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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堂--七年之痒

追妻总裁良vs家庭主妇堂

    追妻文,he,私设严重,若触及雷点请避开!!!

    勿上升正主!!!!


        第二十二章  白月光冬日暖阳(完结篇)


    如果挽留有用,如果所有道歉都值得被原谅,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如果是个好东西,可惜没有如果...

追妻总裁良vs家庭主妇堂

    追妻文,he,私设严重,若触及雷点请避开!!!

    勿上升正主!!!!

    

        第二十二章  白月光冬日暖阳(完结篇)


    如果挽留有用,如果所有道歉都值得被原谅,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如果是个好东西,可惜没有如果。


    他最终还是挣脱了周九良的手臂,离开了他的怀抱,他不能看周九良哭的如何歇斯底里,也不能看他哭的像个被丢弃的家犬,这样自己会心软,然后选择原谅。


    就如同他之前说的那句话,出轨和家暴一样,只有零次和一百次,他依旧无法过去心里的那道坎,他不想跟一个脏了的男人重新再来一次。


    他擦擦泪回头看着周九良:“对不起要是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那就不需要离婚证书了……”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了,要是没什么事我要走了,麻烦您也收拾收拾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堂堂,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他极尽卑微的请求着,孟鹤堂瞧着他虽然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想想之前他们经历的那些事,他又怎么原谅?


    “你在选择出轨的那一天,你就应该做好承担一切的准备,如果你心里还有那么一丝愧疚,就不会无视我给你发的信息无视我给你打的电话,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就不会在我和赵堂之前选择将他护在身后!谁不是爹疼娘爱的宝贝?可我依旧舍下一切奋不顾身的陪在你身边,只可惜共苦的人是我,同甘的人是别人,周九良你知道太阳几点升起月亮几点落下?你知道那么多艰难的夜里你不在家的时候我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不再害怕黑?这些都拜你所赐,现在你还有什么理由站在我面前祈求我的原谅?你觉得你配吗?”


    “我……我不配……”周九良苦笑着看着孟鹤堂。


    他的眼中是泪啊,他的唇是颤抖的,他双手紧紧握着站在自己的面前,周九良知道他在忍着,可他明明知道孟鹤堂是假装坚强,自己却又无法挑明,可如果这次继续沉默那真的就完了。


    可他不想。


    “我跟、跟赵棠,确实。确实是发生了不该发生的,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也不配得到你的原谅,可你能不能……能不能看在咱们多年的感情上……”


    “不能!”孟鹤堂直接了断的拒绝,将周九良的话憋回肚子里。


    “我求你……”


    “不用……”他转过身不在看他。


    “只一次,求你在看我一眼……”“砰!”


    周九良蓦然跪在地上,面对着这个曾经让他伤害的遍体鳞伤的人,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让他原谅,卑微的像个乞丐,企图让眼前的人在施舍他为数不多对自己的怜悯。


    “覆水……”


    “我不会让那杯水在落下了,我求你了,我求你别、别离开我……”他双膝跪地不住地哽咽,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孟鹤堂看着他的样子终究还是心软了,他走到周九良面前将他扶起,可周九良依旧执着的跪在地上。


    “你起来,你别这样……”


    “不!”周九良猛地摇头:“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忽略你,不应该做出那些让你伤心的事情,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这一切后果我也甘愿承担,就是,就是你别丢下我,没有你,我连回家的资格都没有,家里没有你,我怎么能活下去……”


    他抱着孟鹤堂哭的声泪俱下,泪水阴湿了孟鹤堂的衣服,鼻涕眼泪也一并蹭在他的衣服上,可他依旧不管不顾的说着。


    “自从、自从你走了以后,我一回到家才发现你所有的东西都没了,全部都没了,我知道我终于还是失去你了……可我不想这样,我也不知道究竟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是……可是我却还是想假装你在、你在家里……我没有办法跟父母说咱们已经离婚了,这五年我一直活在自己的梦里、梦里你还在,可我知道梦终究会醒,有很多次我都想跟你说说话,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在远处看着你也行……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狼狈极了,可我已经弄丢你一次,这次说什么我都不能再将你放下……堂堂…我求你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子慢慢往下沉,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周九良终究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孟鹤堂也早已泣不成声,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团子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看到周九良晕了过去他终于开了口:“妈妈,他好像晕了……”


    孟鹤堂如梦初醒才发现周九良早就脸色惨白双眼紧闭,他来不及问团子什么时候站在那,是否听到他们的对话,现在要紧的是赶紧将周九良送到医院。


    一直到现在孟鹤堂才发现周九良变了好多,五年的时间好像被乘了两倍,周九良越发苍老的像个老头子,而他之前臃肿的肚子也早已消失不见,头发也渐渐布上了白色的痕迹。


    他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五年周九良究竟经历了什么,说放下都是假的,这种刻在骨子里的感情怎么能说放就放?


    医院里,周九良闭着眼静静地躺着,他已经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医生告诉孟鹤堂,周九良已经患有抑郁症很久了,现在已经有发展成中度抑郁症的前兆,虽然一直在吃药,但是病人的情绪依旧不稳定。


    周九良的手腕处趴着一条伤疤,这是孟鹤堂坐在病床边看着周九良的时候才发现的。


    他已经为了自己的行为买单,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原谅?难不成非要等到周九良死了以后自己也像他一样整夜痛苦?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原谅他?


    他不想这样,虽然自己依旧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但是面对着眼前的人如此的变化,哪怕在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摇,更何况孟鹤堂不是这样。


    张云雷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也赶了过来,看到孟鹤堂的样子,在看到躺在床上的周九良,他知道自己不用再做别的了。


    他带着团子从医院出来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小团子看着他的样子,知道云雷爹爹现在很难过,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不过他觉得自己幸亏是个小孩子,既然不能劝,那还不如撒娇来的好,他知道云雷爹爹最喜欢什么,所以他直接蹭到张云雷身边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然后捧着张云雷的脸看着他:“云雷爹爹,别伤心,小团子知道你心情不好……”说完这话他鼓秋鼓秋坐到张云雷身上将顶着卷发的小脑袋瓜扎进张云雷的怀里,然后煞有介事的说着:“失恋不可怕,等以后我给你找个好的,然后在我妈妈面前天天秀恩爱……”


    “人小鬼大的!”张云雷笑着摸了摸小团子的头,然后将下巴垫在小团子的头上说道:“其实云雷爹爹早就放弃跟你妈妈结婚了,只不过看到他跟那个人又在一起,我怕他重蹈覆辙……”


    “不会的!”听着这话小团子从张云雷怀里探出来,眨巴这眼睛看着他:“你不知道,当时他跪着求我妈妈原谅他,哭的可惨了,最后没说完话就晕了,我妈妈也是个傻的,还是我告诉他他才发现的……”


    “哦?真的啊,他还跪下了?”


    “嗯!”小团子点点头:“我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俩,挺大人了不知道害臊,我都替他们脸红……”


    “如果你妈妈和你爸爸重新在一起了,你会接受吗?”


    “那是他们大人的事情,我管不了那么多,不过如果妈妈跟他重新在一起以后不哭了那也挺好的……”


    张云雷听到这话看着小团子问道:“你妈妈平常总哭?”


    “偶尔吧……”小团子皱皱眉毛回忆道“之前我看到过几次,都是趁着我睡着以后他自己坐在沙发上拿着个画本子哭,我还偷偷看了那个本子,当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看着画还能哭,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原来画上的人就是我亲爹……”


    小团子说完从张云雷身上下来站在他面前背着手说:“你们大人真复杂,有些事情为什么不说呢?做错事情就要好好道歉,喜欢一个人就要说啊,你不说谁知道……”


    张云雷看着这个一本正经的小孩笑了笑。


    孩子的世界是非观很纯粹,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原谅也很容易,想法也很简单,只是现在很多人已经丢失了本心,全都带着面具活着,可是这样的意义在哪呢?


    他抬眼远望,天尽头飘来一片白色的云,天气依旧温暖人心,一切都是那么安静惬意。


    是该和爱的人共度余生,可他呢?


    “先生,我想认识你……”声音自张云雷身后突兀的响起,他回头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的男生站在自己身后笑着看着他,就是眼睛小了些……


    “哦,行,他的手机号是……”


    “团子!闭嘴!”

    ……………… 


    故事到这里该该告一段落了,在这场感情的博弈中没有输赢对错,或许他们依旧会在一起,生活也依旧归于平淡。


    白月光也好冬日暖阳也罢,总归着都是人的劣根性作祟,希望所有人都不要忘了最初的相遇都是基于对于彼此之间的爱。


    初次的怦然心动也好,细水长流的平淡感情也罢,还希望你们在忙碌工作的时候能回头看看站在你身边默默陪伴的人,回头抱抱他,向他说一声辛苦。


    其实很多事情可以挽回,就在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牢牢抓住你身边人的手。


    白月光最终会变成白米饭,冬日暖阳也最终会变成在黑夜中家里亮的那盏灯。


    别让饭凉掉,别让灯熄灭。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end


阿三三乔莫辞
同人勿上正主。「良堂」唯不忘相...

同人勿上正主。「良堂」唯不忘相思 第六十五章 楚天云雨却相和 全文。

同人勿上正主。「良堂」唯不忘相思 第六十五章 楚天云雨却相和 全文。

阿三三乔莫辞

「良堂」唯不忘相思(44)

第四十四章 身无彩凤双飞翼


周九良不知道别的被抛下的人都怎么选择。


是潇洒的放手转身,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可这些他都做不来。他爱那个人,不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去寒碜他,也不舍得在没有真的见到他幸福的时候就放弃。


他得亲自去看看。哪怕,哪怕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能看出来他有一分一厘的不好,那他死也不会离开的。


即使到他们家去,见到的情景能戳透他的心、扎烂他的肺,可他还是想去。因为只要稍稍的想到那人可能不好,他就觉着肝肠寸断。他始终想问:‘哪有人比我更心疼他呢?’但又时不时的怀疑自己:‘一个女人,确实比我知冷知热……能给他做饭煲汤,可能也不会对他任性,...

第四十四章 身无彩凤双飞翼


周九良不知道别的被抛下的人都怎么选择。


是潇洒的放手转身,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可这些他都做不来。他爱那个人,不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去寒碜他,也不舍得在没有真的见到他幸福的时候就放弃。


他得亲自去看看。哪怕,哪怕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能看出来他有一分一厘的不好,那他死也不会离开的。


即使到他们家去,见到的情景能戳透他的心、扎烂他的肺,可他还是想去。因为只要稍稍的想到那人可能不好,他就觉着肝肠寸断。他始终想问:‘哪有人比我更心疼他呢?’但又时不时的怀疑自己:‘一个女人,确实比我知冷知热……能给他做饭煲汤,可能也不会对他任性,不会叫他难过……况且,她还那么的好看大方……’


但不论怎么样的犹疑和难堪,都不能阻着他去看他。


‘就看一眼’他想:‘假使他们姻缘美满,我就……我就当个好弟弟呗……以后少见面……’


假装的兄友弟恭,面上春风和煦,心里刀铡油烹罢了。再决绝的,他也想过,可刚一起心动念的想说‘我就再也不见他了’,心里就像破了个大口,疼的不能往下再想。


为了不难堪就离他远远的吗?即使知道他就在近前但是不去见他吗?大抵真君子都是这么做的吧,但他现在只想做个小人。


‘枉读了圣贤书。’他咧开嘴自嘲的一笑,心里知道自己必定笑得特别难看。


踌躇了三天后的一个下午,荣华茶楼。


周九良是一步一步走来的。虽然也不是特别远,但他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坐车来。


广州人好喝个下午茶、吃个茶点,配着茶点的娱乐项目是听书。周九良进去的时候,那位说书的老先生正在讲《西游记》。


他也没有急着去后面寻人,只是找了张空桌坐下。小二跑过来问他要什么,他想了想,说要一壶芦笋茶,再要一壶白茶。芦笋茶是他打小儿爱喝的,白茶是他哥哥身上的味道。


说出这两种茶叶来,他自己都在心里头嘲笑自己:真是矫情的可以啊周九良,没意思极了。


可他没有改口,仍是边等着上茶边有一搭无一搭的听老先生说书……


过了很久,正听到老先生讲到孙行者变成了个瞌睡虫儿,耳边却突然插进一声柔柔的招呼:“兮孟吗?怎么来了不跟伙计说一声找我们呢?怠慢了不是?”


周九良茫然间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张素净娴雅的脸,他张开口来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惯性的笑笑:“啊,想着自己先看看……嗯,尝尝你们的茶叶。”


秋叶点点头笑道:“跟我后头去坐吧。二爷今儿上戏,他们正准备着。”


周九良有些机械的点了点头,起身随着秋叶往内院去。穿过一个狭长的走廊,越过一道小门就到了前厅。


从厅里能看见二爷站在院儿当中开嗓,孟鹤堂坐在一旁,怀里抱着弦子伴奏,他们周围围了一圈儿小豆丁。


秋叶要开口,却被周九良止住,他们只静静走到跟前。


周九良许久没有见过他哥哥弹弦了,此刻站在他侧后方,忽然看到了他拨弦的手——那拇指和食指上头绑着对熟悉的指甲。


这指甲是大雁的骨头做的,他也有一对。


之前孟鹤堂曾告诉他,说是除了他那对,另一对指甲当时也交由亭哥儿留给了二爷做念想。他还曾趁着戒断那时候跟他哥哥撒过娇,说让他哥哥和二爷相见时把它们给要回来。


孟鹤堂那会儿笑笑没说话,周九良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往后也就没再提过。


天南地北双飞客啊。


如今让我见着这对指甲绑在你的手上。


孟鹤堂,你想让我怎么想?


二爷最先注意到所有小豆丁都在往他身后看,便也停下扭头看向身后。


他看到一个青年,劲瘦、挺拔,有他熟悉的军旅气。这青年垂眼看着他小哥哥,没有笑,可他似乎知道这孩子笑起来的样子。


周九良抬眼看过来,浅勾起嘴角,左颊陷出一个大酒窝,叫他:“师兄,好久不见了。”


二爷一愣,觉着这笑与他想的不同,还没等答应,却只听铮得一声,孟鹤堂手下的弦忽然就断了!绷紧的细弦砰的弹起,溅出一溜小血珠。


周九良下意识的就单膝跪下去握住孟鹤堂拨弦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那血口,好巧不巧的也落在无名指和小指上……


孟鹤堂先是疼得轻哼了一声,下意识就想说“好疼”,可话没出口便想起什么似的,趁着周九良愣神,猛的把手往后一撤,力气大得整个人差点在凳子上仰翻过去。


秋叶赶紧拿帕子过来给他包,一边语气亲昵的唠叨:“这么大个人了,兮孟也是好意,你躲得什么?我帮你包一下吧。”


孟鹤堂赶紧握住秋叶递过来的帕子,把手背到身后,见周九良拍拍裤腿站起来,便也站起来道:“啊,兮孟来了,你跟二爷久未见面……二爷帮我招呼一下,秋叶儿帮我去处理一下口子吧!”说完就急着回屋去了,秋叶自也就跟着。


周九良若有所思,慢慢的掸了掸袖口上的灰,也不介意,转头不经意似的问他师兄:“师哥,不是说他那对儿指甲给了您吗?怎么指甲还得串换着用?不好买吗?”


二爷一愣道:“你还记着那指甲呐?嗨,他给要回去了呗,小气鬼!都给我了,结果从陕西过来之后,他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死乞白赖的非得要回去!”


周九良闻言,往孟鹤堂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直沉郁的面庞渐渐渐渐地活了过来,嘴角也不自觉的上翘,回过头冲他师兄笑出一口白牙道:“那回头我给您寻对儿更好的也就是了。”


二爷噗嗤一乐:“哎,你别说,你这露齿的笑,才叫我觉着跟你小的时候相像了!”


(未完待续)

阿三三乔莫辞
「良堂」唯不忘相思(36)第三...

「良堂」唯不忘相思(36)第三十六章 云雨巫山枉断肠

「良堂」唯不忘相思(36)第三十六章 云雨巫山枉断肠

阿三三乔莫辞

「良堂」唯不忘相思(31)

第三十一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帮会医院的条件出奇好,甚至比南京军区医院还要好。这里的设备都是走海运来的外国货。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许多都是帮派里的成员或者家属,今天听说杜老爷子的干孙要来住院,便早早的往顶层的单人病房堆了好些吃食。

外人觉得帮会危险,处处都是勾心斗角,可许多帮会里的人之所以愿意留在这儿,是因为觉得这里才有情意千秋。

周九良的主治医生是瑞士出生的华裔大夫,听说生在西医世家,三十上下岁,瘦削,面色苍白,胸牌上写着“苏珄”两个字。他见着周九良便直接问:“原来身形不这样吧?乱吃抗过敏药了?”

周九良摇头答道:“吃的抗精神病药。”

苏大夫点点头:“发胖比疯了强,我再给你开点护肝的,酌情减量吃。...

第三十一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帮会医院的条件出奇好,甚至比南京军区医院还要好。这里的设备都是走海运来的外国货。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许多都是帮派里的成员或者家属,今天听说杜老爷子的干孙要来住院,便早早的往顶层的单人病房堆了好些吃食。

外人觉得帮会危险,处处都是勾心斗角,可许多帮会里的人之所以愿意留在这儿,是因为觉得这里才有情意千秋。

周九良的主治医生是瑞士出生的华裔大夫,听说生在西医世家,三十上下岁,瘦削,面色苍白,胸牌上写着“苏珄”两个字。他见着周九良便直接问:“原来身形不这样吧?乱吃抗过敏药了?”

周九良摇头答道:“吃的抗精神病药。”

苏大夫点点头:“发胖比疯了强,我再给你开点护肝的,酌情减量吃。听老爷子说主要是想戒吗啡?”

周九良嗯了一声:“劳烦您。”

苏大夫拉平嘴角,礼貌不失疏离的笑了笑道:“我不劳烦,有工资拿,只是你可能要比较痛苦了。”

孟鹤堂一直陪在边上坐着,闻听此言,瞬间挺直了脊梁。

苏大夫似不经意的扫了他一眼,继续对周九良道:“不能急于一时,也得逐渐减量,戒快戒慢看你着不着急。”

“急。”/“不急!”周九良和孟鹤堂同时发声,引得苏大夫这次正眼看了孟鹤堂一眼。

周九良侧过脸对显得有些紧张过度的孟鹤堂安抚的笑了笑,低声跟他解释:“不怕的,我能忍,南京局势不稳定,舅舅又说要特地南下来嘱咐事情,恐怕接下来千头万绪,我得赶紧好起来回营里去。”

孟鹤堂背挺得直直的,此刻无意识的咬了咬下嘴唇,才道:“那岂不是要受罪……”

苏大夫从旁同意道:“是了,快的戒断受罪多些,你们得考虑好。”

周九良伸手过去拍抚孟鹤堂的后背,让他放松下来,转头对医生说:“就快的吧,请您帮忙。”

医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说:“需要先住院好好调理三到五天,这几天规律饮食,适当运动,保持身体巅峰状态。期间我们先做几项检查和测试,这几天过后开始根据你的情况隔一天递减一次药量。”

他说着拿出一张表单隔着办公桌递过来道:“把你之前的用药量和服用时间填一下。填完先叫护士带你化验。”

周九良被带去检查,孟鹤堂留在原地等他。医生的办公室安静下来,有一种淡淡的尴尬在蔓延。孟鹤堂因此不禁轻咳了一下,可听到医生突如其来的问话后,直接被口水呛到连声咳嗽……

“你是周先生爱人吗?”

“!咳咳咳……”

“不好意思,我是国外出生长大的,说话比较直接……你要不要喝水……”

孟鹤堂一边摆手一边用特殊的手法按摩了一下嗓子,很快止住了咳嗽。

医生见状问他:“学过医?”

孟鹤堂咳的脸还红着,闻言答道:“学戏的,这只是辈辈相传的小手法而已。”

医生点点头,转而继续说周九良的事情:“这个戒断有点麻烦,你们既然是这种关系,那你一定得多陪陪他。即使在这里戒好了,回家也要时时观察他的情况才行。”

孟鹤堂闻言脸涨的通红,赶紧辩驳道:“我们不是的!”

苏医生苍白的脸上本来无甚表情,听闻反驳竟露出些堪称忧郁的神色,淡淡道:“是吗?我见你那么紧张他……”

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个苏医生这样瞧着,孟鹤堂竟觉着刚才的否认是他做错了……他赶走这种奇怪的愧疚感,应声道:“这孩子像是我亲弟弟,自然紧张。”

“周先生看您的眼神像是向日葵看着一束光。”苏医生如是说。

孟鹤堂闻言垂下眼睛:“是吗……”

苏医生见状,目光透出了然,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那么,多照顾他的情绪还是必要的。很多士兵的心理状况很成问题,国内对此又不甚重视。看得出周先生很信赖你。好的心理状态对戒断特别有帮助,请你多和他沟通吧。过段时间我整理些需要你阶段性问他的问题,请你到时候向我复述。一定程度上,我会据此来判断他是否真的戒断成功了。”

孟鹤堂点头应下:“我们都会全力配合的。”

今日既然没有开始治疗,杜家就包了公馆附近的戏园子,邀了一些人一起消遣,也算给周九良他们接风。

杜帮主果然请来了那位孟小姐,只见她素颜素身儿的往那一站:颜色倾城,气质端庄。她待人很有礼貌,听说孟鹤堂是北平人,又是京剧演员,很是高兴,不多时便与他们熟络起来。

戏班子还在准备,他们一行人既包了场,就坐在离戏台近的池座中。不一会儿,打外头进来一个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穿着件旧却洁净的长衫,虽然面色有些发黄,不过仍见先前的俊气。这人一来就笑道:“老杜,我来晚啦!”

周九良忙站起身叫人:“袁伯伯!来得不晚,刚刚好。”

袁寒云见着周九良很是高兴,不过先笑骂一声:“杜筠那个狗腿子,我跟老杜年岁不相上下,怎么就认我当哥哥,认老杜当干爹,早知道赚他个便宜爹爹当当,也不至于在老杜面前被孩子叫矮一辈。”

杜帮主坐在一旁冷哼了一声:“你那不持重的样子,能帮孩子们担什么事儿?我看小杜是很有先见之明。”

大多数人惧怕杜帮主,袁寒云却不拘束,嬉笑几声:“行吧。杜、叔、叔,谁让杜筠当时以为我比他就大二三岁呢,那确实是有眼光,能看出老少美丑来……”打趣说话间,袁寒云转头望见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随即哎呦了一声:“这是……小孟儿?”

孟鹤堂笑着点头:“袁先生。”

袁寒云面上做出来的不羁与狂放突然在见到这位故人后敛了下来,他浅浅笑着,仿若少年模样,语气也变得柔和:“可算找着你了,你不知道,周航那会儿有多委屈,我听了信儿也很是难过。”

周九良赶紧从旁道:“都过去了,快请您落座吧!”

哪知道袁寒云打趣道:“少爷这是不好意思了,也不知是谁小时候见天儿跟杜筠说长大了要娶小孟哥哥当媳妇儿。”

周九良一个没拦住,简直无语问苍天,咬牙道:“袁、伯、伯,您知道什么叫童言无忌吗?"

正巧戏台上开锣,袁寒云闷咳了两声,刚要回嘴,一旁的杜帮主睨过来:“好好听戏。”

孟鹤堂笑着摇了摇头,一旁的孟小姐也笑起来,善意的侧头与孟鹤堂对视了一下。

好戏上演,台下又都是爱戏的人,这一座小园子蓦地就隔断了外头的凄风苦雨,也仿佛湮灭了其间人心的哀愁,只留下咿咿呀呀的婉转腔调,为这一刻的宁静伴奏。座中常有戏中人,他们在借戏中的离合,求有一刻可以忘掉现实的悲欢……

(未完待续)

阿三三乔莫辞

「良堂」唯不忘相思(30)

第三十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

这边夫人前脚将委员长劝好,杜筠的电话后脚就被转到了总兵府秘书室。

“甭天津了,上海去吧,你袁伯伯也跟那儿呢。而且你干爷那儿的医院有给帮会里的人专门戒断的医生。”杜筠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着调,“我这儿第十房小妾是指望不上了,大老婆都没有呢……你给我从上海等着,忙完手头儿的事儿我就南下去看你。”

周九良道:“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很快戒了就回南京。”

杜筠从那头笑道:“我们家孩子受委屈了啊,我怎么着也得看看去不是。另外还有旁的事儿要嘱咐你,得当面说。”

周九良闻言应下,停了一会儿才说:“你先跟干爷报备一声儿,我带个人去。”

杜筠嗯了一声:“也好,有他陪着我也放心,那我便不...

第三十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

这边夫人前脚将委员长劝好,杜筠的电话后脚就被转到了总兵府秘书室。

“甭天津了,上海去吧,你袁伯伯也跟那儿呢。而且你干爷那儿的医院有给帮会里的人专门戒断的医生。”杜筠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着调,“我这儿第十房小妾是指望不上了,大老婆都没有呢……你给我从上海等着,忙完手头儿的事儿我就南下去看你。”

周九良道:“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很快戒了就回南京。”

杜筠从那头笑道:“我们家孩子受委屈了啊,我怎么着也得看看去不是。另外还有旁的事儿要嘱咐你,得当面说。”

周九良闻言应下,停了一会儿才说:“你先跟干爷报备一声儿,我带个人去。”

杜筠嗯了一声:“也好,有他陪着我也放心,那我便不着慌了,这边稳妥了我去看你们。”

收线后,周九良先去后院和师母打过招呼,又去孟鹤堂处说话。

“好不容易这边熟悉了,还要劳动你陪着我去上海一遭……”

孟鹤堂正在收拾行李,先前听说委员长要安排周九良出省去别处待一段,他便请缨陪同。这会儿正打点行囊准备登程。

他回身见周九良笑着看他,便一如既往地也跟着笑起来:“干嘛这么见外?我难道不是理应陪着的吗?”

周九良双手揣兜,闻言低下头笑得更开,孟鹤堂见状笑着嘁了一声:“瞧你内小样儿。别跟这儿杵着啦,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安排安排,眼见这两天就要走了。正好我给你裁了些宽大点儿的便装,我这边带着,你少收拾几件衣服就行。”

周九良抬头露出他的一排白牙,眯着眼睛欢快的答应:“谢谢哥!”

……

五日后,一切安排妥帖,孟周二人一早便登上了沪去的列车。

朝发夕至,傍晚时分,他们就已从南京抵达上海。杜家早已派人在车站侯着,两人一下火车,便被接去杜公馆,先见家主。

周九良从舅舅那边论,按辈分当然需要叫杜帮主一声干爷,可实际上杜帮主今年也就四十出头,正当壮年。

转眼间就到了地方。杜公馆的前脸儿是典型的上海民居样式,一路来他们也看了不少。司机介绍说这叫“石库门”,是当年太平天国时候初创的制式。

下得车来,经过挂着“杜公馆”牌匾的筒子形门洞,就来到合围的院落里头。院子里青石铺地,碧草如荫,让人想起了京时的四合院儿。越过第二进的喷水池,走到三进院里,眼前就出现了一幢三层高的小洋楼,碎瓷镶在灰色的墙里,欧式蔓草纹的铁艺嵌着四色的彩窗玻璃,与前头院子的风格相径庭,组合起来却又合适。

家主在里头摆了席,坐在主位等他们。

司机打头先进去,再伸手请客人进。杜家家主现下有一房正妻三位妾氏,共给他育有五子。在杜家,规矩甚严甚老,女眷是不上桌的。许是因为家主早年是草莽混混出身,所以现在有了地位,他便格外在意这些。

杜筠曾在上海救下过杜帮主的一位儿子,也就是周九良的那位叔叔,实是杜帮主的二子。杜大先生不再继承父业,听说专心在大学读了书,目前在做教员。杜筠说过,杜大先生是杜家家主的养子,这么做也很情有可原。

周九良他们进得厅来,起身来迎的即是杜二先生:“九良来了!小时候见过,后来只有电报书信,你可能都记不住我们了。”

周九良笑着摇头:“二叔好,不能记不住的。”随即转向家主,按照江湖规矩,恭恭敬敬一拱手一鞠躬:“给干爷问安了。”

杜帮主点点头,看向周九良旁边,周九良便顺势介绍:“这位是儿时收留教养过我一段时间的哥哥,姓孟,现在是东北张少帅家的角儿。”

杜帮主本无太多表情的脸上闻言竟有一丝波动,似是有些感兴趣的说:“哦?姓孟……长得挺俊,你是唱什么戏的?”

孟鹤堂答:“杜先生谬赞,后生是北平人,自小习的京剧。”

杜帮主闻言一挑眉,伸手指指桌边的位子:“坐下吧,别站着说话了。”

周九良仍是先准确的安排行问了几位叔叔好,才带着孟鹤堂落座。

席间,他们难免探讨些南京上海方面的局势,又向孟鹤堂过问了东北的形势。最后决定第二天就带着周九良去帮会医院。

杜帮主象征性的连儿子带干孙都教训了几句,说是都不像话,小的有事不跟家大人敞开说,大的也不知道细问。不过他心里到底觉得这是小事儿,所以也没多言。

倒是跟孟鹤堂多过问了几句戏上的事情,顺带想起来道:“寒云最近在上海,听说你们熟识,改天咱们戏园子里摆一场聚聚。我正巧可将你引荐给一个人,是个女老生,她原先也从北平学戏,比你小上二三岁,说起来你们还同姓。到时候叫她带你认识一下上海这边的老板们,你也好不无聊。”

孟鹤堂连忙笑答:“承蒙杜先生费心了,晚辈感激不尽。”

晚间,周九良溜到孟鹤堂的房间。孟鹤堂笑话他道:“怎么怕生吗?还是得哥哥拍着睡?”

周九良噗嗤一乐:“我就来看看你。明天就去医院了,估计要住院一段,怕你认识了新的戏友就忘记来看我。”

孟鹤堂抬手去揉周九良卷卷的头发:“明天我陪着你去,旁的事儿都再说。谁都不比我们航航重要,行了吧?整个儿一小醋坛子……”

孟鹤堂言语不拘,实是心里不向他家小孩儿设防,周九良闻言反倒不好意思了,错开眼神,只嘴上还说:“那你说干爷什么意思啊,介绍一个同姓的姑娘给你认识,还年岁仿佛……”

孟鹤堂笑答:“所以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看不出来吗?那是杜先生想要的人,我呀,只是一个他跟那人多见多来往的借口罢了。你给我把你的小心思都用在正经地方,好好准备明天去医院的事儿。”

周九良点点头,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孟鹤堂打趣他:“怎么呢?这会儿知道害怕了?早怎么没想到这一天?”

周九良鼓了鼓腮帮子没说话,干脆抢了一个枕头,翻身上床,蹭到里头、背对外头,一幅赶不走,不合作,再逗我就生气的架势。

孟鹤堂见状哼笑一声,也不理他,径直关灯上床,背对着里头那个胖乎乎的小山包躺下。

没一会儿,里头的小山包就蛄蛄蛹蛹的翻了个身,悄悄凑过来些,烘得人背上热乎乎的。他见孟鹤堂依旧没反应,便伸手去揽他哥哥的腰——侧躺着还塌下去一块儿,那叫一个细呀,都怕压坏喽。

孟鹤堂忍着笑拍拍那小胖手:“赶紧给我好好睡觉,再作妖就回你屋去!”

周九良耍赖道:“就这样睡,保准儿一动不动!”

孟鹤堂笑道:“你吹的我脖子后头痒痒的紧,赶紧躺回去,好好儿的。”

周九良闻言索性把脑袋往下一窝,额头顶住孟鹤堂的后背继续耍赖皮:“这样就吹不着你了,哎呀你赶紧睡吧,明天还要陪我去医院呢!”

孟鹤堂笑得浑身发颤,嘴里骂了一句:“周小狗!还是小癞皮狗!”可最终没有挣开。

他心里明白,周九良人前坚强惯了,今天这样黏糊,这是心里没底还不肯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思及此,他又在腰间的手上拍了拍道:“快睡。”

听那孩子闷闷的嗯了一声,虽说头发也扎得他痒痒吧,心里头却又好笑又软和,也就闭眼睡了。

明天会发生什么谁都不清楚,人在时间的流里不能早进一步,也不能晚出一步。只能等待着那个时间点自然的到来。可两个人等,总是比一个人等来的惬意些——至少心里头安定——未来里即使有再可怕、再不确定的事情,一旦身旁有了一个定数作为支撑,也便显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孟鹤堂就是周九良的这个定数,周九良全心全意的相信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的小孟哥哥都会一直一直陪着他……

(未完待续)

阿三三乔莫辞

「良堂」唯不忘相思(28)

第二十八章 无情不似多情苦

周九良拉着孟鹤堂一路回到宿舍,打开门直奔书桌,拉开抽屉,里面是许多小药瓶。

孟鹤堂惶惶不知所措间,就见他弟弟已经拿出一个小号瓶药,看也不看的倒在手上几粒,仰头就把药片磕了进去。

孟鹤堂觉着刚才被握住的手上,现下汗水一蒸发,瞬间变得凉飕飕的,心竟也就跟着漏了个窟窿,直冒凉气。方才哭的力竭,这会儿便只能哑着嗓子小声的说话:“航航……”

周九良吃完药后垂着头把瓶子放回去,表情渐渐平静。他甚至慢慢的将抽屉里的药瓶排齐,然后规规矩矩的合上了抽屉。

但听闻他孟哥唤他,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良久,他才用他特有的、清清亮亮的少年音,放糯了调子问:“哥哥,你生气了吗?”

孟鹤堂一时间没有...

第二十八章 无情不似多情苦

周九良拉着孟鹤堂一路回到宿舍,打开门直奔书桌,拉开抽屉,里面是许多小药瓶。

孟鹤堂惶惶不知所措间,就见他弟弟已经拿出一个小号瓶药,看也不看的倒在手上几粒,仰头就把药片磕了进去。

孟鹤堂觉着刚才被握住的手上,现下汗水一蒸发,瞬间变得凉飕飕的,心竟也就跟着漏了个窟窿,直冒凉气。方才哭的力竭,这会儿便只能哑着嗓子小声的说话:“航航……”

周九良吃完药后垂着头把瓶子放回去,表情渐渐平静。他甚至慢慢的将抽屉里的药瓶排齐,然后规规矩矩的合上了抽屉。

但听闻他孟哥唤他,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良久,他才用他特有的、清清亮亮的少年音,放糯了调子问:“哥哥,你生气了吗?”

