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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枫杨准时起床，例行的晨跑后，是早饭和内务整理，休息了一个晚上，满血复活的还在战士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朝着训练场小跑而去。

    上午的训练依旧热火朝天，乘着休息的间隙，还和另外一个分队展开了体能比赛，大家其乐融融，享受着挥霍汗水的快乐。

    中午吃完饭，是例行的午休，周枫杨哼着小曲推开宿舍的门，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周枫杨刚要骂怎么随便进中队长的宿舍，抬起头，发现擅闯中队长宿舍的正是中队长本人。

    “你怎么回来了？”周枫杨捂着被撞疼的鼻子，道。

    “回来自然是有急事，你来的正好，父亲中风进医院了，我昨天在医院照顾了一晚上，但是我今天要赶回二号基地去，我帮你请了三天的假，你替我去医院照顾父亲。”

    周枫杨听了这话愣了好久， 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说周平山怎么了？”

    “中风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中午政委在办公室发现的，直接送到了医院。医生说幸好发现的早，要是再晚半小时，父亲可能就不行了。昨晚我直接去的医院，没时间来接你，现在他脱离了危险了，我才回来的。”

    “是昨天中午？”周枫杨听了这话，小心的确认。

    “是啊，不知道怎么回事，父亲去年年底体检的时候，医生说他身子骨硬朗，虽然有些小毛病，但也不碍事，不知道怎么突然中风了，不说了，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周枫杨看着周漠忙前忙后的收拾东西，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呆呆的站在一旁边，看着周漠忙前忙后。

    昨天中午中风的， 那不就是自己走了以后吗？昨天中午自己是怎么气他的，周枫杨清楚的很，至于为什么中风，但凡有点常识的都能够想得出来，这很明显就是被自己气的。

    “我不想去。”周枫杨蔫蔫的说。

    “不想去？训练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父亲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你只要帮忙照看着就行了，别的事情不不用操心，你多盯着就行。”

    “我真的不想去。”周枫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周漠不知道周平山为什么会中风，但是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这个时候让自己去医院，周枫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见到周枫杨两次推诿，周漠有些不耐烦道：“你能不能懂事点？你虽然不喜欢父亲，但是他才脱离危险。 没让你伺候他，有护士和护工在，你只要盯着就行，这也很为难吗？”

    “你确定我去照看，他的病情不会加重吗？万一一个不小心他看我不顺眼，又中风了怎么办？”周枫杨低着头，躲闪这周漠的眼神。

    “你少给我废话，快点收拾一下，等会我开车直接带你去。这点小事也做不好吗？”周漠白了一眼周枫杨，又道：“就当是帮帮我，行吗小祖宗？这件事办好了，我答应你一个条件行不？”

    周枫杨看到周漠实在是很焦急，也不敢再推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周漠的车子。

    周枫杨知道自己把周平山气得不轻，昨天从他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还觉得很爽，没想到周平山居然被自己气中风了，周枫杨不敢告诉周漠真相，但是他觉得自己隐瞒这件事，更加是大错特错，可是现在看着周漠憔悴又担忧的样子，他实在是不敢告诉周漠。

    周枫杨跟在周漠的身后来到医院的病房外，看着周平山闭着眼睛一脸病态，他就更加不想进门了。

    “愣着干嘛？进来啊！”

    “哦。”周枫杨跟在周漠后面进了屋子，却站得离病床远远的。

    周漠没有在意，只是说：“这位是李护工，是我临时请来照顾父亲的，又什么事你安排李护工去做就行，这是银行卡，密码是六个六，母亲那里我没有说，怕她年纪大了承受不了，你记得别说漏了嘴。”

    周漠一边将银行卡塞进周枫杨的手中，一边絮絮叨叨的交代周枫杨一些注意事项，周枫杨虽然不敢去看周漠和周平山， 却听得异常认真，毕竟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自己。

    “好了，我得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周漠拍了拍周枫杨的肩膀，道。

    “知道了。”周枫杨站在门口，目送周漠离开。

    周漠走后，周枫杨松了一口气，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万一周漠知道周平山是被自己气倒的，周枫杨不敢想象周漠会有多生气。

    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病床上插着氧气管吊着水的周平山，他不敢进去，他怕周平山醒过来看到他，又气晕过去，实在是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只能找到主治医生，向他询问周平山目前的状况。

    “幸好送的及时，手掌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以后尽量别刺激手掌，还要定期的来检查身体，别让手掌熬夜，靠控制一下血压......”

    “我知道了。”周枫杨拿着厚厚的检查报告单，一页一页详细的翻阅，虽然有的医学名词他看不懂，但是一些简单的数据他还是能够看明白的。

    回到病房，周平山还没有醒，周枫杨难得的有机会好好的看看周平山这张脸。

    他的脸上已经有了很多皱纹，方正的国字脸上尽显病态，耳鬓的头发也有一些花白，眉毛很浓，鼻子很挺，嘴唇也很宽厚，周漠跟周平山并不是很像，周漠的脸看起来更加的温和一一些，没有周平山这么锋利，周枫杨倒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

    周枫杨没想到跟周平山长的更像的居然是自己，周枫杨也是难得的可以这样细细打量着一个人。

    突然，一股寒意从周枫杨的脚底传遍他的整个身体，周枫杨浑身一激灵，看到周平山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这会儿正盯着自己。

    看着两眼虽然很锐利，整个人却依旧没有精神的周平山，周枫杨怒了努嘴，低声道：“你醒了？”

    周平山没有立刻回应周枫杨，他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又缓缓的睁开眼睛，道：“我怎么在这里？”

    周枫杨倒也诚实，不假思索道：“中风了，被我气的。”

    “嗯。”醒来后的周平山还是很虚弱，他知道自己是被周枫杨气倒的，但是没想到自己会在医院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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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陆怀青怀着前所未有紧张又激动的心情，老老实实地上完了一天课，然后在食堂匆匆吃了点饭——她可不敢指望时屹给做，她这位小姨一年能吃两百天猪脚饭，能把自己养活了就算不错。吃完饭她奔回宿舍收拾东西：内衣、睡衣、洗面奶、校园卡、半成品的锤子。

不用带工具吧……应该不用吧……

陆怀青对着衣柜里包裹着绒布套的工具犹豫。她本来打算周末自己带，因为确实不怎么信任男的能讲卫生，而且小视频里有些男主用的工具也太像工地捡来的。但根据她对时屹的了解，对方只会比她更挑剔和更败家，她手里这点东西可能不够看。

时屹甚至是有个“粤圈名主”的称号的。

尽管时屹在被她当面这么叫时追着她打了商场一层楼，老天爷。

最终她选择了不带，试图表演一个纯真的新手被动，希望时屹能看在她如此纯真的份上手下留情（不留情更好）。背包，出门上地铁，去她小姨这个没去过几次的家。

时屹独居，家里没电视也没茶几，推开门迎面一排黑胡桃木法式书柜，配同样风格的沙发，干净敞亮。靠窗放着一整排姿态各异的蝴蝶兰，她没塑型的手艺，每枝花都开得张牙舞爪。

她们其实不太亲密，线上交流比线下多。时屹讨厌家里来人，也不觉得自己应该照顾外甥女，有想吃的店倒是常常想起她，只把她当小闺蜜。但陆怀青把书包放在地上，环顾着一室阳光，就想：其实也不用多亲密。

她从小就崇拜时屹。她长大后依然崇拜时屹。她的小姨独自在外漂泊扎根，活得像未塑型的蝴蝶兰一样张牙舞爪、自在强壮。

天河区的两室一厅，什么水平。

“……我下午说了不收……”时屹不知道她复杂的心绪，下班回来时还在处理工作，一边在包里摸索钥匙一边歪头打电话，“1mm还能叫超差吗，1mm那叫干错了，你问问他们车间主任这怎么收。什么就他说不影响使用，他是客户吗他就讲不影响使用……我跟你讲你这样要被工人欺负死……”

对面的实习生一叠声答应：时工是这么回事，时姐不好意思。时屹心累地叹了口气，挂掉电话，将自己的工装挂起来，见沙发上迎面站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心更累了。

“搁床头柜上去。”她拿下颌点点地上的书包，“影响扫地机器人干活。带什么来了？”

“噢。”陆怀青手忙脚乱地将书包放进里屋，出来时献宝似地拿着把锤子：“小姨，我金工实习做的。你要不要留着砸核桃？”

……什么意思送我把锤子？时屹无语，感觉这个外甥女的脑子十九年如一日地难以捉摸。

陆怀青觉得自己和她并不亲近，但时屹其实觉得，相较于家里的其他人，她们的关系一直更密切。

时屹出生在哈尔滨凛冽的春风里，吃着德氏大奶砖和中街大板长大，自小聪颖独立，除了脾气差没有别的缺点——脾气差在东北也不算缺点，可称为“这姑娘烈性”。家里姊妹三个，时青不认识几个字，时序勉强能考个二本，时屹学习不费劲，堪称全家族的希望。

该希望报志愿时头也不回地奔了广州，声称南方阳光好，自此本硕七年，只有寒假能回家待两天，还得家里人三催四请。陆怀青从小就习惯了过年屁颠屁颠地给躺在沙发上的小姨送雪糕，完了还得守在旁边等着给她扔雪糕棍。毕业后又五年，宁愿挤在合租的次卧也不回家，眼看着没结婚就成了泼出去的水（也没结婚的意思），爸妈对她基本放弃，于是陆怀青乘虚而入，靠心机和成绩上位，接替她成为了家族的希望。

希望二号高考完也头也不回地奔了广州，理由是我小姨说南方阳光好。

时屹心道早知道不跟她描述南方的阳光——讲真广州也没几天太阳——应该多描述描述南方的大蟑螂。但她明白离家远走有多大的诱惑力，女孩大抵天生如此，血脉里扎着对自由生长的渴望。她甚至有点欣慰，时青没留下孩子，时屹觉得自己不会有孩子，而陆怀青这样像她。

——早知道能在同城群里看见这小混蛋呢！

“小姨，”陆怀青承受不了她愈来愈不善的眼神，弱弱地道，“你不喜欢我拿回去也行。”

时屹身高一米七五，短发，大眼睛，冷脸看人时极有威慑力。她不想太吓人，叹了口气接过这糟心孩子做的糟心锤子，眯起眼睛看了看。

“怎么还凹进去一块呢？”时屹问，“方便持握？手柄压花就可以啊。”

“我拖把摇错了。”陆怀青小声说，“我把车外圆搞成切槽了，还好没切断。”

时屹又无语，看她像看一个战战兢兢的实习生。但想到办公室那些实习生，反而又多了几分容忍和柔情。她抬抬下颌：“洗过澡了？”

“嗯！”陆怀青迅速地回答，“浴室我收拾了。”

“那我去洗一下。”时屹说，把她的锤子放到书柜里。

广州的五月份正是春夏之交，潮湿闷热，没完没了地下雨，下了地铁走几步就一身汗。家里倒是已经挺凉快，时屹顺手将空调的制冷调到除湿，就往浴室走。

“小姨，”陆怀青在身后叫住她，“我呢？”

她本意是想问问自己该面壁还是跪着，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站着有点累跪着有点疼，她都不喜欢，但实践嘛，实践需要氛围感。陆怀青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她，时屹愣了愣回头，有点摸不着头脑，觉得或许该给她找点事干：

“你玩塞尔达吗？”

当然经过一些吞吞吐吐的“我不是”和“我以为”，她们最终排除了误会。时屹干脆地指了个抽屉，让她挑几样喜欢的，而后陆怀青对着一抽屉琳琅满目的戒尺木板皮带，傻了。

我勒个军火商啊。

时屹洗澡很快。她活得一向糙，广州这地方又不需要保湿，她每天早上连水乳都不涂，能纡尊降贵地洗把脸就算给面子。十分钟后她拢着湿淋淋的短发出来，沙发旁边蹲着的小女孩慌忙站起来，各种鞭子板子铺了一地毯。

唉随便吧，反正扫地机器人天天都拖。

时屹眼不见心不烦，径自去拿吹风机。又十分钟，她把自己收拾立整，陆怀青已经挺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等她，双手放在膝盖上，工具还是铺了一地毯。

