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影评:Dylan Rhodes人物小传(上)
注:有严重剧透。
作为四骑士的Leader,Dylan总是以“神秘莫测”“心计深沉”的一副形象示人,这种印象在NYSM第一部中更多得益于他身居幕后、周密筹谋的悬疑性定位,观众对他这另一副面孔的惊叹和敬畏直至他自揭身份的最后一刻达到了顶峰;而在第二部中,Dylan从幕后走向了台前,亲身参与四骑士的联合行动并向观众展示他是如何指挥调度的,这让剧情营造出的他作为“操纵者”身上的那份距离感和神秘感逐渐消弭——然而Dylan因此就变得“脆弱“、变得“不再那么高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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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Bradley的话中我们可以得知,Dylan在第一部中规模巨大的惊天计划得以顺利推进,是因为他“着了魔(...
注:有严重剧透。
作为四骑士的Leader,Dylan总是以“神秘莫测”“心计深沉”的一副形象示人,这种印象在NYSM第一部中更多得益于他身居幕后、周密筹谋的悬疑性定位,观众对他这另一副面孔的惊叹和敬畏直至他自揭身份的最后一刻达到了顶峰;而在第二部中,Dylan从幕后走向了台前,亲身参与四骑士的联合行动并向观众展示他是如何指挥调度的,这让剧情营造出的他作为“操纵者”身上的那份距离感和神秘感逐渐消弭——然而Dylan因此就变得“脆弱“、变得“不再那么高大”了吗?
从Bradley的话中我们可以得知,Dylan在第一部中规模巨大的惊天计划得以顺利推进,是因为他“着了魔(with an obsession)”,因为他“准备牺牲一切”、“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那么问题就来了:Dylan在第一部中取得的成功只是他隐忍30年谋定后动的昙花一现,还是他有足够能力来支持每一次行动都复现出同等的成功?四骑士的魔术奇迹究竟只是流星燃尽的终幕,还是新星的冉冉升起?
第二部已经用全片告诉我们,答案是后者。为了展示Dylan的个人能力,第二部精心设计了很多具有呼应性的桥段,来诉说这位魔术大师的强势和可靠。
这是Dylan在第二部中暴露魔术师身份被FBI同僚们逮捕的一幕,也是他首次在公众场合下使用了魔术——前一秒考恩特工才制服他并把手铐按在了他的双腕上,后一秒他立刻将手铐脱了下来并扭身拷住了考恩顺便将其他人也统统拷在了一起。
这一幕很容易令人联想起第一部中Daniel在FBI讯问室中表演的手铐脱逃术:在Daniel对尚未揭示身份的Dylan喋喋不休之时,手铐被悄悄解开了(甚至有了一个穿帮镜头):
还有第二部中Lula在Daniel家中表演的脱逃术:依然是喋喋不休的小魔术师Daniel,只不过换成了他将Lula的双手按到背后反绑并用绳索紧缚,而Lula则在他转身后解开了绳结。
可以看到,这就是为什么第二部中Dylan以“双手被人按在背后”的这样一个姿势,再加上一副FBI的手铐,上演了一场属于他的脱逃魔术。
这是Dylan在逃离FBI同僚的围捕后前往监狱释放Bradley的一幕:他在拿手铐反铐住考恩的同时,还摸走了考恩身上的ID卡证件,然后把证件上的头像换成了他自己的,从而通过了监狱入口处的身份核验。
“扒窃”严格来讲不算是魔术技巧,但在Dylan麾下的四骑士中正好也有一位偷窃技术同样了得的成员——Jack。
Jack在第一部尝试表演“魔术”并因水平拙劣而被当场戳穿后,他第一瞬间就摸走了戳穿者身上的钱包和戴在手上的腕表。
而伪造证件的相似手法在第二部中被Daniel也使用过:
Daniel潜入后台控制室并给原员工拍了照,现场制作了一份附有人像照片的精神病人专用腕带后呼叫保安将其带走。
这是第二部中Dylan在澳门街头将Daniel身上的芯片拿走并放回后者外套左前胸口袋的情节:正当Daniel欲将芯片交出,Dylan冲上来按住了Daniel并给了他一拳,抢走了他捏在手中的芯片又悄无声息地放入他的衣袋里。
可为什么偏偏是放在了Daniel左前胸的外衣口袋,而不是其他地方呢?
因为Daniel在第一部中就使用了他的“新招”,以同样的技巧将一张牌偷偷放在了Bradley的左前胸衣袋中,并狠狠地奚落了对方。
还有Dylan身为前FBI特工的高超格斗术:他在澳门街头以寡敌众,单人与前来围攻的两位数打手殴成一团还不落下风,直到被Chase和Walter联手偷袭。
而在格斗的过程中,Dylan使用了很多在第一部中曾出现过的熟悉技巧,比如他将一只背带很长的棕色皮包当成临时武器,缠在了一名追捕者的武器上,然后将其放倒——
这正是第一部中四骑士撤退时由负责断后的Jack对隐藏身份上门搜捕的Dylan所使用的:Jack抽走了Dylan某部下的皮带,拿来缠住Dylan持枪的双手并掀开了他。
在街头缠斗中,Dylan还使用一块绿色的绒布迎击追捕者,然后当场表演了一次消失术,并在原地留下了一只白兔子用以分散追捕者的注意力:
为什么突然会出现绒布消失术这个魔术技巧?因为在第一部中Jack也是以完全相同的方式对付Dylan的——
Dylan将Jack一脚踹飞后,Jack跌入了一块蓝色的绒布内并消失在绒布中。
而白兔子则是第一、二部中Dylan麾下两任女骑士均涉及的魔术道具:Henley在第二场魔术表演中表演了一次兔子消失术和一次把兔子变成帽子的变形术,Lula也曾是个以兔子变形术闻名的魔术师。
于是在第二部中这几项魔术技巧被综合了起来,呈现为Dylan那场以一块绒布和一只兔子为道具进行表演的消失术。
这是街头缠斗中Dylan运用视觉欺骗完成的一次魔术:在Walter等人眼中,Dylan此时正处在右前方的位置,但在追捕者朝着右前方冲出之时,Dylan本人竟然出现在了其左后方,对着追捕者的屁股来了一脚。
而在离开了澳门街头那般混乱的环境,场地更整洁的第一部中,Jack用镜子实现的视觉魔术就比较手法清晰:Dylan看到了Jack惊慌失措的身影并果断踢出魔术箱,但魔术箱没有击中Jack却击碎了一面玻璃镜子,下一秒Jack本人出现在了Dylan头顶的天花板上。
这是Dylan在第二部中完成的水下脱逃术。他被Walter擒获后塞进了保险箱沉进河中,在双手被人拿手铐给铐住的情况下成功打开了保险箱(而后被潜下水的Daniel给捞了上去)。
这又让人联想到Dylan麾下的首位女骑士Henley所擅长的水下逃脱术:Henley手脚挂满镣铐地沉入水箱之中,并从水箱中顺利脱离。
但是Henley的逃生魔术到此为止,Dylan的逃生术却还紧接着他的假死计划。他的假死行为迷惑了Walter及其父亲Tressler,让他们误以为Dylan绝无生还之机地被“亲眼目睹”着淹死在了水底,直到Dylan通过监控施施然回到他们的面前——
在第一部中进入假死状态的则是Jack,他在骑士同伴们的帮助下偷换了其所驾驶的车辆,又用一场车祸和紧随而来的油箱爆炸将现场付之一炬,令追捕他的FBI以为他已经死在其中:
不同之处在于,Jack在假死时期为了避免暴露而不得不戴上墨镜,Walter正是看准了他“不能公开现身”的顾虑而用镜头曝光了他;
而Dylan在成为FBI、国际刑警组织等进行国际通缉的首要目标,以及被Walter调动互联网监控进行搜查的前提下,仍然能够不加遮掩、若无其事地在人头攒动的伦敦街头四处游荡,足可见其反侦察能力之强悍。
这是澳门街头Dylan对追捕团队中的Chase所说的话:Merritt和Chase引以为傲的催眠魔术,在第一、二部中屡建奇功的重要能力,在Dylan身上却并不起效(虽然他接下来就被身后的Walter给物理昏昏倒地了)。
显然,Merritt和Chase两位催眠大师反倒是自己没有对催眠术的抵抗能力:在兄弟俩的魔术交锋中,另一方最后总是会中招,更不要说四骑士中的其他人。这更反衬出了Dylan反催眠术的技高一筹。
这是Walter和Tressler在飞机上半场开香槟时邂逅的一个小魔术:昂贵的香槟酒突然变了口感,液体外观也从淡金色缓缓变成了黑色,而在撕去“马里苏勒香槟”的商标贴纸后,底下露出的是属于Dylan的那一张“愚人”塔罗牌。
为什么这个魔术是Dylan的手笔呢?因为在第一部中Bradley有过类似的表演:他用掌心藏有的红色染料将杯中“清水”变成了“红酒”,而现场只有Dylan和第二部未参演的Alma Dray。
第二部没有忘记将这个小魔术从Bradley那里借来让Dylan再表演一次——以一种更神秘诡奇的方式,在实现它时Dylan甚至没有亲手触碰这瓶酒,而是只奉还了Walter用于讥笑嘲讽他的“愚人”牌。
这是Dylan在FBI工作期间显露出的,他在筹策谋划、设计运营、铺垫设伏的这一方面极具前瞻性和长远耐心的天赋,以及注重全局、以小见大的思维,也就是NYSM2中的所谓“长盘游戏”。
这一天赋可能遗传自他那同样善于长线经营的魔术师父亲Lionel Shrike,后者曾经等待了18年,只为完成一个树中藏纸牌的小魔术;而青出于蓝胜于蓝,Dylan使用了长达30年的时间去设计规划他的复仇大业、这个被Bradley称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长盘魔术”。
就这样,第二部将全作中曾出现过的各种魔术技巧以朴素实用而非华丽表演的性质再现于Dylan一人之身,从而向观众们宣告了“魔术大师Dylan Shrike”的登场。作为四骑士的Leader和后台,他是稳定、娴熟、全面的,擅于应用魔术和他身为前FBI特工的训练有素,来迅速化解现实中更为险象环生、杀机重重(而非舞台上精心设计、留有后门)的逆境。他的强大不是因为他隐身幕后,站在台前接受灯光和目光的他仍然令人难以招架。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就不能在Dylan身上找到任何可以攻破的弱点呢?
当然不是。在NYSM第二部以“成长”为主线之一的剧情中,Dylan的弱点和成长方向都是明确的——他是魔术大师,是Bradley口中的“伟大巫师(the great wizard)”,他的魔术水平和筹划能力登峰造极,唯一值得挖掘的突破口只在于他的精神世界。
之于Dylan,“父亲的死亡”是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伤疤,是30年来始终困扰着他的仇恨根源,是造就了“Dylan Rhodes”这名阴谋家的剧情契机。他向往他的父亲,与他父亲有关的一切事物都会唤起他的怀念以及恐惧,这正是为何Walter决定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他本人。而这种无法克制的、被Merritt在第一部就能轻松捕捉到的情感流露,自然也就成为了Dylan的破绽。
这种来自“daddy issues”的心理创伤,被凝聚后的具体化对象有两个:其一是Dylan不惜耗时30年精心谋划来将之送进监狱的Bradley,他视为罪魁祸首的人物;其二是那只曾被他父亲用于表演水下逃生术的保险箱,他父亲的生命在保险箱中结束。
为了贯彻作品的主旨,让Dylan在不被破坏人物形象的前提下得到“成长”,第二部使用了一种非常取巧的切入点,那就是避开“魔术”本身这一作品核心概念上的挫折感,让Dylan在魔术技巧以外的事件中遭受磨难并克服它们。
向Bradley的复仇正是NYSM第一部的剧情句号所在,是Dylan的“胜利”;然而在四骑士身陷危难的时候,心急如焚的Dylan选择重新释放他的犯人兼仇人,放弃他的胜利品,以换取对方所掌握的关于四骑士下落的线索。这一决定曾让Dylan万分为难以至于恼火得不像是那个永远冷静而理智的他,但对四骑士安危的关切终究是战胜了他个人蓄积30年的仇恨与执着。
而那只保险箱则不仅是对Dylan魔术水平的一次致命考验,更是对他心理承受力和生存意义的一场终极拷问,毕竟根据Bradley所言,凭借Shrike父子二人的能力,区区保险箱原本是困不住他们的,困住Dylan的其实是他精神世界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在被Walter率人打伤并丢进保险箱之时,Dylan失去了一切,正处于人生的最低谷——他失去了FBI特工的身份还成了国际通缉的重犯,他亲手放走了自称握有四骑士情报的仇人Bradley,他麾下最得力的骑士Daniel Atlas当面抛弃了他而其余三人干脆不见人影,他自己正身处导致他父亲死亡的保险箱当中,水缓缓地淹过头顶......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他的人生一夕之间返回到30年前那副一无所有的、无力回天的模样。
观众们都知道Daniel Atlas是个“小控制狂”,却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发现Dylan Rhodes是个“大控制狂”。在过去的30年里,他牢牢控制着他所关注的一切,包括他自己的工作、他的四名或是五名骑士、他的那些散落各地的仇敌们。
Dylan曾经对四骑士们的行动是独自决定的:他允许Henley退出又允许Lula加入补缺,第二部很有巧思地将女演员因不可抗力的缺席转化为剧情内部的必要冲突,于是在这里,其余三名骑士,Daniel、Merritt和Jack,他们都用各自的方式表达了对Dylan这一安排的不满。
这种对“控制局势”的偏执追求可能来自Dylan幼年丧父的遗憾:在他父亲脱逃失败溺亡于水底的时候,他是无力的、被抛弃了的,而“抛弃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可是大忌”(Merritt语)。所以他决定成为控制一切的人,他需要对事件的走向保持绝对的控制力,以此弥补他过去面对死亡时的那种无力感。他的才华和意志也支持他成为这样的人,直到他被Walter暗算并30年来第一次对局势“失去控制”(Bradley语)。
这一失控,便一发不可收拾,那个Walter专门为之准备的保险箱在象征着Dylan横亘内心、难以逾越的心理障碍的同时,也比喻着Dylan此刻艰难而无助的处境。他“被人下了套”,被幽禁在这个心理创伤将他自己拖下了水的深潭当中。
但是Dylan,这个NYSM中的桃乐茜(Dorothy),他最终成功地“穿过去”、脱了身,在四骑士的帮助和拥护之下战胜了内心的无力感,重新取得了对自己精神世界的主导权,而对局势的控制权也就自然伴随。这就是他死境逢生、蜕变升华的关键“成长”——从他被锁进保险箱沉入水底,直到他以“Dylan Shrike”的真名和魔术师的真实面目回归公共视野,在此期间他的对外状态都是“死亡”(之于Walter和Tressler等)或是“失踪”(之于FBI等),唯有四骑士守护着他的存在并始终陪伴在他的身边。
成功开启了保险箱的机关锁并打开箱门,这一幕象征着Dylan心结的开解和心理创伤的破除,他父亲的死亡从此将不再构成困住他、令他“着魔”的痛苦阴影,因为他不仅证明了自己的魔术能力足以突破这有形的物理监牢,更确立了自己的生存意义从而主动打破了无形的精神桎梏——只要他愿意那样去做,他就可以做到,因为他是魔术大师Dylan Shrike,而他的伙伴则是正在岸边等待或是正在潜入水底抱起他上浮的,他的骑士们。
在Daniel将推开箱门后脱力溺水的Dylan救起后,镜头从四骑士的脸上逐一扫过,从左到右然后从右到左:他们簇拥着自己的Leader,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昏黑夜色也遮不去的紧张和焦虑。
这一幕场景,既是Dylan自孤独、绝望、幽闭、自弃的环境中重获生机的第一幕,也是Dylan自与他的四名骑士们失散后重归一体的第一幕。对局势的控制力和四骑士对他的忠诚都同时回到了Dylan手中,但他选择不那么急不可耐地高调返回“世界”这个最大的魔术舞台,而是趁势以假死之机就此跳出舞台,从外部引导四骑士的行动、主导事态的发展,就如同Walter这个曾暗算了他的家伙所做的一样。
为什么Dylan敢于、也甘于离开社会内部(哪怕只是暂时的),重新隐遁身影绕回到舞台幕后呢?因为这本就是Dylan的个性使然,他从来都是一个对远离聚光灯、避开世人关注并默默置身于阴影的生活方式甘之如饴的人。
Dylan更习惯于一个人站在台下,看着四骑士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享受他们光彩照人的魔术表演。而当他的骑士们为重回舞台感到激情洋溢时,他自己的脸上也会浮现一种孤独又宁静的喜悦。
当然,将自己隔离于人群之外,拒绝与四骑士敞开心扉亲密互动、推心置腹,这样做并不是没有后果的。控制狂天性中的敏锐让Daniel选择了反叛Dylan(尽管这种反叛将Dylan推入了险境),而父母失和、因此渴望美满家庭的Lula更是直指四骑士团队中那种隐隐剑拔弩张的氛围:Dylan希望他的骑士们能够“合为一体协调一致”,然而这里的主语不包含作为Leader的他自己。
这就引出了NYSM2的另一个主题——不是描绘角色个体的成长历程,而是着眼于重构角色们彼此之间的人际关系,也就是,成为“家人”。Dylan和四骑士需要训练如何更为团结一心,可他们明显尚未做好准备,这让Dylan付出了太过沉重的代价。
(未完待续)
【通元】鞘 12
第十二章·去日苦多
“你要走!?”
——————
广成子的到来的确让元始的心情好上了许多。
最明显的特征是,他终于愿意和自己的亲亲爱徒一起出门溜达会儿了——虽然还是不愿意搭理通天。
或者说,是完全在无视通天的存在。
不过即使是这样,通天也已经比较满足了,起码这也是对于他们二人关系和解一个进步了不是?
更何况每当广成子向通天行礼问安的时候,元始也没有表现出抗拒,或是直接打断他们。
这不正是说明元始正在解开自己的心结吗?
通天就这么安慰着自己,假装自己并没有因为元始不搭理他而感到心慌和郁闷。
其实他总觉得元始这样的态度转变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是他不敢多做什么,......
第十二章·去日苦多
“你要走!?”
——————
广成子的到来的确让元始的心情好上了许多。
最明显的特征是,他终于愿意和自己的亲亲爱徒一起出门溜达会儿了——虽然还是不愿意搭理通天。
或者说,是完全在无视通天的存在。
不过即使是这样,通天也已经比较满足了,起码这也是对于他们二人关系和解一个进步了不是?
更何况每当广成子向通天行礼问安的时候,元始也没有表现出抗拒,或是直接打断他们。
这不正是说明元始正在解开自己的心结吗?