孟鹤堂一时间没有回过弯儿来,便问:“为什么生气?”

周九良这才转过头来看他哥哥,故意自伤道:“我自甘堕落了啊,吃这个劳什子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失去本性,不得好死。”

其实这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自己话音刚落,孟鹤堂身上就打了个晃儿,眼泪悄没声息的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啪嗒啪嗒的滴在领口,比刚才声嘶力竭的哭,看了还叫人心疼。

他是为了自伤,却伤了他哥哥的心。

他想说对不起,可是又哽着说不出口。于是眼眶很快就热了,可面上还做个冷硬的样子,似是巴不得他哥哥暴怒之下弃他而去,这样,他便再不用怕他哥哥失望了,因为那时他哥哥肯定就不要他了……

其实他藏在背后的右手早紧紧握成了拳,指甲抠进肉里,生疼……

孟鹤堂虚晃着脚步上前来,伸手抓住周九良垂着的左臂支撑住自己,深吸两口气,才勉强止住喉头的颤动,看向刚刚还故作冷静,现下却垂目躲闪的周九良。

他左手攥拳,扬的高高的,落在周九良心口时却又收了力,只击出了一声闷响,实际并不疼。他又举起拳头,落下时依然如故,如此反复几次,也没有一次能打疼周九良——每一次都想狠狠打他一拳,可每一次他都舍不得……

到最后,鼻尖越来越红,眼泪越来越多,喉咙里不自觉的“嗯”出一个哭腔……

周九良怎么能不知道他哥哥舍不得打他呢。可这人越舍不得,他心里反而越难过。他突然伸出右手来抓住孟鹤堂的拳头,就要重重的往自己的身上砸!

可孟鹤堂下意识的使劲的往反方向使力,这一拳终究还是没有打下来……

孟鹤堂哭得满脸发烫发涨,声音更加的哑,他脱力的把手扶在周九良的肩膀上,问他:“航航,我之前说了,不许你在我面前说这个死字,你怎么不听话?”

周九良心里很愧疚,他忽然就觉着自己果然什么都做不好,既连累了他营长的性命,又叫他的哥哥伤心……

他心里想:虽然哥哥不爱听,但该死在战场上的果然是我才对吧……

孟鹤堂见周九良仍旧一幅梗着脖子的样儿,眼神却有些涣散,知道他肯定又是钻了牛角尖儿。这孩子自小孤孤零零,活得认认真真,所以很独立,很聪明,却也在遇到挫折的时候很容易责备自己。

他用手微微托起周九良的脸说:“航航,你看着我。”

周九良下意识的就听话的看过来,便见孟鹤堂坚定的看着他,温声跟他说:“你要是死了,我立刻就跟你去,你听见了吗?”语气那么绵,可周九良知道,他哥哥这回是真的动了气。

他梗着劲儿的脖子和后背瞬间就软了下来,鼻音很重的乖乖回答:“听见了……哥哥,你不要生气,航航说错话了……”

孟鹤堂这会儿不自觉的抬手压在了腹部,晚饭没吃,情绪又大起大落,这会儿胃很不好受。

周九良见状,赶紧扶住他孟哥,把他往床边带:“你坐下来歇一歇,我让灶上给你做个粥暖暖胃吧。”

孟鹤堂坐下,仰头看周九良,突然拉住他的手软着调子问:“航航,你跟我讲讲你们许营长,好吗?”

周九良心里咯噔一声,一是因为许鹏的事他一直走不出自责;二是因为,自小就见各种人在他这温柔的孟哥面前撒娇,可刚刚,他那是在对自己撒娇吗?就像小时候每次他犯倔的时候,孟鹤堂总拉着他的手左右的摇,轻轻的叫他“航航”……自始至终,只有他有这个待遇。

他不禁蹲下身来,孟鹤堂的目光从上跟到下,一直看着他,等他回答。这么长时间,许鹏的事,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任由它压在心里成了疮。可当下,他微微仰头看着孟鹤堂的眼睛,就像被蛊惑了一样,郑重的点了点头:“我先去给你要些粥,你躺一躺,晚上就歇在我这儿,你想听的,我都慢慢跟你说,好不好?”

孟鹤堂闻言点点头,可又攥了周九良的手好一会儿,才撒开让他去。

周九良起身的时候,嘴角竟罕带上了些这些时日以来都没有的、真真儿的笑意:他的小孟哥哥啊,柔中带刚,或是天生来克他这个色厉内荏的……

从始至终,他孟哥都没有责备过他一句,唯一动怒的时候,是气他的自伤。这人掬了满心满眼的心疼和爱护跑到他面前……

让他怎能不爱。

他突然就觉着,头疼什么的有什么难忍呢,药瘾也一样,有这个人在身边的话,他什么都不怕。哪怕他对自己只是疼爱弟弟的情份,可他现下觉着,他甚至能只抱着着份疼惜,就挨过这荒凉稽谬的岁月……

(未完待续)

阿三三乔莫辞

「良堂」唯不忘相思(26)

第二十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七月的南京很热,孟鹤堂穿着件丝质的衫子,坐了辆黄包车往西善桥去。

中间看见卖冰镇梨汁的,就叫师傅停下,挑了两瓶不太凉的和师傅分喝了,又把一瓶顶凉的拿在手里带上。

西善桥驻地的守兵认得孟鹤堂,所以他在军营门口下车后,顺利进入并畅通无阻的一路行到周九良宿舍门口。

难得的,孟鹤堂想要调皮一下子,唬一唬周九良。于是也不敲门,瞅准周九良背着门口坐在写字台前的时机,悄没声息的溜到他背后,见他正端起水杯要喝,便用被梨汁冰得凉凉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后脑勺道:“别动!”

谁知哗啦一声响,周九良还真的被吓了一跳,没端杯子的那只手反射式的一划拉,碰翻了面前摆着的一个玻璃药瓶,药粒滚得满桌子都...

第二十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七月的南京很热,孟鹤堂穿着件丝质的衫子,坐了辆黄包车往西善桥去。

中间看见卖冰镇梨汁的,就叫师傅停下,挑了两瓶不太凉的和师傅分喝了,又把一瓶顶凉的拿在手里带上。

西善桥驻地的守兵认得孟鹤堂,所以他在军营门口下车后,顺利进入并畅通无阻的一路行到周九良宿舍门口。

难得的,孟鹤堂想要调皮一下子,唬一唬周九良。于是也不敲门,瞅准周九良背着门口坐在写字台前的时机,悄没声息的溜到他背后,见他正端起水杯要喝,便用被梨汁冰得凉凉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后脑勺道:“别动!”

谁知哗啦一声响,周九良还真的被吓了一跳,没端杯子的那只手反射式的一划拉,碰翻了面前摆着的一个玻璃药瓶,药粒滚得满桌子都是……

孟鹤堂见状赶紧放下梨汁道歉:“对不起航航!”然后就帮他收拾桌子,并没有注意到周九良一瞬间有些闪躲的眼神。

悄悄平复了一下呼吸,周九良笑着模仿孟鹤堂的语气道:“你吓唬我做什么?瞧瞧你哪有做哥哥的样子?”

孟鹤堂被他逗乐,看了看手上装好的小药瓶,随口问:“不是大好了吗?怎么还是吃药?”

周九良伸手拿回药瓶,不甚在意的扔进抽屉里,然后说:“维生素而已,就是不爱吃水果,定期补充点里面的营养。”

孟鹤堂并不懂西医这些东西,不过委员长夫人跟他说过,周九良在军校里头选修过西方医疗科学,还在考试里拿了第一名。于是点头道:“那也要吃水果。给你带了一瓶梨子汁,你解解渴。”

周九良起身拉他孟哥到床边去坐,捧着梨汁,眯着胖起来后就愈发显小的眼睛笑:“还是哥哥疼我。”

几天不见,孟鹤堂这才觉出周九良好像确实照之前胖了,脸变得圆圆的,连左颊的大酒窝都撑平了,握着梨汁的手也不如原先细劲修长,手背上显出了几个小窝窝……

孟鹤堂不禁有点心虚:难道真的把他喂得太过了吗?小孩子胖一点无所谓的吧?说什么要被闺秀看不上了……可我们航航还小呢……

嘴上却叹了口气,问他:“最近有锻炼身体吗?”

周九良嘬着吸管点点头,笑道:“先做恢复训练,过两天再慢慢加量。现在瞅着一营苗条的,真感觉有压力。”

孟鹤堂见周九良的一撮头发翘了起来,便把手指插进他微卷的发丝里顺了顺。这孩子的头发微硬而有弹性,摸起来很舒服。

周九良享受得把眼睛眯成一条缝,过了一会儿才问:“张少帅那边怎么样?”

孟鹤堂又不自觉的捏了捏孩子的耳朵,才放下手答:“月初打了一场硬仗,控制了东省铁路。我打算去信跟他说一声,南边的局势仍不稳定。桂系一除,其他派系的将军肯定坐不住了。现在少帅一心想着把日本人从东北赶出去,恐怕难以抽身关注这边的事情。但我还是得告诉他,让他早做准备。”

周九良点点头,也不诲言:“最晚明年初,这边还是会打起来的。老师还没有掌握全部的兵权,他思虑很重,不会放弃,且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必须要打倒别的派系,他的位置才能坐稳。”

孟鹤堂闻言叹了口气,他不好置喙,便起身出去托人寄信,让周九良等他一会儿。

回来的路上见刘副官有些发愁的在火器库附近徘徊,孟鹤堂便招呼道:“刘副官,这是干什么呢?”

刘副官见状赶紧过来,左右看了一眼,对孟鹤堂说:“孟先生,您劝劝九良吧,他最近成宿成宿的不睡觉。不是在校场加训,就是在沙盘室演沙盘看书。我们劝他他还发脾气……自从……自从许营长不在了,这孩子变了一个人似的,非常易怒,我们猜他是压力太大。平日他不与我们交心,这几年只见您一个能说话的人……劳烦您帮我们劝劝吧……”

孟鹤堂闻言一皱眉:“有这事?”心里顿时又气又疼,叹气道:“谢谢刘副官告诉我,我这就去说他一说。”

再回到宿舍时,周九良正坐在桌边用拳头轻砸太阳穴,他面前摊开着一本军事手册。孟鹤堂想起刚才刘副官的话,走上前去把他的手拿开,帮他按揉两边的太阳穴,问他:“头疼吗?”

周九良顺势把后脑勺搭在他孟哥胸口闭上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孟鹤堂问:“怎么不好好睡觉?”

周九良轻哼了一声:“老刘跟你嚼舌根了吧?”

孟鹤堂叹气:“他是担心你……”

周九良不应声儿,眉头皱的愈发紧。

孟鹤堂见状停下动作温声问他:“怎么疼的厉害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周九良摇头:“哥你再帮我揉一揉好不好?你一揉就不疼了……”

孟鹤堂应了,继续帮他按头上的其他穴位,边按边严肃的说:“周九良,今儿晚上我留在这儿吧,你给我好好睡觉,我要看着你。”

周九良点头:“回头我给师母去个电话说一声。你放心吧哥,我有睡觉的,只是精神头还不错,睡得少些。”

晚间,月亮还斜,孟鹤堂就催周九良赶紧睡觉。周九良在自己的床边又搭了一张架子床,让孟鹤堂睡里面,自己睡外面。

躺下后,周九良侧身面向他哥哥,说:“哥,你给我唱个小曲儿好不好?以前哄我午觉的时候唱的那种,我一听准能睡着。”

孟鹤堂也侧过身,面对着问他:“你想听哪段儿?”

周九良想了想,哼唱道:“剑阁中有怀不寐唐天子,听窗外不住的叮当连连地作响声。忙问道:外面的声音却是何物也?高力士奏:林中雨点和檐下金铃……”

孟鹤堂闻声便伸手边轻拍着周九良的腰侧边从头唱起:“马嵬坡下草青青,今日犹存妃子陵,题壁有诗皆抱恨,入祠无客不伤情。万里西巡君请去,何劳雨夜叹闻铃……”

唱着唱着,窗外很是应景儿的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周九良的呼吸渐渐深长,终于又复归平稳。

孟鹤堂撑起脑袋不再唱词儿,转而哼起调子,继续轻轻拍着周九良。离近了看,孩子眼底确实是青的,他不禁责备自己的疏忽,早忘了之前少见面的打算,想着日后可得多来看他。

现下看着周九良圆圆的脸,就又想起他还是个粉雕玉器小面团儿时候的样儿。孟鹤堂忍不住心下怜爱,凑过去在他颊上浅浅的亲了亲,又在额头亲了亲,才也躺下睡了。

孟鹤堂不知道的是,等他睡沉后,一旁的周九良睁开眼睛,偷偷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就这么默默地醒着,一动不动的,几乎看了他整整一宿……

(未完待续)

阿三三乔莫辞

「良堂」唯不忘相思(25)

第二十五章 坐使惨寂成欢颜

因为不能再注射麻醉药,需要改服止痛片,所以周九良最近睡着的时间短了。

美国医生逮住他清醒的时候怒气冲冲的问他讨之前偷拿的药。

周九良笑嘻嘻的求饶,说是出车祸时不小心都丢了。医生只好作罢。

后来周九良出院的速度惊人,刚躺了一个多星期,说什么都要拄拐走人。原因是美国医生总拿一些杂七杂八的量表给他填写,他不胜其烦。

可回到军营里,周九良的地位一落千丈。以前总有人变着法子想跟他亲近,现在他们简直觉得他分外多余——不管军衔大小,一个个见着他拄着拐在营地荡来荡去,都要横眉冷对一番:“说你呢!别在那儿碍事,赶紧回去躺着去!腿不想要了吗?!”

要么就是他想去厨房偷吃个炖肉熬鱼什么的,...

第二十五章 坐使惨寂成欢颜

因为不能再注射麻醉药,需要改服止痛片,所以周九良最近睡着的时间短了。

美国医生逮住他清醒的时候怒气冲冲的问他讨之前偷拿的药。

周九良笑嘻嘻的求饶,说是出车祸时不小心都丢了。医生只好作罢。

后来周九良出院的速度惊人,刚躺了一个多星期,说什么都要拄拐走人。原因是美国医生总拿一些杂七杂八的量表给他填写,他不胜其烦。

可回到军营里,周九良的地位一落千丈。以前总有人变着法子想跟他亲近,现在他们简直觉得他分外多余——不管军衔大小,一个个见着他拄着拐在营地荡来荡去,都要横眉冷对一番:“说你呢!别在那儿碍事,赶紧回去躺着去!腿不想要了吗?!”

要么就是他想去厨房偷吃个炖肉熬鱼什么的,回回都被炊事班长举着炒勺赶出来,饭时就往他桌子上撴个白条瘦肉粥或者撇了油星儿的大棒子骨头汤,连肉都是白水煮的……

总之完全丧失了作为营长的尊严……

于是,在这样过了五日后,周九良终于忍无可忍的离营出走,搬到了总兵府蹭吃蹭住。

临行前,刘副官、老连长他们帮他打包了换洗的衣服,连同他的老伙计三弦兄都一并给他装车带走,大有要嫁儿子的趋势。

周九良气哼哼的被前来接他的吴秘书领着上了车,车子发动,他回头看看车窗后头越来越小的送行队伍,发现以刘副官为首的众人好多都在抹眼泪,于是嗤之以鼻的哼了声,嘀咕道:“整天嫌我碍事,送走还不舍得,活该!”

委员长在办公,吴秘书直接把周九良送到了兵府后院儿的宅子里。

孟鹤堂正巧在院子练功,穿了一身短打,连着翻了几个空翻,矫若游龙。

周九良抬手去鼓掌,结果忘记了腋下的拐。扑通一声,拐倒在了地上。

他刚想弯腰去捡,孟鹤堂赶紧过来叫他别动:“你现在是能用身上的时候吗?仔细别摔了,骨头长不好怎么办?”说着把拐捡起来递回去。

周九良摸了摸鼻子,随即给他孟哥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一排白牙,笑得牙不见眼。只是头上的纱布更白净,端得叫人哭笑不得。

午间,委员长携夫人外出应酬。周九良得了机会,腻咕着他孟哥要吃这吃那,逗得老师家的帮厨琪琪直偷偷的乐。

孟鹤堂被他磨的头大,无法,只好给他烧了京酱肉丝,糖醋排骨,还切了个猪耳朵、猪尾巴、猪头肉的三拼才堵上了这少爷的嘴。就这,那孩子还边吃边预定了晚上的土豆炖牛腩,葱花小肚儿,烤羊腿……

孟鹤堂用一旁干净的汤匙敲了周九良的头,佯怒道:“牛羊肉不许吃!到时候又发烧了怎么办?!你给我忍忍!”

周九良撇撇嘴,默默地埋下头吃他的猪肉,不再反驳。

孟鹤堂满意的摸了摸周九良的狗头,见他咀嚼时嘴边小痣一抖一抖的,不禁心里软得像水。顺手捏了捏这孩子长得比别人小些的耳朵。

都说耳垂薄福薄,那可不行,只要他在,总要看着这孩子好好的。

……

周九良作为一个闲散人员,没事还能陪他哥哥到箍桶巷戏园子去开开嗓,助助阵。

反正腿瘸不影响弹弦,乐队的老师傅们都挺喜欢这个小辈儿,老弦师见他来,也乐得清闲个一二场戏的功夫——周九良是只伺候他孟哥的戏的。

他的弦子声和旁人不大一样,可能是上过战场的缘故,同样的曲子叫他弹,总能让人听出一股子“神剑腾云化龙去”的感觉,时而苍缈,时而劲健,洒落有度,不拘常格。

这弦子与孟鹤堂的嗓音是绝配,节奏也贴的极切极稳。有次孟鹤堂下台后对周九良苦笑道:“以后别人陪弦,我难免要唱的不顺了……”

周九良仰头看他,伸过手去。孟鹤堂习惯性的递手给他牵。周九良把孟鹤堂的手按在弦子上,再把自己的手覆上,眼睛亮亮的对孟鹤堂说:“那我们不分开,好不好?”

不分开好不好?

孟鹤堂下意识的点头。他越来越发现,跟周九良在一块儿,他渐渐失了自己凡事常怀隐忧的性子。可能是因为这孩子一笑起来,他的心就要跟着融化掉。只要他能笑,孟鹤堂就恨不得把他够得着的一切,都拿来送给他……

就这样,转眼三四个月过去。

周九良的腰啊腿啊的都长好了。

但人也胖了三圈……

刘副官他们给收拾的衣服,全都穿不下了。

师母最近见着他颇为担忧:“哎呦,我们九良圆润太多了,这可不行,这样哪家闺秀能看上你啊!”

孟鹤堂却在一旁道:“我看着挺好的呀,就稍微胖了一点点儿。”

师母道:“您又不是小姑娘,当然不嫌弃他呀,可不能给他吃那么多了……”

周九良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好像……是胖的过分了哈……

随即有点委屈的看向孟鹤堂道:“不行了先生,我得回营操练起来了,要不就废了啊!”

一旁的师母点头说对,可孟鹤堂有点舍不得,心里琢磨:明明就是没有胖多少呀……

但周九良有自己的工作,孟鹤堂不能留他,于是隔天就帮他收拾了行李。

周九良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药,临走扔掉了好些空药瓶子。孟鹤堂瞧着里面有几个玻璃小瓶长得挺好看,便拿回来准备盛些容易丢的小东西。

委员长那边听说他这学生的专驾报废了,拨给他了一辆新的。周九良腿刚好,手痒得很,也不要吴秘书送,就自己开车回去。

临走的时候被孟鹤堂在脸上掐了一把,得到了他孟哥不放心的叮嘱:“张弛有度,知道吗?才刚好!”

周九良点头应下,又有点爱娇的扯着孟鹤堂的袖子说:“那你给沈阳去信的时候还来西善桥,顺便看我,好不好?”

最近周九良总爱问他好不好,好不好,孟鹤堂被他问得心里头绵软得不行,哪有说不好的道理,于是仍是答应他,约好了过两天就去。

周九良的车子驶远,孟鹤堂笑着摇了摇头。想起这孩子三个月来活活泼泼的小样儿,此前一直提着的心这便完全放了下来。大概他们家航航真的是很坚强,自己能够走出阴影,倒是他这个“大人”担心过度了。

也罢,只要他好,就什么都好。

(未完待续)

钢铁糖尼

牙痕记 41

【第四十一章 祭拜双亲】

从此以后,周九良与孟鹤堂,堂堂正正,长长久久。


    日子过得风平浪静,但有些东西终究还是变了的。


  周九良因为之前替周伯宗说话,让周将军对这个还未及弱冠的小儿子更加另眼相看。

  以前只认为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战场上凭着一股子冲劲,所以才取得了一些成绩。但经过这事,周将军看出他的小儿子绝对不是一个城府简单的人。

  能审时度势,把握大局,还能洞察人心,无论他那番话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在那个时刻说出来都是最恰当的。

  原来他的小儿子不止是他认为的将才,而是一个堪当重任的帅才。


  周九良这几天带...

【第四十一章 祭拜双亲】

从此以后,周九良与孟鹤堂,堂堂正正,长长久久。


    日子过得风平浪静,但有些东西终究还是变了的。


  周九良因为之前替周伯宗说话,让周将军对这个还未及弱冠的小儿子更加另眼相看。

  以前只认为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战场上凭着一股子冲劲,所以才取得了一些成绩。但经过这事,周将军看出他的小儿子绝对不是一个城府简单的人。

  能审时度势,把握大局,还能洞察人心,无论他那番话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在那个时刻说出来都是最恰当的。

  原来他的小儿子不止是他认为的将才,而是一个堪当重任的帅才。


  周九良这几天带着张九南往军营跑得很勤。

  因为周将军在有意无意地往军队的核心圈带他,哪怕现在不能立刻用上,将来也都是他的人脉关系。

  周九良明白这个,所以更是用心学习,虚心求教。


  反倒是孟鹤堂这些天过得很清闲,白日里见不到周将军,夜里三更没有九良的约会。白天早起练功,然后上午带着樊霄堂上街转一转,买一点乱七八糟的小玩意;下午回来教樊霄堂练剑,晚上吃过饭早早睡觉。


  树上的黄叶子已经快要掉光了。

  一个微冷的早晨,孟鹤堂早早地叫起樊霄堂,兄弟两个人伴着清晨还没大亮的天色,在自己院子的小厨房生火做饭。

  做的是几样小糕点,盛出来放到一旁装好。两个人回房间换了件素净的白衣服,孟鹤堂给樊霄堂又套了一件黑色的小薄袄。

  而自己则是在腰间把佩剑挂好。

  两个人准备从后院出门,路过周九良的院子时,发现门大敞四开,院子里打扫的家丁说小少爷一大早就被张副将叫走了。


  等孟鹤堂领着樊霄堂走到城郊的小树林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天气暖和了一些。

  越往树林深处走,孟鹤堂的脚步越快,樊霄堂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跟在他后面。眼看快要到了目的地,却在路边看见张九南和周九良蹲在那里挖什么,几步走到他们身后。

  周九良听到声响一转身,就看见孟鹤堂站在那,过去拉住他的手,孟鹤堂和他点了点头,越过他的肩膀问张九南在做什么。


  张九南的头发已经被雾气和汗水浸湿,他有些急切地回头看着孟鹤堂说:“我记得就埋在这里了……哥,我记得就在这啊……”说到最后急得都有点带了哭腔。

  孟鹤堂心下了然,曾经周九良和他说过,他与张九南成为好兄弟的那次外出,也提到过张九南带着他埋下的那支银钗,“没事九南,不着急,哥和你一起找…”说完放下手里的东西蹲在他身边,三个人一起挖着,留樊霄堂拎着小篮子站在那里,一脸疑惑地看着三个哥哥。

  “挖到了!”张九南举起一支变了色的发钗笑得像个孩子。

  孟鹤堂用袖口给他擦了擦一脑门的汗,温柔地说:“那咱们走吧,估计栾哥已经到了。”

  樊霄堂领着张九南走在前面,孟鹤堂和周九良并肩走在后面。


  看见栾云平的背影的时候,周九良一顿,停住了。

  “怎么了?”

  “先生,你先过去吧,兄弟们应该和师父师娘有很多话说,我等一会儿再过去。”他把手伸进怀里,掏出孟鹤堂的玉佩,“这个也带着,是你们的信物。” 

  孟鹤堂笑着把玉佩放进手心,刚要走,周九良又拉住他说:“你看着点九南,他状态不太对。”

  孟鹤堂点点头,走近了看见张九南已经直挺挺地跪在墓碑前,哐哐哐地重重磕了三个头。

  他和栾云平对视了一下,眼中都是担忧。


  孟鹤堂跪在了张九南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九南,你不是有东西要给师娘吗?”

  张九南浑身开始颤抖,他把手伸出来,栾云平才看清他攥着的是一支有些发黑的发钗。

  “师娘……这是儿子第一次赚钱的时候给您买的,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这是张九南这么多年第一次来到师父和师娘的墓前,他甚至曾经从这里经过,可是这空无一字的墓碑,从未让他停下过脚步。

  张九南觉得自己在哭,可他却不知道自己没有流出眼泪。

  他浑身抖得越来越厉害,呼吸已经开始费劲,吓坏了他身边的张九龄,“九南!九南?!”

  栾云平见状不好,赶紧起身对着张九南的胸口猛地砸了几下,张九南才开始大口大口呼吸。

  兄弟几个人围着张九南,看着他的呼吸逐渐顺畅,栾云平轻声地说:“爷们,现在可以流眼泪了。”

  张九南仿佛得到了赦免,眼泪大颗大颗地滚出眼眶,发出沙哑的呜呜声。


  其他几个人的眼泪,也在脸上纵横。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哀伤的事吗?

  我们小心翼翼,我们隐姓埋名,我们受尽苦楚。然而我们只能为敬爱的师父师娘立一座无字的石碑,更心酸的是,里面躺的也不是他们。

  我们唯一的念想,只是这一座衣冠冢。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哥,其他师兄弟有没有……有没有墓……”张九南哭着问。

  孟鹤堂一边给他擦泪,一边摇着头说:“没有,栾哥说,一定有其他师兄弟逃过一劫,一定在其他地方为报仇努力着,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会放弃等待的希望……”

  张九南拼命地点头,“会有的,一定还有其他兄弟活着……”


  站在他们后面不远处的周九良,用手指抹掉脸上的眼泪。

  他以为自己的心肠已经变得很坚硬了,他能算计他父亲,能拿他亲兄弟当垫脚石,他以为这世上除了孟鹤堂再没有什么能撼动他的内心。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仍然忍不住为之落泪。

  他这一刻亲身体会到了陶渊明说的那句:“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是真的。

  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一对怎样的夫妇,能让这几个与他们没有丝毫血缘的少年,无怨无悔地付出自己的后半生,舍生忘死地去追求一个希望渺茫的公平正义。


  孟鹤堂他们几个人一边哭一边和师父师娘说着话,栾云平悄无声息地站起来,走到周九良身边。

  “栾……栾师哥。”周九良有些犹疑地叫出口。

  栾云平笑得很欣慰,拍了拍周九良的肩膀,一字一句地为他讲述了他们的过往,包括那个噩梦一样的早晨。

  末了,栾云平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用力地说:“我师父不可能谋反。”


  周九良被震撼得说不出话。

  这世道太荒谬了,忠臣良将被屠尽满门,奸佞小人飞黄腾达。


  栾云平看着沉默不语的周九良,死死地盯着他问:“你想保你父亲的性命吗?”

  周九良一愣。

  “你现在应该明白他为什么就算看着你吐血也要进将军府了吗?”栾云平望着孟鹤堂的背影说。

  周九良点了点头。


  “你是这一切计划中,最大的意外。我肯把这一切告诉你,完全是因为他选择相信你,如果你哪一天选择背叛我们,我们完全无能为力……”

  “我不会的。”周九良说得斩钉截铁。

  栾云平轻哼了一声,“你难道不想保你父亲的性命吗?”

  “不为私情,哪怕为了人世间尚存的正义,我也不会对外吐露说一个字。”说完他直视栾云平的双眼,“如果我父亲故意为之,我自无颜恳求一个字……”他顿了一下,又有些哀求地说,“如果他不知实情却推波助澜,还望兄公正以待。”

  “好。”栾云平点点头,对周九良的赞许又多了一分。


  也许周九良和自己是一样的人,他立刻就能猜出自己一定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他没恳求放过他父亲一马,而是仅仅恳求放他一条生路。

  如果周将军真的不知情而被人利用,栾云平原意留他一命。

  但也仅仅只是留他一命而已。


  毕竟,那个夜晚和清晨中,没有一个人是无辜之人。


  周九良跟在栾云平身后,走到了孟鹤堂身边挨着他跪下。

  “师父师娘,这是……”栾云平有些不知从何说起,所以语气很缓慢。

  孟鹤堂的眼泪在周九良跪到身边以后流得更凶了。

  “师父师娘,我是九良,和九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周九良接过栾云平的话说道。

  一旁的张九南用力地点着头,仿佛在为周九良做证。

  “也是孟鹤堂的爱人,未经二老同意,和您们的儿子私定了终生,实在抱歉。我真的特别爱他,希望您二老放心,我一定好好待他,不让他伤心难过,让他有枝可依……”

  孟鹤堂流着眼泪,嘴角却是带着笑的。

  “您二老在天有灵,监督我,如果我有任何对不起他,对不起兄弟几个的事情,就让我不得好死!”

  孟鹤堂紧张地看着他,“九良……”

  周九良握住孟鹤堂的手,转过头看了看其他几个人,“栾师哥、九南,还有两位弟弟,今天,我在师父师娘和大家的面前,正式请求,准许孟鹤堂与我完婚,还望各位成全。”

  孟鹤堂紧紧地回握住周九良的手,看向栾云平。

  栾云平看着孟鹤堂期待的目光,那里有少年时代的孟鹤堂眼中才有的火,他已经许多年未曾见到了。

  师父师娘已然不能给予答复。

  而长兄如父,栾云平现在就是郭家的当家人。他知道孟鹤堂未说出口的话,他知道孟鹤堂此刻在这天地间最渴望自己的应许和祝福。


  “好……”栾云平微笑着应答,这一刻他已经感受不到痛失我爱的心碎,有的只是为一同长大的孟鹤堂能够获得幸福的喜悦和欣慰,“我代表郭家上下,同意孟鹤堂和周九良的婚事,祝二位能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孟鹤堂的泪水模糊了他眼前的一切,周九良为他擦去眼泪,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指环,“先生,这是我母亲留下的,让我送给我决定携手一生的人,之前错过的机会可能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周九良咽下自己的哽咽,“先生,我希望您知道,我们的爱情,我们的婚事,不是只能在四下无人的黑夜里进行,我们可以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地接受大家的祝福,得到家人的许可……”

  孟鹤堂一个劲地点头,然后拿出刚才周九良放在他手里的玉佩。

  “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我始终想送给的只有你一个,从此以后你也是我们郭家的一份子了……”

  两人交换了信物,两个人握着彼此的手,一起郑重地给师父师娘磕了三个头。


  从此以后,周九良与孟鹤堂,堂堂正正,长长久久。


柳棠

第四十九章 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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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番外与原来结局不相通 没有关联 


        此章孟鹤堂并无结婚❗️❗️❗️❗️❗️


   烧饼就是担心孟鹤堂真出什么问题,在孟鹤堂出院后就硬拽着孟鹤堂去检查心理。


   “这很严重了,两次自杀的行为加上他手上这些疤痕,已经形成严重抑郁,需不需要办理住院,因为他的精神行为不是很严重,只是心理。”医生...



        此番外与原来结局不相通 没有关联 


        此章孟鹤堂并无结婚❗️❗️❗️❗️❗️


   烧饼就是担心孟鹤堂真出什么问题,在孟鹤堂出院后就硬拽着孟鹤堂去检查心理。


   “这很严重了,两次自杀的行为加上他手上这些疤痕,已经形成严重抑郁,需不需要办理住院,因为他的精神行为不是很严重,只是心理。”医生拿着报告单很严肃的对着烧饼和孟鹤堂说道。


   回家的路上烧饼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孟鹤堂变成现在这样,他该怎么做,他该怎么办?


   烧饼把孟鹤堂送回家,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决定,找周狗粮!不是,周九良!


   烧饼没回家,他反而是去了周九良楼下,他过两天就要出差了,没一两个星期肯定回不来,他还是赶紧和周九良说清楚的好。


   烧饼本来想带孟鹤堂去吃晚饭的,没想到孟鹤堂却反应可大,一个劲的摇头说不饿不想吃,烧饼想也许是查出来病,心情不好吧。


   烧饼没办法,正好让周九良出来,吃个晚饭,聊聊,聊的不行就把周九良打一顿,很美好!


   烧饼坐在车里给周九良拨通电话,“九良,在家吗?哥有事和你说,我在你家楼下,去吃个饭不?”


   周九良在家理东西呢,师父让他去参加比赛呢,接了电话就说了句好然后下了楼。


   最后一点时间了,他也想让烧饼好好照顾孟鹤堂,他要走了,这一走也许很久都不会露面了。


   “饼哥!”周九良坐上了车,别看他心情看上去挺好的,其实心里特难受。


   烧饼把车启动,转头看着故作轻松的周九良,“去吃什么?”


   “随便!”


   烧饼打开导航随便找了一家附近的饭馆。


   烧饼把菜单合上,“就这些吧!”随后拿着手机就说自己去上个厕所,接着就偷偷摸摸到前台,点了一碗葱油面。


   他故意的,他知道在他们之间最大的牵连就是葱油面了,一碗葱油面可以渡过他们两个人的难关。


   既然需要周九良回头,那不如就用这些事物,睹物思人不就这样嘛!


   菜慢慢上齐,正当周九良怎么思考和烧饼说呢,烧饼倒先开口了,“九良,我听师父说你又要去参加比赛了。”


   周九良吃饭的手一顿,随即点了点头。


   “你知道小孟现在怎么样了吗?”


   周九良把筷子放下,抿了抿唇低头听着烧饼说的话。


   “他现在被查出来严重抑郁,自杀倾向太重,厌世情节非常严重。”


   周九良的心停了一拍,就那一瞬间的话语让他整个人都处在深渊一样,他的心空荡的不行。


   直到缓了好久周九良才愿意抬头看烧饼,他眼里的心酸已经瞒不住了,“饼哥,事情已经过去了,也结束了,之前的比赛我没成功,这次我想靠自己拼出来。”


   烧饼望着周九良,他看不透,看不透眼前这个人,为什么可以做到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以变成这样无情。


   “你还爱吗?”


