…”
“尝试什么?”
周子瑜没再回话,穿着休闲鞋的周子瑜步履轻盈,空旷的停车场只听得到凑崎的高跟鞋鞋跟踏过地面的橐橐履声。路灯下拉长的双人倒影,只有一人的脚步声在伴奏。
周子瑜陪凑崎走到她车子的驾驶席一侧,车子的电子锁在凑崎靠近时“哔”得一声自动解锁。赶在凑崎伸手之前,周子瑜替对方拉开车门,之后一只手撑在门框上,一只手放在车顶棚,将凑崎纱夏环在了自己的身体和车身之间。她们之间的距离近到让凑崎几度以为周子瑜要亲上来。
“晚安,纱夏。”最后只留下周子瑜的轻声道别,和她离去的背影。
凑崎纱夏没法制止自己不去想前妻。亟待解决的性张力。真该死,被凯伦说中了。
踏入公寓门,从玄关走到浴室,沐浴后躺在床上,这期间凑崎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想要周子瑜。
冲动之下,凑崎纱夏重新穿好衣服,随便拿了本早纪落在这里的书,下楼驱车前往周子瑜和早纪的住处。
“纱夏!”
凑崎刚抬起要敲门的右手,指关节还没接触到木板,门便向内打开了。周子瑜穿戴整齐,手里提着包囊,似乎正要外出,显然对前妻的深夜到访颇感意外。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凑崎盯着周子瑜腿边的旅行包,恍惚道,身体不由向后退。险些踩空台阶的前一秒,落入身前人的怀抱。周子瑜空闲的左手臂将凑崎纱夏牢牢环在怀中。
“我去给早纪送过夜需要的行李。”周子瑜解释着。两个人的脸接近亲吻距离,只消将鼻尖顺着凑崎的鼻翼划过,唇便能落在对方的唇瓣上。“等我回来,好吗?”
早已失去思考能力的凑崎纱夏乖顺地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周子瑜和早纪的家,曾经也是凑崎纱夏的家。和周子瑜离婚前,她在这里住了三年有余。
现在房子里的布置和她搬走前几乎没什么变化,凑崎坐在熟悉的沙发上,目光巡睃过电视柜和客厅墙上的照片,和三年前比起来增加了一些。但不管是离婚前还是离婚后,凑崎纱夏的身影都出现在大多数被捕捉到的时刻中,始终伴随着早纪的成长,仿佛她一直是这里的女主人,仿佛她从未离开过。
门厅处传来钥匙插入门锁的琅琅声,周子瑜用比预想中更快的速度回来了。凑崎闻声也向玄关的方向走去,就看到周子瑜气喘吁吁,鞋都来不及脱,急慌慌冲进室内的样子。直到凑崎出现在面前,才俨然如释负重,似乎怕她会不辞而别。
“但愿你回来的路上没有超速。”凑崎俏皮道。
周子瑜一言不发,一个箭步向前,紧紧拥住凑崎纱夏的同时,用力吻上她的唇。凑崎回吻时心里的石头也跟着落下。就像她想要周子瑜一样,周子瑜也想要她。
不知是不是空窗久了,周子瑜的接吻技巧让凑崎觉得有些生涩。她亲地很用力,用力到有些硌牙。
周子瑜抱起凑崎正要上二楼,怀里的人突然开口:“你鞋还没脱。” 于是左右交替脚尖踩鞋跟,听话脱掉鞋子。上楼进入主卧,周子瑜抱着凑崎跌落在她们俩曾经共享的大床上。
(完整内容见asianfanfics或AO3)
似梦非梦中,周子瑜似乎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接着一阵足音跫然,伴随响起早纪呼喊“妈咪”的清脆童声。
上一秒还酣睡在怀里的人倏地推开自己坐立起来,起身时不忘攥紧被角,遮住被单后赤//裸的身体。
“早纪回来了!”凑崎纱夏惊呼道。
周子瑜轻轻拉扯了一下被凑崎拽走的棉被,闭眼喃喃着“大概是梅根妈妈送她回来的”, 打算再度入梦,身体被凑崎推搡至床边。
“不能让早纪看到我在这里!”凑崎下床将地上的衣衫捡起,穿上自己的衣服后将剩余衣物丢到周子瑜身上。见对方迟迟不行动,并且向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焦躁解释道:“我们不想让早纪抱有不必要的期望?你忘了吗?”
“好吧。”
“你把早纪带到厨房,暂时待在那不要动,我收到你的消息后再下楼,记住了吗?”
周子瑜点点头,穿好衣服,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出房间。
没一会儿,凑崎的手机上便收到了周子瑜发来的「👍」,通行绿灯亮起,凑崎蹑手蹑脚走出房门,走到二楼楼梯口处,身后响起了意料之外的声音。
”纱夏!”
凑崎转身前轻叹,换上自己最纯真可爱的笑容,“…妈。”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妈来了!”厨房中,凑崎靠近正在煎蛋的周子瑜耳边,藉着平底锅中滋滋声的掩护,小声埋怨道。
“我绝对是这个房子里最后知道这件事的人。”
“早纪没告诉你吗?”
“她一直没完没了地说着在梅根家玩耍的事。”周子瑜无辜道。
“妈咪我饿了。”
“宝贝早餐马上就好。
如果给自己人生中最尴尬的时刻排上序号,此时此刻绝对可以荣登第一名。凑崎纱夏在女儿和前婆婆关切地注视下,不自在地吃着早餐。早纪看起来很开心,和自己的两位妈妈坐在同一张桌前一起吃早餐,在八岁的小孩看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前婆婆看起来也很开心,笑得像是下个月就可以抱上下一个孙女。
“专心吃早饭,不要一直看着妈妈,蛋要凉了。”可以感受到一旁僵直的凑崎浑身散发着不自在,周子瑜装作严肃的样子训斥着女儿。话毕又将视线落在母亲身上,用眼神示意对方收敛一些。
“不要让早纪抱不必要的期望。听上去就和研究宇宙一样难。”凑崎在周子瑜的陪同下走到车旁,上车前自嘲道。“现在倒好,不光是早纪,连你妈妈也觉得我们已经复合了。”
“我会和她们解释的。”周子瑜说。
凑崎摇摇头,“越解释越乱”。 在周子瑜凑过来准备索吻时,双手抵在对方胸前,“计划最好还是保持不变。”
凑崎纱夏参与的刑法课模拟法庭暂时告一段落,周子瑜被告知她近期将会全神贯注在一起重要案件上。很快周子瑜便从媒体上知道凑崎在忙什么,那是一件半年前震惊社会的亿万富豪杀妻案,原告是死者的妹妹,原告代理方正是凑崎就职的律所。
「习惯在刑法课上见到你后,现在要开始习惯在刑法课上见不到你」发送出去的消息周子瑜没想着会收到回复,庭审在即,忙得焦头烂额的凑崎甚至不得不为此将和早纪的亲子时光延后。却不曾想在第二天便收到对方的回信。
「你可以到法庭旁听,就当是现场教学😉」
开庭当天法院外聚集了大批媒体,法庭外的走廊上,周子瑜看到凑崎纱夏正和律师团队的其他人交流。看到不远处的周子瑜,凑崎告别同事,朝前妻走去。
“我没想到你会真的来。”
“现场教学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会错过呢。”
凑崎嫣然一笑,“那你最好做好笔记,我会检查的”。
“好的,凑崎教授。”
学校的模拟法庭只是周子瑜窥得凑崎纱夏职场魅力的冰山一角,看到她在法庭上叱咤风云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离她的内心似乎又近了一步。由于案件的复杂程度,庭审过程从早持续到晚,最后在关键证据前,周子瑜以为凑崎代理的原告方将获得胜利,却见被告律师走到原告面前低声说了什么。原告继而转向自己的律师团队,凑崎先是一脸错愕,接着在同代理人和上级律师的反复确认下,同被告律师一起走到法官的审判桌前。
案件最终以和解告终,凑崎将应付媒体的差事留给律所合伙人,带着周子瑜从侧门偷偷溜走。作为诉讼律师的凑崎纱夏未能赢得案件,但惊人的和解费用为律所带来了相当可观的收益。因此,当晚在律所附近的酒吧,合伙人为凑崎举办了庆功派对,周子瑜也应凑崎的邀约,陪她一起出席。
“你以为你的家人会为你伸张正义,到头来不过都是利益罢了。”时不时应付着前来向自己道贺的同事们,凑崎纱夏边啜饮啤酒,边和同一桌的周子瑜和凯伦发着牢骚。
“也许妹妹的目的一开始就是钱。”周子瑜说。
凯伦像指挥家那样轻摆着双手,了然道:“我早就说了”。
“我也知道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意,但不妨碍我对人性依然抱有一丝美好的幻想。”凑崎说完,继续仰头痛饮。
“纱夏说的没错。不管怎样,我们都要相信他人最好的一面。”
“我总算知道你俩当初为什么会结婚了。”凯伦摇头感叹,接着讽刺道:“真可惜你们离婚了。”
已经事先拜托周母把早纪从学校接回父母家,为确保安全将凑崎纱夏送回住处,派对上周子瑜滴酒未沾。
“留下来…”推开公寓的门,凑崎回身轻声对周子瑜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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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妈绝对猜得到我们现在在干什么勾当。”凑崎纱夏头枕着周子瑜的肩膀,食指指尖沿着对方的胸骨线上下来回轻轻划过。
“放心,她什么都不会对早纪说的。”
“哦!你可不知道那小家伙有多聪明。你知道她和凯伦的交易吗?”凑崎抬头把下巴搁在周子瑜胸口处,笑眼看向对方。
“什么交易?”周子瑜好奇问道,将轻拂着凑崎后背的右手垫在头下同左手交叉。
“她让凯伦随时向她汇报关于我的感情状况,作为交换她会在我面前为凯伦美言几句。”
“哈哈…不愧是我的女儿。”
凑崎纱夏伸手捏了捏周子瑜的脸,不满道:“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小间谍吗?”