通天就这么安慰着自己,假装自己并没有因为元始不搭理他而感到心慌和郁闷。
其实他总觉得元始这样的态度转变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是他不敢多做什么,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去做,他才能重新靠近元始。
最重要的是,他宁愿一个人蹲在角落里诚惶诚恐地远远关注着元始,也不想、不敢、不愿意去深思自己究竟对他的好仲兄怀的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这一切都是罗睺那个老不死的给我设的圈套!!!
(罗睺:?这种锅也要我背???臭小子你要是真的不行,本座这就张罗着把你哥给改嫁了!)
天海倒灌过去之后,魔域的日子就这么重新恢复了平淡,而通天也被这种平静所迷惑,自欺欺人地认为一切还能回到最初的模样。
直到某日波卑夜失了脸上一向挂着的那种阴阳怪气的假笑,着急忙慌地冲到了正在摆烂的通天面前。
“尊主,广成子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和尊后一块儿回娘家(划掉)回昆仑,这事儿你到底知不知道!”
闻言,正在用水镜术日常偷看元始坐在床边发呆的通天突然猛地抬起了头:“你说什么!”
“什么叫广成子正在收拾东西?他哪来的胆子!不是,没我的允许,他们俩怎么可能出得去深渊!?”
波卑夜看着他的眼神凉飕飕的,眼里的不满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尊主我求你了,少说两句废话吧!我怕你再多说两句,师伯手里的盘古幡就直接把地缝给撬开了!广成子要是走了我就罢工!让你一个人批卷宗批到死!”
“臭小子怎么说话的!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波卑夜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要良心娶不了道侣。”
说罢,他又低头看了眼似乎仍在踌躇不定的通天,不由得加重语气开口道:“尊主你到底去不去?你要不敢去的话,我就自己过去哭着求师伯和广成子带我一起走了。”
“滚滚滚,谁说我不敢去的!你给我等着!”
看着背影匆匆的通天,波卑夜抱臂环胸,心里总觉得没个底。
——————
等通天赶到魔后寝宫时,广成子已经乖巧地站在门口等着他了。
说是要收拾东西,其实他们本来也没有带什么东西入得深渊,都是孤身一人,顶多还有一腔孤勇。
“小广成,你——”
“师叔,师尊正在屋内等您。”
通天本来还想悄咪咪先跟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广成子打探点消息,但是广成子压根就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直接把门就给推开了。
根本不给通天留后路。
“嘎吱——”
房门被推开了,通天却只觉得头皮发麻,脚步在原地顿了两息之后,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元始仍旧坐在窗边,他今日难得重新戴上了发冠,整个人又恢复了过去那般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收拾得整齐规矩的模样。
光是看着,就让通天不由得心里一紧。
他好似极爱观赏那扇窗外的景色——其实也不算是多么漂亮的风景。
不过是深渊特产的一些花卉凑成的花园罢了。
只是那些花儿都是红色的,每朵都在拼了命地盛放。
每朵都红得那么热烈。
那样惹眼的红、那样蓬勃的生命力、那样张扬肆意的姿态,总能让元始联想到他的通天。
——曾经的通天。
他的小弟合该是霸道又逍遥的,明烈的宛如高天之上的一轮红日,而不该被阵法坠着,死死地被迫囚困在深不见天日的魔域里。
从前,元始总是看不惯通天那副没个正形的模样,他觉得那是任性妄为,堕了他们盘古三清的名头。
可是如今通天所有的高傲和恣意都被所谓的魔尊名号给活生生地折断了,直到亲眼看到这样的他,元始才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痛惜。
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
这段时日的避人静思,起初元始的确是为了逃避,逃避通天,也逃避自己。
可是时间久了,他的心里就又忍不住浮现出了天海倒灌那日他所见到的画面……通天被阵法所囚,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画面!
若不是那一眼对他的冲击力太过强烈,其实,哪怕是入了魔的通天,想要轻易捉住他,也不会那么容易。
……如今他终于心思清明,便也不再想去逃避任何事。
那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他本早也……多少有过揣测。
现在,他只想找到办法,换通天出深渊。
昔日那搅得三界天翻地覆的道统之争,元始天尊是绝对不会后悔的。
可是,如果一定要付出什么代价的话,玉清浮黎也绝不希望那个人是上清玉宸。
正因如此,所以,元始才想要回昆仑,上九天,见道祖,与他重论深渊。
然而,他的所思所想都还没有说出口,一切就都被通天怒气冲冲的一句质问给堵了回来。
他含着愤怒,同时也含着一抹不自知的悲伤。
他诘问他要走,却不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走。
于是,元始便在沉静地与通天对视过后,轻轻地点下了头。
“是,我要走。”
他说。
“玉宸,莫阻我。”
……
元始带着广成子走了。
通天不想拦,也根本拦不住已然恢复了全盛状态的元始天尊。
他们走得那日,魔域又下起了黑漆漆的雨。
其实元始已经不需要那件魔后尊袍来抵御黑雨中的煞气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离开深渊,他也没有把这件繁复冗杂、一点儿也不符合他审美的裙裾给脱下来。
可能是忘了吧……就这么心急想要离开吗?
通天站在九疑宫的最高处,看着那对师徒一点点远去的身影,脑子里也乱糟糟的想东想西着。
波卑夜没精打采地站在他的身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颓丧与哀怨。
是的,他的同行请求也被广成子毫不客气地给拒绝了。
“尊主,我真的会罢工的,真的。”
“哦,知道了。”
“哎,没娘的孩子就是苦哇,哎!”
[封神同人][杨戬哪吒]上邪78
第七十八章
乾元山占地甚广,群峰连绵,环抱主山,呈外凸内陷之势。灵气进入山中,盘旋不得出,日久积聚,便养成了这一山福地。金光洞之畔有一片莲池,正是满山灵气汇聚之处,也是哪吒本体灵珠孕育之所。
“昔年师父行游至此,见一山灵气不同寻常,好奇探寻,见群山怀抱莲池,如抱婴儿,甚赞造化之奇……”
二人在山间踏风而行,哪吒忽然开口,杨戬步履微微一顿。哪吒没有等他,杨戬也没有追赶,两人之间便无端落下一肩之隔,变成了一先一后。
“彼时我本体蒙昧,智慧未生,师父若持去炼化,也无伤德行。但师父道:‘山水多情,人岂无情?’只择清净之地住了下来,日夕修行吐纳,为山中生灵传道。我生出灵智之后,明悟前因,感念......
第七十八章
乾元山占地甚广,群峰连绵,环抱主山,呈外凸内陷之势。灵气进入山中,盘旋不得出,日久积聚,便养成了这一山福地。金光洞之畔有一片莲池,正是满山灵气汇聚之处,也是哪吒本体灵珠孕育之所。
“昔年师父行游至此,见一山灵气不同寻常,好奇探寻,见群山怀抱莲池,如抱婴儿,甚赞造化之奇……”
二人在山间踏风而行,哪吒忽然开口,杨戬步履微微一顿。哪吒没有等他,杨戬也没有追赶,两人之间便无端落下一肩之隔,变成了一先一后。
“彼时我本体蒙昧,智慧未生,师父若持去炼化,也无伤德行。但师父道:‘山水多情,人岂无情?’只择清净之地住了下来,日夕修行吐纳,为山中生灵传道。我生出灵智之后,明悟前因,感念师父仁慈,拜于门下。”
哪吒此时身体衰朽,声音也很是苍老,但语气一如平日,干脆利落,绝无犹豫:“我生来便是这般性情,投胎做人也不曾变,为此几番遭遇波折。能秉本心而死,原不必抱怨命数,但师父大恩未报,辅佐姜师叔重任未成,因我任性妄为,险些辜负师门,我心中却有愧疚。故而这些年来,我困缚莲身、不能报毁道之仇,俱都忍了下来……”
杨戬知道他要说什么,若在今日之前,难免担忧劝阻,此时却只觉喜忧参半,接口道:“……但修道却不是为了旁人。”
哪吒心中亦不平静,忽而停步回首:“若我魂归封神台,你当如何?”
静定之中那一点念头忽然跳到面前,杨戬却再无动摇:“我当自行己路。”
他看着眼前人:“我会在千年之后等着你。”
三清圣人与天庭共立封神榜,为道门弟子开辟的这条路虽然艰险,却是一条生路,慈心余辉甚至能庇护凡间亡者。生死乃世间之大因果,而凌霄、瑶池二圣的信仰祈愿之道偏偏独特至此,信众香火归于天庭神主,因果生灭系于神名职司。道门弟子凭借神职保全魂魄、累积功德,待到功成之日,重塑肉身,只消辞去神职,尽可不沾人间因果。而这条路的凶险之处,实则在于累积功德的漫长时光。用心笃行即有所得,而天庭一日不倒,依托神职即可与日月同寿。在这样的长生中,又有多少人能始终坚定道心,如玉鼎真人一般,宁死也要走那登临天外的道途?
杨戬此言,却是深信哪吒道心坚定,宁可舍弃肉身,也不肯屈折本性,便是当真不得已走了香火神道,久后也必定重归道门。但使长生之志不堕,他们总会有同行之日,而对于修道者而言,千年万年又算得了什么?
哪吒目光柔和:“既如此,我岂能辜负所望?”
二人再次动身前行,脚步便放慢了许多。哮天犬原本跑在前面,他们停下说话的工夫早已不见踪影,此时忽有吠叫声远远传来。二人跟过去,原来前方林中有一湖泊,哮天犬闯到湖边,惊了几只饮水的狐兔,它作势追逐恐吓,又惹飞了几只鸟,打破了一方宁静。杨戬知它并无捕猎之意,只是难得远离人世,有些兴奋。他招呼一声,哮天犬便丢下猎物,跑了回来。
此处湖水颇为洁净,显然也是灵气盘旋之地。湖边多有鸟兽饮水休息,相互之间亦不侵犯。
诸位真人长居仙山,吐纳灵气,山间野兽、草木受此浸染,多有开智化妖者。此亦因果,众仙每择灵慧之辈收入洞府,既为洒扫侍奉,亦为传道明理,以尽教化之责。玉泉山灵泉无数,便多生草木之妖。杨戬在山中时,也常行走林间,讲道传法。群妖与他亲近,听说他要下山时,有些自思未必能修成人身,与其哪日被野兽践踏啃食,倒不如有生之年去看看外面世界,便舍了本体,以寄灵之术托身法器,随他一起离开了玉泉山。杨戬自来胆大,玉鼎真人又不管他,直到瘟门之灾过后,姜子牙才知他来到西岐,身边竟还带了一群妖兵。
湖边这些鸟兽尚算不得精怪,但多少有几分灵性。被哮天犬惊走的那几只狐兔见它不来追赶,又纷纷回到湖边,也不甚害怕。
杨戬俯身拨了拨湖水,忽而道:“我欲借此处净水稍濯凡尘,不知主人家意下如何?”
哪吒自然不会阻拦,挥手让他随意,自去拣了块大石坐了下来。
杨戬起身,解去冠履,脱下道袍,赤身走入水中。
灵气蕴养的湖水虽称洁净,却还不如他道体之清。随着他走向湖心,水波翻涌荡漾,没有变得浑浊,反而愈见清澈。湖上灵气如薄雾氤氲,因他呼吸牵引,一时也更加浓郁,片刻竟飘下一场细雨。
湖边鸟兽尽皆闭目俯首,不敢看他。寂静之中,唯闻水声沥沥,如含道韵。
哪吒盘坐在大石上,看着他背对自己,从容掬水盥沐,无形的尘世沾染如蛛丝般被水流带走,只觉自己心中的杂思也被理顺抚平,道心渐渐宁定。
他修道多年,自是知晓并非每一个踏上道途的人都能始终不渝。那些前行者,有的是抱憾身死,更多的却是自己放弃了这条路。长生并不难,难的是在长生这条路上坚定地走下去。在漫长的时光中,一切世俗的欲望最终都会淡去,若心中没有支撑自己前行之“道”,长生便与枯木死水无异。
无论贪恋红尘,还是因果缠身,放弃前行,归根到底,无非都是对大道之高远渺茫心存畏惧。哪吒自来一心向道,自问决不会为这些理由停滞脚步,但今日太乙真人一番话,却如一声钟鸣响在他的耳畔。他不愿让师父为自己担忧,不肯辜负圣人信任,误了姜师叔大业,为此搁下毁道之仇,甘受莲身束缚。他自以为一言一行不违本性,今日才知,情义阻道,亦是怯懦。
玉鼎师伯岂不感念师恩?岂不眷恋师兄弟数千年相伴之情?又岂不知三教正当大劫,每一分助力皆不可轻舍?
但修道岂为旁人?
他历尽岁月修得人身,割肉剔骨了断亲缘,不是为了成全别人的大业,不是为了宽慰师友爱护之情,也不是为了遵从圣人之命。
道中三侣:曰师,曰友,曰道。道若不立,他纵然活得千年万年,于师友而言,也无非大道途中匆匆过客。
一点求生之念燃起,心海之中烈焰升腾,霎时烧尽无边藤蔓。他自刹那之间的静定中醒来,恍然想起多年前,莲池之中的灵珠被大道真言点醒,智慧初生的一刻。他生来混沌,那一刻才知天青水碧,才闻山风鸟语。恰如今日,他才知人心玲珑,迥然异类,七情潮涌,六欲如沸。有生以来的见闻经历在他心中一幕幕掠过,记忆中的人、事、物仿佛陡然间多了一层鲜明的色彩。
他睁开双眼,真正属于“人”的目光,恰看到杨戬转身向他走来。
龙吉公主盛赞杨戬容貌,并非全然出于私心偏爱。云华仙子生为圣人血亲,气运所钟,姿容本来不差。而他的父亲身为凡人,能令天上仙人为之驻足,又岂同等闲?云华仙子为凌霄殿群仙之首,地位尊崇,神通广大,更曾遍履九州,交游无数。纵然久后缔结婚姻乃是两心相许,最初会与一个凡人亲近,也无非是被对方的容貌打动。
哪吒器灵化身,一向并不能真正领会人族之美,虽知杨戬仪容不凡,也不过如见鸟兽皮毛光鲜、鳞羽丰美。但此刻见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水珠纷纷从发上、身上滚落,只觉心中怦然而动。
湖水虽洁,亦含尘垢,并不能沾附真仙之体,杨戬踏上岸时,身上已然涓滴无染。他从容穿衣着履、束发戴冠,最后才转向哪吒:“前路迢迢,不必再送。”
那目光静若深水,仿佛对身旁人澎湃的气息和锋锐的目光一无所觉,又仿佛能将其尽数容纳。哪吒心中念头愈加炽热,猛地踏前一步,苍老枯瘦的手指抚上眼前人光洁的脸颊,最终却只是轻轻一碰。杨戬目中有着数百年时光赋予的轻灵沉静,容貌却犹如少年。眉心淡淡一痕灵光若隐若现,正是存于阴阳之间的天眼。
哪吒微微倾身,吻在了上面。
“前途多险,善加珍重。”
回到金光洞时,太乙真人仍如他们离去时一般模样。
哪吒径直走入,在床前盘膝坐定:“请师父助我斩却莲身,凝聚元神法相。”
* * *
杨戬架遁光向西岐行去,途中心神忽动,有祈愿之力循着一丝法力牵引遥遥传来,竟是黄天化点燃了第二张黄符。
大战之前,他给了黄天化三张黄符,让他危急时口诵自己道号,燃符传信。汜水关下,正是第一张黄符点燃,使姜子牙获知冀州军遇伏的消息,及时挽救了战局。之后姜子牙撤去四旗大阵,广成子和赤精子得到示意,自会赶去接应,杨戬便以为黄天化此时早已回到西岐,怎么却仍然留在冀州军中?
他当即改换方向,往传信之处赶去,担心遇到危险,又将哮天犬收入袖中。之前连日征战未得休息,又万里辗转,遭遇强敌,哮天犬也是疲惫不堪,见他与哪吒在湖边停留不走,便自顾睡去。杨戬走时没有叫醒它,只将它抱在怀里。哮天犬在睡梦中闻着他的气味就在身边,不饥不寒,无伤无病,很是安心,便任他抓来提去,都没有被吵醒。
到得冀州军驻地,杨戬隐却身形,走入营中,见左右多有伤兵,士气亦是不高,确是经过大战的样子,但营盘整齐,往来具有规矩,可见尚有主事之人。他在主将大帐外寻到黄天化,既无凶险,便直接现出真身。
“天化。”
黄天化自不意外,倒是旁边的苏全忠吓了一跳,帐外值守的亲兵也纷纷举起刀枪。黄天化拦住他们,伸手将苏全忠抽出半截的腰刀推了回去:“兄长勿惊,是我师兄。”
苏全忠反应过来,连忙收起腰刀,又令亲兵退下。黄天化匆匆交代两句,便拉了杨戬走到营外无人处,打眼看到杨戬身上道袍,顺口问道:“好宝贝,哪里来的?”
失去剑气,杨戬自己无法掩盖应龙鳞的气息,自是被黄天化一眼看出不凡,只觉那薄如鲛绡的纱衣有种极尽细密坚韧的气息,仿佛连他探究的目光都被阻隔在外。他身怀攒心钉也有时日,当即便有感应,连锋锐气息凝炼而成的攒心钉也未必刺得破这淡黄衣袍。
杨戬不好四处说是黄龙师伯的鳞片,便只道是师父所赐,问他怎么还在这里,不回西岐。
黄天化满腹心事,本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十分关心,便叹了口气,将冀州军撤军以来的种种遭遇讲了一遍。
杨戬已知洪锦伏击冀州军之事,对韩氏兄弟的出现并不意外,倒是想起在坭泽岛时,余元让人送信给法戒,询问“韩氏兄弟”可有消息,说的想必就是韩荣二子了,则二人道术来历便也分明。
然而黄天化继续说下去,他也再难平静如初。殷郊身死,殷洪辞师,不知何处来的妖仙以一人之力对战道门三位仙人竟不落下风,又被忽然现身的圣人驱逐,这等变化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杨戬再三询问那妖仙言行,思索道:“旗中圣人应是西方道门接引圣人,燃灯老师前去借旗,道青莲宝色旗乃接引圣人闭关之所,想是圣人早有感应,在旗中留下了一缕神念。既是圣人旧识,不难得知那妖仙来历,倒不必着急。不过此人杀了殷郊,与截教绝非一路,我这几日亦打探到一些事,朝歌恐怕另有高人在暗中行事。”
黄天化深以为然,又将殷郊对商王性情行事变化的猜测并其原本潜返朝歌的打算也说了出来,末了道:“殷郊虽死,殷洪尚在,拜别赤精子师伯后,他便动身前往朝歌了。韩变亦已辞别其兄,随殷洪同行。此二人虽是凡人,背后却有朝歌王公、韩荣、苏侯乃至窦融、姜文焕为助,来日是敌是友亦未可知,还请师叔务必小心留意。”
杨戬这次却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道:“天化,你不回西岐了吗?”
