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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泥小火炉

[昊磊] 恋爱的犀牛

勿上升


  
  
黄昏是他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


刘昊然到家是下午五点半的事了,他经历了漫长的飞行和严重的道路拥堵,思维钝塞,昏昏沉沉,进门时差点被行李箱绊倒。

厨房的食材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补充,挂橱里还剩为数不多的几桶泡面,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饮料冰着自己因休息不好而肿起的眼睛,随意拿了一桶泡面下来。

在往泡面桶里加水时他才突然意识到手里的热水壶是空的。

烧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沸腾的热汽把墙壁上的瓷砖铺满水珠。烧...

勿上升

  

  
  
黄昏是他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

   

  

   

刘昊然到家是下午五点半的事了,他经历了漫长的飞行和严重的道路拥堵,思维钝塞,昏昏沉沉,进门时差点被行李箱绊倒。

厨房的食材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补充,挂橱里还剩为数不多的几桶泡面,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饮料冰着自己因休息不好而肿起的眼睛,随意拿了一桶泡面下来。

在往泡面桶里加水时他才突然意识到手里的热水壶是空的。

烧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沸腾的热汽把墙壁上的瓷砖铺满水珠。烧好的水发出尖锐的鸣叫,把水壶取下,面饼被热水浸没,刘昊然迅速地把叉子插在泡面上。

   

  

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解锁后发现是几条新的消息。来自一个朋友,之前录节目时认识的,与他交好,这么多年也时常联系。

“到北京了?今晚约个饭?”消息里这么写。

刘昊然斟酌了一下,泡面的香味已经弥漫开,他看了眼时间,回复:“明天中午吧,等会儿想补个觉。”

好在关系真的不错,朋友显然没那么计较,大方同意,并再三嘱咐别忘了赴约,可难得逮住一回刘昊然的空闲。饭馆地址也迅速发了过来。

刘昊然存了地址,顺口一问都有谁要去。那边倒是说的简单,加上你我就四五个人,你都认识。

   

  

把泡面端到客厅里时顺便抄走了那罐饮料,家里暖气开得足,冷藏的也渐趋常温,他抹掉上面的水,发现明天就过期了,于是顺手拉开拉环。喝进去时才意识到这是咖啡。保质期将近两年,它在冰箱里也呆了两年。

是吴磊放进去的。两年前。

刘昊然被一罐咖啡连带着想起这些时,突然有点儿反胃,面汤上漂着一层油,裹着他的胃壁蜷缩,喉间酸胀的干呕的感觉不断上泛,他吃完最后一口面,把面桶和没喝完的咖啡罐一起扔到垃圾桶里。

     

     

两年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们谁也说不清楚。刘昊然忙,吴磊也忙,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工作和睡觉成了生存两大支柱,连饮食都要见缝插针。

工作这种偏理性的东西还是很直观的,毕竟成果在那里摆着,一目了然。而人际交往这种感性的,最难维系和表达,关系好就是好,淡了就是淡了,哪有什么理由。

刘昊然见天儿想放假,这事连好友都来调侃他:“你不是一急了就好藏着吗,这段时间倒是天天在可见范围内?”

“哪有时间藏着啊。”刘昊然也无奈。

更有甚者,插科打诨一般来问他和各同行小生的关系,他娴熟于此,一句两句就带过去了,既官方得体又挑不出刺儿。

“哎吴磊呢?去年在上海还一块聚呢,好长时间都没见人了?”

刘昊然愣了一下,差点下意识就说他也不清楚,但想了想又觉得这听起来很容易被做文章,就含糊地说:“他忙吧。”

“忙啊?”

“忙!”

   

   

    

但实际上对方忙不忙,心里根本没个谱。上次交流彼此行程的日期时间都模糊了。

如果非得要说实话,他们已经半年多没相互联系过。而且曾经一度以为陌路相处模式要比熟稔时容易得多,然而实际上聚光灯的光线把他们紧紧捆在一起,每次在不同记者的嘴里听到对方的名字都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填补每个问题漏洞,营造出还是朋友的假象,随机应变的能力简直发挥到了极致。

大多数人都蒙在鼓里,而这绝对不止一个人的功劳。

  

  

  

也不知道是那罐咖啡起了作用还是其他的什么,刘昊然本来进门时身心俱疲只想一觉睡到翌日正午,现在反而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咖啡因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心跳加快,一闭上眼睛就燥热。

他翻了个身,把床头灯扭开,趿着拖鞋去拿了一罐常温啤酒。再次坐到床上时他把电脑打开了,系统许久不运行,慢的出奇。

咖啡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刘昊然在等待间隙里想。好像是吴磊来他家住,接了个戏,熬夜看剧本,实在困得不行,第二天去超市买了一大堆咖啡,不由分说地塞进他冰箱。一开始只是吴磊喝,后来就变成了他俩一起喝。

“要是困就去睡,求你。”吴磊翻过一页,恳切地向困到眼泪汪汪的刘昊然建议。

“那不行,”刘昊然打了个哈欠,勉强唤回一丝清醒的意识,虚心提问,“这个角色怎么就死了?上一集不还好好的?”

“……他六集前就领便当了!”吴磊气不过,把咖啡也塞到他手里。两人的易拉罐撞到一起,大声宣布:“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冰箱里的咖啡喝了补补了喝,直到吴磊进了组都没解决完。

   

  

  

打开那部话剧的视频资料的过程倒是十分流畅。

中戏的学生毕业要排大戏的,剧本还在写,但老师的任务已经提前布置下来。话剧是中戏的拿手菜,对表演张力和台词功底要求很高,得反复琢磨。

单子里的作品他在剧组里看了一部分,不过还没看完。

  

   

  

他和吴磊也经常看电影的。地点是他家里空着的那间卧室,里面的床有软床垫和厚被子,窗帘是双层的,光线穿过钴蓝色的窗帘被灰色的内里挡住,一拉上就暗无天日。这本来是刘昊然打算让吴磊住的房间,可后来停暖了两天。

然后吴磊就没再搬回那个房间。停暖好像是个很牵强的借口,但好像也没人深究这个事情。

刘昊然把投影仪放到里面,电影沿着光束投到幕墙上。有点像上世纪的情景,大字票根,小板凳排排坐,观众们屏息凝神,盯着缓缓出现的黑白字幕卡。

他喜欢看海盗电台,做梦都想演理查德·柯蒂斯和约翰·卡尼的音乐电影,顽固地相信《海盗电台》里的那个小女孩有种说不出的精致气质,和他第一次见到吴磊时的感觉差不多,他喜欢的不得了,对着媒体镜头无数次安利这部电影,说自己想跟她表白。

  

   

    

老师要他们揣摩话剧的表演形态和台词节奏,刘昊然一句句跟着读。

“黄昏是我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

他想起在飞机上看的一本书,从家里带的。里面写一座有特别品质的城市。

“他们相信以前曾经度过一个完全相同的黄昏,而且觉得那时候快乐。”*

  

  

   

家里的窗帘全是强遮光的,吴磊喜欢在四点半以后就把他们全部拉上,从阳台走到室内就像唰拉一下到了夜晚。当时他们都在北京,吴磊在妈妈和姐姐的眼皮子底下住到刘昊然家,一开始提心吊胆,后来发现家人也没说什么。

刘昊然毕竟是要保证出勤率的大学生,上完课去趟公司再折回家,也就正值黄昏。进门时发现家里黑漆漆一片,就知道吴磊来了。有时候会听见吴磊跟他妈妈打电话,说四川话。

洗完澡不吹干头发,两个人都有这么个毛病。吴磊感觉到身后有脚步走来,迅速地对手机里说:“不说了不说了,先挂了拜拜。”回头就往刘昊然的衣服上蹭水,浸湿一大片。他运动神经发达,身子一躲,从落地窗前跑到沙发上,脚陷在柔软的布层里,被刘昊然拉住要他去吹头发。

沙发和茶几间的缝隙很小,他下来的时候脚踝被桌腿绊了一下,左摇右摆地稳住平衡,刘昊然也拽着他以免磕在茶几上,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就像去迪厅的醉汉,最后牙齿撞上牙齿,痛呼一声后开始傻笑,接着嘴唇柔软相贴。

那一刻是失重的,舔𚚥湿𚚥唇𚚥缝时整个空气都燥起来。年轻的身体𚚥紧密贴合,离起反应就差一步。吴磊推了推刘昊然:“起来,你太沉了。”

“不起。”刘昊然埋在他的颈侧,鼻尖蹭一蹭,清香的,湿乎乎的,有点像热带的雨季。

在吴磊喊第三声“刘源”时他还是骨碌爬起来了,顺手拧开了灯,暖黄的光线映亮了一小部分,两个人都折腾出了汗,面面相觑就又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当时他们还在一起。

  

  

   

电脑屏幕上是马路味的明明,聚光灯在她身上,她咀嚼苹果吐在地上,她有柠檬味的口香糖,她用口红在马路身上写字。她唱《氧气》,像娄烨在舞台上建了颐和园与苏州河。

    

   

  

吴磊上一次来他家时也吃了苹果。刘昊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些。那个苹果放了有段时间了,甜分消失,有些涩。他当时感冒了,带着毛线帽子,后面垂着一个小绒球。

那天是他生日,刘昊然送了一个耳钉,上面镶着小颗宝石,不张扬但很漂亮。宝石是钴蓝色的,是刘昊然亲自选的。

那时候吴磊的耳洞已经近乎长合了,但还坚持想戴上看看。刘昊然上手帮忙,紧张的不行,接近耳垂时就开始抖,好几次失了准头。

“你是想再给我扎一个洞出来吗?”吴磊了无生趣,催促他快点儿。刘昊然下定决心,稳准狠手指一按,耳钉倒是穿过去了,但还是出了一点点的血。

“你完了刘昊然。”吴磊拿棉球擦了擦耳朵,指着刘昊然,威胁因鼻音丧失了任何力度,“我可记仇的啊。”

当天下午他们躺在沙发上打游戏,吴磊操作着角色一路狂追,终于取到了刘昊然的first blood。

“……”刘昊然放下手柄,沉默了一下,对吴磊说:“我记得我们是队友?”

“哦是吗?”吴磊眨眨眼睛,不咸不淡地回答,手下操作不停,又是一击,队友刚复活的角色又空了血条。

  

  

  

他们认识的时候也才十几岁,颈上尽是奶花香。刘昊然在空闲的时候补了大半吴磊的作品,在屏幕里看着他从一个软乎乎的小孩子慢慢抽条长高,到如今自己认识的模样。

这是一种奇特的体验。就像在看林克莱特拍的那部《少年时代》,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见证了电影里角色的12年。

   

  

  

话剧里的马路对着图拉自言自语。

刘昊然却没来由地想起一句话,“没有了心脏却活了九年”*。





睡着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刘昊然这一觉睡得不安稳,睁开眼睛就已经快十一点,坐起来整个脑袋都是沉的。拿过手机,发现朋友给他打了几个电话,就像生怕他睡到不知今夕何夕忘了中午还有个局。

错过了早饭,胃里却有点沉坠感,刘昊然拖着身子去洗漱,又觉得哪里都不舒服,干脆洗了个澡,收拾干净后给朋友回电话。

“都到了,就等你呢。”朋友那边十分吵闹,好像在打牌,“你快点儿啊,不来这局可不开。”

  

   

饭馆地址是东城区的一家火锅店,据说是朋友的朋友开的,多少也能扯上点儿关系,接近年关也该去给创个收。刘昊然距那里不是很远,乘三站地铁就能到了。但看这时间正值午高峰,那条线路注定人山人海。他纠结半晌,还是去地下室把自行车推了出来。

这辆车是大一的时候和室友去买的,说什么要做夜空中最亮的星,差点儿脑子一热跟着室友一块给车上了荧光漆,最后还是理智拽住了他最后一根弦。

他把照片发给吴磊看,一排山地车花花绿绿,在夜里十分夺目,唯独他那辆低调的藏身其中,看起来朴素简洁。吴磊过了半个小时才回复,笑足了一分钟的语音,说他们就和人造彩虹似的,骑上街说不定会被请进798做艺术展。

后来吴磊不知道参加哪个节目收获了一堆小贴纸,挑了挑在他车子上贴了几个,誓要把刘昊然和他的爱车打造成朋克艺术家。

  

  

  

与其说他有收集癖,倒不如说他懒。什么东西懒着懒着就攒起来了,包括冰箱里快过期的罐装咖啡、衣柜里的绒球帽子、被改装成花瓶的红酒瓶、车子上的贴纸。风里来雨里去,有的贴纸边缘泛黄翘起,刘昊然拿透明胶带把它覆盖住。现在同以往,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在北京的冬天骑自行车挑战系数可以列为五颗星。今天正巧刮风,空气出奇的好,拐过一个路口终于变成顺风,吹得衣服紧紧贴在背上,呼啦啦往羽绒服里灌了一筐寒风,他穿过因风瑟缩的人群,停在火锅店门口,倒是热出一身汗。

抵达时正巧十二点半,推开门被火辣滚烫的热汽席卷,人挺多的,纷杂吵嚷,导座看到他愣了一下,什么也没问,应该是被嘱咐好的,直接带他往里面走。

一楼没有包厢,不过有月亮型沙发和上面的镂空花架相隔,花架上挂着假绿藤,在冬天的火锅店里依旧盎然生机。

他的眼镜起了一层雾,取下来放进口袋里,拉开空着的椅子坐下,才看清到场的都有谁。是鸳鸯锅底,滚红的辣油汤和奶白色的清鱼汤都沸腾着,从中氤氲出水汽。

朋友一一给他介绍,真的都是熟人,但还是挨个儿握手过去,说声好久不见。

“吴磊也来了,”朋友说,“正好也在北京,好长时间不见了,想着咱几个也挺熟,就一块来吃个饭。”

