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硕】Wide Awake Ⅱ
老实说我也没想到这篇时隔两年还能续上,懒得转场了,直接跳回古代吧。
有兴趣可以回顾一下前文,不过直接看也OK哈哈哈(。
——在很久很久以前——
仁宗五年秋,王四子俊满十三周岁,行冠礼,受封世子。盛世太平,万方来贺,南国都城内不分贵族平民男女老少皆喜气洋洋,只一人闷闷不乐。
“我什么时候能走哇?”南俊用袖子遮住嘴巴,小声问贴身侍卫,“可以借口如厕溜出去吗?”
“回殿下,不可以,”浩汐扫视着大殿里的人群,身子绷得笔直,“还有,请殿下不要再自称‘我’了,被礼部听到……”
“知道了知道了,本宫!本宫什么时候能走啊?”
“殿下是庆典的主角,没有率先离开的道理,”浩汐瞥了眼愁容满面的南俊...
老实说我也没想到这篇时隔两年还能续上,懒得转场了,直接跳回古代吧。
有兴趣可以回顾一下前文,不过直接看也OK哈哈哈(。
——在很久很久以前——
仁宗五年秋,王四子俊满十三周岁,行冠礼,受封世子。盛世太平,万方来贺,南国都城内不分贵族平民男女老少皆喜气洋洋,只一人闷闷不乐。
“我什么时候能走哇?”南俊用袖子遮住嘴巴,小声问贴身侍卫,“可以借口如厕溜出去吗?”
“回殿下,不可以,”浩汐扫视着大殿里的人群,身子绷得笔直,“还有,请殿下不要再自称‘我’了,被礼部听到……”
“知道了知道了,本宫!本宫什么时候能走啊?”
“殿下是庆典的主角,没有率先离开的道理,”浩汐瞥了眼愁容满面的南俊,“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办吗?”
“倒也没有,”南俊捶着腿叹了口气,“被吵了一整天了,想出去散散心。”
“……撒谎就别指望我帮你了。”
南俊扭头和侍卫对视片刻,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郑老将军的儿子,眼色比刀法还快。”
“殿下过奖。”
南俊瞄了眼正和丞相推杯换盏兴致高涨的仁宗:“唉,怎么把父王解决掉呢……”
“……殿下这话被别人听到会出大事的。”
“你又不是别人,”南俊眼睛亮了亮,“啊,上次云起送你那蒙汗药带了吗?”
“我带那玩意儿进宫要坐牢的,”浩汐语重心长,“殿下莫不是想给主上下药吧?”
“让他早点回去睡觉而已,又没毒……”
可能是感知到了儿子沉甸甸的目光,仁宗忽然转过身来,招了招手。南俊连忙起身跑过去,接过酒杯坐下。
“听丞相说你经常给玖珂那帮孩子辅导功课?”
“……倒也不算经常,”南俊低眉顺眼道,“儿臣力所能及,与同侪取长补短罢了。”
“哎,世子殿下不必过谦,”丞相冲他作了个揖,眉开眼笑道,“我家那兔崽子做什么事都五分钟热度,唯独在与殿下学诗上颇见长进,可见殿下训导有方。”
“谢大人夸奖。”
“不错。之前太傅说你的学识已经足够取代他的位置,寡人以为是玩笑,”仁宗沉吟片刻,“最近在读什么书?”
“回父王,最近在读庄子。”
丞相惊讶地“哦”了一声,仁宗倒是没什么反应,笑着点点头:“读得懂?”
“……读不懂。”
“你倒是诚实,”仁宗看了眼跟在身后的浩汐,“武学得如何?”
“禀主上,世子殿下与玖珂一同随臣习武半年有余,如今玖珂已熟记五套拳法,三套剑术,并能与臣比试百余招,而世子殿下,”浩汐顿了顿,干咳两声,“最近刚扎稳马步。”
仁宗笑得前仰后合,扶着世子的肩膀拍了又拍。“难为郑小将军了,”仁宗乐呵呵地给他递了杯酒,“俊儿在习武上随了寡人,着实没有天份。”
“儿臣也是这么说的!浩汐非不听,说什么只有不努力的人才会讲天份……”
“嗯,这话倒也没错,”仁宗摸了摸胡子,“你花在习武上的时间还不到看书的一半吧?”
“臣就是这个意思,”浩汐顿了顿,冲南俊眨眨眼,“说起来今日殿下的训练任务尚未完成,不知主上可否准许殿下与臣先行告退?”
丞相看仁宗面色犹豫,便出言劝道:“今天这种日子就不用……”
南俊连忙打断他:“越是今天这种日子越是要加倍努力才是!毕竟世子肩负的责任巨大,儿臣应当尽早……”
“行啦行啦,早就看出来你坐不住了,”仁宗挥挥手,“今天看在小将军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谢父王!”
俩人换了衣服,一溜小跑出了宫,发现外面街道上灯影绰约人头攒动,一点不比宫里冷清。
“说吧,着急出来到底想干嘛?”浩汐看着南俊伸长脖子左张右望,“不会是有什么小情人要私会吧?”
“私会没错,不过不是小情人……啊,找到了,”南俊跑到肉铺,买了一只鸡拎在手里,想了想又要了两斤五花肉,“这么多应该够吃了吧?”
“够谁吃?”
南俊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太恒家那只狐狸?”浩汐叹了口气,“你还不死心啊?”
“说不定呢,看在我今天生日的份上就送给我了,”南俊想了想,“不然本宫就动用世子的权威没收它。”
“首先,你在我们,尤其是太恒面前,并没有权威这种东西。其次,”浩汐歪着脑袋一脸费解,“你喜欢狐狸的话让人给你抓一只来不就得了,干嘛非得要太恒的?它有灵性还是怎么……”
“嗯,”南俊点点头,“它有灵性。”
浩汐眯起眼睛瞅着他:“怎么个灵法?”
“它听得懂人话,”南俊一脸的神秘,“还会笑。”
“就这?”浩汐摇摇头,“和我家狗没甚区别么。”
南俊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赌气把买的肉一股脑扔进浩汐怀里:“算了,懒得跟你说。”
浩汐紧走两步跟上去:“我家狗不光会笑,还会哭呢,上次跟云起家狗打架输了,回来哭得好伤心……”
“你跟我说过了。”
“打架虽然不太行,但贵在听话,你让它往东它它不往西,不像云起那狗,专挑不让干的事儿干……”
“哦。”
“对了我哥过两天回来探亲,到时候订个揽月楼的包厢给云起接风……”
“知道了。”
“刚说到哪儿了,啊,听人话,你知道吗狐狸是犬科,训练一下跟狗差不多……”
“郑浩汐你给本宫闭嘴。”
“啧,这会儿知道用本宫了,”浩汐把拎着的肉扔回他怀里,“自己的事情自己干。”
太医府的门开着,老远就看见几个人影跑进跑出,走进了发现是小厮们慌慌张张地在找东西。浩汐拦住一个面熟的伙计:“出什么事了?”
“小少爷的宝贝狐狸不见了,”伙计急得要哭,“说是今天找不到的话就把我们都扔去山上喂熊……”
话音刚落,太恒中气十足的哭嚎声便从院里传了出来:“我不管我不管就是你弄丢的你必须给我找回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示意小厮进去通报。
“禀,禀少爷,世子殿下驾到……”
太恒果不其然呈大字状躺在院子中央。“你来干什么?”他昂着脖子怒目而视,“狐狸是不是你偷走的?”
“怎么跟殿下说话呢,没规矩,”浩汐走过去在他腿上踢了一下,“起来行礼。”
太恒嘴撅得老高,不情不愿地爬起来作了个揖:“拜见世子殿下。”
南俊点点头,示意旁边跪着的管家先退下。“我偷走的话还会买这些来吗?”他示意手上的东西,“什么时候不见的?”
“半个时辰之前,我做完功课想找狐狸玩会儿,发现它洞门开着,家里哪儿都找不到,”太恒低着头吸了吸鼻子,“怕是已经跑出去了。”
南俊走到银杏树下面,看着已经散架的狐狸洞——说是洞,其实就是太恒和知民一起用木头搭的小笼子,上面花花草草地装饰得很好看,可惜遮不了风也挡不住雨——据太恒说狐狸挺聪明,只有风和日丽的时候在洞里打打瞌睡,其他时候都和主人挤一个被窝。
“是我不好,我写功课的时候嫌它在旁边吃东西太吵,就把它关到洞里了,”太恒扁着嘴巴,眼睛红红的,“它一定是生我的气了。”
“不会的,它知道你对他好,出去散散心而已,很快就回来了,”浩汐伸手给他擦了把脸,“咱们先回房去休息,好不好?”
太恒点点头,瞅了眼南俊:“肉留下吧,等它回来吃。”
“嗯,”南俊点点头,在他脑袋上拍了拍,“万一不回来了呢?”
太恒咬着嘴唇不说话,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摇摇头:“不回来也没关系,让我知道它安全就好了。”
回宫的路上浩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三番五次欲言又止,直到入宫了才终于忍不住开口:“不是你吧?”
“不是我。”
“你怎么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浩汐一脸警觉,“果真是你?!”
“果真不是我,”南俊叹了口气,“我被困在宫里一整天了,上个厕所都跟着浩浩荡荡一队人,哪来的机会去偷狐狸啊?”
“倒也是,”浩汐还是将信将疑,“但你的反应也太诡异了吧?今天这种日子这种场合还这么大费周章出去看它,结果不见了,按理说不应该气急败坏伤心欲绝吗?你怎么这么淡定?”
南俊瞥了他一眼,抬头看着天,忽然嘿嘿笑起来。
“……不会跳过悲伤阶段直接失心疯了吧?”浩汐在他肩膀上戳了戳,“殿下?南俊?四公子?喂!”
“没疯没疯,”南俊摆摆手,转身看着浩汐,“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但是你得答应我不告诉太恒。”
浩汐抄起胳膊,判断了一下眼前的情况,点点头:“你说。”
“我前几天跟它约好了,今天生日很可能去不了太医府,它要是想见我的话可以自己到宫里来……“
出于竹马的责任感,浩汐觉得自己应当给他一棍子让他清醒过来。“所以殿下认为,”浩汐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面前这个兴奋得连蹦带跳的活宝就是今天刚刚加冕的世子,“那只狐狸听懂了你所谓的约定?而且现在就在宫里?”
“嗯!”
“我回房了,”浩汐摆摆手,“忽然有些头疼。”
“不信拉倒,等你明天亲眼见到它别吓晕过去就行。”
“……万一啊,万一它真的在宫里,”浩汐停下步子,转身看着他,自己也觉得好笑似的摇了摇头,“不许私藏,让它天亮之前回到太医府,听见没?”
“听见了,”南俊笑笑,“我不至于真跟小孩儿抢玩具。”
“喔,挺有世子风范嘛。”
“那是,本宫是谁,大不了让人给我抓一窝来,对吧,有什么必要眼馋别人……”
浩汐脸上却没了笑意,沉默许久后抬头看他。“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让你还回去是因为狐狸伤还没好,在太医府比在宫里安全,不是说你必须不争不抢装大度……”
“我没装,就是大度,”南俊上前一步,拍拍他肩膀,“我是世子啊,哪有享尽了富贵荣华还能随心所欲的道理。”
“回去吧,”浩汐扯了扯嘴角,“希望你的小狐狸真的在宫里等你。”
两个时辰后,南俊抱着灯笼瘫坐在自己宫门口,严肃认真地怀疑人生。
“可能是宫太大,它跑迷路了吧……或者是守卫太森严,压根没能进来?”南俊再次回想了一遍狐狸听自己说话时的神情,坚信它的确是听懂了,“要不然就是我疯了。我疯了吗?”
战战兢兢蹲在一旁的公公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殿下好得很,好得很……”
“可是不在这儿的话,它会去哪儿呢,”迟来的担忧压上心头,南俊忽然难过起来,“回山里去了吧……也是,本来就是自由自在的动物,不应该像我一样被关在笼子里……”
他半真半假哄太恒把狐狸送给他,却也没真想过把它养在宫里。聪明是聪明的,说不定真的有灵性,但终归不是人类。南俊想起狐狸爪子搭在自己手心的触感,狐狸眼睛看着自己的神态——好像受了伤需要安慰的是自己一样。世子怎么可能受伤呢?南俊忍不住想笑。但是狐狸又不知道世子是什么,在它眼中自己只是一个笨手笨脚的人类而已。
“殿下,外面风大,您还是进去歇息吧。”
南俊闷闷地回了房,被伺候着洗漱更衣,躺着发了会儿呆,又起身在书桌前坐下。宫人们都已经退下了,空荡荡的屋子就只有烛火伴着他的呼吸跳跃着。书摊开在昨天没读完的那一页,纸上的笔迹从工整到潦草再到无法辨认,如实记录了他读到睡着的全过程。瞌睡中画的线条勾出个奇怪形状,南俊索性又添了几笔,组成个狐狸的模样。
“走了就走了吧,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一只狐狸,”南俊叹了口气,把纸揉成团扔掉,正襟危坐凝神静气,“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啊好气!走就走吧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太过分了!”
烛光猛地跳了一下,身后忽然响起窸窸窣窣声。南俊回头,看见揉成一团的纸被展开铺在地上,旁边蹲着个……
“啊啊啊啊啊啊!!!”南俊手忙脚乱中差点掀翻桌子,好在濒临倒下的烛台被一双手扶稳,滑到桌边的砚台也被及时挡住,只有毛笔垂直下落,在主人的睡袍上染出一大片墨迹,“你你你你是谁?!”
“嘘!别把人吵醒了!”不速之客把毛笔捡起来放回桌上,指了指地上的纸,“这么想我啊?”
南俊看了眼纸上的画,又看了眼面前笑盈盈的一双眼睛,被吓到出窍的灵魂终于归了位:“你是……狐狸?”
“怎么?没有尾巴认不出来?”
映着烛光的一双眼睛倒是一模一样。南俊小心翼翼地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戳了一下:“哇,是真的。”
“本来不想这么早现行的,但是你今天生日嘛,”狐狸伸手在空气里抓了一下,摊到他面前,“喏,铁线莲,我跑了好几个山头才找到的呢。”
南俊双手捧过来,闻了一下:“……谢谢。”
“这反应怎么回事?呀,你不要因为是世子见多识广收到的东西都是奇珍异宝就看不起我的花哦,本狐狸轻易不送人礼物的,要不是看在你三天两头请我吃肉的份上,是吧,我才不……”
“我知道我知道,只不过……”南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最珍贵的宝贝失而复得了,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狐狸不吱声了,歪着头看书上的字,耳朵红彤彤的。“这些你都读完了?”他示意旁边箱子里的书,“不用睡觉的吗?”
南俊摇摇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你这样下去没等即位就要猝死了,”狐狸说完顿了顿,象征性地看了眼南俊的脸色,“不是咒你啊,别生气。”
“不生气。”
“唔,学习用功,脾气还好,”狐狸眯起眼睛笑笑,“你以后会是个好君主的。”
接受夸奖对南俊来说是常有的事,但来自狐狸的还是第一次。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你……你穿的是我的朝服吧?”
“对啊,”狐狸估计不知道怎么系带子,只松松地缠在一起,动了两下便散开来,露出胸口白花花的一大片,“我光着倒是无所谓,怕把你吓着,就随便扯了一件套上。怎么样?我挺适合红色的吧?”
“咳咳,合适,嗯,”南俊盯了一会儿,移开视线,“你是男的呀?”
“对啊,”狐狸乐了,“你把我全身上下都摸遍了,不知道我是男的?”
“我,我摸的是狐狸,又不是人,”南俊低下头,感觉脸烫得要烧起来,“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你长得这么好看,”南俊忍不住又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狐狸说他的伤还没好全,精神不济,每天只有半个时辰能变成人,所以要抓紧时间做些狐狸没法做的事情。比如说话。比如洗澡。比如吃米饭年糕鱼汤糖饼猪骨虾丸等等。南俊看着他趴在地上从果盘里挑蜜饯吃,腮帮子鼓鼓的,小腿翘在空中晃来晃去,腿肚子上的伤口仍有些红肿。
“还疼吗?”
“嗯?”狐狸回头看了一眼,“换药的时候疼一下,不碰就不觉得。”
“太恒知道你能变成人吗?”
“不知道吧,我都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变,”狐狸顿了顿,“有一次他半夜醒来看到我了,还以为是做梦,第二天当笑话讲给知民听,两个笨蛋谁都不当回事……”
南俊帮他把柿饼掰成小块放在盘子里:“你不见了他很难过的。”
“我知道,”狐狸点点头,“吃完这个就回去。”
“……天亮了再走也来得及吧?反正他这会儿应该在睡觉……“
狐狸探过脑袋从下面看他,一脸促狭:“舍不得我啊?”
南俊点点头。
“我早晚要走的,养好伤之后就可以维持人形了,不可能一直待在太医府。”
“去哪儿?”
“江南?唔,反正是暖和的地方,”狐狸抹了抹嘴巴,坐起身,“放心,走之前会和你们好好告别的。”
南俊看着他黑亮的眸子——知道对方不仅仅是狐狸之后,那双眼睛里的温柔悲悯忽然就可以理解了。他应该遇到过很多自己这样的人吧,南俊不无自嘲地想,我只是无数平庸灵魂中的一个而已。
“能告诉我你有多少岁了吗?”
狐狸笑了笑:“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可能是南俊的表情黯淡得太过明显,狐狸过意不去似的叹了口气,把地上的画纸挪到他跟前,拿起毛笔在狐狸画像旁边写了个“锦”字。
“我的名字,”狐狸顿了顿,又写了个俊字,“这是你的名字吧?”
南俊点点头,把皱皱巴巴的纸叠好塞进怀里,心里终于松快了些。天底下狐狸有很多,但阿锦只有一个,人也有很多,但南俊只有一个。
“阿锦,”他郑重其事地念了又念,“阿锦。”
书桌上的蜡烛终于燃尽,火苗闪了闪,瞬间被黑暗吞没。
“我走了,”狐狸凑到南俊耳边,在他鬓角飞快地亲了一下,“明天见吧。”
袍子落地带起的微小气流拂过脸颊,南俊这才回过神来,茫然地伸手去抓,感觉到狐狸尾巴在他胳膊上扫了一下。
“好,”他在黑暗中闭上眼睛,“明天见。”
——TBC——
坑多的好处是什么?
一篇卡住了可以填另一篇。
哈哈哈哈哈哈哈(dbq
万万没想到之闵玧其篇
[图片]
1.
闵玧其万万没想到
自己竟然是个Omega。
…………
Excuse me?????????
我可是那个可以用舌头送少女们去香港的闵玧其诶!!!
虽然当今社会ABO已经十分平等,并且BO也越来越优秀了,但闵玧其身为一个从小屌到大的人,过去的十八年里已经在潜意识里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是个ALPHA,甚至都准备好跟郑号锡那家伙好好威风炫耀一番了。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好吧,虽然很难承受,但十八岁的闵玧其还是选择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的接受了这个设定并且用beta信息素伪装成了beta,而且还已经准备好用Omega抑制剂躲过自己人生应该要来的第一次发情期。
但这两天内唯一让闵玧其在意...
1.
闵玧其万万没想到
自己竟然是个Omega。
…………
Excuse me?????????
我可是那个可以用舌头送少女们去香港的闵玧其诶!!!
虽然当今社会ABO已经十分平等,并且BO也越来越优秀了,但闵玧其身为一个从小屌到大的人,过去的十八年里已经在潜意识里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是个ALPHA,甚至都准备好跟郑号锡那家伙好好威风炫耀一番了。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好吧,虽然很难承受,但十八岁的闵玧其还是选择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的接受了这个设定并且用beta信息素伪装成了beta,而且还已经准备好用Omega抑制剂躲过自己人生应该要来的第一次发情期。
但这两天内唯一让闵玧其在意的就是,郑号锡发来的信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索性当做看不见,不知道见面了他会不会询问自己。
周一。
他打开家门,果然看到郑号锡站在门口等他一起去上学,他的黑发被阳光洒过,更接近棕色,整个人像是要被揉进阳光里消失不见,闵玧其莫名地加快脚步走进他。
不过今天的郑号锡有点奇怪,为什么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干嘛那样看着我。”
“啊!没有,不过玧其哥原来是beta啊…”
“所以你才那样看着我是吗,想嘲笑我就直说。”
“才没有!Beta也行,嘿嘿。”
闵玧其虽然不懂郑号锡的那个也行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怎么没问自己为什么不联系他,不过他比自己小一岁,性别还没显示出来,下一年等着瞧,看你郑号锡也一定不是Alpha!可是也别是omega了,不然两个O…西巴闵玧其你是在想什么。
“好了玧其哥,走吧,开学第一天不要迟到拉!”说罢闵玧其就被他圈住带走。
闵玧其虽然比郑号锡大一岁,但他们都是大一生,谁叫郑号锡是优秀的舞蹈艺术生呢,直接晋升了。
闵玧其就这么藏着自己的秘密开始了鸡飞狗跳的大一生活,和郑号锡一起外加一个叫金南俊的家伙组成了一个hiphop社团,然后认识了超会做料理的beta学长金硕珍,还有三个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屁孩,金南俊的堂弟金泰亨,金泰亨的好闺密朴智旻,明明和朴智旻一个地方上来却更喜欢粘着金泰亨的田柾国,就这么与他们这样打打闹闹哈哈笑笑要(划掉)相对平安无事的度过了一年。
---------我是一年时间的分界线---------------
闵玧其现在正磨刀霍霍向马(并不是),好吧其实他现在是站在自己家门口,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捂着自己的小心脏。
你问他为什么在这里这样?你懂什么!打开门就看到十八岁的郑号锡了诶!!你问看到郑号锡又怎么样!?诶虽然每天都看到他但今天可是他性别特征展现出来的日子诶!!我忍辱负重的这一年还不是为了这一天可以嘲笑他!!吼好紧张!
闵玧其下定决心一口气拧下把手,然后他就看到了:
郑号锡带着那个一直温暖着大家的灿烂笑容沐浴在阳光下,朝闵玧其挥着手。
然后?