黄天化似是没料到他这样突然发问,沉默许久才道:“我若回去,这些事须瞒不得我父王。”
若殷郊所言不假,则黄飞虎爱妻惨死、被迫举族叛国便是另有内情。黄天化如今想来,父亲对自己提起陷落汜水关时韩荣夜访之事,也非无心之言。父亲心中只怕也有与殷郊相同的怀疑,只是时移世易,他已经无法说出口了。大恨已成,罪名已定,且投周以来,姬发和姜子牙待黄氏满门可谓恩深义重,无论当年有什么内情,他与商王注定都是敌人了。
“父王心中亦有故人,但受西周厚恩,不能言说。且此事不过殷郊自家猜测,尚做不得准,我若告知父王,徒令他心中左右牵扯。去探查时,难免愧对大王和师叔,若不理会,却如何心安?”
他神色犹有几分忧愁,语气却渐渐笃定:“我不能回西岐,亦不能将殷郊之言这样告知父王,师兄回去,便道我追寻殷洪行踪去了吧。我幼年离家,浑然不知祖父、双亲多年来如何伤痛,可怜母亲至死不知我尚在人世。今日生此疑心,虽为殷郊算计,但父恨母仇当前,也不容我置之不理。朝歌,我终归是要走一趟的。”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花篮,递与杨戬:“来日知晓真相,不知父王会作何选择,此事与师门之命相违,二殷教训在前,我不能倚仗师父所授之学。请师兄将这花篮带回西岐,挂在玉麒麟鞍上,它自会返回青峰山,师父看了,便知我心。”
花篮中放着他自山中带来的兵刃、法器、丹药等物,待杨戬接过,他又取出最后那张黄符。
这次却被杨戬拦住,他因黄天化一番话语神色数动,却始终不曾阻止,此时方道:“你我之情因师门而起,却在尘世之中。无论来日师叔与武成王作何选择,只要你点燃此符,我必前往相助。”
黄天化目光闪动,终于露出一个笑容:“若有一日,得以师门家门两不相负,道途之上,我再与诸位同行。”
言罢,他运起道术,封闭泥丸宫,顷刻间,清气不存,灵光尽散,已化为了凡人之身。
[封神同人][杨戬哪吒]上邪77
第七十七章
到得乾元山,杨戬径直在金光洞前落下遁光。早有道童在门前等候,杨戬将哮天犬留在门外,随他入内。
太乙真人正坐云床,杨戬近前行礼:“弟子已取来化血刀解药,奉上师叔。”
太乙真人不待他拜倒,便起身扶住:“辛苦你了!”
杨戬道:“诸弟兄有缘同行问道,自当彼此护持。”
太乙真人见他身上龙鳞道袍现出本相,便知此行绝不轻松,只不急问:“你在此休息,等我片刻。”
杨戬忙道:“师叔容禀,雷震子见在周营,亦身中化血刀之毒,弟子还须尽快赶回。”
黄龙真人和玉鼎真人来去匆忙,并未多说战况,太乙真人尚不知雷震子也受了伤,问明情由,却道:“解药我使人送去,你且留下,你师父有事吩咐。”乃唤了一...
第七十七章
到得乾元山,杨戬径直在金光洞前落下遁光。早有道童在门前等候,杨戬将哮天犬留在门外,随他入内。
太乙真人正坐云床,杨戬近前行礼:“弟子已取来化血刀解药,奉上师叔。”
太乙真人不待他拜倒,便起身扶住:“辛苦你了!”
杨戬道:“诸弟兄有缘同行问道,自当彼此护持。”
太乙真人见他身上龙鳞道袍现出本相,便知此行绝不轻松,只不急问:“你在此休息,等我片刻。”
杨戬忙道:“师叔容禀,雷震子见在周营,亦身中化血刀之毒,弟子还须尽快赶回。”
黄龙真人和玉鼎真人来去匆忙,并未多说战况,太乙真人尚不知雷震子也受了伤,问明情由,却道:“解药我使人送去,你且留下,你师父有事吩咐。”乃唤了一名道童来,“你往西岐子牙处一行。”
杨戬闻有师命,便没有坚持,将另一半解药交付童子:“有劳师弟。”
太乙真人说明事由、路径,又道:“见了你姜师叔,告诉他解药服与不服,可问雷震子自己。”他先见哪吒伤势,再见解药,已尽知其理。雷震子双翅乃神通所化,与哪吒情形不同,未必用得上解药。恐姜子牙忧急失措,乃特意叮嘱。
童子领命,出了洞府,伏地化作一只青狮,踏云而去。
太乙真人去看哪吒,杨戬便在房中坐了下来,闭目吐纳,调运元神。自从周军反攻,大战足足打了七天。他持杏黄旗与三位真人合力镇压番天印不得松懈,之后保护姜子牙撤军,又远赴坭泽岛谋取解药,送抵乾元山,心神早已十分疲惫。太乙真人不让他即刻回去,也是看出了他气息不稳。
哪吒身上有他一缕血气,乌丝未断,便是生机未绝,且有三位真人先后护持,杨戬心中并不真正担心。反而是姜子牙处,此番攻打汜水关功败垂成,不知要如何失望。这场大战,周军俘获无数,二殷、苏护、张山俱皆败北,韩荣亦是损折惨重。可姜子牙要的是汜水关,汜水关未破,东征无期,种种心血便尽付流水。
他气息若存若无,渐入静定,诸般杂思纷沓而来。一时想到哪吒,一时又想到雷震子和黄天化,一时为姜子牙筹划落空忧虑,一时又为西海龙族的出现而烦躁。坐照内观,所思所见皆是内心真实想法,遇事时或以为不萦于怀,但只消存有微念,静定中自然浮现。
他在敖渲面前,但觉道心清明,了无壁障。然在静定之中,却发觉早有杂思如木生根,盘伏在他的心底。
其时敖渲谦辞卑礼,拜伏在他的面前,他在警醒之余,心底却也生出过一丝愤恨与不甘。西海龙族如此惶惶,与他并无干系。若王母无意降罪,敖渲这等人物,怎会在意他的喜怒?他一生也不会听到背弃了他的龙女自承一个“错”字。龙族越是恭敬,这一丝不甘越是清晰。若是他的力量更强大,若他能凭自己的本事让龙族敬畏俯首,事情还会一样吗?
念头微动,便如一点火星落在那微末之木上,杂思见风而涨,道心瞬间化作火海。但杨戬修行数百年,静定之中种种幻象早已见得多了,元神宁定如常。须臾,火海消失无踪,道心重归清净。
他若被这丝不甘驱使,只想要弱者拜伏在面前,那他纵然成为圣人,获得的又是什么力量?那时的他,与一念之间让他家破人亡的凌霄玉帝,又有什么区别?
星火尽灭,如同不曾出现过一般,反而是对同门的牵挂依然在心海浮沉。他任由这些念头静静环绕,不去驱赶,也不为扰动。道者收束因果,却非无情,若视世人皆如木石,则终有一日也会失去对大道的向往和求索之心。只是战场之上,本多变数,求道之路,更非坦途。他自问已然尽心竭力,于师于友皆无亏负,于人于己可谓至诚。纵然哪吒与他亲密过于常人,若今日生死两别,他心中亦无须愧疚自责。
但……若一切平安,他却很希望在离开乾元山前,能好好地见他一面。
一念至此,心海忽生微澜。他若有所觉,自静定中苏醒,果见哪吒盘膝坐在他面前,一双眼睛正专注地看着他,见他醒来,目中神采一振,笑意如流光溢出。
杨戬心中顿生喜悦,不觉伸出双手,略带急切地与他交握在一起。
四手相接,杨戬忽觉有异,垂目看去,既而目光又回到哪吒的脸上。适才觉哪吒气息平稳,竟不曾留意。他身体上的黑气虽已褪去,枯萎之状却并未恢复,与自己交握的双手如同枯骨,脸上布满皱纹,鬓发花白,竟呈老朽之态。
他神色微凝,尚未动问,哪吒已安慰道:“无妨,莲身生机大损,难免如此,过些时日自会平复。”
太乙真人见他二人亲密之态,却有些惊讶。哪吒化形不久,又未能在人间长成,六欲淡薄,七情初定,唯有喜怒鲜明,太乙真人只道他再过百年也生不出爱欲之思。不过红尘修心,本就处处机缘,有所触动也是寻常,且与什么人结缘乃是修道者自己的选择,是善是恶也要经历过了才知。故太乙真人虽然惊讶,也无意过问,待两人说完话,才招手让他们近前,问起汜水关战况。
杨戬知他回到静室必定还在哪吒之前,自己却全无知觉,乃稽首告罪,方才落座。哪吒中毒之后不能言语,师父与黄龙师伯又走得匆忙,想来太乙真人尚不知黄河阵之后种种波澜,杨戬便从头说起,三言两语略述多宝道人与申公豹之谋,及殷氏兄弟战败、姜子牙谋夺汜水关之始末。至黄飞虎遇刺之后,因哪吒也不知情,他说得仔细了些。其时情形也的确甚为紧张,余化刺杀黄飞虎只是商军反攻第一步,若非哪吒舍身相救,前军主将阵亡,周军必定大乱,即便以姜子牙统兵之能,也难挽败局。虽则如此,周军撤退仍是经历了一场苦战。
哪吒听说黄飞虎安然无恙,放下心来。黄飞虎乃是他在人间的第一位好友,姜子牙初掌西岐,便是他二人左右辅佐,共历患难,生死可托,交情非同旁人。至于夺取汜水关的成败,他倒不怎么在意,左右是姜子牙要操心的事。
太乙真人听到多宝道人借殷郊谋夺番天印,趁机攻打九仙山时,也不禁震动。但在两个弟子面前,他不愿多说什么,只看向杨戬道:“怪道你师父心急此事,他离开乾元山时,嘱我转交一物。你可记得当年破十绝阵,大师兄召集同门,玉鼎师兄却因远游海上,迟迟未至?”
杨戬微微一怔:“是,弟子记得。”
太乙真人点头道:“此事正与你有关。你下山仓促,又无防身之器,你师父故而远赴极寒之地,自海底冻岩之中采了一万五千斤精铁,托我打造了一件兵器。”他说着,自袖中取出一个尺许长的木盒,放在案上。打开盒盖,里面乃是一柄亮银长兵,尖分三刃,似刀似枪,“你承人祖血脉,天生神力,又习九转玄功,肉身凝实非常人所及。这柄三尖两刃刀,足重一万一千四百斤,正合你所用。今日交给你,也算贫道不负所托。”
杨戬不料是这样一件事,不禁大为意外。下山以来,他和玉鼎真人也见过数次,周军反攻前夕,他们师徒还单独叙过近况,玉鼎真人却只字不曾提起。
将兵器取在手里,他气息登时一沉,盘古斧之后,他再未拿过如此沉重的兵器。周身法力自然流转,心念动处,兵器化作丈八长短。静室之中不便施为,但轻轻试探,也觉无不如意。
哪吒在旁好奇,亦伸手握了一握,神色却是微变。这三尖两刃刀沉重无比,他用力未足,莲身竟先承受不住,不得不收了法力。
杨戬将兵器重又缩小,放回盒中,避席拜谢:“多谢师叔!”
太乙真人道:“是你师父想得周全。当此乱世,你们身在西岐多事之地,善保己身,便是不负师长们的心意了。”
这话便不只是对杨戬说的了,哪吒亦同俯首应道:“是,弟子等谨记在心。”
杨戬重新落座,将木盒收起,也没说什么小心使用的话。珍贵的是师长们的关爱之心,兵器虽好,于两位真人不过随手为之,便是哪日打斗毁了,只消人没事,师父师叔只会再做一件更好的给他。但被此事提醒,他心中另一层担忧却浮了上来。
“师叔,周营之中弟子恐惹姜师叔烦忧,不好多问,师父独挡多宝大仙师,伤势果真不要紧吗?”
太乙真人见问,也叹了口气:“有黄龙师兄照看,倒是不必担心,但玉鼎师兄原本有伤未愈,有此波折,难免又要拖些时日,我劝他不如回玉虚宫休养一段时日,他却不肯。”
此言正中杨戬心事:“师父剑锋所指,自是道心所向,弟子不敢非议。但师父为定海珠所伤在先,受黄河阵侵伐在后,偏又逢二殷之祸,不得不与多宝大仙师对阵,其间种种不得已,当真没有天机牵引之故吗?弟子每思赵公明与云霄仙子,心中实有不安。”
哪吒听他提到“天机”,心中也是一惊。玉鼎真人曾在不周山起课,探得“杀伐将至”。赵公明和三霄仙子皆知卦意,却决意逆天而行。云霄仙子来西岐城外芦蓬拜访诸位真人时,与玉鼎真人有过数言交谈。彼时众弟子侍奉阶下,听得云霄仙子质问,玉鼎真人既以卦辞告诫赵公明,自己又何以入世?玉鼎真人则道,彼此之间,并无不同。
那赵公明和云霄仙子,可是都死在杀劫下了啊!
杨戬这份隐忧藏在心里,从未诉诸于口。既是身为弟子不应背后议论师父,也因玉鼎真人道行高深,取舍之间,自有道理,未必如他所想。因此便是与哪吒私语之间,他也从未提及。今见三尖两刃刀,他心中忽有触动。有师父剑气护身,便是直闯蛇妖老巢,他也自信能全身而退。师父让他下山,也必是自信能护他周全,何以今日却将这兵器送到了自己面前?难道师父早知会有这一日,连一道剑气都无法为他布下了吗?
太乙真人面上不见惊讶,只略有思索,反问道,“你可知你师父出身来历?”
杨戬道:“师父不曾刻意隐瞒,弟子略有觉察。”
太乙真人道:“约是万年以前,掌教师尊心血来潮,欲铸一剑,问卦于太清师伯,太清师伯告以‘缘在海上’四字。师尊乃云游四海,遍访仙山,看这机缘应在何处。如此又过了许多年,某日在海上偶见一山,高耸入云,山腹地火轰鸣,震动千里,其上却无火焰喷出。因登山观之,乃是山口处不知缘何积了一眼寒泉。地火鼓荡,却被寒泉镇压,两者相持不下,故生奇景。而水火之间,万丈山石,芜杂尽去,炼就出了一点五金之精,彼时已在有形与无形之间。师尊知晓便是卦中所云机缘,本欲等候灵物出世,却巧紫霄宫开坛讲法,降旨宣召,不得不暂时离去,乃留下一滴血化为屏障,隔绝旁人耳目。不料这一去,再回人世,已是千年过去,灵物智慧已生,机缘巧合之下汲取了那一滴血,化成了人形。师尊自有誓言,不肯断世间众生之道途,乃将新生稚子带回玉虚宫,收在门下,从此弃绝铸剑之念。”
杨戬和哪吒皆知他说的便是玉鼎真人,不敢议论,只恭敬聆听。
太乙真人道:“玉鼎师兄以器灵入道,本不知要多少光阴才能修得人身,但无巧不巧,灵智初生之时,得了师尊落下的一滴血。他因圣人之血化生成人,又因圣人一念,本体化剑。这于他是天大的机缘,却也是天大的阻碍。”
杨戬和哪吒心中自是震动。大道艰险,能修成大罗金仙者,无一不是天资出众、气运超绝之辈,若论玉虚诸仙,怕是人人都有此等际遇,并不足以为奇。他们真正在意的,乃是太乙真人最后一句话。
哪吒自己便是器灵入道,焉能不知其中艰难?玉鼎真人得圣人一滴血,省却了无数光阴,免去了无数劫难,但这份因果压顶,其沉重可不亚于杨戬头上九重天宫。
杨戬却想,无怪对战赵公明和三霄仙子之时,面对太清圣人的定海珠和紫霄宫传下的混元金斗,诸仙束手,师父却都有一战之力。但由此正可看出,即便师祖对师父绝无禁锢之意,可师父踏遍九州四海,问道万方生灵,却依然未能挣脱圣人掌上天地。
他明白了太乙真人言中之意:“师叔是说,师父并非不知天机凶险,却是有意在此时入世,借此杀劫开辟前路?”
太乙真人道:“天发杀机,虽圣人不能左右,固然凶险至极,但于师兄而言,却也是万载难逢的机缘。怕是千年之前,他在不周山上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天地如磨盘,众生似谷米。一场杀劫过去,不知要有多少仙人、凡人粉身碎骨。但非是如此伟力,又如何能绞磨得去圣人之血?
杨戬心中起伏,想说大罗金仙寿同日月,自有无数光阴寻找契机,何至于如此行险?但他却也知道,挣脱圣人因果的机缘,怕是日月消亡,也未必遇得到第二次。换作是他,也不肯要那九重天下的逍遥长生。
他犹豫再三,道:“弟子道行浅薄,不敢评议,但诸位师长既不加以劝阻,想来其中自有正途?”
太乙真人心中微叹,知道他是想听自己说一句“既行此事,自有筹谋,似危实安”,但他却不能这样说。修行者传道于人,不看天资来历,只看机缘。元始天尊大开道门,万年以来,门下来往的弟子岂止百千?但名留玉册的何以只有十三人?那些不堪孤寂、畏惧退缩的,固然早已名随身灭。而道心坚定、笃步前行,却最终归于红尘黄土的,却也不可胜数。
他没有直说出来,而是指了指杨戬身上道袍:“这件龙鳞衣,乃黄龙师兄取颔下之鳞炼制而成。应龙浴劫火而生,尤以颔下之鳞至轻至薄而至坚,谓之逆鳞。取下之后,三千年方得再生。玉鼎师兄幼时因意外化形,无法收束本体剑气,凡目之所视、耳之所闻、心神所注、肢体所触,皆会化为齑粉。黄龙师兄故而取鳞为衣,与他穿在身上,使他能自在与人来往交谈,彼时二人不过初见而已。同门之中,玉鼎师兄对黄龙师兄最为敬重,但十绝阵、黄河阵、瘟疫之灾乃至此次对敌多宝道人,你可曾见黄龙师兄发一言阻止?