“早纪可不知道你之前的那两段情史。”
“你不也有金老师。”
“我和金老师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吃过两次饭,仅此而已。”短暂沉默后,周子瑜继续道:“不过你的顾虑是对的,如果是没有结果的感情,没必要让对方出现在早纪的生命中。”
凑崎纱夏和周子瑜依然保持着每两周见一次面的频率,和当初协议离婚时签订的条件一样。每隔两周的周末,凑崎会去周家把女儿接来和自己度过,有时被工作拖延,也会由周子瑜将早纪送到凑崎的律所,或凑崎居住的公寓。
期末将至,法学院二年级的学生周子瑜忙于考试,凑崎纱夏成为律所的初级合伙人而努力。两周一次的交接早纪,成为她们唯一可见面的时间。
「这周五早纪去同学家过夜,我最后一门考试也在周四结束了,不如周五晚上提前庆祝我顺利升学?」学期结束前,周子瑜向凑崎纱夏发出邀请。
「那我一定不能错过。哦对了,如果需要补考的话,我可以免费为你补习。」
「补考突然变得很诱人。」
「故意不及格的话另当别论。」
凑崎纱夏不知道的是,周子瑜不是单纯的邀约,她计划在二人共进晚餐期间,向凑崎求婚。虽然结过一次婚,但这是周子瑜第一次向凑崎纱夏求婚。多年前的第一次婚姻一切都匆匆忙忙,没有求婚的惊喜,没有梦幻的婚礼,没有激情的蜜月旅行。她想和凑崎纱夏重新开始,正确的开始。
凑崎抵达餐厅后,被服务生引领至窗边位置,周子瑜看上去格外紧张,正襟危坐,双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
“别告诉我你最后一门考试考砸了。”凑崎开玩笑道,试图让周子瑜放松下来。对方只是浅浅一笑,似乎没起什么作用。
“希望你今天原本不打算加班的。”
“都说我不会错过你的升学宴了。也许这顿该我请客,毕竟我还得偿还你那顿不免费的午餐。”
“哈哈。”周子瑜轻笑出声,然后向服务生招手示意上餐。
吃到甜点时,周子瑜按计划从裤兜内摸出戒指盒,在凑崎纱夏惊诧的注视下,慢慢推到对方面前。餐厅角落的四重奏响起周子瑜指定好的曲目,室内昏暗的烛光摇曳着灯芯,没有其他食客注意到窗边发生的这一切,周子瑜深情款款看向凑崎纱夏,感觉她们在世界的中心。
凑崎的表情从惊讶变为凝思,始终不看对面的周子瑜。不知过去了多久,周子瑜注意到凑崎身前的餐桌布上被溅落的几滴水珠打湿,漫漶而开。凑崎纱夏抬起头,噙满泪水的眼睛,看不出是喜是忧。
她搞砸了。周子瑜想着。
“为什么?”凑崎擦干眼泪问道,在周子瑜疑惑的谛视下,再次开口:“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放我走?”
“我…我以为…那是你想要的…”周子瑜闷声道。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真的离开你…我只是在赌气…我以为你会挽留…”
“你有自己的梦想,我不想成为你实现梦想的绊脚石,我爱你,所以给你自由。”
眼泪再次顺着脸庞滑落,凑崎纱夏用手背轻拭泪水,自嘲的一笑:“我们真是两个傻瓜。”
“老实说,你是不是因为我选择的法律。”
“是。”
“所以你早就计划好了吗?和我成为同事?”
“或者成为你的对手,在法庭上击败你。”周子瑜亲了亲凑崎的侧额,说。
“你想得美。”
“我想更了解你,”片刻后,周子瑜开口道,“想靠近你的内心,想一探究竟,法律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让你着迷。除此以外,没想那么多。也许我足够幸运,毕业后可以成为你的同事。我从没停止过爱你。我也想忘掉你,不在乎你,可是当我和其他人约会时,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爱别人了。我不过问你的私事,因为我不敢过问。我害怕你谈论起别人时,脸上浮现幸福的笑容。我想像你一样,不再停留原地,可是兜兜转转才发现,除了你,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前行的目标。我接受了这样的自己,接受了只能爱你的自己,哪怕余生只有每两周一次的时间可以见到你。”
“没有余生那么长。早纪成年后,连每两周一次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 凑崎纱夏转身面对周子瑜,双手捧着对方的脸,“幸运的是,早纪可以不用在我们俩之间选择,她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她会以为是她的功劳。”
“那我们就让她以为是她的功劳。”
完结
小注:用了个谐音梗,五月和早纪的日语读音都可念作satsuki
娜蹦与JY
可以的话请去《第三者》吧!!
那不过是因为我太寂寞了而已。
在做出这个越界的决定之前,我再次告诉自己——仿佛罪恶感就能因此灰飞烟灭了似的。真是无耻。我不要脸地想。此生唯一的誓言明明还记在心里,所作所为却与一切背道而驰。
来自加州的同事总是调侃我是不是继承了亚洲人独有的古板与固执,才这样啬于与人社交。我并没有反驳,或者说,我根本懒得和他争辩。随便吧,怎样都好。枫糖浆很甜,这儿的人也比想象中友善得多,但也许......
可以的话请去《第三者》吧!!
那不过是因为我太寂寞了而已。
在做出这个越界的决定之前,我再次告诉自己——仿佛罪恶感就能因此灰飞烟灭了似的。真是无耻。我不要脸地想。此生唯一的誓言明明还记在心里,所作所为却与一切背道而驰。
来自加州的同事总是调侃我是不是继承了亚洲人独有的古板与固执,才这样啬于与人社交。我并没有反驳,或者说,我根本懒得和他争辩。随便吧,怎样都好。枫糖浆很甜,这儿的人也比想象中友善得多,但也许是因为我过分想念首尔温柔美丽的春天了。汉江温柔的风或者滋滋冒热气的章鱼丸子,用牛皮纸包着,唇齿间发出吃烫的哈气声,戳一块分给娜蹦吃,就连指尖仿佛都要因此熊熊燃烧起来似的。
可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因为我只是被外派至温哥华两年而已,甚至连房间里的地毯都是二手市场淘来的便宜货。房东很热情,在我入住前把浴室的淋浴头都换成了全新的。搬进去大半年,屋子仍然按照习惯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净得如同一间刚刚开荒的新居。不大的住宅,却是整栋公寓里隔音最好的一间。一到晚上,地板上便安静得连自己呼吸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地广人稀的坏处便是——哪怕把耳朵贴在墙壁上,都没办法捕捉一点有生气的震动。
我寂寞得在午夜梦回时,连自己灵魂的颤动都了如指掌。
我是在街角的一家地下酒吧遇到JY的。一个蓄满络腮胡的墨西哥人带着她走进来,而我那时已经喝到将近烂醉。那人蹩脚的英文吸引了我的注意,尽管头疼的要命,几个类似于“好价钱”“卖”“求你了”之类的词语还是钻进了我的耳朵。
我吃力地抬眼朝那边看去,却一下子瞥到了一双安静的眼睛,几乎和记忆中的娜蹦一模一样。
我在书里读过,听说宇宙里有能吞噬一切的黑洞,就连光也不放过,所以才没办法让人观测。可在那间弥漫着烟酒烂臭的酒吧里,我却在恍惚间触见了她的眼睛。温柔的琥珀色,释放出最迷人的信号,一瞬间,嘈杂的背景音仿佛都消失了,空旷的天地间,只剩下了我和她。情感的黑洞是骤然迸发的洪水,蚕食了承诺与约定,冲走了山盟与海誓。
这只不过是因为我太寂寞了而已。
是命运吗?还是上天的捉弄?可他既然已经这样对我,又为什么要给我开这样的玩笑?我是谁?而我又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喝酒?