然后闵玧其就把门关上了。
一定是我打开门的方式不对呵呵。
再来一次。
嘿!
......
么的老天爷你告诉我!!为什么郑号锡是Alpha?????他明明一天到晚撒娇来撒娇去的还什么都害怕!!!好吧虽然他跳舞和认真做事的时候是很盐啦!!但是!!????
他就这么站在自家门口一副被雷劈的表情,郑号锡挥手都挥累了,直接走过去,动作娴熟地抱住他。
“玧其哥!我是Alpha啊哈哈哈,是不是很惊喜!”
是啊惊喜到都快被吓死了。
闵玧其被郑号锡抱住的时候就清醒了,行吧我闵玧其是谁,要冷静睿智成熟,嗯。
“哦,恭喜你。还有,放开我。”
“咦,但是看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怎么了?不喜欢我是Alpha吗?”
“你是不是Alpha关我屁事,走了,等下金南俊又在那里念念念。”
“噢!”
闵玧其才不会承认,看到郑号锡是alpha的那一瞬间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松了一大口气,幸好,他不是Omega。
去到学校之后的闵玧其却二度崩溃,因为金南俊那个二愣子竟然也是个Alpha,这两个冲击大到让闵玧其那天写的歌词都更凶狠黑暗了。
自从知道郑号锡是Alpha之后,闵玧其觉得跟他待在一起有点别扭。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他觉得郑号锡总是在似有若无的撩自己。
虽说自己看起来是个BETA当然不用在自己面前收敛他的信息素气味,但是:
每天早上都有郑号锡贴着便条的“爱心早餐”;
每次在图书馆睡着,醒来的时候都会发现身上多一件有郑号锡气味的外套;
一天到晚揉我的头还一边说“啊哥真可爱!”,明明我就是一脸嫌弃好吗;
喝卡布奇诺的时候嘴巴不小心粘到了,他用大拇指帮我抹掉就算了,还舔进自己嘴里;
每次帮老师搬各种资料的时候,他都会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然后直接把资料从我的手上拿走;
下雨的时候明明两个人撑伞应该里边的那只手拿伞,偏偏不,非要两人靠着的那只手一把捞着我,然后外边的那只手拿伞,画面诡异得很;
于是闵玧其就开始了。
躲郑号锡。
早上说啊拉肚子你先去吧。
中午说啊我吃过了你去吃吧。
下午说....
好吧下午社团活动并不能避开。
Shit。
郑号锡你对个歌词而已为什么靠我那么近。
“喂,你滚去那边坐。”
“不要,那边有金南俊。”
南俊:。。。。。。。。。
“那你坐过去点,热。”
“南俊啊,空调开低点。”
南俊:。。。。。靠。
“哥我都一天没见你了,你就让我黏一下你嘛。”
.....对没错就是你们猜的那样闵玧其就是这么没骨气的让他黏着了。
啊不然怎么办!他跟个牛皮糖一样诶!!还一脸那样的表情,那表情你们都知道的吧?就是那种又萌又可怜的那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omega呢!
只不过他的信息素气味一直飘进闵玧其的鼻孔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郑号锡是个货真价实的alpha。
这天是大家一起聚会的日子,95的两个都成年了,朴智旻是BETA,金泰亨则是OMEGA。听金南俊说田柾国在金泰亨要成年的那个晚上就一直守在金泰亨家门口,一得知金泰亨是omega之后,立马冲进去对着金泰亨就乱告白一通,然后从自己包里拿出抑制剂求金泰亨用那个再等他两年,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是alpha。
“他是这样说的:‘哥我一定会是很优秀很优秀的ALPHA的,不是也得是!’哈哈哈哈哈你们说这小子是不是真的很厉害!”
“所以现在金泰亨是beta的意思就是答应他了咯。”金硕珍问道。
泰亨点点头表示默认。
“田柾国你这小子真不错啊,哥真的欣赏你。”郑号锡摸摸他的头,而事件的主人公则假装一脸天真地喝着果汁。
闵玧其心情复杂,起身说去上厕所。
刚进厕所,发现金泰亨也跟了进来。
“哥。”
“嗯?”
“哥是omega对吧?”
“嗯。”
。。。。。。。。
“???嘘!!!”闵玧其立马冲上去捂住了金泰亨的嘴。“我靠你怎么知道的????”
“唔唔唔唔唔!!!(放开我不然怎么说!!)”
“好吧。说你是怎么发现的?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哥我只是直觉啦!!你那么紧张就是说外边所有人都不知道?连号锡哥也?”
“反正你跟谁都不要说,就这样。”
“什么就这样啊!第一年号锡哥还没成年你用抑制剂还说得过去,为什么现在还不告诉他?抑制剂使用的越多会对身体有害的啊!”
“关他成不成年什么事啊?”
“诶号锡哥一直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哈?
“不会吧哥你竟然这么迟钝?他对你那么好我们所有人都有眼看的好吗,不然一个ALPHA对一个beta这么好图什么?”
“....因为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了啊!”
“......哥你没救了。”
。。。。。。
“反正哥你何必呢,放着一个大好的青年不用(?),自己在那苦兮兮的用抑制剂和beta信息素,而且号锡哥现在也成年了..天啊他该忍的多辛苦,心疼屋里号锡哥。不行!我现在就要和他说!”
花擦。
“等等!”闵玧其一把拉住那个满脸写满热血与正义的弟弟,
“你先别说。”
“什么鬼我才不要我...”
“我自己和他说清楚总可以了吧?”
“...好吧但这周内你一定要说不然我就让号锡哥直接不要怂就是干!”
“....行。”
聚会结束了,郑号锡提出要送闵玧其回家,本来他是想拒绝的,但是收到来自金泰亨一百点的眼神攻击,只好答应。
2.
看着身旁和他一起并肩走着的郑号锡,即使聚会时被金泰亨这样那样的苦口婆心了一番,可闵玧其还是不敢轻易相信。毕竟郑号锡..好吧虽然他的各种行为的确是让人觉得暧昧了一些,可是他对谁都很好啊,而且我闵玧其何德何能呢,跟那个那么多人追求,善良如天使,温暖如阳光的...等等好像夸的有点多。反正他闵玧其就是觉得他和郑号锡....
“哥在想什么?想得那么认真。”
“啊?没有啊。”
“哥。”
“嗯?”
“闵玧其。”
“..呀。”
“嘿嘿。”
“什么鬼啦。”
“没什么,就觉得哥染了个灰色头发真好看。”
“哦。”
“嗯。”
夏日夜晚的凉风微微打在两人的脸上,发梢似乎也染上了一点醉气在空中起舞,郑号锡就这么在闵玧其家门口停下,用他那仿佛含有星星的双眼,看进闵玧其的心里。
“哥,这周六让我去你家吧。”
“......”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你知道我是ALPHA以后就不再让我去你家了,而且你也一直在躲我。我在想,如果结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是一个BETA,是不是这样你就不会疏远我。”
郑号锡看着像耷拉着耳朵的小奶狗,
“我这次买了一个真的很好看的碟片哦,是玧其哥你很久以前说过想看的那部,真的找了很久的...”
小奶狗已经完全把头低下来了,闵玧其只看得到他黑乎乎的头顶。
“哦。”
“那你就来啊。”不知道为什么就答应了。
闵玧其看着他一秒亮起来的眼睛,比漫天的繁星还要闪耀,
“嗯???真的吗!”
“嗯。”
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闵玧其一跳,他却没挣扎,才不是因为这怀抱让人太想念,太温暖,一定只是因为这首尔的夜晚太美了,他想。
这是一个对闵玧其来说,充满着冲击波的一周。
之前的闵玧其因为反正都是要装B,就懒得去百科关于O的各种知识,然而被金泰亨知道了以后,他就天天来闵玧其家里报道,天天给他灌输各种知识,比如:
“哥你知道吗,被标记了以后身上就只会有标记你的ALPHA的气味,就是号锡哥的味道!这样你就可以到处去做别的事情,也不用继续用BETA的信息素来掩饰自己,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担心别人会发现,又或者是万一发情了街边的ALPHA全都涌过来的那种情况,是不是超好的!”
“.......”
“还有哦,发情期会持续一周左右的。不过没关系,那个时候你的身体会很快就恢复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会很累啦,而且号锡哥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不要老是提到郑号锡。”
“诶哟股屋里玧其哥害羞啦,啊还有单纯的后颈标记其实只是完成了百分之五十而已还要成结标记。虽然被标记的过程会有点羞耻啦嘿嘿,还要成结什么的..”
“等等你说什么?成结是什么?”
“就是那个啊!@#¥%…………”
总而言之这对闵玧其来说真的是很长又很累的一周,他不懂为什么金泰亨可以那么快就接受这些事实,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不是在害怕说出自己是omega这一事实,而是在害怕要给郑号锡标记了。
。。。。。。。
呵呵,给郑号锡标记。
么的。
周六这一天,闵玧其一大早就起来了。把各种针管啊新买的抑制剂啊都藏起来,用清新剂喷了一圈家里,他不想自己的气味被闻到,他还没做好坦白一切的准备。
才刚收拾干净,就听到门铃声了。
“哈喽玧其哥!我会不会来的有点早啊哈哈。”
穿着白色T恤和破洞牛仔裤的郑号锡干干净净地站在门口。
闵玧其看了看钟,时针准确地指向十二点。
“我不是让你晚上才来吗。”
“...嘿嘿是吗,我带了中午饭!你最喜欢的花开市场那边买的!”
明明就是在扯开话题。
“进来吧。”
郑号锡真的很久没踏进过这个家门了,虽然装饰什么的都没变,但总感觉哪里不同了,而且还有一种没闻过的薄荷味。
“玧其哥,你换清新剂了吗?”
“没有啊。”
“那怎么会有薄荷的味道?”
闵玧其一顿,“谁知道。”
由于来的太早,吃完饭收拾好了以后也才两点。他们就打开电视随意看着,然而闵玧其饭气攻心,郑号锡就看着他哥的头在自己旁边一点一点的,
“哥?”
没有回应。
把手伸过去,轻轻地扶住他的头,让他挨在自己肩上。
“睡吧哥,午安。”
如果闵玧其能看到此刻郑号锡看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的话,是不是他就会意识到自己的犹豫与顾虑是多么傻的一件事情?
闵玧其是被抖醒的。
“啊!对不起啊哥,因为这综艺太好笑了所以没忍住...”
闵玧其揉揉眼睛,理清楚现在的状况,发现原来自己是一直挨着郑号锡在睡,再看了一眼他的肩膀。
“不疼吗。”
“啊?”
“肩膀。”
“哦!不会啊”郑号锡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传来清脆的的一声‘咔’。
。。。。。。
“过来。”
“????”
不明所以地靠过去,就感觉到肩膀上有一双手在用合适的力度帮自己按摩着,指尖上传来的温度有点烫,郑号锡却觉得烫的不是肩膀,是心尖。
闵玧其是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举动,一直以来都是郑号锡在主动靠近自己,所以其实他现在有点手足无措,但还是用心地在帮郑号锡按摩肩膀。
然而他还是觉得这气氛流动地让人有种窒息感,还是说点什么吧。
“晚上吃什么?”
“哥饿了?”
“没有就问问。”
“我出去买吧,哥想吃什么?”
郑号锡出去买吃的了,闵玧其却觉得身体不太对劲,一阵阵的发热。他知道这是什么,一年一度的发情期又要来了,只是这次来的有点太早,他也没想到会是今天,难道是抑制的太久了?
习惯性地打开放有抑制剂的柜子,如果这次也用的话,就是第三次了,对身体的伤害也会加大。
闵玧其抓起了针筒。
。。。。。。。
算了。
郑号锡你自己看着办吧。
3.
郑号锡觉得这个夏天实在是太热了,都傍晚了还热气逼人的。
终于到家门口,大力地敲了敲门,却没人回应。
按了好几次门铃,还是没人来开门。
郑号锡急了,直接用之前在闵玧其家里偷的备用钥匙打开门。
本以为迎面而来的应该是闵玧其家里一如既往的二十度空调冷气。或是什么需要叫救护车的场面。但只有浓郁的薄荷香扑鼻而来,仔细闻中间还夹杂着甜甜酸酸的柑橘味。
郑号锡立马走进屋内把所有门窗都关紧。
重点是,闵玧其家里为什么会有omega的气味!?
而且这气味也太好闻了吧,差点都没忍住好吗!
我靠!闵玧其勾搭上了omega????
怎么可以!!!!
郑号锡一把扔下外卖冲进发出这气味的源头,卧室!
。。。。。。。。
“!!!!!!!”
等一下这是什么情况,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平常白白的一脸冷漠的beta闵玧其现在面色潮红衣衫不整还浑身散发着超好闻的omega气味趴在床上??????
闵玧其也没有想到,发情期一下子来势汹汹的袭击了他,本来他都后悔想说还是去打抑制剂得了,没想到刚拿起抑制剂,身体突然涌上一波发情热,猛地手一抖,装抑制剂的玻璃瓶就磕到洗手盆跟着闵玧其的心一起碎了一地。
站都站不稳的闵玧其扶着墙壁半拖半爬的回到卧室,把门关上,直接瘫倒在床。一直用抑制剂的闵玧其是第一次这么亲切地感受到发情期的可怕,仿佛灵魂和肉体是分开的,他无法控制的用被子裹住自己,想从与被单的摩擦中寻求那么一点安慰,然而根本没有什么作用,满脑子就只剩下三个字。
郑号锡,郑号锡,郑号锡。
。。。。。。
等等,
么的等下郑号锡回来事情都还没说清楚就给他看到这副样子??
还是他回来之前气味流出房子别的alpha冲过来撬门????
shit有没有C选项!
在闵玧其还没纠结完的时候,就听到有人敲门了。
是不是郑号锡?
闵玧其没力也没敢去开门,体内一波波的热潮涌上来,根本没办法做出别的动作,只能将自己缩起来蹭蹭床单。
然后门就被开了。
。。。。。。。
郑号锡救命啊真的有Alpha撬门了啊你再不快点你将会永远地失去你的闵天才!!!!
接着闵玧其就看到郑号锡一脸生气地走了进来看到自己这副鬼样之后又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我靠郑号锡你竟然偷我家钥匙,等我发情期过去我不弄死你。
然而现实是闵玧其用大腿再悄悄地蹭了蹭被子。
因为他闻到了。
闻到了来自郑号锡的alpha气味,明明是很清新的香草味却夹杂着海洋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地沉沦。
莫名地放下心来。
“哥……哥你是omega?”
闵玧其根本什么都说不了因为怕一张口就会不小心发出些令人羞耻的声音。
本来郑号锡是想先问清楚再说的,但是一个发情的,特别可口的,甚至还是你喜欢的omega就这么赤裸裸(并没有)地躺在你面前换你你忍得住吗!反正郑号锡没有忍住。
他快速地走上前去,欺身压在闵玧其身上,在他脖子上大力蹭了蹭。
闵玧其在郑号锡趴上来的时候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但身体又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他,感觉像陷入了漩涡。
“哥我想要听你亲口说清楚,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趁虚而入,但是现在这情况又不得不入,所以你可以把解释先留着之后再跟我说。”
闵玧其看着郑号锡,他感觉这是这七年来第一次那么认真,那么近地看进郑号锡的心里。身边所有的事物仿佛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他们二人。
但闵玧其还是不安,很不安。人生第一次,害怕一些什么,他害怕,害怕失去身为朋友的郑号锡,害怕郑号锡现在只是因为受到信息素的影响才一时冲动,害怕等发情期过去他会后悔,这些自己要怎么承受?
郑号锡感觉到了,闵玧其在抗拒他。你以为郑号锡这样就会退缩吗,开玩笑,他直接把手撑在闵玧其头两侧,开始加大力度疯狂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哥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久到都快忘记有多久了,接受我吧哥,嗯?”
么的郑号锡这个混蛋竟然用信息素来压制和引诱我。他想开口让他滚犊子,结果一开口却只有一声甜腻的呻吟滑出来,甚至自己还抵挡不了来自他身上的温度,主动用脸颊去碰郑号锡的手臂。
导致的后果就是郑号锡的信息素强度直接上升了二十个百分点。
Exm???郑号锡我快要窒息了好吗。
来自意中人的信息素影响力实在是太大,闵玧其没忍住,用小腿摩了摩郑号锡的腰。
他感觉到郑号锡的汗一滴滴地掉下来,渗进自己的T恤里,看来他也忍的很辛苦吧,闵玧其有点心软。
眼看战事就要有进展,郑号锡虽然憋的满头大汗,还是想要得到闵玧其的亲口回应。
“而且哥,你答应了的话,以后就能随心所欲地打篮球哦!买抑制剂和伪装剂的钱也可以省下来去买哥想要的各种编曲machine了!”
厉害厉害。郑号锡直接甩出了大招。
我靠郑号锡我看你坚持了那么久刚准备敬你是条汉子,结果就是用下三滥招数逼我就范是吧,你果然不是真心的!
但郑号锡总是这样,明明以为是开玩笑,却突然真挚,让你没有任何退路,杀你个措手不及。
偏偏闵玧其还每次都会中招。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郑号锡也将永远属于闵玧其你了。”
“所以哥,我很喜欢你,不,我爱你,你呢?”
闵玧其看着那双陪着自己七年,带着星星的无辜大眼睛,回忆像走马灯似地从眼前穿过,有一起难过的,有一起开心的,也有一些带着粉红色气泡的。不是说七年之痒吗,怎么这个人还是看不腻,还是那么黏,简直神烦。
他努力定了定神,
“既然…你那么可怜,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也…也喜欢你好了。”
以下是各种不可描述的部分,对我就是不会写肉,有这个才能的朋友们可以帮我填上这个空白的万分感谢!
---------------我是七天的分界线----------------
闵玧其现在正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七天。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特么都做了些什么???
这样那样的???
那个一定不是我!!!!
而且郑号锡到底跟谁学的那些有的没的???
在写歌词的金南俊莫名地打了一个喷嚏。
“啊!哥你醒了?”
郑号锡只穿着一条黑色的宽松运动裤就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些吃的。
“你要吃点东西了,发情期刚结束要补充点营养。”
闵玧其看到遍布在他身上一点一点红色的咬痕,选择拒绝承认自己是罪魁祸首。
“别说了,你先把衣服穿上。”
“为什么?哥啃都啃过了。”郑号锡一边说一边把吃的放下,环抱住闵玧其。
闵玧其总算看透郑号锡了,看起来瘦不拉几的,结果多年习舞的肌肉都隐藏着,完全反抗不了。第一次发情热刚过去时,郑号锡把他抱到厨房去,刚吃饱。第二次发情热就来了,闵玧其要求郑号锡把他带回房间去。
郑号锡那混蛋不仅拒绝了并且就只说了两句话。
“玧其哥,我和别的只会上床的alpha不一样。”
闵玧其刚想感动一下。
“我厨房,阳台,客厅,甚至厕所都可以哦!”
接下来的七天郑号锡就一直在解锁新地点新姿势,早知道在厨房的时候就应该拿菜刀砍他的。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闵玧其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这意识断断续续,混乱的七天里,是郑号锡帮他打点好一切麻烦的事情,是他在悉心的帮他照料一切,连阳台的的那盆自己都很少注意到的植物,也是郑号锡帮他浇的水。
是因为信息素?成结标记?还是因为真正的爱情,闵玧其都不想去思考了。
他只知道此刻郑号锡的怀抱很温暖,自己很喜欢。
他第一次伸出自己的双手,回抱他从小在心里偷偷爱到大的人,没有哪一瞬间比现在还让人鼻酸。他好像能明白为什么金泰亨可以那么坦然了。
“反正你以后也只会是我的奴隶了。”
“嗯嗯好我也爱你。”
。。。。。。
但郑号锡果然还是很烦。
-------end or tbc??-----
花样年华 THE NOTES 翻译
字体 浅色为“承 Her”深色为“转 Tear”
{理科生出身+文学作品看的不多 不怎么会修饰语句 还有本人不太喜欢用标点 如有错字 望谅解
{终于又解决一件自己超级想做的事情 就算没人看也很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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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硕】二分之一的重力⑧(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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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住的宾馆旁边有个挺热闹的商业街,听说原来是附近村民赶集用的,后来建了滑雪场,游客大增,慢慢就有商铺长期驻扎做起了生意。平时看上去跟普通的闹市没什么区别,但是逢年过节和传统的赶集日,街道两边就会挤满叫卖特产的老乡,还有戏班子在路中央搭起台子吹拉弹唱。
金泰亨比较淡定,毕竟小时候混迹过十里八乡的集市,这种算是小场面了。可怜朴智旻和田柾国两个城里娃,打出娘胎以来头一次接受纯正乡土文化的洗礼,逛集市的样子跟刘姥姥进大观园没两样,满脸世界观被重塑的表情。
“哇这是什么?”田柾国毕恭毕敬捧起一个木桶,仔细端详着上面的花纹。金泰亨瞟了他一眼,把朴智旻剥好的炒栗子扔进嘴里,口齿不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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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住的宾馆旁边有个挺热闹的商业街,听说原来是附近村民赶集用的,后来建了滑雪场,游客大增,慢慢就有商铺长期驻扎做起了生意。平时看上去跟普通的闹市没什么区别,但是逢年过节和传统的赶集日,街道两边就会挤满叫卖特产的老乡,还有戏班子在路中央搭起台子吹拉弹唱。
金泰亨比较淡定,毕竟小时候混迹过十里八乡的集市,这种算是小场面了。可怜朴智旻和田柾国两个城里娃,打出娘胎以来头一次接受纯正乡土文化的洗礼,逛集市的样子跟刘姥姥进大观园没两样,满脸世界观被重塑的表情。
“哇这是什么?”田柾国毕恭毕敬捧起一个木桶,仔细端详着上面的花纹。金泰亨瞟了他一眼,把朴智旻剥好的炒栗子扔进嘴里,口齿不清道,“嗷唔。”
“啥?”
“尿壶,”金泰亨拍拍手上的碎屑,上去把木桶的盖子掀开,“晚上起来嘘嘘用的。”
田柾国毕恭毕敬地把木桶又放下了:“第一次看见马桶上雕龙的……”
“对啊,”朴智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为什么雕龙呢……”
金泰亨莫名其妙地瞅着他们:“不然咧?不雕龙雕什么?屎壳郎吗?”