“圣人云:‘道中有三侣,一曰师,二曰友,三曰道。’师者,引领开示之侣。友者,相扶互证之侣。得此二侣,是修行者之幸。但最终能千年万年陪伴我等坚定前行的,唯有心中坚定之道。”
杨戬一时思绪起伏,哪吒不知何时起,却也沉默不语。
太乙真人观二人神色,缓下语气:“玉鼎师兄有难关阻道,我等又岂无各自牢笼?便是你们二人,眼前之战若过不去,也休提千年万年之后的事了。”
二弟子无话可说,天地大劫,他们才是正在风口浪尖。且杨戬远有家仇,哪吒肉身之困横亘眼前,哪一关过不去,无数道途中徂的行者中,都要多上一二人,实是轮不到他们去替身为大罗真仙的玉鼎真人操心。
不一时,杨戬向太乙真人拜别,哪吒一同起身,送他下山。
太乙真人看着他们出了洞府,神色不动,静静闭上了眼睛。玉鼎师兄本可以让杨戬回玉泉山,亲自安抚弟子,却将兵刃留在了这里。默许这段过往从他口中说出,不只是为杨戬,也是为了哪吒。
小注:圣人云:“道中有三侣,一曰师,二曰友,三曰道。”此圣人是封神世界上邪版圣人原始天尊,与现实中的各位圣人无关。
[封神同人][杨戬哪吒]上邪76
第七十六章
余化母女离开丹房,只留七郎守在云床边。杨戬虽想探得更多消息,哪吒伤情却是拖延不得,乃将他们提到的名字记在心里,睁开了眼睛。
床边男子身量高大,赤发金瞳,容貌和余化颇为相似。见他醒来,目露惊喜,俯身靠近,凶恶的面容上满是关切。然与杨戬目光相接,却忽觉天旋地转,随即不省人事。
杨戬任由他倒在地上,没有去碰触。妖仙天生智慧不如人族,凡能悟道成仙者,必都经历了漫长的时光。妖身久经锤炼,坚固无比。轻率攻击,未必能取其性命,反而会将其惊醒,惹来更多敌人。他当下运起玄功,余毒飞快消融,缺失的手臂也重新长成。他袖起枕边解药,身化清风遁出洞府,转眼已在海上。这般催动法力,丹房、洞府、岛屿的防御...
第七十六章
余化母女离开丹房,只留七郎守在云床边。杨戬虽想探得更多消息,哪吒伤情却是拖延不得,乃将他们提到的名字记在心里,睁开了眼睛。
床边男子身量高大,赤发金瞳,容貌和余化颇为相似。见他醒来,目露惊喜,俯身靠近,凶恶的面容上满是关切。然与杨戬目光相接,却忽觉天旋地转,随即不省人事。
杨戬任由他倒在地上,没有去碰触。妖仙天生智慧不如人族,凡能悟道成仙者,必都经历了漫长的时光。妖身久经锤炼,坚固无比。轻率攻击,未必能取其性命,反而会将其惊醒,惹来更多敌人。他当下运起玄功,余毒飞快消融,缺失的手臂也重新长成。他袖起枕边解药,身化清风遁出洞府,转眼已在海上。这般催动法力,丹房、洞府、岛屿的防御法术必定都要被触动,他不敢停留,放出哮天犬,手书符文,拍在它的头上。
哮天犬曾食瑶池蟠桃,神力惊人,放开长腿,奔行云上,当真迅若闪电,几个呼吸之间,已在百里之外。杨戬坐在犬背上,取出一根青羽,指尖引动灵光,写下数语。青羽化作一只小小青鸟,闪了闪,消失不见,空中重又落下一根羽毛。
杨戬方将青羽收入怀中,便觉身后一股强大的气息飞速迫近。余元声音遥遥传来,满含怒意:“哪里逃!”
声到人到!
杨戬但觉天空一暗,头顶乌云急聚,遮蔽了天日。下方海水化作幽暗泥沼,十数条巨大黑蛇冲天而起,蜿蜒盘绕,挡住了云路,血口一张,黑雾喷涌,恶气弥漫。哮天犬急奔之中,停步不及,险些一头撞进恶气障壁,惊得大叫。杨戬急忙俯身抱住它的脖子,袍袖掩住它的口鼻,不让它被蛇毒侵害。
被阻得这么一步,余元已然欺近身后。
余元发觉化血刀解药丢失,岛屿又有外人出没,哪还不明白原委。此时惊怒交加,兼之挂念余化性命,更无犹豫,指挟乌光,径直摄下。
五指将将触及那少年道人背心,她忽觉眼前有什么东西微微起伏了一下。仿佛晴日海面被柔风拂过,那少年道人身上的水合道袍也如浪涛舒展涌动,泛起粼粼波光。余元心有所觉,猛然收手急退,却是迟了。水色波光随风而起,带着凉意拂过她的脸颊,在她的脖颈上绕了一绕。
乌云尽散,泥沼消失,余元警惕的神色犹在脸上,苍白的颈侧忽然浮现一丝红痕,头颅骨碌碌地滚了下来。
那道袍上的水色竟是一层薄薄剑光。不用时深藏静敛,安若清溪;用时锋芒乍现,疾如雷电。
余元被剑气斩下头颅,颈上断口却无鲜血,一道白光冲出,又生出一个头来。她心中骇然,展目却见那少年道人头也没回,座下细犬四足踏云,早已跑得远了,身上的水合色道袍却变作了淡黄色。余元怒火愈盛,便待再追。忽然一股寒意自心底涌现,颈子一凉,眼前天地倒旋,目中一瞬间竟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僵立云端。
好锋利的剑气!
直到头颅第四次重生,那一缕剑气才终于消磨殆尽。余元双瞳竖起,自鬓边至颈下覆满蛇鳞,已露出半妖之相。一道深深的伤口破开鳞片,几乎把她的脖子斩断一半,鲜血淋漓。她面上却毫无惧色,反而满是凶光,喉中冷笑几声,咝咝不绝。伤势沉重至此,自是无法再追,她亦不遮掩伤口,转身向坭泽岛飞了回去。既为化血刀解药而来,无非周军中人,待她收拾停当,还怕揪不出来吗?
杨戬感应到后面气息消失,终于让哮天犬缓下了脚步,心中不无余悸。蛇妖四姓乃是禹王时逃来海上,身为外来族群,能在海中据岛立足,这位一气仙的道行决计不可小觑。那七郎当他是余化,毫无防备之心,这才轻易中了法术,余元却不是好对付的。杨戬自知未必是她对手,缠斗起来更不知要拖延到几时,故而一开始就决意速战速决。
玉鼎真人就他这么一个宝贝徒弟,还结了个天大的仇家,岂能不做准备就放他下山?杨戬身上道袍乃应龙鳞所化,正是黄龙真人颔下之鳞。惟其如此,方能承载玉鼎真人一道剑气。两位真人在周营时肯松口让他来取解药,正是知他有此手段防身。
杨戬甩脱敌人,骑着哮天犬来到海岸边,按下云头,落在了礁石上。
不多时,他感应怀中青羽微动,举目四顾,就见前方海浪忽地涌起丈许高,跃出几个人来。当先的是个中年女子,高额隆准,袍服端严,观其神态,与人族并无异处。身后随从却有二三化形不全者,鱼头虾尾,不一而足。几人踏浪而来,跃上礁石,那女子近前行礼:“小人等奉瀛台宫之命到此,听候郎君差遣。”
妖族修得人身,自来便是以人自居。这女子威势内敛,气息强大竟不在余元之下,杨戬不敢轻慢,亦稽首道:“有劳娘子相助。”
那水族女子却侧身避过,恭敬地道:“不敢,有小人能效力之处,郎君但请吩咐。”
杨戬急着去乾元山,没空客套,便直接道:“我适才混入坭泽岛,探得蛇妖一族与中土妖族勾结,似是有所图谋。只我现有急事在身,无暇继续打探,偏又惊动了余元,恐耽搁时日,坭泽岛传出消息,就此断了探听途径,故而求助于瀛台宫。”
那水族女子沉稳地听完,不忙回答,先指了一名随从道:“让大主母派人看住坭泽岛,不要惊动岛上之人,有任何消息送出,一概截下来。”
那随从领命,转身跃下礁石,入海化作一尾白鱼,瞬即不见踪迹。
吩咐毕,那女子才道:“蛇妖四族乃是中土迁徙海上,可是彼辈投身人族两国之战,妨了姜丞相大业?”
杨戬见她行事果断,对人族战事俨然也很是了解,心道龙吉公主果然不是胡乱派人来的,便多说了几句:“正有此虑,未得实情。请问娘子,可知梅山六耳王、常家阿昊和法戒各是何人?”
那女子答道:“六耳王小人不曾听闻。常昊乃蛇妖常氏长女,有些年不见她在外走动,郎君既然提起,想她便不是窝在家里生孩子了。法戒真人是截教门下,曾与余元同在碧游宫金灵圣母门下听法。二人交情深厚,向来同进同退,郎君若与余元为敌,不可忽视法戒。”
杨戬记在心中,道:“多谢指点,便请娘子为我拦住这几日消息,我当尽快探明其中情由。”
那女子却道:“果然如此,恕小人斗胆进言,郎君此事,急不如缓。”
杨戬本待告辞,闻言奇道:“此话怎讲?”
那女子道:“郎君行色匆匆,却耽搁在此,可见坭泽岛之事干系重大,则一二日间未必查得清楚。那余元既与郎君交过手,发觉消息被阻,必定头一个想到郎君身上。若她心生警觉,亲身离岛赶赴中土,怕是与郎君心意相悖。”
杨戬听得有理:“请娘子指教。”
那女子连称不敢,欠身道:“九首蛇妖乃是外来族群,当初强占坭泽岛海域,不知得罪了多少水族。观郎君言中之意,常昊早已远赴中土,外人却无一知闻,便是因她们自家也知树敌众多。彼辈既于中土有所图谋,去的便决不止一二人。如此只需把蛇妖族内实力空虚的消息传出去,仇家立刻就会上门围攻。我等只需混迹其间,光明正大拦截消息。余元纵使发觉,也只会当是仇家防着她求援。这般,近则可拖时日,让郎君从容探查;远则可为牵制,若他们当真与中土妖族共谋,只消这边加一把力,管教她亲族盟友尽数回援,岂不胜过郎君和姜丞相在人间战场费心应对?
杨戬不由得重新看了看她:“恕我失礼,未请教娘子名号,不知在瀛台宫中任何职司?”
那女子见问,却似有些惶恐,忽行大礼,展拜于地:“不敢欺瞒郎君,罪臣乃西海龙族二娘敖渲。”
杨戬一怔,顿时一股怒气直冲上来。
敖渲此言出口,也知他必定大怒,当下连连顿首:“西海敖氏获罪于天,身死族灭,亦无怨尤。罪臣等不敢妄求郎君宽宥,但望以残躯微力为郎君效死,稍赎昔日罪行,粉身碎骨,亦所甘愿,万望郎君不吝驱策。”
几个随从也跟着跪伏于地。
杨戬不禁退开几步。他往日思及旧事,每觉恨意难消。乍闻眼前之人来自西海,只觉怒心翻起,如兴万丈波澜。但见得“仇人”如此卑微地跪在他面前,言辞之中极尽哀求,他心中却并无快意,反而生出一股羞耻来。
他从未见过曾与自己订婚的西海三龙女敖滢,但知她长姐敖澜曾为王母座下将军,二姐敖渲曾为瑶池长史。海龙力量在水族中并不出色,两人得王母简拔信重,必是四海之中罕见的杰出之辈。王母为他选择婚姻对象,也同样不是胡乱挑的。
杨戬父母彼此爱重,因而相许,故他年幼之时,只觉婚姻是极为美好之事。那龙女愿如母亲一般,依照人族习俗与他缔结婚约,他心中曾经很是期待。正因如此,求救无门的失望与愤怒才更为强烈。但三百年过去,玉鼎真人养他澄明道心,姜子牙教他观人鉴事,旧日绝难释怀之恨,此刻重新摆在眼前,他心中怒意却并不似以往坚决。
敖渲智略非凡,气息强大更不在余元之下,何须在他面前如此卑躬屈膝?令她此刻抛舍颜面、跪拜哀求的,并不是他这小小道者。正如三百年前龙宫闭门不纳,也并非是对一个人族少年有什么仇恨。乃至更早之时,龙族应允婚事,难道是素未谋面的龙女对他有什么爱意吗?
正如她们面对王母的垂问时,恭顺地应允婚事。面对玉帝的旨意,她们一样不敢反抗。令她们顺从与畏惧的,不是情爱与仇恨,而是九重天上两位圣人的威能与权柄。杨戬亦曾亲身面对玉帝一字令旨之威,他自己岂非同样无能为力?坐视仇人高居凌霄,却迁怒于圣人之下小小龙族,是何等懦弱之举?
杨戬怒意淡去,便生出几分索然无味,侧身道:“我是修行之人,不合受此大礼,渲长史起来说话吧。”
真仙一怒,山水灵气俱为震荡,敖渲岂有不觉?见他这般快就冷静下来,她心中反是一凛,顺从起身,神态愈加谦恭,言辞殷殷:“罪臣等久欲拜问尊前,只未得守藏允准,不敢唐突。今蒙差遣,欣喜无极,只求郎君不弃驽钝,容罪臣等略尽心力。”
杨戬又是一怔:“是婵娘让你们来的?”
敖渲忙道:“虽是瀛台宫宣召,却是守藏娘子之意。”
杨戬本以为是龙吉公主派她来的,心里颇有不悦,听说原是婵娘的意思,又转为不解。以海中风俗而论,母亲隐居不出,婵娘才是主母,敖渲不敢越过婵娘来找他,亦在情理之中。但婵娘比他还记恨西海龙族,怎会允许她们来到自己面前?
疑惑一时压过了烦恼,他想了想,道:“旧日恩怨不必再提,既是殿下有令,坭泽岛之事便交给长史处置。我今有要事,实不能再耽搁。三日之后,请长史往中土西周境内天庭下辖岐山行宫一会,再做计较。”
四海水族乃是王母道统根基,如今竟似也要被卷入商周之战。他便是为龙吉公主担心,才托言求助传信与她。不论身份,敖渲智谋手段倒是很能让人放心,其余的事不妨问过龙吉公主和婵娘再说。
敖渲俯首躬身:“多谢郎君!”
杨戬不受她的礼,只点点头,带上哮天犬化风而去。
许久,敖渲仍在原地凝眉沉思。
随从中一个少女问道:“郎君宽和,不计旧怨,阿娘怎不见喜色?”
敖渲看了她一眼,语气平平:“沙子掉进蚌壳,你就当夜明珠捧在手里了?”
那少女赶紧闭嘴,旁边几人也不敢插言。
“且有的磨呢。”敖渲展肩挺背,昂然而立,已不复在杨戬面前的卑微之态,“这位郎君不是寻常人物,狡词既不可欺,便当以诚动之。自今日起,举族上下,奉郎君如奉瀛台宫主,不得无礼失敬,更不许怠慢敷衍。此外,任何人不许再有一字提及他和阿滢的婚约。当此生死关头,谁坏了我族大事,休怪大主母军法无情!”
众人或有不解,却俱皆凛然:“是!”
“待坭泽岛之事安排妥当,阿翁随我同赴中土,拜会西周境内江河水族。先打听清楚,六耳王是个什么来头。”
旁边老者未如其他人般露出惧色,缓声道:“坭泽岛其事不小,二娘不妨多留两日,与大娘谋划周全,再去中土不迟。老夫先行一步,六耳王之事,必不负二娘所望。”
敖渲想了想:“也好,三日后你我岐山相见。”
老者领命,忽而叹了口气:“阿滢当年实是错了……”
敖渲默默不语,母亲早逝,她与长姐随朝为官,也是长年不在族中。阿滢年幼,养在家中,事事便只知听父亲的话。当年之事,不必她多有血性胆气,但凡她能有几分任性好奇,出头看上一眼,只消一眼……
便听得,她那来之前还不情不愿的傻丫头在旁也叹了口气,直愣愣地道:“为这样的美貌郎君,死也值了!”
[封神同人][杨戬哪吒]上邪75
第七十五章
殷洪一眼也没去看那飘然来去的无名道者,猛地扑到殷郊身边,伸出手来,却不敢碰触他。适才即便是那翎羽法术压顶,多宝道人的手也没有离开殷郊的额头。殷洪一颗心空荡荡地浮在腔子里,忘记了开口说话,他知道有什么事已经发生了。
广成子屈身抱起殷郊。多宝道人适时放手,看着他们师徒二人叹了口气,身化清风,静静离去了。殷郊没有理会,他与多宝道人不过是相互利用,并无情谊,这等时候,已经再不需要多看一眼。周遭众人渐渐明白过来,一时尽皆默然。
殷郊拜入师门时已非稚童,因出身与遭遇尤为沉默。广成子宽和温厚,却也自有威严之处。师徒两人相处多年,竟从未有如今日这般亲近。殷郊靠在他的怀里,不自觉贴得更紧,...
第七十五章
殷洪一眼也没去看那飘然来去的无名道者,猛地扑到殷郊身边,伸出手来,却不敢碰触他。适才即便是那翎羽法术压顶,多宝道人的手也没有离开殷郊的额头。殷洪一颗心空荡荡地浮在腔子里,忘记了开口说话,他知道有什么事已经发生了。
广成子屈身抱起殷郊。多宝道人适时放手,看着他们师徒二人叹了口气,身化清风,静静离去了。殷郊没有理会,他与多宝道人不过是相互利用,并无情谊,这等时候,已经再不需要多看一眼。周遭众人渐渐明白过来,一时尽皆默然。
殷郊拜入师门时已非稚童,因出身与遭遇尤为沉默。广成子宽和温厚,却也自有威严之处。师徒两人相处多年,竟从未有如今日这般亲近。殷郊靠在他的怀里,不自觉贴得更紧,仿佛从这威严慈爱的仙人身上,感受到了久远的儿时曾经得到过的温暖。
他闭着眼睛,轻轻问道:“若我不曾自作主张,而是直言向师父求救,师父会救我父亲性命吗?”
广成子的目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露出悲伤,许久答道:“不会。”
清虚道德真君会助黄天化救黄飞虎,云中子会助雷震子救姬昌,但他不会让殷郊去救商王。在姜子牙选定西周姬氏的时候,他们师徒就注定是敌人了。他不会怜悯被狐妖迷惑的商王,一如他不曾垂顾两国战场上死去的士卒,他本也不该在当年的刑场上落下遁术。他救下这个孩子,用誓言将他禁锢在九仙山,静待他亲族俱灭、宗庙无存,以此在杀劫中保住他的性命。可他本当知晓……数千年行走人间,他本当知晓凡人之心何其热烈,却妄想以外力截夺亲缘,成全自己一念恻隐。
殷郊气息没有一丝浮动,只静静地流下泪来。泪珠没有落到广成子的道袍上,就在空中化为无形。
广成子神色凝重,两指点上殷郊心口。多宝道人已是尽力了,但殷郊魂魄被那妖仙重创,此时栖身番天印中,犹如乘纸船浮于大海之上,倾覆只在须臾。唯有尽快剥出他的魂魄,仰仗封神台圣人之力,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殷郊忽然抬手,轻轻按在了他的手上,温柔地道:“殷郊失父丧母、刀斧临身之时,群臣束手,四顾无依。浩浩天地,茫茫九州,只有师父伸出手来,救我活命。可到头来,我唯独对不起师父……”
广成子心中一沉,指尖凝聚的法力无论如何按不下去。殷郊是何等样人,他再清楚不过。赤精子会纵容殷洪,他却绝不会放纵殷郊。他决意要保住这个孩子,便不会给他第二条路可走。但是最终,他还是走到了这里。心如顽石、性如烈火,上求大道,正合有此性情,纵使肉身无存、魂魄将逝,殷郊也绝不会心灰意冷。只是一如背誓叛师之时,他做下了决定,便不再回头。
广成子话语中不自觉地多了一丝迫切:“一入封神台,世间因果皆消。今日之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
殷郊闻此绝情之言,眼中却忽而盈满泪水,颤声道:“一之谓甚,岂可再乎?”