   “饼哥,他这的这个菜味道很好!”


   “你想过吗?”


   “我后天的飞机票,您要送我吗?”


   “你真的那么无情吗?”


   “饼哥别说了……”

   

   烧饼看着周九良,周九良一下把酒喝完,脸已经被酒喝的通红通红的了,烧饼又开了一瓶酒,给周九良倒满,“你字字不提孟鹤堂,但你每一句都在透露你思念孟鹤堂。”


   周九良一下就愣住了,是啊……他这几句的答非所问,不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吗?


   真的不思念嘛……


   周九良看着眼前被倒满的,他的心好像一下被人捏住,而恰恰捏的就是他的弱点,他内心深处最不想触碰的弱点。


   他不知怎么的,他一下感觉好冷,背脊一片冷汗,就连心都在发慌,喉咙似乎被扼住一般不能呼吸。


   急促的呼吸让他恨不得捶醒自己,让他恨不得在悬崖边摔死。


   “九良,你后悔过吗……”


   周九良鼻子一酸,他后悔,他怎么可能不后悔,他太后悔了,眼泪就差从眼眶里流出来,他努力含着眼泪,努力让自己不在烧饼面前掉眼泪。


   一碗葱油面被端上来,周九良猛的看着烧饼,这一晚葱油面终究是威力太强,周九良的泪还是落了下来。


   这一碗葱油面,唤起了周九良多少的回忆和思念。


   从一开始的身无分文到现在的座无虚席,孟鹤堂和他,靠着这一晚葱油面,不用其他菜了,就这这一碗面,就可以吃一顿饱饭。


   那时候的孟鹤堂还很羞涩,那时候的自己不明白心思,他只知道自己想跟着孟鹤堂,一辈子……


   眼泪止不住的落,银珠子一滴一滴落在桌面上,烧饼就这样看着周九良哭,他没法安慰,他知道周九良在懊悔,他不能打断他。


   现在这个时候只能让周九良慢慢理解,慢慢明白自己的心,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周九良摘掉眼镜,捂着自己的脸,哭的泣不成声,心脏疼的好像有一把把钢刀直捅进他的心,胸口的喘息让他疼上加疼。


   一把把的眼泪落在他自己的心上,像是在伤口上撒盐一般的更痛苦。


   眼泪止不住他的痛苦,只会唤起他内心深处最不想被唤起的事情,往事在他脑子里一件件的回想,一遍遍的的走一次次的过。


   烧饼把葱油面拌好,送到周九良面前,“尝尝,和小孟比,看看哪个好。”


   周九良努力平缓着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眼泪听下,他拿起筷子,心痛的连着手指都在颤抖。


   他焯起一筷子面,含着泪水吃了下去。


   “不好吃……没孟哥的好吃……”周九良拿过烧饼递的餐巾纸,他没擦嘴,这一口面进嘴让他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


   他拿着纸捂着眼睛,那种窒息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第二遍,他无法想象到这样的痛苦,孟鹤堂几乎每天都在承受着。


   烧饼拿起电话,看了几眼就一脸慌张,他连忙拉着周九良,让他别再哭了,“九良!小孟出事了!他让我……”


   话还没说完呢,身边就一阵风吹过,好家伙,这俩人都一个性格吧,都喜欢“嗖”一下就飞过去了。


   烧饼还没说完下一句呢,对面人就没了,再等反应过来就看见周九良哭着飞出来饭馆。


   哎?哎?!哎???!!!


   这算什么????好歹和我说一下啊!


   烧饼把手机放桌子上,哼,孟鹤堂根本就没给烧饼发消息,烧饼装出来的罢了,就是为了让周九良知道孟鹤堂的重要性,让他去找孟鹤堂让他回心转意。


   啧,我真是个机灵鬼哈!我太聪明了哎!


   烧饼夹起一筷子菜,正心里美滋滋的夸自己呢,猛的想起来,哎!!!怎么成我付钱了!!!!


   周九良一路狂奔,他跑不动就扫了辆自行车骑,好家伙又和之前骑自行车追公交一样了。

 

   到了孟鹤堂家,周九良跑到门口就哐哐砸门,不知道的还以为FBI来了呢。


   “孟鹤堂!开门!开门!不开门我砸门了啊!”周九良作势就想去外面找棍子找板砖。


   孟鹤堂本来走过来的,走到一半猛的冲过来,他妈的,这门刚修好,再给砸坏了我就不装门了,我就装一帘子,想进来直接来吧。


   “哎哎哎!别砸!别砸……”抬头发现竟是周九良,孟鹤堂愣住了,那一瞬间,不好的回忆涌到脑子里,太多的痛苦一下贯穿大脑。


   孟鹤堂往后退了半步,猛的想把门关上,周九良眼疾手快伸手想拉着门,却被孟鹤堂的惯力使得自己的手背门硬生生夹了一下。


   “嘶……啊……”孟鹤堂看着周九良的手被猛的夹一下,还是不忍心开了门,他们没有深仇大恨,孟鹤堂虽然害怕周九良,但不至于让周九良死。


   周九良没在乎自己的手,看着孟鹤堂松了门,他又连忙用另一只手把门掰开。


   周九良看着一步步往后退的孟鹤堂,周九良把门关上,看了眼自己的手,还好,没断。


   孟鹤堂退到墙角,看着逐渐逼近的周九良,他蹲下来抱着头,一个劲的摇头,他无路可退,却还是想努力缩小自己的身子。


   “孟哥……你别……”周九良看着想躲着自己的孟鹤堂,他不知道该不该再往前走,他停在原地,满眼心疼的看着孟鹤堂。


   孟鹤堂死抓着自己的头发,他头痛的厉害,他闭上眼,他不想看见周九良,更不想听见周九良说话,恐惧让他全身都在颤抖,似乎下一秒的恐慌就要将他吞噬。


   “不要……不要……别过来……不要!求你了不要!”胡言乱语的孟鹤堂让周九良心疼的都在滴血,他顾不上自己的手指开始淤青红肿,他管不了那么多什么别过来,他只知道现在他想抱着孟鹤堂,永远……


   周九良一个箭步冲上去,在孟鹤堂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抱住他。


   孟鹤堂感受到自己被人拽进了怀里,他好像被针扎了似的一个劲的想逃离这个怀抱,他一个劲的推开周九良,急的眼泪都出来了,“不要!放开我!走开啊!别!”


   周九良不知道孟鹤堂受了什么刺激,他知道,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知道孟鹤堂的刺激太过于痛苦,他没办法安静下来,只要有一点关于那些回忆孟鹤堂都会发疯。


   周九良无法想象孟鹤堂在戒同所里都被怎样对待,更无法知道孟鹤堂心里怎么想的。


   “乖……不怕,航航在,航航回来了,孟哥的航航回来了。”周九良死死搂着孟鹤堂,不让孟鹤堂有能跑掉的一丝机会,他头靠在孟鹤堂脑袋上,手慢慢给孟鹤堂抚着背,活脱脱像给炸了毛的兔子顺毛。


   航航……我的航航……回来了?


   这一句话似乎戳中了孟鹤堂的心,周九良怀里的人儿慢慢安稳了下来,没有再挣扎,但是安静下来还是能听到特清晰的哭声,自己的胸口也被哭的都一片湿。


  周九良就这样一直抱着孟鹤堂,直到孟鹤堂不再哭。


   周九良把孟鹤堂放在沙发上,他去厨房倒了杯水,坐在孟鹤堂旁边,将水递给孟鹤堂,“孟哥,之前是我的不对,我不懂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后悔,我特后悔,太后悔了!”


   “孟哥……饼哥都把你的事告诉我了,我知道了,我比赛的事情不是你弄得,孟哥,航航想回来了,航航想吃孟哥的葱油面了。”


   孟鹤堂不敢相信周九良,他怎么敢相信,他就算想去相信他的心他的身体也不同意。


   他只想死,他只想结束这一切,结束这莫名其妙的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孟鹤堂起身,最后一碗,他做最后一碗葱油面,这是他们之间的回忆,他们直接的梦。


   周九良靠在厨房的门上,看着孟鹤堂在里面忙碌着那一碗葱油面。


   这样的日子……希望以后还有,希望他能一直这样看着孟鹤堂……


   孟鹤堂把面放在周九良面前,没说一句话,周九良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孟鹤堂回了房间,拿出了医药箱。


   周九良伤的是左手,周九良一边吃面,孟鹤堂就给周九良的左手上药。


   还是孟哥的葱油面好吃……


   周九良吃着吃着就鼻子一酸,喉咙一下哽咽住,他没有哭,他不想哭,他就这样低头吃着,眼眶的红他不想让孟鹤堂看见。


   孟鹤堂上完药,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戒指,那枚让孟鹤堂几乎为之疯狂的戒指。


   孟鹤堂把戒指放在桌子上,“吃完这碗面,拿着你的戒指就走吧。”


   说完也不等周九良回答就走近了房间,周九良看着面前那枚戒指,他的心一下痛的像被火烫着了一样的热一样的痛,似乎有千万根针扎在自己的心上一样。


   周九良把戒指放在口袋,吃完就走……吃不完就不用走了对吧……


   接下来的面,周九良是一根一根的吃,一根挑起来,慢慢嘬。


   一碗葱油面,愣是让周九良吃的面都坨了还没吃完。


    一碗面周九良愣是吃了两个小时,周九良就一边玩手机一边慢慢嘬一根面。


   孟鹤堂在房间玩手机玩的都睡着了,依旧是没有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等到孟鹤堂惊醒过来的时候,他连忙跑出去,他是想赶走周九良,但周九良走了他总是会难受。


   跑出去一看,看见周九良已经从桌子上吃到沙发上了,周九良就趴在沙发上,然后玩着手机,嘴里叼着一根面,碗里还有小半碗的面条,孟鹤堂抬头一看钟,好家伙这人吃一碗面吃了两个小时!


   孟鹤堂就奇了个怪了,这人怎么做到的??


   周九良一看孟鹤堂走出来,连忙把嘴里的面吸进去,“孟哥,我没吃饱,再帮我煮一碗呗,以后吃不到了,我得现在吃腻。”


   孟鹤堂愣在那,叹了口气就走到厨房又给周九良煮了一碗,等第二碗上来的时候周九良已经把前面剩下的吃了。


   孟鹤堂就坐在对面,看着周九良吃,孟鹤堂都出来了,周九良也不能一根一根的吃了吧,他只能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嘴里塞。


   等快吃完的时候孟鹤堂刚想说吃完了就走吧,还没开口呢周九良就捷足先登含着一大口面含糊不清的说:“没吃饱,再来一碗。”


   又是一个半小时过去了,茶几上已经放了四个空碗了,第五碗周九良捧在手里,孟鹤堂就看着周九良那一口面就含在嘴里,咀嚼的动作已经做不动了。


   太明显了,周九良是吃饱了,很饱,来之前周九良还和烧饼吃过饭了呢。


   孟鹤堂就这么看着一口面塞都塞不进去的周九良,突然就笑了,但他没说什么,就这么看着周九良慢慢的咽。


   “孟哥……我,我能吐吗?”周九良含着面小心翼翼的看着孟鹤堂问道。


   “多浪费啊……”孟鹤堂没在乎浪不浪费,他就是想玩玩周九良。


   周九良往下咽,却没想自己已经饱的已经到了喉咙口了,这一咽,让他直接反胃的想喷出来,他起身就跑去厕所,趴在马桶上就一个劲的吐,吐出来的全是面。


   孟鹤堂蹲在旁边拍着周九良的背,直到周九良把肚子里所有的面都吐了出来,孟鹤堂把纸巾和水给周九良,“有必要吗?”


   “有……很有必要嗝,我吃了吐吐了吃我都不想走,孟哥……”周九良坐在地上擦着嘴,吐的已经眼眶都泛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心里难受想哭还是吐的难受。


   孟鹤堂没理周九良,叹了口气就回到了房间,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他真的想结束这一切,他不想活了,他不想再被周九良再伤害一次。


   他做不到了了,他没有力气没有心给他周九良去折磨了。


   周九良跟着回了房间,看着躺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孟鹤堂,他更心疼了,他的孟哥,他引以为傲的哥哥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周九良的心好像被孟鹤堂亲手攥着一样,扭紧了的感觉,周九良爬上床,从后背抱住孟鹤堂,他额头抵着孟鹤堂的背,“孟哥……别赶我走,航航不会走了,航航永远陪着孟哥。”


   这句话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但是孟鹤堂不敢相信,这句话他曾经也说过,他不会相信周九良真的回来了,更不愿意相信周九良是爱自己的。

   

   他的病很难治,他好不起来了,他的心早就死透了,死在那个满是梧桐树的南京,死在那个惨败不堪无人问津的戒同所,死在那个玫瑰花落下的日子。


   煤炭烧尽了玫瑰花,池塘淹没了戒指,废弃楼武吞噬了孟鹤堂的信,周九良杀死了孟鹤堂的心。


   孟鹤堂将被子把自己盖住,眼泪从眼角落在枕头上,他闭上眼,不愿意再去思考这些。


   周九良就这样抱着孟鹤堂,他的孟哥不说话了,他的孟哥睡着了,航航要抱着孟哥睡觉觉。


   好几天了,孟鹤堂再怎么不说话再怎么赶周九良走周九良都不走,就死皮赖脸的待在孟鹤堂家。


   周九良再怎么和孟鹤堂说话孟鹤堂都不搭理,孟鹤堂每天都只坐在阳台上,然后看着外面的太阳,一直看,看到太阳落山。


   要不然就是躺在沙发上,要不然就是躺在床上,要不然就是躺在地上。


   周九良有时候在阳台找不到孟鹤堂的时候,就往地上看,在地上扫一圈就能看到孟鹤堂要不就是躺的四仰八叉,要不就是缩在墙角。


   周九良直到天天观察着孟鹤堂才知道,原来他每天都过着这种日子,每天晚上都会哭,每天都会吃不下饭,玩不了手机,就想看着外面发呆,一看就是一天。


   甚至他有时候出门买东西回来就能听见孟鹤堂的哭声,甚至有好几次都能看见孟鹤堂的手腕有明显的割伤,还有一次他把门锁了,还好自己带了钥匙,再锁也能紧急开门。


   周九良看着这些就心疼,他只能用自己的行动让孟鹤堂能好受点,就好比晚上吃饭都是周九良做,没事隔五分钟就亲孟鹤堂一口,晚上睡觉一定要抱着孟鹤堂。


   虽然孟鹤堂还是不理他,但他能每天看见孟鹤堂,每天陪着他,每天知道他很好没有受伤就很满足了。


   “今天晚上吃什么?”周九良换上衣服,准备出门买菜,看着躺在床下的孟鹤堂,周九良无奈啊,只能趴下了问床底下的孟鹤堂。

 

   按照以前来说,孟鹤堂都不会回答周九良,然后转个身或者把周九良当空气,要不然就是说随便,但今天孟鹤堂破天荒的说了句,“我想吃东北菜。”


    嗯?????嗯!!!!!!


   周九良激动的都想冲到床底下去亲孟鹤堂了,但自己太胖了,好几次了,每次都屁股卡在那,还得孟鹤堂拖出来。


   “好!我去买!”周九良说着就起身老兴奋的跑了出去。


   没走多久孟鹤堂的手机就响了,孟鹤堂从床底下爬出来,拿过桌子上的手机,是烧饼打的电话。


   “小孟,这几天九良都在你那呢?”


   “是啊……”


   “他对你还好吧?”


   孟鹤堂转头望着沙发上周九良的衣服,又看了看厨房里那些剩下的菜,终于是在这几天他笑了出来。


   “嗯……挺好的……”


   “明天要去医院复诊了,我送你去吧。”烧饼也是因为明天要去复诊才来找孟鹤堂,顺便问问周九良怎么样了。


   “好,可以把航航也带去吗……”孟鹤堂终究是软了心,他始终是爱着周九良,哪怕他的心已经死了已经碎了,他还是会用他那仅存的力气去爱上周九良。


   烧饼笑了,他笑的很猖狂,“好好好,带,你开心就行,只要你开心,饼哥做啥都行。”


   挂了电话后,孟鹤堂把阳台里的花从阴处搬到太阳下,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那花被阳光照耀着,好像自己的心也逐渐暖和了起来。


   那花好像就是自己的心,从阴霾中他走出来了,走到了太阳下。


   孟鹤堂笑了,终于笑了,以前的那个孟哥回来了……


   “咔~”门锁开了,孟鹤堂起身走出去,看着一袋子菜的周九良。


   周九良看见孟鹤堂站在前面看着自己,周九良举起两大袋子菜,咧着嘴笑着说,“我回来啦!”


   这两大袋子菜都是可以做东北菜的菜,孟鹤堂没说话,他缓缓走过去,走到周九良面前。


   周九良还奇怪呢,他把菜放地上,看着孟鹤堂,看着孟鹤堂的眼睛,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又好像是一样的……


   孟鹤堂抿了抿唇,伸手抱住了周九良,把头埋在周九良的肩窝里,还蹭了蹭。


   周九良一下就愣住了,他看着怀里的人,眼神一下就涣散了,他猛的想起了以前孟鹤堂这样抱自己,自己都会给他推开。


   周九良抱住孟鹤堂,好似想把孟鹤堂给抱进自己的心里。


   “明天我要去复诊,你陪我去好不好……”


   好像感受到爱意的人,不管心有没有死,都会想撒娇,感受到了温暖,再怎么不开心也都会想钻在那个人怀里。


   孟鹤堂的病一时半会好不起来,他的病是从身体到心里,他不只是因为周九良的不爱,更是因为那么多事压积,况且在戒同所的时候,他受到的那般痛苦,不是正常人可以承受的……


   他的病不单单只是周九良回来陪伴自己而就可以好的,他需要的是更多的陪伴和安全感,他现在就身处在深渊里,周九良的这根绳子太细了,他必须要看着这根绳子越变越大他才敢爬上去,才敢救自己。


   现在的周九良,他的出现就好像是海洋里的玫瑰花,在那无尽的绝望中给孟鹤堂的最后一点浪漫最后一点希望了。


   第二天的复诊,周九良一直忙前忙后,烧饼都不用做了,病情没有减,依旧是那样的不堪入耳,孟鹤堂还是没好起来。


   但周九良知道,是自己陪的时间不够长,给孟鹤堂的安全感不够多,他得把之前做过的那些恶心的事全部弥补回来,他要让孟鹤堂彻彻底底好起来。


   他们的孟周专场,他们的情,他们的爱,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柳棠

第五章 重新认识

[图片]


  周九良明白孟鹤堂的心意之后,越发的对孟鹤堂好了,没事就逼着他叫老公。


  喝醉后的孟鹤堂也不知道晚上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第二天起床周九良和自己睡一起,他只会觉得周九良照顾自己累着了就睡了,哪有什么歪心思,哪会知道腹黑橘猫这样对自己。


  周九良并没有表白,只是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他觉得现在表白,孟鹤堂会因为性别什么的拒绝。


  机会说晚不晚,说早又不早,师父让他们参加的相声有新人。


  “一半……”


  “才一半啊!”...



  周九良明白孟鹤堂的心意之后,越发的对孟鹤堂好了,没事就逼着他叫老公。


  喝醉后的孟鹤堂也不知道晚上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第二天起床周九良和自己睡一起,他只会觉得周九良照顾自己累着了就睡了,哪有什么歪心思,哪会知道腹黑橘猫这样对自己。


  周九良并没有表白,只是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他觉得现在表白,孟鹤堂会因为性别什么的拒绝。


  机会说晚不晚,说早又不早,师父让他们参加的相声有新人。


  “一半……”


  “才一半啊!”


  “什么叫才一半啊!你得鼓励鼓励。”周九良猛的睁大了眼睛说道。


  真护犊子啊……孟鹤堂摸摸鼻子,心里也可激动了,哎我家周宝宝护着我。


  如愿以偿,功成名就,相声有新人的冠军是他们靠努力和功夫拿来的,若不是这些年磨炼,不会成就孟鹤堂和周九良,世人只会认识孟祥辉和周航。


  孟鹤堂爱哭,怕黑怕鬼,但他不会在周九良面前轻易哭,不喜欢他小孩为自己担心。


  周九良抱着拿着冠军哭的孟鹤堂,心里笃定了是孟鹤堂,这辈子也只要孟鹤堂!


  庆功宴上


  “恭喜孟鹤堂和周九良拿下了相声有新人冠军!恭喜恭喜!”尚九熙举着杯子说道。


  “拿冠军了,接下来就要预备开专场了,要好好收粉丝啊!”师父一脸慈祥的看着孟鹤堂,这俩孩子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现在拿了个冠军回来,这能不开心吗。


  这次周九良没让孟鹤堂喝太多酒,应付着喝一点就行了,毕竟晚上还有重要事儿呢!


  “孟哥,今晚回你家呗,想吃孟哥做的葱油面了。”周九良握着孟鹤堂的手撒娇。


  “不是刚吃吗?怎么?没吃饱!?”孟鹤堂看着周九良,那奈何周九良那小眼神看着孟鹤堂可受不了,自家的孩子不还得宠着?回去做呗!


  周九良看着戴着围裙在厨房忙活的孟鹤堂,看的入神,已临近凌晨了,外面没有喧闹声,很安静,房子里只有厨房里的声音,葱油香飘满整个房间,但周九良眼里只有孟鹤堂。


  “好了!快尝尝吧!”孟鹤堂把一晚色香味俱全的葱油面放在周九良面前。


  周九良抄起筷子就是一大口,这哪能说好吃?这简直是人间仙境好吧,周九良吃的一大口可不是葱油面,是孟鹤堂的爱。


  吃完了周九良自然也就不走了,孟鹤堂也明白周九良今天肯定睡自己家,于是也没说什么就去洗澡了。


  “孟哥!我有事和你说……”周九良听浴室没了水声,站在外面隔着门对里面喊道。


  “啥事啊?!说呗!”孟鹤堂还在穿衣服呢,就听见外面周九良喊自己,想赶紧穿完出去。


  “孟哥,我们也谈一场恋爱吧!”周九良酝酿了好久还是大胆了说出这句话。


  孟鹤堂穿衣服的手一顿,脑子唰一下一片空白,周九良在外面等不到回应可急了,喊了好几声孟哥。


  孟鹤堂没回答,把衣服穿好,但还是不敢开门面对周九良,孟鹤堂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他还是害怕,他还是不敢。


  周九良实在忍不了,慢慢打开门看孟鹤堂,看见孟鹤堂就站在那,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周九良慌了,周九良不明白孟鹤堂想什么,他连忙拉住孟鹤堂往屋里拽。


  孟鹤堂把手一甩,“周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周九良转身看着眼眶有点微微泛红的孟鹤堂,他更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知道孟鹤堂到底想些什么。


  “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你能不能不要想一出是一出!”孟鹤堂吸了吸鼻子,他又何尝不愿意,他是怕周九良不明白,他怕周九良不懂,他怕周九良就是不懂事爱玩。


  “孟哥,算来也有五六年了,以前小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自从两年前你喝醉后说想和我结婚,我就笃定我喜欢你,我喜欢孟鹤堂!我没有胡闹!”周九良被逼急了,原来孟哥觉得自己是幼稚不懂事胡闹!


  孟鹤堂又懵了,这真成懵鹤堂了,孟鹤堂就站在那,看着周九良说完那一番话,他傻了,他不敢相信周九良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结婚了!


  “我们两个,是男的!”孟鹤堂清醒清醒了脑子,对着周九良吼道,“男的怎么了!我就喜欢你!你不管是男的女的,人妖也罢!我都喜欢!”周九良最恨的就是这句话,特别是从孟鹤堂嘴里说出来,周九良指着孟鹤堂也吼道。


  孟鹤堂后退了几步,周宝宝从来没这么凶过自己的,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周九良,变了!


  周九良又慌了,慌得汗都下来了,他连忙拉住孟鹤堂,努力缓解自己的心情说:“孟哥,不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我都喜欢你,我喜欢孟哥已经很多年了,我是你带大的孩子,我就应该属于你!”


  周九良可能觉得孟鹤堂还是不愿意,他叹了口气,抿着嘴使劲想办法。


  周九良退后几步,看着孟鹤堂,又换上了当初认识的那纯真的笑容。


  “这样吧,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周航!”周九良伸出双手,示意孟鹤堂拉住自己的手。


  孟鹤堂看着周九良的双手,他心里实在是纠结,他何尝又不想马上答应然后抱在一起呢,他不就是害怕世俗吗?


  孟鹤堂看着周九良那渴望的眼神,他想好了,既然自己的宝宝都那么勇敢,我做哥哥的怎么可以胆怯呢?死就死吧!死也死一起!


  “我叫孟祥辉!”孟鹤堂也抬手拉住周九良,看着周九良做了个自我介绍。


  周九良笑了,满意的笑,也藏着一丝腹黑,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算盘里面,周九良握紧孟鹤堂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拉,然后低头吻住了孟鹤堂。


  “唔……”孟鹤堂是没想到周九良会这样强吻自己,想挣脱的时候却发现周九良早就把自己抱紧了,想挣脱都没有,舌头又被周九良咬住,那挣脱不开还是放弃吧……


  周九良好像把这几年没吻到都吻完了,看着嘴巴红红,脸红红的孟鹤堂,不自觉的就觉得想笑,得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应该笑吗?


  刚在一起,周九良选择没碰孟鹤堂,他怕自己的孟哥害怕,等过一阵子孟哥相信自己了再来也不晚,都已经是自己的了,吻都吻了,还跑得了?

微雪良

我走向你的那三年- HE


(是配合正文【我走向你的那三年】,食用的文,可以先去看正文。)


“喂?听得见吗?喂——”


“听见了是吗?我之前巨卡,上海的pe网真的绝了兄弟们。”


“是啊好久没播了,最近忙嘛,今年又没回家,我爸妈要把我打死了。忙啥啊?忙百大嘛,忙完百大就要换房子嘛,不过我主要是在医院呆着。哦,不是生病了,不是我生病了。总之之前不是看上个房子嘛,但是现在住不了了,要找大一点的房子了。”


“要合租了呗。对啊,跟朋友……也不一定啊,我是说不一定是个朋友。”


某幻最近是真的忙,但还好生活越来越好了。


那天花少北被送进急诊室后,蕾丝给某幻发了信息,于是某幻也立刻收拾好了宠物店...



(是配合正文【我走向你的那三年】,食用的文,可以先去看正文。)



“喂?听得见吗?喂——”


“听见了是吗?我之前巨卡,上海的pe网真的绝了兄弟们。”


“是啊好久没播了,最近忙嘛,今年又没回家,我爸妈要把我打死了。忙啥啊?忙百大嘛,忙完百大就要换房子嘛,不过我主要是在医院呆着。哦,不是生病了,不是我生病了。总之之前不是看上个房子嘛,但是现在住不了了,要找大一点的房子了。”


“要合租了呗。对啊,跟朋友……也不一定啊,我是说不一定是个朋友。”


某幻最近是真的忙,但还好生活越来越好了。


那天花少北被送进急诊室后,蕾丝给某幻发了信息,于是某幻也立刻收拾好了宠物店赶去了医院。当时情况紧急,家属也不在,求医院领导签了字。花少北撑过了当晚被送出来时,皮肤和白纸一样。


还好他一直有乖乖养病,还好他乖乖在医院做的治疗没有被白费,或许也是因为花少北心态放的好,他这次出了手术室之后,身体渐渐的好转了。


或许原本那晚上见面后的默契就是如果花少北会死的话,他们应该就不要见面了。即便是花少北从手术室出来了,谁也不知道他在痊愈之前还会不会复发。只是那天在走廊里看见那冰冷的红灯撒在脸上,让某幻不愿意再放开花少北了。


“是谁啊?不是UP主,是一个……这么说吧,害,就是说不清,说不清。”


【难道是女朋友吗?】


弹幕带起节奏,满屏的女朋友和嫂子。某幻最后忍不住了,开口呛了一句:“是男的。”


“是男朋友吧。”


可惜也没认证过,他虽然每天都去医院陪花少北,可两人充其量只是聊天,偶尔会暧昧一下,比方说摸摸手啥的。只不过虽然两个人都表过白了,亲也亲过了,到现在都没有人问要不要在一起就非常的离谱。


【是男朋友吗?】


艹。某幻记得没看见花少北进直播间,转过头来想他的小号估计挺多,就沉默起来,弹幕刷起问号,他则对着这条微信消息犯愁,随后才问:【可以吗?】


【可以啊。】


没过多久传来了消息,随后所有在某幻直播间的人都听见了他响亮的NICE。


“啊,久等了朋友们。”某幻放下手机,笑得灿烂,巴不得现在开摄像头让所有人都看看自己的笑容,“是男朋友。”


花少北赶快关了直播,把自己羞耻的埋了起来。


花少北确实答应某幻如果这次顺利出院了就去跟他合租的。跟他一起在上海有一个在一起的家,然后花少北也可以开始准备做UP主了,他之前尝试做的那么多视频都可以上传了,也多亏他在某幻直播间32级的牌子和长达三年的活跃,让他其实莫名其妙有几千的粉丝。


之前的钱都是用父母的,希望如果能继续在上海住下去,花少北能开始有自己的收入了。


出院已经是三月份,春天来了。某幻提前找到了房子,也已经付了房租。


既然是要做UP主的,花少北在心想某幻跟自己提的双人vlog到底要不要同意。毕竟如果自己出现在了某幻的视频里,大家不都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了吗?那要是知道关系了,之后自己再开始做UP主不就会有人说自己蹭某幻热度了吗?那肯定不行的啊。


走之前把病房收拾干净,他已经在医院住了快八个月了,自从20年7月份住进去,到今年3月才出来。里面已经有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虽然现在某幻已经是他男朋友了,但合照和签名还是花少北第一个塞进包里的。有围巾的小马还有两个小花抱枕是第二个。


最后是一封压在枕头下面的信,花少北当着某幻的面撕的粉碎。


本来是怕自己死了才写的,现在没死,那当然就不能给某幻看了。


原本说了出院第一件事就是去接花生米,可是某幻在先一步搬进新家的时候就已经把花生米接回来了。花少北进了新家第一件事是满屋子找猫,最后花生米从卧室里跑出来,边下楼梯边往花少北的脚边蹭。


花少北坐在沙发上,抱着小马,再重新看向某幻。


花少北住院还是瘦了许多的,虽然出院了,也没有痊愈。他忽然坐下后,之前的繁琐就消失了。客厅中央放着他为数不多的行李,某幻关上门,也转过看向他。


花少北露出笑容,朝他张开手。


他想要抱抱啊!结果某幻跑过来把他拽了起来,吓的花少北感觉要飞出去了。好家伙,花少北是真的有点轻的,某幻的手上肉是真的多,像是枕着枕头一样软。某幻抱着他参观厨房,里面已经放满柴米油盐,柜子里有方便面和自热火锅,冰箱里有新鲜的肉和青菜。


二楼有两间卧室和两间工作室,某幻问他他们要用一张床还是两张床时,花少北沉默了一会,最后才忍不住说,一间吧。


某幻凑过来要糖吃,花少北露出笑容,伸手揽住他的脖子。


那剩下的房间就用来当做客房吧,也可以用来给某幻放衣服。花少北的衣服特别多,某幻的也特别多。把病房的东西收拾完,花少北老出租房的东西也早搬了过来。


终于活过来了,终于可以坦然的面对阳光了,或许因为如此,花少北特别喜欢阳台。


可惜最后他还是答应某幻录了个双人vlog。据说现在B站很流行这种双人情侣视频啊,其实他不清楚,貌似是真的吧。


花少北也开始发布视频,或许是因为每个UP主都是慢慢积累粉丝的,花少北最开始对自己播放量的预期只不过是1000,可第一个就有56万,完全是意外爆火。他的风格虽然是新的,可好像就是属于这里。天天刷新增粉丝和新增浏览,花少北感到特别满足,心想着还好梦想成为UP主的这几年里,他一直都在努力做视频。


王瀚哲成了一个牛逼的UP主;老番茄去年四月份破了一千万粉之后以绝对的优势稳居一哥的位置;蕾丝一直在动画区的老牌UP主,现在也是超级大主播;某幻明明是个游戏区的UP,做音乐这事得到了些批评,不过他什么都做的很好。有时候觉得某幻是他们之中最普通的,可仔细一想想,似乎都不普通。


上述说的人,如今跟花少北也是不错的朋友。曾经害怕跟别人有过近的感情,现在也有信心去建立。


“嗨咯大家好我*%ri某幻啊。”


花少北记得某幻不喜欢拍vlog啊,为什么拍的那么熟练?他看着镜头时总忍不住去憋另外一个镜头,结果已经重新录了几遍了。


“大家好,我是花少北。”


花少北最后硬着头皮说了自己的名字。


或许他们拍这个vlog不是真的想秀恩爱,或许也不是想要热度。只不过是觉得他们隐晦的埋藏起来三年的爱值得一个正大光明说出来的机会。花少北确实担心了好多事情,可他也想要拍这个vlog。


他想要像现在这样,在一边安静的看某幻和小孩子一样兴奋。他想要偶尔当着镜头怼他几句。想要不经意的碰到他的肩膀。想要看到他温柔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身上。


说是情侣vlog,其实是个简单的新家vlog。花少北没怎么在镜头前面说过话,就一直跟在某幻身后,后来注意力被花生米吸引过去了,抬头发现某幻居然把摄像头对着自己。


“你干嘛啊。”花少北别过头去,某幻说:“兄弟你贼上镜,怎么拍都好看。”


那可能是因为瘦吧,花少北看向他,朝他笑了笑,举起花生米晃晃。


晚上在被子里,花少北忽然醒来时总是想问自己。


如果那晚他死了,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


所幸他与世界的交集并不深,所幸他的朋友们与他的交集不深,所幸如果他死了,他觉得所有人还是会跟以前那样活着。还好啊,花少北心想着,其实他克制了自己不去干涉任何人的生活。其实他和他的朋友默契的没有走近,默契的把离别变得简单。


某幻会养花生米,但也会有人新的人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伸手碰碰某幻脸,想到自己还能碰到他,想到他们最后能在相互表白后如愿在一起,还真是个奇迹。


某幻伸手把他搂住,花少北这才意识到他压根没睡着,一片黑暗中他温热的手靠了过来,问他是不是冷了。春天到了,空气转暖,花少北的病并没有痊愈,他或许是怕自己复发了吧。


花少北摇头,伸手扯他的衣角,某幻摸摸他的小脑袋,看样子很快又要沉沉的睡去。

“如果我们……”


某幻掰过花少北的脸凑上去亲了口,把他的话都堵在了嘴里。花少北往下翻过身,脑袋靠在枕头下点的位置红着脸说:“不问了。”


视频今天晚上已经发了,是联合投稿。虽然说花少北非常坚持不想要联合投稿,但抵不住某幻求了他一晚上,看电影也不是很安稳。他也不是不想联合投稿啊,他只是怕被人说蹭热度,可某幻不是很care,于是花少北最后只能同意了。


那要被说了就被说了吧,脸皮厚着呢。死亡的考验甚至都不够他来面对社会的舆论,花少北虽然在抗病上经验充沛。但要论抗压能力还是比不过某幻他们,于是他时常收到一些朋友的意见,最神的是蕾丝的眼不见心不烦大法,只要看见不好的评价就迅速的划过。


可他还是喜欢看,可能要过很久他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看私信。


花少北的粉丝刚刚破10万,作为某幻公开的男朋友确实在B站还上了热搜。花少北正烦呢,那天吃完晚饭,某幻提前上了楼,他上楼在卧室没看见某幻,就推开某幻的工作室,刚看见他就说:“某幻!陪我……”


“……直播呢?”