金硕珍跟卖烤红薯的大爷砍完价,回头就看见三个小的围着个尿壶笑成一团,刚刚还蹲在布料摊子前面翻翻拣拣的金南俊却不见了踪影。
“南俊人呢?”
朴智旻把他买的红薯接过去,顺手塞了个烤栗子在他嘴里:“不知道,估计在哪儿找小花蟹呢……”
田柾国乐了:“傻啊你,这荒山野岭的哪儿有小花蟹?”
“要找也是找小花蛇吧,”金泰亨吃了口红薯,烫得直吸气,好容易咽下去之后顿了顿,“被咬了怎么办?小花蛇有毒吗?”
金硕珍趁他们贫嘴的功夫,站在旁边的台阶上仔细扫视了方圆二十米的人群,还是不见踪影。他掏出手机给金南俊打电话,嘟嘟声响了好久没人接,最后转进了语音信箱。
“死哪儿去了,”他挂了电话,抬头看见小孩们眨巴着眼睛盯着他,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不是,这么大人了,去哪儿也不知道跟人说一下……”
“哥你别急,应该是在哪儿买东西耽误了,要不你再打打看?”
金硕珍按下拨通,听着那头的嘟嘟声,忍不住心烦气躁起来:“还是没人接。”
田柾国挠了挠脸,刚剥完红薯皮的手在脸上留下两道黑印:“要不我们分头去找?”
金泰亨看了他一眼,默默伸出大拇指在黑印上蹭了两下,没蹭掉,给抹匀了。朴智旻咬着嘴唇憋笑,看见金硕珍焦躁地原地转圈,伸手拉住他胳膊:“我们分头去找吧,反正地方又不大,二十分钟之后在这儿会和,怎么样?”
金硕珍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行吧,你们小心点,钱包手机照看好不要被偷了,待会儿不管找没找到都回这儿来,明白吗?”
“知道了,放心吧。”
看着他们仨分头消失在人群中后,金硕珍沿着街边店铺找了一会儿,忽然听见不远处的锣鼓声和唱戏声停了。他看见戏台旁边围着的人三三两两地散开,灵光一闪,连忙跑过去,手一撑跳上台子,捡起角落里的大喇叭,按下开关。
“干啥呢你?”管器材的大叔从幕布后面探出头来,“东西不让随便碰的!碰坏了咋办?”
“不好意思啊,我朋友走丢了,想借您话筒发个寻人启事,”金硕珍赔着笑举了个躬,把剩下的两个烤红薯递到他手里,“您看能不能帮个忙……”
大叔接过红薯,挠挠头:“哦,那你发吧。”
金硕珍把喇叭举到嘴边,清了清嗓子:“啊啊,听得见吗?”
戏班子的播音设备比较简陋,只能勉强盖掉半条街的音乐声和人声。金硕珍看着台下应声回头的人群,感觉到一丝迟来的尴尬和后悔。
金南俊个大猪蹄子,太作孽了。
“那什么,我朋友走丢了,打电话也不接,所以来广播一下……”金硕珍抱着喇叭作了个揖,“不好意思打扰了,如果你不是金南俊的话就不用管我,该干嘛干嘛去吧哈哈哈……”
可惜台下的人并没有听他的话该干嘛干嘛去,反而跟看戏似的站在原地,兴致勃勃的昂着脑袋。有个抱孩子的大婶笑眯眯地问:“你朋友叫金南俊?哪两个字呀?”
“南方的南,才俊的俊,大概这么高吧,”金硕珍抬起胳膊比划了一下,“穿的灰色大衣,看上去有点憨憨的……“
“这么高的憨小伙儿在咱这儿可不多见,”旁边卖糖葫芦的大妈高声打趣道,“你怎么把他弄丢的啊?”
“我也不知道,刚刚还在我旁边来着,一转头就没影了……”
“又不是拍鬼片,怎么可能说没影就没影了,”角落里埋头啃红薯的大叔插嘴道,“我看该不会是你们俩吵架,他生气扔下你走了吧?”
“没有,没有吵架……”
“哎这就说得通了……“台下的观众们彼此交头接耳了一阵,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抱娃大婶苦口婆心道:“小年轻一起出来玩哪有不吵嘴的,这样,你拿喇叭给他道个歉,他听见了,气消了,就来找你啦。”
金硕珍被这青天白日横空而降的一口大锅砸得眼冒金星,他满脸通红地想要解释,但是台下众人已经开始添油加醋自由发挥了。金硕珍看到糖葫芦大妈的目光里满是痛心,咬了咬牙,自暴自弃道:“那好吧,我……”
“阿珍!”
金硕珍从未觉得金南俊濒临破音边缘的叫喊声如此动听过。他循声望去,看见一大团蓝色云朵出现在视野尽头,正在人群上方颤颤巍巍地飘荡着。
“阿珍!我给你买了棉花糖!”
蓝色云朵原来是棉花糖。金南俊费劲巴拉地拨开人群,挤到戏台子下面,这才注意到金硕珍站在台上似的,仰头打量了他一圈:“你在干嘛?”
角落里的大叔啃完红薯,乐于助人地解释道:“在给你道歉呢。”
“……为什么?”
“你们不是吵架了吗?”
金南俊挑了挑眉,看向金硕珍:“我们吵架了?”
金硕珍看到他毫发无损地出现在面前,还天真烂漫地举着个兔子形状的棉花糖,心里知道自己该消气,该笑,但就是笑不出来。他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台边上:“刚刚没吵,现在要开始吵了。”
金南俊眨了眨眼睛,手一伸,棉花糖兔子的耳朵差点怼在金硕珍脸上:“给你的,吃完再吵呗。”
围观群众很没有眼力见儿,仍然杵在原地看着他们。金硕珍扭过头:“不要。”
“哎呀,人家都主动来找你道歉了,你就接着吧,”抱娃大婶打起了圆场,“这位……唉哟人如其名,长得真俊,棉花糖在哪儿买的呀?我也给宝宝买一个去。”
“就在往滑雪场那条路旁边的小公园里,很好找的,就是出来的时候要注意方向别走岔了,”金南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是绕到公园后门去才迷路的。”
“是嘛,从后门出来要绕好久的,真难为你了。”
“辛辛苦苦买的棉花糖,自己留着吃吧,”金硕珍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穿过人群走了,金南俊没想到他真生气,愣了两秒才追上去,“哥?哥!”
金硕珍大步流星走到跟小孩儿们约好的地方,没看到人,于是掏出手机给金泰亨打电话,让他通知另外两个回来会和。挂了电话金南俊正好赶上来,走得急呼哧呼哧喘粗气,手里的棉花糖竟然还好端端地举着。
金硕珍深吸一口气,警告自己,不许发火,就事论事。可一睁眼看到金南俊一脸的无辜,还是忍不住抬高了声音:“走之前不能跟我说一声吗?”
“说了的,你可能没听见……”
“我没回话明摆着就是没听见啊,没听见你就不能再说一次?”
“我以为很快就回来了,没想到会绕远路……”
“你跟我说清楚的话再久我都会等,但是你不能悄没声息地就走了……”
金南俊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眼泪涌上来的时候,金硕珍被自己吓了一跳,扭头闭上眼睛想压回去,但是没来得及。金南俊靠近他,摘下围巾一圈圈地裹在他脖子上,金硕珍低头把脸藏在里面,慢慢的吐了口气。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金南俊低声说,声音哑哑的,像辩解,又像安慰。
晚上回到宾馆,金硕珍没搭理金南俊,自己拿了睡衣钻进卫生间,两个小时之后才浑身冒着热气出来。金南俊估摸着他泡完澡心情会好些,趁他抹爽肤水的时候凑过去问:“饿不饿?要不要点些吃的?”
金硕珍按部就班慢条斯理地涂完水乳,爬上床之前才瞥了他一眼,说:“不用。”
这就是气还没消的意思了。金南俊捶着蹲麻的腿坐回到桌边,对着电脑发了会儿愁,点开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看了看,决定出个险招。
“哥,我之前跟泰泰聊过留学的事,他好像不排斥,”金南俊把电脑搁到床上,“这是我筛选过的几个艺术院校摄影专业的招生简章,你要不先过个目……”
金硕珍扫了他一眼,把电脑搬到膝盖上一条一条地看。金南俊忽然有点紧张:“泰泰的英语我帮他突击一下应该能过线,作品集再好好准备一下,申个半奖不成问题。”
“就算是全奖我也供不起,”金硕珍看着他,“但是听你的意思,钱的问题,好像不用我担心?”
金南俊避开他的目光:“只要你同意,他的生活费和房租,我都可以……”
“我同意啊,”金硕珍耸耸肩,“送上门来的赞助,干嘛不要。”
金南俊被这前所未有地爽快态度震得有点晕,他张了张嘴,竟然有些结巴:“你,你不怪我擅作主张吗?”
“你都跟泰泰商量过了呀,只要是他选的,我都没意见。”
“那,”金南俊乘胜追击点开另一个文档,“这是我任职那个大学教育学的研究生简章,你看一下,花费跟国外相比几乎为零,而且你还可以住我那儿……”
金硕珍扫了眼电脑屏幕,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金南俊在他有如实质的目光下慢慢缩回手:“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而已,仅供参考,不用太当回事哈哈……”
“哦,”金硕珍合上电脑,递还给他,“还有事吗?”
“没有了,”金南俊抱着电脑撤退到书桌前,“我还有些邮件要处理,你先睡吧。”
金南俊对着文献熬到十二点,确定金硕珍睡熟之后才蹑手蹑脚地去洗漱。洗完出来他没敢开灯,就着窗帘缝隙里隐约的亮光摸上床,刚躺下就听见金硕珍带着睡意的声音:“几点了?”
“快一点,”金南俊小声回答,“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没有,被尿憋醒的,”金硕珍慢吞吞地爬起来,往卫生间走的时候跟得了风湿病的老大爷一样,弓着背扶着腰,走一步哎哟一声。金南俊又心疼又好笑,坐起身看着他:“腰疼吗?要不要揉揉?”
“不要,你下手没轻没重的。”
金南俊躺在黑暗中,听着他进了卫生间,片刻后响起冲马桶的声音,然后是开门声。过了会儿他看见金硕珍的身影出现在自己床边,紧接着床垫一沉。金南俊愣了足足五秒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起身让出半张床。金硕珍慢吞吞地躺下,背对着金南俊把自己严丝合缝地嵌进他怀里,鼻子里满意地哼唧了一声:“暖和。”
金南俊手搁在他腰上,轻轻揉了两下,感觉怀里的人一点一点慢慢放松下来。
“技术有长进了嘛,”金硕珍闭着眼睛笑,“去哪个按摩院进修了?”
金南俊不说话,专心致志地用指关节抵着他的脊柱,从腰窝一节一节地往上揉。金硕珍咬着嘴唇不肯出声,按倒肩膀的时候才崩溃求饶:“疼疼疼不要了……”
“比上次好多了,”金南俊最后揉了两下肩颈,松了手,“每天坚持拉伸吗?”
金硕珍点点头,转身抱住他:“今天忘了。”
金南俊自觉背锅:“因为生我的气?”
“没有,”金硕珍叹了口气,“我生自己的气。”
金南俊暗暗松了口气,把人搂紧了些:“为什么?”
金硕珍很久没说话,久到金南俊眼皮子开始发沉了,才开口道:“你那个暑假走之前给我发了条信息,我没看,直接删了。你还记得当时发的什么吗?”
“怎么可能忘?”金南俊笑笑,“我给你发了我的出发日期和航班号,说,你如果来,我就当你愿意等我,四年后我回国,我们重新开始,如果你不来,我就听你的,以后断掉联系再也不见了……”
“但是你还是回来找我了,”金硕珍抬头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我不开心。我给自己设了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目标,大多数都完成了,但是每完成一个,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就多一分。我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拼命读书,考试,工作,社交,谈恋爱,把每天的行程都塞得满满的,满到没空不开心。后来我开始失眠,吃药也不见好转,只能去看心理医生。医生问我,生平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我说没有,我人生中所有的抉择都是最优解,从来不会冲动或盲目行事,就算犯错了也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不会后悔。她没有反驳我,只是说,我相信你没有做过不该做的事,那有没有什么事应该做,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去做的?”金南俊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我立刻就想到了你。”
“我回答她,有,我年少时有一个喜欢的人,他哪儿哪儿都好,只有一点不好,就是不相信我喜欢他。我应该更用力一点的,我应该每天给他写情诗送玫瑰,每天跟他说一百遍我喜欢你,把我的家人和狗都介绍给他认识,把我所有的好的不好的想法都告诉他,让他百分之二百地确定我喜欢他,喜欢到想在一起过一辈子的程度,”金南俊无奈地笑笑,“哪怕后来我们还是会分开。”
“医生说,那你很幸运,你后悔的事情是可以补救的。然后我就回来啦,”金南俊撑起胳膊,一脸严肃,“哥,你看着我。”
金硕珍抬头看着他。黑暗中金南俊的表情被隐去,唯独眼睛亮如晨星。他一字一顿地说:“阿珍,我喜欢你,特别喜欢。”
金硕珍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和十九岁的金南俊一同消失的那一部分,被这几个字填得满满当当。他无可奈何地想,我可真好打发呀。
“不够,”他终于允许自己有恃无恐一回,“不够,还少一句呢。”
金南俊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头埋在他肩窝里笑了好半天,笑得金硕珍浑身发热了,才抬头笑道:“我喜欢你,想跟你过一辈子。”
金硕珍满意地亲他,亲完又开始不讲理:“你回来就是为了治失眠吧?现在话说完了心结解开了是不是准备溜号了?”
“我的天,你摸摸良心好不好,我刚刚还给你看简章引诱你去我学校哎,”金南俊想起这回事,惴惴地看着他,“当然了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你自己拿主意……”
“真的吗?让我自己拿主意?”金硕珍低着头,“不论我怎么决定,你都无所谓?”
金南俊一下子明白过来。他坐起身,打开床头灯,金硕珍眯了眯眼,也起身看着他。金南俊头发还没干透,一绺一绺地趴在脑门上,被枕头蹭得翘起来几根。他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说:“我有所谓的。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能开心,所以,你答应最好,不答应的话,我就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直到你答应为止。你这辈子是别想逃开我了。”
这句中二气息浓厚的台词竟让金南俊说得无比坦荡真诚,金硕珍忍不住伸手抓了抓他头发,看着他与少年无异的模样和神情,心想,人怎么可能逃得开他的重力呢。
“我不逃了,”金硕珍矜持地叹了口气,眉眼弯弯的像只餍足的小狐狸,“我愿意被你抓住。”
三个月后。
“呵,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果然一句都信不得,”金硕珍有气无力地靠在门框上,神情悲凉,“说好的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
“演完了没,演完了劳驾让让,我飞机要晚点了,”金南俊推着行李箱从被挡了半边的门里挤过去,“就出一周的差,下星期五就回来了。”
金硕珍继续悲愤:“校庆是下周四啊!你错过了我们的年度大戏!”
“玧其哥答应帮我录了,肯定不会错过你们任何一个精彩瞬间,”金南俊伸手捏了捏他下巴,“亲一个再走。”
“不亲,连男朋友的戏都不到场支持的人不值得……”
金南俊捂住他的嘴在他脸上啄了好几下,看着金硕珍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忍不住笑:“男朋友走啦,下周见。”
凭他高超的眼力见儿和直觉,金硕珍断定金南俊肯定会在校庆日赶回来给自己一个惊喜,可周四他眼巴巴从早等到晚,快开场了,密密麻麻的观众席里还是不见金南俊的身影。
“算了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金硕珍宽慰自己,“一台戏而已,以后还有机会……个屁啊!我明年就走了这最后一场戏他都不来他还是不是人啊……”
“怎么就成最后一场了,”闵玧其装好三脚架,打开摄像机对焦,“他学校肯定有戏剧社啊,你去了接着导呗,说不定还能演,机会多得是。”
“……也有道理,”金硕珍不骂了,凑过去看屏幕,“灯太暗了,看不见人啊。”
“还没开场呢,大灯打开就亮了,”闵玧其心很累,“你能不能折磨别人去,当导演的这么闲吗?”
“都折磨完啦,见缝插针特地来宠幸你一下,”金硕珍拽了拽他鸭舌帽后面戳出来的几根头发,“今天小脾气有点暴躁嘛……”
闵玧其叹了口气:“很明显么?”
“嗯,虽然你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都是这副莫挨老子的德行,但是一般不会跟小孩儿们发火,”金硕珍顿了顿,“所以刚刚凶小旻那一下还挺吓人的。”
“唉,我去道歉。”
金硕珍拉住他:“不急,他现在被果果他们哄得挺好的,你别一去再给招哭了。”
闵玧其点点头,没说什么,继续摆弄机器。金硕珍俯身仰着头看他:“心里有事儿啊?”
“没有。”
“不想说算了,”金硕珍拍拍他肩膀,“结束了去我家,给你做长寿面吃。”
闵玧其吓了一跳似的,眼睛瞪得老大:“你怎么知道……”
“废话,你全身上下几个痣我都清楚,阴历生日怎么可能不知道,”金硕珍瞥了他一眼,“就是看你从来不提,正好也懒得给你多过一次……”
“嗯,我确实不过阴历,就只有我妈记得,每年给我寄点米糕松饼什么的。”
“那,该不会是今年忘了没寄,所以不开心吧?”
“寄了,还有好大一盒八宝饭,回头分给你,”闵玧其笑笑,“别瞎猜了,我真没事。”
金硕珍点点头,没再追问。回到后台的时候小孩们都已经就位了,一个个紧张兮兮地东张西望。金硕珍知道金南俊没来,倒反而松快了,伸手在每个脑袋上都拍了拍:“再检查一下麦克风和道具,台词就别背了,越背越忘。上场了就当台下都是大白菜,反正灯一开也看不清人,听见没?”
“听见了!”
演出比想象的要顺利许多,虽然田柾国拔剑的时候用力过度把剑掰断了,金泰亨走错位置不得不猫着腰穿过整个舞台,朴智旻被自己绊倒摔了个大马趴,其他人也都多多少少有些失误,但是最后一刻幕布落下时还是得到了全场起立鼓掌和欢呼。金硕珍被簇拥着走到聚光灯下,红着脸鞠了三次躬,退回到后台时,发现音箱旁边的角落里多了个人影。他眨了眨眼,慢慢走过去,那人也动了动,上前一步,熟悉的笑容比头顶上的聚光灯还要明亮。
“珍哥,好久不见。”
“郑号锡?”金硕珍捂住嘴巴,下意识回头看向闵玧其的方位,“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刚到,”郑号锡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台下,“小其在哪儿?”
“第一排中间,南俊托他帮忙录像……”金硕珍愣了一下,福至心灵,“金南俊在哪儿?”
“化妆间等你呢,”郑号锡不好意思地笑笑,“南俊出差其实是为了给我帮忙来着,你不要怪他了。”
“帮忙?帮什……”
话没说完,舞台上的灯暗下去,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接下来由我校校友,世界街舞大赛冠军,美国HOPE舞团团长郑号锡,为我们带来他的个人表演……“
金硕珍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走到舞台中央的追光里,心里忽然冒出个古怪的念头:闵玧其完蛋了。
“他说他当年跟玧其哥约好,十年后不管有没有成功,都会给他编一支叫松月的舞,在他生日的时候亲自跳给他看,”金硕珍找到金南俊的时候,他正站在观众席最后一排的椅子上看表演,看见他过去连忙跳到地上,自发自觉地解释,“找我是为了帮忙打掩护,你知道的,我在策划惊喜这方面比较有经验,嘿嘿。”
金硕珍不满地瞪他:“那你可以实话实说啊,干嘛还瞒着我……“
“告诉你了你能忍住不告诉玧其哥?”
“……忍不住,”金硕珍叹气,“怪不得这几天他跟更年期似的一点就炸呢,原来是在等人。”
金南俊搂着他拍了拍:“不生气了?”
“本来也没怎么生气,”金硕珍抬头看了他一眼,趁四周没人注意,迅速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你真好,谢谢你。”
音乐结束,郑号锡跪在舞台上等灯光暗下又亮起,才慢慢站起来鞠了个躬。金硕珍看见他跳下台,径直走到闵玧其面前,闵玧其仍然盯着相机,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对方。人来人往中只有他们俩的时空被凝固了似的,金硕珍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被金南俊在后脑勺上顺毛似的拍了拍:“正主都没怎么样呢,你伤心什么……”
“就是不敢想象,如果你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金硕珍心有戚戚,“唉,死心眼儿看上风流种,何苦来哉啊。”
金南俊没说什么,握住他的手塞进风衣口袋里,十指相扣:“要开始放烟花了,我们出去吧。”
他们跟着人群从礼堂往操场走,半路上看见刚换完衣服妆还没卸的金泰亨,举着相机咋咋呼呼地往前冲,后面跟着田柾国和朴智旻。金硕珍刚想喊注意安全,三个人已经跑没影了。
“你看他们表演了吗?”
“看了后面一半,”金南俊笑笑,“比我们那会儿厉害多了。”
“谁跟你是我们,”金硕珍一本正经,“我和你之间隔着三百个田柾国,两百个朴智旻,一百个金泰亨,还有……”
第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金硕珍条件反射想捂耳朵,但是手被金南俊牵着,他只好捂住半边。今年的烟花比往年漂亮得多,金硕珍看得入迷,被身后人的手机打到头才回过神来。他环顾四周举在半空的手机相机,扭头看着金南俊:“你怎么不拍照?”