刘昊然在沸腾的汤水升起的水蒸气中,隐约地看到对面的吴磊,一瞬间觉得此情此景像缺了某种真实。他伸手过去,对方忙不迭握住,掌心湿乎乎的像出了汗,一触即分。

朋友把菜单推给他,让他查漏补缺。

“他可是吃火锅的行家。”桌上的朋友揶揄,拿过杯子给他倒满啤酒,泡沫层层叠叠溢出杯口。

刘昊然显然没有辜负“行家”的美誉,虽然对面坐着的人让他有点儿发挥失常,但还是凭借着稳定的临场发挥指挥着菜品下锅,牛肉羊肉、鱼丸虾滑,土豆和藕片要煮的久,先放进去,百叶七秒钟就能吃了,不急在这一时。

全桌都笑起来,建议他出本书,到时候转行成美食博主,清闲自在。吴磊也笑了,刘昊然透过雾气看向他,连带着眼睛也像被熏湿了。

人多,桌子小,挤挤挨挨的,大冬天倒也暖和。他们插科打诨地开玩笑,刘昊然伸伸腿,在桌下不小心碰到了吴磊的脚踝。对方应该还在减重,脸清瘦的有些不像以前的模样了。刘昊然仔细想想也无法具体描述以前他是什么模样的。

吴磊和他笑点合拍,在一起总是嘻嘻哈哈不着调,现在充满礼貌又有点儿尴尬的疏离,让他有点陌生。

“要考中戏啊。”作为桌上唯一一个尚未高考的学生,吴磊不出意料的被cue到,他没喝酒,杯里装的是酸梅汁,冰块浮在表面上,他用筷子戳着冰块,看它被压下去再浮上来,闻言也只是点头,不知道下文是否有什么要指教的,一脸虚心听讲的神态。

“那你得和他好好聊聊,这哥们,啧啧啧。”朋友拍拍刘昊然的肩,“为了请个假,中戏哪个老师他不熟啊。”

吴磊和刘昊然有一秒的对视,接着各自转开。

“当然啦当然啦。”吴磊应着。

这个话题很快被盖过了,一个老同学以在饭桌上不要谈学习的名义强行换了话题,他是刘昊然多年好兄弟,其间一些弯弯绕绕,刘昊然没提,他也能猜到个七八分。他谈起以前的事儿,尤其一脸嘚瑟地提刘昊然高中时期炒饭手艺一绝,要不是宿管实在太严,几乎能在烹饪上闯出一片天地。

在场的几位可惜摇头,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多少人排着队等刘大厨的炒饭,从前年就开始排,至今刘大厨都没开火。

“他也就会做炒饭了。”吴磊突然插了一句话,语气轻松,察觉到他人的视线,吐了吐舌头,“你们都没见过炒菜用小秤乘盐的克数的吧?”然后一指对面的刘昊然,“他干过。”

众人笑声更大了,打趣声此起彼伏,刘昊然也松了口气,能提就说明也没有心怀芥蒂,他从碗里捞了一块牛肚,越过桌子放到吴磊那儿。

“多吃点儿吧。”刘昊然说:“不就那几次嘛。”

牛肚还是热的,煮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丁点,但还尚保留一丝鲜味。

“都煮老了。”刘昊然在闲谈声中听到吴磊小小的嘀咕了一句。

     

    

  

这场席将近两点才散。其他人都喝了不少,互相道别来日再聚。还是刘昊然和吴磊叫的出租车,把他们塞进去,对司机嘱咐好一定要把他们都安全送回家。

冬天的下午暖洋洋的,恰逢工作日,难得路上并没什么人。

“急着回去吗?”刘昊然问。

吴磊顿了顿,脚踢着路边的石子,看着它圆滚滚的一路到了马路中央,才摇了摇头。

“没吃饱吧。”刘昊然瞥了对方一眼。吴磊胃不太好,对辣不是很感兴趣,然而另一个清汤锅里放了枸杞,两相取舍下还是毅然吃了辣锅,以致于根本没吃多少,酸梅汁倒是喝了一杯又一杯。

“嗯。”吴磊几不可察地应了一声。还是盯着路面。

“请你吃关东煮。”

刘昊然说完就开始走,身后人愣了一下,小跑追上。他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关东煮店,但有点远,得走两条街。对他俩而言大白天这样做实在有些冒险,但也不知道是什么作祟,刘昊然只是想着,他们很久都没有一起走在大街上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一前一后保持着固定的距离。在余光里刘昊然看到吴磊掏出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聊天,打字飞快。

“小心一点儿。”刘昊然放慢脚步,扯了扯吴磊的袖子,对方稍微躲了一下,结果差点被绊倒栽进绿化带里。

“都说了要小心,下一步就该撞电线杆了。”年纪稍长的那位极为操心的叹了口气,“要牵手手吗小朋友。”

关于“成熟”的话题一直是吴磊的痛点之一,为了表现出成年男性的自觉,他气得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我在跟教练请假。”他说,“下午本来有组力量训练要做。”

刘昊然“哦”了一声,试探性地问:“要不你回去?”

“不想去了。”吴磊拒绝的干脆,自己也意识到会造成误会,又找补了一个借口:“好累的。”

  

  

  

他们真的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如果是在以前,以前走在路上,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没有一个人是能好好走路的,有时候是吴磊拖着刘昊然走,但反过来的情况更多。

刚在一起时正是春天,他们恰巧都在凌晨抵达PEK,两人兴奋地不行,就像第一次出游的小学生,大包小包留给助理,跳上出租车就开始了冒险之旅。当时胆子要比现在大很多,颇有种初识恋爱不怕虎的大无畏,司机把他们送到小区门口,但两人显然都不想那么乖乖睡觉。

凌晨的时候人少车少,路灯寂寥,偶有骑行者估计是要去看升旗,也有极少数的飞车少年,机车上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飞驰而过,留下一路汽油味和歌声。

他们对一切都感到好奇,跑到天桥上来看夜里的城市。

吴磊觉得此情此景也应该有点儿伴奏之类的,打开音乐播放器全是谜一样的歌单。两人挑来挑去,最后放了首《我和春天有个约会》。

“什么鬼啊!”他们笑到从天桥扶栏跌坐在地上,就像回到属于姚小蝶和沈家豪的九十年代的香港春天。

周围是暗的,吴磊悄悄碰了碰刘昊然的手,被反过来握住,少年人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充满朝气和希望。他们在彼此的眼睛里找到同样的情感,属于春天的温柔。

反正黑暗已将羞惭吞没,接吻遂成为最好的对白。*





“我真的想去看秦风。”

吴磊打破沉默,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秦风?”刘昊然愣了一下,差点反问他秦风是谁,还好没问出口就先反应了过来,“是要上了,过年的时候吧。”

“我没时间。”吴磊揪着大衣里的线头,有点儿懊恼,“艺考日期出来了,就在那几天。”

“中戏啊?”

“嗯。”

刘昊然弯起眼睛,自己这两年工作太多了,一时间都忘了关注学校招生时间,他谈起自己前两年做考务的经历,谈起遇见那些形形色色的考生,无一不让他想到之前也身在其中、忐忑不安的自己。

“等过两天,我带你先过去看看路线,不出意外就还是那个楼。我上课老是怕迟到,摸出来一条近路。”刘昊然说,“然后中午我们就去食堂吃个饭。虽然总体来说有点儿难吃,但锅贴做的还行,烤肠也不错。”

“等忙完这一堆……”吴磊伸了个懒腰,仰天长叹,心有不甘,“就快要下映了吧。”

“秦风不急。”刘昊然搭上他肩膀,笑到虎牙露出来,是那种很难形容的——每次他这样笑吴磊就想亲他——属于过去的却又时有新鲜的干净质感。指腹偶尔擦过后颈的皮肤,这种亲密的距离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刘昊然表现的自然,如同就该发生的一样,他又重复了一遍,“秦风不急,秦风等你。”

吴磊的心跳空了一拍。这次显然无法归咎于那几杯可怜的酸梅汁。

   

  

那家关东煮店很快就到了,里面人居然还挺多。在众目睽睽下进去显然对他俩而言是个极不利的选择,但就这么放弃了又有点儿意难平。

他们在门外徘徊许久,等了一段时间,里面的人没有少的迹象,反而点餐处还排起了长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等就更像法外分子了。刘昊然一鼓作气,把吴磊的帽檐往下压了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眼镜架在吴磊的鼻梁上。

“靠。”吴磊小声咕哝一句,“这带度数的啊?”

“不然呢。”刘昊然忍住不翻白眼,又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在吴磊脖颈上绕了几圈,毛绒绒又舒滑的感觉,上面有点儿香气,不是香水,吴磊知道他平时跟朋友聚会并不特意喷香水,更有点儿像须后水的味道,清清淡淡的裹挟着残留的体温。

“和做贼一样。”吴磊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本来脸就小,再加上减重,这一遮基本就看不见什么了。

“还不吃东西。”刘昊然心疼的看着他藏在围巾后的小半张脸,“都快瘦没了。”

“你不也是?!”眼睛在镜片后面眨了眨,笑嘻嘻地回敬,“刚刚吃饭,你一坐下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把我吓的。”

“快去快去快去!”刘昊然推推他后背,“我在外面等你啊。”

吴磊比了个ok的手势,进门排到长长的队伍后面。

    

   

谁也没想到这次他们阴差阳错的碰面竟然会合作去买关东煮。刘昊然靠着广告牌等他,把刚刚就一直震动的手机拿出来回复消息,在一溜儿朋友平安到家的消息中,找到了夹在里面的一条,来自吴磊,时间是一分钟前。

“旁边有个女生一直在看我!怎么办是不是被认出来了?!”紧跟着一个惊恐的表情包。

“没关系……”刘昊然勾起嘴角,回复的内容才编辑了一半,那边又很快发过来一条。

“哦吓死我了,原来我挡住她看餐牌了。”

这下刘昊然是真笑出声了。手指往上滑,翻到之前的聊天记录,上一次是将近半年前了,一溜儿的“没空”“没时间”“下次吧”,有他的也有自己的。再往上就是最后一条有内容的,吴磊在不知道哪个地方拍了棵树,上面有模糊的两团影子。

“哈哈哈哈你看两只猫在打架哎!”

“下次拍照片时手不要抖好不好。”

“我在笑嘛!”

    

   

吴磊捧着两杯关东煮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刘昊然笑到直不起腰的模样,他不明所以,但大方地表示不计较,把手里的一杯递给他,杯子加了一圈隔热纸板。

“刚刚买完一份尝了尝,还挺好吃的,就给你带了一份。”吴磊把眼镜摘下来自觉地放到刘昊然口袋里,然后抽了一根海带条,咬了一口,边叫着烫烫烫边忙不迭咽下去,还抽空敬业地解释,“你不是挺喜欢吃南锣鼓巷的丸子吗,我觉得这家的味道也还差不多。”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家那边也开了一家很不错的,之前想和你一块去尝尝,但……”

但当时刘昊然在剧组拍戏。所以其实那些“没时间”,都是真的“没时间”。不过“下次”却好像也没“下次”了。

“下个月。”刘昊然咬了口丸子,里面包了馅,汤汁都要溅出来,“我去上海,你等等我。”

    

   

他们边吃边走回火锅店,刘昊然的车子还锁在那里。刚推出来,吴磊就一脸兴致盎然,好奇地围着车子转了两圈。

“这居然还没掉啊?”他摸了摸上面的贴纸,却摸到包在上面的透明胶,愣了一下,想明白了,回答故作轻松,但声线已经有些抖了,“你这何必呢,这贴纸我还有一大堆……”没说完就停住了,都知道,这不一样。以前贴的与现在贴的是不一样的,以前的吴磊和刘昊然与现在也是不一样的。

他经常觉得自己被困在过去的日子里了,现在却发现好像也不止自己一个人。

   

   

    

如果要走回刘昊然家,得有地铁三站地那么远。已经四点了,他们最终还是决定打车。山地车放在后备箱里,司机有点儿像中年忧郁大叔,听下午时段的音乐电台,连着三首全是巴萨诺瓦风格。

车停在了距离小区不远的路口。

刘昊然推着车,和吴磊并肩走着。这一条路两旁种了槐树,现在只剩枝桠了,春天时开了槐花,一路都是清香。

在上车报出地址时两人都没什么异议,好像就应该是这样的,吃完了午饭,一起回家。一开始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他俩插科打诨地聊了不少,同一年龄区间的男孩子总是少不了共同话题。暌违已久的轻松愉悦。

冬天的阳光和煦,吴磊穿着焦糖色的大衣,围巾没有解下来,有一截掉到前面,随着走路晃晃荡荡,风一吹就扬起来。他们笑着,互相打趣,就一件共同经历大发议论。最值得好好对待的年纪,眉眼生动。

刘昊然看着吴磊笑意里的少年神气,想起昨晚熬夜看的那部话剧,马路偏执又动情地形容着他的明明。

他这样说:“你是纯洁的,天真的,玻璃一样的,什么也污染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阳光穿过你,却改变了自己的方向。”

我想要为你放弃一切,可我又没有什么可以放弃。*
    
   
   
   
   
  
快到楼下时,吴磊正在轻快地讲述自己那段刘昊然置身局外的日子里所经历的点滴。

“你想我吗?”刘昊然突然问。

这一问句来的猝不及防,对话戛然而止,陷入一种短暂的静默,吴磊揉揉耳朵,仿佛真的经历了一番思考,摇了摇头。

都是这样的,你喜欢大海,但不情愿让海水给淹死。人人都这样。*

刘昊然得到意料之内的答案般笑了笑,拿出钥匙放在吴磊手里。

“先上去开门,我得把车放地下室。”
     