某幻的电脑屏幕上全都是弹幕,他的声音也是戛然而止,花少北立刻把门给关上了,过会打开之后,发现某幻捂着嘴在笑。


“艹。”他做了个小声的口形。


【北子哥北子哥北子哥?????】


【啊啊啊啊北子哥吗?】


【阿北老板吗?真的是阿北老板吗?】


【那么惊讶干嘛?都同居了啊?】


【确实】


【确实】


真尼玛累了。花少北一直想开自己的直播间,可惜因为看到好多黑他的消息一直不敢开。他发现自己自从跟某幻在一起之后就不看他直播了,可他32级的牌子还是粉丝团第一,没有争议的悬在第一位。


可能因为真人和直播间有点差距,真人更帅更可爱点。他想把脑袋缩回去,因为弹幕已经聊起来了,他跟某幻谁都没开口。


过了会,某幻朝他招招手。花少北摇摇头,他又招招手,花少北又摇摇头。


“过来。”某幻开口了,花少北咬住嘴巴,最后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他乖乖过去了,坐在某幻边上的椅子上。


某幻一直盯着他,花少北则一直在看弹幕,人气不知道为啥忽然高了起来。他记得他们的那个VLOG点击率貌似还蛮高的,一眼望去都是999999,其实恶评都躺在底下。

“有人敢说你坏话我让房管禁言。”


【听见了,我听见了。】


【马哥好A,对不起我前天问你到底谁攻谁受。】


花少北深呼吸几口气,然后把气咽了下去。


“限时采访啊观众朋友们,有没有花老师的粉丝啊。”某幻忽然开口说,“十分钟啊,在弹幕里抽问题回答。”


【花老师什么时候更新!】


【花老师考虑直播吗?想看花老师玩游戏。】


【北子哥和马哥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是金钱吗?(bushi)】


【北子哥和马哥之后还会出vlog吗?超级想看。】


越问越是双人问题了,花少北还是不想开口,某幻就替他说:“哎,花老师说他后天更新啊,后天更新,是的,花老师会直播的,花老师要准备一下,花老师以前没直播过。认识是碰巧认识的,18年BW认识的……啊,主播不是谁都可以的,主播不是谁都可以的,因为花老师好看心善才喜欢花老师的,vlog看花老师心情,你们到时候去求花老师看到底拍不拍。”


我真服了,花少北不开口就被某幻不停的黑屁,快要气死了。某幻最后回过神来看他,笑着说:“花绕北。”


“啊。”他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了。


他盯着自己好久,才凑上来亲了他一口。


花少北跑了,某幻转过头发现满屏的【kdl】和【我听到了不好的声音】,某幻心满意足的准备继续唠嗑,就忽然看见弹幕机显示提督花少北、进入了直播间,他的手忽然顿在了原地,然后花少北给他上了个总督。


花少北本来不想给他上总督的,他觉得总督有点引人注目,平时没事刷点礼物其实就好。花少北充了一把钱,发了一个小电视飞机,随后马不停蹄的一条1314块的SC写:大哥我爱你。


“卧槽,花少北你搞啥呢。”某幻差点掀桌,花少北带的这一波节奏把271744变成表白直播间,带了一波节奏后的花少北一本满足,又刷了520个小光头。


“花少北!”


某幻在喊自己,花少北赶紧爬起来去锁门,他不相信某幻会丢下直播间过来,他躺在床上发了条普通弹幕:【床上见。】


【o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


【马哥这你不冲吗?你不冲我冲了!】


【马哥上!不要管我们!】


【UPUP冲鸭!】


可别吧,花少北心想小光头们怎么那么好呢,某幻已经两天妹播了啊。某幻显然被感动到了,问:“兄弟们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花少北感到不妙。


【冲鸭!为了马哥的幸福!】


【马哥快点去床上找北子哥!】


【花老师已经不说话了。】


“兄弟们我冲了,明天开午夜电台,专辑下个月搞起来。”某幻满含热泪的关闭了直播间,开门就往卧室跑,走出去一两步回过头来比较熟练的回头把钥匙给抓住了。


就知道你要锁门!他开了门,看见花少北弱小的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他看了眼手机直播间的界面还没关,他拿着花少北的账号在直播间发了一句:【花少北已经被我绑架了】


朝下放在床边,把被子从花少北没力的手给抓了出来,花少北赶紧抱住某幻的腿,大声认错。


“在直播间带节奏啊。”某幻抓住花少北的手往下边掰,不过掰的挺轻的,花少北其实也没反抗,他一缩手把手翻身说:“我妹有!我最爱某幻了,我是某幻头号粉丝!”


“你……”


“你敢说我不是粉丝榜第一的!”


某幻扣他两下腰才把他揉进被子里,花少北奋力挣扎无果后决定使用大招,他伸手把自己的衣服、往、上、搂、的时候,某幻立刻把他扒下去了。


“干啥啊,你不知道床上要做些啥事吗?”


某幻红着脸放开了他,说:“今天不了。”


“今晚不冲明晚就要开午夜电台了。”


“那等你治好再冲。”


啊……那真的辜负了xgt们的好意,最后某幻只是吻了他,拍拍他的脑袋问他刚才叫自己干啥来着,花少北说想看哈利波特。他之前把哈利波特看完了,把指环王看完了,还把柯南全集都看完了。其实他只是想要某幻陪他,只可惜他不知道到底干什么。

“峡谷逛街?”


“好!”花少北说,“老蕾直播王者荣耀可牛了。”


“你直播可以先从打王者开始啊,比较适合积累人气。”


“确实。”


“要不我们双排去?直播双排。”


花少北一副你认真的吗的表情看着某幻,某幻说:“老牌主播带你直播上分。”


“今晚吗?”


“今晚不,今晚咱两玩,今晚干到钻石。”


花少北每一刻都感谢老天给了他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宣誓自己的爱意;他每一刻都在感激自己没有死在那个下雪的冬天;感激他有机会跟他逛街,看电影;终于有机会在网络压力下沉默的夜晚成为他的依靠;感谢自己喜欢他的三年里,他也喜欢自己。

感谢在自己脱离那如梦似幻的三年之后,终于有了幸福的实感,又仿佛是不存在一般的让他不敢相信。


——原谅我任性的闯入了你的世界里。


写在信里的最后一句话花少北给某幻看了,光看到最后一句话某幻就知道这该是一封承载着一名绝症病人的思念与爱意的沉重的告别信。花少北出于一些理由不想给某幻看见这封信?信也被撕了,某幻终于听见花少北问:“如果我那晚上没撑过去,你看到会怎么想?”


是啊,要是花少北走了。他闯进自己的世界后,让某幻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他之后走了,那可真就够任性。可花少北也没有那么任性,他没有干涉某幻的生活,就算他走了,某幻也只是过着以前的日子。


对啊,要是花少北真的走了。


“那我谢谢你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原始冲动,让我认识了你,花少北。”


“晚安,希望你长眠的梦里真的有我。”


——谢谢你没有控制住你的原始冲动


——我发誓你今后的人生里一直有我。





(大家都开心的结局!在这里强烈推荐BE,狗头)


微雪良

我走向你的那三年- BE

(是配合正文【我走向你的那三年】,食用的文,可以先去看正文。)


已经两年没有回过家,今年怎样也要回青岛去看看。某幻心底里也想家了。如今他直播事业更加顺利,准备今年三月份再搬个大一点的房子。或许花生米能单独占个房间,他把某幻家里的每一处都占领了。沙发上,床上,甚至浴巾上都是他的猫毛。


这只猫怎么忽然不乖了呢?他在宠物店里待着时特别乖,于是给了某幻他听话的错觉。可花生米真是一只虐人猫,上回某幻给他洗澡想顺便录个vlog水个视频,结果花生米居然钻进了他的衣服里,扒的他背上一条条的红色爪痕。


评论区问他不是喜欢小狗吗?是不是不想狗哥了?居然还养上了小猫。


当某幻想说这是...



(是配合正文【我走向你的那三年】,食用的文,可以先去看正文。)


已经两年没有回过家,今年怎样也要回青岛去看看。某幻心底里也想家了。如今他直播事业更加顺利,准备今年三月份再搬个大一点的房子。或许花生米能单独占个房间,他把某幻家里的每一处都占领了。沙发上,床上,甚至浴巾上都是他的猫毛。


这只猫怎么忽然不乖了呢?他在宠物店里待着时特别乖,于是给了某幻他听话的错觉。可花生米真是一只虐人猫,上回某幻给他洗澡想顺便录个vlog水个视频,结果花生米居然钻进了他的衣服里,扒的他背上一条条的红色爪痕。


评论区问他不是喜欢小狗吗?是不是不想狗哥了?居然还养上了小猫。


当某幻想说这是一个朋友留给他的猫时,却止住了嘴。


11月21号那个晚上,花少北去世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在他去世的五天前,某幻终于和自己幻想的一样去了他的病房,终于抱着他入眠一次。所以他赶到医院之前,预感非常强烈的回过头,对着坐在灯光下的花生米说:


“以后只有我们两个啦。”


花少北在他生命中的占比或许只有一天,所以当他离开之后,似乎也没有带来多少的改变。


他一直一个人住着,他一个人大学毕业来了上海。此前一直是自己在创作,似乎也没有人在自己的青春里过早的干涉自己,没有人陪自己度过了漫长的时间,没有人陪着自己走上领奖台,也没有人陪自己从夜晚待到黎明。


花少北只是偶尔的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悄声无息的出现了,然后忽然的消失了。对于某幻来说,花少北总是不真实的,但又确实存在着。


他总觉得如果花少北没有得癌症,总觉得如果他的身体没有他父母说的那样身体虚弱,或许他不会每次都跟自己擦肩而过。虽然就结果来说,某幻确实感谢花少北没有扎根在自己的生命里,然后再狠狠的抛下自己。


他的电脑里有好多游戏啊,某幻开了他的电脑,也没想到他的电脑密码是mouhuanjun。他从来没看见哪个不是游戏区UP主的人steam里能有这么多游戏,他开了个文件夹,发现他录的素材,发现他写的文稿,发现他做的成品。


他能成为一个很好的up主,他在视频里的语气非常的开心,和某幻第一次遇见的他一样,脸角绯红,满脸写着羞涩,连和他对视都不敢。

而花少北好像也没有日记,他所有的故事都记在了私信里,那个已经被某幻关注的,叫草多南的账号。


神他妈草多南。某幻真的服了,也佩服自己看私信这么多年,一次都没看见花少北给自己发的私信。倒也是庆幸自己一开始没看到他的私信,一边庆幸他们短暂的爱情,一边忽然的沉默下来,心怀侥幸的想,如果花少北活着就好了。


“这只猫啊,这只猫……是他留给我的。”


“他啊。”


他们从来都没有名分呐。要说是自己的男朋友,没有谁开口过的。要说是朋友,某幻也不乐意把一个自己喜欢的,并且对方也喜欢自己的人和别人归于一类的。


总而言之,是非常特殊的,非常重要的,虽然短暂的,但是最惊艳的一个人。


就连花少北最后留给自己的一封信也很短,写了寥寥几字。虽然花少北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即便是这封信不写出来,某幻也完全的,彻底的了解了花少北这三年来的挣扎和爱意。他带着生病的身体,朝着原本隔着屏幕的自己跑了过来,原来对自己的理所当然,是两个人双向的思念。


——某幻,我打开纸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醒来之后你已经不在了,我忽然还是感觉到寂寞了。


或许总有一天,某幻想,总有一天他还是会把花少北藏在心底。可他确实不会忘记他,他绝对忘记不了他了。


——我没想到上海十一月份中旬还能下雪,我总感觉这在暗示什么,可我心里已经没那么慌了。我最后的遗憾都已经没了,之前堵在我心里的气也没了,现在就非常的坦然。


那天结束之后,他没有看见他的遗体。只是后来花少北的家人过来,他解释了花生米的事情。把花生米从蕾丝的宠物店接回了家里。


——我的要求没有几个,不能算是要求。是请求。


那件事后第一次直播,弹幕机忽然提示自己花少北、上了提督。他愣了好久,才发觉他可能是开了自动续费。弹幕里一堆【老板大气】,只是没人知道这个陪伴271744三年的账号主人已经去世了。这个罕见的32级的牌子一直在他粉丝榜的第一位,或许没有人关掉这个自动续费,或许他每个月都能看见他上一次提督吧,某幻心想。


——首先,我怕被你忘记,我怕被你误解。但是你说了不会忘记我,说了要帮我解释。我的第一个愿望实现了,我相信你的口头答应,替我向271744的xgt们好好告别。


“感谢,花少北点儿上了我的提督。”某幻一字一句的念他的名字,“朋友们,如果你们再也没有看见了也别难过,他一直都在的……我在说谁啊?你们自己体会吧……好好好我相信你们会一直的我没有阴阳怪气别人脱粉,哎呀!……你知道吧?……啊,不知道啊,不知道就算了,懂得都懂。”


——第二,我希望有人能好好照顾花生米,他是我最喜欢的猫,我一向给了他最好的,就是没有给他太多陪伴。我的第二个愿望实现了,你答应我帮我照顾好他。


那我当然会的,我把他当爹供着。米子爹老虐人了,不吃饭弄得猫粮就搞得满地都是,不喜欢人就张口就咬。但我让他在每个地方撒野,我让他吃最好吃的,最健康的东西。我不太会养猫,没狗有意思,但他跟你也忒像了,我有时候睹物思人。


——第三,我想要大声跟你说,我喜欢你。


对啊,在最后那个晚上。我听见了。


你早就说了,你特别喜欢我。


——我还希望能陪你走很远。我还是希望能听你多出新歌。真的还是希望能看你走到更高的地方。我真希望我能牵着你的手跟你逛一次街啊,我真希望我能跟你看一场电影啊,我真希望我能跟你出去旅游,我真希望能在你悲伤的夜晚安慰你啊。


——要下辈子我不病了,我还能碰见你,我能不能陪你走过籍籍无名的青春,能不能理所当然的占领你生命里的比重,能不能大胆的宣誓我的爱意。


能,某幻心想。


——晚安,某幻。如果我马上要陷入进的黑暗里伴着和你的回忆,那我一定是睡在春暖花开里。我之后会过的很好,所以你也要过的好。


好,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睡着之后,上帝和撒坦都不敢打搅你。


——晚安。我希望你遇到的下一个人对你好一点。


——我希望你天天开心,长命百岁。你的未来一定是一片光明的!


——好了,我没词了,某幻,我想说的都说完了。


——那就拜拜,我只是希望你记住我,不希望你天天挂念我。


后来花少北被葬在了自己的家乡,某幻春节结束从青岛出发时改了机票去了河北。他买了一束白花放在花少北的墓碑前,终于下定了决定。

他打开微博,上了自己的大号,发了条微博。


【晚安,谢谢你的三年。@草多南】


究竟有几个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估计也只有身边最近的朋友了。他拍了张放着白花的墓碑的照片,存着私心把花少北的照片也拍了进去。

收起手机之后,某幻总觉得墓碑前摆的照片很眼熟,他忽然笑出声,又咬住嘴。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花绕北。他起身准备走了,他走过一排排墓碑,走过寄托着思念长眠着的人们。


“喂?啊,我没回去呢,我现在在河北,今天晚上的飞机回上海。”


“……对,新专还没设计完嘛,我等再跟法老爷爷商量一下。”


“新世代不去的,肯定不去的。                                                                                                        

“啊……对吧,我回去请你吃饭吧反正,别跟兄弟客气。”


春天就要来了,花绕北。


我只能感谢你出现在这里;感谢你留给我的东西;感谢你填满我的时间。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的,可你其实一直在我身边。无论我有没有见到你,我都觉得你在,就像现在虽然我离你越走越远,却觉得你其实朝着我越来越近。


感谢你狡诈的抓住了我的心,感谢你每次出现都能吸引我的注意。感谢你只留给我几段能够回忆的经历,感谢我记忆里的每一个你,都是鲜活,快乐,温暖的。


——原谅我任性的闯入你的世界里。


谢谢你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原始冲动,花少北。


晚安,希望你长眠的梦里真的有我。




(BE的结局相对现实一些,因为花少北病成这样再治好真的很难了,我觉得这个结局是首尾呼应的,最后某幻放下了花少北,我觉得算是个圆满的结局,因为他的生活没有结束,他的生命里也留下了花少北,他们之前所有的回忆少但是珍贵。我相信某幻之后会遇到更好的人吧。)

 

                                 

 

微雪良

【幻花】我走向你的那三年

*UP幻×病花

*其实大概就是一个,作为粉丝的,得绝症的花少北走向某幻的故事。是双向的,但是很大一部分都是花少北的视角为主

*因为绝症并非一定治不好。所以有HE和BE两个结局:一个是花少北去世了,一个是他没有。两个结局我都会认真对待和铺垫,所以大家可以到时候看分割线自行选择结局,当然也可以都看的啦。

*一直告诉自己别写太长别写太长没人想看,可是没办法的还是写了超级长,正文3W字,两个结局应该都算个番外。非常感谢愿意看完的各位,非常感谢!

*【】里面是花少北给某幻发的私信内容。



【某幻。】

在某个夜晚,某幻一个人忽然感到无聊,身边的白色小猫在喵...

*UP幻×病花

*其实大概就是一个,作为粉丝的,得绝症的花少北走向某幻的故事。是双向的,但是很大一部分都是花少北的视角为主

*因为绝症并非一定治不好。所以有HE和BE两个结局:一个是花少北去世了,一个是他没有。两个结局我都会认真对待和铺垫,所以大家可以到时候看分割线自行选择结局,当然也可以都看的啦。

*一直告诉自己别写太长别写太长没人想看,可是没办法的还是写了超级长,正文3W字,两个结局应该都算个番外。非常感谢愿意看完的各位,非常感谢!

*【】里面是花少北给某幻发的私信内容。

 

 


【某幻。】

在某个夜晚,某幻一个人忽然感到无聊,身边的白色小猫在喵喵叫。他于是决定去看看微博私信,他闲得没事真的会看的,因为有些粉丝真的会认真分享自己的生活,而某幻也非常乐意看看,要是有黑粉骂他就假装没看到,得到的快乐比悲伤多就好了,某幻觉得。

打开私信时正好有一个消息弹了出来,有时候自己在看的时候,正好有人就在发。于是他点了进去,发现这个账号的主人之前给自己写了好多条私信,只是自己可能以前从来没看到过。

某幻。对方这样正经的喊自己的名字,让某幻觉得紧张,好像有一张网缠住了心脏。

【某幻。】好像卡了一次,他又看到了那条最新的消息。

【晚安。】对方说,【希望我能把你带去我长眠的梦里。】

 



18年,花少北开始单恋的那一年,确诊了癌症。

花少北确诊癌症的时候是23岁,具体为什么在花一样的年龄确诊了癌症,花少北也不想追究了。要说为什么,可能因为自己在小时候就一直体弱多病,频繁的出入医院。就算医生说他或许还有救,但花少北已经觉得自己没救了。

他不是非得要去医院,花少北不太喜欢花费时间在病床上。家里很富裕,他本来也顺利考上了大学,但是读了一年半就没去了。后来他出去旅游了一年回来,病情有些恶化,住了三个月医院。

他发现父母和医生都挺纵容自己的,于是花少北心想自己或许真的没救了。

虽然如此,药会认真吃,检查和治疗会认真配合,不会随便吃不该吃的东西,坚持做锻炼。花少北打心底还是希望能痊愈的。

好在18年,花少北找到了自己生平最大的乐趣,这件事一度让他觉得死而无憾。

花少北觉得喜欢某幻的时候,浑身都在粉红的泡泡里面。

【妈呀,我刚才拿检查报告了,我妈在边上哭,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确诊那天,花少北拿出手机给某幻的微博发私信,【癌症,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花少北掂量了一下才说:【就算我希望能治好好像也没办法。】

【还好我爸妈有钱,我还有个姐姐,就算死了也有人照顾他们。】

这是花少北第一次给某幻发私信。或许是因为他是确诊前一个月才喜欢上他的。一见钟情特别简单,看了一个特别好的视频,一不小心碰上了直播。然后他听见主播正在唱歌,还正好是他发挥最好的时候,弹幕里面都在刷:\某幻/\某幻/\某幻/\某幻/。

“啊,要睡觉了?”不知道他是在回复哪一个弹幕,现在已经两点半了,人气只有不过二三十万,妈的,他说话怎么也这么好听,“晚安啊,明天要上课的快点睡,要工作的也快点睡啊……啊?早六啊?那你没了。”

卧槽。花少北要没了,他抱着自己的手机认真听他唱到了凌晨三点半。他一边唱一边聊,有时候不是很认真,唱的划水;可他认真唱时又特别惊艳。明明是个游戏UP主啊,花少北想,多才多艺!

花少北当时上了个舰长,可某幻已经下播了,他刚想离开直播间时,荧幕忽然又亮起来了。

“——谢谢花少北……点的舰长,谢谢谢谢非常感谢,抱歉刚才下太快了,谢谢,朋友们晚安,别送礼物了谢不过来了,晚安晚安,明天见,明天晚点播。”

那天晚上,花少北抱着手机一直到凌晨。他听见鸟叫声的时候拿出手机搜了搜某幻,搜出了微博,进了超话,看了他所有的微博,上B站挑着看了几个视频。钱是爸妈给的,有点太多了。而喜欢某幻这件事,有点上头。

“——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完美的男人!”

而花少北的青春期,似乎迟到九年来了。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花少北给某幻发私信说,【我现在快疯了。】

所谓的‘热恋期’啊,对于花少北来说,就是自己对某幻疯狂的感情输出。发疯的补视频,在喜欢上某幻的第三天成为了某幻大师,对已公开情报了如指掌。甚至已经到了会摊开纸花费一天认认真真把某幻的名字书写一百遍,把他说过的句子一字一句抄写下来,然后反复看,反复春心泛滥。

2018年6月份,花少北刚刚结束一场治疗,那是喜欢上某幻的第三个月,这三个月他都疯狂在直播间,超话还有粉丝群活跃。所有的精力都被放在了上面,甚至没时间照顾自己的小猫。

医生说自己要注意养神,不能一直看手机,还要自己出去走走,于是他挂着某幻的直播录频边听边散步,后来笑的太猥琐被路人指指点点,于是再也没尝试做这事了。

他想要活着,可爱着某幻死去这件事太过浪漫,让他有点发了疯。

最开始或许还挺正常,他只是收购了很多照片,认真布置了自己的房间。把木质小网放在墙上,把照片一张张别上,他放了些蓝色的花在上边。最开始把自己照片跟某幻放在一起,后来觉得太羞耻所以扯下了。

花少北有一只小猫,叫花生米,花生米是他好不容易买回来的,非常干净的一只小猫。说花生米干净不是吹的,他或许是一只非常纯正的无菌猫。花生米平时不出门,每周要被送到专业的地方认真清洗一次,他没有任何毛病,虽然说最早回家时耳朵掉毛,后来完全成了一只健康的小猫。

要说花少北最开始做过最羞耻的事情,可能就是认真学习了如何做一件衣服,然后给花生米织了个小毛衣,然后在上面别了一个小马。他抱着花生米亲了几口,脸上被抓了几条疤。

【我现在有一面墙全都是你的照片,所以现在我不让别人进我房间了。平时的爱好就是挂着你的直播录屏吃饭刷牙睡觉,把超话的照片搜空,去粉丝群里整活。我给自己弄了个你的人形抱枕,虽然没有搞到太合适的照片,但是每晚都抱着睡觉。然后……我买了好多你的徽章,给你写了本小说,刻了个印章,画了幅画,虽然做的都不怎么样。】


【我爸妈还以为我重新拾起生活的希望了,虽然我一直都没丢掉,确实,我只是很喜欢你,我觉得你特别好,特别怪。】

花少北会在待在病房的夜晚听他的直播,听他闲聊最近发生的事,然后他会开始玩游戏。他喜欢玩文字游戏,花少北一开始脑子笨看不明白,加上医生不让他看荧幕,所以每次某幻玩游戏时都会变得难顶。

“不能看荧幕好难受呀啊,不知道都发生啥了。”

花少北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普通弹幕,房间的灯光很暗,他打着点滴。偶尔会忽然觉得很难受,化疗不是有趣的事,即便自己距离死亡还有一段距离,可那些粗大的针管在手臂上留下疤痕时;当他闻见空气里全是酒精味时;看见来往穿着防护服的护士时;看见姐姐跟医生交谈,声音压着很低的时候。花少北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然后心里,身体跟着一起难受了起来。一筐冷水浇在头顶,浑身抖冷了,彷徨环绕着浑身的感官,呼吸极其困难。

“啊,哦,对,还有挂着看直播的。”某幻看见自己的弹幕了吗?花少北见他沉默了一会才说:“这个游戏角色不算多的。我给你们每个人用一种不同的语调念台词好不好?”

“哈哈。”花少北笑出声,他坐起身,把耳机塞紧了一些。晚上有些想呕吐,他把手放在小腹,某幻的声音一会变一个样,原本一直在傻笑的花少北笑容忽然就慢慢的平淡了下来,最后眼泪流了下来,他又被整哭了。

他好喜欢某幻啊。花少北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就算某幻直播不开摄像头,他充其量就是看见他的鼠标在乱动,想象他捏着腔学各种腔调的模样。

哎,真好啊。花少北也想当个主播。他希望在另一个世界,自己没那么体弱多病,不会年纪轻轻就得绝症。如果他很健康,他可能不会选择读书,他高中毕业原本就不想读了。他可以辍学,或许会被生活所迫打几年工。这时候如果他发现了某幻,他可以也开始尝试做视频,然后做个主播。然后可能他会有很多粉丝,然后成为大主播。

然后他或许能真正认识某幻。虽然他现在这样认识某幻也挺开心的,他觉得自己被注意到了,得到回应了。看直播就是这么奇妙,花少北第一次被回复时老开心了,感觉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对,其他都不值一提。花少北看自己细长的手腕,在月光下更显得苍白。可能真的把所有的喜欢寄托在一个主播身上太蠢了,心想着有一天他们能见面,心想着或许会有些可能。

啊,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某幻让他不想死,他真的想看看某幻会变成什么样,有一天这个直播间是否会在深夜也有百万的人气,他的每句话是否能得到重视。

花少北逐渐觉得难受,他轻轻咳了几声。

“——啊,他不能死啊,不要——”

“啊,他一定会死的吗?”

某幻最喜欢的角色要死了,花少北以为他会很悲伤,因为他经常cue这个角色,毫不掩饰自己的好感。花少北以为他会很难过,有点害怕继续看下去。

“那也没事吧,他死的很光荣啊。”某幻变成一副播音腔,“走好吧,我一定会记住你的。”

但那只是个游戏角色,如果reset游戏的话,你又能看见他活过来,好像他没有死过一样。可能是因为如此某幻才没有悲伤。可花少北真的会死啊,就是死了就真的死了的那种死了。


【某幻,我发现喜欢你是件神奇的事情。】

花少北吸了吸鼻子,意识神游在了直播之上。

【就是从死了也无所谓,到我真的不想死那种感觉,你知道吗?】

【我想死,因为我发现如果我活着也没什么可做的,我又不想死,因为发现你之后,我觉得世界上可能还有很多我没找到的有趣的,我可能会喜欢的事。】

如果花少北不存在了,他是说,如果花少北去世了,走了,去另外一个世界了,死了,不见了,消失了,总而言之,懂的都懂。

某幻也不会知道。他可能只是觉得一个经常看见的昵称不见了,心想着,他或许是脱粉了吧,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继续活着。

【我好想被你记住。】花少北说,【希望死了之后,你还能想起我。】

想起我这个人,活生生的存在着。在河北长大的,在外地上学的,得了绝症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心里装着很多想法的,最后只能放在心里的人。

他最后也听不见某幻还说了什么,因为他睡着了。





八月份的BW能争取下来,可能是积累了八辈子的德。不过这多亏了他的好朋友王瀚哲,作为自己的高中同学,为数不多还在跟自己联系的人。他是个年轻的创业者,已经有了自己的品牌,最不缺的就是钱。

当然,花少北没有把绝症的事告诉他,存了点私心。虽然如果自己去世了,大家都会知道。他求着王瀚哲陪自己一起去BW,王瀚哲人就在上海,照顾他也方便,然而他的医生再三表示他只能去半天,而且必须戴好口罩,也一定要带上药。

也没办法,人太多了。

那必须的,花少北只是去看看真人,不是去送命的。作为一个好粉丝,见到真人当然是排在愿望列表第一位的。

最近的治疗也只能说不温不火,花少北把自己手上的针孔给遮起来之后就巨热,他查了某幻有表演舞台的那天,决定在这天去BW的时候,后来真的发现这天爆炸热。

“北子哥啊……要不你这口罩摘摘?衣服也脱了吧,我帮你拿着。”

“不热。”花少北知道自己在说屁话。

他觉得自己快晕倒在队伍里了,尽管进入场馆之后,场地忽然开朗了许多。他松了口气,喝几口水立刻戴上了口罩,本能的觉得头晕。王瀚哲好像跟B站有合作的,所以对于UP主有很多了解。但讲实话他不能有每天在家没事干的花少北清楚啊,毕竟花少北也不止是喜欢某幻的,他也会看其他人的视频,所以在发现场地里的UP主都是自己认识的时候,忽然觉得这地方真亲切。

“游戏舞台游戏舞台,卧槽,开始了,兄弟,你快点跑起来。”

“你他妈拿着两个包跑试试?”

王瀚哲被搞火了,也不知道花少北包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刚才都看到几瓶水了,和水桶一样怎么喝都喝不完。花少北今天不止是兴奋,甚至有点亢奋,把消费在病房里的时间拿出来,花少北简直活力满分。

游戏舞台附近人已经很多了,不过花少北斥巨资买了个VIP门票,即便如此,队伍的前列只能说更挤了。他不断看到超话有人刷在哪里碰到了某幻,只可惜北欧神花今天是陨落了,他一个脑袋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才看见一个人坐在椅子前,仿佛在发呆一般的看着计算机荧幕。

某幻!他两只手都趴在了栏杆上,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朝他招招手。

某幻回过神来,立刻找到了嗓门最大的那个人,也笑着挥了挥手。

他听见有人在说男妈妈,只可惜他们不知道自己是男友粉,谁不想嫁给某幻呢?粉丝群里经常这么说,要是男朋友有某幻一半迷人睡觉都能笑醒。

那确实。某幻回过神来之后,就忙着跟粉丝打招呼,憨憨的,不知道怎么回应尖叫着的粉丝。花少北只顾着拿录像机把某幻全部录下来,录到他吐舌头,录到他挑眉毛。

他朝自己笑了笑,笑的花少北酥酥麻麻的。

见到之后,一身的细胞都冷静了下来。他仿佛浸泡在一盆冷水里。花少北真的忽然一下愣住了,感觉自己站在台下,仿佛飞蛾扑火。他呆滞的看着某幻自我介绍,看他们开始打游戏,他听见粉丝在尖叫,听见主持人努力盖过她们的声音来解说游戏。

很吓人,他着急的把相机揣进包里。王瀚哲原本在喝水发呆,忽然被花少北拉走了,莫名其妙之间盖子都没盖好。看游戏舞台的人挺多的,好多人喊着他的名字,拿着他的应援牌子。花少北这些都有,可忽然就很害怕拿出来。

“你咋啦,你不看了?你偶像还没演完呢。”

要不是花少北请自己这张门票,王瀚哲是绝对不会来的。他还好奇为什么花少北忽然喜欢上了一个UP主,现在也搞不懂花少北为什么忽然跟熄火了一样的走在身前。

“没啥。”花少北只是有些复杂,“我到处逛逛去了,你随意啊。”

他说这,丢下王瀚哲就走了。

绕了一圈回到游戏舞台,已经散场了,某幻也已经不在台上。说起来花少北准备了一个要签名的板子,原本是打算要个签名的。可他碰不到某幻,也不敢碰到他。

“哎?你还在啊。”

花少北想说,上天是会开玩笑的。他给了自己美满的家庭,却没有给他享受的机会。他给了自己认识他的机会,却没有给自己享受这些的寿命。

但他回头的动作不受自己的控制,戴了一天的口罩忽然崩掉了,他慌忙用手去接,湿热的刘海粘在额头上。某幻伸手抓住了口罩,随后抬头把口罩给了花少北。

近距离看好嫩,真的是个小孩子。某幻比他矮一丝丝,真的就一丝丝,真的有点驼背,怎么都直不起来一样。花少北说:“谢谢。”把口罩塞回包里。

“我刚才看见你走了。”某幻说,让花少北尬的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

“我想上厕所来着。”花少北硬着头皮解释,过了一会才抬起头说,“那个,我是花少北。”

“花少北……点吗?”