“没手拍。”
金硕珍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现在有了,拍吧。”
金南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掏出手机对准他按了两下:“拍好了。”
“神经病啊,”金硕珍乐了,“让你拍烟花……”
“你比烟花好看,”金南俊牵住他的手,重新塞回兜里,“你比万事万物都好看。”
金硕珍看着他被明明灭灭的光影照亮的眼睛,在烟花炸开的瞬间,鼓起勇气开口:“我爱你。”
声音很小,但金南俊看懂了。他笑着俯身,凑到金硕珍耳边,在烟花绽放后那一秒钟的寂静里,清晰又坚定地回应:“我也爱你。”
————END——————
完结啦啦啦啦啦啦啦~
谢谢喜欢这篇文的所有人,你们的评论点赞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是我存在的永恒动力【……
其他坑可能不会很快填完,更新频率大概与南硕营业频率成正比吧【也就是一年两次?【突然心酸
爱你们,比心♥
【南硕】二分之一的重力⑦
# NOW #
今年过年比往常早大半个月,元旦过了没几天就是期末考试。金泰亨的心早就飞去了预约好的滑雪场,最后一科考完直接冲回家收拾行李,金硕珍等到开完会才下班,一推开门就被两个大箱子堵住去路。
“你可算回来了,”金泰亨正吭哧吭哧从卧室往外拖帐篷袋,滑雪镜已经戴在头上了,“衣服我都收拾好了,你随便准备些吃的就行。”
金硕珍从箱子中间挤进去,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你饿吗,饿的话我做个三明治,不饿就洗点水果得了……”
“不饿不饿,”金泰亨把袋子拽到玄关,又火急火燎地钻进卫生间,“哥你新买的防晒霜去哪儿了,柜子里没有啊……”
“最下面的抽屉!”金硕珍洗了一堆苹果草莓小番茄装进保鲜盒,想想又拿...
# NOW #
今年过年比往常早大半个月,元旦过了没几天就是期末考试。金泰亨的心早就飞去了预约好的滑雪场,最后一科考完直接冲回家收拾行李,金硕珍等到开完会才下班,一推开门就被两个大箱子堵住去路。
“你可算回来了,”金泰亨正吭哧吭哧从卧室往外拖帐篷袋,滑雪镜已经戴在头上了,“衣服我都收拾好了,你随便准备些吃的就行。”
金硕珍从箱子中间挤进去,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你饿吗,饿的话我做个三明治,不饿就洗点水果得了……”
“不饿不饿,”金泰亨把袋子拽到玄关,又火急火燎地钻进卫生间,“哥你新买的防晒霜去哪儿了,柜子里没有啊……”
“最下面的抽屉!”金硕珍洗了一堆苹果草莓小番茄装进保鲜盒,想想又拿了一兜香蕉和橘子,“旁边的新毛巾也带上,还有身体乳!”
金泰亨从卫生间出来,手里举着超大瓶的粉红色强生婴儿:“这个咱能不能不带了,你好意思买我都不好意思用。”
“等你那小黑皮干得裂开流血就好意思用了,”金硕珍把水果放到桌上,“这么多够不够?”
金泰亨牙疼似的吸了口气,皱着鼻子笑笑:“不好说。”
金硕珍瞬间有种不详的预感:“什么意思?”
“嗯,怎么说呢,你也知道锡锡哥哥后天回国对不对,闵老师肯定是要陪他的,显然就没空看着小旻了,那小旻怎么办,大过年的一个人多孤单啊,所以我就邀请他和我一起去滑雪……”
“小旻来了,那果果……”
“哥你真聪明,”金泰亨乐得见牙不见眼,“田老师正好要出国访问,果果不想去,就顺理成章跟我们一起啦。”
金硕珍“哦”了一声,把金泰亨专用的零食箱子拖出来:“那这个也带上吧。”
金泰亨点点头,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啊。”
“你不看我就是生气了。”
金硕珍只好回头看着他:“我没有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也不是不开心,”金硕珍捏了捏他下巴,“就是想起来第一次带你去滑雪的时候,你才那么一丁点高,瘦得风一吹就倒,怯生生地不敢跟人说话,谁知道一眨眼就这么高这么壮了,还有自己的好哥们儿,不用哥哥陪也没关系了……”
金泰亨眨了眨眼睛,伸手在他额头上贴了一下:“哥你是不是发烧了……”
“滚,”金硕珍一巴掌拍掉他胳膊,“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当哥的为了你专门请了年假推掉约会,你倒好,狐朋狗友全招呼上了,算盘打得挺美的么,哪边儿都不耽误是吧?”
金泰亨迅速抓到了重点:“推掉约会?和谁的?南俊哥吗?”
金硕珍气得肝疼:“推都推了和谁的重要么?”
“你们和好啦?”
“没有。”
“真没有?”金泰亨歪着脑袋,“那你床头柜里的套套和,咳咳,那什么,是怎么回事?”
金硕珍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哥,以后这事儿还是去南俊哥家里干吧,咱家还有个未成年人兼高考生呢,能不能给我营造一个纯净和谐的成长环境?”
“呀!臭小子!”金硕珍臊得从头红到脚,话都说不顺溜了,“我怎么就不纯净和谐了!你站住!乱翻别人东西还有理了你……”
金泰亨咯咯笑着往门口跑,躲在箱子后面做鬼脸:“你东西我从小翻到大,哪条内裤我没穿过,怎么跟南俊哥一和好就成别人了?”
金硕珍羞得没办法,把衣架上的外套往他脸上一扔,眼不见心净。金泰亨用衣服挡着半张脸,笑了好一会儿,笑完了从箱子后面出来,爬到他身边坐下:“哥。”
“嗯?”
“其实我也吃醋的,”金泰亨把下巴搁到他膝盖上,“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在逗我开心,好像只有我笑了你才能笑一样。但是和南俊哥在一起,你什么都不做就很开心,他也是一样,只要看见你,眼睛就在笑。”
金硕珍把他的刘海捋到头顶,露出长大后越发显得浓墨重彩的眉眼。“这也能吃醋?”金硕珍抓了抓他的头发,“逗你开心不是更好吗?”
“不好,”金泰亨扁扁嘴,“总感觉你在还债一样。”
金硕珍松开手,头发又散落回去。金泰亨晃了晃脑袋,把戳在睫毛上的刘海吹到一边:“就算是债也早就还清了呀……”
金硕珍看着他,眼眶一点点红了。
“别哭,哥哥,”金泰亨凑过去,额头在他头顶轻轻撞了一下,“以后我来逗你开心吧。”
仔细回想起来的话,这场精心策划的surprise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天衣无缝——三个小孩儿一路上都在眉飞色舞交头接耳,拼命拦着金硕珍补订房间,到了地方不肯去宾馆非要先吃饭,点了四个菜就够了,说要留点肚子晚上吃大餐——只不过金硕珍仍旧沉浸金泰亨早就知道真相的冲击里,对种种异样毫无察觉罢了。
所以当他刷开房门,看见满天花板的气球和满床的玫瑰花时,第一反应是转身关门:“我们拿错房卡了……”
躲在卫生间里待机的金南俊只好跑出来:“别走,是我!”
金硕珍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瞪着金南俊,伸手戳了戳他胳膊。
“是真的。”
金硕珍吓得退后一步,转头看见田柾国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拈出一张房卡,一脸得意地刷开对面的房门,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去。金泰亨把笑得前仰后合的朴智旻推进门,扭头一本正经叮嘱道:“我们打会儿游戏,你们……准备好了叫我们。”
对面的房门关上了,金南俊走过来牵他的手:“脸色怎么这么差?”
“被你吓的,”金硕珍拍了拍胸口,抬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计划了多久?”
“不久,就两天,”金南俊谦虚道,“多亏了泰泰的倾力协助。”
金硕珍跟着他回到房间,用不同的心态重新欣赏了一下气球和玫瑰,发现还是一样的辣眼睛:“你还不如给我铺一床牛排呢,我立即以身相许。”
金南俊眼睛一亮:“真的吗?”
“假的,”金硕珍放下包,重重往床上一躺,玫瑰花飞到半空,又慢悠悠落回他身上,“啧,还挺香。”
金南俊躺到他旁边,把落在他脸上的花瓣拂开,手在他下巴上蹭了蹭:“有心事?”
金硕珍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叹了口气,鸵鸟似的把脑袋埋到金南俊胸前:“泰泰早就知道了,爸妈吵架的时候说漏嘴,被他听到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领养后一两年吧,他俩还没分居的时候,”金硕珍吸了吸鼻子,“快十年了,我不说,他就装不知道。”
“不愧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心思比你还重。”
金硕珍轻笑了一声,没说什么,过了会儿呼吸变得均匀缓慢。金南俊以为他睡着了,想给他盖被子,刚起身就听见他不满地哼唧:“别走……”
金南俊支着胳膊,小声喊他:“哥?”
金硕珍动了动,又靠近了一点,伸手摸到他的袖子攥在手里。金南俊不敢动,慢慢躺回去,看着他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去,金南俊看着金硕珍嘴角勾起的弧度,感觉心脏像天花板角落里那只漏气的气球一样,晃晃悠悠飘飘荡荡地落在了地上。对面的霓虹灯从窗户照进来,金硕珍翻了个身,松开了抓着他衣袖的手。金南俊抽出胳膊,侧身环住他的腰,在睡意来袭前迷迷糊糊地想,你也是我的重力啊。
# THEN #
“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金南俊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金硕珍脑子里忽然冒出“终于”两个字。他曾无数次肖想过告白或接受告白的场景,甚至拟好了各种版本的回应,但是最终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他只是平静地想着,终于。昏黄路灯下的金南俊温柔又坦荡,青春期少年独有的孤傲乖戾在这两年间尽数褪去,他用笑意把些许的紧张包裹得严丝合缝,如果不是金硕珍对他成百上千个小动作了若指掌,可能真的会以为他信心满满,早就看穿了自己。
“知道又怎样?”
金南俊眼中的慌张一览无余,金硕珍陡然生出一股恶毒的快感,像小时候抓住知了拔掉翅膀看着它徒劳挣扎一样。
“我……”
“对了,”金硕珍打断他,“听说你收到三个常青藤的全奖,恭喜。”
金南俊避开他的目光:“对不起,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
“没关系啊,学校的消息传播很迅速的,”金硕珍笑笑,“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先去跟预科班上课,”金南俊顿了顿,“春假应该会回来一趟,到时候……”
“到时候别来找我,”金硕珍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不至于这么绝情吧,”闵玧其盘着腿坐在地上给金泰亨扎刘海,“人家出个国而已,又不是出轨,干嘛搞得苦大仇深一副不共戴天的架势……”
金泰亨从漫画里抬起头,半张脸黏乎乎的全是西瓜汁:“出轨?”
“大人说话小孩儿不许插嘴,”闵玧其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拿皮筋把他的冲天辫绑好,“行了,和小旻出去玩吧,天不黑不许回来。”
金硕珍趴在地板上,看着两个人手拉手出了门,翻个身冲着天花板叹气:“人为什么要长大啊,长大好没意思……”
“长大了好赚钱啊,”闵玧其也跟着叹气,“唉,你说你狠话撂那么早干什么,我还准备考完试一起吃顿散伙饭呢……”
金硕珍瞥了他一眼:“你心也够大的,暗恋对象要走了屁都不敢放一个,还敲锣打鼓给人家送行……”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似的戏精好吧,”闵玧其踹了他一脚,“再说咱俩情况不一样,我这纯属单相思,你们好歹还两情相悦过。”
“再相悦也抵挡不了来自现实的重击啊,”金硕珍摇摇头,“还不如单相思呢,至少能借着朋友的名头保持联系。”
闵玧其翻了个白眼:“谁拦着你不让你联系了……”
“我,”金硕珍严肃地戳了戳自己胸口,“看上去没有,其实强得一批的,自尊心。”
“行吧,”闵玧其拍拍屁股起身,“那散伙饭你还来不来?我和号锡反正是要吃的,你们俩……”
“去,干嘛不去,”金硕珍伸了个懒腰,“面子可以丢,唯美食与兄弟不可辜负。”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大发善心想保全他的面子,四个人的散伙饭最终没能吃上。高考一结束郑号锡就被送上了去大洋彼岸读语言班的飞机,闵玧其跟着篮球队去大学城集训,金硕珍等到金泰亨放假带着他回乡下避暑顺带支教,收到金南俊信息的时候没有点开,直接删除并拉黑了号码。金泰亨只问过一次南俊哥为什么不一起来,看见金硕珍的脸色后就再也没提起过了。暑假过完,小新大了一号,金泰亨黑了一度,金硕珍瘦了一圈,开学那天闵玧其当着他的面都没认出来,用怀疑的目光审视了好久之后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金硕珍?”
“叫哥。”
“果然减肥是最好的整容,”闵玧其咂咂嘴,“你这帅得我都不好意思拿正眼看你了。”
金硕珍笑着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没说什么。报到手续办完后两人分头回家,金硕珍骑着车在路口等红灯,旁边一辆公交车停下,闵玧其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喊他:“珍哥!”
金硕珍眯着眼冲他挥挥胳膊,闵玧其笑笑,把手拢在嘴边,深吸一口气:“你知道世界上最大的海是什么海吗?!”
金硕珍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撒!浪!嗨!”
绿灯亮起,金硕珍看着公交车慢慢开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神经病啊。”他笑着骂了一句,抬手捂住眼睛。
“妈妈,你看那个哥哥在哭哎……”
“没有,他只是嫌阳光太刺眼了……”
“可是……”
小女孩的声音慢慢飘远,金硕珍用袖子擦了把脸,脚一蹬,汇入了车水马龙中。
——————TBC————————
下一章能完结吗?我第一千次叩问自己的灵魂。
我的灵魂说:你猜。
【BTS】【南硕】二分之一的重力②
追星是什么,追星是第一生产力!
包头市一回归,我卡了仨月的文瞬间就更上了!
争取活动结束之前更完!【不可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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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W #
金硕珍一进教室就看见最后一排多了颗扎眼的银灰色脑袋,正伸着脖子跟前面的田柾国眉飞色舞地嘀咕着什么。他把课本教案扔在讲台上,没控制好力度发出“嘭”的一声,吵吵嚷嚷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三十多双眼睛齐齐地盯着他。
金硕珍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昨天的卷子拿出来,课代表收一下。”
田柾国跳起来,咋咋呼呼地开始收卷子,金硕珍作巡视状走到金南俊面前,压低声音问他:“你在这儿干嘛呢?”
金南俊抬头看了他一眼,也压低...
追星是什么,追星是第一生产力!
包头市一回归,我卡了仨月的文瞬间就更上了!
争取活动结束之前更完!【不可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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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W #
金硕珍一进教室就看见最后一排多了颗扎眼的银灰色脑袋,正伸着脖子跟前面的田柾国眉飞色舞地嘀咕着什么。他把课本教案扔在讲台上,没控制好力度发出“嘭”的一声,吵吵嚷嚷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三十多双眼睛齐齐地盯着他。
金硕珍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昨天的卷子拿出来,课代表收一下。”
田柾国跳起来,咋咋呼呼地开始收卷子,金硕珍作巡视状走到金南俊面前,压低声音问他:“你在这儿干嘛呢?”
金南俊抬头看了他一眼,也压低嗓音,煞有介事道:“听课呢。”
“听我的课?”
金南俊点头。
田柾国很快收完卷子,蹦回座位坐下,转身仰着脸看着对峙中的两个人:“你们吵架啦?”
“没有的事,”金南俊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同事之间有什么好吵的。”
金硕珍没说话,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回讲台:“默写本拿出来。”
底下一片哀嚎,课代表嚎得最大声:“老师!昨天刚默写过!”
“你昨天吃过饭今天就不吃了?”金硕珍不为所动,“桃花源记全文默写,开始。”
不情愿的小脸们依次埋下去,教室里嗡嗡的人声很快被笔尖和纸张的摩擦声取代。金硕珍坐在讲台上批卷子,从教室后排传来的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有千钧重似的,压得他不敢抬头。
不公平,金硕珍气呼呼地盯着满纸的勾勾叉叉心想,凭什么搞得像我做错事一样。他扔掉红笔,直起身,理直气壮地回瞪过去,还挑了挑眉。金南俊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低头在自己的本子上画了两笔,然后举起来。
“阿珍老师珍帅!“感叹号下面的点画成了歪歪扭扭的心形。
金硕珍双手挡住脸,下嘴唇差点咬破了才忍住没笑出声。
# THEN #
“田老师家里有急事赶不过来了,今天的补习就取消吧,以后有时间再安排……”
金硕珍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有点晕,还没来得及惊喜,就看见前面尸体一样趴在桌子上的闵玧其动弹了一下,摇摇晃晃举起一截细白胳膊,有气无力道:”但是我们后天就期末考了,这次不补很难及格的。“
“补了你也很难及格……”金硕珍没忍住说出声了,闵玧其胳膊放到一半,伸到脑后冲他竖了个中指。
金南俊也举手:“有没有其他老师能帮忙代一下课呢?”
金硕珍难以置信地扭头瞪着他,幅度太大差点闪着脖子。什么样的怪胎会主动要求补习啊?
显然这样的怪胎还不只一个。郑号锡抱着足球扛着书包满头大汗地冲进教室,哐里哐当地在闵玧其旁边坐下,抄起他的水壶灌了几大口:“不好意思啊被教练拉着训了会儿话,我没迟到吧?讲到哪儿了?”
“老师没来,家里有事,”闵玧其从包里翻出纸巾,看他两手都没空,便伸手帮他擦了下额头,擦完看着下巴上的汗珠眨了眨眼睛,嫌弃似的把纸巾贴在他脸上,“自己擦。”
金硕珍盯着闵玧其烧红的耳垂,感觉自己的脸也有点发烫。
“现在一时也找不到能代课的老师……”教导主任为难了一会儿,目光落在金南俊身上,眼睛亮了亮,“不然你来讲吧!”
“我?”
“哎不用谦虚,凭你全国大赛一等奖的英语水平,足够给同学们辅导了,”教导主任如释重负地拍拍肚子,“那就辛苦你啦,哈哈。“
门关上了,教室里十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一个接一个开始收拾东西走人。金硕珍看了眼仍在茫然的金南俊,抄起课本往桌上一砸,“嘭”地一声,往门口走的人都吓了一跳,站在原地看着他。
“你讲一下虚拟语气吧,”金硕珍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人,语气平淡,跟使唤他去小卖部买个面包似的,“老师说是这学期的重点,期末肯定考。”
“哦。”金南俊回过神,揉揉鼻子起身往讲台走,准备离开的人见状又一个接一个回到位置坐下。金硕珍看着他在黑板上画出横平竖直的表格,然后用圆乎乎的字母填满,一边填一边解释:”虚拟语气和时态一样,都要从过去、现在和未来三个维度来分析,首先我们看过去……“
金硕珍用手撑着下巴,把眼神明目张胆地锁在讲台上的人身上,任凭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随着他的举手投足加速或者暂停。这种机会不多,平日里他只能趁金南俊做其他事的时候端详他,和他交谈的时候总忍不住躲开视线,好像多和他对视几秒,身体的某些东西就会挣脱出来,无所遁形。
金南俊讲完例句,指了几条课本上的习题让大家做,金硕珍光顾着看人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好闭着眼睛瞎写,写完抬头,看见金南俊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好像知道他没听讲似的。
金硕珍心虚的低下脑袋,在本子上涂了几个大字:“南俊老师真俊!”然后兴高采烈地举起来冲着前面。
金南俊看见了,捂着嘴笑眯了眼睛,转身冲着黑板,肩膀一耸一耸的。金硕珍志得意满,把本子放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从文具盒里掏出彩笔添了几个边框做装饰,然后把感叹号的点改成一颗硕大的红心。
前面闵玧其和郑号锡交头接耳了几句,转过身来问他:“哎第三题选……”话没说完看见金硕珍的艺术作品,无语凝噎地叹了口气。
金硕珍捂住本子瞪他:“闭嘴。”
“我说话了吗?”
金硕珍意有所指地看了郑号锡一眼,冲闵玧其扬扬下巴:“你敢。”
闵玧其眯了眯眼睛,转过身去,又举起他那细白胳膊:“报告南俊老师,我后面这人上课不听讲,给人写情书呢。”
金硕珍在桌子底下踹了闵玧其的凳子一脚,还没来得及否认,就听见金南俊故作严肃的声音越来越近:“是吗,如果是我认识的人,我可以代为转交。”
“不用,”金硕珍知道自己肯定红得跟烧熟了的虾似的,但也顾不上遮了,”你不认识。“
“啊,那你承认是情书了?”
“嗯?不是……”金硕珍抬头,看见金南俊盛满笑意的酒窝明晃晃的,映着他眼里的光,照得人一下子就没脾气了。他把那张纸撕下来,叠吧叠吧递给他,”喏,你拿去吧。“
# NOW #
金硕珍的工位背对着办公室入口,但金南俊进来的时候他还是一下子就感觉到了。金硕珍转了转酸痛的脖子,认命地想,年少的时候养成的坏习惯真是一辈子都改不掉,比如冷笑话,比如耸肩塌背,比如用全身上下每一寸神经感知金南俊。
“给泰泰买的,帮我转交给他吧。”
金硕珍看了眼盒子包装纸上的奇怪花纹,伸手拿起来掂了掂:“照相机?”
“你的眼睛是X光吗?”
金硕珍转回去接着打字:“干嘛不自己给他?”
“怕你生气,”金南俊把桌角的一堆书往旁边推了一点,侧身靠坐在桌边,“我每次给他写作业买零食都要被你训好半天……”
“训也不见你改啊,”金硕珍努力无视他离自己胳膊只有几公分的腿,和缠绕在鼻尖的若有若无的香味,“你自己给他吧。知道他教室在哪儿吗?”
”嗯。“
金硕珍等了会儿,见金南俊没有走的意思,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有事?”
金南俊从包里拿出另一个盒子放在他面前,这个稍微小一点,用的粉红包装纸:“买相机送的。”
金硕珍也不跟他客气,三两下撕开包装,拿出一个……地球仪。外面一个金属圆圈,中间悬浮着一个银光闪闪的地球。
“喜欢吗?”
“不喜欢还能拿去换吗?”