   
   
    
  
   
他在干燥阴冷的地下室深呼吸了几下,才下定决心上楼。

敲了敲门,很快就被打开了,然后是小跑进厨房的脚步声,家里黑漆漆的,窗帘被全部拉上了。厨房没有窗帘,五点钟的光线斜斜地洒在地砖上,像一种指引。

吴磊在翻冰箱,手里拿了一罐咖啡,是刘昊然昨晚剩下的,今天到期了。

“这咖啡都过期了,两年的保质期,你怎么做到的?我都要信这是我当年买的了。”吴磊一边念念叨叨,一边撑着冰箱门,“那我等会儿扔了啊。”

话音未落,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刘昊然的手环在他腰上,脸埋在肩颈处,熟悉的温度。他小声地说:“就是你当年买的。”

亲吻落在耳垂上,吴磊像被击中了似的僵了一秒,心脏被一种失而复得的酸胀感席卷,蔓延到鼻尖和眼底,他眨了眨眼睛,把冰箱门关上,抿抿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昨晚喝了一罐……”身后的人声音闷闷的,“还没过期。”

“现在已经过期了。”吴磊吸了吸鼻子,眼睛有点疼。

环在腰上的手臂松了松,吴磊转过身,看向刘昊然,对方有些固执,表情认真,甚至有些孩子气,反驳着:“现在也没过期。”

这次的吻毫不犹豫地落在了唇上。吴磊只是抖了一下,压抑的情感终于被激发,他像在湖沼里挣扎许久的求生者一样紧紧抱住了刘昊然,压着他的后颈,唇𚚥碾在一起,有些野蛮却真实的疼痛。

紧接着就分开了,吴磊喉间小小的呜咽一声,蹭在他的侧颈。

“还说不想我。”





冬天是十一月、十二月、一月、二月、三月、四月。

当我的光曝在你身上,重逢就是一间暗室。*

   

   

   

  

-FIN

《恋爱的犀牛》参考的是我心中无法超越的03版,老段的马路,郝蕾的明明。疯狂赞美他们。

    

*1:《恋爱的犀牛》

*2:《看不见的城市》

*3:《路边野餐》

*4:《酒徒》

*5:《恋爱的犀牛》

*6:韩东的《你见过大海》,原句是:你想象过大海/你见过大海/也许你还喜欢大海/顶多是这样/你见过大海/你也想象过大海/你不情愿/让海水给淹死/就是这样/人人都这样

*7:《路边野餐》

  

私心在开头和结尾分别用了我钟爱的话剧和电影里最喜欢的句子。

不知道他最后会去哪所院校,希望无论结果如何,皆能得偿所愿。

摇曳

【菊幸菊】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你

# 主要为原剧向扩写,在正片情节的基础上试图圆一些不太能接受的逻辑和设定,为了让自己之后重刷的时候能看顺眼一点,以及有交往后日常

 

# 菊幸菊无差,包含少量秋斗

# 菊幸二人在聚会后喝酒部分的情节是根据剧本书里这段的内容进行略微扩写,感觉是很重要的情感转折段落,很可惜没有能够被剪进正片里

# 2w6,一发完

# 德尾你欠我的用什么还!请用公安组SP来还



01

 

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和泉呢?有的时候菊之助也会忍不住问自己:难道他救过我的命吗?

答案很显然,并没有。

其实他几乎已经想不太起来具体是从哪一刻开始的...

# 主要为原剧向扩写,在正片情节的基础上试图圆一些不太能接受的逻辑和设定,为了让自己之后重刷的时候能看顺眼一点,以及有交往后日常

 

# 菊幸菊无差,包含少量秋斗

# 菊幸二人在聚会后喝酒部分的情节是根据剧本书里这段的内容进行略微扩写,感觉是很重要的情感转折段落,很可惜没有能够被剪进正片里

# 2w6,一发完

# 德尾你欠我的用什么还!请用公安组SP来还



01

 

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和泉呢?有的时候菊之助也会忍不住问自己:难道他救过我的命吗?

答案很显然,并没有。

其实他几乎已经想不太起来具体是从哪一刻开始的,可能是作为教官时不时的关心和鼓励;可能是在悉心教导间的接触所引发的悸动;可能是某一次考核结束之后走过他身边,他看着又认真又好像不经意地说了句“只差一点点而已,不要认输了”;也可能只是某一个天气很好的下午,所有人难得坐在操场边放松一下心情,而和泉正好坐在他眼前,坐在阳光里面。

在菊之助眼里,和泉是一个很反差的人,明明看上去又成熟又能干,行动力很强,观察力也很敏锐,有时候却会不经意地流露出特别脱线、特别迟钝的一面,工作和不工作的时候仿佛是两个人。当然这一点在警校里的时候表现得其实并不那么明显,因为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工作状态,可能只是因为菊之助总是看着他,才格外注意。他就是喜欢和泉这一点,崇拜他干练的那一面,又更觉得他另一种人格被衬托得异常可爱。但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尽管有时候教官很刻意地显露出一些不那么好惹的脾气,但菊之助总觉得,他就像是一个软绵绵的容器,透明而自然,可以把周遭的一切都温柔地包裹起来,无声无息地。

不过太久了,从警校毕业到现在,已经过了好久了,久到菊之助真的已经记不太清一切的源头。他本来以为,只要时间足够久,那么从源头到结尾,他会全部忘记的。但后来他发现好像不是,当久远的记忆变得越来模糊,有一些执着却反而更加挥之不去,最后这种心情褪去了一切可以言说的理由,变成了一种纯粹的习惯,名为爱。

他已经习惯去爱他了。

因为过于习惯,他常常真的会遗忘,一种习惯需要得到什么结果。

所以当秋斗对他说他喜欢和泉的时候,他在潜意识里就已经放弃了往前走一步的念头了。他承认,他有的时候没有那么勇敢。他跟秋斗最大的共同点,是如果确认了一个目标就会笨拙而拼命去追逐,不会轻易改变,这一点也体现在,他一旦喜欢一个人,就真的会喜欢很久,很久。但他们两个最大的不同点就是,秋斗不怕输,他也从来没输过,所以他会毫无顾忌地勇敢,可菊之助不是,在行动之前他会先考虑周全,而就在他考虑着这些那些的时候,秋斗已经把话先说出了口,那一刻菊之助就已经输了。

是啊,该怎么跟挚友说出,其实我跟你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呢?

于是菊之助想,算了。他有时候不禁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可能是心态良好,因为当很久之后秋斗跟他说,他跟和泉搭档然后交往了的时候,他除了下意识失落之外,第一个冒出来念头竟然是——最优秀的朋友和最憧憬的教官在一起的话,以后只要望向一个方向,就能同时看到他们两个人了,不是也很好吗,闪闪发光的人就应该是和闪闪发光的人站在一起的。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这样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好不容易才为下次和秋斗喝酒的时候听他讲述交往秘事而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并决心一定会带着真心的祝福去分享他们的快乐,却突然间收到了秋斗的死讯。真崎秋斗短暂的一生没有输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就夺走了他的生命。

要怎么形容他和秋斗的关系呢——同期,室友,竞争对手,情敌,挚友——好像都不完全。不管是在警校输给秋斗,或者在感情上还未争取就败给他,他从来没有因此而憎恶他,也许恰恰是他,他就算输也不会真的那么不甘心。进入公安的工作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同僚的事故与离去,但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轮到秋斗。直到这一天突然来了,他想起来那天他还没能把祝福他的话说出口,也没能跟他说,真的很高兴跟你成为朋友,或者对手。

如果能再有一次机会就好了,菊之助想,生命真的好短暂。

 

在秋斗的告别式上,菊之助见到了和泉,他上前跟和泉打了个招呼,然后两人就沉默了下来。看着秋斗的相片,他们都知道,什么话也无法在此刻宽慰死亡。菊之助看着和泉,他和以往在警校,或是之前在公安内部见到的时候都不太一样了。他不再坐在阳光里了。

菊之助是后来才知道,秋斗是死在和泉面前的。他想,如果他喜欢的人死在自己怀里,他会变成什么样呢?但他马上就截断了这个念头——这样的事是不会发生的,决不能。

秋斗牺牲之后,菊之助成为了和泉的新搭档,也因为任务方便的关系,不久之后他搬进了和泉的住所。他从来没想过他跟和泉距离的拉近,会是因为秋斗的离开,这让他莫名地产生了一些罪恶感。而和泉那时根本无暇思考其他的事,他满心只有抓到那些漏网之鱼,亲手为秋斗复仇。

因为每天不可避免地会见到和泉,原本已经被菊之助埋藏在心底那不见天日的情感渐渐又开始浮出踪迹,尽管他在意识到的那一刻开始就极力克制,但还是会有一个止不住的念头:这一次,会轮到我了吗?

可他每当这样想的时候,就会在心里扇自己一个耳光。他与和泉都还背负着秋斗牺牲的痛苦,而他对着和泉却还有着这样不敢为人知的心思。

“你是一个多自私的人啊,六道菊之助。”

 

于是最终还是理性克制住了情感,他很努力地把一切七上八下的情绪都藏得好好的,做搭档就好了,在他身边就好了,如果能让他重新回到阳光下就好了。

不过和泉的状况却是和他相反,公安的理性败给了情绪失控,他太想要报仇了,在追查犯人的过程中好几次因为心急而打草惊蛇,判断也逐渐开始失准,上司判断他对于秋斗牺牲的心态会影响他后续的工作,建议他调离这个案子,结果自然是他不能接受,索性提出了辞职。

菊之助知道和泉辞职的时候倒是有些松了口气,他想,也许这样他慢慢会冷静下来,慢慢会好起来。但菊之助很快就知道他错了,辞了职之后,和泉反倒更加肆无忌惮地去追查了,因为变成了个人行动,失去了身份的庇护和同僚的帮助,他追查的过程异常艰难,甚至时不时带着伤回来。菊之助也去询问过上司的意见,是不是还是让他回到公安工作比较好,得到的回答却是:现在这样的和泉不适合回来工作,你也不要管他了。

怎么能不管他呢?做不到啊。

可他又能做些什么?

他想过要不要阻止和泉继续这样去做,他也担忧他的安全,心疼他一次又一次受伤,可他知道,他阻止不了,谁能阻止无处安放的仇恨与心有不甘,也许反而是每一次受伤,才让和泉内心的愧疚短暂地减缓一些——伤口也是疼痛的镇定剂。

所以他不忍心阻止和泉去做他唯一觉得能弥补的事情,他能做的,就只有待在和泉身边,等他回来,偶尔做些奇怪口味的饭团逗他开心,找些无聊的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在他受伤回来的时候替他包扎伤口、悉心照料,尽可能地关注着他行动的动向,在适当的时机提供些帮助。而在和泉情绪陷落的时候,菊之助却连安慰都怕不小心逾矩。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扮演好他该扮演的角色,就像一盏烛光默默笼罩在和泉的周围,装作若无其事地努力照亮他一些,却又不敢像太阳一样那么耀眼,好像生怕他的存在会被发现。

 

和泉自秋斗出事以来,看起来的确变化了不少,但在菊之助心里他温柔的底色从来没有改变过。他应该也是真的把菊之助当成了很好的朋友,或者弟弟吧,毕竟他们在生活上真的很合拍,菊之助也说不上是他照顾和泉更多还是和泉照顾他更多,和泉考虑到他工作比较辛苦把唯一的卧室让给了他,说他本来有时候下班晚了就会直接在沙发上睡,无所谓的;他会早起准备早饭,会帮菊之助一起做他为了掩盖身份去售卖的饭团,会陪他一起看其实只是菊之助自己想看的剧和电影,会在他忙得完全忘记要过生日这回事的时候给他顺路买个蛋糕回来——虽然不出意外每次都是芝士口味的。

菊之助本来觉得,就这样下去也可以。有些事情不会也不必被揭开,话一旦说破,也许只会带来糟糕的结果,最后连普通朋友可能都做不成了。和泉的一点点温柔,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哪怕只是把他当成弟弟,哪怕只是偶尔对他笑一笑,他就可以这样充满电持续输出很久了。

直到那天,和泉对他说,他好像,喜欢上春田先生了。

其实也谈不上是因为和泉喜欢上别人的失落,毕竟他早经历过一次了,这次的失落更多可能是来自于,尽管他其实一直都有预感,但好像这一切终于真的要画上一个句点了。和泉有其他喜欢的人了,而那个人是和秋斗长得很相似的春田,他不知道和泉是因为什么原因说出这句喜欢的,仅仅是因为长相,还是什么别的,况且春田都已经有另一半了,怎么想这都是一件无法成立的事情,不过也不重要了,往好处想,和泉能重新拾起喜欢的心情,至少证明他有机会从复仇的深渊里走出来了。

不是我也没有关系,只是希望你能开心而已。

 

仿佛是秋斗在天有灵的回应一般,在他死后他们追查了三年的案件,也突然有了重大的进展,菊之助从和泉那里拿到的地产信息所整理出来的线索帮上了大忙,整个案子即将进入收网阶段。上司布置任务的时候还特地叮嘱了菊之助一句,你跟和泉还住在一块吧,不要让他知道,免得影响行动。

菊之助本来要说,明天我就要搬出去了,不过想想也没必要交待这个,就只是点了点头。

他回去打包行李的时候,发现自己其实也没有太多东西,二十分钟就全收拾完了。他看了一眼提包里的枪,那不是他自己的枪,是和泉的枪,昨天他上报了枪支故障,借故换了和泉以前的佩枪出来。菊之助也犹豫过要不要违反上司的命令,告诉和泉行动的事,但一方面作为公安的职业素养不允许他做这样的事,另一方面,他忍不住又想起秋斗死时那个他冒出来的念头——如果他喜欢的人死在他面前......他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和泉重新面对这件事能不能保持冷静,他希望和泉能够被隔绝在危险之外,况且是在他好不容易已经有机会能走出来了的时候。