我跌跌撞撞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掏出钱夹,把里面的钞票全都塞给了那个愚蠢的墨西哥人。他吃惊地看着我,干裂的嘴唇变作一个O形。
“去请自己喝一杯吧。”我对他说,然后就拉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我,就连我开始扯着她在凌晨的街头开始狂奔时也不例外。琥珀色的眼睛闪着清澈的光,像星星,像砂糖,像这硕大世界里再渺小不过的一粒微尘,温顺的样子,仿佛一只皮毛雪白、温吞安静的绵羊。
可她不是微尘。我放肆地想。她是我的钻石,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勋章。
她成了我的情人,一个掩藏在我公寓里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时常在日暮西垂时才匆匆回到家,我知道她在等我,就连步子都变得轻快起来。我们时常在床第间嬉戏缠绵,在每一个晨曦初露的七点相拥,又在每一个天色将晚的七点耳鬓厮磨。她时常细细啃咬舔舐我的皮肤,粉色的舌苔是一丛着了火的荆棘,蛇行在我的颈侧,使我的被褥因为出汗而一阵又一阵地濡湿。她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从此夜晚不再寒冷。我一件一件地从购物网站上买下生活所必需的东西,像仓鼠囤食似的一点一点地将我冷清的公寓填满,只因为想让她我这住得能够开心些,就像在她自己家一样。
“JY,”我唤她的名字,“你过来。”
她看看我,又露出了那种羊羔一样熟悉而又柔软的表情。她眨眨眼,没说话,只是很温顺地走过来坐在了我的身边,温热的皮肤靠在我的手背上,泛出一股热腾腾的朝气。
“你想家吗?”我问她,“生活在温哥华这种城市,你一定很寂寞吧?“
“在我心里,首尔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真希望你也能看看。”
她吐吐舌头,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根本没理解我在说什么。但她歪头的样子真的好可爱,我不由得又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怜爱来。于是当她开始打哈欠的时候,我自然而然地原谅了她的不耐烦,毕竟我爱她,很爱很爱她,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抱住她,搂住我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牵挂,然后落下了眼泪。
我到底在做什么?不是说好了要永远陪伴娜蹦一辈子的吗?誓言就是这样一件脆弱而又无力的事情吗?我不知道。可我只有一颗心,却在离开首尔时被硬生生撕成了两半,触目惊心的伤口上长不出新生的肉,只淌着淋漓的血,滴滴掉落在木地板上,化作一副光怪陆离的风景画。
可我抱着我的JY,好像骤然变成了一个聋子,连一点这世间的声响都听不到。
我时常和姐姐打电话,因为我不在的日子,只有她陪着娜蹦。透过视频电话看到她的侧脸,不似从前那样明亮美丽,相反的,姐姐还会时不时旁敲侧击地问我何时回去,我不在首尔的日子,不止她很想我。
我笑着摇摇头,依然没敢把秘密情人的事情告诉她。我的姐姐是个专情传统的亚洲女人,一副极好的心肠,眼里容不下多余的一粒沙子。她若是知晓这件事,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我只得告诉她,我在北美一切都好。我赚的很多,花销却很少,所以她每个月一定要及时去银行查收我的国际汇款有没有到账。这儿的水果不像韩国那么贵,我每个星期至少都会去一次健身房,参加一次朋友的聚会,登山或者露营。我没有瘦,甚至胖了不少。我很幸福,我很快乐,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圣诞节,我马上可以回家了。
“我没有再做梦了,”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放松些,尽管我比谁都清楚自己其实是在说谎,“真的没有。”
多少次,数不清多少次了。我只能与她在梦里相见,背景是夜幕下的狮门大桥,那人的黑色高跟鞋在晨晨暮色里发着光。她的英文有可笑的南韩口音,像含着一块怎么也不会掉味的泡泡糖。我记得很牢,尽管我只来得及和她说上几句话。她喜欢Mac的棒棒糖和眼线笔,有时站在镜子前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臭美;她不会做菜,是个愚蠢到刀背都能拿反的厨房杀手。就算她在这个繁华的城市生活了很多年,却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梦醒了。我木木地盯着房间里那块死气沉沉的灰色天花板,一扭头,才发现枕巾不知何时早已潮湿得如同一块积水的低洼。
JY安静地伏在我的身边,呼吸平稳。梦魇又不是疾病,并不会传染。我想。却不由得苦笑起来。
吃早餐的时候,我抽空给航空公司打了电话,多给了一点钱,嘱托在节日前他们办好一切的手续。
该回家了。出门前,我抱了抱JY,轻轻地对她说。
通勤的地铁一次1500韩元,如果我愿意费事去开一次卡的话,估计会便宜一些。但是我太懒了,一个人的日子里,我懒惰到单单步行至柜台边办一张地铁卡都不愿意——每日早上九点钟的准时打卡已经很累人了,我真的没有心思去动脑子多想一点事情。
呀……做早餐好麻烦,吃早餐好麻烦,收拾早餐盘子更麻烦……这样麻烦的早餐,以后要不然就别吃了吧?对……不吃早餐又不会死……但浪费时间在早餐上的话就是在浪费生命……
是……吧……?
我挑起一边的眉毛,询问似的看向JY。可她并没有因此把注意力转到我的身上,相反的,刚刚搬到这儿不久,她到现在都没有适应大洋彼岸的生活。此时此刻,她正试探性地用一只手拨弄着厨房里的水龙头,好像在尝试性地弄懂那个泛着银光的金属玩意到底该往哪转才能出水似的。
回国一月有余,我仍未和姐姐见上一面。每次她一在电话里抱怨起来,我总得找各式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到后来,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得出端倪了。
“你到底在怕什么?”姐姐不解地问我,“你明知道娜蹦……“
那不过是因为我太寂寞了而已。我想。
“下星期,”我连忙打断她,“就下星期吧。”
我收起JY吃完早餐后的杯盘狼藉,化了妆,拿了包,穿了鞋,又折回来,吻了吻她的脸,然后上班去了。
那不过是因为我太寂寞了而已。
日程倒是很满。待我处理完一切事情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今日却不同。我冷冰冰的公寓里居然灯火通明。
我怔怔地站在楼下,望着那扇小小亮起的窗子,一个女人绑着马尾的美丽剪影倒在上面,眼睛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下子湿润了。
一双白色的三叶草球鞋七歪八扭地躺倒在玄关的地垫上,一副脏兮兮、许久未洗的样子,像一对争吵不休的情侣。灶台上燃着小火,温吞地烹着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有一小丛一小丛胡子似的人参在其中浮浮沉沉,整个屋子的空气里因此弥漫着一股油亮的鲜香。
就在这时,里屋响起了一阵尖锐的狗叫声。
一只浑身雪白的博美犬追着一只胖乎乎的美短跑了出来。博美气喘吁吁地吐着舌头,而美短一跃而起,轻巧地跳到了我的肩膀上。
而我亲爱的姐姐,骂骂咧咧地从她们身后走了出来。
“你还真别说,猫和狗是真的不能一下子养在一起,”她喋喋不休地指着地上兴奋地仿佛就要飞起来的博美,看上去有些无语,“这都一下午了……”
她把目光转向我,神色由埋怨一瞬间转为了吃惊。
“不是……俞定延……你哭什么呀?”孔升妍慌慌张张地去抽桌子上的面纸,像哄孩子似的哭得一塌糊涂的我搂进怀里,“那么久没见到亲姐姐也没必要哭成这样吧?”
娜蹦和JY安静地坐在公寓的一边等待着我们。但很遗憾,我是个极其不称职的主人。我既没有回应博美的示好,也没有为美短倒上作为猫粮的晚饭,我只是无助地倒在姐姐的怀里,哭得更大声了。
没有设想中的争吵与不和,也没有朋友口中终日的撕咬与血肉,只有一只猫与一只狗的嬉笑与打闹——一瞬间,我突然好像明白了林娜琏当初为何要那样无厘头地撒小女生的脾气的缘由了。
幼稚的家伙才会生一只动物的气。
“俞定延,”林娜琏生气起来,总是喜欢喊我的全名,如果再拿上一只锅铲,就更像个痞里痞气的八婆,“你到底是和我过,还是和你的博美过?”
我做了个鬼脸,亲了口怀里的雪团子,“当然是和狗过!”我笑嘻嘻地回答道,“我才不和连地铁卡都会弄丢的笨蛋一起过!”
她气的不行,但又是万年雷打不动似的拿我的无赖没办法,因此她只能一屁股坐到沙发的一侧,伸出两只指节骨分明的兔爪过来拧我大腿上的肉。
“俞定延你再说一遍!”她扑倒我身上,大腿夹住我的身体,恶狠狠地骂道。
后来……后来我就忘了……事情过去太久了,会忘记是很正常的……我和林娜琏在一起那么久,从拥抱到接吻,似乎都是在争吵中度过的。不管怎么样,我们总归是离不开对方的,所以那场争执的结果一定是以和好告终,就像每个童话故事的结尾都会以喜剧收场一样。
但有件事情我是忘不掉的。
在那个在平常不过的晚上,浑身汗津津、脱了气力的林娜琏懒懒散散地躺在沙发上、又将一双大得惊人的手掌从薄被下面堪堪地伸过来、牢牢地掐住了我腰间的软肉。
“我决定了!”兔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却不怀好意地笑着,“我们新养的博美就叫‘娜蹦’吧!”
“你这辈子都别想逃过我了,俞定延。”林娜琏说,“这样的话,以后就算是我不在家的日子,你一看到她就能想到我了,多好!”
“有了娜蹦,你可不许再养新的宠物了啊!听到没有!”