他一边笑,把花少北也逗笑了,眼泪也差点流下来。

“对,能签个名吗?我特别喜欢你。”

花少北忙手忙脚找不到签名的纸板,某幻特别贴心的帮他拿着包,让花少北找到了纸板,他随后签了个名,写了个:祝花少北点天天开心,长命百岁。

他就看着那长命百岁,忽然说:“你天天直播我就天天开心。”

老鸽子了,某幻仿佛是被戳中了痛处,他指着这个长命百岁说:“那我祝你长命百岁,双重祝福好不?”

“好。”花少北接过纸板,“明年BW我还来找你。”

“行,我肯定记得你,花少北点。”

某幻走之前说,哥们你长的真好看,下次来BW记得穿短袖,天太热了,别闷着了。

【你说你肯定记得我的时候,就是那种,我的愿望实现了的时候,我忽然觉得特别的难过,我想告诉你,其实我活不长了,可我怕你说我博同情。可我只是想说,有天喜欢你的人离开或许是迫不得已。】

【要是我死了之后你还能记住我吗?——我超级想问,我超级想告诉你,其实我活不长了,但我想让你记住我,这真的要成执念了兄弟。】

【你问我,你哭什么啊?你让我怎么回答你啊。因为我见到你了,因为我拿到签名了,还是因为我要死了?我觉得都是的,我太复杂了某幻,你的存在对我的泪腺就是一种刺激。】

“你喜欢他?”

嗯。虽然可能他最后还是忘了,因为他粉丝真的太多了,他那天能想起我那个点,真的让我特别开心。

“他会老的。”

嗯。虽然我看不见了,这样我最后的记忆里他仍然是匹骏马!嫩嫩的好可爱,声音不做作时超好听。

“他会拖更的。”


嗯。虽然我感觉我习惯了,他也是普通人吧,谁都有拖延症,还好他不是个超人,不然我可能觉得我不配。

“他会恋爱的。”

嗯。妈的,哪个女孩会那么幸运。某幻一定是个好男朋友,我就是希望他女朋友人好点,不让他为难,能维护他,不让他出事。

“有一天他会大方的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宣布要结婚了。”

嗯。那我可太开心了,是不是会有一只小小幻啊,他会不会也有泪痣,会不会遗传他爹爹帅气,我真的都想知道。

“有一天他会放弃直播的。”

嗯。谁还没个生活呢?就是有点可惜,以后不知道他今天吃了啥,做了啥蠢事,是不是忽然矫情了想要撒娇,生气了想要发飙。就挺可惜的,但是可以的,活的开心。

“有一天他可能会消失在你的视野里,自此没有一点消息。”


嗯。总会这样的,我会在他消失前先走,你们谁都想不到。

“他不知道你的存在。”

嗯。那不一定,他知道我,知道我这个点。

“你还喜欢他?”

嗯。

在超话里面翻到某个人说的话,他一一的回答之后,发现什么他会老去,有一天他会放弃直播,他会结婚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花少北比其他粉丝更好的地方,或许就是花少北觉得自己大概到死都会喜欢着某幻。

死了都要爱真的浪漫,虽然是真的很惨。

他心里一直有个想法,从上海飞回去时一直在想,坐车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查阅资料。这一定会花上很多钱,一定会让父母操碎了心。

“我想去上海。”

花少北觉得,哪里简直是梦想中的城市,有跟自己一样年轻的,想努力打拼发光发亮的有人。哪里有自己没见过的风景。

他觉得自己命中注定要去上海,他总要去的,他肯定要去。






【某幻,我来了。】


【现在是19年三月份,但我当初想要来上海时是去年的八月份。我回去之后想挺久。考虑值不值得啊,因为我这次去了上海,之后可能就死在上海了。后来我心想,我已经陪爸妈过了那么多年,我很想自己出门,自己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在18年八月份到19年三月份之间,花少北的病情并没有恶化,反而得到了缓和。这是他最后能来上海的原因,或许他真的能治好呢?抱着这样的想法,家里人跟自己忙活了很久,在上海看好了房子,选好了医院,原本姐姐要跟着来,花少北还是坚持自己来了。

他并不是不会照顾自己。花少北一个人在家学习了很多技能,他会做饭,会做家务。他会画画,会刻章,还会织毛衣。会弹吉他,也会唱歌。

来上海,他找了一份兼职的工作,就是下午在酒吧驻唱,而且还是每周只有两次的那种。他不需要这个钱,只是想要让自己充实起来。他强迫自己每天出门,在上海,到处走走。

“我没想到你住得离市中心那么近。”

王瀚哲来找他玩,两人在附近的奶茶店聊天。虽然是初中同学,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忽然来上海啊?”

花少北心想,他只是希望趁着自己没有被困在病房前多出去走走看看。

他应该考虑到,他来了上海,或许也会死在上海。

“我还是告诉你吧。”瞒着王瀚哲怪不好意思,是自己的初中同学,多亏他陪自己去BW,多亏他再三答应自己的父母会好好照顾自己,多亏他帮自己找房子,让他顺利来了上海。

要是自己死了,王瀚哲会难过吗?花少北吸吸鼻子,然后说:“我得癌症了。”

王瀚哲呛了口珍珠,可花少北只是看着自己的吸管,没有管边上那个差点把胃都咳出来的王瀚哲,半天缓过劲来转过头看着他,问:“不会是因为那个UP主吧?”

啊?花少北摸摸自己的眼角,那里湿湿的。

“没。”他说。

虽然某幻一直说,今年三月份他会搬来上海,但他作决定去上海时,某幻还没有开始说这件事。所以不是因为某幻,肯定不是。

只不过,确实,随着某幻的到来,上海让他更有归属感了。

“我只是觉得如果要死的话,那就出去看看呗。”花少北不想闲着的,这是人死前最后燃烧起来的火烛,他正因为有了预感,才不想浪费。

王瀚哲没想到花少北会得癌症,也没想到自己的初中同学这么快就可能走一个。可花少北现在看起来还很健康,他喝着奶茶,皮肤红润,他看起来和千千万万走在上海路上的年轻人一样,似乎是来追逐自己的梦想的。

【不,我只是来度过自己最后的日子。尽我可能的离你近一些,尽可能的飞蛾扑火,死的体面一些。】



“嗨。”

“嗨。”

花少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被搭话了。他在复旦大学观光呢。之前考上大学后有考虑过去这里读研究生。说实话花少北成绩还行,就是不爱学习。可如果要学习,他觉得自己就要做到最好的。

当然了,老番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一个路过的人聊天。他觉得对方挺面熟的,可应该不是复旦的学生。

“你来复旦观光吗?”

“嗯。”花少北觉得对方长得挺乖,应该没有恶意,老番茄说:“我是大四的学生,我能带你到处逛逛的。”

花少北忽然也觉得这个人面熟,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而老番茄这会忽然给想起来了,脸上一下堆满了笑容,带着花少北到处看了好多东西,还问他知不知道哔哩哔哩。

“知道啊,我喜欢看上面UP主的视频。”

然后还有直播。当然的,花少北从来不错过某幻的直播,一天一个小礼物积攒下来,牌子居然有28级那么高的。而他开始给某幻送礼物似乎还是去年的三四月份。

上海的六月份有些热。花少北后来才知道他叫老番茄,今年原本要毕业,可却被保研了。真牛。花少北说,上海果然人才济济。

老番茄得知花少北知道B站之后,就提出要带他去总部公司玩。花少北还心想着,不是只能在外面看看吗?就是因为进不去,花少北对于参观公司的想法一直不大。他又开始回忆在哪里见过老番茄,忽然一拍手掌说:“你是不是UP主啊?”

没记起来真的记大过。老番茄挺有名的,可他眼下非常谦虚地说自己不值一提,但是B站的员工认识他,应该能带他进去。

没想到真的能参观内部。花少北兴奋了。老番茄人真的挺好,一直在努力的给他找话题,花少北也努力的迎合他的话题。他感觉两个人都是自闭的类型,两人打车去B站的路上聊到天南海北,花少北把自己人生大多的经历都说了出来,只留了几个主要的事情没说出来。比方说他疯狂的喜欢某幻,比方说他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老番茄真的带他进去了,还带他参观了几个主要楼层。要花少北也能做这行就好了,他一直想做这行,可惜他害怕有粉丝,害怕自己忽然甩了个烂摊子走了,于是就不敢去注册一个账号。

要是他真的要发视频,他不想说什么自己要死了,不想说自己化疗很难受。他也想做游戏视频,想要跟大家随意的聊天。

在一个直播间里,一个小小的房间里,他面对的不是电脑,是一个世界。

原本打算参观完复旦大学就回去的,但参观完B站又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老番茄却拉着他在一楼的沙发等了会,还不时的看看手机。

花少北现在特别累,他悄悄拿药吃了两颗。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额头上冒着冷汗。他听见老番茄跟人打招呼,可他一点力气都没了,他现在就能睡过去。

“……累死。”

他吃力的睁开眼睛,手脚不协调的挣扎了好一会才坐起来。他惊讶的跟某幻对视了一眼,随后老番茄起身,跟某幻窃窃私语几句。

他现在真的能晕过去,花少北现在特别不适。他应该早点回家的,现在他站都站不起来,他强撑着没闭着眼睛晕过去,可另外一种眩晕突突的刺激着他的脑袋,是某幻靠近的声音,是他忽然开口说的话:

“嗨。”

花少北抬起头,他居然还是露出了笑容。

“嗨!”

【能来上海真他妈太好了!兄弟。】

老番茄说可以一起吃个晚饭,可花少北不争气的身子马上要昏过去,某幻好像也察觉到他不大舒服,说下次BW可以请他吃饭。花少北想起上次见面说自己今年BW一定要去找他。他还记得,花少北笑着点了好几次头,说BW一定去吃饭。

他要了一张合照,尽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某幻帮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和老番茄目送他走了。

【真他妈太好了。】

花少北觉得浑身抖得厉害,叫司机改变路线,快点去医院。



出报告时总挺吓人的。花少北手机也看不进去,尽管某幻刚刚出了首新歌,叫Back To Dream,他英语不是很好,唱英文歌也不利索。可某幻唱的好听,之前在直播间里说他忽然喜欢上了唱rap,还想作歌,花少北也不吃惊。


听了个三四遍,医生叫他进去,跟他说了许多话,花少北听得很认真,心情也蛮严重沉重。


病情恶化了。虽然花少北每天坚持了锻炼,坚持了健康饮食。他像在老家照顾自己一样在这里独自照顾着自己,他以为自己做的挺好。


医生说不是他的错,是他的体质太差了。差的身体就像漏洞的桶,无论汲取多少营养都会从洞里流逝。他提出花少北应该现在开始住院,或许能靠药物把他救回来。

害。药物啊。花少北心想,那样活着真的痛苦。


BW快到了,花少北还记得,某幻要请自己吃饭。


最近花生米被送了过来,他妈妈和他姐姐都一起来看他,得知现在病情恶化,心里似乎也有了准备。她们最初同意自己过来,可能是因为花少北不管在哪里都会死,可能是因为医生已经给他下了诊断书,花少北活不下去。


跟家人一起过了两三天,花少北忽然有点想家,可怕回去就回不来了,他希望自己的姐姐常过来看看自己。花少北一直觉得家人重要,只不过可能到了最后,对于自由的呼唤大于对家的眷恋,花少北还是想留在上海。


【花生米还记得我,他好像想我了。一直缠着我不放。我姐姐也特别想我,晚上给我吹头发的时候还哭了,说我要是没长大就好了,没长大就能一直待在家里不出去。我说我反正都要走的,你们提前适应一下呗。】


【我说的太过分了,我就是想逗逗她。你看我们这种要死了的就没什么压力,说这些生离死别的话说的轻松。那时候我姥爷走之前病魔缠身,他请求爸爸给他一个痛快时,姐姐也没有这么难过。】


【可能是因为我还年轻吧,我挺希望死之前不要察觉到世界还有多美好。可是我遇见了你,你让世界美好了。】


【今年还拉着王瀚哲去BW,你说要请我吃饭的,我肯定要去。】


“兄弟,第二年你还找我呢。”


“那不然呢,兄弟。”


花少北求人时候态度总是很好,这其实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一说一。花少北求王瀚哲陪自己去这一次的BW其实也是考虑到他身体最近不太好,怕出什么事。


要不花少北得病了,王瀚哲一定不陪他去。可现在他顶着个癌症的身子也还要去BW见见某幻,王瀚哲就觉得挺牛的了。


今年的BW还是很热,可花少北的胳膊还是不能看,不过今年学聪明的用手套盖住了胳膊,穿了轻松些的短袖短裤。最后被王瀚哲逼着戴上了口罩,还是用VIP票混了进去。

说要请自己吃饭,可怎么能被他请上呢?花少北记得今天某幻和老番茄有一个表演舞台,他准备去挤挤,看能不能碰上他。


进场没多久,他看见B站有一条私信。


【你来了吗?】


某幻君。私信他的人叫这名字,可花少北一直觉得君真的太尴尬了,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某幻似乎也觉得挺尴尬的。大家一嘴一个某幻,也没人扯什么某幻君。


不过这就是他的名字,从18年三月份开始,到19年八月份,陪着他更久的人数不清了,超话里好多人比签到的天数,花少北也只是连续签到了不到450天,没法比。可他们应该没收到过某幻的私信吧,花少北打开对话框,截屏之后才说;【嗯,到了。】


他现在没有照片墙了,觉得那些都比不上自己的合照。他把签名和合照都放在书桌上,小心翼翼的框了起来。他的手机壁纸是他的侧脸,计算机壁纸是个同款。他收集了一些一样的衣服,但今天实在不敢穿出去了。


【活动下午四点之前就结束了,到时候联系你。】


呼——花少北想着现在才八点,可能还不急着到处转。


今年有签售会, 但花少北没有抢票。票是有限的,他也有了合照和签名,或许那些没见过某幻的粉丝更需要这个机会。


养精蓄锐,花少北决定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人多了他就有点头晕。他最近还在做治疗,就在前天还去医院住了一晚上。今早起来原本觉得精神了,可眼下忽然头晕了起来。


“你要不要告诉你偶像你的事啊,可能他会……就,你知道吧。”


明明是件合理的事,可王瀚哲却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花少北也说不出来,也是因为压根没有想过。他考虑过如果某幻知道自己的粉丝快要走了,肯定会非常温柔的关心,尽可能的为对方做些什么事吧。


花少北不想让他难受的,虽然他已经给某幻发了那么多条微博私信,从他被查出绝症时开始发的信息被看见了,某幻肯定就知道了。


他不会去搜自己微博吧?花少北忽然惊觉,他打开微博,把自己花少北点的名字给删掉,想了很久才把名字给换成了草多南点。


又想了会,把点给去掉了,他的微博正式成了草多南。


可他固执的打开私信,说:【我是花少北,但我现在叫草多南了,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私信。】


想让你看到,但又不想让你看到。你烦的事那么多,何必把自己要死这件事加在你身上呢?对吧,花少北不知道自己多少次能抓住要利用可以的机会,对着某幻大声说:

“喂,我要死了,我有个愿望没实现。”


“我喜欢的不只是直播间的你,不只是做视频的你。我也喜欢真正的你,第一次见面就发现我可能不只是喜欢你,我怕我爱上你了,不然为什么一想到你,我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我想认识你,我想跟你牵手,想要拥抱你。我想靠近你,想要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距离你近一些。”


【可是,可能是因为我太太太喜欢你了,所以想到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我居然觉得比我死了还要难过。】


【我不告诉你,之后我还要为我的离开找借口,我就是唯独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因为不喜欢你了才走的。谁不喜欢某幻呢,我寻思,怎样才能找到个像某幻的男朋友呢。】

【完蛋,某幻,我现在难受得要死了。】


花少北胸口毫无预兆的痛了起来,他挣扎了许久也没有起身,手机摔在地上吸引了站在一边的王瀚哲的注意力,他听到了一些骚动。花少北抓住王瀚哲的胳膊,嘴巴乌青,他动不了了,他想祈求留下,可现在还没有面对死亡的勇气。


他被捞了起来,他浑身痛着,他可能发烧了,可能病入膏肓了。只是他心里还想着那顿饭,记得自己告诉某幻,他来了,他等他请自己吃饭。


他想要见他,他好像见他,他想去见他。


花少北不是稀罕那顿饭,也没有谁真的觉得他稀罕那顿饭对吗?他稀罕的是更加熟悉他,他稀罕的是自己还能见到他,他稀罕的是那张,让他在冰冷夜晚里想起来,心里感到温暖的脸。


【可我现在不能去,不能让你看见我奄奄一息的样子。我挺希望在你记忆里的我是个健康,快乐的人。】


花少北放弃了挣扎,他躺平在王瀚哲肩头,思绪越来越远。


我怕,我马上就要死了,某幻。


我好害怕。

 

 



 

这可能是在医院度过最长的时间了,足足从19年的八月份,一直住到了接近2020年的十二月份。从落叶时节一直到下雪的日子,才发现上海平时不怎么下雪。花生米被送到了一个宠物店,花少北一开始以为花生米不会喜欢宠物店的生活,后来听说店里有个很好的姐姐,花生米过的挺好。


他那天昏迷了两天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回了某幻的私信,说自己家里忽然有急事走了。某幻很快回了消息,说没事。


错过了两天的直播,挺遗憾的。花少北于是一边补录屏一边接受治疗,他的姐姐又来了,但因为工作很快走了。所以这快四个月,花少北在医院里什么都没干。


感觉生命一点点流逝,然后希望越来越充实。花少北觉得,要不是每天还能看着他的直播,花少北可能会在某个撑不下去的晚上,吃自己偷偷带进来的安眠药。第二天他死了,可能可以上个报纸。


那就不行,不能被某幻知道,所以花少北不自/杀。也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每天直播结束后,他都想等明天,或者是后天再听他的直播,看他的新视频,这也是他没死的原因之一。


老鸽子了。花少北想说,某幻断更的半个月里,他一度想要死掉得了。因为化疗太痛苦了,每天都很痛苦,每次觉得钱毫无意义的流逝了,觉得这些勉强维持自己活着的药物根本没有作用,因为勉强挤出来的时间,其实没什么用。


【可是,不想死,不甘心,你说你要出新歌,你说你有那么多计划,我全部都想看着你实现。】


【可能就因为这不想死,敷衍了点,但就这了呗。】


“朋友们,今年百大的西装塞不下我了,我胖了好多。”


能有多胖呢,花少北心想,某幻那么瘦,他真的挺瘦的,至少今年六月份时还是很瘦的.花少北如果当时在BW的时候快昏倒的时候决定留下来就好了,他可能可以见到某幻,虽然他可能会当场去世,是真的当场去世。

尽管如此,要是当时见他一面就好,从六月到十二月份,整整六个月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两个月独自生活,还有四个月是在病房里,在酒精味和一片空白中度过的。


医院为什么不能装成彩色呢?为什么墙壁一定是瓷砖呢?花少北在住院部算是身体健全的病号,身体好的时候能出去晒太阳。到冬天时太冷了,自己也不愿意出去了。



“哎,外面太冷了,我好久没有出门了。”


我也是。不过花少北要出院了,今年也是最后一次去BW了,他以后要是再在人多闷热嘈杂的地方多待一会,可能真的会挂了。他再也没有机会去BW,或许也没机会碰到某幻了。他现在在直播间一条弹幕都不发,然后也不看B站的私信。


终于在十二月份的尾巴,花少北要出院了。暂时的出院,身体有一点好转就迫不及待的要跑出去简直就是不知好歹。可是花少北真的察觉到自己的时日不多,所以想把时间多花在外面,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外面,他特别固执。


先去接了花生米。花生米被放在一家特别好的宠物店,已经生活了快四个月,店里那个人特别好的姐姐给他介绍自己的宠物,有猫还有狗,有两只活泼的柯基,有懒洋洋的猫。


姐姐说起自己的丈夫特别自豪,说他还是B站一哥,叫Lex Burner,是宠物店的主人。花少北也听过这个名字,忽然发现自己无意跟好多UP主都有了联系,就算自己没做上,也算是心愿圆满了吧。


花生米也记得自己,对自己不凶了。可能是发现花少北现在瘦了很多,皮肤苍白了挺多。花少北现在身上没有肉,走起路其实也没什么力气。他带着花生米终于回了租的房子,这里提前就被打扫好了。


框着签名和合照的木板积攒了不少灰尘,花少北伸手把他们都拍掉,叹了口气。


冬天了。花少北看着窗外想,明年上海会下雪吗?


如果下雪了,自己能看见吗?


之前说他没胖,结果百大的时候他是真的胖了,西装都撑开了。花少北抱着iPad笑了三十分钟,帅是真的帅,他妈胖是真的胖了。花少北觉得大半夜快乐了,他觉得还好某幻是一个人走的蓝毯,不会有人跟他做个对比。其他人不都是一起走的吗,为啥他是一个人走呢,花少北心想。


后来因为自己的身子坐不了飞机,过年前家人过来来看望他,但过年的时候要赶回去。他在家乡有很多很多的家人,过年那天,他跟他们视频通话后,忽然觉得脑袋晕,可能是发烧了,于是只能惨兮兮的在春晚播出的时候去了医院。


【真的惨,过年去医院,谁敢信。】


虽然如果下半年的治疗不顺利,他还得躺在医院看春晚呢。他不敢去找自己的主治医生,于是自己去挂了个号,可医生一搜病例就能搜出自己有病,他硬着头皮顶着医生同情的目光,接了单子。


“我们食堂那边还有没吃完的饺子,你赶快去拿几个吧。”


医生在他走之前叫住了他,花少北点点头。他晚餐还没吃完就出来了,可能也是因为吃不下,他住院时就什么也吃不下。现在山珍海味对他来说就是油脂,不能吃,他也不想吃。


本来不想麻烦,可他就是绕路去拿了一碗饺子。给他饺子的阿姨不知道自己有癌症,只知道自己大过年的发烧了,只能在医院呆着。光这样就特别可怜他,给了他好多饺子。


端着饺子,来到几乎没人的大厅,他找了个可以放饺子的椅子坐下,去打了个吊针。


拿着吊瓶回来时,大厅的电视机已经在放春晚。有个人坐在自己的饺子边上,花少北定睛一看没看清,他愣着,站在了原地。


某幻抬起头,看见了花少北。


“啊。”他也吃了一惊,随后朝自己笑笑,“你也大过年的来看病呢?”


是啊。花少北居然很平静,他开始习惯于忽然碰见他。还好走之前自己涂了点点口红,让自己气色看的好些。他不想别人看出来自己像个癌症病人。


“嗯,大晚上的,刚跟家里人打完电话,结果发烧了。”花少北挪动了脚,到他身边坐下了。


“你呢,我以为你回家了。”花少北记得某幻要回家的,说他要回老家青岛。原本是这样打算的,某幻说,但租的房子出了点问题,也找不到信赖的朋友看着,就自己留下了。结果准备看春晚时胃痛,就大半夜打车来了医院。


哎。花少北想吃饺子,可有一只手抬不起来。某幻接过饺子说:“我喂你吃吧。”


“兄弟,你瘦了好多。”


谁都能看出,比六月份见面的时候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还是在花少北本人瘦的不行的情况下。穿着羽绒服还是显得瘦。花少北看看某幻才说:“你没胖,你百大的时候巨帅。”


某幻露出笑容,他大概想说,你居然害看直播呢。


每晚都看,只要你播了,我不是在治疗室。只要你播了,我可以熬夜到凌晨。住在住院部的高层,看一两点的上海还是繁荣,灯光很美,车子也偶尔开过一辆。


花少北张开嘴咬了口饺子,鲜美的汁水立刻滚进喉咙里,让他有了食欲。某幻等他吃完了,把剩下的饺子喂给了他。


“好吃,你吃点吧,吃晚饭了吗?”


“吃了一半跑出来了,太痛了。”


“我也是,吃了一半觉得脑袋很痛,哈哈哈。”


花少北的感情可能也随着生命的逝去逐渐平淡,即便他的心还是跳的很快,面颊不知道是因为热气红的,还是因为某幻红的。


春晚开始一会了,两人就看春晚,分一碗饺子。几乎没怎么聊天,可花少北不觉得尴尬,可能某幻也不怎么尴尬。


【我那时候想跟你说我的事,是我最想跟你说的一次。我们一起分饺子,一起看春晚,和家人一样,仿佛可以托付的家人一样。】


【我得病了,某幻,我每天都觉得自己不行了,我好怕死,我现在越来越怕死了,和快两年前确诊时说大话的我不一样了。】


花少北打了一会吊针,开始犯困。好像已经快十二点,可春晚里的每个人都特别精神。小品的声音很大,却在他潜意识里慢慢消失。


“有些话就得说出来,有些话不说也明白。”


哪有那么容易。花少北心想着,他靠在了一边,实在是听不进去今年的春晚。


粗糙的指心在鼻尖揉了揉,还有些熟悉的低笑声。真好,他梦见自己靠在某幻的肩膀上入睡,某幻把脱下的外套裹在他身上。他梦见某幻一直盯着自己,梦见他伸手,靠近他的脸。


真好,梦里什么都有。


如果我要死了,老天一定是对不起我的,花少北心想。那他要实现我的愿望。我希望关心我的人在我死后不要难过。我希望某幻记住我,虽然我就是口嗨,我不想让他记得我,我害怕,虽然我真的很想告诉他,想要告诉他我要死了。我要把心里的矫情全部都说出来,他一定会安慰我,会握着我的手,说能满足我所有的愿望。


但那又有啥呢。花少北还是谢谢老天,虽然他给了自己短暂的生命,但是给了自己遇见某幻的机会。


可能老天安排这么多次见面只是为了让他弥补自己的遗憾。毕竟花少北除了没法让某幻记住自己之外,真的没什么遗憾了。


花少北睁开眼,他靠在某幻的肩上,春晚已经结束了。某幻也睡着了。他看了他很久,看了很久,周围的人都走了,吊瓶也打完了,他应该要去找人给自己卸下了。

缓缓起身,觉得自己的烧退了。花少北把某幻的衣服放在座位上,慢慢往拐角走去。


【那时候,我稍微任性了一下。】


他停住身子,还是往回走了。


【你睡着了,反正不会知道吧?】


他走到某幻身边,非常的轻,他听见某幻的呼吸,知道他睡的非常的沉。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第一次,但我是,这波不亏吧?】


花少北俯下身,望着越来越近的脸,一边流下眼泪,一边闭上眼睛。他轻轻的,触碰到了他的嘴唇,轻轻的,轻轻的,停留了几秒钟。


“我喜欢你。”


他赶忙走了,走的比他身体健康时还快。可他走的很小声,仿佛他没来过一样。

 




 

 

疫情来的时候,对花少北来说最难顶的地方是他不方便去医院了。他上报了自己的病情。也因为自己的体质太差了,很容易感染上病毒,所以他最后去了政府安排的医院里,无所事事的度过了快三个月的时光。这期间他的爱好还没有变,其实就是画画,听听直播。之前的工作辞职了,他做不了了。不知道此时同样被困在上海的人们,整个中国被困起来的人们在想着什么。


花少北觉得很心安,虽然这么说对不起奋斗在疫情前线的工作人员,也对不起那些被病毒折磨的病人们。只是当来往的人不是因为自己的生命而忙碌时,花少北会感到安心。其实很多意外忽然会发生的,死在这样的灾难下,成了微不足道的事情。


整整三个月,他都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之前两年他也没做些啥,看新闻关心时事。此刻中国人的心连在一起,自己这个癌症病人又怎么样呢。谁又会来同情他呢?


这样挺好的,可以把花少北从自我脱离出来,花少北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也得到了了充分的治疗。他甚至都会觉得自己好了特别多,他在医院住了那么久,大家在这时候挺负面的,可他不会啊。


不过他真心希望这段日子快点过去,希望自己在夜晚俯视街区的时候,能看到一点点人烟。


“被困起来才觉得外面多好。”


某幻和其他很多一样这样感慨,不过花少北已经意识到了,不然他也不会来上海。花少北此时觉得自己挺美满的,他跟某幻一起看春晚的那一天他绝对不会忘的,他靠着某幻睡的那两个小时,他从某幻那里偷来的那个吻。花少北都不会忘记。


所以人啊,知足的,到这一步就够了吧。


【就唯一可惜,我现在觉得自己身体好了却不能出去,如果可以我最好出门旅游看看,想自己出门玩,我觉得这是回光返照,我肯定没多少时间了,我要浪,我要放肆的浪。】


【但觉得珍惜一下活久一点好像也行,但又想想反正都要死早死玩死不都一样吗?】

疫情期间,他们唯一一次交流就是某幻问自己怎么样了,花少北说自己挺好的,就在家里不出来就是了。某幻说他也是,希望疫情快点过去。


对啊,花少北想,对啊。


“对啊,早点过去就好了,大家可以回家了。”


“等结束我还想立刻回去一趟,不过我觉得还要很久。”


“总会过去的,相信国家嘛。”


没错,都会过去的,花少北希望大家都走向光明,他现在心中充满大爱,人死之前都会这样吗,一下惜命,一下不。总之怪复杂的,现在看淡了,可能之后忽然又难过了起来。


【某幻啊,我现在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希望我死了之后世界能够清静。我现在只想着你,想着我爸妈,我家人,我的朋友们。】


哎,花少北其实心里,内心底下,还有一丝丝的想要。


想要离他近一点,还想要离他近一点。

 

 

 




四月份,全国解禁之后,花少北搬回去了。


疫情也没有结束,只是生活在慢慢的恢复轨迹,外面一片混乱,或许影响会持续很久。花少北回了家,花生米又被接回来了,可是花少北不打算养花生米了,他想把它送回老家,让父母继续养他。


可惜交通不方便,花生米也没办法在这时候离开上海。思来想去,花少北觉得可以把花生米送去之前照顾他的猫舍,等疫情过去了,他的姐姐或许能来帮他把花生米接走。


趁着身子还算过得去,花少北选了一天,带着花生米去了那家刚刚恢复营业的宠物店。


今天那个漂亮的姐姐不在,花少北在门口就认出了Lex Burner,他现在是B站的前一哥了。现在的一哥应该是老番茄,去年在复旦大学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机会见面了。原本去年如果赶上了和某幻吃顿饭,死之前还能见个一面。


“嗨。”不过他是第一次见蕾丝,也不知道蕾丝为什么知道自己叫花少北,可能因为花生米在这被照顾了很久,那个漂亮姐姐告诉他的吧。


“那个,我想把花生米放在这里。”花少北不想说的跟自己舍弃了花生米一样,他抱着花生米看了许久才说,“我之后可能要去处理点事情,估计不能照顾他了,但是我姐姐现在在老家,不能把花生米立刻送回去……我能,在她来之前先把花生米放在这吗?”


蕾丝愣住了,应该是不解的,因为这只小猫很漂亮,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洁白的毛发,还有漂亮的蓝色眼睛。别人碰他就会被咬,可他这时候乖乖的躺在花少北的怀里,看起来听话极了。


“为什么不养了啊。”


花少北沉默了,他半晌看着花生米,白色的,漂亮的小猫扬起脖子,瞪大眼睛盯着他。


我为什么不养你了?花少北说,因为我要死了啊,我有什么办法。他记得刚刚把花生米买回来时,他掉了好久耳朵毛,可花少北当时还在观察期,不能随意出门。每天只能看着姐姐把花生米带出去,然后看着一只耳朵秃掉的,可怜的小猫带着伊丽莎白圈回来。


他来上海,只有花生米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来了,花少北比谁都喜欢花生米,他比谁都希望花生米以后过的好。


“我……”可是,蕾丝认识某幻吧。


他们关系挺好的吧,他们都去了百大,他们一起拍了视频。虽说现在花少北看着蕾丝,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总觉得自己可以托付他很多东西,总觉得如果自己可以跟他做朋友,他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他开始说,开始说自己出生的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打开了话匣子,就像碰见老番茄时一样。可能是因为蕾丝给他的感觉更亲近些,他不小心说漏嘴了,说漏自己疯狂的喜欢某幻,说漏自己得了癌症,说漏他马上就要死了。


【或许我当时全部都告诉他。】花少北事后给某幻发了私信,【虽然我再三说,不要告诉某幻,不要告诉某幻,千万不要告诉某幻。可我当时是希望他跟你说的。】


【某幻,死之前我想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是自私的,我可能死的时候会忽然没办法原谅自己的行为。我多想让你知道,我骗自己,我告诉老蕾,让他来选择,我知道要我真的要死了,老蕾一定会告诉你。我知道,所以我才很卑鄙,我坚持守住了两年的秘密不值一提,最后我想要的最终不是自己一个人死去。】


走的时候,花生米没有在屋子里好好呆着,居然跟在花少北的身后想出去,花少北还

以为花生米是顺拐,可他停下来时,花生米也停了下来。


转过身蹲下,把花生米的小爪子抓住,他的爪子有点尖了,狠狠的抓着自己的手指头,花少北吃痛的叫了几声,可花生米跟没听见一样,还是用力的扣着他。


“你不想我走啊。”花少北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崽种。”


花生米直勾勾的看着花少北,花少北在他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花生米,老蕾他们家很专业的。”花少北轻声说,“他们有那么多猫猫狗狗呢,有只可爱的布偶猫,你们可以做朋友。他会照顾好你,你就等着姐姐把你接走。”


花生米生气了,他张嘴轻轻嗷呜了一声。


“对不起,我当初就不该把你带回来。”花少北说,“如果我……哎,花生米,就算我知道两年后是这种情况,我一定还把你带回来。”


你是我的最喜欢的猫。如果我能活下去,我第一时间就把你接走。


“白白,花生米,听话,听老蕾和奇怪姐的话。”


他松开他的爪子,花生米发出一声尖叫,他迅速推开门,猫爪子在玻璃门上狠狠的摩擦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哎,又哭了。花少北的眼睛已经到了碰到眼泪就会刺痛的程度。


这种分别,以后还要经历多少啊。

 

 

 




六月份已经有些热了,花少北最近觉得难受,只能说之前在疫情在医院治疗的三个月都治了个寂寞。他最近身边的人少了些,既不能出门工作,家里也没了花生米。每天听听某幻的直播却变得更加沉重,有时甚至会一把扯开耳机,坐在窗户前面自闭好一会,等那些难受都过去了,他才重新拿起耳机,看见弹幕忽然刷起了什么:【真的吗?】【袜,好厉害!】【期待期待期待】时,就心想着:淦,又错过了。


他于是刷了一句:【什么事啊?刚才走神没听到。】


他虽然是个提督,也有30级的牌子,可花少北发的是普通弹幕,不如说除了在18年刚刚喜欢上某幻的那一年外,他再也没有发过SC了。


“没听到啊,我说我和茄哥有一首新歌,本来是讲考试你知道吧?结果没赶上,晚发就晚发了,朋友们考试之前听听这歌,加油努力。”


新歌啊,花少北虽然会唱点歌,可惜的就是rap真的不行。某幻喜欢上rap了,还做了那么多好听的歌,花少北真羡慕他们一起出了那么多歌,虽然他唱歌很烂,但要是真的也能一起做一首歌,那他死了都会笑醒吧。


不能开空调,上海就真的会越来越难顶。


再不趁着现在出去走走,盛夏之后就是寒冬,他觉得人好像都会在这个季节死去。而自己慢慢衰弱的身体,似乎也会在这个冬天崩溃。他去年说希望今年上海能下雪,他现在还是希望能下雪,他希望自己能看得见,看见家乡那样的雪。


没打车,就在附近随便走了走。附近有个公园是自己刚来时会去散步的,可惜从19年搬来这里到现在,他在医院其实度过了快七个月的时间。


他来到了这座城市。走过各种地方,但没玩过多少东西,毕竟他不能喝酒,也不能太剧烈的运动。每天坚持走走路或许也是唯一的锻炼方法。


阳光正好,小草带着香甜。花少北的心情好了些,找了个椅子休息了一会。


哎,晒太阳真不戳。花少北觉得自己像个大病初愈的人,唯独今天不觉得自己正在走下坡路。阳光居然让他觉得世界还是美好的,即使他身边现在空无一物了。


离开公园后,他往远的地方走了些,他住的地方距离市中心有点近,父母替他租了个房子,也多亏他父母是有钱的。作为一个孩子,花费他们的财产治病;在上海一个人住着;死之前还不呆在他们身边,真的挺任性的。


忽然很想回家,花少北如今在慢慢放弃跟某幻的感情之后,心里只是更想家了。


他忽然停下来,膛目结舌的看向面前,看见一个普普通通戴着兜帽,胳膊上兜着一袋子冰激凌的人朝他迎面走来。


他正叼着一个冰激凌呢,看见花少北的时候嘴巴一张,冰激凌下边朝着地面栽了下去,他没来得及去捞,花少北愣愣地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把木棍子捡起来,朝他憨笑了一声。


“你……买冰棍呢。”


现在他不会害羞了,看起来很平静地给了他一张纸。


某幻擦擦嘴才说:“买几个冰棍出来转转……你干嘛呢?”