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带着你的枪,去祭奠秋斗。

 

行动还算比较顺利,虽然中途也发生了不小的反抗和枪战,好在犯罪分子无一人脱逃,悉数落网,证据也都足够起诉。菊之助击倒了两个犯人,自己也中了一枪,所幸子弹没有伤及要害。菊之助只记得自己倒下去前想的最后一件事是,你看秋斗,我为你报仇了,这样我算不算赢过你一次。

和泉来找他的时候,他能看出和泉的眼圈有一丝微微泛红。

你也有一点点会为我难过吗,菊之助想,毕竟你有把我当成你的弟弟吧。

说激动也好,说释怀也好,他忍住满腔的心绪,用尽量平静而坚定的语调,向和泉报告了案件的结果:“对不起,没有提前告知你。但多亏了你的资料,帮了大忙。我们终于,为秋斗报仇了。”菊之助拿出了那把和泉的佩枪,“是用你的枪。”

和泉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只是拿过枪,望着远方夕阳缓缓下落。

菊之助看着光线中和泉的侧影,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在警校的午后,和泉也是这样被阳光包围着,而菊之助也是这样看着他。

于是就在那一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抓住了和泉的袖子,上去亲吻了他。烛光终于以太阳的面貌出现,整个天台上泛着温暖又刺眼的光,把两个人拢在里面,好像能融化一切噩梦与深渊,又好像能包容一切不甘与遗憾。

“对不起,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你。”

直到此刻,我才终于能不再有负担地说出口,也就是此刻,我要往前走了,你也一定要往前走啊,和泉先生。

 

 

02

 

“有一个一直被当做弟弟的人,说是家人,还是挚友呢,总之突然被他亲吻了,然后就一直挥之不去这个画面,总觉得心里冒出了一种又奇妙又诡异的感觉,这到底是什么呢?”

“是恋爱吧。”

“恋......恋爱?”

 

自从那天在天台被菊之助表白了之后,和泉就一直处在大脑宕机的状态,就好像一百个EXCEL同时在他脑子里打开,系统过载,他想关掉但是突然发现鼠标找不到了键盘也按不来,于是满脑子全是不停弹出的乱码,这使得他本就足够糟糕的工作业务雪上加霜。

不过房产销售这样的工作对他来说确实有些难以上手,他本来也不是真的以成为日本最会卖房子的男人为目标的,开始只是为了方便查地产信息,为了报仇而已。现在仇报了,案件也解决了,他似乎也没有再留在这里拖累大家业务的理由了——作为一名前公安确实不应该这么给其他公民添麻烦。

 

和泉下班回到家,打开灯,下意识说了一声:“我回来了,Ki......”后半句ku的音节还没说出来,他就反应过来了——家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没有人会回应他。

果然还是很难习惯,明明之前差不多二十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的。

菊之助搬出去已经有半个月了,不知道他伤好些了没有,天台那次亲吻之后,等他再去医院的时候就被告知对方已经出院了,他打过去的电话菊之助也没有接。和泉突然发现,他好像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了解菊之助,他太习以为常了,反正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到他,所以当有一天和泉回过头却没看到他的时候,他甚至一时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到他。

和泉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戒断期中,每天回家都期望灯会是亮着的,期待有个人会站在厨房灶台前捏着饭团,跟他说,你回来啦,要不要来吃一点?或者他也会等,在沙发上坐着发呆好几个小时,想他会不会习惯性地回到这里来,毕竟这三年他都是这么回来的,如果有工作的话,可能会回来得比较晚吧,没关系的,一点两点三点都好,直到和泉等着等着睡着了,于是一天又过去了。

 

这房子真的太大了,和泉想。他确实不是个喜欢买很多东西的人,菊之助也不是。

但他突然想起来那天和春田还有麻吕他们一起聚餐,麻吕问起为什么菊之助总是穿着连帽卫衣,那时牧开玩笑说,不会是和泉先生跟菊之助说你很适合穿这个,他才这么一直穿的吧,和泉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有一天晚上,和泉一个人坐在客厅地上,像往常一样提不起情绪地呆坐着,屋子里没有开灯,寂静得只能听见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响,他无数次这样等着,等天亮,等时间过去,等痛苦和孤单被逐渐麻木。这时候响起了钥匙转动门把手的声音,随后啪嗒一声,客厅的灯一下子全都被打开了,和泉的眼睛适应不了突然的光亮,被刺得眯起了眼睛,只听到菊之助边走进来边笑着说:“和泉さん,你也太省电了吧,房租你没有问我要,账单我可是会付的哦。”然后和泉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眼睛慢慢适应了光亮,他缓缓睁开眼,一眼看见了灯光下面穿着白色连帽卫衣的菊之助,灯光的照射加上他刚睁开眼还有些模糊的视野,让他感觉菊之助整个人好像泛着一圈光环,这会儿他正整理着刚买回来的食材,一边嘴里念叨着:“芝士有在打折,我买了两盒,放在第一格啦......哎都说了好多次了,湿的清洁布不要挂在这上面嘛,和泉さん你也真是的......有点饿了,我做点吃的吧,你有想吃什么吗?”

和泉呆呆地看着他,心下一瞬间觉得,开着灯也挺好,家里有人也挺好。菊之助在等和泉的回答,看和泉在发呆,于是又问了一遍,和泉这才反应过来,半晌冒出一句:“没什么,就是,帽衫什么的,还挺适合你的。”

这话说得菊之助一愣,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诶”了一声之后,又缓缓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

和泉仔细想一想,好像确实,就是从那天之后,菊之助就真的一直都在穿连帽卫衣了。不过和泉又想,怎么可能因为我说一句话他就一直穿啊,我又不是时尚博主。

直到那天在天台上,他听到菊之助说喜欢他。

原来,真的有可能啊。

于是和泉又开始回忆起了更多东西。他想起来菊之助喜欢看剧看电影,有的时候看和泉无聊就会拉着他一起看剧,本土剧韩剧美剧中国武侠剧什么都看,菊之助总是看得特别投入,又看哭又看笑的,然后说着不知道有没有周边可以买。菊之助挺喜欢逛购物网站的,每次去超市买东西,他也都会东张西望拿起这个看看、拿起那个看看,他对新鲜事物都很有好奇心,当然也包括一些和泉不太能理解的食材。和泉突然想,会不会他其实是很喜欢买东西的,怕我不喜欢才没有买回来。

和泉久违的公安魂涌了上来,由于菊之助的告白,所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就好像破案的时候,一条线索突然把所有原以为无关紧要的细节全部紧密地串联了起来,被忽略或掩藏的真相霎那间就现出水面。

和泉感觉自己像一个失了忆的人,三年了,居然什么都没有察觉,把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而此刻就像所有回忆一下子灌进了他的脑海,他突然间觉得仿佛一头栽进了水里,越沉越下,有些呼吸困难,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发痛。如果这真的只是一起案件就好了,那么当找到真相那一刻,他就可以展开行动了,可这偏偏不是案件,当找到真相的时候,恰恰是他最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的时候。

舞舞说,这是恋爱吧。

这,算是吗?

和泉不知道。

 

和泉坐在办公室里,离职之前的时间按理说需要做些交接,不过他实在也没什么业务可交接的。他转头看着一旁忙碌的春田,想起了自己之前说喜欢春田的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想要发笑。

他这些天是真的思考了很多事情,越是冷静下来思考才越发现,那算是什么喜欢呢?他承认最开始见到春田的时候,的确很恍惚,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那就是秋斗,哪怕是秋斗的转世也好,他想跟他说一句对不起,没能保护你,他更想看他好好活着。越相处他就越明白,就算长得再相似,他们也不是同一个人,可他还是克制不住地望向那张脸,直到所有的遗憾、愧疚、逝去的爱、重逢的讶异和各种复杂的心情全部打乱混淆在一起,等他再看到春田的时候,他以为那种无法安定的心情就是爱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和泉潜意识也是一直希望自己能走出去的,他一直都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只是他做不到,他也不敢做到——秋斗的仇还没有报,如果他就这么走出去了,这算什么呢。

而现在,那些与秋斗的死有关的人终于全部落网,整件事情都落下了帷幕,他一直以来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就好像心头的大石头终于找到了一处安放之地,能够让他得以喘息。他之前从未正视过秋斗的墓碑,似乎一天没有为他报仇,就一天无法面对他,直到这一刻,他终于可以注视着他的墓碑,在心里跟他说:这个案子不落幕你也不会放心的吧,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你在那边,也要自由自在的。

他跟春田说,谢谢你拯救了我,是真心的。即便春田可能并不知道自己有做了什么,但光是这张和秋斗无比相似的脸,就已经做了足够多了,虽然他们俩完全是不同性格的人,但是看到像一个小太阳一样的春田,和泉好像就能看到秋斗也许在世界的某一个他找不到的角落,也会这样快乐地生活着。这样他才能放心。

所以此刻,当他再看向春田的时候,出奇地平静,甚至想要嘲笑一下自己:和泉你是怎么当上公安王牌的,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情,也搞不清楚别人的心意。现在想起来,春田也好,牧也好,武川也好,好像谁都知道菊之助喜欢他,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没看明白。

值得吗,这样的我,值得让你喜欢吗?

 

“以我自己的经验来说,真正重视的人,应该要趁能见面的时候多见面才对,”

因为黑泽武藏身体出状况的事,武川召集大家一起商量,所有人都觉得不应该让他独自一人面对,正当大家思考着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和泉难得地突然站起来说了这么一句。

和泉边说边闭了一会儿眼睛,想起在工厂里的那一天,那几声枪响,而当他睁开眼睛,眼前突然浮现出了那天跑去医院看菊之助却被拦在外面的场景。那天他是真的害怕,害怕同样的事情会再一次重演,以至于那之后连着好几天都会做噩梦,梦见菊之助不见了,梦见他去参加他的葬礼,然后冒着冷汗惊醒。

于是和泉顿了一下,又说了一句:“毕竟心里觉得理所当然的东西,没人能保证,明天还会一样存在。”

最后大家商量好,要不就在春田家办一个黑泽激励会,大家一起聚一聚,春田也顺势提了一嘴,让和泉把菊之助一起叫过来,和泉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和泉鬼使神差地又开始做饭团。说句实在的,除了这个他确实也不太会做其他的。他做了几个之后,洗了洗手,点开菊之助的电话,几欲打过去,又退出,想想前几次他都没有接自己的电话,最后还是决定发消息过去算了,告诉他是春田他们邀请他去参加聚会。过了大概两三分钟,菊之助回消息:“好的,如果到时候时间允许的话会去参加的。”

和泉放下手机,呆站了一会儿,想着好久没见到菊之助,终于要见到面了,到时候该说些什么呢?他又止不住想起来菊之助总是跟前跟后的叫着“和泉さん”,总是像个小狗狗一样蹲在他身边看着他,可是好久没有这样过了;还有那一次他那个放着秋斗相片的吊坠不小心不见了,菊之助陪着他到半夜,最后帮他找回了吊坠,那时候他的笑容,他是发自肺腑地高兴吧,可那是为什么呢。

和泉觉得自己应该有很多话想说,想说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想说抱歉一直都没有察觉,想说你什么时候会搬回来住呢,想说,那天在天台......可他想了想,要怎么回应呢,他这算是喜欢吗,还是只是习惯了陪伴和依赖,是不是又跟上次觉得喜欢春田一样,把所有的心情都搞混在了一起呢?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以这样的心情去面对菊之助,他又能说出些什么呢。

然后他看到自己手边捏的饭团还是那个圆不隆冬的样子,耳边响起了菊之助吐槽他的声音:“怎么又捏成圆的了啦!”和泉没发现自己的眼眶竟然湿了,眼泪不由自主落下来,最后只喃喃说得出一句:

“根本就没办法,捏成三角形嘛。”

 

聚会那天,和泉带着自己做的饭团过去,大家吃得玩得都很开心,只有和泉时不时望向门口。菊之助没有来,一直到聚会结束,他也没来,和泉不免有些失望。可是没想到,聚会散了之后,和泉正要回家,却在门口看见了菊之助走过来。

“抱歉,还是没赶上。”

和泉摇摇头。没在聚会上碰到,却意外地变成了两个人独处的气氛,和泉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菊之助也什么都没说,两人站了片刻,和泉看菊之助好像挪了半步,看起来像是要走,于是脱口而出:“这么久没来,要不要单独喝两杯?”说完不等菊之助回应,直接转身就去开门了,和泉想,菊之助应该不会拒绝他的吧。

两个人一起进了屋子,和泉打开柜子,拿出了一瓶之前菊之助买回来的酒,转头问他:“要吃点什么吗?”

菊之助摇摇头:“我吃过了。”

和泉拿了两个杯子,菊之助想接过酒去倒,和泉摆摆手,自己斟好了酒,递到菊之助面前。两人在餐桌前面对面坐着,各饮了一小口酒,随后又陷入了沉默。菊之助一直低头看着酒,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还是和泉先开了口:“伤,恢复了吗?”

菊之助点点头:“嗯,没事了,请不用担心。”

“这次行动,结束了对吧。”

“嗯。”

“那,什么时候搬回来住呢?”