他蒙师父救命之恩、教养之德,未有报答,反行悖逆。今日身死魂灭,亦理所应当。可师父为了挽留他,反而要将他的罪孽尽数忘却,让他自此脱离师门,不必再因敌对而愧疚。世上岂有这般道理?
此言入耳,广成子心中蓦地一颤……一之谓甚,岂可再乎?曾经殷郊一无所知时,他已经强求过一次,结果就摆在眼前。如今殷郊清楚明白地做出选择,难道他还要再强求一次吗?
他心中动摇,手上便迟疑了一瞬。殷郊却没有犹豫,他的身体骤然虚化,眉心、胸口、小腹、双臂、双腿燃起七朵白焰。他目光犹然清明,语声依依:“尔来数年,得庇师父膝下,是殷郊之幸,却非师父之幸。师父道途高远,当逍遥天地之外,从此以后,便忘了尘世之中,曾有殷郊吧。
“殷郊生为凡人,不求来世,不愿长生,就容我今生报答师父的恩情吧。”
广成子已知不及,眼睁睁看着怀中殷郊的身体散做一蓬灵光,在他的手掌上化作了番天印。相伴数千年的法器重新回到元神感应之中,那如海潮般缓慢涌动的浩瀚法力中,微不可查地多了一丝灵动,仿佛有什么稚弱懵懂的生灵正在孕育。人魂祭器,令这强大的法器跨越了光阴,开始苏醒。广成子忽而心血来潮,知晓千年之内,番天印就会生成器灵。可是,那与他魂魄尽散的徒弟,再也没有半点干系了。
殷洪跪在地上,看着兄长在他眼前消失。既而听到一声轻叹,广成子也消失了身影。他没有哭也没有叫,只是在心中反反复复地想:他好狠的心!他就这样死去,一眼也没有看我,一句话也没有留给我……他怎么舍得这样离开?他怎么能这样狠心?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声音才传入他的耳朵。韩氏兄弟和黄天化都在唤他,赤精子抚着他的肩膀,道袍广袖正温暖地覆在他的身侧。他小时候曾经在师父打坐时悄悄睡在师父身边,将宽大的袖子盖在身上,而赤精子看着他的目光与那时毫无分别。
“跟师父回太华山吧。”
殷洪心想,师父实在是这世上最心软的人。明明说过百年之内不许他离开太华山,可他求上一求,师父就同意了让他去探望舅父。发起怒来也说再不认他这个弟子,如今看他这个样子,就又怜惜起来。他有父母、有兄长,可此生相伴最久的人却是师父。师父养他教他,怜他爱他,他再没有比在太华山时更快活的日子了。可为什么……师父两次救他于危难,偏偏两次都让他们兄弟分离,生不能相依,死不能相随?
他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赤精子:“……我欺骗师父,害得师父受伤,师父不生气了吗?”
赤精子抚摸着他的头发:“是师父错了。修行者代天传道,本就不该以恩德自恃,强行束缚他人道途。”
殷洪以袖掩面,胸口急促地起伏,心想,他不能哭,他以后都不能再哭了。他抓着赤精子的手臂,极力平复气息,颤声道:“可是我不能再跟师父回去了。”
他看着赤精子,缓缓道:“师父待我,恩深情重,渊海难俦,是我自己愚笨,做错了事,辜负了师父。我对不起师父,可我走到了这里,不能再回去了。”
他双手犹在颤抖,心中亦满是战栗。赤精子口称“错了”的时候,他清楚感应到身上誓言的束缚冰消雪融。他心中悚然而惊:……这是殷郊想要的吗?
殷郊舍却肉身、背弃誓言,不择手段去对抗姜子牙,以此换取离开九仙山的机会,彼时彼刻,他真的相信自己能攻下西岐吗?
昨夜他放弃西岐,决意返回朝歌,全不顾魂魄存灭皆在多宝道人一念之间,其时其地,他又真的相信,自己能见到父亲吗?
他从九仙山走到这里,抛舍了肉身与魂魄,背弃了誓言和希冀,最终一无所得地死在这荒野之中。而真正毫发无伤、摆脱誓言,进可以得苏护、韩荣乃至黄飞虎之助重返朝歌,退可以放下尘世亲缘重归太华山的,是他殷洪。
殷洪满心战栗地想:这究竟是机缘所赋,还是人心谋夺?
殷郊身死之前,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殷洪知道,他必定想要自己回太华山,想要自己活下去。但自己若真的回了太华山,这世上就再没有人会去救他们背负骂名的父亲,没有人会记得他们无辜惨死的母亲。所以殷郊最终咬紧了牙关,一句话也没有留给他。
可是,殷洪又怎能看着兄长的心被这样血淋淋地撕成两半?他再也回不去太华山了。
赤精子目中露出伤痛之意,却并不惊讶,仿佛对他的道路早有预料,又似乎只是在漫长的数千年里,经历过太多这样的离别。他的手搭在殷洪肩上,依然温暖安定:“你心里想好了?”
殷洪点头:“我不想长生不老,只想和阿兄在一起,替他走完这段路,替他再看一眼朝歌。只是我亏欠师父良多,未知此生是否还有答报之日。我……是我不该遇到师父,师父往后再收弟子,莫要如我这般了。”
他神情柔软,目光依恋,语气却再无彷徨。此心此言,非为去留,乃决生死,求道之人,理应如是。
赤精子欣然一笑:“阿洪就很好。”
殷洪将身上的紫绶仙衣、落魂钟、水火双锋一一取下,放在身边。然后起身退后,重新拜伏于地:“弟子今日拜别师父”。
随着每一次拜倒,他身上轻灵的法力气息逐渐变得浑浊。八拜起身,灵光尽灭,他已然是个凡人了。
赤精子不掩担忧之色,切切道:“若有性命之危,可向我求救,万莫逞强。”
殷洪顺从地点头,心里却想:今日一别,再会无期。
赤精子叹息一声,袍袖一拂,收起法宝,飘然离去。
* * *
杨戬展开遁术,直赴北海,天明时分,已遥遥望见坭泽岛所在。他停在云间,将计策仔细想了一遍,确认无有疏漏,乃不迟疑。左手张开,掌心浮起一枚黑红血珠。他与余化交手,夺刀未成,感应刀毒入体,当时不曾驱除,反而将毒困于血肉之中。这一枚血珠,便是那刀上相繇之毒。
血珠在他掌心化作短刀,杨戬右手持握,一刀将左臂齐肘斩断。断肢化为飞灰,同一瞬间,血毒侵袭肉身,伤口流出黑血,泛起一阵腐烂的腥臭。杨戬收束玄功,放纵血毒肆虐,算得时机差不多,摇身变作余化模样,向坭泽岛飞去。他装作无力支撑,勉强飞到岛屿上空,撤去法力,直直地向下摔落。
坭泽岛自有法术防御,杨戬身在空中,已感应到有数人被自己惊动,飞快地向这里赶来。先到之人正要攻击,看清是谁,忙又停手,大呼道:“是大郎!”
他见“余化”昏迷不醒,本已近前去接,忽又停住,改抓住杨戬未染血迹的右臂,小心地将他放在地上,自己退开两步,向后来者示警:“他中了化血刀,不要碰他,快报岛主!”
有人吹响海螺。不一时耳边风响,一个女人的声音喝问道:“发生何事?”
最初说话那人道:“回禀岛主,大郎忽然从天而降,昏迷不醒。”
杨戬心知这女人便是坭泽岛之主、一气仙余元了,只听她道:“守好各处海岸,派人向海天两处搜寻,如有追兵,即刻来报。让七郎和大妹来丹房见我。”
几人纷纷领命。余元抓起杨戬,向岛屿深处遁行而去。不一时进了一处洞府,将他放在云床上。片刻,有两人疾步赶来,见到“余化”各自震惊。
“大妹”声音颇为年轻,见到余元口称“阿娘”,此时惊道:“阿兄离岛不过数日,怎会受伤至此?”
“七郎”声音较为年长,更为冷静:“解毒要紧,待大郎醒来再问不迟。”
余元在丹房里走动,偶有器具碰触声音,又很快回到云床边,将一枚丹药喂到杨戬口中,冷声道:“若非同血同源,大郎性命休矣。”
丹药化入血肉,如无数刀剑锋芒乍现,悍然绞杀血中之毒。那化血刀侵夺生机,霸道无比,解药竟也不遑多让。痛苦之处俨然不是得到救治,而是又中了一次毒。但依师父玉鼎真人所言,杨戬也大略猜到这化血刀的解药不是培蓄生机之物,内视血脉变化,心知确然可解。
身旁三人见解药起效,似乎也略微放心。大妹忍不住道:“不是说周军且打不到汜水关吗?阿兄怎会遭遇这般凶险?”
七郎却道:“尚能容他逃得性命回来,便算不得凶险。只是化血刀威力也非等闲,凡间有何人物,能在战场之上夺刀反伤大郎?”
余元沉思不语。
大妹按捺焦躁,声音沉稳了几分:“阿娘,我们不知中土情形,只听常家传话,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不如我亲往汜水关一行,打探中土战况。免教我等再有这自己子弟受伤,连敌人是谁都不知的事,阿娘也好决定日后行止。”
七郎道:“不可。中土如今凶险非常,就我们相识的,瘟门和焰中仙都已陷了进去。你娘只得你一个女儿,若是有个吉凶,你又无孩儿,坭泽岛往后却要如何?”他顿了顿,似是转向了余元道,“待大郎醒来,我亲自走一趟,汜水关且不管它,先往朝歌看看那公子到底是何等样人,怎样打算。若不似能成事的,阿姐也早做决意,莫要白白被拖累了。”
余元终于开口道:“那公子我虽不曾见,常家总还可信。你不忙去朝歌,径往梅山去见阿昊,替我看看六耳王人物如何。若是空有名头,实无本事,那公子便也不过尔尔。若六耳王名副其实,我们也不可轻易得罪那位公子,更不能错过这个良机。”
七郎道:“阿姐想得周全,该当如此。”
大妹被按在家中有些不忿,哼了几声,最终还是担心地道:“我族多少年不回中土,阿爹要去,也千万小心。”
七郎温和地道:“我自是知晓。大郎一时不得醒来,我且在此陪他,你们有事自去忙碌。”
余元道:“我去看看他们搜寻可有结果,大妹派人送信给法戒师兄,看韩氏兄弟可有消息传到他那里。”
七郎道:“正是,我却忘记了。”
三人自顾商量着,杨戬心中却早已大为震惊。这群蛇妖显然有所图谋,姑且不论,那“公子”和“梅山六耳王”又都是些什么人?
身边这三人的关系他倒是听得明白,余元乃是余化的母亲,大妹亦是其女,七郎却不是余元的丈夫,而是她的兄弟。
海中妖族开智化形,学说人言,亦有父母之称谓。但他们称为“父亲”的,却不是母亲的丈夫或情人,而是母亲的兄弟。海中男子一旦成年,就会离开部族四处游荡,数年乃至数十年寄居在情人的部族。情爱淡去,或是情人怀孕,他们就离开去另一个部族。一者因妖族怀胎、生产往往要数十年之久,情人之间自然不复亲密。二者孩子生下来,也未必与他们有关。所以海中男子并不关心情人的孩子,反之,会在姐妹生育之后回到出身部族,抚育继承自己血脉的孩子,从此不再外出。
海中女子则与男子相反,在生育之前,几乎不会离开母族。血脉得到延续,她们才会放心去追求战斗、建立声名,甚至开辟自己的领地。她们并不抚养子女——母子血脉清晰无误,无需靠养育来建立。但她们亦重子嗣,子嗣繁茂,便会有更多的兄弟归附,成为新生家族的根基。
闲话:“一之谓甚,岂可再乎?”最有名的出处是《左传》里宫之奇的谏言。但这句话也不跟杞人忧天、完璧归赵似的,有作者或典故。我觉得那个时代应该有许多人在合适的语境用这样的句子,所以我就用了。
另:
《上邪》拖拖拉拉写了很多年,前后文笔差距比较大。最初没想到铺这么大摊子,许多设定也做得很草率。有时看到评论里的小伙伴热烈地夸奖和鼓励我,深感坐立不安。所以我单开了一个文档,写着新文,同时修订旧文,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在完结前目测还会修更长时间。所以如果大家浏览时发现有用词不当、表述不清、铺垫不足、逻辑矛盾的地方,务请慷慨留言指正。很多时候作者以为讲清楚了,其实不过是自己脑袋里清楚,文字传达仿佛漏勺盛水,递出去多少完全没准,自己还浑然不觉。
我会认真对待每一条意见,在此提前表达感谢。
祝大家阅读愉快!
[封神同人][杨戬哪吒]上邪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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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看说明:
我梳理汜水关大战,发现中间出了纰漏,两处战场时间线没有扯平。本次更新,对69-73章做了大幅修改。新增和替换了很多篇幅,又调整了叙述顺序。强烈建议看本章之前,先从69章开始过一遍,以免发现本来**的人物忽然**……
殷洪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喉头登时漫上一股血气,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眼见那妖仙随手将殷郊魂魄一抛,便要去拿番天印。殷洪急怒交迫,颈边青筋暴起,耳中一时全是血脉鼓荡的轰鸣。忽然一点黄芒从天而降,化作一柄长剑,直直向那妖仙顶心斩去。那妖仙没有防备,向后一退,就被阻了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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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看说明:
我梳理汜水关大战,发现中间出了纰漏,两处战场时间线没有扯平。本次更新,对69-73章做了大幅修改。新增和替换了很多篇幅,又调整了叙述顺序。强烈建议看本章之前,先从69章开始过一遍,以免发现本来**的人物忽然**……
殷洪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喉头登时漫上一股血气,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眼见那妖仙随手将殷郊魂魄一抛,便要去拿番天印。殷洪急怒交迫,颈边青筋暴起,耳中一时全是血脉鼓荡的轰鸣。忽然一点黄芒从天而降,化作一柄长剑,直直向那妖仙顶心斩去。那妖仙没有防备,向后一退,就被阻了前行的脚步。殷洪忽觉身上一轻,法力重新流转起来,声音冲破僵住的喉咙,粗粝地嘶喊出来。他不假思索,便要发足奔向殷郊,然而肩上一沉,没能迈动双脚。虚空之中浮现出一黑一白、头尾相衔的巨大阴阳鱼,双鱼缓缓游动,滞涩沉重的五行灵气重新活泛起来。
他不需回头,已知身后乃是师父赤精子。而眼前从黄芒中现出身来,挡在殷郊身前的正是广成子。与此同时,又有一人倏然伸手,抓住殷郊几欲消散的魂魄,往番天印里一按,番天印险之又险地维持了人形,却是多宝道人。
广成子少见地露出惊怒之色,厉声喝问:“何方妖物,害我门徒?”
那妖仙独面三位真人,毫无畏惧之色,目光随意地一扫,最后落在广成子身上。他既为番天印而来,自然知晓法宝原主是谁。稍一打量,看出广成子灵台暗昧,元神虚弱,乃是有伤在身。当下冷笑一声,背后五色光华一展,雄浑的法力直接压了下来。
面前是阐教首仙,此番出手与适才镇压殷郊等人自是截然不同。五行之力在方寸之间狂冲急涌,广成子霎时便如身陷天灾,须臾就要被撕得粉碎。赤精子以太极图护持众人,多宝道人手按殷郊额头,二仙慧眼之中,竟失却了广成子的身影。盖因广成子周身五行灵气极尽扭曲,使修道者无法感应之故。
殷洪、黄天化等人被太极图护着,这一瞬间,亦觉魂魄被一股巨力拉扯,几欲脱离肉身,一时惊骇无比。他们都知广成子受黄河阵之伤未愈,又被强夺番天印,元神正在虚弱之时,这妖仙显然是刻意攻他薄弱之处。正担忧不已,忽见一点黄芒自那团混沌凶险的气息中徐徐透出。其光微弱飘摇,犹如暗夜之中一豆烛火,然而交错扭曲的五行灵气竟然遮盖不住。那妖仙神色微变,再催法力,那微光却不知是何神通,任是天崩石裂、狂风怒卷,一时仿佛泯然,转瞬复又亮起。如是三番,那妖仙尚未有破解之法,那黄芒却愈加明亮,陡然化作一缕曦光破空而出。汹涌的五行灵力骤然崩散,巨浪化作细流,涓涓重归天地。
广成子立于其间,寸步未移,点尘不惊,手中长剑却变成了一根缠着枯草的硬木。那一点黄芒,正是杖头燃烧的火焰。
在伏羲初登圣位,人族灵智方开的年代,中土九州尚有无数部落茹毛饮血、穴居而生,凡人寿不足三十而死。广成子未得道时,偶有见闻,心生感慨,乃离开出身部落,负薪举火行于四方。每遇人族部落,则尽己所知,教其伐木造屋、结网捕鱼、剥麻为衣、火化为食……时年不计,他不知走过多少部族,学过多少本领,又将其传授给更多的人。将死之时,他拒绝了旁人的苦苦挽留,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最后寄居的部落。
在步向长眠的荒野中,他遇到了元始天尊。
几十年来,无数部落受他教化之恩,将他的形貌刻在石壁上祭拜。若他此时寿尽,自有功德加身,魂魄归于火云宫,受人族世代香火祭拜。人族不灭,香火不息。若随元始天尊拜入道门,则或许几千年、上万年后,犹在道途之上苦苦探寻。元始天尊问他,是愿为人族圣贤,与世同寿,还是愿九死一生,求那纵使人族消亡、世界崩毁,亦不死不灭的道果?他毫不犹豫地拿起火把,追随元始天尊而去。自那一日起,杖头之火再未熄灭。
几千年来,他掌灯抱剑,在玉虚大殿为求道之人传法;负薪执火,在山野之间为人族百姓授道。上求无尽大道的每一分执着之心,人族艰难存续的每一点不死之志,都时时刻刻蕴养着他胸中这一点玄黄之光。纵是天灾加身,想要破他心志,撼他神魂,也是不能轻易得逞的。
那妖仙一反之前的漫不经心,眼睛死死盯着那点火光,脸色阴沉至极,仿佛看到了什么他最痛恨厌恶的东西。永远杀不光、死不绝,像野草一样顽固生长,压在岩石之下也能顶出一道缝隙……
广成子沉声喝问:“道友在此,是为我法宝,为我门徒,还是为了殷商?”多宝道人既不识得此人,那是不是为截教就不必问了。
那妖仙终于开口,慢慢地道:“中土道门,竟有如此神通。”
他来杀殷氏二子,本身并不想惊动阐截两教。故而专等到两军战起,多宝道人和羽翼仙被阐教牵制,无法看顾二殷。但阐教为了镇压番天印,竟动用了五方旗中的四面,布下禁锢大阵,笼罩了方圆千里。这天地间能克他神通的宝物寥寥无几,五方旗偏巧就在其中。他只得暂时避让,等待阵法解除,才追寻而来,却又遭此阻碍。
他神色凶恶,语气中尽是不耐:“你们自己找死,那就都留下吧!”但见他眉心挑起一线红痕,背后五色光华一振,无数光羽浮现空中,一时好似漫天飘雪。细看时,却是无数大大小小的翎羽,色彩斑斓,灼灼绚丽,每一片翎羽中,都隐隐能看到一个小世界,山川河流、森林沙谷、狂风烈日、冰雪惊涛……不一而足。
雪片般的翎羽临到众人头顶,百千股力,虚虚实实,便要将众人撕扯着摄入小世界中。三位真人不敢怠慢,正要各施法术,忽然一点清光自广成子怀中跳出,凭空化作一朵青莲,轻轻托住他头顶的翎羽世界。无数青莲在空中先后盛开,每一朵都托住了一片翎羽。
众人身上一轻,那些翎羽世界的摄取之力尽皆消失。待看那妖仙时,却见他神色剧变,似惊似惧,似恨似怒,忽地身形一闪,欺到广成子身前,右手五指张开,指甲暴长,依次亮起红、黄、青、白、黑五色光芒,当头向广成子抓下。
广成子尚未动作,又是一朵青莲现出,挡在他的身前。这一朵不同其它,但见莲瓣层层绽放,足有千数,须臾化作一座莲台。上有一道人,屈膝半盘,双目低垂,手挽一串菩提子,手指轻轻一拨,那妖仙明明与他近在咫尺,却仿佛倏忽隔了无数时光。
那妖仙一见道人,脸上恨怒瞬间消失,尽数化作了惊惧。竟是一言不发,转身飞遁而去。
众人脚下不知何时已化作了莲池,道人柔声道:“大明王,七千年不见,别来无恙!”