“送的,应该换不了。”
“哦,”金硕珍把它放到电脑旁边的相框后面,挡了个严严实实,“谢了。”
金南俊伸手在相框上点了点,“这就是……你……”
“对,我妻子。”
金南俊笑了笑:”很漂亮。“
“谢谢。”
“什么时候方便我去府上做客?嫂子的手艺好像很不错,”他顿了顿,“也看看小新。”
金硕珍可以想出几千条拒绝的理由,但都没法看着金南俊的眼睛说出口。
“这周末吧,“他说,”我认识一个新开的烤肉店,大家一起吃个饭。“
晚上到家果然看见金泰亨手里攥着个崭新的相机,跟他心心念念的那款样子差不多。金硕珍看着他满脸掩饰不住的开心,堵了大半天的胸口终于顺畅了一些。
”我以为你不会收呢,“金硕珍笑着拍他脑袋,“果然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没气节。"
"大丈夫能屈能伸!“金泰亨振振有词道,”而且就算收了他礼物也不代表我就站在他那边了。“
“你身价高,一个小照相机买不起是吧?”
“那倒不是,”金泰亨叹气,“老实跟你交代吧,他送我的这个比我想要的那个还贵两倍不止,把我卖了都买不起。”
金硕珍拍拍他肩膀:“别在乎这些,你就是得用最贵最好的,让我买我也会买这种……”
“我觉得你买不起。”
“……知道了,哥穷,哥去睡了,明天还得接着上班养活你个小白眼儿狼呢。“
金硕珍走进房间,金泰亨亦步亦趋跟进来靠在衣柜上,举着相机对着他。
“干嘛?偷拍我啊?”
“哪只眼睛看见我偷拍了?这是光明正大地拍,“咔嚓一声,金泰亨低头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果然一分钱一分货。”
金硕珍凑过去看了一眼,虽然照片里是他自己,但还是被惊艳到了:“哇。”
“哥你有没有考虑过做模特,兼职的那种,不影响工作的,我有个摄影师前辈最近在……”
金硕珍把换下来的衬衫扔到他头上:“退下吧,朕要沐浴了。”
“嗻,“金泰亨把衬衫扔进洗衣篮里,慢吞吞地往外走,出了房间又转身扒着门框,”对了,哥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嫂子介绍给我认识?“
金硕珍正在脱裤子,闻言差点头朝下栽在地上:“等,等等,你怎么……”
“不用解释,我上周末和小旻去闵老师家补课,听他说过了,不过当时我以为他是在逗我玩儿呢,你也知道,那为老不尊的动不动就满嘴跑火车,“金泰亨低头摆弄着相机镜头,”今天南俊哥来找我,问我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才反应过来。“
“然后呢,你怎么说的?”
“把闵老师跑的火车又跟他跑了一遍呗,”金泰亨扁着嘴,“你应该提前跟我串通一下的,不然露馅儿了怎么办。”
“辛苦你了,”金硕珍坐在地上叹气,“这几天事多,你又病了,我就没顾上……”
“我知道,他回来之后你就顾头不顾腚的。”
金硕珍没忍住乐了:“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
“他还说周末要一起吃饭?真的会有嫂子到场吗?”
“嗯,是玧其的大学同学,挺有眼力见儿的,性格也很好,说以前欠他一个人情,这次就算还了。”
金泰亨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笑什么?”
“没什么,就想象了一下你和一个女孩子结婚的画面,唔,怎么说呢……”金泰亨做了一个介于恶心、惊恐和同情之间的复杂表情,“你懂我的意思吧?”
“不懂,你滚吧,消失,赶紧的。”
金泰亨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跑了。金硕珍起身把裤子扔进洗衣篮,从包里把那个悬浮地球仪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关掉房间里的灯。地球是夜光的,碰一下会转,大陆的影子便在墙上,地上,天花板上缓缓流动。
金硕珍伸出手,从指缝里看斑驳的光影,直到视线模糊,光影变成巨大的,刺眼的光斑。
# THEN #
“问,谁的一生都生活在黑暗中?”
“谁?”
“哆啦A梦。”
“为什么?”
“因为他伸手不见五指。”
蹲在小卖部门口享受午休闲暇的几位男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缓缓举起双手,开始鼓掌。
“这个好。”
“这个可以的。”
“珍哥你是不是暑假去上了什么研修班,笑话功力大增啊!”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金硕珍做谦虚状摇头,”这个笑话的创作吧,还是得靠勤奋,得每天……“
话音未落,走廊那头传来女孩子兴奋的叽叽喳喳声,金硕珍伸长脖子,果然看见楼上文科班那个转学生下来了。
“啧,小小年纪净知道装逼。”
“小吗?我看他感觉得有三十岁。”
“长得老而已,比我们小两岁呢,好像脑瓜子特别好使,又是拿奖又是跳级的。”
“那也没必要成天板着个脸吧,谁跟他说话都爱理不理的,跟欠他钱了一样。”
他们没有特意压低声音议论,那转学生走过来的时候扫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金硕珍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起身装作活动腿脚的样子往前挪了几步,用余光注视着他进了小卖部。
“下午数学课作业你们写完没?”
“还没,你不说我都忘了,得赶紧回去抄……”
“走走走……珍哥?”
金硕珍刚准备开口,转学生出来了,手里拎着瓶挂着水雾的可乐。他拧了两下没拧开,手在裤腿上蹭了蹭,接着拧,还是没拧开。金硕珍隔着两米都能感觉到他火气上来了,眼看他憋着劲儿一副要徒手把塑料瓶掰断的架势,金硕珍忍不住上前道:“我我我我来吧,我来……”
他话没说完脸先红了,幸亏天热,大家脸都红。
转学生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但还是把瓶子递了过来。金硕珍接过来,撩起T恤下摆盖在瓶盖上,一使劲儿,刺啦一声,泡沫从拧开的瓶盖缝隙里冲出来,他躲得算块,但裤子上还是被溅了不少。他把瓶子递过去:“好了。”
“你的裤子……”
“没事,我换运动裤,正好下午有体育课。”
“哦,”转学生点点头,“要不我再买瓶可乐给你吧,不然太过意不去了……”
“不用不用,”金硕珍摆摆手,“可乐对身体不好。”
转学生愣了一下,翘起嘴角:“因为是碳酸饮料?”
金硕珍眨眨眼睛:“因为可乐杀精啊。“
转学生笑了,一手拿着可乐一手捂着肚子,前仰后合的,金硕珍感觉他有史以来反响最好的笑话都没这么好笑。
“我叫金南俊,你叫什么名字?”
“金硕珍。”
金硕珍伸出沾了可乐黏糊糊的手跟他握了握,在充满碳酸饮料清甜气味的空气里默念,金南俊,金南俊,金南俊。
他笑起来有酒窝啊。
——————TBC————————
沸可乐也太好听了吧,这都两天了我还在循环,等开始打歌我还得循环一百遍现场【幸福地躺平……
【南硕】纸牌屋(六)
16.
金南俊到达烤肉店门口的时候,朴智旻和田柾国刚刚把金泰亨塞进出租车里,看到他来一同松了口气,指了指坐在台阶上发呆的金硕珍。金南俊点点头,目送他们钻进出租车离开后,走到金硕珍面前蹲下,抬头看着他红彤彤的脸:“喝了多少?”
金硕珍伸出拳头,慢慢数出三根手指。
“三杯?”
“三瓶,”金硕珍一脸骄傲,“厉害吧?”
“厉害,”金南俊鼓了鼓掌,“能走路吗?”
金硕珍苦着脸摇头:“做了四十……五十多个蹲起,腿疼,屁股也疼。”
“给你揉揉好不好?”
“不行,”金硕珍捂住屁股,“南俊知道了要生气的。”
金南俊忍不住笑:“那怎么办?得回家呀。我背你好不好?”
“不要,你走开,”金硕珍摸摸...
16.
金南俊到达烤肉店门口的时候,朴智旻和田柾国刚刚把金泰亨塞进出租车里,看到他来一同松了口气,指了指坐在台阶上发呆的金硕珍。金南俊点点头,目送他们钻进出租车离开后,走到金硕珍面前蹲下,抬头看着他红彤彤的脸:“喝了多少?”
金硕珍伸出拳头,慢慢数出三根手指。
“三杯?”
“三瓶,”金硕珍一脸骄傲,“厉害吧?”
“厉害,”金南俊鼓了鼓掌,“能走路吗?”
金硕珍苦着脸摇头:“做了四十……五十多个蹲起,腿疼,屁股也疼。”
“给你揉揉好不好?”
“不行,”金硕珍捂住屁股,“南俊知道了要生气的。”
金南俊忍不住笑:“那怎么办?得回家呀。我背你好不好?”
“不要,你走开,”金硕珍摸摸索索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我让南俊来接我。”
手机铃响,金南俊按了接通,看着金硕珍垂下脑袋低声嘟囔:“喂……金南俊……我喝醉了你来接我好不好……我屁股疼……你在哪儿啊怎么不说话……在图书馆吗……你吃饭了没有……我带糖饼回去给你吃好不好……”
金南俊拿过金硕珍的手机按下挂断,塞回兜里,然后拉着他胳膊把人拽到自己背上。
“干嘛啊你,”金硕珍挣扎了两下,很快安静下来,“你是谁啊,身上怎么有南俊的味道……”
“我吗?”金南俊叹了口气,“金南俊的朋友。他拜托我来接你。”
“他很忙吗?是不是在准备考试?”
“嗯。”
金硕珍不说话了,呼吸温温热热地扫在金南俊的颈窝里。冬夜的街头人影萧条,潮湿的道路在脚下无限延伸开去,好像能一直通往世界的尽头。
“我真的好喜欢他啊,”金硕珍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全世界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吗?”
金硕珍摇摇头:“都怪他读书太用功把眼睛读坏了,眼镜比酒瓶底还厚!唉,我都那么明显了,他还是看不出来……”
“他可能看出来了,只是……”
金硕珍拽了拽他的耳朵:“只是什么?”
“只是下不定决心,”金南俊扭头看了他一眼,“怕以后会伤害到你。”
“不会的,他不过是偶尔笨手笨脚打到我罢了,绝对不会故意……”
“就算不是故意,”金南俊停下脚步,喘了口气,“你们的关系迟早会变成你们事业道路上的阻碍,到时候……”
金硕珍在他后脑勺上用力一拍:“呀,你干嘛帮他说话?”
“对不起,”金南俊扭头看了他一眼,“生气了?”
“没有,”金硕珍搂紧他的脖子,“你帮朋友说话应该的。”
金南俊把他往上托了托,重新迈开步子:“你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金硕珍沉默了好久,才叹了口气小声道:“因为就算他不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我,我还是想一直待在他身边。”
“你担心表白之后你们就做不成朋友了?”
“嗯,”金硕珍点点头,“我不想让他觉得对不起我。”
17.
如果让金硕珍列一个人生最丢脸时刻清单的话,在前任单恋对象现任姐夫的怀里醒来后发现自己满身酒味而且因为喝太多记忆一片空白这件事,应该能排进TOP3。
当然了,初二那年化学考了4分被爸爸举着拖鞋满小区追打,摔进人工湖被保安大爷用鱼竿救上来之后怒而离家出走,四个小时之后因为肚子饿又没带钱而返回,发现家人正在吃饭无人好奇儿子去向,他只能默默坐到餐桌边的时刻,依旧是雷打不动的第一名。
“醒了?”金南俊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我都听见你大脑高速运转的声音了。”
金硕珍确认过两人都穿着衣服,松了口气,扶着脑袋爬起来:“怎么感觉好像有只老鼠死在我嘴里了……”
“我去煮咖啡,”金南俊跳下床,拉开窗帘,“早餐想吃什么?”
金硕珍跪在床上揉了揉肚子:“吃东西之前我可能得把胃掏出来用去污粉冲一下。”
“前辈昨天晚上吐过了,现在胃里应该挺干净的,”金南俊笑笑,“喝点解酒汤就好了。”
两个番茄,几粒蓝莓,一勺蜂蜜,一瓶乳酸菌饮料,加冰块打成汁——金硕珍蹲在料理台边上等着榨汁机完成工作,掀开盖子抱着桶直接灌了一大口。
金南俊把拿出来的水杯默默放回去:“慢点,别呛了。”
洗脸池上放着崭新的水杯和牙刷,金硕珍瞅了眼亲亲热热靠在一块儿的一粉一蓝两块毛巾,刚舒服一点的肠胃又打起结来。
“啊,对了,粉色毛巾是新的,不过有点小,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用蓝色那块,旧是旧了点,因为用消毒水泡过……”
“知道了,”金硕珍打断他紧张的碎碎念,“那你的毛巾呢?”
“在垃圾桶里呢,昨晚哥吐完顺手拿来擦马桶了。”
“哦,不好意思,”金硕珍摸了摸发热的耳垂,“给你添麻烦了。”
金南俊没说什么,靠在卫生间门口笑盈盈地看着他。
“我要洗澡了,”金硕珍走过去关门,“介意回避一下么?”
“不介意,”金南俊从善如流地后退一步,“不过前辈是不是忘了现在身上穿的睡衣是谁帮你换的……”
门“哐当”一声被拍上,过了会儿又被打开一条缝。金硕珍从门缝里盯着金南俊:“我自己换的吧?我刚想起来昨天晚上脱裤子的时候因为腿疼差点摔了一跤……”
“没错,”金南俊笑弯了眼睛,“前辈慢慢洗,我去买早饭。”
金南俊拎着豆芽汤进门的时候金硕珍刚刚吹完头发,正坐在客厅地板上欣赏墙上的金小爱画作。
“咱家可能要诞生一位后现代抽象主义大师了,”金硕珍歪着脑袋端详了一会儿,“那是个猪啊还是熊啊?这么看又像个电饭锅……”
“不知道,没敢问,可能还没画完吧,”金南俊把袋子放在桌上,“要倒出来吗?”
“直接吃呗,不然还得洗碗,”金硕珍头也不回,“你这屋子挺干净啊,有人帮你收拾?”
“请的阿姨,昨天刚来过。小爱有时候也会帮忙扫地叠衣服什么的,”金南俊走过来把饭盒递给他,“我现在会洗碗了,平均五次才打碎一个盘子,已经算进步很大了好吧。”
“哦,真棒。”
“切,毫无灵魂。”
两人一时无话,安静的客厅里只有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和咀嚼声。金硕珍忽然意识到,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单独一起吃过早饭了,久到身旁落地窗里透进来的阳光和餐桌旁金南俊的身影,都像是从记忆里复刻出来的幻像。
“你不是不爱吃麦片吗?”
“方便嘛,”金南俊笑笑,“而且小爱喜欢,我也就潜移默化了。”
金硕珍起身把吃完的餐盒拿到洗碗池里冲干净,放到门口准备待会儿带走扔掉。转身的时候发现金南俊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金硕珍不自在地转移视线:“我的衣服你放哪儿了?”
“送干洗店了,你着急穿的话我现在去拿。”
“不用不用,”金硕珍回到餐桌旁坐下,“你先吃。”
金南俊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麦片,长长的刘海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该剪头发了你。”
金南俊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叹气似的笑了一下:“我还以为我没那么想你的……”
金硕珍看着窗外过分晴朗的天空,觉察到自己心里冒出来嫩芽般的一丝愉悦,却很快又被浓重的悲伤扼杀掉了。
“……我以为没有你我也能过得很好。”
突兀的手机铃声把密不透风的沉默撕开了一个口子,金硕珍吐出不知何时屏住的呼吸,走到沙发边接通电话。
“嗯,嗯,知道了,我这就过去,”金硕珍放下手机,看了眼金南俊,“凶手找到了,我得去……”
“我和你一起。”
“你不用上班吗?”
“今天休假。”
“哦,”金硕珍犹豫了一下,“那,难得休假,你要不还是去陪陪小爱……”
金南俊站着没动,用那种被主人丢在家里的狗狗眼神瞅着他。金硕珍曾经花费将近一年才对他这个模样免疫,但是时间过去太久,免疫系统好像已经不起作用了。
“好吧,”他允许自己心软一下,看在醒酒汤的份上,“谢谢你。”
18.
“……线人给的资产清单看着倒也挺正常的,但是你仔细研究就会发现,这位部长名下的房子几乎都买在各大城市的中心地带,交通便利商业发达房价贼高,只有这栋别墅,位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临港开发区。我就打开谷歌地图一看,果不其然,所谓的碧云公馆就是一大片荒地,估计是和哪个房地产商串通好,把善款洗成工程投资然后中饱私囊了吧,”闵玧其摊了摊手,接过田柾国泡好的咖啡抿了一口,“唔,不错,小家伙手艺可以。”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去实地考察啦,发现不光那块地荒着,附近的村子也在拆迁,到处都是空房子,只剩十几家还住着人,”郑号锡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地图,“以这条河为界,西边的都划成了别墅区,当地政府说是年底之前搬走的话就全额发放拆迁款,但是据村民们说,大部分都只收到了三分之一不到,很多人连个钱影子都没看见。”
“搬走的村民再想搬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房子已经被毁得没法儿住了,剩下的人也只能干耗着,”闵玧其叹了口气,“万恶的资本主义。”
“我们去政府大楼查拆迁合同,结果连门都不让进,哇,那个保安,比青瓦台的警卫还凶,指着我们俩的鼻子骂娘,”郑号锡摇着头感叹,“我还是头一次看到玧其哥被单方面压制……”
“我那不叫被压制,是被对方的野蛮程度给震惊了,同属于人类,是吧,怎么能粗鲁到那个地步……”
“打住,”金硕珍敲敲桌子,“你们怎么知道凶手躲在村子里的?”
“不知道啊,知道的话怎么可能单枪匹马地找过去……”
“那是……就正好碰到了?”
“没错。啊,这里要着重表扬一下我们细心机警的郑号锡郑律师,”闵玧其坐直身子,摆开说书的架势,“我们虽然吃了闭门羹,但是不服气,准备养精蓄锐一晚第二天再去接着斗。晚上我们找了个面馆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有个男的过来问我们有没有打火机,我们没有,旁边大叔听见了,说他有,就给他点了个烟。他一边抽一边就跟大叔聊天,抽完之后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那种装口香糖的小盒子,把烟头放了进去。”
闵玧其忽然停顿了一下,视线从他们脸上依次扫过,最后看向田柾国:“小家伙,你说这男的哪里不太对?”
“嗯,普通烟民都会自己带打火机吧,他没有打火机……”
“叮,不小心丢了也是有可能的嘛,”闵玧其瞥了眼忙着整理照片没空插话的金泰亨,“金记者,你说呢?”
“收集烟头是很多犯罪分子长期保持的习惯,”金泰亨抬头推了推眼镜,“为了避免一时疏忽在犯罪现场留下自己的DNA。”
“Bingo.”闵玧其笑笑,“我当时受不了烟味只想快点吃完走人,没想到郑号锡偷偷发短信问我说,记不记得警方在死者的衣服里收集出了少量烟灰,但是检测出来和烟灰缸里的烟头并不是同一个牌子?”
“不开玩笑,我当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郑号锡摸摸胳膊,“和杀人凶手在同一间屋子里哎!我是怎么忍住没有逃跑的,简直奇迹。”
“但是监控录像里没拍到正脸,我们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一定是他。郑号锡劝我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但是我觉得吧,万一他连夜跑了,我们肯定没这个运气再碰上他一次……”
金硕珍感觉宿醉导致的头痛更剧烈了:“所以呢?”
“还记得朴智旻用在你身上的迷药吗?走之前他支援了我一点,说是以备不时之需,”闵玧其感慨万千地拍拍朴智旻肩膀,“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
朴智旻骄傲地挺了挺胸,对上金硕珍的目光后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扭头帮金泰亨整理照片。
“那他现在人在哪儿?别告诉我塞在你后备箱里。”
闵玧其起身伸了个懒腰:“哎哟忙了一宿累死我了,你们聊着哈我去上个厕所。"
“回来。”
闵玧其老老实实坐下:“不然你说怎么办,放着不管人就跑了!”
“但你绑回来能有什么用?”金硕珍扶着额头,“烟灰就算能对上,抽这个牌子的少说也有几千万人吧,你怎么证明……”
“啪”地一声,一个巴掌横空拍在桌上,把金硕珍吓了一跳。他莫名其妙地抬头,看见田柾国咧嘴一笑,缓缓移开胳膊。
桌上赫然是一只打火机。
“查摄像头的时候在附近下水道盖子的缝里捡到的,”田柾国在众人灼热的注视下抬了抬下巴,“你们说会不会是犯人袭击受害者的时候不小心……”
“这么重要的物证你到现在才拿出来!”郑号锡跳起来勾住他脑袋一通乱揉,“你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快让我亲亲……”
金硕珍头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拍着闵玧其的肩膀欣慰道:“不愧是我相中的警察之光栋梁之材,呀,小五岁又怎么样,我可以……”
“你可以怎么?”金南俊拎着刚买的药出现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相中的谁?”
——TBC——
月宫情事
金硕珍是一名嫦娥。这话的意思是,他的职业是嫦娥。
地有辖区,天有分野。与凡人以为的不同,月亮并非只有一个,嫦娥自然也就不止一位,只是一定区域的人只能看到自己头上的这轮月亮,才有了误解。金硕珍是嫦娥中的一员。
他的月宫是标配,除了他,还有田柾国一只玉兔,郑号锡一株月桂,和闵玧其一名吴刚,月宫三件套。
也有嫦娥的月宫不太一样,比如金泰亨,他还是一名年幼的嫦娥,他的辖区也很小,他没有玉兔,没有月桂也没有吴刚,但他有一株桃树,仙龄比他还长,闲时也化成人形,管自己叫朴智旻。
朴智旻是真正的仙家,他既不是凡人得道而来,也不属于天宫统一发放的套装,他生来是仙种,落在这个月宫,不知受了谁的浇灌,修成人...