“你是让我趴地上捡呢？”时屹忍不住吐槽。

“我没地方放。”陆怀青说，“小姨你真应该买个茶几……”

时屹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进言，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来，给手机插上充电器。陆怀青看着她，时屹扭头看过来，扬了下下颌，那意思是：起来。

陆怀青愣了下，心里涌上很奇异的感觉，一半觉得这真不礼貌，另一半又不怎么抵触。她老老实实地站起来，时屹将手机调到静音模式，扔到一边，两年来第一次认真打量外甥女的长相。

身材纤秀的小女孩，眉目端正，脸上带着点肉，但下颌尖尖，想得挺多，但态度乖巧——虽然是演的乖巧，而且演得乐在其中。还算符合她对被动的要求，合格，能打。

还好能打。时屹心想我一点都不想为爱做主。

“跟我说说，”她叹了口气，决定先履行一下身为小姨的职责，“那男的到底哪好，你连考完六级都等不了？”

陆怀青无辜地说：“我考六级也不用复习啊。”

可给她装到了。时屹见不得她这副德行：“你线代补考过了？”

陆怀青大怒：“……下学期开学才补考呢！”

“我不跟你说这个。”时屹道，刚进入两分钟长辈角色就不耐烦了，“再说这个我要萎了——陆怀青，我今天跟你约是有条件的啊，第一，你不许出去到处说。”

“我知道，我知道。”陆怀青说，“粤圈名主……”

时屹看了她一眼。明显但克制的一记警告，并没发脾气，但陆怀青不知为何背后一寒，乖乖地闭了嘴。

“第二，不准再和男的出去约。”时屹说，“你写文加群去线下party去约实践我都不管，反正也没听说过谁混个圈把自己搞死的，但是男的不行，听见了吧。”

“我知道，我不去了。”陆怀青小声嘀咕，“我本来也对男的没多大兴趣。”

“随便你。”时屹八风不动，“没事，我跟你保证，今天挨完你就不想去了。”

“……小姨，”陆怀青警惕地说，“不带屈打成招的啊。”

“说什么呢，我不是那种人。”时屹和颜悦色地道，拍了拍自己的腿，“知道什么叫贤者时间吗？——裤子脱了，趴过来。”

【做新任务，不设彩蛋，大家多给我点心心手手帮我在4月30日23：59前达到1000热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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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镇没有那么大的生活压力，生活节奏缓慢安适，晚饭后各家各户都亮着灯，全家人围坐客厅一起吐槽魔幻现实题材的伦理都市剧，明明是一天中难得轻松的时刻，温平家也亮着灯，可孩子与父母之间被两块地砖一张茶几阻隔出触手可及却一辈子也难以跨越的代际鸿沟。

白炽灯明亮如白昼，毛衣针脚细密，室内供暖恰到好处，却无一能捂暖温平日渐结霜的心了。

温平默默抬手用力按压眼眶，松手时眼前都好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马赛克。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到底，是我真的做错，还是我所有的努力都不值得。”

温父心头大震，温平语气中透露的绝望让他根本找不到一字一句来批斥，他的手也发起抖，他猛地发现，温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他陌生的样子，早就不是小时候任由他控制的孩子了。

“以后，我尽量少回家吧，省的给您添堵，学校快开学了，下周陪您复查后，我就回去了。以后您觉得我没出息没志气也好，不孝顺也罢，我都认，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掌控孩子足足三十年的不容置喙的父权，好像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温父明明是坐着的，却感觉到自己的尊严被放在地上碾压，而跪着的温平，却好像硬生生将密不透风的牢笼撕开了一道口子。

“温平你说的什么话！”温父气的直拍桌子。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呀！”温母嗓音尖锐。

“爸妈，”

温平怔怔抬眸。

“放过我吧。”

没有任何言语比这四个字更让人无力。

儿子没有争吵、没有指责的自白无疑是父母世界的巨大地震。

他们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太累了。

温平用光了全部力气，他已没有精力去看父母的神色，膝盖上针扎般细密的痛顺着骨头爬上来，这一跪，比之前在老师那跪的任何一次都要痛，温平咬紧牙关，撑着大腿费力地起身，踉踉跄跄地绕过父母，回到自己卧室，关门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直到温平离开，父母二人都仍久久不能回神，他们几乎要不认识温平了，自己生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父亲自然不会低头，愤愤嘟囔，这给他翅膀硬的，可语气已明显不似方才那么有底气，甚至带上了些犹疑。

母亲自然也不会站队，只是坐在原地着急，尖刻地指责丈夫脾气差不讲理，又埋怨温平话太绝不懂事。

而他们此时还没有意识到，将孩子推远的恰恰是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是三十年来的习惯性打压才给了温平今天反抗的勇气。

温平没有开灯，失魂落魄地将自己扔进床里，贴着墙边蜷缩起双腿，温平无意识地揉着自己的膝盖，在心里喃喃对自己说。

你这次，真的没有哭，这是你这辈子最勇敢的一次了。

但你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呢。

心里的话无声，却在说完后，失控地瀑下了泪，泪痕在短短几个呼吸间漫遍了脸颊。

他此时无比想要有人能给他一个拥抱，能让他放声大哭一场。

可只有疏淡的月光从敞开的窗帘中洒进来，抛上堆满书籍文献的桌子，清冷而苍白，孤独得无人在意。

父母留给了温平荆棘满地，而温平也只留给了自己一枕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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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帮我完成任务！

我居然真的日更了七天，是青山自己都不信的程度

（这几天忙着码字没太多时间回评论，但每一条我都有看到，谢谢每个宝贝留下的每条评论每个红心蓝手！）

祝大家五一快乐，我歇个假期，我们五一后见！

比心❤️

*医疗背景的叶温。

*前情见禾老师我的院长父亲，大概就是小温手术台上出了纰漏遭到一些爱的回锅的故事。

*文中医疗相关均为情节服务，请勿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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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

叶白衣在沙发上坐下。

温客行毫不迟疑起身走过去，解开kz就要往沙发扶手上趴。

打吧打吧，反正总不能打死他，只要没有打死，他还能耽误工作吗？

…………

…………

↓↓↓

…………

…………

终于忍无可忍，又甩下一巴掌：“小蠢货你再用我的衣服擦鼻涕！”

“呜呜疼！师父饶命！”

“几下巴掌就要你的命了？手术台上怎么不想着你手底下是别人的命！”

这话无从抗辩，温客行羞愧地闭了嘴，埋着头不出声。

小孩子这一周受过的教训已经够多，叶白衣不想再骂他，心有余悸，叹息一声在他伤处揉了揉。

“阿行，用一顿打来长教训，总比用人命来长教训好，希望你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说到这些，温客行不能再闹情绪，抽抽鼻子擦了泪，抖着手穿好裤子滑下沙发，贴在叶白衣腿边跪着。

“师父，我知道错了。”

“谢师父管教，阿行以后绝不再犯了。”

小蠢货鼻头红红的，眼帘低垂，睫毛挡住了双眸的水痕，沙哑着声音跟他认错保证，终于软化了师者连日来的气恼怒火。

叶白衣端起他的下巴让人看着自己：“绝不再犯什么？”

“绝不再……”温客行强迫自己重复那羞耻的错误，“绝不再心浮气躁，逞才炫技，违背医生的准则和师父的教导。”

叶白衣颔首，朝地上的小孩子伸出手去，温客行心里一暖，攀住这只手咬牙站起来。

小蠢货大有一松手就摔地上的架势，叶主任只好帮人帮到底，半扶半抱着比他还高半个头的温客行进了卧室。

给又挨了打的那里上好药，已经是深夜，师徒两人都还没有吃晚饭。这个时候也不适合吃得太多太油腻，叶白衣打开手机点了两份粥和虾饺，想了想，又给小蠢货添了杯奶茶。

温客行仍旧痛得要命，吃一个香喷喷的虾饺喝一口甜甜的奶茶，嘴角不由自主扬起来。

想到那天夜里师父饭都不给吃径自去睡，留他一个人又疼又饿，心里还是泛酸，只是叶白衣今夜待他实在算得宽和，看看师父半夜才吃上一口饭微带倦容，温客行并不忍心在此刻跟叶白衣闹脾气。

“在想什么？”

叶白衣看到温客行叼着一个虾饺出神。

温客行一怔，把虾饺吞下去：“没什么，师父早休息，明天我就回我爸那了。”

叶白衣真是很累，也没多想，点点头：“吃完早点睡。”

次日午饭前，温如玉在院长办公室看到了瘸着腿给自己换茶叶的温客行。

“爸！”

温客行回头笑着打招呼。

唔，看起来状态还不错，难道那天是错觉？

温如玉犹记得几天前那通电话，自家儿子浸水一样的哭音。

不过孩子这么大了，老叶又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温如玉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多问。

“这几天跟你师父上了几台手术？”

“三台！爸，师父真厉害。”

温如玉笑：“你跟了叶主任这么多年，第一天知道他厉害？”

“我师父一直厉害嘛，但每看一回还是觉得……啧啧，好厉害。”温客行看父亲坐下了，递上水杯，有心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跟父亲说说话，一瞥那硬硬的木头椅面，还是不敢，遂仗着身高优势侧身倚在办公桌上，完美避开所有还在痛的地方。

“爸喝点水休息一下，等会儿我陪您去吃午饭好不好？”

-----完-----

彩蛋：牛肉面

江岳冷淡严厉的声音让屋子里的气温骤然降低了好几度，江添不由得放下没洗完的碗筷，关上了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叶观在收拾餐桌，也缓缓停下了动作。

萧律坐在一旁，也只能沉默地看着。

他可以在江岳怒极的时候替他挡着，可是他不能次次出来阻拦，江岳是把林再晨当儿子管的，他作为晚辈，又是外人，根本没有立场。

“你这个人……”

叶谨行让他气得火大，又不想当着孩子们的面跟他吵架，只能瞪着他把话咽回去。

林再晨早就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见两人要起争执，连忙出声：“干爹，您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江岳也无意与叶谨行起干戈，抬眼看向林再晨，就一个字，“说！”

林再晨咽了咽口水，“跟燕城市ZF……”

“工作的事以后再说。”江岳打断他的话，强势干脆，“说别的！”

林再晨身子一抖，江岳言下之意，该说什么你自己清楚，别跟老子扯没用的。

他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那几天闹情绪熬夜酗酒又生病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分公司的人早就添油加醋的汇报过，林再晨不敢奢望隐瞒，但求别再被冤枉点别的事就知足了。

江岳听着他的话，脸色阴沉得吓人，偌大个房间安静得只能听到林再晨略带干涩的声音。

林再晨说完，江岳半天没有出声，屋子里的低气压压得几个人都喘不过气来，林再晨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江岳低头解着袖扣，挽起衬衫袖子，声音很淡，“去给我找个趁手的东西。”

——————评论or南极动物——————

江岳没有放他起来，而是把江添和叶观也叫过来，点点林再晨，冲几个人口气严厉地道：“以后谁再敢这样作死，就跟他一样，不怕挨揍不嫌丢人就作！看我饶不饶他！”

几个人均被江岳的威严震慑，谨慎地立在一旁不敢多言，林再晨趴在江岳腿上，他们看不见他的表情，也看不见伤，但是看着他裤子包裹着的隐隐肿起的屁股，再看他起伏的后背和轻颤的双腿，这顿打的厉害已经不言而喻。

以己度人，尽管他们不会笑话林再晨，可林再晨肯定是觉得丢面子至极，要是换成他们自己，此刻估计找块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

江岳见几人脸上都露出老实乖觉的模样，终于挪开手，拎起林再晨，往墙角一指，“站着去！”

当着众人面罚站也不好受，叶观和江添看这情景不敢久留，收拾完了厨房没待一会儿就找借口走了，萧律怕林再晨不自在，也回房间去避开了。

江岳在书房看文件，林再晨就在客厅一直站着，期间叶谨行去书房找江岳说了好几次情，软话硬话都没用，江岳就是不松口，叶谨行本想“假传圣旨”偷偷把林再晨放了，可林再晨似乎猜到了似的，也不肯动。