升妍姐姐……升妍姐姐……为什么心脏会那么疼啊?为什么呢?林娜琏活着的时候就像贴怎么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就连三伏天里都要黏糊糊地凑上来和人接吻,她既然已经带着我的一颗心死去了,却仍然在每个午夜梦回的时候回来找我。她哪里都不在了,却又好像无处不在。久而久之,我竟然离奇地习惯了这样割裂的生活。
汉江的冬天、章鱼丸子、Mac新上市的唇彩、温哥华、狮门大桥、丢掉的地铁卡、不会再愿意吃的早餐、梦魇、三叶草的球鞋和参鸡汤、沙发、喘息、誓言、博美与美短……
用我们的名字命名的娜蹦与JY。
还有……
林娜琏,很爱、很爱、很爱,俞定延。
某个周末
搞点复健运动
————
早上醒来,隐隐约约听到细小雨点拍打窗户的声音,周子瑜缓冲了一会儿慢慢坐起来,明明是周末却要早起加班,万恶的资本家……
她掀起窗帘的一角,雨下得不大,但是很厚,也不知道会不会打雷。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爱人,周子瑜扁了扁嘴,起身洗漱去了。
凑崎纱夏睁开眼时雨已经下得很大,屋子里开着空调凉飕飕的,她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拿到手里,又把被子裹紧了些。
butter和kaya蜷在自己的小窝里,就在床边。
打开手机看见周子瑜发来消息:三明治和咖啡在餐桌上,起来记得吃。...
搞点复健运动
————
早上醒来,隐隐约约听到细小雨点拍打窗户的声音,周子瑜缓冲了一会儿慢慢坐起来,明明是周末却要早起加班,万恶的资本家……
她掀起窗帘的一角,雨下得不大,但是很厚,也不知道会不会打雷。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爱人,周子瑜扁了扁嘴,起身洗漱去了。
凑崎纱夏睁开眼时雨已经下得很大,屋子里开着空调凉飕飕的,她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拿到手里,又把被子裹紧了些。
butter和kaya蜷在自己的小窝里,就在床边。
打开手机看见周子瑜发来消息:三明治和咖啡在餐桌上,起来记得吃。
凑崎纱夏回了一个爱心贴图。
下雨天应该干什么?不知道。
吃完早餐当然要顺理成章地窝进沙发里玩手机,两只狗狗凑过来就都抱到怀里顺顺毛。
玩着玩着,觉得玩手机也没意思,凑崎纱夏拨打周子瑜的电话,没接。对面很快说明了自己是在开会 ,凑崎纱夏把手机一甩,望着天花板发呆。
随便找一部电影来看吧,结果看着看着睡着了,再次醒过来是下午四点多,手机上多出来好几条消息,周子瑜问她晚上吃什么。
“我去接你吧,然后我们一起去超市买东西。”凑崎纱夏回复。
意料之中,周子瑜回复:“外面下着雨呢,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我才不管。
凑崎纱夏换好鞋子,拿起伞出了门。
周子瑜见手机那头没有新消息进来,心知肯定是凑崎纱夏已经出门了,她总是哄不住爱人。
无奈地摇摇头,赶紧交了报表收拾东西才行。
下班的点一到,周子瑜立马按了电梯,出了公司大楼便看见一个撑着伞站在路边的熟悉背影。她微微勾起嘴角,快步走过去拍拍那人的肩膀。
凑崎纱夏转过头来,笑眯眯的收了伞,挤到周子瑜的伞下去。
“干嘛呀,待会儿淋湿了。”周子瑜笑着说。
凑崎纱夏捏了捏周子瑜的胳膊:“我要和你一块儿撑,要不然挽不了你的手。”
周子瑜想了想,觉得自己吃亏了。
撑着伞牵不到爱人的手,但是凑崎纱夏可以挽着她。
“我们走路回去,好久都没散步了。”
路过一家日料店,凑崎纱夏扯了扯周子瑜的衣袖。
那就在这儿吃吧。
吃饱喝足,天已经黑了大半,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来,照出被风扯得斜斜的雨丝的形状。
两个人的鞋子和裤脚都湿了,凑崎纱夏打趣周子瑜有了一条渐变牛仔裤,周子瑜挑挑眉,想了一会儿,想不到好的词汇反击,把伞一抖,水珠全落到凑崎纱夏的肩膀上。
“呀!”凑崎纱夏抢过周子瑜的伞,又转起伞把水珠都溅到周子瑜的身上,随即满意地笑了笑。
周子瑜追着她抢回伞,走到树叶茂密的地方便往上顶,落下一大片水珠把两人都淋成了落水狗,就这么一路玩着,回到小区楼下时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
进了电梯,两个大妈拎着蔬菜,上下打量着这二位年轻人,心里纳闷怎么一人一把伞还能湿成这样。
【END】
星期三或礼拜三
-无脑甜小情侣恋爱日常,生活向流水账。
-必须相爱,必须幸福圆满。
-标题是魏如萱的一首歌曲名:「感性是铁钉碰上柔软的心 爱情必须保持清醒也混沌不明 为什么我会被你吸引 当时光被你喊停 没理由我已经相信 以后这世界多了期许 因为有着你」
原本是没有人会相信湊崎纱夏和周子瑜能够在一起这么多年的。因为两个人除了有着同样一所学校的就读经历,甚至连在校时间都无法重合。
按理来说根本没什么机会参与彼此的人生,可是湊崎大四的某一天碰巧答应帮一位关系不错的同级助教来坐班大一新生动员会,职责是散场后坐在办公桌旁为排队咨询的新生...
-无脑甜小情侣恋爱日常,生活向流水账。
-必须相爱,必须幸福圆满。
-标题是魏如萱的一首歌曲名:「感性是铁钉碰上柔软的心 爱情必须保持清醒也混沌不明 为什么我会被你吸引 当时光被你喊停 没理由我已经相信 以后这世界多了期许 因为有着你」
原本是没有人会相信湊崎纱夏和周子瑜能够在一起这么多年的。因为两个人除了有着同样一所学校的就读经历,甚至连在校时间都无法重合。
按理来说根本没什么机会参与彼此的人生,可是湊崎大四的某一天碰巧答应帮一位关系不错的同级助教来坐班大一新生动员会,职责是散场后坐在办公桌旁为排队咨询的新生解答问题。
即便是湊崎纱夏这样活跃健谈的个性,在经历几十分钟的嘴皮翻飞以及一张接一张清澈而智慧的面孔问出诸如“寝室里能不能养宠物”“学生餐厅的菜盐放多了怎么办”这样的问题后,还是略微疲惫地松懈了那副亘古不变的笑容。
她正打算把矿泉水瓶盖合上伸个懒腰,头顶就响起一个黏乎乎的声音:“请问学姐,这个表格弄好了要怎么交?”
懒腰暂停,湊崎抬头看见一个样貌和声音打架的高挑女孩,指着手机屏幕上的电子表格面朝自己。
学妹的白色外套拉到锁骨,牛仔裤绷得笔直,露出半截的手臂和小腿肌肉映射出运动过后的健康颜色。一边头发盖住脸颊,一边头发拢到耳后露出酒窝和尖尖的耳朵。
眼瞳又黑又亮,笼着一层着墨的水雾,也是清澈而智慧,不过是很好看很好看的那种。
提问暂停,呼吸心跳也暂停。
以上观察几乎都完成于从头到脚扫描一遍的瞬间,湊崎很自然地站起来笑着说:“这个要打印出来交纸质的哦,”随后走到打印机旁边装模作样地敲了敲,“可是现在打印机的墨盒空了,没办法了。”
学妹懵懂又遗憾地“啊”了一声,打算询问后续什么时候可以补交,就看到湊崎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这样好了,学妹你添加我的邮箱和联系方式,我之后汇总的时候顺便帮你打印。”
语气和表情都是天衣无缝的公事公办,看不出一点破绽。学妹微不可察地抬了抬眉毛,怎么刚好轮到自己就又要纸质又没有墨了?
可是开朗窝心的学姐还握着手机举在半空,脸上挂着年长者帮助后辈的善解人意的笑容。
怎么可以质疑这样善良体贴的学姐的动机呢?学妹马上对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感到内疚,连忙也拿出手机交换联系方式。
“子瑜子瑜。”存好名称,湊崎晃了晃手机链,自来熟地省去姓氏,像熟识多年的好友那样亲昵地重复学妹的名字。
周子瑜不太自在地笑了笑:“那就麻烦纱夏学姐了。”
这就是校园呀,学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原本只是代理坐班一趟,可是湊崎之后仍然时常跟进那个班级的活动,不加掩饰地向人打听周子瑜的事。
同级的助教同学很难不发现她的不对劲,遂告诫道:“人家高中才刚毕业,你别太缺德。”
湊崎则一脸无辜地吐了吐舌头表示交个朋友而已,我还能对她做什么。
正义凛然了不到三秒,她又补充道:“话怎么能这么说,显得我很居心叵测似的。把‘高中刚毕业’换成‘刚上大学’,听起来是不是就合理多了?”
诚然,大四的学生混迹于新生的活动场所很合理。
周子瑜也觉得奇怪,怎么无论去到校园的哪个角落都能碰见湊崎纱夏?