随着他开口,无数青莲竞相绽放,微风徐来,清香弥漫。那妖仙借法飞遁,竟是无论如何飞不出这无边无际的莲池。众人站在原地,只觉莲池越来越小,那妖仙远去的身影也越来越近。
那妖仙显然识得厉害,忽然仰天一声清唳,将身一抖,化出了原形,乃是一只翠羽流光的巨大孔雀。孔雀双翼一展,风云俱动,一翅便到了万里之外,转眼冲破云霄而去。
莲池消失,只留下那道人坐在莲台上。黄天化等人犹自怔忪,多宝道人、广成子、赤精子已经齐齐行礼:“多谢圣人相救!”
那道人蓬头跣足,面容愁苦,目光中却隐含悲悯,仿佛看尽了世间悲欢苦乐。他向三位真人微微颔首,又看着殷郊叹了口气,身形就此消散。座下莲台化作一点清光,落在广成子手中,正是青莲宝色旗。
* * *
汜水关外,姜子牙决意退兵,即命后军为前军,急行直奔,抢占首阳山通道,自己与南宫适合兵中军,反令太颠、邓九公两部并入黄飞虎麾下。黄飞虎用兵老成,深知这等形势下,欲进固然不得,要退也一样不易。稍有松懈,便是全军溃败。乃命武吉、邓婵玉两支轻骑脱阵迎敌,借机整顿战车,分隔两军。渐次以战车为凭依,让两支轻兵交替冲杀,力竭则入车阵休整。如此步步设垒,稳稳向后退去。
日暮时分,黄飞虎大部退到首阳山下,立起营寨,车军步卒丝毫不乱。姜子牙倚山安营,向燕山、岐山两个方向张开口子,以防青龙、佳梦二关偷袭。
虽然做出这等防御之态,周军主力毕竟无甚损伤,反而正因姜子牙取舍分明,进退果断,才令得兵士心无疑虑。商军若以之为败相,大意来袭,说不得便是有来无回。洪锦果然没有鲁莽行事,见黄飞虎前军布设周严,稍加试探,知道不能轻取,便干脆利落地撤了军,连夜退回了汜水关。南北两向探马回报,连青龙、佳梦偷袭的两支兵马,也受命中途撤回了。黄飞虎不免略觉可惜,心中却也佩服他的果断。
大营中,姜子牙见杨戬沉默不语,不禁担心:“哪吒与雷震子伤势如何?”
哪吒昏迷不醒,雷震子凝神入定,因他二人伤口有毒,凡人不可碰触,撤军途中,是杨戬座下草头神一路护持,此刻已被安置在姜子牙帐中。
杨戬摇了摇头:“眼下尚可支撑,弟子是担心天化那里,不知两位师伯可有及时赶到。”此话亦是不假,大阵解除这么久,黄天化还没回来,冀州军到底遭遇了什么困境?但他心里还有另一层担忧没有说出。这几日战场上空飞鸟不落,修道者斗法亦不敢遁行云上,盖因天空被法器覆盖,分隔了仙凡两处战场。禁锢大阵早已解除,天空阻隔却始终没有消失,他实在为师父担心。
姜子牙却没有被他敷衍过去:“大阵解除这么久,黄龙师兄为何久久不回?”
杨戬迟疑未答,忽然神色一动,向天上望去:消失了?
他正要动身出去察看,忽然帐中风动,两道人影显现出来,正是黄龙、玉鼎二仙。黄龙真人形貌如常,身旁玉鼎真人头上却盖了一件宽大道袍,将上半身都遮住了。
杨戬惊道:“师父?”
黄龙真人伸手拦住:“不可靠近。”
玉鼎真人声音听上去倒是与平日无异:“我不曾受伤,只是气息不稳,现下一视一听皆恐伤人,故而如此。”
他与多宝道人互有默契,并未竭力争斗。但锋芒相见,道行高下还是显了出来。多宝道人不愧截教首仙,玉鼎真人毫发未损,却生生被他的法力逼得气息暴乱不能收束。大阵收起,多宝道人抽身便走,他却迟迟不敢撤去斩仙剑布下的阻隔。此刻便是看谁一眼,意识投注,流溢的剑气也会把人绞成齑粉。若不是黄龙真人挂心战况,这等凡人聚集之地,他是绝不愿来的。
姜子牙听他解释,更是惊恐:“……当真无妨吗?”
黄龙真人不想让姜子牙跟着担心,正要安慰两句,转眼看到哪吒和雷震子:“这是怎么了?”
雷震子犹且罢了,哪吒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命在垂危,黄龙真人吓了一跳。杨戬心神左右牵扯,既担心师父,又担心师弟,只得按下焦虑,先将两人受伤中毒之事大略说明。
黄龙真人自无不管之理,当下上前探视。他身覆龙鳞,百毒不侵,直接用手沾了哪吒伤口毒血,分辨其中侵伐之力:“此乃相繇之毒,伤他的可是九首蛇妖?”
杨戬一怔:“确是蛇妖,不过乃是七首。”战场敌对,自然没有什么失不失礼的说法,他当时就睁开天眼看过那余化原形了。若对方是爪牙呼吸带毒,他一早便说了,因是兵刃之毒,他便往另一边去想,适才说得简略,还没来得及提。
黄龙真人道:“七首无毒,那刀应是他血亲长辈所赐。相繇为共工之臣,后为禹王斩杀,族裔逃亡海上,我所知有常、余、由、柳四姓。”他是翼龙族得道,海中尚有族群奉他为祖,时常消息往来,故而颇知四海情形。
姜子牙忙道:“那人正是姓余名化,人称七首将军。”
黄龙真人点头道:“此辈修成九首,能得相繇神通,其血剧毒,浸染之处,草木不生。雷震子双翅乃风雷二气所化,此毒于他并无大碍。哪吒此身却是莲花所化,正为此毒所克,我即刻带他回乾元山,迟恐不及。”
姜子牙和杨戬心里都是一沉,他们原以为此乃法器之毒,炼制之人当有解法。若为妖仙血脉之毒,且不说谁个会为自己的血研制解药,便是有,妖仙道法修行不同,血毒也是各有其异。
玉鼎真人被法袍遮蔽五感,视听便如凡人一般,听了他们对话,才知帐中还有哪吒和雷震子在。此时听得明白,便道:“相繇之血与水土不容,本身无法炼制成兵。需先有法器,复以血毒和相克之物同时投入炉中,借相克之力迫使血毒依附刀上。如此刀成之时,相克之物亦已凝炼成丹,正可为刀毒解药。此非炼器之法,乃炼丹之法。”
黄龙真人奇道:“你从何得知?”
玉鼎真人道:“曾在北海偶遇神农圣人,他在坭泽岛附近采药,被蛇妖袭击,妖物逃窜时遗落兵器,圣人观之,得其法门。”
黄龙真人:“……坭泽岛正是蛇妖余氏聚居之地,岛主余元,道号一气仙。”偶尔觉得师弟这个运数不可小觑。
玉鼎真人自己不觉得跟运数有什么关系,他昔年游历九州四海,问道于有灵众生,认识的道友总有数千之众,但凡这么多年过去仍然在世,都是各族各类中的佼佼者。且神农圣人本性不喜张扬,行走世间,时常便有没见识的妖怪想来吃他,看过的法门少说也有几百个。海中相逢论道,颇与他讲了不少。
来历既已分明,黄龙真人便道:“先送他回乾元山,之后我再往坭泽岛打探。”
杨戬却道:“不必劳烦师伯,解药之事交予弟子便是,十二个时辰之内,必将解药带到乾元山。”看那余化心性,便知这一族妖仙不是什么善类。黄龙真人秉性温和,忧急如此,尚且口不出杀伐之语。说句不敬的话,他也不太放心让黄龙真人去找解药。
黄龙真人有些意动,玉鼎真人气息散乱,为免伤及凡人,在青冥之上调息许久才撤去法术屏障,此刻连五行遁术都不能动用,他其实大不放心独自离开。但那一气仙也不是好对付的,让杨戬前去他也很是犹豫。
姜子牙不知此行凶险若何,不敢说话,还是玉鼎真人道:“他自有防身之法,师兄让他去便是。你我宜速往乾元山,迟恐延误。”
[SHCO]游戏文本整理+截图+吐槽(总之就是来磕糖XD(还有刀x
写在开头的注意事项:
⚠剧透警告⚠
Sherry=夏,Sherlock=夏洛克,如果哪条称呼写错的话多半是翻译的锅,这代一如既往地简/繁都不行(虽然简比繁稍微好点(但是至少谜语这种地方不要随便省略内容好吗(捶桌
因为汉化不太行所以部分内容稍微重新润色了一下(。
60h+全成就通关撒花*★,°*:.☆( ̄▽ ̄)/$:*.°★* 。
Jon写了71页的日记真是辛苦了x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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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n日记——表情...
写在开头的注意事项:
⚠剧透警告⚠
Sherry=夏,Sherlock=夏洛克,如果哪条称呼写错的话多半是翻译的锅,这代一如既往地简/繁都不行(虽然简比繁稍微好点(但是至少谜语这种地方不要随便省略内容好吗(捶桌
因为汉化不太行所以部分内容稍微重新润色了一下(。
60h+全成就通关撒花*★,°*:.☆( ̄▽ ̄)/$:*.°★* 。
Jon写了71页的日记真是辛苦了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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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n日记——表情
大概是有四种的,根据好感度变化
Jon日记——好感↓(称呼:Sherry→Sherlock)
【查看档案】
1. Sherry知道我讨厌花时间浏览文件。我确定他本该找快一点——他这是在刻意躲我?
2. Sherlock似乎完全沉浸在了书本中。问题是,他忘了我们来档案馆要做什么。
3. 有比翻档案有趣的多的活动,我们可以去喝酒或者探险!但谁会听我的呢?
4. 我刚刚帮一位女士接生——一个小女孩!当我回来的时候,Sherlock还在我离开他的地方:在档案馆里挣扎。
5. 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和这个灰蒙蒙的坟墓扯上关系,被诅咒囚禁在这泛黄的纸里,还有飞蛾与苦难之中?
【询问】
1. 现在大家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当然这都要感谢Sherry。他就不该用这么令人费解的问题去跟人打交道。
2. 如果Sherlock对我们遇到的每个人都问同样的问题,我一定会疯掉的。难道他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吗?
3. 考虑到他那毫无意义的调查,Sherlock一定是在做一些不合逻辑的推理实验。照他这样子推理,香蕉都能说是一种草药呢。
4. Sherlock一直在骚扰路人,我也因此开始烦躁。为什么他就不能问点合适的问题呢?
5. 除非Sherlock改变策略,否则我们估计到下周都还在寻找答案。一定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6. 考虑到他那毫无意义调查,Sherlock一定是在做一些不合逻辑的推理实验。照他这样子推理,香蕉都能说是一种草药呢。
【假设场景】
1. 我希望Sherlock和我在假设案发场景的时候更团结一些,感觉他总是会忽略掉关键细节。
2. 试图重现那最后一幕真是一种折磨。Sherlock知道我没有办法靠自己完成!他是想取笑我吗?
3. Sherlock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他看起来心不在焉,而且他刚才提出的建议没有一个讲得通。
4. Sherlock最近一次重构场景也是三心二意的。这时候我就像一头喋喋不休的母老虎似的。
【战斗(杀人)】
1. Sherry刚刚就这样杀死了一个人。可惜我读不懂他的心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后悔吗?
2. 我从来都不是最守规矩的那个,但是谋杀?!那越界了,那是不对的!
3. Sherlock变得我都不认识了。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和他这样在一起。但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Jon日记(好感↑)(称呼:多数Sherry,讲正事的时候偶尔会用Sherlock)
【查看档案】
1. 我不喜欢花太久时间翻查档案,Sherry知道我讨厌翻文件,所以他已经在以最快的速度调查了。
2. 仅仅过了几分钟,我们就找到了正确的文件。我倒是希望能找得久一点——毕竟都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
3. 我和Sherry去了档案室,找到文件并离开。现在我们有充足的时间——也许我们可以去酒吧。
4. Sherry很快就找到了文件,我还没来得及去调查听到的奇怪声音,也许是女妖发出的声音,但现在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5. 我喜欢快速搜索!他们是不是刚部署了新的系统?我发现我其实并不在乎。
【询问/偷听/调查】
1. 有时候,我真的相信Sherry永远不会犯错。我很骄傲能陪伴在他身边。Sherry怎么总是知道如何得到答案呢?这其中太多变数了!难以置信!
2. Sherry是在利用线索和推理来确定谁能回答他的问题,还是仅仅靠运气?无论如何,都非常成功!
3. 我想我现在明白Sherry的思维模式了,我敢打赌,我也可以找到合适的路人问话——但他们可能不会搭理我。
4. 提出一个问题,收获一个答案。干得漂亮,Sherry!
5. Sherry很擅长刺探真相,即使人们不愿意透露任何线索。就算是来了个忍者也不一定能比他做的更棒了……尽管忍者比他酷多了。
6. 我相信Sherry一定会从那些传八卦的人那里得到我们需要的东西——他干这个棒极了!
7. 当我们在偷听时,完全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的存在,我们得到了我们需要的一切信息。我们简直太天才了。
8. Sherry和我是一个完美的侦探团队。他偷听,我就坐在旁边等着他。我们永不失败!
9. 又是一场来自偷听大师——Sherlock Holmes——的基础实践课。明察秋毫,耳听八方,永不言败。
【战斗】
1. Sherry在战斗中不断进步,总有一天他会超过我!当然,这一天不会来的这么快。
2. 不管敌人多么强悍,我们总能找到不造成他们死亡的方法打败他们。我们果然是最完美的团队。
3. 有什么能比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更让人感到愉悦的呢?当然是赢得这场打斗!Sherry真是会玩——他总能保证没有人死亡。
4. 又一场胜利,我们所有的敌人都在舔舐着伤口,我真为Sherry感到骄傲,没有人能与我们抗衡!
【对特定案件反应】(PS:这部分没打好感↓的路线所以只有好感↑的日记)
1. 有请威尼斯总督大人,Sherlock Holmes!这件衣服真适合他。
2. 我得说,这真是一次难忘的遭遇。我想Sherry又发明了一些新把戏。
3. 能帮助Sherry和科尔多纳的感觉真好。
4. 我很高兴Sherry能挺身而出。有些事情最好尽快解决——当然是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
5. Sherry可能认为他戴着那顶帽子看起来像个魔术师,但我才是真正的魔术师,因为我说服了他戴上那顶帽子!
6. 虽然麦考夫会对此骂骂咧咧,但Sherry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我们需要逮捕他。
案件反馈(对话)
1. 【从第一起案子的酒店出来】
Sherry,不准你在这个酒店再住一晚了!这个酒店经不起再一次的名誉打击了。
2. 【调查坟墓】
这太过头了,Sherlock。你不能不把这当成谜团吗?
3. 【案件:风波乍起】
你想要什么?今天的菜单有:拳打、脚踢,还有主厨特供:割喉。
4. 【大象案后回庄园】
Jon:我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你,你说话时别人不会无视你。
Sherry:我也很羡慕你,你不用理会那些不想理会的人。
Sherry:况且大部分人都很无聊,不像你一样。
5. 【小提琴】
Jon:(手比作枪)我来掩护你,搭档。
6. 【那个像小夏的小孩】
-你过于自信是为了掩饰你的不安,你的虚荣比你承认的要多得多,当别人注意到这点时你才会意识到。
-你表现得好像你不需要任何人,因为假装喜欢独处比去寻求别人帮助简单得多。
-你拼命地希望找到属于你的地方,但你永远也找不到。任何地方、任何人,永远都不能满足你。
-事实上,你很害怕。你太聪明了,而内心太空虚了。你知道这有多危险,你清楚你能做什么。
Sherry:我…好吧,一…一个勇敢的尝试,但是,唉,你…没有说到点子上。
-是吗?
-那你觉得Jon会怎么想?