叶谨行看着林再晨这副模样，就像看到年轻时候的江岳似的，表面没什么棱角，骨子里的原则却坚不可摧。

叶谨行再次进了江岳的书房，江岳被他扰得不耐，撩起眼皮，“你再闹我，我连你一起揍。”

叶谨行没好气：“靠，我怕你啊？你来啊！”

江岳作势起身，叶谨行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连退两步，“诶诶诶，别！”

江岳却不是吓唬他，起身径直朝他走过来。

叶谨行慌了，即使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可只要江岳动真格的，他还是发自心底地对他有几分敬畏。

江岳过来一把抓住他，往前一拽就按在沙发扶手上，——————。

叶谨行吃痛挣了几下，却被江岳大手按得死死的，—————————，叶谨行手伸后面去挡，却被江岳一巴掌抽手背上。

叶谨行服软了，“疼，别打了……”

江岳冷着脸，“错没错？”

“错了……”叶谨行冲口而出，然后又委屈地道：“我错哪儿了我，我啥也没干啊！

江岳按着他道：“以后在孩子们面前收敛一点，别总跟我唱反调，听见没有？”

叶谨行哼道：“你要面子，人家再晨就不要面子啊？”

江岳话不留情，“我揍他是为他好，没让他脱裤子挨揍已经是给足他面子了。”

叶谨行没反驳，这要是搁江岳以前的脾气，肯定连这最后一点脸面也不给他留，可是一想到林再晨趴在那哑着嗓子求饶的模样，叶谨行就忍不住心疼。

————————，“我让你别唱反调是为了我的面子吗？有人撑腰他还能有个怕吗？你以为他们多老实，一个个胆子都大了，出了家门就无法无天了！”

叶谨行自知说理说不过江岳，可又不甘心，拧过头看着他，“那我心疼孩子有错啊？”

“心疼？行，那你看看有没人心疼你。”

江岳说罢，——————，提高嗓门斥道：“撅好了！”

叶谨行见他拿出威严，只能撅着屁股趴在那等着挨巴掌。

—————————。

江岳弯腰把他夹在腋下，卡住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姿势就像_小孩儿一样，——————。

江岳虎着脸道：“你再喊大点声，让再晨也听听，你俩比比谁更丢脸。”

叶谨行被他气得直冒火，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又不敢这个时候跟江岳叫板，恨恨地扭头瞪他：“你就会跟我横！”

“没错，管教你是我的责任，别人我管不着。”

江岳干脆霸道，警告地点点他的屁股，“给我乖乖撅好了，再不老实我给你拎下去跟再晨一起罚站，你不怕被孩子们笑话就尽管试，你看我治不治得了你。”

这几年江岳对他已经很少拿出这么强势的一面了，猛然来这么一下，叶谨行发现他心里十分不争气地怂了一道，下意识地就往上撅高了屁股。

江岳挽了挽衬衫袖子，说道：“反正都是收拾孩子，收拾一个是收拾，收拾两个也是收拾，今儿我就受受累，把账一起算了！”

叶谨行不甘愿地手往后捂住屁股，可怜巴巴地望着江岳，“不能打……”

江岳提醒道：“我手正疼呢，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我就换板子去。”

叶谨行说：“你不打手不就不疼了么！”

江岳盯着他，声音清冷，“你再跟我顶嘴？”

叶谨行被他漆黑的眸子一盯，久违的心悸蔓延开来。

江岳道：“是不是我现在脾气太好了，把你们都惯坏了？”

叶谨行咽了咽口水，他突然有点理解林再晨为什么这么怕江岳了，他都快忘了这个男人生起气来是多么可怕了。

他把手默默地收回去，不再出声。

江岳的手在他屁股上拍了拍，“50下，躲就重来。”

叶谨行想讨价还价，可是一对上江岳的眼睛，他又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江岳现在这这副模样，他要是敢谈条件，肯定就不止50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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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不打了，轻点啊！”

叶谨行好久不挨揍，都快忘了江岳正儿八经打人多疼了，疼起来抓心挠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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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岳放开他，“好多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小打小闹地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自己心里给我有点数。”

叶谨行一时语塞，他知道江岳不光是为今天的事发火，也是在点他前几天背着江岳搞得事。

江岳冷哼一声，扔下他自己出了书房。

林再晨站得腰酸腿麻，冷不丁听到楼梯传来的脚步声，他一听就知道是江岳，可那脚步声却比平日显得急躁许多，林再晨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原本是有些怨念的，可是此刻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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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攻心

岳哥作为大家长，就是实实在在的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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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近预备像新年那会一样发”点梗贴”，有想法的朋友们可以开动脑筋了～

【这个月参加了启明计划，需要非常非常多的心心手手（尤其是小蓝手），请大家多多点个推，启明计划的文章不设彩蛋，可以免费看，蓝手够了我可以化身生产队的驴！！本章可以给我400蓝手吗，满400周五更！谢谢宝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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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丧情绪积压一天，像是饱胀的气球突然找到了撒气口，所有郁气都在小夫妻的玩闹打趣下排解出去，杨清林陪宋至真玩了一会儿，怕她动作太大，看准时机将人捞进自己怀里。

“你想说什么？”杨清林藏起自己还在不停运转的思绪，若无其事地问。

沙发不大，宋至真索性躺在杨清林腿上，她蜷缩起身子，眨动湿漉漉的眼睛抬眸看向爱人。

“我们一起说吧！看看这次还能不能对上脑电波！”

杨清林轻笑，伸长胳膊圈住宋至真，以防她滚下去，神色认真。

“好，那一起，3——2——1——”

“我想生下这个宝宝。”

“我舍不得这个孩子。”

二人又是一愣，旋即漾出大大的笑意，笑过又觉得委屈，宋至真嘴角刚下撇出细微的角度，就被杨清林轻轻柔柔揽进怀里，胸膛不算柔软温暖，甚至能感受到肋骨的坚硬与残存的寒意，但依然让宋至真感到安全。

他们的呼吸留在彼此颈侧，一同沉默，用拥抱代替所有语言。

这样的决定算不上明智，但一对糊涂爸妈挽起手共同扛起两面盾牌，他们严格遵循医嘱，一起用全力保护这个幼小的孩子，就算将来有不可抗力，他们也算没有遗憾，如果让他们现在就因为未知的风险舍弃这个孩子，他们做不到。

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杨清林不露声色地藏起自己深埋的另一层恐惧，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因为房子储物空间太小，他们买了个带轱辘的三层收纳柜放在沙发边上，他单手从柜子顶端拿了水杯，接了大半杯热水递给爱人。

“还有两件事想和你商量。”

今天他俩怎么都有这么多要商量的事，宋至真接过玻璃杯握在手心，暖融融的，捂得她犯困，强打起精神听杨清林的话。

“我们不会都能想到一处吧？第一件，你先说。”

小夫妻平时生活简单舒心，没经历过太大波澜，日常话题总是围绕着吃什么去哪玩，再就是聊聊共同的朋友和工作，还不曾一口气有这么多大事需要召开家庭会议商讨，可见一个50天大的小家伙给这个家带来了多大的风浪。

杨清林手指打圈玩着真真卷曲的发梢，默默盘算究竟自己作何选择才是对真真和孩子最好的，觉得自己应该能有足够的精力应对，才挂上些轻松的语气开口。

“院里在推教研室副主任，我去试试吧？我也去弄个小领导混混。”

说的轻松，宋至真却没立刻应下，她仔细望向杨清林，生怕错过他的细微表情。

“怎么了？我是不是粘了米粒？”杨清林开玩笑。

宋至真从丈夫怀里钻出来，转过半个身子，盘腿认真发问。

“怎么突然想要做行政呀？”

她知道杨清林从读博时的目标就是留校任教，却从来对行政工作避而远之，清林说，学术是纯粹的，他享受学术的过程，但不想让学术沾染上官僚气息，更不想把有限的精力放在无休止的妥协和扯皮上，就连任老师都从来没有逼着清林去做行政，不然以杨清林的职称和能力，现在兼个教研室的工作不成问题。

杨清林轻笑，吊了郎当做了个撇嘴的表情，抱起臂摆出一副架子。

“我方向对口，也想给学科提点自己的建议，教了这么多年课也没新鲜感了，找点有挑战性的事情做，还能多挣一份钱，多好。”

这话听上去更像是对自己的安慰，宋至真如何不知道杨清林真正的用意，她敛下眼角，张开手与清林十指紧握。

滚烫的小手勾住了微凉的大手。

“如果不考虑钱的因素，你做行政，会开心吗？”

楼下毫无征兆地响起一阵鸣笛，紧接着便听见有人喊话，想来是有车子占了别人的车位还没留电话，尖锐的噪音引得真真回头，也让杨清林眉心一抖，罕见的怔愣片刻。

却并非因为与他们无关的插曲。

那是一种来自家人最干净最真挚的爱。

可杨清林却在短短两个呼吸间整理好情绪，将全部感动咽进肚子，窗外夜色浓重得像是打翻了的黑咖啡，真真留给他的自然黑发背影和外面的颜色融为一体，好像咖啡豆的香气撒满了整间屋子，他靠上去，像贪恋的孩子，蹭了蹭真真的颈窝。

“当然，老婆放心，我才不委屈自己呢。”

宋至真仍犹疑，却不再拒绝，她开心地点头，既然清林愿意，那她就支持，甚至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好呀，嘿嘿，那以后出门，我就给别人介绍，我丈夫是北河国政院教研室主任，杨主任，啧，是不是有点太狂了？但杨主任叫起来还怪有范儿的。”

“哎呀，怎么你先飘上了？低调，低调。”杨清林一脸臭屁连连摆手，赶紧放低姿态，“那你永远是我领导呀，领导刚想说什么，尽管吩咐我。”

宋至真咯咯笑：“我也要干点有挑战的事，我要周末接会去做同传。”

她在学校学的口译，毕业后进了家有国际业务的国企做翻译，朝九晚五工作还算规律，上学时经常接交传的会给自己挣生活费，积累了一些客户资源，工作也没把专业忘了，找私活倒也不难。

却被杨清林想也不想直接投了反对票。

宋至真怒目圆瞪：“为什么！”

“真真，”

杨清林像只大狗，紧紧贴着宋至真，声音黏糊糊的。

“怀孕本来就很辛苦，医生说你这两个月一定得注意身体多休息，如果你想做，等孩子稳定，周末我开车陪你去，但现在我不想你太累。”

今天检查时，医生对他们说，胎儿状态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千万不能大意，杨清林不能让宋至真冒险。

想起宝宝，宋至真偃旗息鼓，却还有点不死心：“那，等宝宝大一些，或者等他出生，我再去，好不好？”

他们谁都没有明说自己的目的，却都懂得现实的无奈。

但他们更懂得的是彼此。

“好。”杨清林覆住真真的小腹，轻声呢喃。

小夫妻商量决定，买房子自己装修，先租个大点的房子作为过渡。

催了宋至真睡觉，杨清林一个人捧着手机，先给任肃之发了条微信，又打开租房网站，一条一条看，一条一条做笔记，可看的那些房子，要么价格贵，要么户型差，要么过于老旧，看了很久也没看到什么满意的。

手机弹出老师的消息。

他发给老师：“老师，我决定了，参加副主任推选，明天我去联系办公室报材料。”

任肃之回复：“材料见邮箱。”

杨清林赶紧打开内部邮箱，一封未读邮件，标题是职务材料清单，一个同名压缩包作为附件，压缩包里是人事提供的各项表格，个人陈述、履历表、谈话模板、考察纪要……

而邮件发送时间是今天下午18：48，他们还没有见面，还没有聊到未来的问题。

好像任肃之早就确信杨清林一定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毫无悬念。

出自任肃之对杨清林的了解。

杨清林没时间过多停留，回了句收到，从善如流地填写表格，所有事情弄完，他轻手轻脚躺回宋至真身边已经快两点，却睁着眼睛难以入睡。

短短一天像是即将离站的火车，而他们仿佛奔跑着赶车的乘客，被列车员拿着喇叭不耐烦地反复催促，列车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他们来不及反应，却不得不被推着在如此紧促的时间下匆忙做出了可能关乎整个人生的决定，也被迫徒手接下从天而降的责任。