社团聚会她在场,讲座报告她在场,就连图书馆选定位置打算开始学习,湊崎也会抱着一堆书碰巧出现在对面。
周子瑜渐渐习惯了这样贸然的接近,到后来偶尔看不见湊崎,反倒还会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
一来二去总能找到搭话的契机,学姐当然要发挥学姐的优势。
学生餐厅周几的例菜最好吃,哪门课的教授不爱点名,参加什么活动最能给履历加分……以及,校园哪个角落可供如胶似漆的热恋情侣安放年轻气盛的荷尔蒙。
这可触及到话题盲区了,子瑜不知道自己哪一点看起来像用得上这条知识。
天天和湊崎厮混在一起,都没什么机会认识新同学,更不用说交往对象。
可是湊崎讲完就亮着眼睛笑吟吟地看向自己,好像很期待回应反馈,似乎对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将此经验应用于实践而抱有莫大的期许。
子瑜在她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种使命的赋予,很有责任感地点了点头:“谢谢学姐,我都有记住。”
四年的经验贴士倾囊相授,新生学妹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当然对善良体贴的学姐更加不胜感激。
只是湊崎学姐明明已经知道怎样最精简划算地度过大学时期,却好像仍然愿意陪学妹把费劲不讨好的事全都再体验一遭。
周子瑜在流浪动物救助基地放下补给物资的时候,湊崎还在她旁边捂着鼻子一个劲地打喷嚏。
子瑜忙活完手头的事,就迅速换下衣服,拉着她往外面走:“姐姐先离开这里吧,否则会生病的。”
熟悉之后就被湊崎连哄带骗地换成了“姐姐”的称呼,在校外使用起来就更加自然。
湊崎两个鼻孔塞着纸团,双颊通红,眼神缥缈又带着浓厚的鼻音追问道:“那子瑜明天有什么安排?我跟你一起。”
声音像经过特效处理的动画配音一样变形,令子瑜不合时宜地觉得有点可爱。
“大概也是社区志愿服务吧,姐姐可能会觉得有点无聊。”
“只要有子瑜在就不会无聊,”湊崎的语气突然变得很认真,伸出手指挠了挠子瑜的衣服下摆,“想和你待在一起,只要是你就可以。”
脑袋里有根弦啪嗒一声断开了,子瑜蓦地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湊崎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也不对意味不明的话语作出解释,很快就自然地挽住子瑜的胳膊开始讨论晚餐要吃什么。
总是这样,作出类似的举动又不说清楚,留人独自在原地揣度那是什么意思,她却若无其事得仿佛备受困扰的对方才是奇怪的人。
子瑜视线躲闪不敢看湊崎,梗着脖子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支支吾吾半天,直到在校园里分别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从同级的新生同学们那里听说,湊崎学姐整个学生时期都是话题风暴体质,恋爱一段接一段,跨班跨级跨校,高调又嚣张。
此外成绩人品都挑不出毛病,在师生群体中人缘声望都很好。
只要不和湊崎纱夏谈恋爱,可以说她是每个人在学生生涯里都想要结交的那种前辈人物。
爱上湊崎又不能和她交往固然难受,可是和她交往又不能长久才更令人揪心。
子瑜子瑜,你一定要小心三思。
正在听八卦的落点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子瑜诧异地半张着嘴,哑然失笑道:“这是什么话,纱夏学姐人很好,只是比较照顾后辈而已,我们才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不是后辈,是你。”同学们笃定地摇头,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湊崎学姐人缘很好,可并不是那种宁滥勿缺的老好人。距离感精准到分寸毫厘,她要是不想被谁靠近,就能让人连她的边都够不到。
怎么会像对你这样,成天跟在周围晃荡?
周子瑜还是不以为然,反倒有点为被嚼舌根的湊崎打抱不平,叫他们不要这样背后论人是非。
这就是校园呀,学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所以第二天做完社区志愿服务,湊崎提出想一起去看电影吃晚餐的时候,周子瑜很顺从地答应了不会有什么坏心思的学姐。
一路上使用的都是情侣设置情侣套票,服务生摆好餐具之后说了句“祝您和伴侣用餐愉快”,周子瑜还没来得及否认,湊崎就欢快地道了声谢谢。
可能是没听清吧,纱夏学姐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子瑜不想做那个煞风景的存在,还是认定学姐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先看电影后吃饭,没话聊的时候就可以把话题引到电影剧情上。
虽然对湊崎来说只是用不上的下乘招数,除了咀嚼食物,她的嘴巴也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
湊崎很聪明地又把话题从电影引到周子瑜身上,像是“女主角那场打戏的背景音乐是很有名的配乐大师操刀的,子瑜平常喜欢听什么类型的歌曲”“男主角告白的桥段太蹩脚了,如果是子瑜,会对未来的恋人有怎样的期待”之类的。
刀起叉落之间,周子瑜的家底都快被她盘空了。
一顿饭过后果然感觉亲近了不少,两个人沿着马路晃悠悠地散步,湊崎伸手勾住周子瑜的臂弯,后者不自然地僵了一瞬,倒也没有拒绝。
站在路边等车时,湊崎注意到有个男人自从出了餐厅就徘徊在她们周围,终于在数不清是第几次投来目光之后,鼓了把劲向周子瑜走来:“小姐你好,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方便交个朋友吗?”
子瑜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意识到状况之后,她有些慌乱地回过头向湊崎求助。
湊崎先是抱着手看热闹,直到周子瑜撇着眉毛摆出严肃的神情,她才吐了吐舌头露出不得已而出手的无奈姿态。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可能不太方便,”湊崎面朝搭讪的男人,把子瑜的手臂搂得更紧了些,歪头靠上她的肩膀,“我是她的女朋友,我会介意。”
把人打发走之后,子瑜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在她前十八年的人生运行机制中没有搜寻到应对这种话语的程序。
程序报错的后果就是反映到外在上,子瑜脸红到脖子根,欲言又止地看着湊崎,磕磕巴巴地问道:“姐、姐姐每次帮人解围都用这句话吗?”
湊崎严正澄清道:“当然没有!今天是第一次。”
“以、以后还是不要这样说了。”
“抱歉,”湊崎垂下晶莹的眼眸,像犯了错被教训的小狗,“情急之下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了,让子瑜很不舒服吧?”
可是,好像也说不上不舒服。
看见她这样,子瑜心软得说不出一句重话,自我审视了一番,从“情急之下”里品出了一丝“是你自己求我帮忙我才紧急出手援救的怎么反倒要被你怪罪”的意思,也觉得不应该苛责热情体贴的学姐。
毕竟学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大概是自己太多事了。
“不过,”湊崎重新抬起头,表情真挚透明却又好像深不可测,“如果是真的会怎么样?”
子瑜瞳孔急剧收缩,湊崎这次倒没有给她留白品味的时间,向前一步牵住她的手:“想和姐姐交往吗?像是牵手,拥抱,接吻,做……”
明明是自己提出交往,却把主动的角色安到了对方头上。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大概已经招架不住而在这一步投降了。
可是没有如预想的偶像剧情节那样,子瑜触电般地抽手弹开三米远,冲刺到下一个路口随手拦了辆车,狼狈地落荒而逃了。
湊崎鲜少遇见这样的状况,比起自尊心受挫,她更惊讶于有人十八岁了还会对告白有这么大的反应。
助教同学听完她的描述,边捂着肚子笑边否定说你那也叫告白?看来小周同学今后不仅会恐学姐,都要害怕女人了。
湊崎没好气地敷衍了两句,表面嘻嘻哈哈满不在乎,其实心里也七上八下地打着鼓。
三天没有见到周子瑜,她坦然地接受了猫鼠游戏的设定。只是在体育场边迎面撞上学妹时,她才明确了谁是猫谁是鼠的角色定位。
周子瑜的眼神很分明地锁定了湊崎,甩开大步朝她走来。
湊崎像抓救命稻草一样堂皇地抓着助教同学的手:“完蛋了,她是不是要报复我?不然你把我打晕送到医务室去。”
周子瑜来到面前站定的时候,湊崎却不恰巧地冒出了“三天不见她好像又变好看了”的想法。
助教同学在周子瑜的强烈直视下,留下一句“啊好像有东西忘记拿了”就火速撤离现场。
湊崎失去凭仗,背着手不安地看着周子瑜。
周边绿茵场和塑胶地上的运动比赛好像正进行到胶着阶段,耳畔都是同学们热血沸腾的加油呐喊,万幸可以盖过自己愈发明晰的心跳声。
周子瑜目不转睛地看着湊崎纱夏,说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良久,她下定了莫大的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
“想。”
足球入网,排球杀球落地,胜利的一方绕着场地爆发出庆贺的欢呼,四面八方刹那间轰动得人声鼎沸。
周子瑜憋了半天只留下这么个字就飘然离去,湊崎捂着脸有种失真的感觉,心脏暂停一瞬之后开始猛烈跳动,怪叫的声音淹没于翻动的计分器。
兀自在脑海中把周子瑜的回答剪切下来,和自己那天接二连三的提问拼凑起来循环播放。
想和姐姐交往吗?想。
想和姐姐牵手吗?想。
想和姐姐拥抱吗?想。
想和姐姐接吻吗?想。
想和姐姐做……
真是的,这高中刚毕业的小色胚子怎么连这种事也想!
顺理成章地,有位大四的学生在大一的课堂上出没得越发频繁了。
湊崎没有课业压力,只管把脸颊贴在课桌上盯着周子瑜笑。或是把她的课本吹翻页,或是玩她的文具,有时也会随机挑选她的衣服头发手指来玩。
她自己玩得高兴,倒是给围观的新生同学们造成了小小的恐慌。
怎么经常看见这位嬉皮笑脸的大四学姐,本专业的课程就这么容易挂科重修吗?