“下次的行动会去比较远的地方,不在这里附近了。”

“是吗,”和泉的手摩挲着杯壁,“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菊之助愣了一下,随即泛出一丝莫名的苦笑:“什么呀。”

和泉垂下眼睛,似乎在努力地组织语言,嘴角似动非动的,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把菊当成弟弟一样的存在......”和泉低着头,没有看到菊之助听到这句话之后眼里某一处光点似乎扑灭了,而他只是自顾自继续说着,“但是,其实我们并不是家人,是去医院看你的时候都不被允许进去的人。所以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们到底,算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菊之助把酒杯里的酒慢慢地喝完了,低声道:“我们大概算是前公安搭档而已吧。”

和泉下意识想要反驳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立场来反驳。是啊,又不是家人,又不是恋人,现在连合住的关系也不存在了。想到合住的事,和泉又开了口:“你搬出去之后,总觉得这个房子好大,感觉空荡荡的。”

“我搬进来之前,一直也是这么大吧?”

“是吗......”

菊之助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然后望向和泉,和泉此时也抬起头,两个人的眼神对上,菊之助对着和泉微笑了一下,和泉不知道这个笑是真心的还是在安慰他,第一反应只是觉得他笑得真好看,然后就听到菊之助说:“没事的,你很快就会习惯的。”

和泉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并没有”,已经大半个月了,完全没有要习惯的意思。

“我不想再陷在这样暧昧的关系里了,不想再因为这样的关系,游移不定,我已经盘桓在这里很久了。”菊之助把第二杯酒也一饮而尽,看了一眼和泉胸前的那个吊坠,“我们都要向前看了,和泉さ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完,菊之助站了起来,微微地鞠了一躬,不知道为什么,和泉有些害怕,他害怕看到菊之助对他过于礼貌的样子,一张餐桌好像突然隔开了一个世纪的距离,让他感到无比陌生,明明不久之前他们之间还不是这样的。

菊之助说着:“晚点我还有事情要办,就先走了。和泉さん,请好好照顾自己。”然后转身就要走,和泉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拉住他,但是临要碰到的时候他又停下了。

还是那句话,以什么立场留住他呢。

和泉突然记起来,那天在天台上,菊之助对他说“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你”的时候,用的是过去时

 

 

03

 

和泉正式从天空不动产离职之后,打电话给了足利,询问他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公安工作,足利并没有马上给予答复,是在两人之后见了面,足利看到和泉的状态似乎确实恢复到了以前,才松了口。

“公安也不是什么想辞职就辞职,想复职就复职的地方吧。”

“抱歉。”

“我回去先提提看申请吧,等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没想到复职意外地顺利,考虑到和泉之前的业务能力,上面破格同意他回来工作,不过因为离开了三年了,先安排他去情报组过渡一下。

一些旧同僚看到和泉回来自然很高兴,当天就拉着他一起去喝酒庆祝他复职了。和泉其实有点期盼会见到菊之助,但他没在,估计还是一直在外面便衣执行任务。他犹豫过要不要发一条消息告诉菊之助他复职了,那天两人喝过酒之后,就没再有过正式的交流和见面了。

中间有过那么几次,他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地走到菊之助的饭团车那儿去了,远远地看到他,还是跟往常一样,一脸阳光的笑容,生意好得惊人。和泉这才发现,排队买菊之助饭团的女生真的很多。他回忆了一下菊之助做的饭团——好吃是还挺好吃的,但至于排这么长的队嘛——如果有一天菊之助因为生意过于火热而上新闻成为饭团大亨,他恐怕也不会太惊讶。有一次菊之助看到他了,但两人也就是浅浅地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和泉没有走过去,菊之助也没有更多的反应,两个人好像真的就这样退回到了前搭档的位置。再之后,那个饭团车就消失了。和泉想起来菊之助说,下一次的任务地点会在远一些的地方,于是他连他的人影也见不到了。

好孤单啊,和泉想,那些顾客应该也会这么觉得吧。

和泉大概是在复职一周多之后才见到菊之助的。那天菊之助结束了阶段性的监视,回来做汇报,和泉在走廊里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菊之助正和同僚说着话,从他身后走过去了。

和泉想着作为同事,总可以说说话了吧,于是跟了过去,菊之助已经走进了办公室,还在跟一旁同组的小町随意聊着天,他今天穿的西装制服,和泉突然有点后悔,不应该跟他说连帽衫好看的,其实他穿别的也好看的。和泉就这样望着出神,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菊之助往这个方向不经意瞥了一眼,突然看到了他,喊出了他的名字:“和泉さん?”

“哎呀,那天叫你一起来参加庆祝和泉先生复职会,你没来,”小町一拍掌,对着菊之助挑了挑眉,“怎么说你们也是前搭档,不过你肯定比我们都先知道和泉さん要回来吧,你们是不是早都已经私下庆祝过了?”

菊之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和泉走了过来,看向菊之助:“一起去吃午饭吧。”

菊之助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吧,前搭档。”

本来菊之助以为和泉指的是去天台吃,毕竟他带了饭团来的,结果和泉来了句:“我复职了,你不请我吃一顿饭吗?”

“饭团不行吗?我今天正好带多了。”

“有点太随便了吧......”

菊之助撇撇嘴说:“好吧,那你想吃点什么?我请客,行了吧。”

和泉便随口报了一家餐厅名字,菊之助瞪大了眼睛:“这么贵...你还真是不客气...”

和泉其实本来也没想真的让菊之助请他吃饭,可是心下又突然有点不爽——这不是明明知道他复职了嘛,连一句消息都没有发,说消失就消失了,别说弟弟不弟弟了,前搭档也不用这么冷漠吧,说了喜欢,结果一撤撤回了这么远,这也能叫喜欢嘛。

他刚想改口说,那要不换一家也行,菊之助却答应了下来:“好吧,那走吧。”

其实他们最后也没点多少,相较于公安的工资来说,这点消费也真算不了什么。两人非常客气地闲扯了些有的没的后,和泉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我复职了。”

“...嗯,那天他们发消息告诉我了。”

“那你...”

菊之助突然举起茶杯,朝着和泉露出了一个大大的职业般的微笑:“恭喜你啊,和泉さん,欢迎复职!”

和泉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感到有些不自在,也举起茶杯碰了一下。

“你是在刻意避开我吗?”

菊之助吃了口东西,没看和泉,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要不要,”和泉清了清嗓说,“之后再做回搭档呢?”

“诶?”

“我的意思是...”和泉的语气带着一些试探,其实他也还没太想好要怎么表达,但他觉得,撇开家人不家人的,做回搭档总是没问题的吧,至少这样菊之助就不会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吧。

可让和泉没想到的是,菊之助却突然笑了出来,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和泉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菊之助叹了口气:“不觉得有点奇怪吗?跟一个跟你告白过的人,说这些,不奇怪吗?”

和泉语塞。

“又是叫我搬回去,又是找我做回搭档,正常人都会拉开距离的吧,和泉さん你真是...”菊之助有些哑然失笑,“不过,这才是你啊,是吧。”

“...对不起...”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的,其实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才对,给你造成困扰了吧。”

和泉赶紧摇头,菊之助顿了顿又说:“不过也对,现在我们又变回同事了,如果要做普通朋友的话,我们就要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对不对?如果真的安排到我们做搭档的话,那就做搭档吧,我会努力的。”

菊之助说完,又对着和泉笑了一下,和泉虽然迟钝,也能看出那个笑容里假装的释然和距离感。

吃完饭两人往外走,这家餐厅离公安课不算太远,所以他们没有开车,一路走过来的,这会儿并排走在回去的路上。

和泉脑子里还在想刚才菊之助的话,想着他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奇怪,一时走神,行出马路的时候没看到一辆车突然拐弯冲出来,菊之助眼疾手快连跨两步冲过去一把拉过和泉,和泉也立马回过神一个转身借力往后,两人因为惯性而一下子贴得很近,菊之助还抓着和泉的衣服,迟迟没有放开,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赶紧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一时之间两个人呼吸都有些紊乱。

菊之助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没事吧?”

“没事...”

两个人站在原地,风有些大,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和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菊之助打断了:“其实...”

和泉看不清菊之助的眼神,也没来得及看清,菊之助只是低着头说话,说完就转身径直往回走了,没再停下,只留下和泉一个人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再迈步向他。

“其实我那天决定说出口的时候,就想好了,再也回不去以前那样了,就是想好了才会说的,和泉さん,你也知道的吧。”

 

日子好像还是和往常一样,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又有什么东西生长出来。

和泉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走在沼泽里的人,从一个陷了好久的泥潭里终于慢慢爬了出来,却又突然陷进了另一个里,起也不是,落也不是,只好停在那里不知所措。

他周末决定给自己的脑袋放放假,先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于是去了弓道馆,蝶子看到和泉过来特别开心,说是好久没见到他了,还以为他不来了。等他练完之后,蝶子还特地准备了茶点叫他过来吃。

和泉吃了一口点心,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真好吃。”

蝶子笑了笑:“是吧!”

和泉看着蝶子,想起了之前在弓道馆的对话,他咽下嘴里的东西,清了清嗓,对蝶子说:“蝶子老师,看起来,我好像,停止切高丽菜了。”

蝶子睁大了双眼,差点蹦起来:“你终于走出来了吗?”

和泉笑着点了点头:“嗯。”

“太好了!”蝶子长舒一口气,举起杯子,两人互相干了一杯以示庆祝。蝶子似乎突然想起了些什么,问道:“对了,菊先生呢?好像最近都没看他过来了,麻吕说他去别的地方开店了?”

“嗯...他去远一点的地方开店了...”

“诶...那很不方便吧,”蝶子眼珠转了转,盯着和泉看,突然凑近了一点,“那,你们两个现在,有什么进展的关系吗?”

和泉呆住,往后退了一点点,突然慌乱:“唔,啊,什么进展?什么,什么关系?”

蝶子连忙摆手:“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听你说,停止切高丽菜了,想应该是有菊様的原因吧,毕竟他...嗯不是...其实我就是随便问问。”

和泉支支吾吾:“嗯...蝶子老师...难道你...也知道...他...呃...我...吗?”

“这应该,大家都能看出来吧。”

和泉心里又叹了口气,果然是他的问题,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只有他不知道。紧跟着他突然心里一惊——公安同僚们,不会也都看出来了吧?那他们平时若无其事的调侃......和泉低下头捂住了脸,此刻他很想借一下黑泽武藏的那句话:“可以让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吗?”

蝶子拍拍他的背安慰他:“没事吧,和泉先生。”和泉赶紧抬起头:“没事没事。”

和泉喝了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对蝶子说:“...喜欢一个人的心情,要怎么分辨呢?”

“怎么分辨......”蝶子沉思了一下,“和泉さん也有过喜欢的人吧,那应该知道那种心情才对吧。”

和泉摸了摸胸前的吊坠,眼中透露着一丝困惑,“应该,是这样吧...可是,可能时间久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渐渐地就混淆了。”在蝶子面前,和泉似乎比较能够袒露心扉,聊着聊着和泉就把自己之前把春田当成秋斗以为自己喜欢上他的心情也一股脑都说了,但他一说完就觉得,这种荒谬的事情实在不应该说出来的,连忙又补了一句,“但是那个绝对不是喜欢吧,我现在觉得肯定不是。”

蝶子摆手大声笑着:“肯定不是啦,麻吕说,你在公司把春田过肩摔了是不是?哈哈哈哈,哪有人没事会把喜欢的人过肩摔啊?”

“诶?”和泉愣了一下,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然后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确实发生过,“诶...”

“麻吕说公司都传开了,说你身手很好,又能摔春田,又能抓小偷,做房产可惜了,不过你也辞职了,感觉你去做警察更合适呢。”

和泉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只好尴尬地摇摇头。

蝶子八卦地凑过来:“所以你为什么要把春田过肩摔啊?”

“因为...”和泉记起来了,那天是因为接到了菊之助受伤的电话,所以才不顾一切冲过去的,但他也不知道怎么跟蝶子解释菊之助受伤的事,又想起来那天还在医院碰到过蝶子,只好胡乱编了个理由,“因为...牙疼,着急想去看医生。”

“诶?”蝶子苦笑,“就因为这个啊,春田先生好惨呐。”

两人又闲聊着吃了一会儿点心,蝶子感慨道:“冬天就快过去了呢,很快就要转暖了。”

和泉也随着蝶子的视线看向窗外的风景。

“你有回应菊先生什么吗?”

和泉垂下眼,摇摇头,“没有,在没有确定我的心情之前,我也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我怕可能反而会伤害到他...”

“...如果你问我的话,我想,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待在他身边就觉得温暖吧。当然也会有心跳剧烈加快的时候,也会在某一个瞬间觉得,眼睛里好像只看得到他,不过更重要的是,做无聊的事情也好,只是这么待着也好,有他在的话,哪怕周围什么都没有,也会觉得整个世界都被装满了,不喜欢吃的东西也会变得好吃,没兴趣的东西也会变得有兴趣。如果他不在的话,就算周围全是人,也会觉得空空荡荡的。”

和泉转头看向蝶子,若有所思。蝶子也转头望向他,问道:“你有感到幸福吗?”

“幸福啊...幸福又是什么样的呢?”

蝶子泛出一抹幸福的神色:“我之所以能够停止切高丽菜,是因为麻吕包容了我的一切。幸福,可能就是能不能发现这样的存在吧。有时候人处在幸福中的时候,自己也会察觉不到吧,就好像空气一样。”蝶子饶有深意地看向和泉。

是吗,就像空气一样......所以是不是只有当它有一天消失了,才会让人明白,它是生命当中不可或缺的东西呢?