“我也是出来转转啊。”花少北笑着说,“散散步。”


“那一起出去走走?”


啊?花少北愣住了,走走?散步呢?


那走吧。


两人走了一会,聊了些有的没的。从上海昂贵的物价开始聊,聊那款可能2077年才能上映的游戏,聊他们因为最近没有新番可看而重新看的老番。他们聊疫情期间做了的事。他们也聊了聊未来的一些设想。


只是没人提起18年他们第一次见面,19年他们偶遇,20年初的那个晚上,他们一起在医院看了一场春晚。


某幻买了冰棍出来,问花少北吃不吃,花少北心想害吃呢,再吃就死了。边想边拒绝了他,于是聊天的一路上,某幻把买的三根冰棍都吃完了,擦擦手,找了个路边的公共卫生间洗了个手。


已经快五点了,花少北不知不觉也不知道跟某幻走到了哪里,他看见某幻从厕所走出来时。觉得差不多到了分别的时候,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某幻要邀请他散步到这。


总之,他的心愿最后也实现了。花少北刚想说自己要回家了,某幻就抢先他一步说:“一起搓一顿去吧。”


不太好吧?


【那你觉得,你问我要不要去搓一顿的时候,我会拒绝你吗?】


“好啊。”花少北一直记得那件事,“去年你原本说BW要请我吃饭……最后没吃成。”


“对啊。”某幻似乎松口气的样子,“你想吃什么?”


吃什么?好久没出门吃饭了,花少北也不敢吃不健康的食物。他一直坚持医生让他吃的东西,好多年没有沾过油腻。也不知道某幻问自己时到底是因为什么,他立刻说:“请兄弟吃炸鸡吧。”


“好,那就吃炸鸡。”某幻不知道为啥被逗笑了,花少北也被自己逗笑了,两人在厕所前面打开美团搜了附近有炸鸡的店,找到好几家不错的,花少北也不知道哪家好吃,就让某幻带自己去。


两人饱餐了一顿,花少北想起某幻三天没直播了,就好心的提了一嘴,问他要不要快点直播,结果这个崽种扭扭捏捏说自己状态不好,把花少北给气笑了,说爷不给你送礼物了。


“那可不行。”他笑着说,“你是我的大老板。”


花少北顿了一下,侧脸红了些,他说:“我开玩笑的。”


他不可能不给他送礼物,他微博虽然改了名字,可他B站还是叫花少北、。花少北那个点是最开始被记住的,虽然是因为这个ID有人取过了花少北才加的这个点,此时已经成了很荣幸的点。他说他想从某幻的生活里慢慢的淡出去,可他还是没停止的给他刷礼物。


只不过他不出现在粉丝群里了,也不会去超话上乱吼了。他没有把自己的事在微博上挂出来,唯独那个叫草多南的微博私信里,给某幻写了长达两年的私信,像日记一样保存在他和某幻的手机里。


【我说我希望能在最后的日子里忘记你,可忍不住打开你的直播。我说我想要在我还存在的时候让我从你身边消失,可不乐意取消我的自动续费,也乐意在你说蠢话时不怼你几句。】


吃完饭,花少北以为他现在要回家了,可某幻又说:“咱们去海边走走呗。”


怎么,忽然还要去海边了?花少北哭笑不得的,可他表面平静地说:“好啊。”


【你说我们这样散完步,在餐馆里面对面吃了炸鸡和薯条,出门去了海边。在别人眼里像不像情侣?】


上海要找到海边很容易,可原生态的海滩已经没了,顶多是在人工建造的石头板上眺望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花少北靠在栏杆上吹着海风,把身上的燥热都给吹散了。

“上海夏天蚊子真得多。”


“确实。”某幻说,“我家这时候就买灭蚊灯吧,真的交智商税的东西,不过我找到一款不错的,现在睡舒服了。”


“我家……”哦,对了,花生米已经不在了,“我家今年也点上吧,睡的安稳点。”


海风小了起来,和某幻并肩的夜忽然真实了起来,明明刚才还模糊的对话却忽然清晰。他跟某幻站在一起啊,花少北想,跟一个真实的,会呼吸的某幻站在一起。


【不是隔着屏幕,也不是隔着人海。】


而是你就站在我身边,我知道我心里想着你,虽然不知道你在想谁。


花少北轻轻转过头,又低下转回来了。


“都快十点啦。”


“嗯,回去吧,你家住哪?”


花少北说了个地址,某幻说不远。于是两人往回走去,花少北慢慢的落后半步,总觉得此时的时间沉默的可怕,他觉得安静里藏着可怕的秘密。花少北往上多走了一步,脚在石阶上崴了一下,某幻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好像有点肿了。”某幻碰到时花少北就吃痛的喊了声,他忽然觉得有点羞耻的低了脑袋,才抬起头说:“真抱歉了。”


“没事,这么黑也不开个路灯,我要是……嗯。”


两人现在就在一盏路灯下,下边有一个石椅子,花少北坐在上面,某幻握着他的脚踝,借着手机灯光查看他的伤势。手指在脚上摸的酥酥凉凉,某幻的神情很认真,让花少北一度想要把脚抽回来。


现在崴脚了,真的不方便。虽然看起来不是很严重,应该用冰块敷一下就好。

某幻在他面前蹲下,说:“我背你吧。”


花少北小心的把手放在他肩膀上,随后他有力的手把花少北给捞了起来,花少北忽然抓紧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他顿时羞红了脸把头埋了起来。


“你好轻啊。”


【那你就……好壮呗。你比我大一圈,某幻,我感觉你把我抱起来,我就像是不存在一样。我现在确实瘦了,皮包骨都有了,但我还是比你高一丝丝的,可惜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了。】


“好好吃饭了没。”


“吃了啊。”


或许某幻没开玩笑,花少北真的瘦了很多,那当然也轻了很多。可他得癌症了啊,亲,不是他想不想吃,而是营养能不能被留住的。他想说自己努力吃了,吃得健康,活得健康,还不是为了想多活一会吗?


要是他最早就自暴自弃,这种好事哪里轮得到自己。他晃晃腿,享受某幻的视野,忽然傻笑起来,某幻问他笑什么,花少北说:“不是谁都能被自己偶像背着的。”


“我还是你偶像啊。”


“当然啦,我是因为你才来上海的。”花少北说了实话,他本来就喜欢某幻,他第一次见面就告诉他,我特别喜欢你。


“我以前都没见过男粉的,我是说18年之前。”

“没见过吗?”花少北记得那年BW来了好多男粉,“你的粉丝70%都是男粉啊。”


“瞎吹的。”


“不是,只是女粉个体战斗力太强了,你才看不出来。”花少北试着哄哄他。


某幻笑了会才说:“我一直以为你去年最后没去吃饭是因为讨厌我呢。”


没有!花少北怎么讨厌某幻了?他锤锤他的肩膀说:“我妹有,我真的是当时有事,我看到一半就走了,我就是忘记跟你说了。”


说完,他嘟囔了一句,谁不想被某幻请吃饭啊?

确实,确实。某幻一直在说,虽然花少北已经成功被带偏了,也跟着某幻开始确实确实的。


好不容易走到路边,某幻把花少北放在路边的台阶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他边上打车。花少北本来看着他的屏幕,忽然觉得困了,眼睛眯了好一会。


“困了?”


“啊。”花少北尝试清醒过来,“没,才十点半呢。”


虽然他平时没有特殊情况,可能九点就睡了吧。

“靠着我睡睡呗,车过会才来。”


【哎,我问你,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某幻说的好自然,花少北歪着头看他,居然发现他耳朵红红的。花少北咬着嘴唇遏制自己笑容,某幻被他盯的难顶,嘟囔的说不靠就算了哦。


花少北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敢的,他已经亲过他了。他们一起散过步了,吃过饭了,某幻已经背着他走过黑暗的小路了。


他打了个哈欠,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当时希望我的一生已经结束了,你喊我靠在你肩膀上的时候,仿佛人生已经完美的落下序幕,死而无憾了,觉得都不过如此,都不过如此。人死了也不过如此。】


作为一个粉丝,花少北觉得自己在死之前能做的,也就不过如此了。


他还是做了个梦。梦到他把外套披了过来,擦了擦他嘴角的口水。他一直盯着他,听着他均匀的呼吸,盯着他陷下去的锁骨,盯着他漂亮的睫毛。


他梦见自己被抱了起来,他们上了车,他枕着某幻的腿,车子怎么晃都没醒。


下车时,某幻把自己叫起来,背着他上了电梯,到他的家门前,取了他口袋里的钥匙。


梦醒了,可这不是梦,花少北落入被窝,听见某幻说:晚安。


他睁开眼,大门关上的声音刚刚响起。

这不是梦。


他把头埋进被窝里,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某幻,我知道了。】


【你不可能对谁都这么好的,虽然我这么说有点自恋了。我开心又难过,没,我现在可能只是特别开心,我开心的要爆炸了,我就跟18年一样疯了,我拖着要挂的身体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了快三点时才想睡,我特别开心,但我特别难过。】


这不是死而无憾,花少北在大半夜感觉到了空虚。


所以老天还是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在二零二零年七月份第一次进了重症病房。







头一次恍若隔世的睡了一觉,他身上插满了管子,终于是撑不住了,终于是在也没办法离开医院了。


在重症病房住了五天出来之后,父母也来了,姐姐也来了,好多许久不见的家人也来了。可惜花少北已经回不去老家,他的身子一上飞机可能就会碎掉,也没必要再回去。


如今也不是治不好,医生严肃的跟他强调,要每天开心,要调整心态。花少北为了好好活着一直做的很好,他每天锻炼,他每天照着医生的去做。这两年里单单跟某幻吃了那一次香喷喷的炸鸡,还喝了一大罐可乐,可惜花少北从来没有后悔过。


王瀚哲带着一个花篮来看自己,花少北觉得真绝了,这种装着水果的花篮跟批发的一样,一个个的带过来,花少北最后全部送给护士阿姨带回家了。主要也是因为他不喜欢吃,他和王瀚哲经常会联系,他才知道王瀚哲也开始做自媒体了,粉丝涨的很快。


“到时候如果我做到你偶像那个程度。”他说的是有六百万粉丝的某幻,“我就帮你要他的签名烧给你。”


“我可去你妈的。”我可太谢谢你了,花少北气笑了了。他有某幻的签名;有跟他一起的合照;有一只小马玩偶,系着他织的红围巾;还有两个小花抱枕,一个蓝一个紫。


这些家里为数不多他还挂念的东西都在医院了,还有他画画的手绘板,有他的吉他。基本他还算爱看的书,全部都让王瀚哲帮着拿了过来。在王瀚哲看来,花少北已经把这里当家了。对花少北来说也确实,这是自己要死的地方,得布置的体面些。


“那你咋办呢。”王瀚哲瞅见花少北的手机封面也是个马,从18年陪他去BW到现在,花少北一直病着,只是喜欢某幻是没变的。


这快三年的时间不长,而某幻也好像是个精神寄托。花少北不止一次后悔18年非得要去那个BW,19年非得要去上海。那些原本还朦胧着的,不真实的感情,在碰见他时才改变。


“我不咋办嘛。”花少北打算安安静静的,度过最后这段时间。


枕着看直播,好像回到了18年那段住院的时间。听到他的声音会傻笑,偶尔他开午夜电台,就陪着他熬夜到凌晨。多亏了他,他看过暴风雨的夜,看过漆黑一片的天空,也看到过偶尔从天上冒出来的,一小颗星星。


从一开始在那个人气刚刚开始上涨的直播间开午夜电台,直到后来他居然可以去蹭别人的演唱会,还蹭了两场,唱唱跳跳,帅炸了。


他也没有使用那个B站的大号,而是换了个小号看直播。还好认识的三年里,他从来没有跟某幻留过联系方式。每当最痛苦的日子里,他就只能挂着直播。最开始一边化疗一边挂直播放一边有点羞耻,现在护士姐姐也随了他的心愿,开了声音放在一边,警告他不要傻笑。


【我现在其实一天比一天更不行了,不过我每次都跟医生说我挺好。有时候我下不了床,用不了手机。有一段时间在无菌室住了几天,那几天特别虚弱,我就没看直播,结果你也没有播。你真是只臭鸽子。】


蕾丝打电话过来,给他看花生米现在的样子。奇怪姐姐也知道他的事了,问他化疗难不难难受。花少北觉得自己一边用虚弱的声音说不难受,一边不开摄像头真的太假了。


“……我感觉快撑不下去了。”


他们都慌了,他听见花生米在喵喵叫,是听见他的声音了吗?花少北执着的听着花生米的声音,想要听出他在说什么。而蕾丝和奇怪姐说的话变得很模糊,他总是发觉时就想不起来了。

他真的撑不下去了。花少北想要快点,快点死掉就好了。


——你想做什么?


想玩游戏,想看动漫,想吃零食,吃薯片,炸鸡,汉堡,薯条,可乐。想要喝酒,想要去酒吧看看,想知道是不是在酒吧喝醉真的早上起来就在宾馆了。


——你还想做什么?


想出去旅游,没玩够,还是想去一次日本。还想去美国,想去欧洲,想去俄罗斯,想要去很多地方。


——还有呢?


想跟朋友们聚聚,想跟家人们待着。


——还有。


他想某幻。


他想要某幻,想要看到他,想要触摸他,想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在他身上。想要疯狂地大叫,想要跺脚,想要告诉他自己不止是喜欢他做的视频,不止是喜欢那个躲在屏幕后面的,满嘴跑火车的大恶人。


我喜欢你,我也不知道理由。貌似不是因为你很帅,虽然我是个颜狗,可能不是因为你的声音好听,即便我是个声控。所以大概不是因为你本身的优点,可你坚持做视频,坚持做歌又总让我挺感动。但你又是个邋遢,嚷嚷着减肥却总在八点钟饿了,想要吃一碗面。想说你温柔,可你真他妈可够欠的,吃东西砸吧嘴,说什么三文鱼好好吃,大半夜整的跟吃播一样,活该直播事业不温不火。


【你真的蠢,某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该。花少北心想,该!真的该!


哎,他喜欢他,他喜欢某幻,果然是找不到理由的。花少北找不到,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也不知道如何结束。


某个十月初的早晨,他改变了主意。


花少北拿起手机,打开聊天框之后,犹豫了许久。


“嗨。”花少北尝试给某幻发了一条B站私信。


“嗨。”


似乎也没过去多久,某幻就回了他。


花少北松了口气:“我想跟你说件事。”


“说件……”


“……”


“老蕾都跟我说了。”






18年某幻为了去BW,瘦了十斤,这导致他在BW上面一鸣惊人,某些珍贵录像至今都被2020年的xgt们在超话里到处穿越。作为一个没啥运动天赋的死宅,以前也没有那么用力地跑过,结果如今一身肌肉,在健身房一个人挥洒汗水。


而18年BW碰到了一个人,让某幻挺印象深刻。他当时喊自己那一声把某幻吓到了,对上目光时他的眼球缩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是个男粉丝。额头上沾满汗珠却还是穿着长袖,也不知道咋了,口罩也不乐意摘。


他最开始在哪里疯狂拍照,后来忽然消失了。舞台结束之后某幻回去找自己的落下的东西,却看见他站在舞台边上发呆。


某幻叫他,他很快回过头,口罩给弄掉了。

自己真的有这么好看的男粉吗?某幻心想,他偷偷趁着花少北找签名版时偷拍了一张照片,一张能看见正脸的照片,他的角度特别好,把花少北拍的特别好看。


后来他知道花少北就是那个直播间经常送礼物的叫花少北点的老板,于是之后在直播间看见这个ID时都会特别注意。他甚至给自己的好哥们看过花少北的照片,不止一次夸一个男的长成这样真的绝了。


结果19年他一次在B站打工下楼就被老番茄信息炮弹轰炸,好不容易下楼,远远地看见个熟悉的呆毛竖起,近看才发现真是花少北。他看见自己还是很激动,毕竟他一直在自己的直播间里,某幻知道他还是自己的粉丝。


老番茄跑过来鼓励自己要个微信,某幻却说,BW带你吃顿饭吧。


结果BW原本约好了,花少北却没露面,后来B站私信也联系不上了。某幻当时以为他不喜欢和UP主走太近,包括他自己也害怕和粉丝过于亲密的感情,却不知道为什么主动的想要接近花少北。


还有时间嘛,慢慢来,某幻想着,就挨到了过年。


原本就是自己一个人租的公寓,结果水管忽然爆了,大过年的没人来修,他好不容易搞定,可怕水管在走得时候又给爆了,就干脆今年没有回家。春晚快开始前忽然就开始胃痛,还真就马不停蹄的去了医院。


原本想发微博矫情一下,可也不想朋友们大过年的替自己操心。


开完药,打了针,出门发现春晚已经开始一会。大厅空无一人,只有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他心想或许也有人来看病,就想着坐在饺子边上,或许能随便扯皮下打发时间。


他也没想到是花少北端着吊瓶来了,看见他也惊了一下,然后正常的打了招呼,坐在他的身边。


某幻忽然感到心脏怦怦跳,感觉到冰冷的大厅里,忽然有了一丝温暖。


一起看春晚,饺子也被分完了,某幻的胃暖暖的。他发觉花少北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回头一看他居然已经睡着了。于是某幻往花少北那靠近了一些,把他的脑袋挪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睫毛真得长,某幻盯了好一会,也只敢伸手戳戳花少北的脸。


后来自己不知道为啥也睡着了,醒来时花少北已经不见了。


这也不能证明花少北喜欢他,他喜欢的可能是直播间的某幻,也可能是做视频的某幻。他喜欢的大概不是这个某幻,不是最真实的,不叫某幻的某幻。


他们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有过的交集都有几分巧合,不如说真的太有缘分,让某幻总觉得还能下一次碰见,可能下一次,他们还能再多聊一会。


结果忽然,铺天盖地的病毒来了,他是彻底不能回老家去看看,只能在上海的房子里又困了个三个月。这三个月非常漫长,他每天直播的时候也不是特别精神,做视频的时候也仿佛被堵塞了,不知道有什么好做的。


跟花少北唯一聊上的一次还是自己鼓起勇气问他过得怎么样,花少北跟他聊了几句,之后也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疫情结束之后,他们的缘分也好像断了一样。


即便是花少北的信息框某幻每天都会翻出来看看,也不敢点关注。虽然说自己现在去发条私信,花少北未必不会回他。


没事,没事,某幻说,还有时间。


可六月份在肩上碰见他时,可能是自己比较主动的一次。邀请花少北一起去散步,一起吃饭,甚至还去海边上逛了逛。走之前花少北崴脚了,简直天赐良机,可我滴乖乖,花少北是真的轻,又轻又瘦,仿佛只有骨头一样,一拽就给他背了起来。


花少北跟某幻说,我是因为你才来上海的时候,某幻特别想跟花少北说那句自己才反应过来的话,他肯定是喜欢上花少北了。不然他为什么每次见面的时候,都费尽心思要离他再近一些。


花少北睡的死,某幻不敢打扰他,他把他送到了门口,从他裤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把花少北放回了床上。


屋子很暗,屋内装饰简单。墙上有几张自己的照片,床头是他跟自己的合照,书桌上放着某幻的签名。某幻觉得特别想笑,他轻轻摸摸花少北的脑袋,说:“晚安。”


总之某幻觉得,他们真的是被缘分牵起来的,就算这次分别了,下次或许还能遇到。这种事给了某幻他们还有时间的错觉,让他的恋爱刚刚开始的时候,意外的憨厚和纯情。


后来一段时间没在直播间再看到花少北,某幻也没有再碰见他。不敢给他发私信,也不敢主动去他家找他。某幻最近活的稍微有点昏沉,于是他打算活动下身体,去朋友蕾丝的宠物店帮忙。


“你们家以前有这只猫吗?”


他看见一只新的白色小猫,在店里乖乖的窝着,直愣愣的瞪着眼睛。


“——你小心点,花生米咬人哦。”


某幻一伸手果然被咬住了,可花生米咬的蛮轻,某幻甩了一甩给甩掉了,总觉得小猫跟花少北长的有些像。花生米直勾勾地看着他,对某幻的抚摸再没有感到抗拒。


“为啥叫花生米啊?”而且看起来是只成年猫了,“别人寄养在这的吗?”


蕾丝犹豫了会才说:“嗯。”


“这样啊。”某幻不是很喜欢猫,他觉得猫没有狗热情,小狗一招手就过来,可是小猫不冷不热。这只小猫很安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抑郁。


“这是花少北的猫。”


“啊?”他没想过他能在蕾丝这听见花少北的名字,“他在哪?”


花生米对花少北这个名字也蛮敏感,忽然在某幻身后叫了一声。


蕾丝心想着,已经十月份了。


“他得癌症了。”蕾丝说,“医生说可能活不过这个月,要他做好准备。”






好尴尬啊。花少北想着,尴尬到想死。现在这个张口闭口想要死的状态真的不行,可是花少北好想死。


现在他的执着全部都破碎了,但是愿望全部实现了,对吧?某幻全部都知道了,然后某幻还喜欢自己,那自己死了某幻可不就记住自己了吗?那必须得记住自己了,估计忘也忘不掉了。

哎。花少北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觉得又开心又难过,感情状态非常奇妙。


其实主要是开心,有种阴谋得逞的感觉。就是特别叛逆,就是我都要死了,我就是要告诉你我死了,我想让你特别伤心难过……虽然也不至于。他只是想说,把自己辛辛苦苦走向他的这三年作为报酬,他果然还是任性的,自私的。他果然还是个人。


可怎么办呢,花少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蕾丝后来给自己打电话道歉,花少北压根没怪他,反而非常感谢蕾丝。他觉得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没有跟某幻说明白,才会每天都在受气,每天都在难受。现在讲开了,他也不清楚结局是否会更悲惨,只能说花少北活的值了!他看起来没有收获的三年其实硕果累累。


十月中旬,他的状况越来越差,有好几天都是在疼痛中度过,虽说没有明显的恶化,可他治疗的强度只是一点点的增大。好几个晚上花少北醒来都觉得自己不行了,可他却还是坚强地活着,没有目的的活着。


某天晚上,花少北睡得正熟,忽然翻身时感到浑身刺痛,他皱着脸醒了过来,手已经撑不住自己身体。他现在照照镜子都发现自己的脸毫无血色,根本不敢看自己那狼狈样子。他坐起身,想要摸摸床边的桌子上有没有水时,门被轻轻推开了。


他吓了一跳,看见一个背光的人,而他很快合上了门,大概是怕屋外的寒风吹进来。


今晚很安静,上海也没有下雪,但是天气已经有些冷。窗帘敞开,只是因为花少北想给屋内一点点外面的灯光。


“某幻。”他伸手抓了一把,很快抓到了他。


某幻。花少北头一次从正面给把他抱住了,某幻的脸很冷,来之前或许吹了凉风。可体温很高,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卫衣就来了,里面好像加了层打底的衣服。脖子的香水很香,慢慢地往他的鼻子里爬去,扎根在呼吸管道里。花少北终于对所谓的骨瘦嶙峋有了概念,就是某幻现在抱着他,就像是一床被子裹住了他一样。


温暖,然后熟悉,然后有一股很快乐的情绪溢满了花少北的胸腔。他想起18年自己的死了都要爱;他还想起19年自己一个劲地和他错过;想起自己整个20年,一边想接近他,一边强迫自己离他离的越来越远。


可是某幻是自己喜欢了快三年的人啊。是在自己发觉自己要死的时候忽然出现的精神寄托。

人是抓在手里的,放在手机里的,夹在书页里的,摆在书桌上的人。声音是陪着自己度过每个安静的夜晚的,走过每一条安静小路的声音。


我喜欢的人,有一天也能喜欢上自己。花少北借着月光看见他湿漉漉的眼睛,还是不敢相信某幻居然来找他了,两人跌进被窝里相拥,某幻是他怕冷着的才抱的那么用力吗?他真的没了力气,接/吻也小心翼翼地,很慢很长。


真是个奇迹。


花少北觉得自己之前在春晚那夜的根本不是wen,跟现在这个彻底的,融洽的,漫长的,清醒的wen相比,那个只不过是个卑鄙小人的偷腥。他没想到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搂住他,跳过表白和牵手的步骤,直接在一张床上进行撕开纸糊的最后一步。


只可惜花少北的身子也就到这了,他靠在枕头上喘息,手指头僵硬的放在某幻的腰上,靠着他的胸口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他有挺多想问的,可他觉得属于他和某幻的默契可能就是一言不发。他们在三年来的一切相遇都是巧合,花少北虽然走向他,可从来没有刻意地去遇见他。还好某幻过来了,要不然他还是会遗憾。


某幻把他的刘海压得很低,贴着他的额头说:“我喜欢你。”


【其实我早就知道,可能这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每次见面的时候你都离我更近了,原来不是因为只有我在喜欢你,原来这么顺利也不是因为一厢情愿。】


“某幻。”结果花少北已经没了委屈,所以也不会歇斯里地,他很安静的,很认真的叙述:“我不想死。”


“每天的治疗好痛苦,我看你的直播都撑不下去了,我每次想死的时候又不愿意死。”


某幻伸手摸他的脑袋,擦他的眼泪。花少北知道就算告诉他,谁也改变不了结局。


“你别忘记我好不。”


“我不会忘的。”


“你以后在直播间看不见我了,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了,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我知道,我会跟他们解释的。”


“我怕花生米不听话,怕我走了之后我们家里人不愿意照顾他。”


“你要是没办法照顾他了,我帮你把他领走吧,他挺喜欢我的。”


“某幻。”花少北说,“我好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因为你是某幻所以喜欢你。我因为你好才喜欢你,可也不仅仅是因为你好才喜欢你。你对我是特殊的,你对我是最特别的。你是我痛苦挣扎的三年里,唯一一剂即刻生效的良药。】


所以我没什么遗憾。


但老实说,我想知道你的99首歌什么时候会写完。老实说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坦诚的开个摄像头。老实说我想看你正经的女装一次。我想知道专辑你到底出不出,全国巡演你到底真的搞还是假的搞,你跑的火车啥时候能成真。


我还挺想知道你之后会碰见什么样的人,能不能碰到个不会耽误你那么久的青春的姑娘。也许你会有个可爱的孩子,跟你特别像。你以后做菜会不会更好了呀,会不会更知道处理家务事了啊。


那只能说是我不知足了,某幻。我其实不在意这些,我现在很幸福,我现在挺开心的。


如果现在可以是我们的结局就好了。早上起来我已经走了,最后我是死在你的怀里的。可是谁乐意早上起来发现抱着一具尸体啊,觉得浪漫的只有死的人吧。


第二天睁开眼,某幻已经走了。花少北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悲伤。他坐起身,知道某幻不会回来了,他也知道自己不需要某幻来找自己了。


上海下雪了,现在是二零二零年十一月份的中旬。


啊,他明年百大的西装到底会是什么样?


看今年上海提前下雪了,或许我们也该提前结束了。






不久之后蕾丝说奇怪姐给花少北做了饭,要去给花少北送过去,拜托某幻照顾一晚上他的宠物店。奇怪姐今晚也有事出门了,在宠物店帮忙过很多次的某幻特别熟练的安抚了吵闹的动物们后,就坐在有点昏暗的宠物店中央,开着一盏小灯。花生米坐在自己身边摇着尾巴。


做些啥呢?他打开微博私信,上次看已经好久之前了。他闲得没事真的会看的,因为有些粉丝真的会认真分享自己的生活,而某幻也非常乐意看看,要是有黑粉骂他就假装没看到,得到的快乐比悲伤多就好了,某幻觉得。


打开私信时正好有一个消息弹了出来,有时候自己在看的时候,正好有人就在发。于是他点了进去,发现这个账号的主人之前给自己写了好多条私信,只是自己可能以前从来没看到过。

某幻。对方这样正经的喊自己的名字,让某幻觉得紧张,好像有一张网缠住了心脏。


【某幻。】好像卡了一次,他又看到了那条最新的消息。


【晚安。】对方说,【希望我能把你带去我长眠的梦里。】


手机屏幕暗了下来,有消息弹出来了,某幻打开了微信。


微弱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花生米直起了身子,歪着脑袋看着某幻。


21:10


【某幻】


21:32


【花少北刚刚进急诊室。】



———————请选择你的结局————————


HE or BE 

Chineran

[boy允/允猩合only]Can I hold you?

《Can I hold you?》


·cp boy允 无其他cp ooc我的  他们是真的(圈地自萌。

·新人交党费 梗自wb 很矫情的无病呻吟型文笔 

·时间线有错乱 勿深究 看着图一乐

·主允视角 节奏很乱


感谢观看


00.

这个世界很奇怪。每个人都有一种能力,当你怀着爱意拥抱他人,可对方却并不爱你的时候,你就会消失。


允星河一直都觉得这种能力对自己这样一个死宅来说...

《Can I hold you?》


·cp boy允 无其他cp ooc我的  他们是真的(圈地自萌。

·新人交党费 梗自wb 很矫情的无病呻吟型文笔 

·时间线有错乱 勿深究 看着图一乐

·主允视角 节奏很乱


感谢观看


00.

这个世界很奇怪。每个人都有一种能力,当你怀着爱意拥抱他人,可对方却并不爱你的时候,你就会消失。


允星河一直都觉得这种能力对自己这样一个死宅来说没有半点影响,他很喜欢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们,朋友们同样很喜欢他,这种兄弟情之间不存在爱情,所以他们可以肆意拥抱。


王瀚哲认为这对他来说没什么,认识的人中没有哪个是他害怕自己会消失而不敢去拥抱的,他认识不少人,交情很好却不深交,停留在“认识”和“好友”,所以他们可以肆意拥抱。



01.

关闭手机和房东的聊天页面,允星河闭了闭眼睛,又抬头看向车窗外。


除了一闪而过的车辆,稍远处的大楼缓慢地向后倒退,最远是天边被砂红浸染的云彩,悄无声息地融进瑰色天空和他眼中的倒影。


“是刚从外地回来啊?”出租车司机一边盯着前方的路一边问道。


允星河张张嘴,哽了好久才从喉咙憋出一个:


“啊,是。”


司机没再没话找话了。


直至小区门口,允星河先是给家人打了个电话,又给房东打了个电话,房东下楼给了一把钥匙,嘱咐几句便送他进了单元。


插进钥匙,一拉才发现门本来就没关严,允星河进去又把门关好,转身就看到了旁边屋内坐在木地板上的王瀚哲。


王瀚哲一手拿着十字螺丝刀,一手竖着一块黑板,地上还零落着其它螺丝、木板,白色的硬泡沫板。


王瀚哲听到门口的动静就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与允星河熟悉的眼神四目相对后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咧开嘴笑着:


“来了啊允粑粑!”这声称呼听起来没头没尾很突兀,王瀚哲打趣地问候也确实让允星河不那么尴尬了,于是允星河自然地转头拉着行李箱走到了另一个房间,边走边看看客厅看看餐桌:


“刚下了高铁,你搞什么呢这是?”


“中午的时候去宜家买了个桌子,一千块钱但非常非常大,我一眼就相中的。”王瀚哲把螺丝刀扔到床上,出屋看到允星河坐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一上一下地感受着软垫的弹性一边打量着客厅。


地方还挺可以的,没什么装修,电视很小旧,但沙发很舒服。


他看着弹簧似的允星河,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笑着又走进了屋组装桌子。


“我就点了个炒面吃,你要是饿了也点个外卖吧允星河。”王瀚哲说道,“今天就先凑合一宿,明后天的收拾收拾,有时间再去看看床垫啊啥的。”


“好。”


这是他们从四月份到现在第一次见面,王瀚哲一如既往地热情,允星河虽然依旧有些放不开,但多少也在慢慢习惯。


毕竟是脑袋一热就在他找舍友的朋友圈底下评论了,允星河没法像对逆风笑一样堪称狂热的态度对待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



02.

两天时间,允星河订的搬家公司搬来了他的电脑和一些东西,王瀚哲一直帮忙搭手,让允星河不自觉对他放的开了一些,一块收拾房间时也不再拘谨。


“哎我天允爹别这么放啊,堵到插销口了!!”