金硕珍是一名嫦娥。这话的意思是,他的职业是嫦娥。
地有辖区,天有分野。与凡人以为的不同,月亮并非只有一个,嫦娥自然也就不止一位,只是一定区域的人只能看到自己头上的这轮月亮,才有了误解。金硕珍是嫦娥中的一员。
他的月宫是标配,除了他,还有田柾国一只玉兔,郑号锡一株月桂,和闵玧其一名吴刚,月宫三件套。
也有嫦娥的月宫不太一样,比如金泰亨,他还是一名年幼的嫦娥,他的辖区也很小,他没有玉兔,没有月桂也没有吴刚,但他有一株桃树,仙龄比他还长,闲时也化成人形,管自己叫朴智旻。
朴智旻是真正的仙家,他既不是凡人得道而来,也不属于天宫统一发放的套装,他生来是仙种,落在这个月宫,不知受了谁的浇灌,修成人形那一天,正好是金泰亨入职,金泰亨以为朴智旻是他的办公室财产,就自行据为己有了,朴智旻懵懵懂懂,也不甚在意。
故事的主角还是金硕珍。他是中原的嫦娥,辖区大,工作量也大,但他工作量大同辖区大没有直接关系,他的主要工作是喂养田柾国,由于这只玉兔过于能吃,他的工作量很大。
“你是不是又重了。”金硕珍拎着玉兔形态的田柾国的脖子,“怎么没见你胖啊。”
“因为我锻炼了。”田柾国边嚼胡萝卜边说。
“你又举我头钗锻炼了?”
“反正你又不戴。”
金硕珍把他放到地上,居高临下地说:“你,变成人形。”
“干嘛,不变。”
金硕珍手里凭空变出一盘肉:“变兔子吃胡萝卜,变人吃肉,快点。”
“咻”一声,玉兔变成了一个小男孩。
金硕珍捏捏他的嘴:“你是不是没变好啊,怎么还有兔牙。”
田柾国从他手里逃走:“我本来就有兔牙!肉呢!”
金硕珍把肉给他,田柾国一塞嘴里,又变成了胡萝卜。金硕珍摸摸他的圆脑袋:“所有镜花水月,就是这样一场空,明白吗?”
田柾国“咻”又变成了兔子,还留了一句“西八”。
金硕珍趴在地上逗他:“呀,别生气嘛,变成人和我下棋嘛,今天月影还没布置好呢,变成人帮我布置嘛,呀,小鬼,小兔子,小宝贝。”
闵玧其来上班的时候,就看到金硕珍撅了个屁股在围堵玉兔田柾国的去路。
“咳咳。”闵玧其提醒自己上线了。
“哦,你来啦。”金硕珍赶紧坐好,顺手把田柾国抓到怀里,田柾国直蹬腿,金硕珍捏着他的耳朵,暗暗较劲。
“嗯,我来砍他了。”
“没用的,”金硕珍翘起二郎腿,“月桂随砍随合,我这又没有监控探头,你砍没砍玉帝也不知道,还不如来帮我布置月影。”
闵玧其在小桌边坐下,不客气地吃金硕珍桌上的葡萄:“那我也得来,郑号锡挺小气的,他会打报告。”
“我和你说,”金硕珍招手让闵玧其靠近,“砍月桂就像打动一个人的心,你知道怎样才能砍得下去吗?”
“怎样?”
“你得让郑号锡爱上你。他爱上你,你每天劳而无功,他心疼了,就让你砍下去了。”
“那他不受伤了吗?”
“那废话。”金硕珍吐了个葡萄皮,“爱就是让人受伤的。”
闵玧其神情复杂地走去月桂园。田柾国在金硕珍怀里说:“他真把月桂砍倒了怎么办?”
“瞎说。”金硕珍揉一把兔脑袋,“几百年了你看过郑号锡对什么动过心没有?他连变成人和我玩都不乐意。”
计时器里的水滴完了一瓶,金泰亨来了,披着绣金线的羽衣,后面跟着纱笼粉粉红红的朴智旻。
“呀,开花啦。”金硕珍去揪朴智旻的头发,被金泰亨打掉手。
金硕珍问金泰亨:“又弄丢什么了?”
“画弦器。”金泰亨一脸沮丧,“我乱画好几天了,昨天把峨嵋月画太胖了,刚挨了一顿训。”
“又没事,”金硕珍说,“你那几个海岛也用不上月相,干嘛,渔民看月亮打渔啊。”
“当然啦,”朴智旻在旁边开口,“要看潮汐的。”
“是吗?”金硕珍挠挠头,“我不知道诶。我以为就是怕我们太无聊才要每天画月相的。”
田柾国觉得很丢脸,跳到了金泰亨和朴智旻中间,被朴智旻抱在怀里梳毛。
金硕珍去给金泰亨拿画弦器,路过月桂树,看到闵玧其靠在树下睡了,郑号锡成了人形,变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看着。
“怎么?”金硕珍打趣他,“舍得变成人了?不打报告他偷懒了?”
郑号锡白了他一眼:“他上次是无故旷工,我才打报告的。”
“哦,说白了就是生气人家不来呗。”
郑号锡摇着一把小扇子,身上一阵阵地香,他不理金硕珍了,自顾自看着睡着的闵玧其。
金硕珍倒是嘴不停:“我把你的秘密和他说了。”
“什么?”
“你爱上他,他就能砍到你的秘密。”
郑号锡又沉默了,抿着嘴。
“别爱了。”金硕珍俯下身,捏了捏他的脸,“你会受伤的。”
郑号锡用扇子把金硕珍的手推开,脸上愁云密布。
“说点开心的事,”金硕珍说,“那两个小仙子来了。”
“来了?”郑号锡脸上一下有了笑容,“我也去看看。”
金泰亨和朴智旻正把田柾国放在桌子上逗他,给他喂胡萝卜,田柾国吧咂着三瓣嘴吃得开心,被金硕珍一下拎起脖子:“你怎么这么双标呢?我喂你你就不吃。”
田柾国蹬了两下腿,一下变成人形,差点把金硕珍扑倒。
少年田柾国装作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服,对金泰亨和朴智旻说:“给你们变个魔术。”
而后凑到金硕珍耳边:“帮我把葡萄变成花。”
金硕珍冷漠地说:“自己变。”
“我忘了。”
金硕珍戳着他的脑袋:“咒语不好好背,整天想着泡仔,我没你这样的兔子。”
田柾国又去求郑号锡,郑号锡看着同事一场,好心帮他变了,变了两朵凤仙花,金泰亨挺开心的,戴头上了,朴智旻拎着另一朵,一脸不快地问金泰亨:“你觉得这比我好看?”
“啊?”金泰亨还是个小嫦娥,张着嘴不知怎么回答早熟的小桃仙。朴智旻指尖一捻,变出一朵桃花:“换下来。”
“哦。”金泰亨乖乖把头上的凤仙摘下来,把朴智旻的桃花戴了上去。
“又在闹脾气呢。”郑号锡捏了捏朴智旻的脸,朴智旻拿过金泰亨放下的凤仙花,连着自己那一朵,一齐戴在头上,满脸别扭地对田柾国说:“行了,戴上了,你以后别骚扰金泰亨了。”
“这脾气闹得还挺有角度的。”金硕珍在一边说。田柾国看看金泰亨,看看朴智旻,单纯的兔脑颇为迷茫,拉拉郑号锡袖子,问:“这怎么回事呀?”
“怎么回事?你再吃两年胡萝卜就知道了。”
正说着,凤仙花变成两颗葡萄,“吧嗒”掉了下来。田柾国想起金硕珍说的镜花水月的话,赶紧一溜烟变成兔子,垂着耳朵卖萌。
朴智旻到底还是喜欢小兔子,又把他抱在怀里了,这回金泰亨不太开心,弹着田柾国的耳朵想把他弄走,朴智旻护着田柾国,金泰亨干脆伸手去抢。
朴智旻忽然又发了火:“好啊,你喜欢,给你好了。”
他把田柾国塞到金泰亨怀里,自己气哼哼地走了,因为太生气掉了一路的桃花,金泰亨一挥袖子都收到手里,抱着田柾国追上去。金硕珍狂喊“还我的兔子”,被郑号锡拉住:“算了,你看柾国他想回来吗?”
“又走了?”闵玧其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干脆把他调到金泰亨那个月宫算了。”
郑号锡看向他,两人目光相接,都不说话了。
金硕珍还在骂骂咧咧说兔大不中留,郑号锡说:“回去了,今天的份额早点砍完早点下班。”
闵玧其跟在他身后。走回月桂园,郑号锡隐身到了树里,闵玧其举起斧头,却迟迟落不下手。
“郑号锡,”他说,“你要是爱上我怎么办。”
月桂树无风也动了,落下一地桂花。闵玧其知道这是郑号锡在无声抗议。他放下斧头,蹲在地上,把桂花一一拢进手里,放进随身带的香囊中。
“喂,”郑号锡开口,“干嘛又偷我东西。”
“挺香的,我睡觉时候挂床边。”
说完闵玧其拎起斧头:“不砍了,今天早退。”
“喂,”郑号锡有点急了,“你会被扣工资的。”
“扣就扣呗。”
“你不每天九百九十九斧砍满九百九十九年,就会永远困在月宫了。”
闵玧其停下脚步,问:“你会被移到其它地方去吗?”
“不会吧。”
“那就无所谓了。”
闵玧其下班路上碰到田柾国回家:“回来了?”
“嗯,你又翘班啊。”
“下不去手,烦心,下班。”
田柾国变成人形,拍拍闵玧其的肩膀:“何必呢,他又不会爱上你,他不会受伤的。”
闵玧其懒懒地说:“看来你没了解我的魅力啊。”
田柾国回到自己月宫,看到金硕珍又坐在瞭望台前。
“还在看啊。”他变成兔子,跳到金硕珍腿上。
金硕珍拎着他的脖子把他放到一边:“没良心的,走开。”
“他俩在下跳跳棋,我也陪你下吧。”
金硕珍不理他。
“金泰亨房间布置得亮闪闪的,好漂亮,我们也那样布置怎么样?下次龙王来开会,找他代购一些珍珠贝壳。”
金硕珍还是不理他。
田柾国垂着耳朵:“我是没人爱的小兔子,我好可怜。”
金硕珍受不了了,又把他拎起放回膝盖上:“闭嘴,吵死了。”
他仍在瞭望台透过瞭望镜寻找着,每天画完月相,布置完月影,喂完田柾国,和郑号锡聊完天,他就坐在这儿寻找着,一坐一天。
“别找了,”田柾国说,“你都找几百年了,他都不知道投胎成什么了。”
金硕珍捏捏他的长耳朵:“你不懂,他投胎成什么我都认得出来的。”
金硕珍在找金南俊,金南俊是他的后羿。后羿不是一种职业,是一个代号。嫦娥在凡间时的恋人被称作后羿,也有的嫦娥没有后羿,比如金泰亨,因为他还是个小嫦娥。
“你再和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吧。”田柾国说。
“讲什么,都讲几万遍了。”
“但你每次讲的都不一样啊,到底哪个版本啊。”
“版本重要吗?”金硕珍低头看他,“结局都是一样的。”
结局很简单,一对恋人,两瓶药,一瓶有毒,一瓶无毒,他们必须一起喝下去,金硕珍抢了全喝光,一命归西。
等到了阎罗殿,阎王说:“是这样的,天上嫦娥缺岗,我看你有情有义,关键漂亮,去当嫦娥怎么样?”
金硕珍说:“行啊,但没别的条件吗?”
“有,你这个算走后门了,不能宣扬,你凡间的那个后羿,就是你夫君,他不会记得你喝下毒药的事,他只会以为是两瓶长生不老的药,你独吞了,自己升仙了。”
金硕珍想了想,说:“行啊,挺好的,那他就不会来这找我了。”
要走的时候,他又转身和阎王说:“他要来了,记得把他赶回去啊。”
阎王说:“你要不放心,月宫里有个瞭望镜,能看到凡间的事,你去找就行了。”
月宫的生活很不错,只是几百年了,他从没在镜里找到过金南俊,托人去阴间问了,他也没去过。
“田柾国,”有一次金硕珍赴蟠桃宴,喝得酩酊大醉,对着玉兔哭个不停,“你知道那时他和我说过什么吗?他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结果来了这儿我才知道,他妈的月亮根本不止一个,都是骗人的,全是骗人的。”
转眼蟠桃宴又要到了。田柾国很忧心地找郑号锡:“怎么办,他又要喝醉了。”
郑号锡化成人形,把田柾国抱在腿上,拎着他的前腿强迫田柾国跳舞:“那没办法,他一喝多就那样。”
“我怕他把我给煮了。”
“他要煮你你还不会跑啊。”
“你去吗?你也去吧。我怕他喝醉了,我一个兔拖不回来。”
“我不去了。”郑号锡慢慢摇着扇子,“闵玧其没去,我得在这儿给他砍。”
“可他听过你的秘密之后,一斧子都没砍了。”
“他挺自恋的,是吧。”
田柾国指了指月桂树上的树疖:“是不是他已经砍伤过你,你自己假装愈合的。”
“那是我大意了。”郑号锡拿扇子敲了敲他脑袋,“第二天他没来,我以为他旷工,后来才知道他去求医活百木的仙露了。可是九百九十九年又要重头算起。”
“所以那之后他就一斧子都没砍了?在知道你的秘密之前?”
郑号锡不说话了,只是推了推田柾国,金硕珍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把田柾国接过来,说:“走了,去喝酒了。”
走出月宫,低头蹭了蹭田柾国:“别人的事别管了。”
蟠桃宴上,金硕珍和金泰亨坐在一起,朴智旻坐在金泰亨另一边,他们今天都穿得很漂亮,田柾国看得目不转睛,金硕珍是为酒来的,就把田柾国丢给他们了。
玉帝王母致辞完毕,各路神仙开始四处敬酒,有不少来和金硕珍碰杯,金硕珍也一一接了。喝了很多酒,还是觉得很无聊,回头看田柾国已经变成人形,和朴智旻金泰亨不知埋头说些什么,笑得一阵一阵的。金硕珍眼睛随意搜索着,忽然瞥见一个身影,他以为是自己酒喝花了眼,揉了揉,怎么看还是他,连忙拉过一旁的金泰亨,问:“那个浑身银甲的是谁?”
“啊?他啊?”金泰亨眯着眼睛看了会,说,“新来的天蓬元帅吧好像。”
朴智旻也凑过来,说:“嗯,对,听说刚留学回来,前一阵升的元帅。还挺帅吧这么看。”
“哪儿帅了。”金泰亨和田柾国异口同声。
“哦。”金硕珍起身太快,差点掀翻跟前的桌台,金泰亨想伸手扶他,他已经踉踉跄跄地走出去。
“喂,”他挡在天蓬元帅跟前,“喝一杯。”
天蓬元帅眨了眨眼,给自己满上,给金硕珍半杯,碰杯的时候他的酒晃了一点到金硕珍杯里,金硕珍忽然想起那两瓶药。
喝了酒,天蓬元帅说:“我是天蓬。”金硕珍说:“我是嫦娥。”
天蓬元帅笑了:“原来你是嫦娥,难怪你这么漂亮。”
金硕珍说:“你没名字吗?我叫金硕珍。”
天蓬元帅说:“金南俊。”
“你……”金硕珍犹豫了很久,“不记得我了?”
“我们见过?”
那天金硕珍又喝了很多,田柾国把他拖回去的时候,正撞上闵玧其和郑号锡在喝酒。闵玧其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收了酒盏,郑号锡又隐身躲进树里。
金硕珍哭哭啼啼一晚上,田柾国烦不胜烦,连通了南天门前台,查到新任天蓬元帅的感应编号,给他来了个传音,金南俊的回复很简单:“夜深人静,孤男寡男,对嫦娥仙子名声不好。”
孤男寡男个屁啊。田柾国想抗议,还有他一个活兔呢,可金南俊断得太快,他的功力不足以支撑再传音一次,只得任由金硕珍继续哭哭啼啼。
第二天金硕珍醒了,眼睛肿成两条线。田柾国和他说了昨晚的事,金硕珍气得要把瞭望台砸烂,转念一想,把田柾国举到跟前,恨恨地说:“不行,我非要他想起我来。”
田柾国蹬了蹬悬空的后腿:“想起你一个人喝光药丢下他飞仙了吗?”
金硕珍哑口无言。
“有这种记忆还不如重新开始呢。”
“你说得对。”金硕珍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往防盗水晶球里一看,居然是金南俊。
“怎么办!”他激动地快把田柾国掐死,“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田柾国赶紧扯过两片仙云盖在他眼上,等金南俊进来,看到金硕珍眼前云雾缭绕,问:“嫦娥仙子是怎么了?”
“哦,”田柾国一边假装捣药一边说,“他在敷眼膜。”
金硕珍两眼抓瞎地附和着。
“那来得不巧了。”金南俊说,“前些年我去西天留学,路上买了个手钏,特别漂亮,我想着适合仙子,就送来了。”
田柾国捣药的动作停了,耳朵竖起听着。
“仙子不介意,把手伸出来,我帮着戴上。”
金硕珍颤抖着伸出手,被金南俊握住,沿着指根的方向套了进去。很漂亮,莹白的玉和清凌凌的银器,可惜金硕珍看不见。
“果然适合。仙子收下吧,我先走了。”
等金南俊走了,金硕珍把眼前两片云扯下来,盯着手腕上的手钏看了很久,忽然大发脾气,把桌上的酒盏摔了一地。
田柾国抱着耳朵躲到一旁,等他不再发火了,才跳出来说:“这不是很好吗,一看就是他昨天对你一见钟情了。”
金硕珍光生气不说话,好在郑号锡正好出来,一挥手把酒盏整理好,才说:“他是吃醋了。”
“吃谁的醋?”田柾国睁大眼。
“自己。”
“啊?”
“他怎么能这样!”金硕珍又爆发,幸好被郑号锡眼疾手快摁住,“他昨天就见了我一面!一面!他怎么能就这么见异思迁!我找了他整整几百年!”
郑号锡说:“至少他口味没变,对吧。”
金硕珍很郁闷。
他郁闷了很久,中原无故连夜阴雨,不见月亮,阴阳家都乱了分寸。玉帝找人来和他谈话了,说小金同志,工作过程中不要这么情绪化。
不巧,来的人是天蓬元帅金南俊。
“你管挺多啊。”金硕珍说,“你还管团队建设呢。”
金南俊说:“中原是我凡人时的故家,我很挂心的。”
“那你还记得凡人时的事吗?”
“记得啊。”
“那!”金硕珍一下凑近,“你有没有配偶?”
“有啊。”
“他怎么样!”
金南俊往后靠了靠,和金硕珍拉开距离:“他啊,不提也罢。”
金硕珍的脸垮了,三两下要把金南俊往外推,金南俊在门口忽然抓住他的手说:“手钏还喜欢吗?”
金硕珍反问:“你是想着他买的吗?”
“谁?凡间的配偶?不是啊,路过觉得好看就买了,公费留学,钱很多的。”
“不喜欢!”金硕珍撸下手钏往外扔,却被来上班的闵玧其接住了。
“生面孔啊。”他看了眼金南俊。金南俊做了自我介绍,又找了个借口走了。闵玧其把手钏还给金硕珍:“是那个人啊?”
金硕珍没好气地说:“你怎么知道?”
“猜的。对了,”闵玧其说,“通知你一下,我和郑号锡正式开始办公室恋情,你以后看着田柾国点,别让他随便窜进月桂园。”
金硕珍眨巴了很久眼才意识到是什么意思,气得想吐血,可他不敢反抗,因为他有些怕郑号锡,郑号锡一旦不高兴就在夜里摇晃枝干,黑乎乎的树影让金硕珍辗转难眠。
他记得凡间的时候,家门外也有一棵树,夜里张牙舞爪的,金南俊让他闭着眼,他背着他回家。
他去找金泰亨。金泰亨和朴智旻正趴在瞭望台上玩着,金硕珍凑过去问:“看什么呢。”
“看桃花岛。”朴智旻说,“泰亨在凡间的家。”
“挺浪漫啊,给我也看看。”
“不给。”金泰亨霸着瞭望镜。
“小气。”
“那……”金泰亨又心软,“给你看吧。”
金硕珍看了,很漂亮,很像他和金南俊约会过的一个地方。
“小时候我家门口有一棵桃树,后来莫名枯死了,”金泰亨说,“我天天哭,天天哭,想把它哭活过来,可是没有。”
金硕珍偷偷看了一眼朴智旻,朴智旻冲他眨了眨眼。
“金泰亨。”
“嗯?”
“有没有神仙和你说过,你这个嫦娥挺笨的。”
“嗯?”
回自己月宫之后,金硕珍和田柾国开了个会。
“田柾国,”金硕珍把玉兔嘴里的胡萝卜扯下来,“严肃一点,告诉你,你要失恋了。”
“我怎么失恋了?”
“朴智旻和金泰亨,他们有前世情缘,朴智旻是金泰亨的眼泪浇灌长大的。”
“怎么是眼泪,”田柾国摸摸兔脑,“按道理应该是别的什么浇灌来着……”
金硕珍愣了很久,拎起田柾国的脖子在把他在空中晃:“你是不是又去月桂园了!我让你别去了!别去了!别让他俩荼毒你了!!!”
田柾国半天才把眼前的金星赶跑:“什么啊?我是说浇水啊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哦,这样吗?”金硕珍抱歉地摸摸他的毛,“总之他俩有前世情缘,你插不上了。”
“不会啊。”田柾国颇为神气地抖了抖耳朵,“过去重要吗?不重要,现在才重要。”
“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可没有。”田柾国说,“你别小人之心度小兔之腹。”
“可你说过去不重要。”金硕珍嘴一撇,眼泪竟然就要掉下来。田柾国赶紧伸出兔爪给他抹掉:“我说错了,过去很重要,但现在更重要。”
金硕珍在自家玉兔的鼓舞下,重整精神,梳洗打扮了一个时辰,感到自己美到艳绝天宫,心情大好,美滋滋地在月相盘上画了个满月。
两滴水的时间后接到警告:今天初一。
他派田柾国去请金南俊来喝酒,左找右找找不到田柾国,给金泰亨传了个音,果然田柾国又溜去他那里玩了。“我不回家吃饭了啊。”他在那头听到田柾国的声音,还有朴智旻的笑声。
“靠。”金硕珍又去求郑号锡。闵玧其不知哪里弄了一台古琴,正在装模作样地弹,郑号锡也装模作样地听,被金硕珍打断,两人都很不快,但耐不住金硕珍苦苦哀求,且耐不住他艳绝天宫的美貌,一起去请金南俊了。
金南俊一个人来的,说郑号锡和闵玧其顺带去瑶池玩了。金硕珍在心里狠狠亲了他们两口,半牵不拉地碰着金南俊的手,把他带进月宫。
“嫦娥仙子这次不赶我了?”金南俊不坐下,就站着和他说话。
金硕珍干脆自己坐在桌子上,向上仰视着他:“怎么不叫我硕珍?”