周子瑜每每无奈地笑着,把湊崎不老实的手脚叠好说“不要闹了”,下一秒就被教授点名回答问题。
湊崎憋着笑提醒她:“第94页第四行。”
在强力外挂的帮助下顺利完成任务,外挂本人很得意:“哎呀呀,我们子瑜没有我可怎么办啊。”
子瑜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没有你,我都不会被教授盯上点名。
湊崎先前介绍的可供热恋情侣亲昵的校园角落也都物尽其用了。
总是在约会完回到学校快要分别的时候,子瑜被她抵在墙上亲得喘不过气,推着她的肩膀把两人拉开点距离,嘶哑的声音带着委屈:“好了,我要回去了。”
“不好,”湊崎依依不舍地抱着她的腰,“再亲一下嘛。”
“上次纱夏说再亲一下,我差点错过晚间门禁。”
“真的就一下。”湊崎开始不依不饶地去蹭她的脖颈,呼吸痒痒地挠着皮肤。
陌生奇异的体验让子瑜嘶了一口凉气,抗拒地挡住她:“不要这样……”
眼看湊崎失落地沉下肩膀,子瑜又不好意思地晃着她的手臂示好:“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下次如果在外面待得太晚,我们可以不用回来的。”
湊崎立马眼睛一亮,仰头笑着被哄好了。
趁她冒出更多胡思乱想的过分念头之前,子瑜亲了一下她的鼻尖:“今天真的晚安了,明天见。”
不知不觉就交往了三个月,天气随着季节转凉,学期也进入尾声。
应付完所有考试之后再行约会,湊崎驱车带子瑜上山露营观星。
出发之前子瑜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建设,到达营地之后却发现,湊崎好像就单纯只是想看星星而已。
山上冷得伸展不开手脚,更遑论做出其他幅度更大的动作。
湊崎察觉到子瑜的疑惑,把毯子往她腿上又裹了点:“怎么了?”
子瑜摇头:“没事的,我还以为要在这里……算了。”
湊崎愣了片刻,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真好真好,我们子瑜是大人了呀。”
子瑜别过脸拉起毯子一角:“不要笑了。”
“要回车上吗?”
湊崎脸上挂着初次见面时那种没有坏心思的公事公办的表情:“这里太冷了,车上比较暖和。”
上车之后打开空调,车窗逐渐起雾,干燥温暖的环境让子瑜脱下外套搓着尚未回温的手掌。
湊崎忽然把双手从她的衣服下摆里伸进去,一路往上停在两个尴尬的位置。
子瑜小声惊叫了一下,除了真的被吓到,也因为湊崎的手实在很凉。
子瑜揪着被掀起来的衣服想让她退出去:“这样对劲吗?我用手给你捂吧。”
湊崎不怀好意地摇头拒绝:“不要。谁让子瑜酱手脚冰凉,但是内心温暖呢。”
语罢又提出了一条贴心的解决方案:“实在不行,我也可以让你伸进来捂呀。”
很诚挚无害的表情,让人没法质疑她的动机。
明明说好只是捂手,可是莫名其妙脱光了衣服躺倒在后排座椅上的时候,子瑜的疑惑到达了顶点,这样对劲吗?
湊崎的手快要触及子瑜最最温暖的内心了,嘴唇在她的皮肤上抿出形状各异的红痕,喘了一会儿含糊不清地说:“你刚才在想的就是这样的事吗?”
子瑜恼羞成怒地拧了一下她的腰,湊崎叫唤了一声,元凶也只好抱歉地去揉那块地方。
“关一下灯吧。”
尚能看见子瑜清晰的表情时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光源熄灭之后,黑暗中颤动模糊的脆弱面孔让湊崎既想用力又舍不得用力。
“我爱你,我爱你。”很会说漂亮话的人在这种时候毫不吝啬地表露心迹,也太像逢场作戏的不正经关系了。
“我爱你……”子瑜埋头锁着湊崎的腰背,原本就软得不行的声线经过汗水的浸泡和撞击,听来更像隐忍的抽泣。
夜色渐浓,更深露重,涡轮旋出一圈隔绝冷气的结界,晃动的车身糊上无数层斑驳的水雾。
假期结束之后,几个月的校园恋爱也跟着结束了。
子瑜正要尽情展开大学生活的时候,湊崎已经准备工作了。
大一的同学们摆出一副早有所料的表情,看吧看吧,猎艳手学姐就只是想在步入成人社会之前再体验一次无忧无虑的校园恋爱罢了。
上班可不是闹着玩的,会遇到多少多金帅气成熟的男人女人啊,自行车帆布包和西装白领轿车相比根本毫无竞争力嘛,可怜的子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身。
丝毫不觉得自己上当受骗的当事人照例接收着湊崎的每日汇报:早上错过班车好险以为要迟到啦,中午在员工食堂吃了美味的玉子烧,晚上回出租公寓被踩水坑的小狗溅了一腿泥,可是小狗长得好像你所以没办法生气。
好想你,好想你。
毕竟不是在拍电视剧,哪有什么多金帅气的成熟白领,只有忙活不完的项目和一个接一个的烂摊子。
有时候不太了解湊崎讲的工作上的事,子瑜还是每条“嗯”“好啊”“辛苦了”这样简略又一一对应地回复着,大概湊崎的上级批阅她的成果日志也不会有这么仔细。
一个就算得不到有效建议还是想跟对方分享,一个就算听不懂还是尽力回应。
这种强人所难的不懈精神足以让任何一个不看好这段恋情的旁观者动摇,或是更不看好。
湊崎也听过身边朋友的劝告,说职场和校园完全是两个世界,和年纪小的人谈恋爱会给彼此都增加负担。
因为双方的人生轨迹不同频,无法理解对方的处境,再相爱的恋人最终都会筋疲力尽而分开。
她不是没有过这种担心,可是小女朋友意外地像一团柔软得能接纳一切的云朵。
湊崎埋头忙碌时不会来打搅,想松口气而伸展懒腰时,云朵永远跟在头顶上方的蓝天中央。
子瑜最大程度的干涉也就是在便当盒、水杯上贴好便签,要求湊崎好好吃饭喝水,照顾身体。
有时湊崎忙晕了把文件落在家里,子瑜就趁没课的时候给她送到公司。
在公司楼下交接的时候,子瑜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克制不住对女朋友工作环境的好奇。
纱夏每天也是这样刷卡进门乘电梯吗?也是这样和来往的工作人员打招呼吗?
湊崎核对完文件抬起头,黏乎乎地说了句“谢谢子子”。子瑜没有回话,欲言又止地攥着袖子,最终却只是摆了摆手:“那我先回去上课了,工作加油。”
子瑜刚要转身离开,却突然被张开双手扑过来的湊崎环腰抱住。
湊崎的头埋在子瑜怀里,鼻尖来回蹭着她的颈窝,似有若无的热息吐在耳侧:“看出来你想抱我了。”
被洞穿内心的高个子立马脸红到耳朵根,缓慢地顺着自己本来的想法回抱住湊崎。
担心拖长了时间会耽误她工作,又不敢抱得太紧,于是轻轻拍着湊崎的肩膀。
湊崎仰头,在子瑜的脸颊上很实在地亲了一下:“这个是赠送的。”亲完觉得不过瘾,又捧起子瑜的下巴照着嘴唇去。
子瑜慌了:“等、等一下,会被人看到的……”
湊崎稍稍拉开距离,毫不顾忌地和大楼门口正在见证这一幕的安保人员四目相对:“这是我的女朋友,是不是很可爱?”
湊崎自己经历过,所以知道的,学生也不是闲人。只是很多人长大之后就忘记自己曾经也是那么过来的,总觉得年长者的痛苦就高人一等,年轻者的烦恼就是微不足道,无病牢骚。
所以当身边的人指摘周子瑜的付出相比湊崎的付出来说无足轻重时,湊崎总要为小爱人打抱不平。
只有我明白她有多珍贵,只有我了解这种感觉。
朋友们摇着头扼腕叹息,诊断湊崎马失前蹄患上了可怕的恋爱脑,恨铁不成钢地骂“分手了别来找我们哭就行”。
但在某次聚会见过周子瑜之后,朋友们的枪口却完全调转,反过来劝湊崎祸害人家的时候手下留情,要抛弃也别让她太伤心。
的确,那位小女朋友才更像是被湊崎甩了之后会念念不忘哭上十天半个月的一方。
漂亮是漂亮,又乖又呆,单纯得听不懂某些过火的玩笑,眼里只有湊崎纱夏。
每一条都是容易被伤害的危险信号。
湊崎听着朋友们证据充分的宣判,对自己平时给人留下的印象十分无语。
可是连亲近的朋友们都这么说,那子瑜会不会也是这么想的?
湊崎坐在公寓的饭桌上,盯住趁周末来陪自己吃饭的子瑜,忐忑不安地问道:“那个,子瑜啊,你觉得我算是一个合格的恋人吗?”
子瑜把剩余的饭菜扒拉到自己碗里,摇了摇头。
湊崎屏住呼吸,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失落地垂下眸子。紧接着就看到子瑜笑出酒窝:“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恋人。”
子瑜鼓着腮帮子咬断硬杆蔬菜:“不过,我也没有交往过很多人。或许应该增加样本考察一下,再给你答复?”