“我乐意摆这,没关系啦。”


“……整个家就你这块一个网线口,非得堵这个吗?!”


“啊?是吗那我换个位置,中国拜你真是事儿的一批。”


“啊呦,你真的是……”


两天后,王瀚哲拿着相机与允星河又去了一趟宜家,逛东逛西又买了不少看起来有用的东西,又断断续续收拾了整整两个星期才把他们的家收拾得干干净净各物齐全。


或许在世界上每个人看来,一个拥抱都是无比重大的,你永远不知道会不会下一秒和你拥抱的好朋友就消失在你的眼前,再也不会回来。


但在拖完最后一次地,筋疲力尽的王瀚哲和允星河看来,此时如果和一起劳累了半个月终于有了成果的好哥们来一个大大的拥抱那是再好不过了。


王瀚哲身子向允星河面前探去,张开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他。


允星河的腰很细,王瀚哲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一下下拍着他的背,像是情绪激动马上要哭出来一样。

身高差导致他的脑门顶在对方的肩膀上,允星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把一个出租屋收拾成一个家两人就会这么高兴,但忙活半天总算是看到了像样的家,发自内心的快乐情绪让他伸臂抱住了王瀚哲。


没人消失。


怎么可能会有人消失呢,彼此还不那么熟悉,怎么可能会消失呢,这辈子他们都可以一直拥抱着,怎么可能会消失呢。


允星河也一直这么想。


后来,他一边工作一边做视频,一边看王瀚哲做视频。看着王瀚哲的人气一路向上,慢慢的没怎么找自己一起录视频了,也没很少再去想各种主意整蛊自己。

自己的工作越来越忙,只能抽出一些时间继续做up主,拿着并不低的薪水,和全职up王瀚哲依旧生活着。



03.

还记得刚搬到这边一个月后,王瀚哲因为和自己录视频闹腾的太凶,被楼下的阿姨找上门来。


阿姨还拿着冒着烟沾着酱油的锅铲,围裙系带被她家儿子系了个死结还全然不知,皱着用棕色眉笔画到后脑勺的眉毛,先是一阵不大不小的唠叨,接着是自己受到的各种各样的影响,后语重心长地教育着二人。


一个快一米七一个一米九的两个大男人,就这么背着手低着头站在屋里被门外的阿姨训了半个小时。


戴眼镜的水灵小伙先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接着用拳头抵住嘴边不住装咳嗽起来,大傻个儿紧随其后也跟着疯狂咳嗽。


两人都狠狠低着头,时不时点头认错,时不时咳嗽几声,阿姨最后看了看两个人,也无奈摇摇头转身下楼了。


他们关上门后一阵狂笑,笑的肚子疼之余,允星河颤抖着扶了扶歪掉的眼镜,往前一步和王瀚哲互相搀扶着,,一边搀着还一边说:


“兄弟大蒜味儿都呛我脑袋里了你还真能忍!哈哈哈哈哈我操你牛的兄弟!”


还记得王瀚哲突然拉着允星河录的那个“默契度挑战”,允星河跨着腿和王瀚哲坐在同一张椅子上,上身紧紧贴着王瀚哲有热度的背,两只手穿过背心面对摄像机瞎摆着,活笑的像个小孩一样。


他一边狂笑说着“兄弟齁死你你允粑粑够不够义气”一边觉得不舒服,扭了扭同样紧贴着王瀚哲的下身,那时他觉得感到不适是因为两个男人在一把椅子上坐着太挤了。


还记得允星河大早晨被不知哪来的闹铃吵醒,翻了半天终于关掉了吵闹的铃声,迷迷糊糊正要睡熟又被吵醒,翻出了自己被无数胶带皮筋绑住的手机。


戴上眼镜,看到了王瀚哲憨笑着,一脸“整蛊成功”的模样。


他被打扰了睡觉,他应该很生气。他本应该很生气不是吗?


允星河之后才想过问起自己,当时为什么生不起气来,只觉得这个恶作剧无聊且幼稚,只觉得王瀚哲不多买一把剪刀预备着很傻。仅此而已。



04.

现在是2020年3月5日的凌晨,允星河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双臂抱住屈起来的腿,整张脸埋进了圈起来的一小片黑暗。


这是他失眠的第六天。双眼发涩,打哈欠已经挤不出眼泪了,闭上眼就仿佛有无数微小有力的拳头砸向他的眼球,使他不得不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


允星河以前不是说过吗。“我这个人脾气非常的暴躁,特别的不好。真的,不开玩笑的,”


但他可以在他的蛋糕里放胡萝卜,他可以在他的拖鞋上抹风油精,他可以把他吵醒,甚至可以把他的腿毛剃掉。


这种只对他一个人的宽容,像是与生俱来的,是特例。他不再纠结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生气了。


他就是喜欢王瀚哲。从很久很久以前,从四年前的某一天,他就慢慢的喜欢上了王瀚哲。他会不自觉的依赖王瀚哲,他见到王瀚哲就会不由自主地笑出来。


允星河在和王瀚哲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从没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过。只是打心底里希望他们可以一直合租下去,不论搬到哪里,都能一直一起住下去。


自从工作上有了很大上升之后,自己忙碌了,和王瀚哲的互动也少了许多。


他是个全职up,靠做视频吃饭的。而允星河只把做视频当成一种爱好,把直播当成一种娱乐。所以,允星河每次下班回到家中,王瀚哲要不就是前一天通宵现在睡得香,要不就是待在自己的房间录制视频。


允星河不会去打扰他,自己收拾收拾就带着满身疲惫着床就睡了。当王瀚哲剪完视频出屋时,看到的又是熟睡中的允星河。


那时的他们,即使搬了更宽敞的新家,甚至不再和以前一样熟络了。


王瀚哲像是察觉到了允星河对他的感情吧,在搬走的那天,他没有和允星河拥抱。

只是点了点头,带着他一如既往却突然让人厌烦的笑容,拉着行李箱出了门。


允星河害怕自己会消失。因为他爱上了王瀚哲,但王瀚哲对他没有感情。他们拥抱,允星河一定会消失的。


他后来也曾想过认识其他的人。得知王瀚哲又谈了个女朋友,他也试着交了个女朋友,可没几个月就和平分手。


他也没办法了,他一直都忘不了王瀚哲。好像允星河对恋人所有的容忍与温柔,早就被王瀚哲无意识地封起来了。


在那些充斥了和呼吸一样平常的欢笑的日子里。



05.

最近一次情绪崩溃,大概是在允星河又从老家回到他们住的这个房子的时候。

他看了王瀚哲新的综艺,游戏胜利后,他和另一个兄弟拥抱的那么无所顾忌。


好吧,他承认他没资格。现在王瀚哲和自己已经是形同陌路,也就只有部分粉丝还记得他们曾经发生过的。

允星河不太在意有没有人记得过他们两人的一切,他最害怕的不过是在未来的某一刻,王瀚哲也淡忘了所有,在这个总有人消失的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那么多。


他曾和王瀚哲开玩笑说哪天我想不开了就去抱自己爱的人,反正他也不爱我。王瀚哲神情却颇认真地说:


“饭能乱吃话别乱讲啊允星河。第一,你不能想不开,你还有我。第二,你爱的人一定会爱你的。”


允星河突然想听他说一句“你有我爱你”,但他知道王瀚哲是个老好人,总是真挚又疏离的老好人。


空旷黑暗的客厅,允星河吸了吸堵住的鼻子,吐出一句大骗子。


好困。好烦。干脆见到他,冲上去抱住他,然后再消失好了。



06.

待到天亮。允星河看到了许久未见又熟悉的备注向自己打来了视频通话。他猛地从沙发上惊起,甚至以为这是在做梦。


“嘿允星河,听说你回上海了?要不要来我家录个视频玩玩?”


允星河心动了,在看到对方突然出现的毛豆的脸时硬是把笑容压了下去。毛豆是王瀚哲的新室友。可他实在狠不下心拒绝,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


“行啊。”


王瀚哲,我想不开了,可我还有你吗?



07.

允星河敲开家门,毛豆来开的门。他们都有聊过天,所以气氛还不算太尴尬。


王瀚哲和视频中一样,只是黑眼圈有些重了,肯定是剪视频没有好好休息吧。


即使毛豆王瀚哲都有意特别照顾允星河,他还是感到了不自在。


在知道了录素材的规则时,允星河不好拒绝,内心却是产生了怀疑。


他和他很熟吗?要和我比谁更了解他吗?


嫉妒心在叫嚣,可不会有人理解这个矫情的他。


戆戆见到允星河,很想念他似的一直往他那头蹭。允星河心中奇奇怪怪的骄傲油然而生,故意在毛豆面前显摆似的一直揉戆戆的脑袋。


他像个傻子一样。


在他眼里,王瀚哲从来没有管闲事过。他会把这一切都看作是王瀚哲对他的关心。


至于女朋友的数量。王瀚哲谈过几个他数的清清楚楚而且还都见过面,都还不错,类型的差别是真的大。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不再和女朋友联系,基本都是和平分手。


最后还是拿到了所谓“奖杯”。

起码没白来吧,虽然最后还是落在了王瀚哲家。




08.

录完视频再一起打打游戏,抬眼就天黑了。王瀚哲说要请他和毛豆吃饭。允星河没有拒绝。他太想珍惜和王瀚哲在一起的时间了,哪怕有别人在,他也想多看看他。


允星河从不是一个这样卑微的人,起码是外表看起来。即使是因为想多和他待一会儿,他也并不显露出任何情绪。


食不知味,一直在内心想着告别的措辞。吃到一半,毛豆接了个电话就回家办事去了。餐厅的环境很好,左手边的台子上还有一个微味香薰蜡烛正摇曳着火光。


这是大概是不同意义上的烛光晚餐吧。允星河心想,低头笑了笑。


王瀚哲说了很多。


说了自己搬走后和阴阳怪气之间发生的事,说了自己和那几个女朋友分手的原因,甚至说了和毛豆合租发生的事。


他说了很多他的回忆,但独独没有提及他和允星河之间的一切。故意避开似的,让允星河只时不时点头,只安静倾听自己爱的人说一些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事。


你看,他都忘了。

吃完这次饭,他们之间,可能也就是这样了。



09.

他们分别于餐厅门口的广场上。是允星河先离开的。


“允星河!”王瀚哲叫住了他。允星河转头,看见王瀚哲张开了双臂,像是等着他去拥抱。


允星河的身体不自主想要向后走去,可他控制住了。三月的风突然像是刀片一样刮着他的脸,狠狠贯穿着他的灵魂。


“不了兄弟,我回去了!”允星河答到。

他向来想起一出是一出,他想在回去后过一段时间试着彻底忘掉他,谈一场不担心自己会消失在世界上的恋爱。


允星河转身走了。



10.

走出约莫一百米,允星河强忍着没有回头张望,正要过马路,电话突然响了。


“喂?”


“你知道吗?当我怀着爱意拥抱你,而你不爱我,我就会消失。”王瀚哲的声音从话筒传来,说出这样一句话让允星河愣在了原地。


“离开你是怕打扰你。因为我意识到,我喜欢上你了。”



“交女朋友又分手是信了你的鬼话,尝试一下自己会不会喜欢其他人。后来才发现我除了你谁也爱不上。”



“我还想多看看你,还想多听听你的声音。我不想消失,所以临走前我没能抱抱你。”


允星河嘴唇颤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今天看到听到的一切都是他梦境中来自乌托邦的施舍。


不,不会是假想。他那么鲜活,他总是那么鲜活,可以让自己也更明亮的鲜活,自己的梦里的他也比不上电话那头的他。


“转过身来,看看我吧,阿允。”王瀚哲语气轻柔缓和,允星河心脏停跳了一瞬,猛地转头。看到的是拿着手机,带着笑意看着他的王瀚哲。


允星河彻底坠入了对方炽热而忠诚的温柔中,他没什么好拒绝的了。


泪水重新盈满了他的眼睛。路灯照耀下,王瀚哲仿佛真的看到了允星河眼中的星星。

那遥不可及的、即将渐行渐远的、来自天上的流星,我抓住了、我留住了。


允星河不知道,自己转身离开又回头花了多大的勇气,王瀚哲就花了多大的勇气拨下这通电话。

眼前被泪水模糊,允星河看着王瀚哲,在电话问道:


“我能…抱抱你吗?”


“可以。”


“那,我会消失吗?”他的声音逐渐颤抖,最后只剩抽噎的气声。


王瀚哲张开双臂:


“不会。”


王瀚哲看着允星河一步步向他走来,一直渴望着一个拥抱的来临使他双臂微颤。


允星河一直都可以确定,他爱王瀚哲。


他没有消失,王瀚哲也没有。


画面定格了一般,定格在两颗相爱的心之间,此时此刻,天空中的浩瀚星河和他们一样浪漫。


·


-“Can I hold you?”

我可以拥抱你吗?

-“Of Course.”

当然。

-“Will I disappear?”

我会不会消失?

-“No.”

不会。



《Can I hold you?》

          END


*(Can I hold you的另一种释意:

“我可以留住你吗。”)



苏决

方圆几里

这真的是我写的关于侄子的最艰难的一篇文...

差不多一万五千字,两个晚上的努力,写到昨晚夜里一点多的时候,心态崩了。

真的崩了。

因为我对签证的不了解,整个人几乎无法将自己代入旁观者的角度。

一度陷入了僵局,前期预想的梗一个都没用出来,整个人就是尬打字,硬挤字出来。

在床上滚来滚去听歌看电影翻跟头挣扎折腾到快三点之后,我终于放弃了前半段的风格,转了画风。

所以别惊讶为什么前后反差这么大...

一个是正常的我,一个是心态崩了的我...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去看自己写出来的东西...

觉得...emmmmmmmmmmmmm................

只想说对不起 @...

这真的是我写的关于侄子的最艰难的一篇文...

差不多一万五千字,两个晚上的努力,写到昨晚夜里一点多的时候,心态崩了。

真的崩了。

因为我对签证的不了解,整个人几乎无法将自己代入旁观者的角度。

一度陷入了僵局,前期预想的梗一个都没用出来,整个人就是尬打字,硬挤字出来。

在床上滚来滚去听歌看电影翻跟头挣扎折腾到快三点之后,我终于放弃了前半段的风格,转了画风。

所以别惊讶为什么前后反差这么大...

一个是正常的我,一个是心态崩了的我...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去看自己写出来的东西...

觉得...emmmmmmmmmmmmm................

只想说对不起 @墙头多多的小熊 了, 写成这B样我也是不想的QAQ

我对不起你...

等到我这段时间忙完了,就把马伯骞心路历程那段给补上!!!!!

而且绝对不XJB乱写!说到做到!!!

以及,我发现我越来越不会写甜文了...

 给看到这里的小伙伴手动笔芯。

【因为我自己的问题,文中删去了挺多内容,比如说马老师的心理转变跟天宇南南两个人的聊天,还有孟子坤在天宇说了他喜欢南南之后的心理历程,以至于结局很突然】

======================


周震南回到北京的时候,表情不太好。戴着墨镜冷着脸,什么行李都没带,孤零零的在机场出口站着。甚至穿着的还是短袖。

唬的来接他的孟子坤吓了一跳,脱了大衣就要给他裹上去:“您在北京城夜里两点多,零上五度的天气里穿着短袖过来,您真爷们,南南哥就是南南哥。”

周震南却后退一步避开了,他低着头胡乱的摆摆手,“就这么着吧,冷静点也好。”又去看孟子坤,脸上带着疑惑:“怎么是你,天宇呢?”

“太冷了,我让他在出租车上等着呐,”孟子坤又抖了抖手里的外套:“真不穿啊?我看你嘴唇都白了。”


赵天宇怎么着也没想到周震南会深夜从成都飞过来,他摆弄着手机,界面上“我在机场,你来接我,别让人发现。”晃得他眼睛疼。给周震南回拨过去也被一句“天宇,你来接我吧,我找不到别人了。”给打发回来。

情况好像不太对。赵天宇揉了揉眼睛,一个挺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把自己裹得跟一只熊似得走出了房门,一抬头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修仙的孟子坤,戴着耳机跟他手机正在王者荣耀里天长地久。

赵天宇还记着周震南的那句别让人给发现,他放轻了脚步,偷偷摸摸的想要从孟子坤背后绕过去。还没走两步就被抓了现行。

孟子坤看了眼墙上的钟,旁边的温度计显示着室外温度零上五度,他揣好手机,起身跺跺脚,盘腿坐太久,有点脚麻。

“我去接南南吧,外面太冷了。”

赵天宇想都没想的拒绝了,孟子坤最近在感冒,断断续续有一周了,一直没有好,每天把药当饭吃,他可不敢让着祖宗随便出门,万一病情加重,那他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件外套,太晚了,我陪你去。”


透过出租车窗远远的看着俩人走出来,赵天宇暗骂一声,打开车门跳了出来,小跑几步冲到周震南面前,脱了夹棉外套就要给周震南穿上,摸到他裸露在外的胳膊,冰冰凉凉的冷意透过掌心传过来,忍不住骂了一句,“你傻逼了吧,找死呐?”

说完还瞪了孟子坤一眼。

孟子坤无辜的摸摸鼻子,嘟囔着:“我给他我大衣了,他不穿,可能怕衣摆拖到地上。”

周震南点头认同了孟子坤的说法,罕见的没有反驳孟子坤的话,他按着赵天宇伸过来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走吧,我不冷,回去再说。”

赵天宇没理他,抖开外衣连人带胳膊的全给周震南裹了进去,又帮他紧紧领口,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周震南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绝望,不等他细问,肩上忽然多出一层温度。

孟子坤一派自然的给赵天宇披好自己的外套,甚至贴心的给他把卫衣帽子从衣领里拿出来在头上带好。

周震南侧过头狐疑的看着赵天宇,视线在他跟孟子坤身上来回乱飘。

赵天宇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一把拽下身上的大衣塞回孟子坤怀里:“哥,坤儿哥,您先照顾好自己成吗?您这么感冒都要上天了咱就别玩英雄救英雄了。”

孟子坤揉着鼻子,憋着劲儿才没把英雄救美四个字说出来。

周震南眉头皱得更紧,瞥了孟子坤一眼,拉着赵天宇的手拽上人就走。

留下孟子坤哎哎等等我的叫着跟了上去。


等坐上车好一会,周震南的脸色还依旧是白惨惨的,赵天宇一抓他的手,冰的惊人,拍了拍司机座椅,嘱咐了一句麻烦把暖气开得大一点。

孟子坤从副驾驶座上扭头看他俩,提着怀里的外套问道:“你俩要不要盖上?”

赵天宇想都没想的隔空虚虚的拍了一下空气,“说让你穿上你听不懂?”

孟子坤撇撇嘴,委委屈屈的一边嘀咕着还不是怕你冷,一边穿上了大衣。


周震南面朝着赵天宇歪坐在座位里,脑袋有气无力的耷拉在靠背上,精气神全失的样子吓得赵天宇忙去摸他额头,生怕孩子是发烧了。

周震南拦下他的手,虚虚的在掌心的握着,他瞟了眼副驾驶的孟子坤,看到对方又带上耳机开始打游戏,才挪了挪位置更加的靠近赵天宇,直到小半个身子都倚进赵天宇怀里,才作罢。

大约是体质问题太瘦了的原因,赵天宇天生低温比别人低了那么一点,然而此刻这种温度却像是救命稻草一般被周震南死死的抓在手里。


“天宇,马伯骞知道了。”周震南哑着声音说。

方才在风地里站的太久,让他此刻有点晕眩,他晃了晃脑袋,想要赶走这种感觉。

“我趁他睡着,想去开他的手机。”

“其实我没打开,我就是跟WJL做了一场戏而已,我想调戏一下粉丝。”

“好几天了,马伯骞一直没有反应,WJL微博都圈他了,我以为他知道。”

“可是今天他给我发微信,问我为什么背着他去偷开他手机,问我的指纹怎么会打开他手机。”

“我说我没有打开。”

“马伯骞说怎么可能,节目组都说你打开了,微博上也好多人说你打开了。”


周震南吸了下鼻子,只觉得喉头有点紧,他清了清嗓子压下心底那股子委屈,把赵天宇的手抓得更紧。

“他不信我。”


赵天宇拧着眉头侧过头去看他,车厢内暖黄色的灯光不甚清晰,打在周震南脸上,投下一片昏暗不明的阴影,周震南把脸整个埋进他的肩膀,像是畏惧这光亮,又像是想要避开他的眼神。

如果不是亲自接到周震南,赵天宇几乎要怀疑面前这个人的真实性。

这个怯弱的,眼神中带着绝望的,面色惨白的,身上散发着孤独气息的人。

怎么会是周震南。


怎么可以是周震南。


赵天宇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周震南的手带着塞进了自己的卫衣里,温热裸露的肌肤在被冰凉手指触碰到时,有一瞬间的瑟缩,周震南察觉到了这种闪躲,挣扎着要把手抽出来,被赵天宇结结实实的给按在了腰腹上。

他抽出一只手,把周震南的移到自己的肩窝里,让低了肩膀让周震南靠的更舒服,他仰头靠倒在座位上,闭上眼睛,手指漫不经心的在腿上敲打着,合着街拍开始低声哼歌。赵天宇的嗓子并没有好,刻意压低的嗓音温柔的一塌糊涂。

“风吹雨成华,时间追不上白马,你年少 掌心的梦话,依然紧握着吗。云翻涌成夏,眼泪被岁月蒸发,这条路上的你我她,有谁迷路了吗,我们说好不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孟子坤透过后视镜去看他们两个人,原本浅淡的光映照在两人相依的身上,居然显出了一种温暖的色泽来,他笑着摇摇头,又沉浸回了他的游戏世界。


等三个人赶回宿舍已经是后半夜四点多的光景了,孟子坤小心翼翼的开了房门,三个人跟做贼似的鱼贯而入,刚站定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们干嘛?”穿着睡衣端着牛奶的吕泽州正站在客厅看着一身寒气的他们,把视线定格在了周震南身上:“南南你不是说过几天才回来吗?”

吕泽州细细打量着周震南,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把牛奶放在茶几上,上前几步想去拉周震南,却被对方侧身避了过去,然而这短短几秒,却并不妨碍他把该看的看清楚。

“卧槽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你身上这件外套...是赵天宇的吧?”

“对了,”吕泽州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匆匆的又道:“马伯骞今天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我跟你说,他下午不是去录节目吗,不知道遇到啥了,回来的时候脸色差的一笔,今晚九点多就说要睡觉,”他指了指紧闭着的房门,撇了撇嘴,“先说啊,我今晚是不会进去跟马伯骞睡的,正好周震南你回来了,你赶紧去看看。”


周震南只觉得心头一跳,跟着就开始拧着疼,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脸色更差,他无力的摆摆手,示意吕泽州不要再说了,他现在什么话都不想听,甚至不想看到任何人,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进去。

但是他不能,他无比清晰的知道现在的他需要一个支柱,一个能顶着他脊梁骨让他把腰板挺直的人。所以他反手握住赵天宇的胳膊,留给孟子坤跟一脸茫然的吕泽州一句“今晚我跟天宇睡,你俩随便。”


他们的宿舍不像是隔壁宿舍,有着明确的分房,更多的时候是大家混着睡,甚至有过五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的记录。

只是一般情况下分房都是马伯骞周震南一间,剩下的三个人,赵天宇总是以自己睡姿不好为由想要单独睡,却总是被孟子坤的“天宇天宇我们来一局游戏就一局”给哄得变成俩人一间房,剩下吕泽州抱着抱枕睡到昏天黑地。


“哎哎哎哎,周震南你...”吕泽州未完的话被孟子坤一手捂进了肚子里。

“行啦,你牛奶再不喝就可以倒了。”目送周震南跟赵天宇进房,孟子坤身子一歪把自己砸进沙发里,一条腿维持平衡支在地上,躺平不动了。

唉,宿舍的沙发软是软,就是太短了。孟子坤想。


吕泽州哼哼两声,端起牛奶一饮而尽之后才想起来踢了孟子坤一脚道:“不是啊,你今早不是有节目吗?我记得你经纪人昨天说七点接你去化妆的。你三更半夜跑出去干啥,你看你,你现在只能睡两个多小时。”

孟子坤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眼挂钟,揉乱了一头短发之后干脆的坐起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之后又摸出了手机:“泽州我记得你今天没活动是吧?来吧,陪我修仙,来一局?”


赵天宇顺从的跟在周震南身后,看着他游魂似得飘进房间,踢掉鞋子把自己埋进床上之后一动不动。他关掉大灯,走上拍亮床头灯,又顺手去揉了周震南一把:“最少把衣服脱了再睡吧。”

周震南岿然不动,只留给他一个顽强的背影。

无奈之下,赵天宇只得顺着他的意,从他身子下面把被子拽出来盖到他身上,刚要走就又被拉住了手腕。

周震南像没有骨头的蛇一样蹭啊蹭的蹭到床内测,他转过头希冀的看着赵天宇,赵天宇弯下腰靠过去,一只手撑在床上,把周震南散乱到额前的刘海捋到额后,露出一个微笑:“我陪你睡可以,先起来把衣服脱了,”不等周震南拒绝,他又继续道,“任何人都不是你让自己不舒服的理由。”一字一句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周震南不满的撇着嘴,几下子就把外套脱了下来,负气似得一把丢到了床下。

赵天宇被他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若是平时他肯定要跟周震南闹上一番,只是今天情况太特殊了,周震南不像周震南,他自然也不能做往日的赵天宇。

他下床捡起外套放好,又脱了自己的毛衣,拿着用来做睡衣的棉质短袖跟七分裤刚要穿,就又转向周震南:“你牛仔裤不脱啊?”

他问的过于自然,周震南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顺从的解开裤扣才想起来自己什么都没带的从家里赶过来,哪有睡衣可以换。

“我没带睡衣过来。”


赵天宇愣了一下之后才回忆起周震南确实是两手空空的回的北京。

“我这儿也没有多余的睡衣...那...我去你房间给你拿?”


周震南白了他一眼:“那我干脆回房睡啊。”

赵天宇被噎了一下,“那怎么办?你穿着牛仔裤睡?”


“不要,不舒服。”

“那你光着睡。”

“不要,不舒服。”

“那你怎么办,不睡?”

“我穿你的吧。”

“???南南哥你刚才说啥???”


周震南一个轱辘从床上爬起来,在赵天宇反应过来之前一下子把他的睡衣拽了过来,话不多说的,三下五除二的脱了牛仔裤就给套身上了。

赵天宇一脸懵逼的看着周震南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哑口无言,在原地转了两圈,一咬牙,跑隔壁床上翻翻找找,拖出了孟子坤的睡衣,脱了衣服给穿了上去。

孟子坤身高腿长,上衣松松垮垮的套在赵天宇身上,更显瘦弱,他又翻出一条运动短裤套上,勉强成为了一套新的睡衣。


周震南乐不可支的招手让赵天宇过去,靠在他身上差点笑岔气。

赵天宇不动声色的任他笑,等他终于笑够了,赵天宇才问道:“所以,你今晚就是因为马伯骞的微信,从家里什么都不带的直飞北京吗?”

周震南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房间里的氛围也骤然冷了下去。


周震南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过了好一会,他才发觉这点,然后长长出了口气。

周震南说:“恩,我就是想回来,想回来跟他解释,我真的没有打开他手机,更没有偷存我的指纹在他的手机里。”

周震南缓缓坐直了身子,大约是因为背对着光源,脸上的表情模糊在一片阴影之中,只有身形轮廓的边缘泛起一丝丝的光亮,整个人都带着茫然感。

“但是天宇,我忽然怕了,我在飞机上就想,马伯骞这么生气,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天宇,我怕了。”

“我只敢找你来接我,我只确定你不会站在马伯骞那边。”

“我本来是很生气的,马伯骞相信外人却不相信我,可是我一想到马伯骞因为我想要看他手机而生我气,我就怕了。”

“天宇,你懂不懂,那种你在乎的人忽然对你有了秘密,他不想让你参与其中甚至排斥你的感受。”

赵天宇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吵闹声。

期间还夹杂着孟子坤的”马伯骞你今天吃错药了吧“跟马伯骞的”周震南你出来“。

以及吕泽州的”你俩停手,别打了“。


马伯骞是被噩梦吓醒的。

下午的时候他跟周震南之间爆发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争吵。其实应该说是他单方面的执意跟周震南起争执。

他不懂周震南怎么会想去看他的手机,还装出一副竟然解开了的样子出来。

甚至发上了微博。

周震南难道不知道这样会让多少人看到吗。

马伯骞心烦意乱的挠挠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暴躁,他手机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但是,他就是不想给周震南看。

情绪就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直到凝结成一股火。

都怪周震南,如果他不去看我手机,我就不会这么奇怪,都怪他。


这场争吵持续了大约十五分钟,除了前两分钟,周震南还意图解释之外,剩下的都是他自己在大喊大叫,释放着他被压抑的情绪。

马伯骞甚至已经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他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大堆。

最后只听得周震南在手机那头一声轻叹。

周震南说:“马伯骞,对不起。”

马伯骞心头一疼,手指无意识的抓握了一下,长时间的通话,发热的手机烫的他指尖生疼,心里也骤然失落起来。


周震南又说:“电话里面说不清,你等我回北京。”

语气里的颤抖和惊慌透过电流传进马伯骞的耳朵里,带着周震南自己都不知道的失态。

马伯骞心里涌上一阵厌恶,厌恶于自己的激动,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滑稽又狼狈,还带着万分的矛盾。

他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还有什么好说的,爱回不回。”


也许就是这场争吵,让他在此后的睡眠中极不安稳,他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心脏跳得像脱了缰绳的马匹,。

坐起身来的时候差点摔落下床,一瞬间的失重感让他的大脑骤然清醒,直到反应过来自己在宿舍的床上,狂跳的心脏才得以逐渐平复,喘息间一扶额,一头冷汗。

他看了看床头柜上已经见底的水杯,才不情不愿的及拉着拖鞋出来倒水。


没成想客厅灯火通明,他疾走两步,就看到孟子坤半躺在长沙发上,单人沙发上坐着翘着腿的吕泽州,俩人正在游戏里杀的火热。


孟子坤从游戏中抬头,对他眨眨眼当做打招呼,口里招呼着吕泽州来中路。

马伯骞倒了杯热水走了过来,孟子坤蜷起了腿给他腾了个位置。

“这么晚还不睡?”


“没,孟子坤再过俩小时就要去录节目了,我陪他修仙。”吕泽州沉迷游戏头都不抬的回话,“还是我够意思吧,等下我得发个微博故事,让粉丝们看看我对你们孟爷多好。”

“你别搞事情啊,”孟子坤横了他一眼,捧着手机坐了起来,“你赶紧来中路,再不来我真救不了你了。”

“我搞啥事儿了,赵天宇跟周震南回来就钻屋里了,留我跟你修仙是不是事实?”

“天宇那是...”


砰的一声响打断了孟子坤的话,也把吕泽州吓了一跳,马伯骞沉着脸把水杯朝茶几上重重的一方,转过头去看他俩:“周震南回来了?”

孟子坤的眼神在马伯骞脸上转了几转没有说话,还没来得及阻止,吕泽州嘴快的答了一句是啊,啥都没带的回来了,跟赵天宇在那屋呢。

好像是生怕马伯骞不知道“那屋”是哪屋,吕泽州还贴心的指了房间门。


孟子坤几乎是跟马伯骞同时起身,手机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也顾不得捡,孟子坤疾步绕到马伯骞身前,一米八七的个子严严实实的堵在他眼前。

“伯骞,很晚了,大家都睡了。”


马伯骞没有看他,反而恶狠狠的盯着房门,冷哼一声喊了一句:“偷偷摸摸的回来,见不得人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吕泽州一脸懵逼,他捡起孟子坤的手机放到茶几上才过来拉了拉马伯骞胳膊,劝道:“怎么了这是,孟爷说的对,这么晚你别闹了。”


“我闹?”马伯骞给气笑了,一股怒火油然而生,明明是周震南的错,到最后反而所有人都在怪他。

他一把挥开吕泽州的手,伸指在吕泽州胸口戳了戳,嘲讽的笑了一下。

“你知道你护着的周震南是个会偷看别人手机的人吗?”

不等吕泽州反应,又喊道:“赵天宇,你小心你手机,可千万别在睡觉的时候被人偷开了。”


孟子坤一听这话,差点炸了,抬手推了马伯骞一下,马伯骞被推搡的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马伯骞你说话注意点。”

马伯骞摆摆手,做了个休战的手势,垂着眼睛道:“你跟周震南关系好,你跟赵天宇都护着他,我不跟你说话。”

说完也不看孟子坤,转身绕过了沙发就想要去敲门。


孟子坤身高腿长两步跑过来又一次拦在他身前,他一只手撑在马伯骞胸口,另只手悄悄的给吕泽州做手势,让他随时准备从身后抱住马伯骞。

“伯骞,有些话要好好谈,别伤人伤己,伤了感情。”


马伯骞像是听了个笑话,哈哈笑了起来,笑够了才戳了戳孟子坤胸口,一字一句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话?你跟赵天宇好好谈了吗?需要我帮你好好回忆你怎么说他的吗?”


一句话,踩死了孟子坤的死穴。

孟子坤知道自己有时候说话不注意,很伤人心,也知道自己前几天说错话,惹得赵天宇难过。

这事原本就像一根针似的扎在他心里,马伯骞这一句无疑又帮他把针捅的更深。

更何况他已经听到房间里传来的细微说话声,他知道,赵天宇听到了。

下一秒,拳头夹杂着怒气就这样挥了出去。


房间里的赵天宇终于听不下去了,走到门前刚要打开门,就被周震南堵住了门口。


周震南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又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了尖尖的下巴,

他背靠着门不让赵天宇打开。

“天宇,不能开门。”

他使劲的揉着脸,掌心狠狠的搓过眼睛才抬起头嚅嗫道:“天宇,我现在出去的话,我跟马伯骞一定会起更大的争执。”

“天宇,那样的话,我跟他就完了,就算是以后再和好,他也会记得他跟我动过手,他会恼他自己。”

“天宇,我不能出去。”


赵天宇愣愣的看着周震南泛红的眼角,明明是刚才揉出来的,却总觉得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赵天宇忽然有点不忍心,他从来没有想过周震南会有如此狼狈的样子,没曾想今天一晚上,短短几个小时之内,见了这么多次。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周震南的样子。

扎着小辫子的少年,绷着一张白生生的小脸从走廊那头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到了他面前,一秒钟破功,吊儿郎当的伸出手强行握住他的。

“我是周震南,独秀赛道的,我知道你是赵天宇,以后一起玩。”

而后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留下跟在他身后的马伯骞叫着“南南你第一次见我都没这么热情”。

无忧无虑的周震南。


一股强烈的无奈与没辙充满了赵天宇心头,他掐了掐眉心,顺从的点点头,同意了周震南的话,对着门外大喊了一声:“吵什么,有话明天说。”说完不放心的又加上一句:“孟子坤你不要跟着闹,赶紧去睡觉。”


马伯骞听到回话,表情都有点扭曲了,猛地挣开孟子坤跟吕泽州,冲到门前满是愤怒的砸门,“赵天宇,你让周震南出来!”