 

和泉在秋斗的墓碑前放下一束花。

“前段时间,我梦到你了。”和泉在墓碑旁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天空,自言自语着,“真奇怪,三年了,我一直想,什么时候会梦到你呢,可是一直没有过。可能我也害怕吧,如果真的在梦里见到你,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一直害怕,又一直期盼,结果一次也没有。反倒是最近,我没有那么一直想着这件事了,却突然梦到你了,你说奇不奇怪。”

“我们好像说了些什么,可是我醒过来之后,却记不起来了,唯一记得的,就是你把我推走了,你说我该去赶车了,不然我等的车就要开走了,你也要回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真正意义上的。”

和泉下定决心似的,站起身来,摘下了胸前的吊坠,轻轻放在了秋斗的墓碑前,最后一次触摸着它,慢慢离开了它。和泉的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他释怀般地笑了笑说:

“那,我要去赶车了。”

 

和泉因为回去复职,终于知道了菊之助之前所说的新任务地点在哪里,确实是有些远,但他还是一得空就跑过去了,远远地又看到那辆熟悉的饭团车,招牌上写着“岩盐调味饭团”的字样,心里想着,谁会买这种口味的饭团啊,结果排队的人却还是络绎不绝。

于是和泉也过去排队了。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菊之助抬头才发现是和泉,一时不知道是因为任务还是什么,神情从惊讶变成了警惕,随后又转为镇定,“呃...有什么需要吗?”

“我要...一个中号饭团。”

“好的。”

和泉点点头,随后凑近了一点说道:“嗯...你什么时候收工啊?”

菊之助还在琢磨着和泉出现在这里的用意,心想好像也没有这样的暗号吧,“卖完的话就收工了。来,您的中号饭团。”

和泉接过饭团,看了看后面的长队,欲言又止,“嗯,好,你先忙...”说完和泉付了钱就走了,走了两步又回来补了一句,“不要太累了。”

“蛤?”菊之助满脸疑惑,赶紧拿着钱回过身去看了半天,没有笔迹也没有二维码,干净得像从银行里刚取出来的一样,他把钱收回口袋,有点摸不着头脑,“是不是拿错了啊...”

和泉本来想的是等下班再过来,说不定能赶上他收工的时候,看看有没有机会能跟他好好聊一聊自己心里的想法。

告白,这应该算是告白吧,嗯,总之有些话还是应该说出来比较好,他想告诉他——

我对你的这种心情,我现在,终于确认了它是什么。

可是非常失算的是,非但他下班过来的时候菊之助已经收工了,第二天还被上司叫去问,说菊之助昨天有来问是想给他送什么情报,和泉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只好说没有没有,是搞错了。

看来这个办法不是太好,和泉想了想不如顺其自然,等菊之助过来的时候找个机会跟他聊一下。其实他也想过直接打电话或者发消息,但是他又不能确定现在他会不会接他的电话,而且他觉得可能还是当面直接说比较好。

过了两天正好有一次任务要出,菊之助撤回来一起参加行动。和泉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装备佩枪,他们俩一起搭档已经是挺久之前的事情了,和泉不免有些怀念曾经跟他一起行动的时候。和泉走过去,想着该用什么样的开场白比较好呢,还没想好,菊之助就先看到他了,朝他点了点头,和泉脱口而出:“你今天还挺帅的。”

“蛤?”

和泉还没组织好下一句要说什么,这时候旁边走过去的小町模仿和泉的表情也对着菊之助来了一句:“你每天都挺帅的。”

菊之助翻了个白眼,“今天应该不是愚人节吧。”说完就走了出去。

和泉幸,又一次起头失败。

但他想,没事,等行动结束应该还有机会。

两天之后任务顺利结束,菊之助和其他人一起收队回来,已经是晚上了,和泉没参与这个案件,本来可以先走,不过他还是想在这儿等等看。和泉听到走廊里大批的脚步声,便出去看似不经意地张望,看到菊之助在跟其他人布置后续的事务,和泉忽然有点恍惚,印象里他和在警校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改变,现在已经变成了完全独当一面的资深公安了,他此刻说话的样子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严肃又带着一点傲气,和泉这才发现,他一直以来都以为菊之助看谁都是那种像小狗一样的眼神,但原来不是,他在看别人的时候并不是那样,只是在他面前才是。

和泉突然又有点憋得慌了:他也很久没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我了。

他突然有点想在办公室贴一张寻狗启事了。

等菊之助说完话,和泉才走上去,正要开口,一旁的小町一把搂过菊之助:“喝一杯吗,庆祝一下,哎,明天又有新的事情要忙了。”

“那你今天还喝。”

“喝一点点嘛,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有事明天说。诶,和泉さん要不要一起?”

和泉想想有点尴尬,不过又不想放过机会,正要答应,结果还没下班的足利突然过来:“和泉,正好你还没走,聊一下现在的进展。”

小町做了个鬼脸:“啊哈,被抓住咯。”然后赶紧拉着菊之助溜了,“快走快走,不然也要被抓回去了。”

和泉看着菊之助被那个小兔崽子拽走了,又回头看了一眼足利。

有一名公安此刻很想以活人为靶子射箭。

 

就这样,一个星期过去了,和泉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但是有时候傻人有傻福——就像他在天空不动产离职前无意间抓了个小偷,结果给他们营业所从天而降搞了一笔大业绩——周末的时候武川突然打来了电话,说他们准备要搞一个聚会,主要是为了春田搞的,不过也希望热闹一点,大家都来玩一玩,牧还特地叮嘱了让他把菊之助一起带上。挂了电话之后,他差点脱口而出一声“呜呼”,机会果然是留给——不知道怎么准备的人的。

刚好周末菊之助也有时间,又知道是因为要安慰春田所以办的这个聚会,他很爽快就答应了。去之前和泉还在想,他会不会穿着连帽衫来呢,还是会换掉呢?结果去了之后见到菊之助还是穿着件黑色帽衫,他心里竟然有点安心的感觉。

大家都聊得很开心,春田也获得了力量,甚至大哭了一场,和泉一直想找个机会能单独和菊之助说说话,可是他要么忙着和黑泽武藏交流食谱,要么在看武川的猫的相片,要么就是在跟模仿秋斗的春田拍些奇奇怪怪的拍立得。和泉一直没找到好的时机,便想着先出去走走,做一下心理准备。

他们聚餐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个神社,听舞舞说,这里是个可以求姻缘的地方,还有人会来这里结婚。和泉不由地想起了春田和牧的婚礼,彼时的心情和此时已大不相同,这会儿他突然有些羡慕,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有这样一个婚礼。

一旁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和泉回头一看,是菊之助走了出来。“给。”菊之助递了一瓶水给他,“刚才喝了不少吧。”

和泉没料到等了半天单独聊天的机会突然就这么出现了,一下子有点慌乱,赶紧接过水喝了一口,“谢谢。”

菊之助瞥了一眼和泉。其实他从进来第一秒就看到了,和泉没有戴着那条吊坠。前些天见到他的时候他一直穿着西装,看不到里边的吊坠,但今天他里面穿的圆领毛衣,菊之助一眼就发现了。该怎么说呢,说好的做朋友做同事就好了,说好的要往前走了,他还是只看一眼就会发现和泉身上一点点微小的不同。他也觉得自己真是不争气啊,这种习惯,要怎么才能彻底改掉呢。

“你没有戴吊坠啊。”菊之助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和泉有些讶异,菊之助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他不太自然地摸了摸脖子,“啊...嗯...肩膀会有点酸嘛...”

“什么呀。”菊之助笑出了声,什么奇怪的理由啊。但随后菊之助又真心地笑了一下,想着:真好啊,你终于真的走出来了,也算是我的愿望实现了,我也没有什么再要遗憾的了。

和泉斟酌了一下词句,终于找到了开口的切入点:“我从那个房子里搬出去了。”

菊之助“嗯”了很长一声,稍稍点了一下头,“一个人住确实是有点大。”

和泉其实很想说,两个人住的话就不大了,主要是那个房子好像哪里都有你的影子,一个人住真的很难受。可是菊之助有行动安排,距离确实远了点,哪怕是告白了恐怕也不方便让他再搬回来住,所以只好索性自己搬出去算了。

搬到你那边去,不就好了嘛。

于是和泉问道:“你呢,你现在住在哪儿?”

要是换了以前,和泉问什么菊之助都会告诉他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告过白之后,那份小心翼翼好像逐渐消减了,他偶尔也想要任性一下,更何况他也搞不懂和泉干嘛老要打听他住在哪儿。

“跟和泉さん没有什么关系吧。”

和泉弱弱地反驳:“...有啊...怎么没有...”

“有在哪里啊...”菊之助失笑。

和泉手里攥着水瓶子,眼神慌乱犹疑,看一眼菊之助又赶紧挪开,临到跟前了,他又开始踌躇起来,有些字眼好像就卡在喉咙里却过不了最后一道坎。但他想着,不行,话都说到这里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说出口。

你可是王牌公安,要立刻行动!

和泉心下一沉,当即在心里给自己下了命令,像抱着必死的决心一样,跨步上去一把紧紧抱住了菊之助。

菊之助突然感觉自己被一只穿着羽绒服的大熊给包裹住了,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和泉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不在的话...我会...完全无法安心下来的...如果你说,回不到过去...那样的话...那就不用回去了,一起往前,不行吗?”

和泉好不容易把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吐出来,然后静静等待了两秒,眼神疯狂撇向这个被他怀抱着的男人,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等他的反应,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和泉立马感到有点羞耻,想了想这好像确实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这个意思和语气也不知道表达得对不对,但他确实尽力了,比他第一次出警还兵荒马乱,但至少他说出来了。

看菊之助没有要回话的意思,和泉尴尬地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转身对着树吐出了一句“くそ”。短短几秒钟,可能是和泉脑子里思维转得最快的几秒钟,他不断地想:这是什么意思,是拒绝我吗?他不会真的放下了吧?他难道没听清吗?我说得这么直白了他应该不会没有明白吧?他不会觉得我说这个很土吧......

菊之助其实不是没有反应,恰恰是因为一下子就明白了和泉说的是什么,才会呆在那里。这几秒钟也是菊之助疯狂转动脑细胞的几秒钟,他太知道和泉有时候表达的误差了,虽然他略显僵硬的拥抱和说的话显然是饱含着告白的意思,但早已放弃希望的菊之助压根没有想过真的会有和泉愿意接受他的可能性,好像一个奇迹突然从天而降,他甚至还没有欣喜的勇气,只害怕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个误会,一瞬间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真实。直到片刻之后,脑袋里嗡嗡的声音消散,他看见和泉在眼前低头懊恼的样子,才慢慢确定,好像不是在做梦,好像不是幻觉。

“诶?”他插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抬了起来,相互摩挲着。

和泉还沉浸在刚告完白的害羞和尴尬中,不敢太直视菊之助的眼睛,“怎么了嘛...”

菊之助怀着忐忑不安、难以置信又有些惊喜的心情,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是...在跟我...告白吗?”

和泉被菊之助直勾勾地看着,那个熟悉的眼神又回来了。于是和泉又不好意思地把眼神晃开了,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菊之助,心里想说,你都听懂了你还问,便只扔下一句:“回去吧。”转身就往回走。

菊之助还在咂摸这其中的味儿,然后才反应过来和泉是不好意思了,他这才终于确认——他没有猜错,这是和泉接受了他的意思。

春天到了,菊之助还没有看到今年的樱花,但他感觉到,有一片樱花已经在他心里盛开了。

他笑着一蹦一跳地追上去,一路追着和泉问:“真的吗?你是这个意思吗?是吗是吗?”

和泉被他从外面一路追问到里面,脸都被问红了。

“啊所以你那天来找我是想跟我说这个吗?还有莫名其妙跟我说什么好帅,是吧是吧,你是不是想跟我说这个?你还没有把话说清楚呢,你倒是说嘛...”

和泉感觉面前的小狗在疯狂摇尾巴。他想了想,被雨淋湿的小狗躺在角落里,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他挺难受的,可是小狗活泼起来了在屋子里满地撒欢拦也拦不住,也有点难搞。

没办法了,谁让他离不开小狗呢。

 

 

04

 

聚会完当天,和泉就拖着自己的行李跟着菊之助回去了。

菊之助也有些吃惊,合着你都安排好了是吧,当天告白,当天拎包入住。和泉则表示我确实是临时决定搬出来的,也没提前找好下家,况且因为卖掉了黑泽武藏的房子导致他无处可去,和泉本来就觉得有点愧疚,索性直接把房子转卖给他住了,今天正好收拾完,聚会上亲自把钥匙交给他。

菊之助的新家比他们之前的房子要稍微小了一些,虽然还没住太长时间,房子里已经堆了不少东西,架子上摆着各种小玩意,居然还有一个巨大的饭团娃娃躺在沙发上。和泉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大概之前菊之助一直是考虑到自己的习惯所以收敛了。菊之助看和泉一直在扫视房子里的布置,赶紧说:“没什么空整理,有点乱是不是,我现在收拾。”

“不用,挺好的,像家的感觉。”

菊之助看着和泉,慢慢点了下头,“那,我帮你放东西。”

一边收拾着,菊之助又转头看了眼和泉,眼神转了转,说道:“那,和泉先生,你还是睡沙发吗?”

和泉笑笑:“まぁ,这是你的房子,你说吧。”

“那你就睡沙发吧。”菊之助翘起嘴角。

“没有一点作为主人的礼貌和客气吗?完全不礼尚往来吗?”

“不然呢?”

和泉面无表情看看包又看看沙发,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抱起包就冲向卧室实现占领,菊之助侧了侧身笑着喊道:“喂!”