可他一天下来，还是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横冲直撞地做起了父亲。

他能不能做父亲。

他会不会做父亲。

如果他做不好父亲怎么办，如果在怀了做父亲的期待后又失去他的孩子怎么办，如果他只能陪伴他的孩子一段时间，就像父母与自己，他该怎么办。

终是找不出个答案。

几十年对亲情的渴望在身份转变的这一刻变成一棵菌种，在潮湿的心壤轻飘飘落了根，却没人知道这棵种子究竟会长出什么可口亦或致命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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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亲情缺失的清林，即将因为过分珍视、过分害怕失去而进入漫长的情感敏感期

为了情绪完整，又把下一章的内容一起发出来了，是谁在不停的码字呜呜，多给我些心心手手互动好吗！

不过那是将来的故事啦

比心(●ơ ₃ ơ)♥

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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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学生心软眼窝浅，第一次来家里见他，就因为几句训斥掉了眼泪。

林迩看着又一次水漫金山的叶晞，叹气，拿纸巾，又拉开抽屉拿块巧克力。

“有话慢慢说。”

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也太没出息了！

叶晞用力呼吸几下压住泪意，巧克力当然是不好意思吃的，就那么轻轻攥在手里。

“我不是不能接受师门规矩。我仰慕您的人品学问，愿意做您的弟子。您打我罚我，都是事出有因，我也愿意受教改过。”

“大二去蹭您的古代汉语课时，我没想到您肯花精力在一个外系旁听的学生身上。从那时算起，老师，我受您教导三年了。从您这里学到的专业知识和做人道理，我一生受用不尽，所以我犯了错，无论您怎样管教我都不会有一点怨言。”

年轻的学生眼含泪水，微微仰着头望向他，一字一句地剖白。

林迩不会不动容，只是更加困惑了。

叶晞知道事情不说清楚这个结是解不开的，咬咬牙，脸上又红了一度。

“我想做您的弟子——像韩师兄和陈师兄那样的亲传弟子。”

“老师我错了……”

这个心结太过羞耻，在叶晞自己看来，充满了小人之心，他只好一再鼓起勇气。

“我受您教导训诫，在您家吃饭留宿，您用最严格的标准来要求我，我知道您一直把我当入室弟子看待。 可是元旦那天……”

无意间手指用力太过，那颗巧克力被掐变了形。叶晞躲开老师清炯的目光，小声道：“周老师好像不太喜欢我，后来陈师兄又说，他和韩师兄都是给老师磕过头拜过孔子的。我想那应该是入室弟子的拜师礼，可是我从来没有过，我就……就误会您……”

五指尚有长短，就是老师真的更偏爱两位师兄而不是他，也并不能磨灭他从老师那里得到的。

他因为“别人有的自己没有”而生怨了。

这个判断让叶晞无地自容，顾不上老师刚才的喝止，跪倒在地：“学生胡乱猜疑还口出狂言，请老师重罚。”

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林迩明了症结所在，心里却没有轻松几分。

“在你心里，一个虚无缥缈的仪式比你自己的亲身感受更重要。”

“你有疑惑，不来向我坦然说明，却胡思乱想任由自己猜疑。”

两句话像庖丁的利刃，剖开肌理直入肯綮，击中了叶晞心底最虚弱的那处。

老师光风霁月，无事不可对人言，他心中有疑却不肯坦诚相见，暗地里猜疑，实在犯了老师的大忌。

何况跟在老师身边的这段时间，老师视他为通家子侄，登堂入室，同宿同读——亏他还配了老师家的钥匙，居然不明白自己凭什么能拥有那把钥匙。

那些冲动之下的话语和行为一定伤了老师的心。

叶晞难过至极，荒诞的是，他的那些混账话混账事，本是源于对老师深深的敬慕。

他太怕没有资格做老师的弟子。

“我错了，老师。”叶晞指甲陷进掌心，“认识您之前，我对文学只是朦朦胧胧的爱好，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去接近那片天地。老师您对我太重要了，要不是您指点教导，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混日子……”

“误会您不想收我为弟子，我真的特别灰心，做什么都没有心思。”

“是我的错……我会改过的。老师……”

哀求的声音像一只冻饿交加的小猫，再不拎回家就会没命的那种。

林迩生理性地感到心头丝丝悸痛，面色却是沉肃如霜。

“叶晞，你这么说，真的很让我失望。你是因为自己的心之所向才来到我面前，而不是认识我才有了心之所向。好好想想这回事。”

师者的一句“失望”可以轻易击碎弟子的全部堡垒，何况叶晞早已丢盔弃甲。但是林迩的第二句话才真正让叶晞心头刹那雪亮。

你是因为自己的心之所向才来到我面前，而不是认识我才有了心之所向。

他没有辜负考研那年的夙兴夜寐，他是为了自己的热爱，堂堂正正来到老师面前的。

叶晞忽然间明白了前段时间那股凄凉的傲气从何而来。

他觉得老师很重要，老师是他的神祇。可是被神祇抛弃的痛苦，来自他自己内心深处那股不甘不服的蓬勃之气。

长达几分钟的静默，林迩把叶晞每一个表情尽收眼底。

“去把陈寅恪的《王观堂先生纪念碑铭》抄写十遍，然后过来告诉我，我要你记住的是哪一句。”

这篇悼念王国维的文章是本科生大语课精读篇目之一，叶晞印象很深，大半句子都能成诵，经林迩一提，他立刻想到了一句话。

“是。”没有嘴快立刻说出来，叶晞应下老师的话。

十遍，这是在罚抄了。接受老师的安排熟惯而自然，叶晞找出纸笔又翻出那篇文章，乖乖抄写。

有事可做的时光过得很快，叶晞凝神写字，好像又回到了老师罚他抄《论语》那次，疲累但充实的感觉。

几百字的文章不算长，但抄写十遍也过去整整一个小时。叶晞转转发酸的手腕，捧起字纸呈给老师。

“我要你记住什么？”

“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林迩轻轻颔首。

孺子可教。

“我的学问，去王观堂先生远矣。王观堂先生的学问，也是‘有时而可商’的。不要在脑海里给自己制造所谓的‘权威’，咱们人文学科，读书治学，最重要的就是‘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叶晞，跟着老师学，但走自己的路，不要忘记你来到我面前的‘初心’。”

叶晞泪盈于睫，深深鞠躬。

“谢老师教导，学生记住了。”

“嗯。”

林迩应一声，少顷，没有吝惜另一句话：“你愿意跟着我读书，我也很高兴。”

更年轻的时候，林教授一定不会对学生说这句话。可岁月不仅会磨去少年人的棱角锋芒，也会让清严淡宕的师者愈加温润如玉。

他知道这个小弟子需要这句话，叶晞的性格与韩富陈霁澄都不同，他比以往任何一个弟子都需要这句话。

此言一出，叶晞眼中的泪再也搁不住，喊一句“老师”，哭着扑进林迩怀里。

原来不光是陈霁澄会扑人呢。

林迩扬起嘴角，说出的话却让叶晞打个哆嗦。

“事情说清楚，这段时间的账是不是可以好好算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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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小叶子抄书时的林老师视角，有cue到一点林老师和周老师的往事

另附小叶子抄写的文章全文，我很喜欢：

海宁王静安先生自沉后二年，清华研究院同仁咸怀思不能自已。其弟子受先生之陶冶煦育者有年，尤思有以永其念。佥曰，宜铭之贞珉，以昭示于无竟。因以刻石之词命寅恪，数辞不获已，谨举先生之志事，以普告天下后世。其词曰：士之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真理因得以发扬。思想而不自由，毋宁死耳。斯古今仁圣所同殉之精义，夫岂庸鄙之敢望。先生以一死见其独立自由之意志，非所论于一人之恩怨，一姓之兴亡。呜呼！树兹石于讲舍，系哀思而不忘。表哲人之奇节，诉真宰之茫茫。来世不可知者也，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彰。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教别人提防诈骗，自己却被套空了钱，丢人都丢去南半球了，他哪里敢主动和任肃之坦白，又怎么敢让老师看到他因为一篇论文就又开始钻营偷巧。

任肃之在温平的状态肉眼可见低迷下去的时候强行打断，他暂时收了界嗤，冷静发话。

“钱没了就没了，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下次别再犯这么低级的错，这学费就花的值，听见了吗？”

温平用了几个呼吸才钝钝点头。

任肃之不想揪着诈骗的事情不放，但事关温平的心态，他便不得不用严苛手段加以干涉。

手腕转了个圈，重新压上运动褲上那条明显的奥很。

“褲仔，拖了。我忍你很久了，今天，你得为你这段时间的学习态度买单。”

话语冷漠墙势，温平许久没承任肃之的迅借，竟有些不适应，他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心脏擂鼓般的搏动让他有些口干，他强压下满心紧张，磨蹭半天才𢶀下褲仔，屏息等着老师的则骂和成伐。

可任肃之什么也没说，草草扫了一眼温平已然被之前几版染上不规则红很的深厚，便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再度提起了界嗤。

“50下，三个问题：为什么对这篇论文有这么强的执念？你最近在以什么心态学习？你现在这副状态，是不是受了外界什么影响？记着滕，好好反醒。”

……

任肃之的五十下足够温平深厚失去原始谈杏，错杂的月中很一跳一跳的，交接处渗出片片红沙，散发着衮烫的温度。

温平单手撑墙，抬肘去蹭眼眶的水雾，却把眼尾也抹出一条非红，他两退战战，牙缝挤出丝缕抽泣。

任肃之却并没有放过可怜小孩的意思。

他开会回来时请人搬了把学生上课用的硬椅子放在走廊，趁温平暗自伤心，他从门外搬来椅子，锵的一声放在办公桌对面，把界嗤平放上椅子，从打印机纸匣抽了张白纸，连带着钢笔一起拍在桌面上。

窸窸窣窣的声响打断了温平的眼泪，他默默转过身，双手背后，无措眨动潮湿的眼睫看向任肃之。

“过来，坐这，写检查。”

像是教训小学生一般的命令吓得温平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从脸颊到耳后都红了个遍。

温平抽动鼻子，一步一挪，半天才挪去任肃之身边，却在看到椅子上的界嗤时喉咙一颤。

老师让他这样坐下，他只觉深厚狠狠一跳，怎么也坐不下去。

“老师……”

一声黏糊糊的老师唤得百转千回，任肃之却好像听不到，只是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坐这。”

……

“呃……老师我错了……”

难抑的焖亨从醇边渗出，温平无助地望向任肃之，手背青筋暴现，这样的成伐，他可能一分钟也坚持不住。

“写。”

任肃之却只用指尖轻敲白纸，毫不怜惜与温平擦身而过，回到自己柔软的办公椅，也不开电脑，双手捏着手机，抱着胳膊冷眼扫向温平，淡淡补了一句。

“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起来。”

房间归于安静，不时有鸟扑棱棱落在窗沿，吵闹的叽喳隔绝于窗外，温平无心关心带翅膀的家伙说些什么，却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翅膀，他双腿一阵阵发阮，却不得不壁着自己用颤抖的指尖捏起笔，写惯的横竖撇捺好像连上了电极，怎么也划不规整，他用手肘支撑住桌沿，希望以此减轻硌磨，却也收效甚微。

草草写了两行字，温平已耐不住唑资，他不时向对面偷瞟，任肃之的视线不加遮挡地扫射过来，让他连大幅度倒替重心都不敢，极强的威慑与滕通之下，他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又写了一行才觉得自己笔下驴唇不对马嘴，匆匆划掉，眼眶同时蓄上了无助却自我嫌恶的眼泪。

就在温平再次提起笔时，一只手向他倾斜，不由分说按住了凌乱的纸张，稍稍用了两分力就将纸夺去，翻了个面重新铺回他眼前。

“重写。”