没砸两下,又被人给按了回去。

孟子坤一边压着马伯骞一边苦着脸委屈。

他方才为了不让马伯骞冲过来,硬生生的扛了对方好几拳,体育世家出身的马伯骞拳拳都带着实打实的力度,从小娇生着长大的孟少爷,哪里受过这些,赵天宇还说他胡闹,一下子更是委屈的不得了,声音里都带了隐约的哭腔:“天宇我没有闹...”


马伯骞被压得弓着身子站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的身上疼痛不已,他甚至可以断定,方才孟子坤打在他腹部的那拳绝对已经让皮肉肿了起来,死小孩,看着瘦,怎么力气这么大。

他现在整个人的情绪又到了一个新的临界点。

周震南连夜回了北京,回来之后没有找他,什么都没带,找了赵天宇去接他,甚至拒绝了跟自己的见面。

他几乎有点心灰意冷的感觉,越来越辨不明自己的情绪。

周震南来见他,他生气,周震南躲他,他恼火。

像是一堆易燃物,只差一点火星,就能燃成漫天大火。

一种愤怒与不甘的混合感,彻底打翻了他的理智,只是孟子坤压着他胳膊的手用的力道很大,紧的他肩膀生疼,他挣不开。那种疼痛点着了他骨子里的倔强,他猛地撞开吕泽州,使力一推,孟子坤狠狠的撞倒在了茶几上,玻璃茶几被推拒的滑出差不多一米远,发出刺耳的声音,水壶水杯果盘掉落在地摔得粉身碎骨。


巨大的声响引来了隔壁寝室的李炎欣跟毛不易。

马伯骞像是困兽一样弯着腰站在房间中间,梗着脖子看着他们,眼底血红一片,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骤然的爆发,整条右手臂都在抖。

孟子坤坐倒在地,闭着眼睛疼的整张脸都拧在一起,胳膊向后撑在茶几上,努力维持着平衡,手臂被玻璃碎片划了好几道血印子。

“你们...这是怎么了...”李炎欣颇为震惊的看着凌乱不堪的现场,吕泽州捂着腰从地上爬起来,走过来跟他一起把孟子坤扶到幸存的小沙发上坐好。

毛不易呆滞了几秒钟,回过神来迅速的跑回自己房间翻出了医药箱,找出双氧水,不容孟子坤拒绝的哗啦啦的倒了半瓶在他伤口上。疼的孟子坤哇哇大叫。

“毛毛毛毛毛毛....疼疼疼疼疼疼”


毛不易轻轻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佯怒道:“我不疼,疼的是你们!”他摇摇头,简直要给几个小孩跪了。

“你们能不能长点心?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打成现在这样,开心了?”说完又在孟子坤的伤口上故意戳了一下,疼的对方呲牙咧嘴的。

简单的给孟子坤伤口消了毒,毛不易把手里的药膏递给了李炎欣,让他来接手涂抹。他走到马伯骞面前,微微弯腰去看他的肩膀。

从方才他就觉得马伯骞不太对,靠近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气。

马伯骞肩膀已经高高肿起,泛着可怖的淤红色,仔细看,甚至能看到皮下青紫。


“来、来个人!快点!帮我把马伯骞扶大沙发上去”毛不易差点话都不会说,手撑在马伯骞背后一连声的叫人过来。

原本紧闭的房门唰的一下被打开,周震南小跑着过来扶住了马伯骞另外一只手臂,小心翼翼的撑着他半个身子。

刚刚经历了太大的情绪波动,马伯骞身上的气场依然冷峻,只是在看到周震南的瞬间,眼神有了明显的软化。

周震南也忐忑的不得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带着十二万分的不安。

方才在房间里,他挖空了心思去想马伯骞为什么这么生气,想要给他突如其来的暴怒找个理由出来。

却怎么也想不到,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心慌不已,左右眼皮子轮着跳,像是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即将到来,心口处也疼的厉害。


两人合力把马伯骞架到大沙发上,毛不易让马伯骞坐好,说了几次,马伯骞都像没听到似得歪着身子朝沙发背上倒。最后迫不得已,周震南只得坐在他身边,扶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毛不易又拿出一瓶药水,倒了一些在掌心里暖热,对马伯骞说了一句“忍着点”就按上了他的肩膀。

周震南只听得一声咬着牙的闷哼,紧跟着就是马伯骞隐忍的发抖的身子,他压着嗓子喊毛不易,“毛毛,你轻、轻点。”

毛不易白了周震南一眼,手下动作不停的肩部点按、拿捏着去给马伯骞拨筋、弹筋,活血、舒筋、通络,“现在试着疼了?打架的时候不是很爽吗。”

周震南也在发抖,不过他不是因为疼,他是紧张,他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原本以为看到自己,马伯骞会更加愤怒,搞不好会过来也揍自己一顿,可是马伯骞没有。

在他出来之后,马伯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他就是倚着自己坐着,只对疼痛有所反应。


另一边,孟子坤把整个上半身都埋进赵天宇怀里,连连喊疼,变着法扭着胳膊不让李炎欣跟吕泽州碰他,气的赵天宇在他背上又打了一下才让他消停下来。

“你能不能先把伤口处理了在撒娇???”

孟子坤可怜巴巴的撅着嘴,把胳膊抬起来塞到赵天宇面前给他看,眨巴眨巴眼睛,鼓着脸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天宇,我都受伤了你还凶我。”

赵天宇自知理亏,要不是为了自己,孟子坤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副样子,小少爷娇生惯养的长大,纵然是以前叛逆了一点,也鲜少与人动手,更别提受伤。思及至此,态度不由自主的就软了下来,他接过李炎欣手里的药膏,手指沾了之后,换了个姿势让孟子坤靠的更舒服一点,放柔了声音:“那孟少爷现在能让我为你涂药了吗?”

“要要要!”孟子坤立刻摇起了尾巴,那儿还记得疼。


吕泽州呸了一声,揉着后腰痛心疾首的小声开骂:“你说你们几个,人家谈恋爱最多伤心,你们谈恋爱,又伤心又伤身,最可耻的是,你们还伤别人的身!!!”


“我们没有谈恋爱。”二重合唱,马伯骞跟赵天宇同时开口。

马伯骞淡淡的扫了周震南一眼,随即就转开了视线,“我喜欢的是女生。”

周震南的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瞳孔剧烈收缩,脑子几乎不能做任何反应,他咬着牙装出自若的样子,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他知道如果自己还想保持跟马伯骞的友谊,那他现在不能有任何反应,任何。

赵天宇冷着脸看向马伯骞,眸光一闪,慢慢的勾起了嘴角,最后弯成一抹惊心动魄的美好弧度,他舔了舔唇,笑得异常灿烂。

赵天宇说:“我喜欢周震南。”


这下子,孟子坤的脸色也白了。


“哈、哈哈,伯骞、天宇你俩真幽默。”气氛太尴尬了,不仅仅是尴尬,还有种秘制低迷的氛围,吕泽州纠结再三,开了口,想要缓解一下气氛。


“我说真的。”赵天宇把药膏塞回孟子坤怀里,笑嘻嘻的走过去挤进长沙发坐在了周震南身边,眼睛一弯,笑得竟然比三月天的桃花还要耀目。

马伯骞目光如炬的看过来,咬着牙道:“赵天宇,你有病吧!”

赵天宇略侧了侧身,眼神跳过低头不语的周震南去看马伯骞,嘴角微扬,装出了一副好奇的模样,言语间染上了几分凌厉,“跟你有关系?作为南南兄弟的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没了玩笑和调侃,敛去了眼底的笑意,撕去了往日和善的外衣,赵天宇一瞬间强势了起来,连捎带打堵得马伯骞无话可说。

风暴中心的周震南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哑着声音的孟子坤打断。

孟子坤说:“赵天宇,别闹了。”


事情逐渐走向了一个诡异的境况。

原本跟马伯骞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周震南先是搬去跟赵天宇一个房间,随后孟子坤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住进了吕泽州那间。

跟着就是天子+周震南、马伯骞+吕泽州的组合频繁出现。

除了有事情,不然有赵天宇的地方,就有周震南。

甚至有一天廖俊涛从洗手间出来,发现赵天宇正抱臂站在门口。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在等洗手间里的周震南。

廖俊涛回去就让毛不易掐他一把,发现不是做梦之后,差点把毛不易的手给攥紫了:“赵赵赵赵赵天宇、周周周周震南南南南...”

“在一起了。”毛不易抽回手,在他头上拍了拍,帮他说完了整句话,“没事,不影响咱们跟他们的感情,他们还是以前的他们。”

“那孟子坤怎么办?”廖俊涛终于缓回了神,飞快的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毛不易的眼角一抽,憋了半天吐出一句:“他们小孩的事情咱们就别管了...”


马伯骞最近过的很不好,总觉得日子过的没滋没味,少了点什么。

吕泽州啃着烤玉米头都不抬:“可不,周震南这么个大活人忽然不出现了,能不少点啥吗。”

马伯骞狐疑的看着他,有点不确定的开口:“真的是因为周震南?”

吕泽州差点一口吃的梗在嗓子里被噎死,怒其不争的踹了马伯骞一脚:“他、妈、的周震南以前基本上天天围着你转,现在天天围着赵天宇转,你说你能不觉得少点什么吗。”

一瞬间马伯骞茫然了,他直勾勾的看着小桌上的烧烤,思量着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周震南不在而觉得日子难过。

吕泽州啧啧嘴,打了个响指召回马伯骞的思绪,在他面前抬起手动了动手指:“来,马老师,跟你玩个古老的游戏。”


“长发还是短发”“长发”

“裙子还是裤子”“裙子”

“长腿还是大胸”“大胸”

“高跟鞋还是平底鞋”“高跟鞋”

“唱歌还是R&B”“R&B”

“赵天宇还是周震...卧槽!谁砸我!”


吕泽州捂着头转过头就看到冷着脸站在他身后的孟子坤。

“赵天宇什么?”孟子坤语气不善的弯腰靠近吕泽州,吓得他连人带板凳的朝旁边挪了几步。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等孟子坤就坐,吕泽州又招手要了些吃的。


马伯骞没有说话,哼了一声转开了头,他现在看到孟子坤就觉得胳膊生疼。

“得了,马伯骞,”孟子坤捡起一串羊肉串咬了一口:“我他妈的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就不想知道?”

“我跟你说,赵天宇喜欢周震南这事,确实是假的。”

“你先别开心,你知道美颜赛道有个ID小熊喵的祝子杰吗?就是张大大朝死了夸他可爱的那个,说我跟钟易轩都没他可爱的那个。”

“我今儿听到天宇给小熊喵打电话了,把周震南的微信给了他,让他没事就哄他南南哥开心开心。”

“周震南不是一像对这种可爱又单纯的萌物没有抵抗力吗,恭喜他,他即将拥有一个完美的符合他审美的小可爱了。”

“马伯骞,你开心不?”


马伯骞一脸呆滞的看着孟子坤,脑子跟卡了带的机器一样,巡回播放着周震南即将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小可爱。

周震南自己就是小可爱他怎么拥有别人???


吕泽州不失时机的插话进来,拿着啃干净的竹签戳了戳马伯骞的脸,趁着他还没回神又补了几个问题。


“游泳还是篮球”“篮球”

“周五还是周末”“周五”

“睡左半边床还是右半边”“中间”

“大胸妹还是周震南”“周震南”


马伯骞:........


孟子坤跟吕泽州击了个掌,吕泽州充满欣慰的揉了一把马伯骞的头发,感慨了一句:“马伯骞,还好你心里还有这么点B数。”

马伯骞歪着头去看吕泽州,仔细回忆着,忽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吕泽州怒道:“我知道我为什么跟南南吵架了!都是因为你!”

“要不是你跟我说南南跟赵天宇回来就进了一个屋,我也不会这么生气!”

“吕泽州都是你!”


吕泽州:???这他妈的跟我有关系???

孟子坤:可以的,好久没有见过把锅甩的这么清新脱俗的人了,高贵。


十秒钟后,孟子坤猛地丢开吃了一半的羊肉串,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吕泽州就是你把房间门指给马伯骞的!都是因为你,我俩才会打起来!”


吕泽州:???这他妈的又跟我有关系???


谁也不知道马伯骞当夜经过了怎么一番狂风暴雨般的自我剖析,深刻自省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一早,孟子坤拿起手机就看到“您的好友马老师邀请您加入梁祝计划群。”

孟子坤使劲揉了揉眼睛,下床去踹了隔壁还在呼呼大睡的吕泽州一脚之后,

俩人对着《梁祝的教训》这个群名陷入了沉思。


马伯骞...这是打算对棒打鸳鸯的周震南他妈赵天宇以死相逼然后跟周震南殉情???


孟子坤漫无边际的想:我能申请做周震南他爸吗...


《梁祝的教训》

马伯骞:我想清楚了!我得把南南追回来!

孟子坤:鼓掌~不容易啊,你脑子里的水终于干了!

吕泽州:草你俩大爷!你们过美国时间???现在才几点!

马伯骞:抓紧时间燥起来,晚了南南跟那个小喵走了怎么办。

孟子坤:马老师我不想打击你,昨晚我去找天宇的时候,听到周震南正在跟小熊喵微信电话。

孟子坤:还笑得特别开心。

吕泽州:卧槽,伯骞你晚了一步!

马伯骞:..........

马伯骞:不行,只有签证,只有签证,只有签证。

孟子坤:还有天子。

吕泽州:再见,我走了。

马伯骞:你俩得帮我。

吕泽州:我前天看中了一副耳机。

马伯骞:买买买!

孟子坤:我好像缺了一双短靴。

马伯骞:买买买!

吕泽州:哎呀,早上忽然想吃蒸饺,可惜蒸饺店离得有点远还总要排队。

马伯骞:我去我去我去!

孟子坤:天宇护理嗓子的药好像快吃完了,医院味道不好,不想天宇过去。

马伯骞:我去我去我去!

吕泽州:宵夜想吃海鲜火锅。

马伯骞:...吕泽州做个人吧。

孟子坤:啊,我也想吃,泽州咱们晚上叫外卖火锅,喊上天宇跟南南一起吃,顺便跟南南好好聊聊小熊喵。

吕泽州:啊?我跟祝子杰不熟啊。

孟子坤:傻啊你,管他熟不熟,使劲夸总没错。

马伯骞:.....好的,你们想吃哪家店的海鲜火锅?


原本以为古人诚不我欺,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四十分钟后,吕泽州拒绝相信这句话了。

“我说咱们仨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啊。”


孟子坤从游戏里抬起头,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又沉迷进游戏:“是你俩干坐着,对了伯骞,你那个梁祝的教训是什么鬼。”

“啊?”马伯骞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就是我昨晚上看了梁祝,杨采妮真的气质超好~然后我发现,祝英台是个男生的时候,剧情都很好的,等到他变回女生,他跟梁山伯就死了。而且死了之后连尸体都没有!!!我就想我得吸取教训,太惨烈了。”

孟子坤、吕泽州面面相觑,仿佛自己了解的梁祝是个假的梁祝。


“孟爷你不是现音小王子万花丛中过吗,给个意见啊。”看到俩人都不说话,马伯骞有点急了,想通之后,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跟南南和好。

“问题是我没追过女孩子啊,我都是被追的那个。”孟子坤得意的笑着。

吕泽州按下录像将镜头对准了他:“来,孟爷你再说一次,我发给赵天宇。”

孟子坤:“天宇天宇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马伯骞无奈的一扶额,他现在后悔了,俩兄弟一个赛一个的不靠谱,他犹豫了一会,开始认真的考虑去求赵天宇帮忙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我想到了!”孟子坤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兴奋的把手机塞进口袋,激动的两手直拍:“咱们找个姑娘来跟马老师卿卿我我刺激一下南南!我看咱们宿舍前面那个小花园就蛮好~”

吕泽州认真的想了一会,给孟子坤比了个赞同的大拇指,随后提出了异议:“但是,上哪儿找小姑娘?”


孟子坤一阵风似得冲进房间,过了一会,拎着一个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又风一般的刮回来,手一抖,一团黑不溜秋的毛茸茸的东西掉落在众人面前。

吕泽州嫌恶的用两根手指头小心翼翼的捏起了那团东西,触感有点冰凉,又有点顺滑:“这啥?”

“天宇的粉丝给他寄得假发~”孟子坤开心的回道:“我看了一下,及肩,可以装作女孩子。”

吕泽州:......赵天宇已经发量堪忧到这种地步了?

孟子坤一巴掌过去:“去你大爷的,天宇粉丝是看了他几年前在企鹅直播的录像,想看他扎辫子的样子!”

马伯骞看着那团假发,咽了口口水,社会社会,粉随正主这话没毛病,天哥的粉丝都是24K纯爷们。


“所以,你们谁带?”一个致命的问题摆在面前,马伯骞忧郁的问。


孟子坤眼明手快的抓起假发仗着身高就要朝吕泽州头上套:“口口为了伯骞,你牺牲一下!”

吕泽州奋起反抗,用生命挣扎:“劳资这体型在马伯骞旁边是鸵鸟依人,鸵鸟你懂么!!!”

孟子坤的动作卡住了,他看了眼马伯骞,又衡量了下吕泽州的体型,悲愤的丢开假发:“吕泽州你能不能再减减肥!”


事已至此又陷入了僵局,马伯骞低头划拉着手机联系人,试图找出一个可造之材,就听到吕泽州一声变了调的惊讶:“孟孟孟孟爷你干啥...”

一抬头,就看到孟子坤揪着假发套一脸视死忽如归的神情朝自己脑袋上套。


“孟子坤你没事吧...”

孟子坤拿着头套调了又调,勉强找对了正反,他扒拉开眼前的刘海,满眼认真:“我比口口瘦,背影应该可以凑合。”


“长、长颈鹿依人吗?”吕泽州哆哆嗦嗦的开口。


“那怎么办!”孟子坤烦躁的扯下假发,周震南最近几天一直贴着赵天宇,把赵天宇的注意力分走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孟子坤悲惨的想就连余下的百分之零点零一,他还要跟排练唱歌崔雨鑫等人抢...


我不能这么惨。孟子坤揉了把脸,重新打起了精神,思考再三又想出了一个完全之策。

“不然...我们去问问王竟力?”


三个臭皮匠在去找外援王竟力的路上被窥房的毛不易半路截进了杂物房。

毛不易痛心疾首的看着仨人,恨不得拿手术刀给他们开个颅看看脑子里都是什么。

“你们找王竟力?是你们跟王竟力关系好还是赵天宇跟王竟力关系好?”

“你们找他的结果就是下一秒赵天宇会知道,然后天宇会提着刀来找你们。”

“你们可长点心吧。”


最后,毛不易凉凉的看了马伯骞一眼:“还有,你们确定周震南也喜欢马伯骞?”

....听君一席话,似挨百根针....

毛不易换了个妖娆的姿势靠在墙上继续扎针:“退一万步说,就算周震南喜欢马伯骞,他知道你们三个联合起来骗他,他能放过你们?结果只会是他跟赵天宇一起提刀来找你们。”

孟子坤举起了手:“提问”

毛不易:“回答”

孟子坤:“关天宇什么事?”

毛不易:“你们可以等挨刀的时候自己问问天宇。”

孟子坤:“...不,我不问。”


一旁的马伯骞没有说话,低着头捂着胸口偷偷的安慰自己的心脏:没事没事没事,就算南南现在不喜欢你,慢慢来,他总会喜欢上你的。


又一次撒羽而归,三个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跟着过来串门的毛不易在吃掉五个橘子之后,终于大发了善心。

“其实赵天宇从后面看就很像女生。”

一句话炸的灰头土脸的三个人一起抬起了头。

“天宇腰很细啊,个子也适合靠在马老师肩膀上,皮肤也白,不提刀的时候还很温柔。”

“你们不如去想办法劝服他。”


孟子坤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得,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窜起来:“我拒绝!乾宇是邪教!只有天子,只有签证!”

唬的吕泽州赶紧站起来拍着他的肩膀给他顺毛,小心翼翼道:“我觉得...毛毛说的对...如果天宇肯帮咱们骗周震南,事半功倍。”

“滚DA...”孟子坤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


“我觉得,我不会帮忙。”似笑非笑的声音分外熟悉,几个人僵硬的转过头去,就看到赵天宇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身后跟着垂着眼睛的周震南。


马伯骞的大脑嗡的一声,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周震南。

短短几天,他好像瘦了很多,原本肉嘟嘟的小脸,已经有了尖尖下颌的轮廓,脸色也不太好,泛着不健康的白色。


“周震南...”赵天宇挑眉看着缓步过来的马伯骞,侧着身子进了客厅,给他们留出了位置。

“周震南,我不想做你女朋友了。”


十二个字像是原子弹一样投放进客厅,炸的现场四个人满目震惊。

“马伯...”赵天宇一撸袖子就要上,被孟子坤快手快脚的捂住嘴拖进怀里抱了个紧。

“天宇,听伯骞说完。”


周震南的脸色已经白的跟纸没有区别了,他先是点点头,又像是怕对方没有看到似得,哑着嗓子说了句好。

他耷拉着脑袋,额前的刘海软软的垂下来遮去了神情,他抬手揉了揉眼睛,低声又说了一句没事的话,我先回房间了。


马伯骞有点傻眼,怎么跟他预计的不一样?他扭过头去看自己的亲友团,只看到毛不易捂着脸,撇着的嘴角写着“我怎么会有这种傻B亲友。”

电光火石之间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一把拽住试图绕过他回房间的周震南:“我是说,我要做你男朋友。”


“好!”吕泽州紧挨着马伯骞刚落的话音欢呼鼓掌,被毛不易一巴掌打进沙发里。

“你可赶紧闭嘴吧!”


周震南愣了一下,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得,侧过头看了马伯骞一眼,眼里满是疑惑:“你...说啥?”

有一就有二,这一次马伯骞挺起了胸膛,拔高了音量,义正言辞道:“我说,我要做你男朋友,我喜欢你。”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周震南点点头,觉得心里那个血丝呼啦的伤口,被这句话严丝合缝的给补了回来,手心里直冒虚汗。

我要做你男朋友,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就把他之前那些难过跟伤感一扫而空,将所有的一言难尽都全部推翻。

太容易满足了。周震南委屈的想。

“嗯。”周震南一瞬间红了眼眶,又一次点了头。


我不怕争吵,也不怕与你生气,我只怕哪天我坚持不下去,就会想要放弃喜欢你。

可是你喜欢我这句话让我失去了放弃的勇气,我就觉得我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如果你每天都跟我说你喜欢我,那我可以坚持很久的时间。

恩,十万句对不起大概都比不上一个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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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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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地自萌。

平行世界,OOC,请勿上升真人。

手残文废。

大家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可以给我评论或者私信。

更阑身倦

《All of me》


说起来,周震南那么喜欢在马伯骞面前提“南天门”是有原因的。

马伯骞是一个自带强大气场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明日之子比赛期间,连工作人员都叫不起来的Morning Call,只要马伯骞出现,所有人便闻风而动、比公鸡打鸣还有效。但周震南是例外的,他可以每天睡到自然醒,所有的叫床服务都会被马伯骞拦下。
简单点说,马伯骞的温柔和好脾气其实是个单项选择题,而正确选项只有周震南。

可周震南毕竟还是个孩子,有了烧烤又想要冰淇淋,偶尔看着对旁人不苟言笑的马伯骞,居然还有点羡慕:对自己总是百依百顺、温吞的像牛奶,要是能更有男子气概一点就好了,哪怕对自己发发脾气也好啊!

于是某一天当周震南发现“南天门”三个字能成功调动起...


说起来,周震南那么喜欢在马伯骞面前提“南天门”是有原因的。

马伯骞是一个自带强大气场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明日之子比赛期间,连工作人员都叫不起来的Morning Call,只要马伯骞出现,所有人便闻风而动、比公鸡打鸣还有效。但周震南是例外的,他可以每天睡到自然醒,所有的叫床服务都会被马伯骞拦下。
简单点说,马伯骞的温柔和好脾气其实是个单项选择题,而正确选项只有周震南。

可周震南毕竟还是个孩子,有了烧烤又想要冰淇淋,偶尔看着对旁人不苟言笑的马伯骞,居然还有点羡慕:对自己总是百依百顺、温吞的像牛奶,要是能更有男子气概一点就好了,哪怕对自己发发脾气也好啊!

于是某一天当周震南发现“南天门”三个字能成功调动起马伯骞的情绪,让他放下无条件的容忍时,周震南就开始乐此不疲了。

“马伯骞,我刚去南天门的超话逛了一圈,发现粉丝又涨了诶。”
手机在下一秒被抢走,塞进了枕头底下。
“马伯骞你今天在机场看到了吗?有粉丝举着南天门的灯牌哦!我还拍了照呢。”
“我删了。”
“你删了?你什么时候偷偷拿我手机的?”
“你在飞机上睡着流口水的时候。”
“我、我哪有流口水,我没有!”
马伯骞拉过自己肩头的衣服,“你自己看看。”

周震南不说话了。

“以后不准再提南天门,听到没有。”
“好好好。”

周震南总是虚与委蛇地答应下来,然后再我行我素,因为他知道马伯骞的serious都是暂时的,毕竟“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ELLE秀场当晚,重新聚首的五个人回了酒店依然兴奋不已、窝在毛毛房间聊天。
趁着赵天宇也在,周震南恶魔的小尾巴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于是在他第一百零一次肆无忌惮的对着马伯骞大喊“南天门永存”的时候,马伯骞终于压不住脾气摔门走了。
同屋的几个人都被吓到了,毕竟马伯骞平时虽然严肃,但像这样发脾气走人还是第一回。

“没事没事,他一会就自己好了,不用管。”
“我看不太好吧,南南你当心引火烧身啊!”孟子坤摇头晃脑道。
“烧你个头啊,我一碗水泼死你。”周震南一记眼刀。
“周震南你别不当真,马伯骞在有些事情上原则性强的可怕。”毛不易皱了皱眉头。
“什么事情?”
“感情。”

毛不易从来不说没理据的话,周震南心里禁不住有点慌,留下来尬聊了一阵后,终于在催促声中不情不愿的回了房间。

推开房门没看见人,周震南正想着这人该不会离家出走了吧?马伯骞从身后出现了。

“你跑哪去了?”

“问前台拿被子。”

周震南这才发现马伯骞手上抱着被子,而且不止一床。
马伯骞沉着脸绕过周震南进了屋,走到大床边放下被子仔仔细细铺在地上,又从床上分出一只枕头、摆在了另一床被子上面。
做完这一切,马伯骞拿衣服进了浴室,全程没有看周震南一眼。
周震南还傻傻的站在门口,觉得自己好像被抢走了草莓冰淇淋的小孩,事发突然得甚至来不及哇哇大哭。

怎么办,好像真的玩火自焚了。



没有聊天,没有打游戏,没有帮他吹头发,也没有暖床。
周震南孤零零的躺在床的左侧,右手边大半张床位空荡荡的,马伯骞却自己睡在地上,只能看到一个生冷的背影。
按理说周震南是一个心思细腻又口齿伶俐的人,这种时候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他心知肚明。
可他却有一个致命伤:被动。
在和马伯骞感情中,周震南早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相处模式,从来不需要他去费尽心思讨好对方,因此时间久了、就像生物演化一样,“主动求好”这个功能在周震南身上已经退化。

翻了个身朝左侧躺着,周震南被冰冷的被子冻的呲了呲嘴,蜷成一团。
天一冷腰就犯病,又酸又疼的难受,平时都是马伯骞整夜整夜帮他揉着才能睡,而今晚…看来只能嗑药了。

马伯骞躺了一会儿,就听见旁边床上悉悉索索的动静,忍不住扭头、看见那小孩正猫着腰在床头抽屉里翻东西。
马伯骞一看他的动作就知道是腰又不好了,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瞬间不堪一击,不假思索地掀开被子翻身上了床,把周震南拉进被窝。

“躺好,我帮你揉揉,止痛药别经常吃、对身体不好。”

周震南吸了吸鼻子,忍着痛不吭声,背着身子、把冰冷的脚踩在了马伯骞的小腿上,冷得他打了一个哆嗦。

糟糕,忘记帮他暖被子了,难怪腰病要犯。

顺着周震南的脚一路摸到手心,连平时热乎乎的小肚子都是凉的,马伯骞赶紧又向前挪了挪,把最冰的一双脚丫子夹进了自己的小腿肚子里。

于是马伯骞第一次和周震南闹脾气,就发现自己错了:早知道最后心疼的还是自己,何必一开始要让他受罪?

“好点了没?”

“嗯。”

怀里的人身体冷冰冰的,马伯骞每按一下腰都能感觉他全身忍不住一颤,可还是始终不喊一声疼。
真是自作孽,马伯骞在心里叹了口气。

“快睡吧,痛的厉害了告诉我。”

马伯骞想把地上的被子拿上来再盖一层,正要下床,本来背过身子的人立马转了个方向抱紧他的腰,大概是动作太大拉到了腰肌,痛得周震南叫出了声。

“没事吧!”马伯骞扒开他的手想去开灯看看。

“你要去哪儿?”

“我去开灯,你让我看看你的腰。”

“我没事。”

“不行,你说了不算,让我看看。”

周震南难得的没有反抗,乖乖松开了手让他去开灯。
酒店床头的灯光昏黄昏黄的,但还是亮的让马伯骞眯了眼,摸索着撩起小孩的睡衣检查,还好,只是有点肿;再仔细看看小孩的脸:两分委屈,三分讨好,眼睛里还有五分怯生生的闪烁,可怜又可爱,马伯骞绷了一晚上的臭脸终于忍不住开了花。

“你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

周震南笑嘻嘻的挑起嘴角,又疼的马上耷拉了下去,“骗人,那怎么一晚上不搭理我。”

“怕自己忍不住对你发脾气,所以不说话。”马伯骞一边回答一边手上动作不停地按摩着周震南的腰。

周震南恍然大悟,这是在自己和自己生气啊!

“你下次有脾气了就对着我发,别和自己过不去呀!”

“没有下次了。”

“为什么?”

马伯骞突然凑近,周震南的耳朵敏感、没等他说话,已经红透了。

“舍不得。”

“…喂喂,马伯骞你别凑这么近,我怕痒。”

周震南推搡着一脚把马伯骞踹到了床下,还好地上垫着被子、才保住了马伯骞的屁股。

“看来你还是想让我打地铺啊。”马伯骞揉着屁股站起来,顺手抓起地上的枕头爬上床。

“我看你睡的挺舒服。”周震南得了便宜就买乖,看马伯骞没脾气了就翘尾巴。

“不舒服,心里不舒服。”马伯骞一本正经的摆好枕头,按着周震南躺下、继续给他揉腰,“不喜欢你老提南天门。”

“我要是再多提几次,你就该不喜欢我了吧?”

“那怎么可能!”

马伯骞突然激动的提高了声音,手上的劲也大了,疼的周震南“啊呀”叫出了声。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南南?”

“马伯骞你这是报复!”

尽管疼的呲牙咧嘴,嘴上骂骂咧咧,但抱着马伯骞的手却半分也不松开,反而更紧了。
事实上,周震南这个人虽然看上去鬼马精灵、平时也是半分真话加九分半的胡扯,但熟悉他的人只要用心,便能轻而易举摸到他的脉络,就像马伯骞某次后台访问时说的:周震南的开关在他心里,要用真心去触碰。
听上去像是言情小说的陈词滥调,但马伯骞却一直深信不疑。
他的少年心性,他的无理取闹,他的悉心倍至,他的依赖,都会毫无保留的给一个人、也只给一个人,只要你愿意给他全心全意。

能成为这个人,马伯骞觉得自己很幸运,也因此心甘情愿对他百依百顺,哪怕他恃宠而骄,也只是对自己。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了,赶紧睡好吧。”

周震南终于安分的躺下来不作妖了,享受着专属的按摩。




“对了马伯骞,我们明天去酷狗的节目要唱什么歌?整整两年了?”

“这首歌的新版本要放在专辑里,现在就不表演了,留点惊喜吧。”

“哇,你说的好有道理哦!”周震南装模作样的拍手称赞,“那你说我们唱什么?”

“你想唱什么?”

“我听你的。”

周震南难得一见的温顺,可遇而不可求,马伯骞揉着腰的手收了回来、轻轻拍了拍小孩半干的头发,心里柔软的像是铺了一层天鹅绒的毯子。

马伯骞的前二十年都在离家的路上,总是在仿佛落了地、却未能生下根的混乱中游荡,直到遇见周震南。
虽然从小海子到各地的酒店,他们也未来得及有一个自己的家,但“家”这个字总在规划中无数次出现,一笔一画写在“将来”的照片后面。
当我们寻寻觅觅一个家时,想要的其实是一份恒久的爱,用来遮蔽变幻无常的人生,也因此心里有了人,自然便有了家。

收回思绪,马伯骞脑中突然响起两人曾经在比赛期间想唱、却没能唱出来的歌,来不及说出口,已经轻声哼唱了出来:

“Cause all of me
Loves all of you
Love your curves and all your edges
All your perfect imperfections

Give your all to me
I'll give my all to you
You're my end and my beginning
Even when I lose I'm winning”

低头看见小孩眼里泛着水气看着自己,像初出生的小蚬从软泥中抬头,是少年才有的清澈明朗,忍不住亲了亲他的眼睛。

“就唱这首吧。”

“为什么…”周震南的脸红成了八分熟,说话的声音也弱了。

“Because you’re my end and my beginning.”



而我,愿意用全部的我,爱着全部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