 

菊之助正做着咖喱和炖肉,和泉帮不上忙,在旁边自顾自捏饭团,菊之助无意间瞥了一眼,“什么呀?”怎么说呢,这回没那么圆了,能看出有努力地往三角做,但是结果变成了圆不圆、三角不三角的。

和泉欣赏了一下自己的饭团,“好像还不错啊。”

“哪里不错啊?”菊之助苦笑。

“很接近了。”

菊之助叹了口气说:“我觉得吧,还是算了,你就按圆的捏吧,反正也不拿你做的去卖,吃到肚子里无所谓圆的三角的。”

和泉看着自己做的饭团想了想:“要不这样吧,你把圆的拿去卖,看看是你做的销量好还是我做的销量好...”和泉放了两颗芝士上去,“你改卖芝士饭团吧,说不定比你卖的那些要更受欢迎。”

“我觉得不太可能。”

“你试试嘛。”

“不要。”

和泉有些怨念地看着菊之助,然后顺着看到了他身上灰色的连帽衫,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下午去买衣服吧?”

“嗯?”菊之助抬起头,“行啊。”

吃完饭两人就出门逛街去了,菊之助本来以为是和泉要买衣服,结果是和泉拉着他东试试西试试,试完和泉好像又有点纠结的样子,菊之助忍不住说道:“其实我没有要买衣服啊。”

和泉皱皱眉,想了想说:“你就只有连帽衫嘛...”

菊之助一时似乎有点尴尬,“嗯...怎么了吗...”

“不想你因为我说了一句话就只买连帽衫嘛...”

菊之助一下子跳了脚,脸色瞬间绯红,“没,没有...我没有啊...”

和泉盯着菊之助看。

菊之助慌乱地随便抄起两件旁边的衣服看,支支吾吾:“有吗...?”

和泉比较着手里的衬衫和T恤,“偶尔也换一换风格嘛,你穿这些也挺好看的。”

菊之助瞟了一眼和泉然后又接着看衣服,摸摸脖子有点不好意思。

和泉又跟了一句:“但是作为一个王牌公安,我的眼光还是很独到的,我觉得确实还是帽衫最好看。”

 

晚上回到家,菊之助又拉着和泉一起看电影,是一部韩国的爱情电影,和泉其实更想看点悬疑的,跟办案有关的,“上次那个VIVANT还行...”

“可是我想看这个...”

“呃...”

“我不是弟弟嘛...弟弟想看这个...”菊之助拉拉和泉的袖子。

和泉挠挠头,“这会儿你又是弟弟了...”

菊之助毫不犹豫把光碟放进去,“不管嘛。我们的工作就是悬疑电影了,偶尔看看就算了,多看点轻松的。”

和泉本来以为又是一部很悲情的韩国电影,什么车祸失忆什么的,已经做好了菊之助会看哭的准备了,结果今天看的是一部喜剧电影,讲的是两个合租的室友最后发展成恋人的故事,大概演到七十几分钟的时候,男女主角终于逐渐认清了自己内心,进入了告白桥段。结果就在这个时候,画面却突然暂停了,和泉有点懵,转头看到是菊之助按了遥控器。

菊之助喝了一口水,摸了摸耳朵,假装并没有很刻意地问:“嗯...那天你是不是,还没有说过,那几个字啊...”

和泉看看暂停的画面,又看看菊之助,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他是故意挑的这条片子。

“什么啊...”

“就是那个啊...”

和泉伸手去拿遥控器,菊之助不给,和泉就一直盯着遥控器看,“我不是说了嘛...”

“没有啊!”

“说了啊。”

菊之助一脸疑惑地看向和泉:“你是在做梦吗?你在梦里说的吗?”

和泉舔舔嘴唇,好像字在嘴边,可就是说不出口,菊之助还在旁边不依不饶的,和泉趁他一个不注意赶紧抢过遥控器,按下了播放,随后直接拉过菊之助,嘴唇贴了上去。

房间里顿时就只有电影的声音了,主题曲响起,光线打在男女主身上,两个人确认了心意,在阳台上吻上了彼此。一直等到BGM结束,和泉也慢慢松开了菊之助,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看着电视机,补了一句:“说了啊。”

“嗯...”菊之助明明有点开心又把笑意憋了下去,也假装无事地转头继续看电影,“没听到,不算。”

 

和泉久违地收到了春田发来的消息,说他们又要搞聚会了,大家都很想念和泉还有菊之助,问他们有没有空一起来,但是菊之助刚好那天安排好了要去盯梢,那地点离他们约定的地方倒是不远,来得及的话会过去,于是和泉只能自己先去。

春田他们约在山上的公园聚餐,许久没见,和泉也觉得很亲切,如果不是因为天空不动产的这段职业履历,也不会认识这些这么有趣的人。大家吃着东西七嘴八舌地闲聊起来,问到和泉现在去做什么工作了,和泉支支吾吾说去别的房产公司了,麻吕开玩笑地大喊着那家公司也太惨了,春田和牧知道内情,相视一笑。

聊着聊着,蝶子突然看着和泉说道:“那生活上呢,现在和泉さん找到方向了吗?”

和泉想起那次和蝶子的对谈,知道蝶子在问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蝶子大喜:“所以你和菊様正式交往了吗!”

武藏大声地“诶——”了出来,像追的偶像剧看到了结局一般,双手捂住胸口大声喊出了“菊様——”。其他人也都纷纷惊诧起来。

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弄得和泉更不好意思了,手慌乱地摆动着。

春田大喊着:“啊——真好啊——恭喜你啊和泉さん!!”大家也都纷纷附和。

“谢谢。”和泉坐着微微鞠了下躬。

“所以,现在的生活感觉怎么样呢?”蝶子满怀笑意凑上来问道。

“嘛...挺好的。”和泉肯定地回答道,洋溢着开心的笑容,随即又想了想,坦诚地说了出来,“不过就是...怎么说呢...有点担心这样的交往会不会太平淡,虽然确实是跟之前有一些不同,但又没那么不同...我是说相处方式...就是一起生活的相处方式...毕竟我们一起生活了很久嘛,嗯,当然也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心情很不一样...但就是...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正确的方式...”

春田越听越眯起眼睛,满脸写着困惑:“和泉さん,你在说什么啊?”

和泉意识到自己好像完全没表达清楚,突然收声,“抱歉...”

牧推了推春田的胳膊,会意地对着和泉说道:“和泉さん你换个角度想呢,好多情侣都是先相爱再生活在一起,靠着爱去磨平各种生活上的摩擦,你们是先很好地生活在一起才相爱,那从交往开始就只需要认真相爱就好了。”

麻吕在一旁突然大喊:“啊,大师,恋爱大师啊!”

牧“啧”了一声,挑了挑眉。

春田崇拜地看着牧,拉着他的手臂疯狂点头认可。

和泉释怀般地笑了笑,感谢地看了一眼牧,然后大家端起酒杯一起干了一杯。

牧喝完又调侃道:“其实我觉得两个人还挺互补的,菊之助さん感觉像个成熟的小孩子,和泉さん嘛,感觉像有点幼稚、需要被照顾的大人。”

春田:“诶有点幼稚的大人应该是我吧。”

牧:“你是幼稚的小孩子。”

春田:“诶——!”

千珠:“不不不春田应该是幼稚的老年人。”

麻吕:“啊同意!”

春田:“那应该是部长才对吧!”

武藏:“抱歉,在下身体年龄35岁,准确来说应该是正值壮年...”

牧:“谁问你了!”

春田:“部长好——厉害啊!”

武川:“活到200岁吧!信玄——!”

 

聚会结束之后,大家收拾完东西一起下山,其他几人分头先走了,武藏先去停车场取车,说一会儿顺便送春田和牧一块回去,牧说要去对面的便利店买点东西,于是剩下春田在路口等,和泉便跟他又闲聊了几句。

春田充满真心地跟和泉说道:“和泉さん,真的很高兴,看到你现在生活得这么幸福。”

“哪里。”和泉笑笑,“春田さん也一直都这么阳光,真好。”

“是啊,真好呢。”

说着说着,两个人突然开始互相“真好”“真好”起来,像两个小朋友一样接连击起掌。

不远处的拐角,菊之助正站在那里,其实他刚才就看见他们了,不过想着还在盯梢呢,还是不要过去打招呼了,于是转身准备走回另一侧,心里想着:聚会这么开心呐。

没一会儿,跟菊之助一起盯梢的小町走过来,他刚去买了水回来,递给了菊之助。

“没什么异常。”菊之助说道。

两人边盯着边伪装闲聊,小町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打趣问着:“话说你跟和泉さん现在是在啥情况,前段时间是吵架了还是干嘛,和好了?”

“关你什么事。”

“关心同事嘛,快说快说。”

菊之助喝了口水面无表情,“没有,掰了。”

“放屁吧,最近你俩眼神都不一样了,我都看见你俩一块走了,你们都不在一个组,干嘛,交换情报啊?”

菊之助笑着说:“对啊,讨论一下什么时候汇报你不专心工作就想着八卦。”

小町推推他,“大家认识这么久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看不出来你喜欢和泉さん,修成正果不是好事嘛,恭喜恭喜你啊,不应该请大家吃个饭嘛!”说完使劲抱了一下菊之助,菊之助翻了个白眼,心想完蛋,又要被坑一顿。

 

菊之助回到家的时候,和泉刚洗完澡。

“我回来了。”

“你回来啦,好晚啊,辛苦了。”

“还好。”菊之助伸展了一下胳膊,拎了拎手里的东西,“我下午正好看到有店,买了芝士卷,现在要吃吗?”

“要!”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和泉尝了一口,脸上出现了像猫咪一般的笑容,“好吃!”

“是吧。”菊之助看到他说好吃,也露出了舒心的笑。

和泉想了想,突然站起来转身走到一边,然后菊之助看着他好像拿了什么东西过来。和泉摊开手说:“今天在山上的公园买的,有一家不错的店,这个说是保佑健康平安的。”

“是手链呐。”

和泉点点头,从手里两条一样的黑色手链里拿出一条,系在了菊之助的手上,菊之助见状也帮他系上了另一条。菊之助端详着手链,说道:“谢谢。”

和泉又吃了一口蛋糕,也说道:“谢谢。”

两人笑了笑继续聊天,菊之助问:“对了,今天的聚会怎么样?”

和泉说:“挺好的,大家都挺好的,还说下次一定要在你有空的时候再约一次。”

“好啊。”菊之助拿手托着腮,没看和泉,“春田先生怎么样,还是那么元气吗?”

和泉想了一下,“嗯,对啊,春田先生好像现在工作斗志特别高,最近业绩又上涨了,他们都说他说不定又要升职了呢。”

“是嘛,”菊之助舔了舔勺子,“怪不得你俩这么高兴呢,又转圈又击掌的。”

“啊?”

“没有啊,不是跟你说嘛,我就在那边附近,看到你们了,不过不方便过去跟你们打招呼。”

和泉低头“嗯”了一声,然后说:“我也有看到你...们啊。”

“诶?”

“你盯梢的时候也挺开心的。”

两人一时间其实都不太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都有点懵,眼珠子乱转仔细回忆着,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然后两个人才慢慢有点回过味来。

菊之助说:“就,盯梢的时候瞎聊,聊了一会儿我们俩的事。”

和泉也说:“嗯...我跟春田さん庆祝一下我们的生活都变得更好了。”

菊之助:“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啊。”

和泉:“我也没有啊。”

两个人低着头想了想,又抬起头来,一时四目相对,安静了三秒,结果两个人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不起,”菊之助嘟了嘟嘴,“好幼稚啊。”

“你也知道啊。”

“嗯...不过也算是一种情趣对不对...但下次最好还是不要了。”

和泉又吃了一大口蛋糕,想起那个拥抱,说着:“嗯好,但你快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吧。”

 

 

05

 

复职也有一段时间了,和泉去申请了调回行动组,正好最近有行动缺人,考虑到他们俩之前的搭档履历,和泉都没主动提,足利就直接安排了他们做回搭档一起行动。久违地一起出任务,熟悉的默契又回来了,甚至比以前还要多了些什么,两人心照不宣。

行动当晚,他们俩按照事前的布置守在港口仓库后门不远处,要等到交易对象出现才能行动,所有人从天黑开始一直等到了十一点多。中途和泉下车去买了点吃的回来,菊之助拿过来一看,是红豆面包,打趣说了句“变了啊”,两人同时咬下一口,随后继续观察着动静。菊之助边吃边开玩笑似的挑着眉看了和泉一眼,说着:“等会儿指令下来之后,我来开枪吧,这么久没行动,你是不是都生疏了。”

和泉心里划过三道黑线,往后靠了一下,心里忍了一下没忍过去,一把伸出手搂过菊之助,“你的嘴现在这么嚣张了吗?”菊之助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撇了眼对讲机。他想起来那天看电影的那幕,微微闭上眼睛,结果等了两秒并无事发生,睁开眼看见和泉凑近后又慢慢离开,然后勾起了一抹嘴角,菊之助眯了眯眼睛。

“你已经不是弟弟了吧。”和泉以非常轻微的只有菊之助能看到的幅度挑了挑眉,手指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肩膀。

菊之助也会意地笑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和泉的眼睛,嚼了嚼嘴里还没咽下去的面包,然后非常突然地、像不经意般地迅速冲上去贴了一下和泉的嘴唇。这时刚好对讲机传来声音:“目标已经出现请注意。”两人迅速分开,瞬间切换变成一脸严肃,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又过了大约三十分钟,目标出现,交易终于开始,指挥车那边下达了命令,两人下车准备行动。随着一声破门,多组人员从不同方位进入仓库实施抓捕,犯罪分子大为惊慌,或是逃窜或是抵抗。菊之助和一个犯人交手两三个来回,一个肘击成功压制住了对方,另一个犯人见状逃跑,和泉立刻要去追,菊之助拷上手边的这个喊道:“我去吧!”