“不冒犯?”
“不,叫吧。”
“硕珍。”
金硕珍心里又心动又心酸,像一万只田柾国在跳舞,也像一万只田柾国在哭。
他倒了一杯酒给金南俊,金南俊喝了,不小心滴了两滴,正落在金硕珍嘴唇上。
“琼浆玉液,很贵的,别浪费了。”金硕珍说。
他还仰着脸看金南俊,红红的嘴唇上两滴清酒,金南俊还不动,他就轻轻拉了金南俊一把,让他更靠近自己。
金南俊与他鼻尖都快贴在一起:“这算不算职场性骚扰,阿珍?”
金硕珍已经看不清他了,但还是不舍得闭上眼,直到金南俊的嘴唇贴上他的,他才闭了眼。金南俊把那两滴酒吮去,又含着他的下唇舔了一下。
“阿珍,”金南俊说,“眼睛睁开。”
金硕珍睁开眼,金南俊离他太近了,近得看不见他的银甲,让他看起来就和凡间时的样子一样。
“你眼里怎么有银河。”
金南俊这话一说完,金硕珍就哭了,金南俊以前就爱逗他,说他眼里有银河,还有牛郎织女,不然为何那样含情脉脉。
“现在银河碎了。”
金硕珍哭得停不下来,金南俊不知何时就抱住他了,抱着他说:“怎么当了神仙反而爱哭了?”
“啊?”金硕珍是个聪明的嫦娥,他一边哭,一边脑子还在转,“你说什么?”
“我说,”金南俊说,“你是不是从没好好看过那手钏。”
“看什么看,”金硕珍哭到打嗝,“我恨不得都不要戴。”
但他还是天天戴在手上,就是一眼不想看。
金南俊握住他的手,举到他眼前:“你好好看一眼,好不好。”
金硕珍这才擦干眼泪,认真看着。他这时才发现,手钏上的白玉,雕的是他和金南俊在凡间时各自的族徽。
“买个手钏不贵,但刻字就贵了,懂吗?为了送你这个,我一个月没吃上标准餐,那时候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只想着见到你就要送你,结果你还要扔。”
金硕珍呆了很久很久,才抬头,看向金南俊:“你早想起来了?”
“就没有忘过,我可没喝孟婆汤。”
“什么孟婆汤?”
金南俊叹了一口气,说:“你毒发后,我就自刎了,想在黄泉路追上你,结果阎王派人把我拦住了,说有个公派去西天科研的名额,路上苦了点,也不安全,学得还难,没神仙愿意去,让我去,说我去了,他就不要你六道轮回了,直接保送天庭当神仙,我要是回得来,也让我当神仙,让我到时去找你。”
“所以我用瞭望镜都找不到你?”
“秘密项目,家属不能知道的。”
金硕珍深吸一口气,跳起破口大骂:“干你姥姥的阎罗王!”
金南俊把他一把抱住,任金硕珍在怀里扑腾。金硕珍闹累了,趴在金南俊肩膀上,说:“他们骗我说,你会以为我丢下你自己飞仙了。”
“如果我独活着,我真的会被骗,那样是我配不上你,我活该被骗。”
金硕珍继续说:“你都不知道这几百年我怎么过的。”
“我知道。”金南俊说,“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神仙,可我猜想你一定在月亮里,我看着月亮就像看着你,有时候夜里阴雨绵绵,我就知道你心情不好,有时候月相乱了,我就知道你又犯了迷糊。”
“那完了,”金硕珍吸着鼻子说,“你可能看的是金泰亨。”
“不是的。”
“我只管中原,你都去西天了,你看的肯定不是我。”
“不是的,”金南俊说,“我出发时只有一个要求,我要能时时看到你。所以我看到的一定是你。”
“怎么这样。”金硕珍又想哭了,“可你都不知道我看不到你,我是怎么过的。”
“我知道的。千里共婵娟,我知道的。”
几百年了,本该有很多话要和他说,但这一刻反而说不出什么了。金硕珍想了想,揪着金南俊胸口露出的皮肤:“那你怎么耍我。”
“因为你太可爱了。”
金硕珍皱着鼻子,“呜”一声又要哭,金南俊赶紧把他嘴巴堵住。
当晚月影很重,因为天蓬元帅在月宫留宿了,月亮都羞于见人。嫦娥仙子刚躺下,忽然想起什么,起身抓了纸笔挥毫泼墨。
“写什么呢?”金南俊探头问。
金硕珍把纸在贴在月宫门口,左看右看,满意了,才蹦回了床上,对金南俊说:“田柾国与兔子不得入内!”
番外:
闵玧其来上班,看到田柾国在捣药,小小的背影散发着浓厚的怨气。
“干嘛呢?”闵玧其蹲下,拨弄着田柾国的兔耳朵。
“捣药。”田柾国没好气地说。
“金硕珍罚你?”
“哼。”
闵玧其把玉兔拎起来,田柾国蹬着后腿,向闵玧其挥舞药槌,闵玧其抬起自己的斧子,田柾国老实了。
“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田柾国叹了口气,说:“他去找月老玩,骗天蓬元帅说是去参加嫦娥聚会,被我揭发了。”
“你揭发他干嘛。”
“南俊哥给我带肉吃呀。”
“啧啧啧,”闵玧其拎着他晃来晃去,“都叫上哥了。”
田柾国在空气中拳打脚踢,闵玧其才把他放下。田柾国鼓着腮帮说:“我看是他被惩罚了,就来惩罚我。”
“不理你了,”闵玧其拍了下兔脑袋,“小叛徒,好好捣药吧。”
走到月桂园,郑号锡正在熬制桂花糖,闵玧其从背后抱住他。
“怎么了?”郑号锡偏头看他。
“昨晚失眠了,香囊好像不香了。”
“那我再给你做。”
“不要,”闵玧其在他肩上蹭了蹭,“我现在就想睡,你让我抱抱。”
郑号锡笑了:“站着睡?”
闵玧其不说话了,只是靠着郑号锡。郑号锡用指尖勾起糖丝,递到闵玧其嘴边,闵玧其含住他的手指,舌头舔着甜味。
“好吃吗?”
“嗯。”
郑号锡正要再喂他一口,忽然响起了咳嗽声,回头一看金硕珍站在月桂树下。
闵玧其懒洋洋地站好:“早啊,又夜不归宿?”
“你别管。”金硕珍白他一眼,转向郑号锡,“过两天开植物大会,你去吗?”
“去吧,”郑号锡看向闵玧其,“他现在消极怠工,年终奖肯定没了,我再缺勤,年关该不好过了。”
金硕珍挠挠头:“你在暗示什么,我听不懂。”
“就没指望你给补贴。”闵玧其说。
金硕珍在心里感叹工薪阶层的不易,遗憾金南俊身居元帅太有钱,让他感受不到有情饮水饱的快乐。
植物大会这天,小桃仙朴智旻坐在郑号锡旁边。郑号锡看他精神不太好,问怎么了。
“没什么。”朴智旻靠在郑号锡肩上,说着没事,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郑号锡捏了捏他的脸,喂他吃糕点。朴智旻边吃边说:“我再也不回月宫了,以后我就住蟠桃园了。”
“吵架了?”郑号锡问,“和小嫦娥?”
朴智旻点点头:“他要我把眼泪还给他。”
“怎么吵得这么厉害?”
“号锡哥哥,你是月桂,生来就是月宫的,你有家,你不懂的。”
郑号锡温柔笑了:“我怎么不懂,你和我说说。”
朴智旻说:“泰亨去嫦娥聚会,回来和我说,别的嫦娥都有玉兔,有月桂,也有吴刚,他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一株桃树,哪个嫦娥会需要桃树呢。他还说要把硕珍哥哥的那只玉兔要过来。其实我也挺喜欢田柾国的,可是……反正我就不高兴了,我说我要走,再也不待在他的月宫了,反正我本来就不是月宫的,如果不是他为我的凡胎哭了那么多,我也不会求天帝接他来做嫦娥。总之我要走,他要我把眼泪还给他。”
朴智旻说着眼泪就一颗颗掉下来,来不及用手接,都打在了桌上,变成了一片片桃花瓣。
郑号锡捻起一片:“要这么还给他吗?”
朴智旻说:“哥哥以后去蟠桃园找我吧,我再也不要见他了。”
“你啊,”郑号锡把桃花瓣拢在一起,向上一撒,花瓣又融进了朴智旻的身体,“你生来不是月宫的,你生来是他的。”
郑号锡回家后,和田柾国说了小嫦娥和小桃仙的事。田柾国趁金硕珍在和金南俊传音,偷偷溜了出去。到金泰亨的月宫,果然看到金泰亨一个人坐着,往月光台上点着烛火。
“再点就要亮成白昼了。”田柾国变成人形,坐在他旁边,吹灭了几支蜡烛。
“是你啊。”金泰亨看着很疲惫,“来陪我玩吗?”
田柾国从袖子里拿出一粒桃子,擦了擦,给金泰亨,金泰亨咬了一口,“呸呸”吐掉:“什么呀,好酸。”
“我刚才去蟠桃园了,”田柾国说,“这是他结的桃子。”
金泰亨不说话了,田柾国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本来应该开心的,但看你们这样,我竟然很难过。”
“你来吗?”金泰亨抬头看他,“你来吧,我都没有玉兔,我什么也没有。”
“我不是因为可怜你,”田柾国说,“我是因为喜欢你。”
“我知道。”
“但我又喜欢他,又可怜他,你知道吗,他从小不在蟠桃园长大,现在别的桃树都排挤他。”
金泰亨转过身背对他,月光台上烛泪滚滚落下。
田柾国回去路上正碰到金硕珍和金南俊在道别,他们去银河划船了一天,金硕珍想让金南俊留下来,可金南俊要值夜班。
田柾国躲在柱子后面,听他们说话。
“你别走,”金硕珍拉着他的袖子,“就今天,翘班吧,我不想你走。”
“不行啊阿珍,”金南俊摸着他的脸,“我要赚钱养你,还要养你那只兔子呢。”
“不养兔子,”金硕珍撅起嘴,“别养他,我把他丢掉。”
田柾国知道他是开玩笑,可心里还是难过,伸出前爪把长耳朵拉下来,牢牢盖住。这下听不到他们声音了,只看着金硕珍小孩一样拽着金南俊扭来扭去。
好讨厌。田柾国心里想,谈恋爱的金硕珍真讨厌,还要丢掉他。看他们又说了好久,田柾国爪子酸了,一松开耳朵就弹了起来,又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金硕珍说:“我去找月老,是怕我们的红线再断掉,我可是送了好贵的酒他才肯帮忙打死结的。”
“打死结啊?”金南俊笑了,“怎么连离婚的机会都没有?”
“什么?”金硕珍急了,“要离婚?行啊,你去啊,拿剪刀剪啊,剪碎了最好。”
“哪有剪刀啊,没有了,我宣布剪刀是管制刀具了,全天庭都不会有剪刀了。”
金硕珍也跟着笑了,两颊红扑扑的,田柾国想起了小桃仙朴智旻。他忽然想去看看他们的红线,他希望能看到金泰亨的和朴智旻的打了死结,他也希望自己的能绑上去。
金硕珍和金南俊终于在长吻后分开了,田柾国跟在他身后回了月宫,刚一进门就被转身的金硕珍逮住了。
“听多久了,小间谍?”金硕珍捧起田柾国举在眼前。
“什么小间谍啊。”田柾国在他手心踢着腿,“放我下来啦,好丢人。”
“你个小兔怕什么丢人。”这么说着,金硕珍还是把他放下了。
晚上金硕珍泡澡,田柾国给他撒桃花瓣做入浴剂。本来金硕珍的入浴剂都是郑号锡送的桂枝和桂花,可现在都拿去给闵玧其做香囊了,田柾国只能另外找。
“看来你和小桃仙最近走得很近啊。”金硕珍从水里捧起桃花瓣,田柾国变了少年的样子,趴在浴桶边,手伸进在水面划来划去。
“还行吧。”田柾国懒懒地说。
“我发现你最近好像长大了。”
“是吗?那要谢谢你男朋友喂养。”
“不是,”金硕珍捧住他的脸,“我是说你不像个小孩子了,怎么了,谈恋爱让兔成长?”
“没谈恋爱啊,哪里谈了。”田柾国躲避着视线。
“不是每天往蟠桃园跑吗?还有那个小月宫,怎么这么贪心,二选一吧,你也不累得慌。”
“那不叫二选一,”田柾国偷偷往金硕珍身上泼水,“是一选二分之一。”
“你真的长大了,”金硕珍叹了口气,“不可爱了。”
田柾国不说话了,过了会,他才开口:“和你商量一件事吧。”
“哎哟,还会商量事了,”金硕珍说,“我以为你都是先闯祸再说呢。”
“我是认真的!”田柾国的脸颊又鼓了起来,“我在想,你也有天蓬元帅了,还有月桂和吴刚陪着你,可能……也不需要我了吧,金泰亨什么也没有,朴智旻也走了,我调去他那里吧,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就是……扶贫吧。”
金硕珍看了他很久,看得田柾国都有些慌张了,忽然金硕珍站起身,跨出浴桶,一身湿淋淋地往前走,田柾国抓起长袍跟在后面:“喂,穿上啊,别感冒了!”
这晚田柾国睡得不好,他知道金硕珍在月光台数蜡烛,八月十五要到了,中原的月亮应当又大又亮,蜡烛也不知够不够,金硕珍如果要把月光台的蜡烛点满,一个人该挺累的吧。
第二天醒来金硕珍不在了,去问闵玧其,闵玧其说一早就没看到他,郑号锡倒是摸了摸田柾国的脑袋:“要走了?常回来看看。”
田柾国回到房里才注意到桌上放了个小包,打开后发现是金硕珍给他打包的行李,里面有织好的羽衣,有好多块桂花糖,有他拿来举着玩的金硕珍的头钗,还有几颗小星星。金硕珍在旁边写了个丑丑的字条:“昨天去银河钓的,不知道金泰亨那里晚上黑不黑,你留着做个小夜灯吧。(不能吃!)”
田柾国把包重新系上,塞到被子里,空手去了金泰亨的月宫。
金泰亨正对着月影池发呆,看到他来才有了一些笑容。田柾国帮他布置好月影,说:“你们快和好吧,我每天来回跑,真的很累。”
金泰亨嘟囔着:“谁让你自讨苦吃。”
田柾国说:“闵玧其整天教我一些没用的东西,但我觉得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爱情就是自讨苦吃。”
金泰亨说:“那你……”
田柾国看着他,认真地说:“你们和好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对不起,我真的很爱你,但我现在还不能离开金硕珍。我不能来你的月宫,但不代表我不爱你。你不是非要一只玉兔,但不代表你不能爱我。你明白吗?”
金泰亨眨巴眨巴眼,说:“你让我想一想。”而后他拿出一张纸开始画田柾国的逻辑图。
回月宫的时候金硕珍已经回来了,在和金南俊传音,田柾国屏着呼吸听着。
“嗯,走了。对啊,好没良心,也不和我说再见。但我也不想和他说再见。我不要再看到他了,以后我都不去小月宫了。可我还要给他送桂花糖,怎么办,你帮我送吧,你再帮我看看他有没有瘦了。是啊,昨天就不该说有他就够了不要孩子了,是不是天帝听到了嫉妒我啊。嗯,你说夜里把他偷偷抱回来?不行吧,他能睡那么死?但真的,他好奇怪,你不捏他胸口咪咪他都醒不来的。你别捏啊,不准捏。那今晚偷回来吧,你小心点,他要没睡你也别打昏他啊。知道知道,我知道你最温柔,我就是怕你的手有自己的想法嘛。哎,要是这也能像红线一样打结就好了……”
田柾国用兔爪抹了把眼泪,脸上的兔毛被弄得湿湿的。他走到金硕珍脚边,拿药槌敲了金硕珍腿一下,金硕珍一低头,吓得差点把传音宝盒丢了。
镇静下来,他一边抱起田柾国一边对着宝盒说:“没事没事,不用偷了,回来了,估计是被退货了。”
等金硕珍盖上宝盒,田柾国闷声闷气地说:“不是被退货,是我改主意了。”
“怎么了?”金硕珍点了点兔脑袋。
“我还没有长大,”田柾国把湿了的兔毛在金硕珍手里蹭着,“我还不能离开监护人。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也让人很不放心,你洗完澡都不穿衣服就走,你会感冒。”
金硕珍笑了:“那不要你的小仙子了?”
“要,”田柾国鼓起脸颊,“我可以异地恋。”
八月十五这天,金硕珍办了个小型家宴,金南俊送了他一串天河里新磨珍珠串成的项链,送了田柾国一箱肉。
田柾国悄悄问他是什么肉,金南俊说是猪肉,他去西方科研的奖学金是猪肉养殖企业赞助的,他有独家提货渠道。田柾国对此很满意,凑到金硕珍耳边说:“你可千万别和他分手哦。”
闵玧其和郑号锡也和他们一起过节,金硕珍作为月宫主人,发表了一通总结过去展望未来的讲话,期间收获闵玧其白眼若干。
闵玧其也送了郑号锡礼物,是他随身的斧子。闵玧其说:“这是六界唯一能伤害你的东西,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郑号锡有些感动,金硕珍毫不留情道:“行了,现在你能名正言顺怠工了,号锡,他是要吃你软饭啊!”
饭后田柾国和金南俊帮金硕珍把月光台上的蜡烛都点亮了,想是中原该月满辉华。田柾国拉了拉金硕珍的袖子说:“我不太放心他们,我想去看看。”
“去吧。”金硕珍递上一个小包,“这次别忘了带,分给他们吃的桂花糖。”
这晚的金泰亨却不在月宫,他坐在银河边喝酒,银河里除了有游动的小星星,还有神仙们放的灯,灯上写着小愿望。还是凡人的时候,金泰亨以为世上最好的就是神仙,什么都心想事成,现在才知道即使法力无边,也有愿许多是虔心也修不来的。
他不太能喝酒,此时已经有些昏头涨脑了,眼前有一盏桃花灯飘过,他随手捞起,看到上面一张字条:“我不想还他眼泪。我想回到他身边。”
金泰亨捏着那张字条,又喝了好多酒,他走不动路了,伸手打了一辆云的,一片仙云载着他回到月宫。在月光台上,朴智旻正一支支地点起蜡烛。
金泰亨走过去,说:“你怎么回来了?”
“桃花岛上今晚没有月光,我知道你一定又忘记工作了。”
金泰亨接过烛火,和他一起点着。等点满了烛台,金泰亨在朴智旻脚边坐下:“我喝多了。”
“我知道。”朴智旻摸了摸金泰亨的脸,几片桃花瓣落下,粘在金泰亨脸颊。
“我看到你放的灯了。”
朴智旻说:“因为我们是神仙,我们的愿望没有谁能够成全,只能自己争取。”
金泰亨抓住他的手:“你走的这些时间我弄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
“嫦娥不需要桃树,嫦娥要的是玉兔,月桂和吴刚,但比起嫦娥,我首先是金泰亨,我需要的是朴智旻。明明是因为你,我才能成为嫦娥的,对不对?”
朴智旻拉着他的手,眼泪“吧嗒”掉下。
“别哭呀,”金泰亨坐起身,擦着他的脸,“不是说不要还给我眼泪吗,我不要你的眼泪了,你快拿回去。”
朴智旻更委屈了,哭个不停:“可我停不下来了。”
“好傻,傻乎乎的。”金泰亨拿自己的脸去贴他的脸,两人的眼泪湿漉漉地混在了一起。
“我过得一点也不好。”朴智旻打着哭嗝说。
“我知道,我也是。”
又头抵着头互相依靠了一会,朴智旻忽然说:“可是,泰亨,现在我还有特别想见的人,想和你一起。”
“我知道,我也是。”金泰亨说,“你知道吗,我去找到月老了,原来我们不是绑在一起的两根红线,好像是因为靠得太近,他近视眼,纺成一根了,有另一根和我们绑着。”
“是他吗?”
“我不知道。”
“不是他的话,我们偷偷换成他的,好吗?”
金泰亨点了点头。
这时门外传来了声响,金泰亨和朴智旻一起去看,打开门,一只玉兔拎着包站着。
田柾国先看向朴智旻,说:“原来你回来了,难怪蟠桃园找不到你。”又看向金泰亨:“看来你不需要玉兔了,但你没有月桂,你可能需要桂花糖,你们拿去吃吧。”
田柾国把小包放下,转身就要走,他不能再呆了,多一秒就要哭。他还太小了,还不足够独自面对两份失恋。
“等等,”金泰亨说,“你可不可以变成人形,我不需要玉兔了,但我想要一个田柾国。”
田柾国愣住,这时他又听到朴智旻的声音:“我们一起去找月老好吗,他今晚一定喝很多,趁他不注意,我们去绑红线,你没有近视吧,别找错你那根啊。”
田柾国变成人形,说:“不是因为可怜我?”
“你哪里可怜了!”金泰亨和朴智旻异口同声地生了气,“全天上天下的兔都最羡慕你了!”
金泰亨伸出手指数着:“你住的月宫最大,你的主人最漂亮,你主人的男朋友最有钱,你家的月桂最香,你家的吴刚最…闲,好吧,这个不算,你还有最可爱的两个仙子喜欢你,你……”
金泰亨忽然不说话了,田柾国看他低下头的样子,也觉得脸上有些烧,好在朴智旻接过话头,肯定地说:“对,是因为喜欢你。”
月宫里落下了桃花雨,朴智旻说,神仙的愿望没有谁能够成全,只能自己争取。朴智旻是仙种,他说的总是最对。
【糖锡】偷心酸辣粉
偷心酸辣粉,吃到你发慌。
/校园,带南硕玩。
第三颗,已经是这个月冒的第三颗痘痘了。缀在冷白皮的鼻尖上格外明显,像剧院出逃的小丑一样,极其滑稽地肿得透红发亮。
闵玧其对镜子深深叹了一口气,挤了一指头芦荟胶厚厚敷上一层,边扇着风等它干。
“哥…今天能吃麦当劳吗…”
对面床传来金南俊生无可恋的声音,然后缓缓坐起一个人,眉心镶了颗又圆又亮的、巨大的、红通通的痘痘,愤恨地捶了把床,又哀嚎一声直挺挺躺下去。...