Jon:Sherlock!他刚刚…呃…怎么会…!?
Sherry:我——我不知道…
(无奖竞猜:
1.这个小孩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
2.小夏喊过Jon被听到了;
3.这个小孩是麦哥派来监视小夏的;
4.这个小孩认识Jon;
5.后面那句反问是小夏的幻觉;
6.这个小孩是穿越过去的所以知道小夏身边无论如何一定有个/dʒɒn/(先不管这个词到底怎么拼x)
7. 【捉鬼猎人】
You're the hero people deserve, but he's the one they need!
(诺兰版蝙蝠侠的梗:A hero. Not the hero we deserved, but the hero we needed.)
8. 【魔术】
下一批是…Sherlock的内衣裤!有人出500镑吗?(沉默)400镑呢?
(真的没人出钱吗x)
9. 【教授案件】
哇,Sherlock!我发现了一具尸体!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总是会走入这种境地。
Another day, another death. Do you think we just lucky?
(侦探的宿命罢辽(米花死神表示很赞)
10. 【还是教授案件】
Sherry:杯子空了一半,或者用Jon的话来说,杯子还剩下一半。
(half empty / half full,悲观主义者 / 乐观主义者)
11.【依旧是教授案件,在是否继续调查上产生分歧,Jon想找麦哥,Sherry认为他不可理喻】
选「我会联系Mycroft」
Sherry:当我准备好忍受哥哥的另一次羞辱时,我会努力告诉他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Jon:对,很好,谢谢你,而且那不是羞辱,是谦逊。
Sherry:你说得对,我很高兴有你在。
Jon:我一直在你身边,兄弟。
选「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Sherry:M认为他可以预见我的判断,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他对此深信不疑,但不要害怕,Jon,当时机来临时,我也会预见他的判断。
Jon:这与你的自负无关,Sherlock,还有许多人命危在旦夕呢!
Sherry:我很清楚,Jon,但是Mycroft不能解决问题。
Sherry:对于王室来说,只要罪犯与自己的政治立场一致,像M这样的犯罪分子就很容易被视为资产或者盟友。
Sherry:我不会冒着放跑这个人的风险把我哥哥牵扯进来。
……
Sherry:Jon,我需要你站在我这一边。
Jon:我就在你的身边,Sherry,来确保你不会丢了性命。
选「绝不可能」
Sherry:先是M在我的失败中让我颜面扫地,现在你也开始嘲笑我了吗?!向Mycroft求助?!我宁愿去吃玻璃!
……
Sherry:Jon,当我说我自己能行的时候……我…我并不是说没有你的情况下。
Jon:我就在你的身边,Sherry,来确保你不会丢了性命。
(后面Jon还说了一句也希望你不要吃玻璃啥的x)
教授案件获得的服装是神秘侦探&瘟疫医生,暗示的啥懂得都懂(x)
(顺带一提这个神秘侦探的衣服是恶魔之女那件XDD
所以对决教授的时候可以说“你女儿现在是我女儿了吗”(杰洛特点了个赞
12. 【故事的最后】
Sherry:Jon,我的兄弟,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真相更重要。
Jon:那……请你要加倍小心,Sherry,我爱你。
结局四线
Mycroft和医生争吵
Mycroft:我已经决定了,我必须把她送到合法的医疗机构,我不会让她伤害Sherlock的。
Sherry推轮椅散步
Sherry头被按进水里
【路线A:Sherry是凶手】
(剧情:和Jon道别,Jon消失,小夏自首,被麦哥捞了出来,之后上了剑桥,做咨询侦探)
Sherry:你就是个骗子,一个不存在的人,一根拐杖。
Jon:不,我是你的朋友,Sherlock,拜托——
Sherry:期望别人遵守公平和正义,自己却不能承担同样的责任……那只能被称之为虚伪。
Sherry:我母亲因我而死,我必须向当局自首并承担我该承担的责任。
Mycroft:好吧,Sherlock,那你就自己走进警察局,然后祈祷那些你曾为难过的人不要对你怀恨在心。
Mycroft:如果你幸运的话他们只是会把你驱逐出科尔多纳,如果不是的话,我们二十年后再见吧!
(放完狠话的麦哥转头就去搞“一点点外交压力”把Sherry摘了出来)
Sherry: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看不出来?事实就是事实,谋杀就是谋杀,告诉我为什么,Jon!为什么?!
Jon:因为你伤了我的心。
【路线B:Jon是凶手】
(剧情:小夏开枪杀了Jon,被麦哥抱走,之后上了剑桥,做咨询侦探)
Sherry:你……这是你的主意,镇定剂,这是你的主意。
Jon:她在伤害我们,Sherry,我不忍心看你受苦。
Sherry:所以你杀了我母亲!我最邪恶的冲动,最黑暗的想法,都是你在作祟。
Sherry:你就是个骗子,一个不存在的人,一根拐杖。
Sherry:我的一生,我的追求,我的思想……统统都被这恶毒的力量粉碎,这些都归功于你对理性的理解,都是因为你,Jon。
Sherry:你就是在我身上的一颗毒瘤。
(PENG——)
Sherry:他走了,Mycroft。
Sherry:我需要控制自己,他会帮我,但那都是谎言——因为,因为——
Sherry:但他就那样走了,我知道他犯了错,你能看到吗?我自由了。
Mycroft:嗯,是的。在这方面……你真是母亲的好儿子。
(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啊,有人知道吗)
【 路线C:医生意外杀死】
(剧情:小夏枪指麦哥,最后和解,仅本路线最后独白是麦哥,比A、B路线多的剧情是小夏差点搞死麦哥派去监视他的特工)
Sherry:这就是你一直尊崇的正义吗?
Mycroft:大局,Sherlock!大局!也许她的勃然大怒与里希特无关,但却是他的治疗导致的那一幕的发生。
Mycroft:你是那么的脆弱,我不能……我做不到。我在我们之间选择了我们而不是他。
Sherry:你知道……这一次我相信你。
Jon:我不想伤害你。
Sherry:哈,哈哈哈……哈哈!
Jon:有这么好笑吗?
Sherry:我在自言自语,Jon。我想我其实还是受伤了。
Sherry:我不想让你走。
Jon:你会没事的。
Sherry:再见了,Jon。
Mycroft(独白):我救了我的兄弟,而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路线D:医生蓄意谋杀】
(剧情:小夏和麦哥和解,比A、B路线多的剧情是小夏和麦哥一起工作,但因为理念不合最终分道扬镳)
Sherry(独白):在每个夜晚,我都想着你。
Sherry(独白):我们本可以一起共事很多年,就像在科尔多纳那样。
【彩蛋:花生登场】
具体场景可以参考神夏开头
其他
1. Jon的肖像画
2. 海盗装(Sherry的梦想x
3. 咨询侦探首次登场(恶魔之女侦探装ver)
4. 提示:我也是有感觉的,you know?当Sherry无视我的建议时,我就感觉好像被人踹了一脚。(原文:a kick in stomach,如鲠在喉/沉重打击)
5. WatKinson and Holman: Chapter One,明显的指代XDD
6.大象案(好像是)最后
7.cos成麦哥的Sherry
8.统计度界面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一些吐槽&彩蛋
1. 不得不说衣服做了湿掉的效果非常nice,比如大胆、黑色、靓丽的某套装
2. 提示:科尔多纳的水遭到严重污染,如果Sherlock掉进去就会失去意识。(这可比不会游泳的借口好多了(二太爷和A哥点了个踩()
之后添加:无意中发现原文是「Sherlock is afraid of water 夏洛克害怕水」,所以这波是汉化立大功三次编辑:打完结局知道为什么了,太惨了小夏(´;ω;`)
3. 蒙眼俱乐部,明显的致敬
4. 一开始奇怪过为啥教授的信里S翻译成了夏,落款的M没动,后来仔细看了下原文,确实有点微妙的怪(喂
5. 庄园里很多地方都刻着S·J,比如扶手,椅子,桌子……
6. Jon似乎很喜欢仰泳,在靠近水面的地方Jon就会浮在水里(所以Sherry不一起跳下去吗x
7. Jon在经过特定地点的时候会有对话(非任务),比如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或者玩跳格子、划船、角色扮演啥的
8. 「如果你把案子搞砸了,相信我,你哥哥也救不了你」,真的吗这位警官(x
9. 戴罪羔羊这个场景……怎么看都是在致敬大开眼戒吧喂!除了Sherry不是医生以外简直各种既视感x 所以为啥没有Sherry被要求脱光衣服的场景
10. 结果其实有猜到是和小夏有关(毕竟受打击到失忆+麦哥恨不得把小夏直接绑回伦敦)
不过我一直以为是蝙蝠侠那种「因为想电影提前离场所以遇见了劫匪」
或者盛夏的方程式那种「无意中做了某事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结果看到镇定剂我人都傻了,刀还是你会刀
完全可以说是小夏本身的推理能力+学习能力+自负导致了后来的事情(特别是回过头去看遇见教授的时候Jon说的话简直全是flag),直接精准踩雷
虽然个人比较偏向于路线A(花园里有茶杯碎片+医生不干人事),但鉴于前两个结局把我虐傻了所以就当作路线C是真结局吧(喂
至于路线D,主要是觉得如果原因只是这样麦哥没必要拦着(更有可能是把这个作为小夏打开心结的一个步骤,或者一场锻炼),毕竟医生人早没了也不会再给小夏灌输「都是你的错」啥的,路线C还可以说麦哥担心医生量刑太少出来威胁到Sherry所以把救人的事情隐瞒了(毕竟这个狗屎医生已经想对小夏下手了)
[封神同人][杨戬哪吒]上邪73
殷郊语出惊人,不仅韩氏兄弟瞠目愕然,苏护等人亦是震惊。殷洪茫然道:“阿兄,你说什么?”
殷郊不理会,只盯着韩升道:“我下山以来,多有听闻父王暴行,我兄弟自己又何尝不是被迫逃亡世外。但许多年以前,父王也曾执我之手,带我遍识朝中诸臣。言道比干老王叔曾教他文字与祭祀之礼,商容老丞相曾带着他行走垄亩,使他知稼穑之艰。他少年时与武成王同在闻太师门下受学,同食同宿,亲如兄弟。我不相信,什么人会在朝夕之间,就将亲长、师友、兄弟、夫妻、父子之情尽数抛却,全然变作另一副模样?”
殷洪虽不记得,当年的事还是听说了的,只以为兄长和自己一样,恨父亲逼死母亲,又对他们毫无怜惜,从不知殷郊心中竟还有这等怀疑。他结结巴...
殷郊语出惊人,不仅韩氏兄弟瞠目愕然,苏护等人亦是震惊。殷洪茫然道:“阿兄,你说什么?”
殷郊不理会,只盯着韩升道:“我下山以来,多有听闻父王暴行,我兄弟自己又何尝不是被迫逃亡世外。但许多年以前,父王也曾执我之手,带我遍识朝中诸臣。言道比干老王叔曾教他文字与祭祀之礼,商容老丞相曾带着他行走垄亩,使他知稼穑之艰。他少年时与武成王同在闻太师门下受学,同食同宿,亲如兄弟。我不相信,什么人会在朝夕之间,就将亲长、师友、兄弟、夫妻、父子之情尽数抛却,全然变作另一副模样?”
殷洪虽不记得,当年的事还是听说了的,只以为兄长和自己一样,恨父亲逼死母亲,又对他们毫无怜惜,从不知殷郊心中竟还有这等怀疑。他结结巴巴地问:“那,那又是什么意思?”
韩氏兄弟也未料会听到这样的问题,一时语滞:“这……”
其实纣王性情大变,并非无人疑惑,只因他对王后苏妲己言听计从,众臣失望得多了,便相信了他是被美色迷惑。想到苏王后,韩氏兄弟不免要去看苏护。
殷郊却道:“我兄弟当年在刑场上被风刮走,乃是为仙人所救。仙人告知我,当今苏王后乃狐妖所化,并非人族女子。父王忽然倒行逆施,乃是被狐妖惑了心神。”
韩氏兄弟不防有这等隐情,不能置信,又去看苏护。苏护也正为殷郊突来之语震惊,却毫不犹豫地道:“我女妲己,亦已遭狐妖毒手。我愿追随两位殿下,便是要为女报仇。”
连姜子牙都极力谋算,欲使苏护归周,便是因为这话由他亲口说出,天然令人信服。韩氏兄弟再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心中不禁动摇起来。但他二人身为韩荣之子,到底知晓的比旁人更多,话说到这个地步,四下也是别无他人,韩升便直言道:“据臣所知,当年是大王强令苏侯献女入宫,苏侯起兵反抗未成,才不得不送女公子去朝歌。纵为狐妖替代,也是在那之后的事。”
殷郊道:“此事正为我所不解。父王与母后少年相伴,恩爱甚笃。黄氏、杨氏两宫阿母俱有美名,父王一向亦是钟爱。若是当真见了苏侯之女,沉迷美色,不能自禁,也还罢了。岂有只听了一个名字,便神魂颠倒,不可自拔,将夫妻之情、君臣之道尽数抛却,不惜发兵强夺诸侯之女的道理?”
众人又是一怔。苏护乃是州侯,并不熟悉纣王,多年来又一直怀疑朝歌中人并非女儿,殷郊说到纣王为法术所惑,他也只往那害了女儿的妖物上想,此时才惊道:“……难道狐妖入宫之前,朝中已经有妖邪在蛊惑大王了?”
黄天化在旁听着,忽觉此事有些耳熟。邓九公在朝歌时,也是不知为何,其女邓婵玉美貌之说便传得人尽皆知。因邓九公得罪了奸臣费仲,黄飞虎只道是对方衔恨报复,便把邓九公远远逐去了三山关,因他动作快,又或是有人不想得罪武成王,此事便不了了之。邓九公性情刚烈,与苏护颇为相似,若没有父亲插手,入宫的苏女变成了狐妖,邓女又当如何?
殷郊将疑惑深埋心底多年,不曾宣之于口。一来身在山中无法证实,二来旁人不似他们父子之亲,空说父王不是那等人,本性也不会做这些事,又有谁人能相信?师父广成子告知他狐妖真相时,未尝没有感叹父王立身不正,乃致妖祸。直至此时,他也会心中忐忑,难道真的是自己不愿接受父亲变心、母亲惨死的事实,生出了妄想吗?
姜子牙有改天换地的大才大能,他是圣人的弟子,奉圣人之命来到这世间,他是知道狐妖真相的,却毫不犹豫地舍弃了殷商,抛下了父王。殷郊反反复复地想,即使父王当真是无辜受害,他向师父求救,师父会救他吗?一言出口,他还能有机会离开九仙山吗?
“当年有刺客潜入摘星宫刺杀父王,被擒后声称乃东伯侯姜桓楚心腹,奉母后之命行事。父王大怒降罪,以酷刑逼凌母后。我当时年幼,未能多想,如今思来,东伯侯勾结王后谋反,这是何等的大事,父王竟不加详查,草草定罪。夫妻父子之间,多情忽作无情,是我所知。朝堂君臣之间,明智忽变昏聩,群臣当真无所觉吗?”
他看着韩氏兄弟:“当年近臣死的死,散的散,我能问的也只剩下韩太守和窦总兵。这些年来父王行事多有异常,韩太守当真不曾疑心过吗?”
韩氏兄弟对他已无怀疑,韩升神态恳切:“臣等幼时,常听家父称颂大王明德,近年却已绝口不提朝歌之事。武成王投周之后,家父曾命臣等约束士卒,不许人议论辱骂。不过……”他们也是有母亲和姐妹的,真遇到黄飞虎的事,不敢说还能继续当忠臣,对父亲的态度也不觉诧异,但要说更多,他还是摇了摇头,“家父受大王之恩甚重,纵有乱命,也决不会出一言非议,更不要说怀疑君上。”
黄天化忽然道:“不然,武成王受缚汜水关,被押解上京之前,韩太守曾独身夜入监牢与他密谈,询问朝歌种种异变是真是假,言辞之间,绝不相信商王能有如此行事。”
韩氏兄弟一怔,黄天化之前一直没说话,他们只道是苏护亲信子侄,此时惊道:“你是何人?”
黄天化既然开口,便是不打算隐瞒:“家父便是武成王。”虽然明知殷郊是故意留他在此,那些话也不仅仅是说给韩氏兄弟的,他还是忍不住插了嘴。黄飞虎痛恨商王,言必称昏君,但黄天化与祖父、兄弟、诸多家将亲兵相处多了,隐约也知父亲与那人之间,曾经并非没有情谊。则无论为臣为友,父亲必然都曾对商王寄以厚望。父亲没有说过,母亲和姑母惨死时、决意反商归周时、知晓狐妖真相时,他心中都是作何感想。黄天化所能知道的,便是大恨已成,父亲再也不能回头了。
韩氏兄弟一时无言,他们再想不到黄飞虎的儿子会在冀州军中。但今日发生的意外着实太多,也是无力再为此震惊了。
殷郊道:“我兄弟得以脱身,复能保全冀州军,多赖武成王从中周旋。”
韩氏兄弟面面相觑,若是早些时听说此事,他们自是要指责苏护通敌,说不准张山就是因此落败。不过此时却顾不上这些了。韩升道:“以家父为人,若有此等怀疑,应在当初就派人潜入朝歌打探过。如此想来,朝歌发生那许多事,父亲既不曾请旨面君,也没有上书进谏,的确不合情理。”
苏护叹道:“韩太守应是心中不信,却又打探不出真情,只得闭口不言。”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不肯信传言中种种恶行是爱女所为,派人去朝歌打探,却又毫无消息。咬牙写信斥责女儿,却等到大王遣使前来,让他不要听信谣言,误会王后。他因曾反叛,终身不能入朝歌,满心疑惧无法对人明言,只能杜门闭口,不见外人。
韩升亦以为然:“如今汜水关中有张山、洪锦二将,行事不便。请殿下先与苏侯回返冀州,待我兄弟将此番情由秉明父亲,再往冀州面见殿下。”
殷郊却道:“二位好意心领了,只是我兄弟已与苏侯作别,今日便将启程潜返朝歌,探听父王情状。二位但请转告韩太守,殷郊非唯有母,亦是有父,母后惨死之仇固然要报,何人害我父王神昏智丧,负天下骂名,我也决不会放过。此去若探得真相,父王当真无辜蒙难,还望韩太守不忘君臣旧情,倾力相助。”言罢俯首长拜,行了一礼。
韩氏兄弟如何敢当,当即拜伏于地:“殿下快快请起,臣等蒙受君恩,敢不效死?”