温平怔然，他透过眼中满盈的水汽看到了任肃之眸子里的坚决，他心下一慌，下意识后撤，却滕得他几乎弓起伸籽。

像是在成伐他的不专心，木头好似刻出更深的压痕，时刻提醒他当下的处境，巨大的绝望向他席卷而来，然而他却不得不再次提笔。

他只想赶紧把检讨写完，这样的痛苦他一分钟也不想受了。

可手像是不听使唤，他越着急，越写错字，他在错字上轻轻划了个叉，下一秒就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字。

“重来。”

眼泪猝不及防就滚了下来，温平终于明白，老师不止要一份检讨，而是要一份没有涂改、一气呵成的检讨。

这对于当下的他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

心绪愈发不稳，再次写错简直是理所当然，温平盯着错字着急，像划掉又怕被任肃之看见，死死盯着犹豫良久。

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任肃之的眼。

任肃之曲指扣响桌面，缓步踱至温平身旁，拎着大臂将人拎起，感觉到温平浑身发抖向下滑，又暗自加了几分力气，捞起椅子上已染上温度的界嗤，惜字如金从上至下辉了十下手腕。

麻木的感官被凌厉的通感唤醒，温平几乎伏在桌面上才能勉强不摔倒，他呼吸逐渐促众，眼泪整滴整滴砸在桌面上。

任肃之打完就把界嗤放了回去，又用眼神把人比回坐处，不出所料，温平又是一忏。

“前两次，我不和你计较，从现在开始，写错一次，爱十版仔再重写。”

温平绝望地闭起眼睫，身后的涨眺感像是马群奔腾过大地那般清晰，他甚至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了。

字迹愈发潦草，不过十分钟，好不容易写了半页纸，却又一时手抖，笔尖嚓的一声在纸面留下长长一条墨痕。

温平彻底慌了，他惊惶弹起身，小步后退。

“老师，我错……呜！”

话音未落，温平已然又被任肃之捉住，版着他的手将他按在桌角，一版一版严肃击碎了他残存的理智，他站不稳，踉跄跌坐回椅子，滕的他险些摔下去。

“站起来，把界嗤放回该在的地方，重写。”任肃之硬下心肠轻斥。

桶到极致让人无力反驳，温平认命地坐上去，却压不住满溢的无助，他把脑袋埋进肘弯，焖声乌叶许久，才用力揩了把眼角，深吸一口气，迫着自己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小小一张A4纸、甚至是更小的笔尖之下，他时写时停，身体止不住地打着晃，写到最后，指尖都没了血色，手汗顺着掌缘淌下，洇湿了纸页的边角。

但总算没再写错了。

温平双目失焦，仔细检查一遍，才调转纸张，双手捏着呈给任肃之，手离开桌面的同时，重心回到呑上，他又是一声焖亨，比起最初的顿通，现在他感觉只剩下了浑身面软无立的麻木，可任肃之不发话，他不敢站起来。

也有点站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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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文见免费彩蛋，先点赞后吃蛋，全章4.6k

有点累，清林和老任的趴放下一章做番外吧

比心❤️

·铛铛！突然冒出新段子！

·是我昨天躺在那儿睡不着脑子里闪过的画面（主要是小乔和AI吵架bushi）~今天工作结束心血来潮摸了个段子ww

·又是3000字正文+1000字彩蛋的段子，啊哈！

·我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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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灯光有些暗。

乔一帆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夜色已经笼住了整幢房子。

叶修正靠在他身侧拨弄光子屏，斜倚的半身遮住台灯黄澄澄的光，将他笼在自己的一小片阴影里。

乔一帆动了动身子。

“嘶——”

身后仍旧疼得有些厉害，一下将他从困倦中扯醒了。叶修闻声朝他看过来，见他睁眼，便将透明的荧屏放到一边去，俯身凑了过来。

“睡醒了？”叶修语调里含着点笑，手却并未迟疑，十分熟练地将他半揽进怀里，手在背上轻轻地拍抚两下，轻声地问，“还是很疼？”

乔一帆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些倦怠地打了个哈欠，将额头顶到叶修下巴上，窝在他怀里问：“几点了？”

“八点，”叶修道，“你只睡了两个小时。”

“唔，”乔一帆含糊地咕哝一声，从被子里伸出手，揽住叶修脖颈，“已经够了，再睡晚上要睡不着，会耽误明天训练。”

见他还想着训练，叶修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抱紧他，笑着同他商量：“那吃口夜宵？练了一下午、体力消耗大，起来稍微垫一口再睡。”

乔一帆又囫囵地哼了两声，半晌才答话：“好……想吃虾饺。”

他一挨打就喜欢吃热腾腾软乎乎的东西，叶修深谙这个习性，早就提前备好了。外卖是在乔一帆还睡着的时候点的，一直放在餐桌的内置保温箱里，只等着他醒。

听到怀里的人不出所料的点菜，叶修眼里的笑意更甚。他低头亲了亲乔一帆的额头，道：“嗯，还是你喜欢的那家。早已经到了，下去吃？”

乔一帆又蹭蹭他脖颈，点点头，这才撑着身子半坐起来。

今天下午的训练有点狠，他现在浑身酸痛不说，身后的伤还疼得发紧。

只是身体多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他双手撑在床上，蜷腿跪起来，打算自食其力地挪到地上去。

伤是叶修自己打出来的，乔一帆也就没避着他。疲惫感让他有点没精神，于是也没和叶修撒娇求助，就自己慢慢地动作，像一只行动迟缓的树懒。

挪到一半，一双手伸了过来，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穿过膝下，毫不费力地向上一提，就把他从床边抱了起来。

叶修抱住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接上了先前的话：“不过只点了一笼，你身上有伤，虾还是少吃。”

乔一帆有点郁闷，但还是乖乖靠在他怀里，语气软软地讲价：“下次要吃三笼。”

“好。”叶修又笑。

他们从楼梯上下来，正在一层休眠的智能管家被唤醒了。整个一楼的灯一盏盏点亮，乔一帆窝在叶修颈边闭了闭眼，勉强适应了一点骤然亮起的光线。

“主人，还有小主人，晚上好。”AI的声音响了起来。

“晚上好，小灰灰，”叶修抱着乔一帆往餐厅走，一面吩咐道，“我们准备吃饭了，把保温箱里的点心拿出来吧。”

“是，主人，”『灰月』应了一声，餐厅那边随即传来些许响动，然而AI的声音并未离他们远去，『灰月』擅做主张地监测了一下二人的身体状态，问道，“检测到小主人局部皮肤受损，体温偏高，是否需要在座椅上安置软垫？”

它话音未落，叶修就感觉贴在自己颈窝的皮肤又热了几度。乔一帆将脸闷在他肩前，有点羞恼地叫AI的全名：“灰月！”

“说过多少次了，在家不要随便检测我，”乔一帆红着脸训斥它，“你又不听我的话。”

『灰月』没应声，“哔嘟——”地闪了两下能源灯，忙着摆餐盘去了。

“前辈，你看它！”乔一帆仰头用额头去顶叶修下巴，非常生气，“它又假装掉线！”

叶修笑得胸腔都在震，在乔一帆更生气之前连忙清了清嗓子，道：“不用了小灰灰，弄完你去休眠吧，不然待会儿你小主人生气，小心把你扔给罗辑格式化。”

“好的，主人。”『灰月』这回应得倒快，拟合的声音甚至能让人听出讨饶的意味，“小主人，请不要将我交给罗辑先生。”

乔一帆恼火地揪叶修衣领：“真是的，它到底是谁的AI啊。”

“我当然是属于您的AI，我亲爱的小主人，”『灰月』耐心回答，“我是您从微草带回来的，罗辑先生帮我改造了底层代码，让我从战斗演算系统，变成了智能管家，您忘记了吗？”

“——顺带一提，您现在的战斗辅助系统是一寸灰，我们都很爱您。”

挂在乔一帆手腕上的一寸灰自动开启，闪了闪显示灯：“嗯。”

乔一帆一头撞在叶修肩膀上：“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没有忘，我！也！爱！你！”

叶修非常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经过AI这么一闹，乔一帆总算有了点精神。叶修抱着他在餐桌边落座，没放开他，只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仔细地避开了他身后的伤。

药在刚结束训练的时候上过一遍，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再折腾。好在乔一帆很老实，偶尔疼得狠了也只是蹙蹙眉、咬咬唇，搂着他轻声地嘶气。

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好在他们都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状态。叶修现在已经能很好的区分自己在不同时段该去转换的身份，下午当师父的时候有多严厉，现在就有多温柔。

陪着乔一帆吃了些东西，又叫来『灰月』帮忙收拾。

叶修原本想抱他回去休息，谁知这会儿彻底醒了神、又填饱了肚子，乔一帆已经精神到想去处理公务了。

“明天上午再弄，”叶修劝，“兴欣难得休假，又不着急。”

乔一帆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明天还要训练。”

“下午练，”叶修道，“这种练法强度太大了，时间太长你撑不住。”

乔一帆还要拒绝，叶修抱着他拐进卧室的门，将他放倒到床上：“那先上药！上完你要是还有精力，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灰月。”

『灰月』勤勤恳恳地顺着电路爬上二楼：“我在，主人。”

“你家小主人不听话，给他来个全套身体检测，好好告诉他他现在应该做什么。”

“是，主人。”『灰月』立刻展开健康检测系统，马上开始播报，“正在对小主人进行身体检测——检测对象：乔一帆。检测结果：实时体温：37.1℃。血压、血氧正常，脉搏律动较快。臀腿处有轻-中度皮肤损伤，伤痕鉴定为藤条一类长条工具所致的击打伤，伤情等级：C级，医疗建议：外敷消肿活血化瘀药物，补充摄入能量并尽快卧床休息。此外，请注意监测体温上升趋势，如超过37.3℃，请及时进行炎症反应检测。以上为小主人身体状态的检测结果，请主人参考。”

它念到一半的时候乔一帆就已经把脸捂上了，等全套检测结果报完、『灰月』静下声去，乔一帆生无可恋地在床上慢慢翻滚小半圈，乖乖趴好了。

“前辈——”乔一帆呜呜地讨饶，“打个商量，以后我们非必要不动用AI武器好吗？”

叶修用鼻音“哼”了一声，伸手捏他后颈：“看你听不听话了。”

上药又是一番折腾，等叶修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乔一帆精疲力尽地趴在床上，半闭着眼慢吞吞地跟一闪一闪的手环说话：

“不，一寸，你今天做得很好——菜是我的问题，退步就该挨打。你知道这次任务我们做得有多糟，要不是莫凡哥补救及时，空的那一弹足以要我们半条命。”

“可是您会很疼。”

“唔，挨打肯定会疼的嘛……别担心，前辈不会伤到我的。比起这个，还是尽快找回手感比较重要。明天的数据统计也拜托你了，我不需要放水，那没有意义。”

“而且，你要相信，一寸……”

“前辈……嗯……他也很辛苦。他……很心疼我的……是我……在……任性……”

“呼……”

叶修轻轻走到床边，不出所料地看到乔一帆已经阖上眼，又一次睡着了。

手腕上的手环仍旧闪烁着规律的呼吸灯，一寸灰安静地置于其中，仿佛不曾开口过。

这个战斗AI有着和主人截然不同的冷淡性子，叶修想了半天没想好怎么开口，索性装没听见不说了。

他给乔一帆盖好被子，自己绕过床尾，躺倒在乔一帆身边。

『灰月』适时地熄灭了所有的灯。

叶修侧过身来，伸手揽住乔一帆，静默地在夜色中搂了他一会儿，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轻声笑了：“晚安，一帆。你也做得很好。”

“没有在任性，不论是作为师父还是伴侣，我都很……骄傲。”他再次亲了亲乔一帆的额。

一寸灰的呼吸灯仍在闪烁。

过了好一会儿，在叶修快要睡着的时候，战斗AI终于不再假装沉默，替小主人妥帖地回应了那句“晚安”：

“晚安，叶修前辈。祝您和主人今夜得享好梦。”