湊崎伸手气呼呼地捏扁了她的脸颊:“说什么呢,坏心思是会通过接吻传染吗?”
在周围人拭目以待的怀疑下,在忙里偷闲争分夺秒的恋爱中,子瑜终于毕业了。
样本从始至终都只有湊崎纱夏一个。
湊崎抱着三年前的学位服故地重游的时候,那些不放心的、消遣热闹的、等待趁虚而入的目光瓦解了大半。
帮忙把最后一箱行李拖到子瑜崭新的出租小屋之后,湊崎不甘心地捶了捶肩膀:“真的不跟我一起住吗?我可以换一间离你公司近一点的嘛,为什么毕业了还是不能天天见面啊。”
两个人的工作地点隔得稍远,距离适中的地段又稍贵,同等价位的房屋设施条件也有所下降。
考虑交通、租金、居住质量,目前分开的两间就是最合适的选择。
子瑜帮她放松四肢作为补偿,甩着她的胳膊说那你就多想我一点。
一周几次的晚餐约会中,子瑜倾吐着刚开始工作的烦恼。
可是烦恼中又有一点庆幸,她终于能够理解体会湊崎那时的心境了。
子瑜没有告诉她自己多么期待毕业时刻的到来,迷茫不安的心绪才得以小小地扭转平衡。
湊崎如今已经升任为部门小组的负责人,带着丰富的职场经验和游刃有余的谈吐,为刚毕业的菜鸟新人给出中肯成熟的引导建议。
子瑜掰扯着自己微薄的收入再度陷入困扰,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追上她呢?
得要更加努力才行。
在强力外挂的帮助下磕磕绊绊地站住了脚跟,平稳地度过了难以上手的阶段。
可职业工作毕竟不是一眼望得到头的校园,湊崎也才比她早入场几年,尚且需要继续摸索。
于是外挂和菜鸟逐渐变成了彼此的辅助。
收入随着无数杯挑灯夜战后的冰美式和庆功宴上的啤酒很有希望地一点点增长着,两个人合算着已经到了更换居所共同栖身的时机。
住在一起之后的空闲时间就无处躲藏了,湊崎偶尔会在洗漱之后发现子瑜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脑文件愁眉苦脸或叹气发呆。
她立刻敏锐地想起了从前许多个没说晚安就断联的深夜,她是不是也这样独自捱过?
湊崎走到沙发背后弯腰抱住子瑜的肩膀,刚摘下面膜没吸收完的精华毫不浪费地蹭在子瑜脸颊上:“太辛苦就不做了,姐姐又不是养不活你。”
子瑜顺势懒懒地瘫软在她臂弯里,无奈又宽慰地拍拍她的胳膊:“我也不是养不活纱夏。”
双方都知道彼此不会当真,但掺点糖衣炮弹的漂亮话在这种时候确实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仿佛是垂直暂停之下相对流动的,年月恍然也如一瞬。
湊崎几乎就要以为往后也是这样度过了,自从某一年猝然收到儿时玩伴的婚讯开始,身边的人就前赴后继地加速开启人生下半程。
这样生怕被人落下的紧张氛围,也没有妨碍子瑜和纱夏在平淡的洪流中踩出独到和谐的生活步调。
当然也有闹矛盾到差点分手的时候。
也许是因为某份企划案遇到瓶颈,也许是因为燃气灶眼堵了三天还没有修好,在停车场看见周子瑜从一辆陌生的车上下来,而拉开车门的陌生男人还要给她披上外套的时候,湊崎感到一种超乎寻常的烦闷。
即便子瑜当即就摆着手退避拒绝,这条导火索还是酿成了一场翻旧账的争吵。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只是家里以前认识的人,可以帮公司接下来的业务牵线,今天回家的时候碰巧遇上一起吃饭而已。”
“碰巧?长辈们是什么意思应该很明确吧,特意让他一起吃饭送你回来,工作关系有必要作出这么越界的举动吗?我和你在一起一年才能告诉他们我不只是你的学姐诶。”
“你好厉害,什么暧昧的信号、没头没尾的暗示都能察觉出线索应对自如。所以你也知道,你之前对很多人界限模糊的行为有多讨厌吧?”
“那是因为……”
“因为你觉得我单纯幼稚什么都不懂,我没办法像你一样处理妥当,只有你湊崎纱夏明白来往交涉的分寸和技巧。”
“我……”
湊崎怔怔地看着周子瑜翻出行李箱,你连不想帮同事带咖啡怎么拒绝都要来问我,这还不算单纯吗?什么岁数了吵个架还要打包带走,这还不算幼稚吗?
虽然只差三岁,但毕竟是从校园一路走来,见识过对方没被打磨的样子,印象难免受到青涩学妹和无所不能的学姐的影响。
从前鲜少吵架也就鲜少提及,没想到彼此这些年悄然积攒了这样的宿怨。
湊崎隐约觉得假如今天不能倾倒干净,烂在心里反而会造成更大的祸患。
可是话语随着决堤的情绪一出口就脱缰,朝着难以控制的方向奔去:“是,你才那么点年纪,我完全是你人生中的意外吧,及时修正错误也不算晚。”
周子瑜难以置信地顿住动作,梗着脖子转头看她。两个人的眼眶都蒙上了一层不难察觉的水汽,但都憋着一股劲绝不肯让眼泪比对方先掉出来。
对峙了半晌,周子瑜收回视线沉下肩膀,疲累地叹了一口气:“你既然要这么说的话,那就分开吧。”
湊崎手臂哆嗦了下,仰头笑出眼泪:“好啊,好啊……”三两步走上前拽过她的行李箱:“我来帮你一起好了,两个人收拾得更快。”
到后来周子瑜都不用怎么动手,湊崎纱夏就连人带箱把她送出了家。
门关上的瞬间周遭恢复了宁静,湊崎靠着沙发滑坐在地,耳畔只有自己抱住胳膊的放声大哭。
虽然连轴转的现代生活有无数新鲜事足以分散注意力,可是湊崎纱夏和周子瑜在一起实在太久了。
如同揭开陈年画报会扯下粘连的墙皮,疮痍的痛感才让当事人想起它们原来并不是生而一体相连。
比分手了找朋友哭更可怕的是,又要哭又不愿意分手。
前三天朋友们还轮番上阵陪喝开导,直到第四天,湊崎喝得歪七扭八站在卡座里撒泼。
第一种风格是极度卑微:“为什么交往之后就不再叫我姐姐了?是因为发现我不是她想象中的姐姐的类型吗?那可以告诉我的嘛,你喜欢什么样子……”
第二种风格是极度狂妄:“周子瑜她懂什么!我,湊崎纱恰,从小到大都是被人追求的那一方,什么样的人不喜欢我?她根本就不明白,和她交往的我是多有魅力的一个……”话还没说完,就连忙弯下腰捂着嘴去找垃圾桶了。
朋友们实在受不了了,打电话向周子瑜求救:“恩人,祖宗,求求你了,好歹过来帮忙把她制服。你不在乎湊崎纱夏的命,也请放过我们无辜路人的命吧。”
刚开始周子瑜很应付地表示“她就算喝醉也不会把人怎么样的”,后来架不住旁人添油加醋软磨硬泡,还是担忧地来把湊崎领走,带回自己的新住处。
湊崎眼泪鼻涕的阀门在看见周子瑜的那一秒短暂拧上,一踏进玄关又开始发作,揪着周子瑜的衣领质问道:“凭什么你提分手,凭什么……”
子瑜扶着她的腰,稳住她每时每刻都像要摔倒的身形:“我没有提分手,我说的是分开冷静一下。”
湊崎下巴一掉半张开嘴,圆睁着不明所以的眼睛,疑惑地“诶”了一声,脑筋因为酒精的麻痹运作得很费劲。
半晌,她似懂非懂地抹平了子瑜受罪的衣领,小小声道:“可不可以不要让别人送你回家,我可以来接你的嘛。”
子瑜稳稳兜住失去重心向前扑倒的湊崎,安抚地顺了顺她的后脑勺:“好。那也不要再说什么意外错误的话了,很……让人难过。”
断片的湊崎第二天从自己认定的前任家里醒来,检查了下自己和对方都穿戴整齐,并没有发生传闻惯例中的酒后旧情重燃情节。
小气鬼前任甚至连杯醒酒茶都吝于提供就要送客。
所幸已经知道了门牌地址,湊崎三不五时前来叨扰,得到的回应都是“最近很忙”“没时间”“自便”。
究竟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湊崎对周子瑜这种给台阶不下的行为十分不悦,终于在大半个月之后忍无可忍,把主人堵在家门口,预备进行一场触及灵魂的深度交流。
湊崎预想中应该淡然洒脱的语气却在出口的瞬间变得委屈巴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子瑜出乎意料地挑起眉,关到一半的门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停住,往回重新打开,侧身让湊崎进去。
子瑜做好一杯草莓奶昔递给她,补上了先前的醒酒茶:“我没有说过这种话。”
湊崎惴惴不安地接过来捧在手上,又听她说:“但要看纱夏的了。听说旅行是检验两个人到底适不适合在一起的有效途径。下个月我要出差,处理完工作会有几天空闲,你……”
湊崎立马放下奶昔自告奋勇:“我来整理东西安排行程!子瑜就安心工作准备享受假期吧。”
可是那段时间不也是你忙碌过后得来不易的假期吗?子瑜抿着嘴没有把想法直接说出口,不想让湊崎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心疼体谅她了。
她知道湊崎不是会为了求饶和好而胡乱许下承诺的那种不负责任的性格,做不到的事绝不会随口答应,于是说服自己不要太过担心。
何况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求和本来就应该态度好点嘛。
子瑜瞥见客厅里摆着的那只从湊崎家拖出来就没再动过的行李箱,很刻意地哼了一声:“当然了,纱夏是整理行李的熟手嘛。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叫我,听说两个人收拾得更快。”
湊崎尴尬地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袖口。
一向以不会变脸的好脾气示人的周子瑜,似乎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格外记仇。
从出发到完成工作,虽然子瑜看起来心情一直不错,也会在沿途享受美食风景的时候点头称赞,但湊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总觉得她的态度不咸不淡有所保留。
行程即将结束的前一晚,湊崎趴在枕头上翻来覆去,按捺不住好奇:“子瑜觉得这趟旅行怎么样?”