苏护上前扶起殷郊:“殿下不弃宗庙,臣等欢喜不尽,但有所命,自当生死相随。”
殷洪也上前去扶韩氏兄弟,韩变却不肯起身。他之前只以兄长为主,此时下定决心道:“兄长,此间事由,便请兄长回秉父亲,我愿追随殿下前往朝歌。”
韩升虽然年长,临事却不如兄弟果断,闻言觉得有理,却又犹豫道:“朝歌凶险,还是我随殿下前去,你留在父亲身边吧。”
兄弟俩争执了几句,殷郊道:“二公子愿意相助,是我之幸,大公子便留在汜水关吧。朝歌尚有亲长大臣,苏侯在外亦可为援,倒是汜水关扼西周咽喉,不容有失。大公子请叮嘱韩太守,务必紧守关隘。不管朝歌派什么人来伐西岐,不必多加理会。姜子牙纵有百般谋算,入不得汜水关也尽是枉然。”
黄天化:“……”
韩升也有些尴尬:“……谨遵殿下之命。”
殷郊此去朝歌,苏护回转冀州,韩氏留守汜水,如何守望援护,还需仔细商议。黄天化后悔自己多嘴,决心再不能听下去,就要出言回避。还未开口,耳边忽然听到一声赞叹:“不愧是人族太子,果然智慧不凡!”
他不由得一怔,继而心神大震:有人隐身在侧!
殷郊、苏护都非迟钝之辈,立即反应过来,但反应最快的却是阿姥。便听得一声巨吼,阿姥兽身陡然长大数倍,毛发乍起,拧身将郑伦甩了下来,一口咬住他背心衣甲,一起一落便跃开十数丈。然而不等它再次跃起,一道黄光凭空罩下,巨大的妖兽便如陷入泥沼之中,一步也挪动不得。其余众人只迟得刹那,又是数道光芒落下,直接被困在了原地。
那光芒分作五行之色,被笼罩其中,几个道门弟子顿觉全身骨肉气血一齐震荡。人生天地之间,受五行气息蕴养,而被此光笼罩,便仿佛整个人从五行循环中被截了出来。困于其中,便如凡人溺水,须臾便要性命无存。苏护无道法护身,当即昏厥在地,七窍沁出血来。
众人纷纷色变,此时就看出了各家手段。阿姥将郑伦护在胸腹之下,一身皮毛光色忽而褪去,火眼金睛也化作黑白二色,整只巨兽仿佛变成了梦境又或记忆之中黯淡的影子。韩氏兄弟各自拈起一张纸人,其色血红,祭起之后,全身便如覆上一层血色盔甲。然而随着盔甲上身,血色便开始飞速褪去,转瞬已隐隐露出蚕丝本色。殷洪身上袍服灿然生辉,一道紫色柔光环身流转,隔绝了外法禁锢,正是太华山之宝紫绶仙衣。殷郊真身乃是番天印,应对五行法术最是容易,只催动号令之力,其光便不攻自破。他顾不得来敌,急先转向苏护。不料却见一缕微光闪动,苏护身上法术竟然轻轻散落。
那缕微光如风如影,再一闪动,便回到黄天化指间。清虚道德真君采万物锋锐之意,炼成法宝攒心钉,以虚为实,无物不破。黄天化一收即发,微光连连闪动,便将殷洪、韩氏兄弟和阿姥都解救了出来。那五色光芒能隔绝世界,神通殊为惊人,但圆融周密的气息只消被刺破一点,天地五行之伟力便冲涌狂卷而入,轻轻巧巧破了禁锢。
众人惊魂未定,忙四下去寻来犯之敌。黄天化和殷洪将苏护扶起来,一时不及救治,黄天化先取了丹药放到他口中。
山坳中已是多了一人,服色非道非俗,其质亦非丝非麻,行走间仿佛有五采纹理粼粼流动。观其容貌,艳丽绝伦,然而众人被他目光扫过,心底无端便生出一股惧意,仿佛被什么吃人无数的凶恶野兽盯住,莫名便知他不是人族。
他们正疑心那狐妖有同伙,不知为何要害殷商王朝,眼前就出来一个神通强大的妖仙,殷郊心中浮起莫大的危机感:“你是何人?为何而来?”
那妖仙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艳色霎时如光晕流转:“好宝贝!不枉我走这一趟。”
就见这人背后现出一道五彩光华,如雉尾般徐徐散开,分作青、黄、赤、白、黑五道。强大的法力笼罩下来,遮蔽了一方天空。众人气息顿时一窒,修道者轻灵流转的法力如同混入了无数泥沙,眨一眨眼都觉得沉重滞涩。适才举手之间便困住他们的法术,竟然只是小做试探而已。
那妖仙一步踏出,已在殷郊身前,右手张开,指尖亮起五色光芒,只一抓,便直直穿透了殷郊的身体。殷郊目光茫然,似乎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妖仙五指一收,便从他身体里抓出了一个晶莹的魂魄。魂魄上有符文流转,丝丝缕缕连在身体上。被他这一扯,符文纷纷断落,殷郊倒在地上的身体形影一虚,隐隐现出番天印的原形。
作者:69-73章有大幅修改
[封神同人][杨戬哪吒]上邪72
汜水关下,周军各部正倾力死战,忽闻金鼓号令退兵,皆茫然不知何故。此时就见出姜子牙治军严厉的好处,众将虽然心气受挫,既迷惑又不甘,行动上却丝毫不敢迟疑,各部依号令后退。下面士卒不知谋略,但刚打得汜水关守军连连败退,士气尤盛,虽退倒也不乱。
然而这一退,才发现黄飞虎前军竟然退不下来。那“洪”字大旗号令下的援兵,趁着黄飞虎遇刺之机冲出汜水关,分作十余股切入周军,分进合击,迅捷无比,连连冲乱周军排布。黄飞虎命战车列阵,隔开两军,竟迟迟不能成行。这支商军援兵灵动非常,前军仿佛被蛇群咬住,再三挣脱不得。黄飞虎这边步履艰难,邓九公、太颠两部便也不敢退得太快,商军大部趁机贴上,袭扰不休。
黄飞虎家将周纪快...
汜水关下,周军各部正倾力死战,忽闻金鼓号令退兵,皆茫然不知何故。此时就见出姜子牙治军严厉的好处,众将虽然心气受挫,既迷惑又不甘,行动上却丝毫不敢迟疑,各部依号令后退。下面士卒不知谋略,但刚打得汜水关守军连连败退,士气尤盛,虽退倒也不乱。
然而这一退,才发现黄飞虎前军竟然退不下来。那“洪”字大旗号令下的援兵,趁着黄飞虎遇刺之机冲出汜水关,分作十余股切入周军,分进合击,迅捷无比,连连冲乱周军排布。黄飞虎命战车列阵,隔开两军,竟迟迟不能成行。这支商军援兵灵动非常,前军仿佛被蛇群咬住,再三挣脱不得。黄飞虎这边步履艰难,邓九公、太颠两部便也不敢退得太快,商军大部趁机贴上,袭扰不休。
黄飞虎家将周纪快马驰来,报与姜子牙:“武成王殿下有言,来将乃三山关总兵洪锦,此人通晓兵法,擅用金鼓旗号调度士卒,部勒进退迅敏异常。与他纠缠越久,越不易脱身,若两关援兵来到,我军进退两难。殿下拟选敢死之士冲其中军,趁其号令不畅,全军从速撤离,请丞相大纛发令。”
此举无疑会令周军折损无算,但若不当机立断,被商军拖在汜水关下,情势只会越来越不利。此次追击张山军,伺机袭取汜水关,是西周多年来首次真正反守为攻。姜子牙将阵前统帅委托黄飞虎,便是倚重他久为大将的敏锐和决断。数言问得清楚,便要点头让周纪去回报。
杨戬在旁忽然打断两人:“周将军且慢,待我先试一试。”
周纪和姜子牙目光投来,就见他本是盘膝侧坐,此时双腿一分,在哮天犬背上跪立起来,两手虚引,掌中便多了一张等身大弓。
战场上的漫天尘沙并不能遮挡他的目光,举目遥望,那杆虎縿将旗便清清楚楚映入眼帘。令他在意的是,那将旗并不在商军阵中,而是远远竖在城下。将旗周围另有红、黄、青、白、黑五色大旗各九面,或立或伏,时时变换。将旗每有号令,金鼓随之而发。阵中又有中旗、小旗若干,军令节节传递,迅速无比。这支商军不过数千人,号令繁复不逊于大军,而变阵灵动却如臂之使指。调度苛刻精微至此,主将竟然不需要亲身入阵吗?
杨戬引弓扣弦,两指一松,金弹子便如一道流光,破开战场交错纵横的刀兵烟尘,直取城下,打向那面五仞虎縿大旗。然而弹子打中旗杆,却如击中一片影子,径直穿了过去。
杨戬神色不变,额上银芒微闪,睁开了天眼。人祖伏羲生有三眼,传说能洞察阴阳生死。血脉繁衍至今虽已稀薄,每百十年也总有传闻现世。杨戬出身族群世代祭拜伏羲,大巫很有见识,自他出生起,就用神前供奉的兽皮蒙住这只天眼,免得孩童魂魄不定,被阴物所伤。日久成习,后又修行入道,未免无意冒犯哪位妖仙道友的原形,更是轻易不会睁开。此时试探落空,知那旗上必是有法术防护,当即凝目看去。只见虎縿旗一化为八,布成一个似松似紧的偏斜法阵,奇特地笼罩了整个商军战场。每杆将旗旁都是一模一样的五色大旗各九面,旗下的将领、亲卫、士卒乃至盔甲、武器、马匹都毫无二致。
天眼之下,竟分不出真假,杨戬终于惊讶起来。继而眉峰微振,五指舒张,数点金光环绕弓弦浮动。再次屈指扣弦,瞬间便是三轮八颗弹子射出,不分先后打向八根旗杆。总归有一个是真的,先打了再说。
说时迟,那时快,一团虚影腾空而起,初看仿佛只得拳头大小,倏忽长大,半边天空猛地一暗,八颗金弹子尽数被挡了下来。然而杨戬何等神力,赵公明接了他的金弹子,尚且险些兵刃脱手。那虚影一声痛嚎,整个战场为之震荡,显出形来,竟是只遮天蔽日的狰狞巨兽,一现即隐,飞快地消失了踪影。
金弹子划空而过的光芒并未惊动太多人,腾空的兽影却着实把两军士卒都吓了一跳,连那虎縿旗下的中军亲卫们都被惊住了。他们离得近,眼见那巨兽由大变小,从天而降把他们的主将扑到马下,险些连魂儿都吓飞了。跟着就听那兽口吐人言:“快回城去!那是道门仙人,我挡不住!”
洪锦艰难地伸出一只手,狠狠给了它一拳:“下去!”
硬接了杨戬八颗金弹子都毫发无损,这一拳只当挠痒痒。那兽回过神来,赶紧缩小身体,从他身上挪开。相伴多年,它对人族身体的脆弱也有了些记性,扑下来时留了力,没造成意外伤亡。它小心翼翼地把人扶起来,尖利的爪子就在洪锦脖子旁边晃,看得亲卫们又是一阵心惊胆战。
洪锦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甲,神色倒是很冷静。无论遭遇袭击,还是差点被家养的凶兽压死,似乎都没被他放在心上。凶兽还在他身边张牙舞爪的盘旋,要他赶紧躲起来。但因为它现在只有手腕粗细,亲卫们木然听它絮叨,心中惊恐渐渐化为无形。
既然那不知什么法术能被挡住,洪锦就冷酷地无视了那声震天动地的痛呼,站在原地没有退避。过了片刻,见那位仙人没有继续攻击,似乎也不打算亲身出战,他目光微沉:“传令,都伯以下,各自收拢本部,不要与周军死拼。”
军令传下,众亲卫顾不得再看那盘旋的兽影,飞快地打起旗号。副将季康自己亦修得法术,并不畏惧异兽,立在洪锦身畔问道:“将军要留周军,何以转攻为守?”
洪锦道:“适才法术只是试探,足见周军撤退并非虚做姿态,冀州军遇伏的消息传回来了。”
季康一句都没听懂,这前后句之间的关系在哪里?他茫然问:“冀州军远在百里之外,周军如何得到消息?”
洪锦不以为意:“姜子牙放冀州军逃走,总要确保他们不会去而复返,只不知他派了什么人跟去,消息来得竟这般快。久闻道门仙人有无穷神通,果然非我等凡人能够预料。”
季康看看还在张牙舞爪的兽影,又看看他,极力用眼神质疑他口中“凡人”二字。他跟随洪锦颇有年头,却从不知他还有驱使异兽的本事,心中其实颇为震惊。只是身为副将,要镇住受惊的亲卫,没有把疑惑流露出来。
洪锦没理他的眼神:“我军死缠不放,周军想要撤退,或者用命拼杀,或者以攻代守。刚才以法术试探,知我中军不可轻取,那便只能不惜性命了。我们人少,不值得折损在这里,不必跟他们硬拼。”
季康有些犹豫:“再拖上两个时辰,两关援兵就能赶到。之前将军为了诱敌,坐视张山损兵折将,现在若轻易放了周军撤离,那边岂肯罢休?”
洪锦冷笑道:“拖住周军,靠的是他们舍不得近在眼前的汜水关,难道靠我?姜子牙但凡知道我这是掏空关城凑出的几千人,送他走他都不会走。张山不服,让他自己来。被追了四天,毫无反击之力,他还不如早点死了,溃兵我还能用上。”
季康赶紧往四周瞪了一圈,亲卫们也熟练地装作没听见。他们将军说话,那是从不看人脸色,也全不怕传出去得罪人。说是谁看不惯他,只要有本事只管把他赶出去。做总兵大将自然不错,当小卒阵前厮杀他也死不了。真是只管自己快活,从来不心疼他们这些忠心的部下。就不想想,他随随便便去当小卒了,那他们这些人要去跟谁?张山吗?都不知道能不能死个明白。
周军重整战阵,再次开始撤退时,动作果然坚决起来,也不再对意图加以掩饰。太颠、邓九公两翼收聚,与黄飞虎前军合力一处,即使被商军阻挠也不予纠缠。黄飞虎王旗断后,令数支小股精锐反复冲杀。他也是认识洪锦的,命人专斩阵上执旗之人,使商军号令不畅。商军亦得令不必死拼,于是肉眼可见的,两军交接处血淋淋地撕开了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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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护与韩变互不相让,殷郊本来落在后面,见此向旁边亲兵伸手,取过一杆旗来,驱马越过苏护,来到中间:“韩公子可识得我么?”
韩变抬起头,目光便落在了那杆旗上。他父亲韩荣身为汜水关太守、总兵大将,位同公卿,所用大旗乃天子所赐,杆长五仞,熊虎为縿。眼前这面旗,却是七仞九斿,以日月为縿。他没有亲眼见过两位太子,眼前之人言辞平和,气势也并不凌厉。但韩变看着他手中王旗,几番挣扎,终于还是低下了头:“……太子殿下。”
不止是他,跟随他的汜水关亲兵更是手足无措。有脑子转得快的,已经隐约明白昨夜发生的事,心中惊惧,不觉就跪了下去。其他人稀里糊涂,跟着就跪倒了一片。
韩变心中苦笑,他们在此设伏截杀,乃是洪锦之计。行前洪锦再三叮嘱,要他们隐去服色旗号,趁夜以法术偷袭,若是一切顺利,则趁天明之前纵兵冲杀,务求一鼓而胜。非万不得已,不可正面对敌。彼时他们兄弟自恃道术,还不以为然,只是碍于父亲严命,不得不听从。此时与殷郊当面相对,君臣之别如一块无形巨石,沉沉地压在他的背上,才知洪总兵和父亲的先见之明。截杀之事已然做下了,这些父亲信重的心腹亲卫,尚且见王旗而俯首,若是一开始便正面对敌,岂能不临战退缩?
片刻,殷郊开口道:“苏侯,烦请郑将军放了大公子吧。”
郑伦自然不乐意,但殷郊转托苏护开口,他也肯听话。鼻中哼出一声嗡鸣,一团白雾缓缓飘出,没入韩升的身体。他虽无攻击之意,离得近的几人听得那声嗡鸣也觉微微眩晕。黄天化隐在殷洪身后,顿生忌惮,这位郑将军不知是什么妖怪得道,竟能轻易摄人魂魄,来日若是为敌,必要小心提防。
韩升魂魄归体,不消片刻便已醒来。阿姥松开爪子,退后几步,韩变急忙上前扶起兄长,小声耳语,大略说了情由。韩升看了看殷郊,又看了看苏护,有些尴尬,默默向殷郊行了一礼。
殷郊没有晾着他们,跳下马道:“请苏侯下令全军后退,也请韩公子屏退下属,我有话与二位相谈。”
苏护知道他法力恢复,并不担心,乃下令冀州军后退,只留郑伦与自己在此。殷洪自然不会离开,黄天化左右看看,有前面的教训,就不是很想留下。但殷郊转身让人牵马时向他微微颔首,他稍一犹豫,还是留了下来。韩氏兄弟别无选择,只得命家将率军退后。
殷郊温言道:“韩太守忠直之臣,我自幼敬重,纵在今时今日,亦不欲与之为敌。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当真能无声无息,令尊一世光明,两位公子真的要做这不明不白之事吗?”
他若厉声质问,韩氏兄弟又非为私心行事,还有话可说。但他这样温和恳切,两人反而没了气势。韩荣为人忠直,教子亦从正途,他们兄弟何尝想做这种事?就像殷郊说的,太子身份贵重,冀州军天下所瞩,哪里会无声无息消失。这种事但凡做了,总会被人知道,到时他们父子又是个什么名声?
殷郊并不逼他们承认,转而问道:“韩太守少年时以才干闻名乡野,我听人言,乃是商容老丞相引荐入朝?”
韩升迟疑了一下:“……正是。”
殷郊叹了口气:“那时比干老王叔与闻太师尚在,又有老丞相、武成王、窦总兵、韩太守齐心辅佐,是何等气象,今日却落到这般地步。未知令尊已有多少年不曾还朝面君了?”
这话两兄弟实在不敢接了,韩升低头道:“臣父白身入仕,官至总兵,皆大王恩遇,臣等唯忠心以报。上有所命,不敢有违,冒犯太子殿下之罪,愿以死赎。”
殷郊笑了笑:“不必如此,我并非为难二位,只是有一事困扰心中,多年不能释怀,本想寻得机会当面请教韩太守,如今只能请两位公子为我解惑。”
韩氏兄弟不明所以,韩升乃道:“不敢,殿下但请垂问。”
殷郊敛去笑意:“韩太守少年入朝,曾伴父王左右多年,亦因信重,受命镇守汜水关。君臣相知之深,非寻常外臣可比。以韩太守之见,我父王当真会是那等残害贤臣、杀妻诛子的暴虐之人吗?”
作者:69-73章有大幅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