——END——

·没了！！好开心哦昨天晚上脑子里的画面变成文啦！！！

·彩蛋是简单讲了下他们下午怎么训练的！www

·我放弃了，彩蛋去紫色电鳗看吧，老福特我恨你

·呜呜我真的很需要一些评论抚慰……请大家多多投喂评论谢谢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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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平从任肃之放下筷子的瞬间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忙不迭从椅子上拔起来，低着头挪到任肃之腿边站直，一下子收起了刚刚发泄到有些忘乎所以的样子，重新乖顺。

“我错了，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随口一说，您别生气。”

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

任肃之双手随意垂下插进上身家居服兜里，身体靠上椅背，自下而上斜睨过去，足足沉寂了五分钟。

餐厅墙上有个挂钟，秒针咔哒咔哒的响，当全屋只有这一处声源时，听习惯的声音便变得突兀而恐怖。

温平背在身后的手臂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现在清醒了吗？”任肃之兀得开口。

温平局促地点了点头。

任肃之又晾了他几分钟，才从口袋掏出一只手，食指在温平紧挨的桌沿一敲一顿。

“和父母有矛盾，正常，上嘴唇难免碰下嘴唇，想逃避，我也理解，激烈的情形下短暂分开彼此冷静一下，完全可以，但是，”

突然加强的重音和漫长的停顿好像在温馨的餐厅卷来一阵无名穿堂风，带起细微的寒意，温平勾紧手指，敛眉听训。

任肃之无意渲染紧张，只是继续轻敲出规矩的节奏。

“但是，就算父母有他们的问题让你受委屈，你做小辈的，宣泄也好，埋怨也罢，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心里要有数，别逞口舌之快日后后悔，和父母的事，你自己拿分寸，一味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需要我提着板子教你吗？”

能听出任肃之话中并没有真要和他计较的意思，但温平还是不由得紧张，小幅度掀起眼皮瞟了眼老师的神色，才缓缓摇头。

“不……不需要，我知错了老师。”

“嗯。”

任肃之这才松了口，起身将没吃完的凉菜归拢到一个餐盒，将用完的碗碟摞起来往厨房走。

“汤凉了，别喝了，去客厅烧壶水，想吃什么水果从冰箱拿出来。”

家常的话题乍得唤回了温平的神儿，他赶紧接话：“啊，好的老师。”

可人却站在桌边没动。

温平在想任肃之的话，他以为老师要骂他不孝顺惹父母生气，所以老师是在说，吵架在所难免，想跑也是人之常情，家长也可能真的有他们的问题而并非全是他的过错？

一字一句反复咀嚼了很多次，温平依然有点不敢相信。

厨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任肃之背对着温平洗碗，收拾的间隙瞥到温平傻愣愣地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可是早就和你说过，当我学生，学习工作生活我都管得起你，现在说你两句都不行了？”

任肃之专心干活，没给温平眼神，说出来的问句不见任何质问，更像是调侃。

“啊？不是，”温平猛得抬头，“老师当然管得了我，我不怕老师管我的。”

温平转去客厅烧水，还不忘小声嘟囔，我只怕老师不管我。

一壶茶添了八九轮，又抓了一只梨三个橘子几把瓜子吃，温平吃得肚子溜圆，终于弥补了一天的饥饿，才餍足地抱着礼物和老师告别。

而任肃之只在家休息了几天，就按照之前定好的日子和杨清林一起去了他家，找了专业的墓迁队，三抔黄土变成了一个庄重的骨灰匣子，去程是飞机去的，回程是高铁回的，杨清林一路紧抱着那个用绒布袋子裹着的盒子，话变得格外少，只是怔怔看着窗外，指尖用力到泛起葱白。

任肃之让温平来车站接他们，先把温平送回西苑里，而后径直将车开到了挑好的墓园，有专人负责安葬仪式，也算是尽了一份哀思。

他们回到北京已经不早，一切落停时都几近傍晚，杨清林手指抚摸着崭新冰凉的碑，不舍得离开。

“老师，您先回家休息吧，我想和父母哥哥待一会儿，一会儿我自己回去，您别担心。”杨清林声音有些堵胀，冲任肃之浅浅一笑。

话到嘴边，任肃之硬生生转了个弯。

“好，和家人说说话吧，晚上自己注意安全。”

“知道，老师放心，我到家给您发微信。”

墓园只剩了杨清林，他抚摸过父母哥哥的名字，抱膝坐下，歪过脑袋靠上石碑，小声对父母说着生活，眼带笑意，向他们介绍这个新家。

杨清林出来时世界只剩下了满天夜色和引路的小灯，他略低着头仔细看路，心下想着，也不知道这么晚能不能打到愿意来墓园接人的快车。

一路走到停车场，杨清林脚步一顿。

早在三四个小时前就该离开的老师的车子停在原本的位置，一动没动，驾驶座车窗半开，任肃之在身上披了件长袖外套，头向一侧偏着，眉心微锁，安静地睡着了。

心下涌起一阵暖流，杨清林站在原地倒替了几次呼吸才压下鼻腔的酸涩，他笑开，大步向前走去，轻扣玻璃，猫下腰在车窗外露了个脑袋。

“我出来啦，咱们回家吧老师。”

任肃之缓缓眨动眼睛，用了几秒适应眼前的光线，看到杨清林，推门下车，拄着腰使劲抻了抻筋，让出驾驶座。

“你来开，回家吃饭了。”

波澜都尽数重归了平静，只剩下夏日灵动的虫鸣和隐约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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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的蓝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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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周五我歇两天存存稿，300蓝手周末双更！感恩的心！！

新的一个月，新的启明任务来啦！这次的任务更难了，需要800热度！小蓝手👍🏻，小爱心❤️，小收藏⭐都能增加热度！   小蓝手还是需要300个！拜托大家啦！

  “胡闹！”

    狼巢大队长办公室内，周平山重重的将申请表拍在桌子上，他指着周漠的鼻子骂道：“他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我看你是不想干这个中队长了！”

    周漠在来之前早就想好了很多的说辞，他并没有慌张，而是开口道：“父亲，您听我解释。”

    “解释？你都直接做决定了，还跟我解释什么？仗着自己是中队长就胡作非为！为了你弟弟，什么原则都不要了，自己的身份也不管了！”

    周漠看到父亲正在气头上，那些解释的话，愣是一个字也不敢往外吐了，只能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看你是要回炉重造了！滚一边去俯卧撑1式撑着反省！”

    “是，父亲。”

    周漠最是知道周平山的脾气，这个时候要是还敢解释，那无异于没事找事，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父亲的要求，乖乖的滚到一旁去受罚。

    周平山办公室很大，周漠在这里受罚的次数也是多得数不过来，通常就是站军姿，蹲姿，平板支撑或是像现在这样俯卧撑的姿势。

    部队里训练体能，班长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帮他的士兵们数俯卧撑，要是觉得班长善解人意那就大错特错了，班长们会要求他数一个数，你做一个动作，往往让你下去后，好几分钟都不让你起来，等他要求你撑起来的时候，你弯曲的手臂已经没有力气了。

    听口令做俯卧撑，1下2上，那可太要人命了，然而周平山可没有功夫帮着周漠数数，他让周漠撑着，就绝对不会轻易的让人起来，甚至都不用撑起来，就一直撑到他满意为止。

    周漠很顺从，他也早就能够想到这次的申请表交上去，父亲会是什么反应。

    周漠心软，处处宠着周枫杨，周枫杨随便说一点理由，都能“说服”周漠，可是只有周漠知道，这种明显带着偏袒的决定，在父亲这里，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周漠走到柜子边的空地上，老老实实的按照周平山的要求摆好姿势，也不知道这一次，父亲会什么时候叫他起来，是半小时，还是一小时，或者是更长的时间。

    “三个名额的选拔，你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当着中队所有人的面偏袒他，以你为你这是在帮他吗？你作为中队长，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大概十几分钟后，周平山放下手头上的工作，走到周漠身边， 道。

    “是我没考虑清楚，请您责罚。”

    “你好好回答，是你真的没考虑清楚吗？”

    周平山冰冷的声音从周漠的身后传来，周漠打了一个冷颤，他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父亲，该来的责骂总是会来的。

    “你当上中队长这么长时间，从没有犯过一点错误，自从你弟弟来到狼巢，你是大大小小的错犯了一个遍，我看你不是没考虑清楚，而是明目张胆的偏袒他！”

    周漠作为周平山的儿子，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周平山亲自教导的，所以周漠是什么样的人，会做什么样的事，周平山都一清二楚。周漠从小跟在他的身边长大，自然也是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原则性这么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答应不是狙击手的周枫杨参加狙击手的选拔呢！

    很明显，让周枫杨参加狙击手选拔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周漠没想清楚这么简单。

    “你弟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做出这样没头脑的蠢事来？还是说你这中队长的位置坐腻了？”

    “对不起，父亲，是我没考虑清楚。”

    “那我帮你想。”

    周平山说完，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一柄截齿，周漠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父亲手里提着的东西，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父亲收拾人从来不带有余力，更何况还是俯卧撑的姿势，这摆明了今天不会让他好过，在父亲这里，求饶是绝对不会得到好的回应的，周漠除了全须全尾的接受来自父亲的“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我不相信你没有拒绝过小杨，也不相信你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你就是想无条件的宠着他，宠了那么多年，让他越来越肆无忌惮，当初你从我手中求到他的管束权，你就是这样管的？”

    “父亲，我知道错了。”哪怕有千言万语要说的周漠，此时也只能开口认错吗，可是我错了三个字，说多了，就会变得没有价值。

    此时的周平山根本就不想听这句话，明知道是错的事情，还要继续坚持下去，唯一的原因就是皮痒了。

    周平山不想再跟周漠讲道理，因为他知道，道理周漠都懂，自己根本就没必要讲。

    “自讨苦吃！”截齿带着怒气砸在周漠的身上，周漠闷哼一声，直接摔在地上，不是他不想撑着吗，实在是截齿力道太大，根本就扛不住。

    “放肆！”周平山厉声喝道，“谁给你的胆子！”

    周漠疼得连气都没顺过来，听到父亲如此生气，连忙强忍着疼痛撑起来，继续维持这藏才俯卧撑1式的姿势。

    “敢做糊涂事，就给我好好受着！”

    周平山根本就不给周漠消化的时间， 看到他摆好俯卧撑的姿势，就又一次举起截齿，截齿兜着风砸下来，“嘭”的一声砸在周漠的大腿上，周漠又闷哼一声，整个人都扭曲了，愣是保持住了没有摔在地上。

    周平山既然动手了，就没有轻易放过周漠的意思，一个中队长为了某个人而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这是周平山绝对不允许看到的，这种事情的处理办法很多，但是周漠偏偏选择了最错误的一种。

    哪怕是申请当个助教在一旁学习，或者是用另一种不占用名额的方式去参加训练但不参与选拔，都比直接占用别人的名额都要合适。

    周漠好不容易缓过劲，还没吸上三口气，周平山的截齿又到了，这一会是直接敲打在了肩膀上，周漠肩膀一沉，脑袋“嘭”的一声直接顶在了地板上，肩膀疼的像是裂开了一样，尽管胳膊哆哆嗦嗦，周漠却凭借毅力，强行支撑住了自己。

你的反省里边，居然还敢用“虽然”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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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落梅山走回顾家老宅，又用了将近一小时，已经错过午饭，所有人都心情沉重，谁也没想起提该吃饭的事。

林迩开门进屋，韩富和陈霁澄紧随其后，林迩侧身把韩富让进去，指指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对陈霁澄：“你就不用进来了 ，过去跪着。”

陈霁澄一颗心猛地沉到底，不敢抗辩，低低应了句“是”，走回院子里跪下。

小院地面上铺的是古香古色的青石板，比房间里的木地板坚硬许多，跪下去不出几分钟，膝下就是一股股钻心的疼。陈霁澄挺直背，渐渐觉得全身重量都压在膝盖那两个小小的点上。

这不过是开始，比起后面的惩罚，可能连开始都算不上。

午后的日光透过梧桐叶筛下来，青石板上光影扶疏，陈霁澄垂下眼帘，在心里描摹那些叶子的形状，以抵抗不知什么时候会结束的罚跪带来的折磨。

节前的最后一天，顾邈下班早，进入院门就看到梧桐树下笔直跪着一个人。

霁澄这孩子又怎么了？

这一幕并不算陌生，她见怪不怪地走过陈霁澄身边。师门规矩，罚跪的弟子是不允许随便说话的，长辈有问当然另当别论，不过顾邈知道问了也是无益。她开蒙早，学业上比较顺利，不曾承过严厉训诫，对于从小见惯的规矩有时候不是很理解，但选择尊重。