“嗯……”子瑜捻起湊崎的头发,在手指上漫无目的地绕来绕去:“80分吧。”
才80?湊崎略微不满地夺回了自己的头发。
子瑜笑了两声,伸手越过她的肩膀,从床头柜上拿回手机。
翻身时,睡衣领口敞出的沐浴露气味熟悉得让人安心:“最后一天交给我吧,看看能不能补足20分呢?”
其实湊崎不在乎什么80分20分的概念,和子瑜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次旅行当然都是最好的日子。
所以当周子瑜变戏法似的摆出一套定制礼服和一双精致的高跟鞋时,湊崎才觉得恋爱场景时隔多年迟缓地调到了梦幻偶像剧模式。
“很漂亮呢。”子瑜穿着长尾纱裙帮湊崎戴好项链,把几缕头发从项链里拢出来,捧着她的后颈欣赏道。
鼻息间都是子瑜手腕和耳后的香水前调,微微发冲,湊崎不由自主地凑过去,想在对方没有冗饰的肩颈上留下一些痕迹。
子瑜戳着她的肩膀阻止她前进:“今天要去的那间餐厅要求入场着装正式,衣服很贵,吃饭之前不要乱来。”
回归到现实剧了,湊崎意犹未尽地瘪了瘪嘴。
然而样貌如此出挑的两人,无论做什么事、出现在什么地方都像是不落俗套的剧目。
即便餐厅里就座的大多是精心打扮过的优雅人士,她们仍旧是最最出众夺目的一对。
以子瑜和纱夏如今的经济能力,要承担追求浪漫的花费并非难事。只是在工作中时常应付这样的场合,好像分走了一部分闲暇闲心,反倒很少和对方一起体验。
湊崎看着子瑜噼里啪啦点菜,熟悉得仿佛来过不止一次。初次遇见时那种清澈智慧的眼神几乎已经被精致美丽的妆容所替换,湊崎不免有些感慨,原来我都已经爱你这么久了。
很美好的夜晚,菜品可口,音乐舒缓,饭搭子漂亮。
至少最后一道餐后甜品上桌之前,一切都很美好。
现实剧有时也会变成狗血喜剧。
年轻服务生要展示他们独家招牌的现场烤制过程,却不知道是设备故障还是手法故障,喷枪一个没拿稳,盘子里的焦糖奶油顷刻融成一滩,还差点烧到客人的眉毛。
两个人惊吓闪避之后同时询问对方:“你没事吧?”
这种疏漏对于这间管理严格的餐厅来说当然是重大意外,经理亲自推着花束香槟过来赔礼道歉,声明一定会严肃处理问题并进行赔偿。
经理正满脸堆笑地打开香槟,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嘈杂惊呼,一辆轮子失灵的餐车不偏不倚地朝这桌冲过来。
餐车先是撞到摆着花束的推车,把枝叶碾得七零八落,随后晃动的花车就殃及正在开香槟的经理,把酒直接泼到了周子瑜的裙摆上。
“抱歉小姐!实在抱歉!”经理连忙抽了块餐布要帮周子瑜擦拭,却被另一只手扯走。
湊崎挡在子瑜面前把她和这些混乱隔开距离,尽量冷静地表示:“现在还是不要靠近我们比较好。”
餐厅负责人给她们重新换了张桌子,再三请她们暂时留步等待赔偿方案。
子瑜盯着刚才的餐桌眉头紧皱,失落得仿佛不是毁了一顿晚饭,而是结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怨。
湊崎一边守护着子瑜的眉毛,一边帮她擦裙子:“好啦没事的,我送你一条更贵更好看的。”
子瑜好像更郁闷了:“才不是因为这个。”
湊崎沉吟片刻想了会儿,重新安慰道:“那还是给你20分,不,100分,100分行了吧?”
子瑜的眼神看起来很想骂人。
湊崎料想她就是对好端端的晚餐被破坏的事很生气,谁能想到休假会这样收尾呢?离开餐厅之后去散散心好了。
湊崎低头开始整理仪容,顺手把子瑜的东西递给她:“对了,刚刚掉在你的手包旁边的。以前没见你带过,所以不知道……”
她话还没说完,子瑜就急忙伸手去抓她拿着的深色小封袋。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湊崎反应不及,扎绳绕在她的指间还没解下,于是封袋口被扯开,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颠得飞了出来。
顾不上湊崎在身后询问呼喊,子瑜扭头就提着裙摆追了过去。
盯着地面跑了一路,那个不听使唤的小物件还是持续向前滚动。子瑜无可奈何,索性蹲下来把它按住,终于停下了。
虽说偶尔的差错也是不可避免的,但这些灾难般的失误都集中发生在今天这场晚餐上,就不得不让她怀疑是上天的故意捉弄了。
一切都不合时宜,感受到餐厅里的人正在对自己侧目而视,议论纷纷。
子瑜窘迫地低下头,祈愿时间能够倒流回两个小时之前,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踏进这家餐厅。
甜点被高温喷枪烤化了,花束被餐车撞碎了,香槟倒洒在昂贵的定制礼服上,这些曾经设想过的气氛点缀竟然一个也派不上用场。
幸好子瑜早就觉得不放心,一直把最紧张的东西带在身上,可是就连这条办法也行不通。
诸事不宜,万般不顺。在这最最难堪的一刻,一双再眼熟不过的、由自己挑选赠送的高跟鞋踩着步子映入眼帘。
湊崎纱夏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周子瑜,你手心下面按着的是什么?”
比最糟糕的情况还要再糟糕一点,子瑜偏过头不愿意面对当下的场面。
不行,今天已经完全被我搞砸了,什么都没准备好,绝对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
她迅速把手心底下的东西揣到背后,用几乎是央求的语气对湊崎说:“对不起纱夏,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改天,改天一定……”
湊崎不容置否地摇着头:“没关系的,”踢掉高跟鞋,光着脚走到她面前,“你看,现在我们两个都变成奇怪的人了。”
子瑜抬起汪成两滩的眼睛,静静地看她蹲下来,视线与自己齐平:“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没关系的,就在这里,就现在说。”
其实早就应该猜到的。
明明之前也有过一起旅行的经历,怎么这次才突然动用起“检验途径”的说法。
路上总是不自然地岔开话题,挑选这么一家要求正式着装的会员制餐厅,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局促地东张西望,完全暴露了啊。
湊崎乐于配合她笨拙得可爱的真心,也担心万一戳穿了她,本来就声称要检验自己的小女朋友会恼羞成怒。
要怪就怪你有一个太聪明的爱人吧,这本来就是子瑜爱着湊崎的一部分,虽然某些时候会变得有点可恶。
“不可以,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我说过的吧,只要是你就可以。”
湊崎光是想想就感动得不行,能让周子瑜下定决心迈出这一步,得是鼓起了多少勇气与爱意,一个人默默准备这一切的过程又该有多孤单?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她说出来,否则她口中的“改天”“合适的时机”真不知道会是猴年马月了。
湊崎视若珍宝地捧起她的脸:“世界上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完美的事物,不可能完全顺着我们的心意来运转的。完美的生活,完美的工作,完美的恋爱,我从来没有追求过那些,可是我遇到了你。
是周子瑜和湊崎纱夏的话,80%完美就够了吧。你明白吗,我爱你,所以我不在乎很多事,只要是你就可以。”
子瑜定定地看着湊崎,难看的脸色逐渐恢复如常,眼中的窘迫徐徐退却了。
过了一阵,她长舒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好。”
缓慢地把手从背后伸出来,像逐帧定格一样一节一节地摊开掌心。
即便已经从影视书籍、身边的人当中见证过无数次,即便早就了然于胸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真的看见子瑜拿起那枚闪闪发亮的银环时,湊崎还是忍不住捂起哽塞的鼻腔,泪水渗进指缝。
像是某种庄严神圣的宣誓,握着信物的胳膊僵硬得发麻,周子瑜无比郑重的神情掩盖不住轻微发颤的语调:“湊崎纱夏,你愿意和我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