偷心酸辣粉,吃到你发慌。
/校园,带南硕玩。
第三颗,已经是这个月冒的第三颗痘痘了。缀在冷白皮的鼻尖上格外明显,像剧院出逃的小丑一样,极其滑稽地肿得透红发亮。
闵玧其对镜子深深叹了一口气,挤了一指头芦荟胶厚厚敷上一层,边扇着风等它干。
“哥…今天能吃麦当劳吗…”
对面床传来金南俊生无可恋的声音,然后缓缓坐起一个人,眉心镶了颗又圆又亮的、巨大的、红通通的痘痘,愤恨地捶了把床,又哀嚎一声直挺挺躺下去。
“吃两周酸辣粉了哥——整整两周啊!”
不知道哪里吹来的妖风。
他闵玧其多养生一人啊,烟酒不沾,洁身自好,视睡眠为精神养料,进食只为度命;又是丝毫辣味不沾的,喝汤都要清清白白,整一人快要被养成棵人参树,立地吸口仙气就能升天的程度。
最近不知怎么了,只听说两周前金南俊点了次酸辣粉,当时正被挤在人堆里问教授问题脱不开身,就打电话叫闵玧其帮他接了一次。谁知自那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好像二十年来第一次破了戒,有幸品味了这等珍馐,然后就接连点了两周的酸辣粉。
要命的是不光自己要吃,还偏要一次性给宿舍其他三个人也一起点了。单不说楼道垃圾桶光他们宿舍的塑料碗摞了好几摞,这十几天屋里的酸辣粉味儿就没褪去过。
一次两次还能接受,时间一长满肚子反酸水不说,张嘴就是一股酸辣粉味。其他三个人不止一次朝闵玧其投去哀求的目光,以祈求拯救自己直冒火的屁股和疯狂冒痘的脑门,却被一记狭长凌厉的眼刀硬生生憋住的呼之欲出的嘴巴。
于是三人一对眼,当即敲定了阻止闵玧其继续订下去的协议,一番殊死搏斗后,终于推选出金南俊作为代表向闵玧其提出建议,特地找了个中午留两人在宿舍好好辩论一番。
金南俊起身,攥了攥拳,终于开口:
“那酸辣粉店里是有酸辣粉西施吗?魂都要勾走了,我跟你说现在那都是噱头,信不得的——”
话还没说完,只听门口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当当在门上敲了几声。闵玧其挣开他的手,匆匆戴上口罩遮住鼻尖通红发亮的大痘,却遮不住眼中倏然亮起的光,三步并作两步冲去开了门,随即被一束强光晃了眼。
来人身形瘦高,脸上却有些未褪的婴儿肥,两腮肉鼓鼓像含了草的绵羊,两手提了四盒热腾腾的酸辣粉,摇摇晃晃洒了点汤汁在塑料袋里面。兴许是跑着上楼的缘故,走路都带了股香汗淋漓的热风,鸭舌帽边缘汗湿的黑发灵巧地偷跑出来两撮,就衬得他肤色更加白皙。
只听金南俊喃喃道——“信得了,信得了…”,然后“咕噜”一声,是咽唾沫的声音,还不待他忙不迭地慌乱遮住头上红角般的痘痘,门外那人就开口了——
“闵先生是吧,我是该夸你坚持不懈呢还是不知好歹呢?上周我就说过了吧,咱们俩真的没可能!还是学生吧?哥劝你趁早好好搞搞学习,修炼个十年八年再来追我也不迟,再这样纠缠下去就算吃到满脸青春痘屁股着火,破产了也不会让你得手的!!”
不等闵玧其开口,那人就火急火燎地把袋子往他脚边一搁,“砰——”一声甩上门走了,隔着门缝还能听见满楼道溢出扯着嗓子的喊声:“死心吧——闵先生!”
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还尤记得初见时的场景。刚被一个电话从睡梦中打醒,宿舍门就被人敲响,含着怒意粗鲁地打开门却顿时红了脸颊。小男生刚站定脚,脸颊肉扑了层亮晶晶的薄汗,鹿眼圆睁着望向自己,先是刺猬般瑟缩了一下,随即张开小嘴吞吞吐吐,一股清亮的少年音直冲进自己耳朵里:“先生…请慢用…”
像来自大洋彼岸清冽冽的风,将盛夏积攒得庞大的燥热与颓丧冲刷的一干二净。他想进屋帮他拿片湿巾擦擦汗,那脚却胶在原地不能动弹了,等再张开手已经满掌心湿淋淋,被自己掐出了好多道月牙形的红印。就这么惊鸿一瞥,他已经听到自己心跳呼之欲出的咚咚声,名为春心的那朵花嘭一声开了。
小巧的唇上痣就生动地撞进他的心尖尖,再也挥之不去了。
只是一紧张居然连要个微信都忘记了,感谢的话溜到嘴边都结结巴巴说不清楚,现在回忆起来还是捶胸顿足地懊悔,白白断送了自己一见钟情的好姻缘。
“哥…口味挺…挺别致哈,真火爆。”
没人说话,宿舍就是一片黑暗的死寂,金南俊话刚出口才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张嘴就咬了舌头。眼看着闵玧其尴尬地摸了摸鼻头,整张脸都黯淡下来,这才手忙脚乱起来。
“哥…我看,要不咱也别一棵树上吊死,那么多好的——”
“不是。”闵玧其打断,他现在还满脑子都是那天那截递给他酸辣粉的细白手腕。“不是他,我喜欢的是那个温温柔柔的。”
“吓死我了,真是吓死我了…”
标着“推”的玻璃门被人硬生生拉开,嘎吱呻吟了两声,随即被静止空气中猛然爆破的嗓音止住了嘴巴。
“你知道吗,就那间宿舍,住的那两个一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白白的,从来没睁开眼看过人,另一个又高又壮,那眼神就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金硕珍满脸通红,气极,随手拿了瓶可乐猛灌起来,“我送完就走了,都不敢多留!”
“但是哥要保护你,知道吧。”他垂头望着郑号锡柔软的发旋,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帮哥揉揉腿,酸死了…”
新学期伊始,还没从暑假疯狂的放纵中脱出身来,金硕珍就被拖到他表弟家,两人板板正正在桌前坐好,姨妈就开始发话了。说他们几家家长要一起出去度个假,课业原因就不带他俩了,但要在度假期间帮他们看好酸辣粉店。
他有点洁癖,郑号锡更甚,当初赖死赖活挣扎着不想被染上一身酸辣粉味,到底双双拜倒在姨妈塞得鼓鼓的红包下。
钱是收了,事不能不做。一开始说好两人换着班的,送外卖和看店一人一天,结果工作第一天就出了差错。金硕珍正数钱呢,抬头就看见自家弟弟红着眼眶,一边抹泪一边往店里走。
于是连忙拉住人询问,谁知道郑号锡见他一瘪嘴哭得更大声了,支支吾吾字里行间勉强捕捉到些关键字,原来是被顾客凶了,从此以后就担当起了护弟使者的重任。
“没想到那个男的,不仅脾气差,还是个大色魔!”
金硕珍捶桌,向郑号锡详细描述了一遍今天自己智斗色魔的经过,如何摆脱变态穷追不舍两周的方法云云,眼看着表弟眼里冒出好多小星星,腰板也就挺的愈发直了些。
“看男人眼光要准,宁缺毋滥,这种又花心又有家暴倾向的绝对不能要!”
宿舍。
“所以从那之后,那个小鹿眼的送餐小哥就再也没来过?”
闵玧其点点头,然后自顾自说道:“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在哪里上学…喜不喜欢男人…”
“不是吧哥…我说你这两周怎么天天在宿舍里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算在平时闵玧其听了这话只会张嘴还他一句,这次像是真被伤到了,蔫搭搭地摘下精心打理过的发带,垂下头沉默了。
金南俊不敢大声说话了,安慰他:“别难过,实在不行,咱可以追啊。”
闵玧其的头埋得更深了,“怎么追?你都看到了,现在换了那个嘴炮的来送,这辈子怕是再见不到一面了。”
“BH商座一层107,喏——”只见金南俊打开手机在订单界面点了几下,找到酸辣粉店面的地址,将手机举到他面前晃了晃。
“那他要是不想见我怎么办…”
“我陪你一起去哥,有我呢,我给你壮胆!”
酸辣粉店只中午和傍晚一会比较忙,因此两人通常接近正午了才来,在店里消磨整个下午。粉店有些年头了,墙上还是壁挂的风扇,还没来得及安上空调,堂食的人也就少,大多是外带的订单。姨妈不放心将食物托付给外人,从来都是和姨夫两人亲自配送,因此每当金硕珍和郑号锡忙活一中午,通身就已经汗湿透,衣服都黏答答贴在身上,心情也就愈发烦闷不安。
斗地主已经打到第十三轮了,郑号锡撑不住头渐渐打起盹来,金硕珍的手机屏幕也被指尖的汗渍糊成一团看不清楚,耐着性子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一抬头,脱口就是一句“卧槽”。
是中午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尤其那个小眼睛的一改平时沉闷的姿态,此时脸上居然还带着点淡粉的娇羞。
“干什么来的,别动我弟弟!”
他倏地起身,把郑号锡掩在身后,警觉地观察着来人,那小眼睛的没看他,眼神倒是老往自己身后瞟,反而那个高个子直愣愣盯着自己,就差把他盯穿一个洞。
“看、看什么看,”正值下午,商业街本就人烟稀少,周围店面也是一片死寂,面对两个身形相当的成年男人到底是犯了怵,声音都止不住发起抖来。
郑号锡显然被从睡梦中吵醒,眼前是一片黑影,依稀看到面前站了两个人,怯生生叫了一声哥,然后立马被金硕珍一记眼刀唬了回去。
“闵、闵玧其是吧,你不要再打我主意了,再…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报警的!”
闵玧其像没听见金硕珍的话,满眼只有他身后藏着的娇俏小人,任雷声雨声也抵挡不住内心深处疯狂摇曳的呐喊:太…太可爱了吧!连刚睡醒懵懵的样子也好可爱!在他心里,早已把他们未来的一切的计划好了,超越恋爱、牵手、拥抱,恨不得明天一早就能在怀里看见郑号锡安稳的睡颜。
“我没打你主意,我打他主意。”
闵玧其一步跨到郑号锡面前,听见自己掺了湿意的声音,接着就感觉侧脸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抬眼是金硕珍充斥着愠怒的眼睛。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跟他做朋友…朋友而已。”
出师不利,但也没能轻易浇灭闵玧其蠢蠢欲动的春心,吃酸辣粉是更加勤了,只是不再点外卖,直接天天去人家店里支持生意去了。
金硕珍对此忿忿不平,打了自己主意又对他弟图谋不轨,门口又不能摆个“闵玧其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于是每当店里一齐出现两张笑得灿烂的脸时,他总会把那两位“请”到店面最靠边的位置上,闵玧其也不生气,就远远望着柜台里小人操劳着的身影。
临近中午,金南俊受不住每天一碗酸辣粉的压抑,特赦自己去路对面的麦当劳吃饭了,只剩闵玧其依然坚守着,鼻尖上的痘是消了,太阳穴又隐隐冒出一个。
郑号锡见不得这种东西,在后厨偷偷少盛了几勺辣椒油递给他,却被金硕珍劈手夺下。“给我,辣死他才好!”于是面汤上满满铺了一层红油,重重落在闵玧其面前的桌上,他也不躲,愣是吃得一口面也不剩,红着眼睛眼泪鼻涕顺流往下淌,直到金硕珍开始心疼店里日益消减的餐巾纸时才罢休。
于是两人就这样驻扎在了酸辣粉店门口,除了前两周误会带来的刻板印象使金硕珍不快,到底还是阳光帅气的男大学生,一来二去路过的客人多了,不少发现了店面的玄妙之处,纷纷拍了照po在订餐软件上,没多长日子酸辣粉店居然也在周围小有名气。
金硕珍是知道的,但他不说,只是窃喜,看门口两个僵直背影被迫跟人合照又叫不出苦,金钱却哗哗如流水般钻进自己腰包。
偶然间得知闵玧其居然是音乐系的,就更变本加厉了些,贪婪地要他来店里驻唱。闵玧其也不恼,屁颠屁颠回学校取了吉他来,每到饭点就在门口唱上几首,倒成了方圆几里内第一家酸辣粉音乐餐厅,一时间连就餐都要排起长队,后厨红红火火,几个厨子忙得不可开交。
因此金硕珍也忙了起来,常常不到正午就开始跑外送,日头斜照了才回来,屁股一挨椅面就打起鼾,倒给两人流了好多二人相处时间。
只是闵玧其无福消受,他忙着吹啦弹唱,最多也只能远远望上几眼,有时目光交汇擦出点流转的别样意味,颇有点小两口操持店面那意思了,郑号锡就会埋下头去算账,然后羞得耳根通红。
“哥,你要不让他进屋坐坐吧,外头怪热的,万一中暑…”
这是金硕珍第一次听见郑号锡如是说,一股子嫁女儿的背叛感顿时涌上心头,当初和他统一战线的铮铮铁骨荡然无存,转眼就站到人家那边去了。
“不是你当初跟我说,被人欺负了,要我好好治一治他吗?”
“那是当初不了解…现在看,他很好啊…”郑号锡低下头,目光却直瞟向门口那人晒得通红的脖颈。
“不要告诉我,人家几首情歌就给你收买了。”金硕珍清楚得很,每次姑娘们围着闵玧其听他弹唱的那几首情歌,结尾总会爆发出轻声的尖叫,殊不知实际上每首都是唱给店里面那人听的,他总喜欢越过人群去望他透红的耳根。
金硕珍冷着脸,悄悄上扬的嘴角却掩抑不住内心跃动的窃喜,这段时间因为门口那两个人的存在,的确给店里带来不小的收益。眼下弟弟央求着自己,心头居然生出点棒打鸳鸯的罪恶感,只是嘴里吐出的话依然不饶人:“不行,不能让他进来坐。”
“那…那我去送瓶水呢?加个微信总可以吧…”眼看郑号锡嘴角耷拉成人字了,眼睛一眯又一副要哭要哭的样子,金硕珍自知招架不住,只好把脱口欲出的拒绝揉成团往肚里咽,唉唉应了声好自暴自弃地回身干活了。
以至于忙活一个下午再回头,身后早已不见人影,往店门口一看,只见两人正面对面横跨在长椅上,闵玧其一边弹吉他,自家弟弟就拿着把扇子朝他轻轻摇,偶尔爆发出声兴奋的惊叫,然后消逝在一片柔情的视线交集中。
可恶!他分明看见了闵玧其朝他轻蔑挑起的嘴角。
晚上。
“玧其哥”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锡锡:玧其哥好~
SG:锡锡好呀,在做什么呢?
锡锡:在玩手机啦…٩( ᐛ )۶,不过珍哥说每天不能跟坏人聊超过十分钟,所以现在还有九分钟。
SG:锡锡也觉得我是坏人吗?
锡锡:啊(*꒦ິ⌓꒦ີ)…我不是这样想的啦,可是珍哥对我很好…
SG:那你加我小号吧,我们偷偷聊:03090218
锡锡:莫叽???
熬夜聊天的结果就是头昏脑涨,浑身酸疼。
第二天闵玧其到店格外早,见着前晚畅聊的人儿先是相视一笑,随即咧得嘴就合不上了。金硕珍站在柜台里目睹了两人互动的全过程,心头莫名泛起自家弟弟跟人通奸了的异样感觉,就好像逃脱掉层层监视在后院相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不禁打了个寒战,又想起自家后窗是不是该再加固些。
待金硕珍收拾完前晚的账目,金南俊已经在门口跨着电车等着,就准备出发采购了。前几天刚刚准许了闵玧其随意出入店面,又不好意思收回,只能恨铁不成钢地深深瞪了两人一眼,皆低头不语,临刑的苦命鸳鸯般听凭发落。
“不…不管怎样,下午我回来前把店面打扫干净!”
距离姨妈出门已有一月有余了,店面着实积了好些灰,兄弟俩着实是爱干净的,只是日子一久,免不了犄角旮旯处生了些小动物出来,前两天刚撞见墙角爬了只黑乎乎的东西,就索性歇业两天细细清理。
当然钟点工是请不起的,遇到这种大面积的活一般价格家政又没人接,于是依然由他们几个自行解决。
待两人清理完最后一平方厘米的地板,已然是灰头土脸,前晚熬夜后那股头昏脑涨的劲又上来了,闵玧其逞能做了大头,此刻正撑着桌子,面上很不好受。
“那…要不我帮你按摩一下?”
郑号锡慌了起来,匆匆洗了把手又小跑着回来,也不管人汗津津的脑袋,按着太阳穴就轻轻揉起来。闵玧其窃喜,眯着眼睛享受头皮传来香软小手源源不断的热意,嘴角都快要扬到天际,又借着郑号锡愧疚的劲儿顺理成章地倒人怀里靠了会儿,直蹭得他满衣服都是自己头上的汗、站也站不住脚才罢休。
“我也给你按会儿,礼尚往来。”
闵玧其洗完澡捧着手机,看着那边小鹿斑比头像水汪汪的大眼睛突然发了愣,想起自从加了小号起,两人熬着夜把仅有的那点话题都聊完了,接下去甚至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那边就抢先发来了消息。
锡锡:今天谢谢你的按摩喔(*´▽`*),我感觉好多了!
SG:也谢谢你,我也放松多了。
刚发出去闵玧其就恨不得捶死自己,这时候装什么高冷,一开口就把天聊死了!
正当懊恼之际,那边郑号锡居然一反平时扭扭捏捏的常态,又追着发来了一条——
锡锡:我按的会不会有点重,感觉力道大了诶(*꒦ິ⌓꒦ີ)
他赶快回过一句,又反复检查几遍,确保以问句为结尾才按下发送键。
SG:我觉得刚好啊,你呢,你喜欢力道大的还是力道小的?
锡锡:当然是大的!用力一点会比较有感觉(ˊ˘ˋ*)。
SG:我也喜欢用力。
锡锡:我觉得你的就大小刚刚好!弄得我好爽。
SG:舒服了吗?
锡锡:舒服了。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郑号锡脸腾的就红了,瞬间把手机扔开,嗖一下钻进被子里,论金硕珍怎么敲门都不肯开。
手机另一端的闵玧其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反复细细品味了一遍记录,脸颊也止不住地烧起来,随即合上眼假寐。可心火烧得他难以入睡,不出半个时辰又睁开眼,认命似的拿过手机又细细品读起来。
他早已不满足浮于表面的暧昧,所谓朋友也只不过是他那点想法的遮羞布,除去眼神和若有似无的身体接触,甚至早想做些亲密无间的、更深层次的动作,却也终止于对方忽明忽暗的躲躲闪闪。
该死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啊…真是难办。
闵玧其很能沉得住气,为了一举拿下心心念念的小人,还真就硬生生断了念想,分明连手机背景都换成了郑号锡的照片,依然猛掐大腿嘴上说着不想不想,却隔几分钟就要掏出来翻看一次。甚至找来了闵玧智,百般劝说又是金钱诱惑下,这才一口答应了帮助促成哥哥美好爱情的任务。
已经连续四天没有来过店里了,郑号锡撑在桌沿掰着手指头数,无精打采。原来上赶着来报到的人,居然自周一起再没踏足过店面一步,偶有慕名前来的女孩子探头进来问另外两个帅哥怎么没来,他也只能懵懵地回答不知道,连他自己也不知是哪里惹着了闵玧其,叫人再不肯涉足一步。
周一还没这样焦虑,晚上聊天时随口问了句今天怎么没来,那边支支吾吾只说最近课业忙了起来,去的频率会少上一些。第二天郑号锡就有点耐不住了,微信上旁敲侧击要他答应明天一定会来,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结果真到了周三那人就人间蒸发了一样,再发消息就从没回过,店里也和心脏一样冷清清。
还有一天就又要周末了,那就意味着连续两天都见不到闵玧其。郑号锡一个激灵清醒了,撑着脑袋沉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不要再做缩头乌龟,要亲自去见闵玧其一面。
他去送过一次酸辣粉,记性还算好,因此轻车熟路就找到了宿舍楼,刚到宿舍楼下,还不等他打个电话叫楼上的人下来,就远远望见操场尽头缓缓走着的一对背影。
其中一个再熟悉不过了,和那个晒在店门口弹着吉他、大扫除后累极靠在他怀里的如出一辙。而另一个纤细而高挑,将近有闵玧其一般高,身着一套学院风的短裙制服,及肩短发,光从背影几乎就能想象到正面的绝色容貌。
他又想起近一周来闵玧其若即若离的态度。所以这一周时间,他都去做了些什么呢?
或者当初那句“我打他主意”也只是说着玩玩的吗?可他分明也付诸行动,以投掷鱼食般撒向自己的猛烈爱意呀。那自己又算什么,窝在温水的舒适圈里的热带鱼,直到潜移默化间连一呼一吸都沾染上他的味道,如今却又被拎着鱼尾轻轻一掷,就落在地板上挣扎着生不如死了。
郑号锡只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心脏都隐隐疼着,抽干了全部水分剧烈皱缩在一起,变得桃核那样小。
他又想,我的心眼本来就只有那么小,只装得下闵玧其一个人。
以至于当闵玧其接到电话,听说外卖酸辣粉已经送到宿舍,急匆匆赶到时,自己床上已经明显鼓出一个大包。
他坐在床边,掀开那人蒙住脑袋的被子缓缓下拉,划过圆润的肩颈线直至露出沟壑分明的颈窝,然后听见怀里极小声地、轻轻地唤了一声,有如初遇那样清冽直钻入耳蜗——
“先生…请慢用…”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