“不是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吗？怎么霁澄还要跪？”

林迩在玄关处接过顾邈的帆布包，无奈道：“不是因为这个。”

顾邈脸上浮起一个问号。

“跟老师顶了几句嘴，牵扯到迟先生。”

顾邈秀眉一蹙：这孩子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别让人跪太久，院子里地板硬，犯错你罚就是了，别给孩子留下什么病根。”

林迩看看表，下午四点，陈霁澄已经跪了两个小时。

从一楼的落地窗看过去，那孩子身子不时摇晃一下，显然已经快坚持不住，但并没有试图偷懒讨饶。

顾邈道：“晚饭吃什么？”

林迩看一眼坐在书案边校稿的韩富，这才想起他们午饭还没吃。

忙起来不记得吃饭也是常事，顾邈问：“我给你们煮个面？”

韩富站起来：“顾老师您刚下班，先休息吧，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随便做点。”

“好，”林迩应允，“做好饭叫你师弟进来吃。”

韩富扫一眼厨房的存货，以最快的速度蒸好米饭炒了两三个家常菜，又切了一盘冰箱里囤的金华火腿，勉强凑成一餐，解了围裙就快步出门。

林迩合上书收拾餐桌，刚把饭菜端上，韩富便扶着陈霁澄进来。

“老师。”陈霁澄红着眼睛，鼻音很重。

他跪得辛苦，走一步膝盖就像针扎一样，错过饭点肚里空空，有些低血糖，被师兄扶着挪到老师跟前，如同踩着棉花。

“先坐下吃点东西。”

林迩给他拉开凳子，转身去厨房冲了杯蜂蜜水来。

温热的甜水慢慢下肚，陈霁澄感觉好了些：“谢谢老师。”

他没胃口，什么也不想吃，不管对自己的言行多么愧疚多么认为自己该罚，等待即将到来的严厉教训都不能不怕。

可是没有这时候还在老师面前撒娇使性子的道理，陈霁澄强迫自己吃下大半碗饭，平时对师兄的手艺赞不绝口，今日却食不知味。

这顿二合一的晚饭时间过早，顾邈不饿没有下楼，师生三人吃得安安静静。韩富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最得体的做法是把场地留给老师和师弟，收拾好碗筷就借口要去图书馆查资料离开了。

时间尚早，明天就是国庆小长假的第一天，陈霁澄预感自己整个假期都很难从床上爬起来。

“老师，就……就现在吗？”

“现在干什么？”

昳丽的面庞染上轻红，陈霁澄不敢直视老师，黑睫微微遮住眼睛：“现在……罚我。”

“你就是这样请罚的？”

陈霁澄暗骂自己吓傻了，转身就要去找**。

…………

…………

↓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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邈邈：不理解，但尊重。

林老师：看一眼我那正在罚跪的倒霉孩子。

邈邈：晚饭吃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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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肃之是昨天上午回来的，在家倒了一天时差，今天下午来学校处理点事情，本想回家路上去西苑里叫温平回家吃饭，没想到下班看到温平办公室亮着灯，正好省的他专门去接人。

“老师什么时候回来的？师母好吗，任笙在家吗，老师最近休息好吗？”

温平坐在副驾驶，偏头看向任肃之。

路上车水马龙，明亮的车灯画成流动的线条，都不如身侧的视线那般专注，任肃之单手慵懒把着方向盘，让出一分注意力逐个回复温平的问题。

“我昨天自己回来的，任笙在爱尔兰陪你师母，开学再回来，都挺好的，你怎么样？放假都做什么了？”

问候你来我往，温平却有点不好意思，讷讷收了注视，心虚地看向车外，假期过去大半，他觉得自己每天都在忙，又不知道忙些什么，他草草敷衍过去，就转了话题。

趁着车子转弯，任肃之瞟了温平一眼，没从温平脸上看出和家里闹矛盾那时的萎靡，见人没有主动提及的意思，他便暂时按下不提。

他们在超市买了手擀面、蔬菜水果鸡蛋和现成的荤素凉菜，一人提着一个大购物袋回家，任肃之换了家居服就进了厨房，洗完菜想起来有给温平带的东西，冲着温平往书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给你带了点爱尔兰和荷兰的小玩意儿，出差买了些，你师母给你准备了些，自己去拿，两个袋子东西是一样的。”

温平欣喜应下，道了句谢谢老师师母乐颠颠去拿，不过抱着袋子倚在厨房门框翻看的功夫，任肃之已经煮好了清淡的汤面，一手一碗端至餐厅，招呼他拿筷子吃饭。

简单的汤面浮着葱花香菜，荷包蛋形状并不规整，煎出了黄而不焦的油边，和鲜绿的油菜一同安静地躺在面条上，狠狠刺激着温平的食欲，他等任肃之落座动筷，就吸溜溜地嗦起面条，刚出锅的面带着烫人的温度，温平一边吃，一边嘶嘶哈哈地吹气。

“慢点吃，你着什么急。”

任肃之看不下去，怎么温平像是个把月没吃饭了似的。

个把月不至于，但今天确实没吃，温平从上午十点多就在改学生比赛的材料，又组织学生线上开会，他没有在办公室备零食的习惯，要是任肃之不来接他，他可能就要饿死在办公室了。

一碗面几分钟就见了底，温平捧着碗略显局促，脸颊微红。

任肃之无奈，向厨房挥了挥筷子。

“锅里还有，自己去盛，把那个鸡蛋也夹了吃。”

“啊，噢，好，谢谢老师！”

自己怎么这么能吃，真是丢人，温平在心底吐槽自己，嗦面却没和任肃之客气。

饭程过半，任肃之慢悠悠夹着花生米送进嘴里，他抱臂看着温平闷头吃饭，等人放慢进食速度才问起温平不想谈但他必须说的事。

“上次的事，和家里又聊了吗？”

温平动作一僵，将头埋得更深，钝钝摇头。

意料之中的答案，任肃之并不催促，只是默默等着温平自己开口。

这段时间，温平始终刻意不去想和父母的冲突，好像他不想，问题就能不存在，他的第一次尝试以惨败告终，甚至只是回想都仿佛能再度感受到脸颊和心口的灼痛。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破冰，也不知道该怎么让父母听上一两句他的态度。

一个多月的烦闷变成可以倾诉的苦水，温平咬咬牙，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把事情的起末经过尽数讲给任肃之，说到最后，只剩了苦笑。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怎么和父母沟通，我甚至想，要是能再也不和父母交流，那我真是烧高香了。”

温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没注意任肃之听到最后一句话是蓦然沉下的脸色，直到木筷碰上碗碟叮的一声响，才让温平猛得回神。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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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的蓝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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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蓝手周四更！感恩的心！！

·是轩哥的最后一章！

·要哄的要哄的！谢谢轩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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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李轩（下）

会议室外，叶修和喻文州并未走远。

并非是真的有什么要事要谈，两人也就没拘着，叶修靠在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手里夹着之前从休息室顺来的烟，慢悠悠地烧。

喻文州在，他就没打算吞云吐雾，凑合沾点烟气闻闻味，想着等这一支烟烧完，李轩那边差不多就该结束了。

喻文州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谁都没提屋子里正在进行的事。叶修知道这小子在人情世故上是个人精，于是心安理得地承了这份情，配合着扯了几句闲话，一边闻着丝丝缕缕的烟味，一边看窗外枝头的鸟。

灰色的小山雀们叽叽喳喳的聚成一团，窝在树梢上开午餐交流会。

吵闹的样子有点像兴欣中午的食堂，于是他莫名笑了一下，正准备把烧了大半的烟掐灭，就听不远处的走廊里忽然“砰！”地一声，紧跟着又是“哐当”的声响——声音算不上大，但在人迹寥寥的办公楼里仍旧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叶修和喻文州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会议室里出来个人。邱非站在走廊深处的阴影里，手还没从门把上松开。

嘉世的这位新晋小队长似乎原地酝了会儿气，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光亮里站了两个人。

见是叶修和喻文州，邱非脸上的寒意勉强收敛了点。

他松开会议室无辜的门把，站在门口远远朝两位队长点点头，再次重复刚刚在会议室里打断李轩的理由，硬梆梆地说了句“我去洗手间”，转身迈步就往远离二人的方向走。

“哎！”喻文州不得不稍扬起声来，有点无奈地叫他：“邱队！”

邱非有点烦不想理人，于是脚步不停，硬装全没听见。

喻文州倒是不介意，只立刻又跟上一句：“洗手间在这边。”

邱非脚步一顿。

稍微有点尴尬，但邱非终究深吸口气，木着一张脸转身朝着他们这侧走来。

不得不正面对上，这小子倒是老老实实地敛了戾气，规规矩矩地朝喻文州和叶修问好：“喻队。前辈。”

喻文州只是笑笑，抬手给他指路：“小邱队来总部来得少，转向了吧？前面拐角就是。”

“……”方向感极佳的嘉世队长没敢说话，僵着脸点头道谢，正打算将错就错闷头往卫生间走，就瞥见余光中叶修在窗边按灭了烟，调整重心站直了。

邱非直觉要挨踹，下意识往旁错了半步，停住脚，朝叶修解释：“……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

叶修“嗯”了一声，就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李轩——李队二十下没结束，还要打，我看不下去，又不能拦，出来避避。”邱非垂下头，语气很臭，军姿倒是站得挺直。

叶修从他被迫的坦白里听出了明晃晃的告状意味。

顾念着喻文州在场，叶修没真的抬脚踹他。看在这小混蛋是选择出门避开而不是直接掀桌的份上，叶元帅没计较他刚才的无礼，只是挥挥手：“洗把脸去。好好照照镜子，待会儿进去你要再这幅样子，我把账算小乔头上。”

邱非一听这个顿时瞪眼：“凭什么？！”

叶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呢，邱队？咱们来之前怎么说的？你答应我和小乔什么了？嗯？要我当着文州的面，再给你重复一遍规矩吗？”

眼见叶修话音里的威胁意味越来越重，喻文州及时凑上来打了个圆场：“小邱队，时间有限，离场太久不好。快去吧。”

邱非还想再跟叶修争辩两句，但再不下台阶可就不礼貌了。他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喻文州面前失礼，只好恼火地咬着牙，转身走了。

喻文州看着他的背影笑笑，对叶修道：“小邱队和小乔队感情真好，一看就是亲师兄弟。”

叶修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笑着斜睨了他一眼：“怎么，咱俩不是亲的，哥对你不好？”

“那自然没有，”喻文州别有深意地眨眨眼，意有所指，“都叫哥了，哥肯定是疼我的。”

叶修笑笑没说话。

***

话虽如此，但此时此刻会议室里另外那对能叫哥的，显然没那么轻松愉快。

邱非打断李轩之后就夺门而出，有几位小战队的队长见他尿遁成功，顿时就起了同样的心思。只是人还没站起来，就感觉会议桌前被一束压迫感极强的视线扫过。

轻裁的队长屁股都抬起来了，被韩文清扫过来的视线一瞥，顿时两腿一僵，直愣愣地坐了回去。

再想说话，就听满室寂静里教鞭兜风而落，“啪”地抽在小乔队腿上。

少年发出了一声难忍地鼻音，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了两下，又被下一鞭抽老实了。

李轩下手又稳又狠，教鞭维持着横平的方向，每隔几秒就会抽落。节奏快得根本不容任何人插入其中，于是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小乔队忍痛的呜咽和喘息。坐立难安的队长们失去了像邱非一样及时离席的机会，不得不浑身难受地听完全程。

好在李轩没有再训话了，他只是一言不发地沉稳落鞭，唯有在乔一帆弯膝或者腿偏离原位的时候，才会停下手，将教鞭压在上一道伤痕上，言简意赅地提醒：“小乔儿，腿。”

乔一帆也不应声，只无声地抹着泪，颤抖地将腿绷紧，乖乖伸直到挨打该保持的姿势。

二十过半，李轩抬手按住了他的腰。看起来像是不满他乱动，可乔一帆分明感觉到，那只手在自己腰后轻轻地抚了一把。

因着这点安慰，他努力咽下了又一次险些冲出口的痛呼。

嘴唇被他自己咬得发肿，万幸没人看见，可他咬了会儿又松开牙齿，想起上次李轩吓（逗）唬（弄）他的时候说，再这样就让他咬着吴羽策挨打。

乔一帆知道那是逗他玩的，但现在疼得狠了，他竟然真的把话听了进去。实在没办法，他只好将手腕抵在嘴边，避开小臂上的伤，没去咬自己，只轻轻咬住衬衫的袖口，勉强堵住了难捱的声音。

二十下挨完，他瘫倒在桌面上，双腿软的使不上劲儿。最初的锐痛还浮在表面上，迟迟没能松下来的肌肉绷得快要抽筋。

李轩打完没管他，侧身先朝肖时钦伸手，道：“肖队，来点纸。”

肖时钦兢兢业业地给他递纸巾，不大赞同的目光紧盯着他，生怕他说出来“再来二十”这种话。

李轩错开视线当没看见，只道谢撕开包装，抽出两张纸来。一张被他递到仍旧趴在桌面上起不来的乔一帆手边，一张用来擦了擦自己握鞭的手。

——说实话，这么精准地控鞭下来，就算是他也冒了一掌心的汗。

隔着裤子他看不到伤，力道和落点就得额外注意。教鞭这种又细又硬的工具，一旦碰上腿根或者膝弯这种脆弱的地方，稍微把控不好，一抽就是一道淤黑的紫痕——哪怕乔一帆承受得住，李轩也没想教训得太过。

他只是想别浪费这次机会好好教教小孩，可没想变成折磨人的刽子手。

更何况，真要算起来——在坐的队长们除了叶修和邱非，又有谁能真正比得上他心疼小乔呢？

李轩在心底叹了口气，确认自己的手已经擦干净汗，这才走回到桌边，伸手握住乔一帆的手臂，避开楚云秀罚过的地方，稍稍用力示意。

乔一帆垂着头没吭声，但李轩再用力的时候，身量不重的小乔队被他一拉一拽，轻而易举地从桌上拉进了怀里。

就像当众叫他“小乔儿”一样，李轩安抚的拥抱也给得分外坦然。

乔一帆的腿还没从绵延不绝的锐痛中缓过劲儿，于是只好顺着力道跌进李轩怀里，被他踏踏实实地揽在身前。

李轩用干爽洁净的掌心摸上他的后颈，揉揉又捏捏，按着他的脖子让他靠到自己肩上。

“擦擦汗，小乔儿，”李轩轻轻揉了揉他脑后的软发，夸奖道，“做得很好，奖励你靠着前辈歇一会儿。”

他面朝着会议桌，将乔一帆牢牢按在自己的怀抱中，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让乔一帆在他怀里短暂地放松片刻。

——这也是惯例。李轩深谙罚完了要哄的“教育之道”，每每罚完都不会吝啬夸奖和安慰。更何况如今是在这种外人众多的惩戒会上，他知道除了自己以外，不会再有人能给乔一帆一个能够真正放松精神喘息片刻的空间。

就连叶修也不行。

他可以不去在意任何人的目光或者评判，尽管带着小乔按自己的心意行事，可身为联盟最高长官的叶修，在这种时候也只能维持缄默，去做尽一个统帅该做的事。

身在高位，是羽翼也是枷锁。

李轩搂着乔一帆有点走神，但手里也没忘轻抚着少年纤瘦的背，习惯性地安抚着。

他不在意乔一帆在自己怀中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也不去关注少年是否会抵住他的肩膀哭泣——事实上乔一帆也没有那么做，他在熟悉的怀抱中乖乖地窝了一会儿，努力收住了因为哄慰而更加难收的脆弱情绪。他甚至没有待上太久，只等着双腿后侧的僵硬和痛楚缓解些许，便用双手抓住李轩腰侧的衣服，试图起身。

李轩感觉到怀中的动静，没松手，只是收回视线看向要挣开怀抱的人，笑着问：“这就够了？没事，小乔儿，叶修没在，你可以多——”

他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众人的视线一并聚过去，只见叶修打头、喻文州在后，两人身后还跟着说要去卫生间洗手间的邱非，三人一齐走进来。邱非脸上还挂着未干水珠，似乎是刚洗完脸。

见着屋里这幅光景，叶修倒也没太惊讶。

他不意外李轩罚完肯定会哄，只是着实没想到这人哄得如此光明正大、目中无人。叶修一时不知道是该谢谢他还是该骂他一顿，只好嘴角一沉眉梢一挑，闭着眼当恶人：

“结束了？那别磨蹭，下一个。”

亲老师发了话，乔一帆立刻二话不说挣开了李轩的怀抱。

他倒是没忘跟轩哥说谢谢，乖乖巧巧地鞠躬谢过前辈指教，又在起身的时候，背对着所有人朝李轩露出了一个亲昵又感激的笑。

李轩半张着手臂，孤独地感受着涌进怀里凉凉的风。

眼瞅着小乔已经匆忙越过他朝下一位队长走去，李轩悻悻地拉开椅子、坐回原位，不客气地扭头跟楚云秀恨恨骂道：“呸！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TBC——

·轩哥后面会开始跳一跳人啦！下章是杨聪和田森！

“师姐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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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肉体疼痛有助于抚平精神消耗，这顿教（边）甩下去，韩富气也平了，陈霁澄愧也轻了。林迩回到家，意外地发现两个弟子之间尴尬气氛烟消云散，似乎不需要他再进行什么心理疏导。

嗯，孩子大了总会慢慢成熟。

林迩甚至觉出一点侥幸：今夜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梳理马上要交的项目标书了。

晚饭后是有所人的夜读时间，林迩师徒在一楼客厅，顾邈在三楼小书房。这时林迩才发现陈霁澄瘸着一条腿，并且坐不下。

这当然是很熟悉的状态，不过林迩并没有揍他，是怎么造成的？

韩富端着煮好的乌梅汤从厨房出来，给每个人分上一杯，察觉到老师疑惑的目光，先认了错：“老师，是我没沉住气对师弟动了手，等我给师母送完乌梅汤，回来听您处置。”

这话说得不甚明白，一时间林迩还以为师兄弟两人打起来，陈霁澄没打过师兄吃了亏。陈霁澄端着千禧年刚过还很新鲜的笔记本电脑，刚找好制高点站着，注意到老师面色一沉，猜到他可能是误会了，瘸着腿走近老师，赔笑：“是我跟师兄请的罚。”

陈霁澄肯受师兄训诫，韩富肯对师弟动手，林迩都很意外，毕竟这两个人年龄太过接近，彼此之间从未有过“管教”的关系。

“很严重？”

“不算严重。”

“挨上打舒服了？”

“我……”陈霁澄咕哝着，“您不怪我，可我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说话间韩富从三楼下来，走近老师跟前就要跪。

林迩在他手臂上一托：“不算犯错，不用跪。我说过师兄可以管教师弟，如果你们两个人都愿意接受，这没有问题。但是小韩——”

“老师……”韩富很紧张，因为老师的语气郑重起来。

“确定你的管教是为了帮助师弟改正错误，而不是发泄自己的情绪。”

韩富不自觉地紧了紧手指：他动手的时候其实没想什么“管教”，主要还是情绪驱使。

没等神色紧张的大弟子再说什么，林迩坐回自己的位置打开项目标书，显然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

“霁澄坐不下就回屋趴着，这件事过去了，忙你们手头的任务，别再分心。”

韩富是有分寸的人，管教的尺度，林迩相信经此一事他自己会思索，毕竟还年轻，没到带学生的时候，不用急。

至于陈霁澄，林迩倒觉得愧疚有助于更长久的反省，不过韩富既然已经动了教（边）罚他，让他早点从情绪里解脱出来也不错。

事来则应，事过则静，是林迩一贯的原则，他的时间很宝贵，消磨不起。

才三四天，手上的伤远远没有好，今天上课写板书还撑破了右手一处伤口，林迩翻资料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两个弟子在旁看着，恨不得上去替老师翻书，把水喂到林迩嘴里。

林迩面色一沉：“挺闲是吧？我看你们也没心思做事了，一人默三遍《报任安书》，写不完不许睡觉！”

当初林迩入周秉清门下，周秉清圈点了很多诗文命他记诵，这个习惯延续下来，韩富和陈霁澄也在林迩的要求下背了很多诗文。学生们读研前两年林迩查得很严，必须熟读成诵，正楷默写，出错就要罚。《报任安书》全文近三千字，对训练有素的两个弟子来说，默写不是问题，但要正楷写上三遍，今夜睡前很难做别的事了。

老师是在罚他们不能平心静气，两人无话，乖乖应了，找好纸笔开始默写。

陈霁澄身后带伤，还要站着写，他现在有些后悔没有听老师话回屋趴着。瞧瞧正襟危坐秉笔疾书的大师兄，觉得还是自己更可怜。

老韩这个变态，他本来就很喜欢写字啊，呜。

抄写这件事对陈霁澄的折磨程度实在远远大于韩富。他性子躁坐不住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他从会写字起好像就不会写那种一笔一划的“正楷”。而老师的要求是，罚抄有一个连笔，全部重写。

时钟指向八点，在这幢学霸含量过高的房子里，夜晚才刚刚开始。

林迩带着他的项目标书来到小书房。

“邈邈，手头有急事吗？”

顾邈扫一眼手边书籍的页码：“没有，在看书。”

林迩在妻子对面坐下来，笑：“师姐帮忙。”

国社科标书内容繁琐，林迩补了一些资料进行修改，他口述，顾邈录入。

“非要这么着急吗？”顾邈一边说一边运指如飞，这是技术含量很高的工作，林迩口述的时候不可能是非常正规的书面语言，顾邈却可以极快地领会林迩要增补的核心内容，并在短时间内提炼成精致简洁的书面语。

“过几天就是国庆假期，节前把这事做完，后边的安排不会受影响。”

顾邈点点头，凝神听他述说。

林迩的口述清晰准确，所有的专业术语又都是顾邈非常熟悉的，两个人合作如同一个人，加上中间商讨几句，还是以极高的效率在十一点左右完成了这份标书最后一轮修改。

盯了几个小时电脑，顾邈微感疲累，揉揉眼睛张开手臂活动颈肩。林迩习惯性地想给妻子揉捏一番，都是长期伏案工作者，夫妻间经常这样彼此缓解疲劳。

头脑空白的时间只有几秒，林迩右手骤然使力，疼得自己一声呻吟脸色煞白。

顾邈顿时忘了疲累，拉过他的手，只见凝血的软痂又渗出血丝来。

“你——”

妻子的声音急促带着心疼：“你忘了自己为什么让我帮忙敲字？嗯？你这脑子……”

林迩歉然一笑：“一时没注意。”

找药来又处理了一下伤口，顾邈轻轻叹口气。

从读书时起，林迩受了老师的罚就很少让她察觉，工作以后老师几乎不再对弟子动手，顾邈实在很少直面这样狰狞的伤势。

“别担心，就快好了。”林迩虚拢手掌，藏住伤痕，“今天辛苦你，早点睡吧。”

“你不睡吗？”

林迩想象两个弟子在一楼书房默书的样子，含笑道：“我下楼查个作业。”

顾邈：……

幸好当初没做老师，这工作强度真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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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正文的一个if线：假如小韩师兄气头上打师弟会被老师罚

其实写的时候有想过这个走向，但主线情节太密就没有给小韩安排小剧场。上一章的评论区有很多小朋友cue到这一点，自己也觉得很有趣所以写一写。

另外就是说，有什么想看到的场景都可以留在评论区呀。当然不是想看什么我就写什么（喂），但或许可以激发一些灵感，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