和泉举起枪说了句:“好歹也是你教官吧。”随后跳起跃过前面阻挡的箱子追了过去,一路追到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里,一番交手后也顺利拿下。和泉观察了一圈周围的情况,拿起对讲机正要说话,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是从一楼传来的爆炸,整个仓库感觉都微微晃动起来,和泉也往后方退倒了一下,对讲机摔在地上,等他反应过来,连忙拾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什么情况,菊,在你那边吗?”

对讲机传出刺啦刺啦的声响,没有回答的声音传过来。

和泉慌忙站起身,把犯人拷在旁边的铁管上,他脑子一片空白,好像闪过些什么,又来不及想任何事情,一边继续拿着对讲机喊,一边三步并两步往下跑。直到他跑到楼梯转角,看到了正在跑上来的菊之助。

和泉注视了一会儿生怕看错,然后才重重舒出一口气。

菊之助脸上也满是紧张的神情:“你没事吧,对讲机叫你怎么没反应。”

和泉还在平复刚才几乎快要满格的心跳,“可能摔坏了。”

菊之助点了点头,稍微放心了点。

“没事就好。”

“嗯,没事就好,”

 

行动虽然出了一些意外状况,有人员受伤,但整体还算是成功的。和泉与菊之助一起回到了家,打斗的过程中两人都受了一些轻微的小擦伤,两人洗完澡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互相给对方擦了点药,然后并排就这么坐着。

和泉把药整理好放回药箱,轻轻叹了一口气。

菊之助问道:“怎么了?”

和泉直直地看着前方,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今天第一次重新回来出任务,感觉好像...有一点...”

“多几次就好了,”菊安慰似的,露出调侃的笑容,并轻轻地用手臂撞了撞和泉,“我在车上跟你开玩笑的,身手还是很矫健啊和泉教官。”

和泉还是看着前方,没有接话。菊之助则望着和泉,等他说话。

“我今天,很担心你。”和泉喃喃道。

“我也是。”菊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我知道的,但是也不用那么担心,我们是最佳搭档嘛。”

和泉又沉默了片刻,然后用很平静的语气说着:“我刚才有一瞬间,就一瞬间,突然在想,我们是不是都别干了。”

菊之助眉头皱了一小下,跟着也转头看向前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指针撞向凌晨三点,时钟响起了整点敲击的声音,此时不免听起来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菊之助突然开口说:“你为什么想要回来复职呢?”

和泉想了想,“果然还是觉得公安的工作更适合我吧。”

菊之助流露出了一点憧憬的眼神:“我也是觉得你在做公安的时候最闪闪发光。”

和泉微微地勾动了一点嘴角,随即又收了回去。

菊之助又说:“你想知道我对这份工作怎么看吗?我有跟你说过我为什么要考警校吗?”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说过想做公务员。”

菊之助笑了笑:“对啊,是有这个原因,不过还有一个原因。”

和泉终于转头看向了菊之助,等着听他的回答。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有点普通,怎么说呢,我的成绩也不差,但好像总是离最顶尖的地方有那么一点距离。我不是一个天才,所以总是很笨拙地前进,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一直都不是最优秀的人,那时候总是很不甘心,”菊之助想起了那个人,自嘲般地笑了笑,“但是自从做了公安之后,我觉得好像不做第一也没关系,不是每件事都需要第一名,没有一个案子是靠一个人破的,我们做的事情,可以拯救很多人,让很多人变得幸福或者安全,这样的事情让我觉得很有成就感,如果能完成这样的事的话,第几名都没关系了。”

和泉看着菊之助的眼神慢慢也变得更加柔和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听菊之助跟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

然后菊之助吸了一口气,也望向了和泉,说道:“幸,你也这么认为吧,所以才回来。”

和泉回想起以往的那些行动和案件,深有所感地点了点头,“真的就只是那一个瞬间这么想而已,其实我只是......算了,没什么...”

菊之助突然向着和泉伸出握着拳的手,然后翘起小拇指,“那我们约定吧,要好好工作然后好好保护自己,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和泉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真是拿你没办法”似的笑容,也伸出手勾住了菊之助的小拇指。

菊之助稍微又用了点力勾了勾,凑近了点说道:“还有,工作的时候干工作,别的事情回家再说。”

和泉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心里觉得还挺无辜,想说还不是你先挑事的嘛。

两人勾着手约定了几秒钟,然后和泉松开手,以为这场对话到此为止了,菊之助却突然抱了上来,和泉有些不解,但还是自然而然回应般地也抱住了他。

和泉听到耳边传来声音:“万一有一天,我死掉的话...”

和泉听到“死”这个字心头一惊,正要开口,菊之助像预料到他的内心活动一样:“不要打断我哦。”

“其实我想了挺久了,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说。”菊之助脑海中想起了那天他看到的武藏的那本本子,此刻他轻轻地拥抱着和泉,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语气也是轻轻的,却又似乎包含着一种信念感,“假如有一天我死了的话,你可不要再陷入复仇的深渊里了,你要自己把自己拉出来,要面朝阳光,要好好生活,你要是不能做到的话,我会没法成佛的哦。趁这个机会告诉你,毕竟有些话不说出来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所以你可别忘了。”菊之助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微微的哭腔,但他一直微笑着,像是在说着什么美好的事情一般,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下来,他赶紧擦掉,然后松开了拥抱,笑着看着和泉。

和泉的眼睛也已经泛红了,和菊之助就这么静静地对望着。许久,和泉道:“那你也一样。”

菊之助咧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抬头看着天花板,不让眼泪再掉下来,然后抹了抹鼻子说:“那肯定,我会忘记你然后继续生活下去的。”说完咬了咬嘴唇,又说,“骗你的。”

菊之助又擦了一下眼睛,然后用力拍了拍大腿,看着和泉说:“好了,说完了,就说这一次,呸呸呸,”他甩了甩手,露出手腕上和泉送的那条手链,又指了指和泉手上的那条,“你看,有平安绳呢。”

和泉露出了一个稍显安心的笑容,“嗯,我们尽量地,都活得久一点,最好是,都跟信玄一样活到200岁。”

“蛤?”和泉偶尔的脱线总是会让菊之助摸不着头脑。

和泉搂过菊之助,两人以一个更放松的姿态靠在沙发前。

“其实吧,过几年可能也就换更多新人了,看看什么时候升职,坐镇指挥也挺好的。”菊撇撇嘴,神情却好像有点遗憾。

“不然提早点退休也可以,我去做弓道老师,你去卖饭团,你卖饭团应该就可以养活我们了。”

“想得挺好。”

“到时候卖芝士饭团吧。”

“你怎么还惦记你那芝士...”

“芝士饭团绝对会大火,这是世界未来的趋势。”

“不会的。”

“会的,相信我的眼光。”

“不会的。”

“会的。”

“不会的,绝不会的。”

 

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菊之助缓缓睁开眼,翻了个身,却发现旁边是空的,他微微仰起头看了看时间,离七点还差两分钟,所以闹钟还没响,他坐起来,伸手关上了发条。

菊之助从卧室出来,走到客厅,看到餐桌上似乎已经摆着早餐,菊之助走过去,看见盘子里有一片爱心型的面包,菊之助笑了笑吐槽道:“好土。”

这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菊之助回头,看见和泉手里端着一个小盘子走过来。

“生日快乐!”

菊之助仔细看了一下,那个盘子里是一个圆形的饭团,上面插着根蜡烛。

“蛤?这是什么玩意儿?”

和泉露出一种莫名的特别自豪的神情,“和泉创意蛋糕。”

“你再说一遍这是个蛋糕。”

“和泉创意饭团蛋糕。”

菊之助哭笑不得,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然后合手鞠了个躬:“感谢您的创意料理,考虑售卖您的创意料理。”

和泉笑着放下了盘子,说道:“开玩笑的,有蛋糕,真的蛋糕。”

“行吧,我先去洗漱一下。”

菊之助正转身要走开,和泉突然拉住他的手臂。

“嗯?”

“还有一个礼物要送你。”

“什么?”

和泉左看看右看看,清了清嗓子,然后凑到菊之助的耳边。

“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你。”

现在进行时。


去冰小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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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i

[SHINee全员-兄弟向] 見光

#SHINee0525出道12周年快乐


#

-今晚聚聚吗?

-好。

-我九点以后才能到。

-我没问题。

-那今晚见。


#

李泰民推开店门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店里靠窗边的地方还坐着几桌晚饭快吃成宵夜的年轻人。


他一眼看见靠柜台的地方店面里唯一一张圆桌,容下五人的位置空着最靠外的一个。

那桌上有人也看见了他。李泰民扬扬手,穿过店里方方正正站定的桌椅走去。


金起范为李泰民拉开圆桌最后一张凳子。

-今天是练舞还是加班?

-加班,导师临时叫开会。

李泰民坐下,来不及戴手套,用纸...

#SHINee0525出道12周年快乐



#

-今晚聚聚吗?

-好。

-我九点以后才能到。

-我没问题。

-那今晚见。

 

 

 



 

#

李泰民推开店门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店里靠窗边的地方还坐着几桌晚饭快吃成宵夜的年轻人。


他一眼看见靠柜台的地方店面里唯一一张圆桌,容下五人的位置空着最靠外的一个。

那桌上有人也看见了他。李泰民扬扬手,穿过店里方方正正站定的桌椅走去。

 

金起范为李泰民拉开圆桌最后一张凳子。

-今天是练舞还是加班?

-加班,导师临时叫开会。

李泰民坐下,来不及戴手套,用纸巾垫着先拎了一只鸡腿叼在嘴里。

 

-诶,迟到的不罚酒吗?

崔珉豪指背敲敲面前冰镇生啤挂着水珠的杯子。

-喂,少欺负泰民。

金钟铉在桌下踢了崔珉豪一脚。

 

-暑假的周末加班开会,导师也够狠的。

-谁说不是呢。

 

解决掉一只炸鸡腿的李泰民终于能开口,抬头对着李珍基说,哥我想喝米酒。

金起范和崔珉豪还吐槽着又没下雨喝什么米酒,李珍基已经笑着起身去厨房了。

 

-我给你找找,好像还真有。李珍基说。

 

 

 



 

#

这是李珍基开的炸鸡店。

 

店铺地段普通,做的是随缘生意。和老板聊过的客人会知道,这家炸鸡店的隐藏菜单是咖啡。

 

咖啡和炸鸡真是有够不搭。

被问起的老板笑着说,哈哈,因为两个都喜欢。

李珍基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咖啡师,这家违和的咖啡炸鸡店在美食测评的网站也上过小众隐藏好店的榜单。

到现在,每天路过顺手带一杯咖啡的客人比正经来吃炸鸡的还多。

 

店名也是个传奇,几米长的大招牌,上面只写了个O。

 

-我一直以为是零,万物初始,还觉着这老板挺有思想的。金钟铉说。

-不是对的意思吗,圆圈是对,交叉是错,来这儿就对了。金起范质疑。

-我以为是圆,就是,球的那种圆。崔珉豪两只手比划着。

-等等,只有我一个人一直喊它圈吗?李泰民震惊。

 

坐在圆桌最里面的店铺老板本人已经快笑傻了。

-都不是,那是什么?四人发问。

-是字母O,Onew的O。

-你的名字?那为什么不写全。

-实不相瞒,当时白手起家经费不足,买荧光灯管只够写一个字的。

-……不愧是你。

 

 



 

 

#

其他四人原本不好炸鸡这口,看着这个意味不明的招牌大概也是不会想要进来的。

只是碰巧赶上那年夏天一场暴风雨,崔珉豪再虎也不敢冲进雷暴里跑回家的程度。

在附近取材的金钟铉,刚好下班的金起范,做完兼职的崔珉豪,练舞结束的李泰民。为了避雨,四人走进了只画了个圈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店铺。

 

那天雨下很大,店里只有老板一个人。

 

-原来是炸鸡店啊,老板,我要护嗓子,能做成烤鸡吗?金钟铉说。

-老板,我要控制饮食,您能给我做个清水煮鸡胸吗?崔珉豪说。

-老板,要一只原味炸鸡一只调味炸鸡,点两只能送我一份芝士吗?李泰民说。

-网上说您这儿还做咖啡,今天烘的豆子我能看看吗?金起范翻着手机说。

 

现在记起,李泰民突然感叹,那天李珍基还真就按各种奇葩要求做了,真神奇。

金起范摆摆手:要老板不是李珍基那天我们四个都要被打的。

 

被提到的李珍基没答话,默默把一盏温好的米酒放在李泰民面前,瓷质的酒盅沉稳地卧在石板桌面上。

 

店名诡异的炸鸡店就像异常天气里开辟的异空间。

他们是被一场暴风雨困在一起也捆在一起的人。


后来,但凡群里有人说,我们聚聚吧,大家从不用问地点。

李珍基的炸鸡店是五人的据点。

 

 



 

 

#

金钟铉在电台当PD,一档节目只有轮班上场的份,如果出现失误还要被罚扣场次。

他来店里不怎么吃炸鸡,李珍基变着法做些烧鸡烤鸡,金钟铉也是要把皮扒了吃的。

金钟铉喝酒很克制,说自己酒量一般。

只有那么几次,金钟铉写的稿子出错了,或是出现放送事故,他来店里闷闷地对李珍基说,哥,帮我开瓶烧酒。

可越是失误金钟铉越是不敢喝酒的,他需要自己清晰深刻的记住这个错误不可再犯,他需要自己有清明的头脑来构思如何在第二天工作上挽回失误。

于是最后,那瓶开了的烧酒几乎都让李珍基倒进自己的马克杯里喝了。

 

金起范做服装设计,已经算不上菜鸟却还来不及出人头地的尴尬时段。

他说,各行各业的职场都一样,新人就是打杂的。端茶倒水,加班跑腿。做了会被当软柿子捏,不做会被批不知谦逊。

金起范来店里不怎么吃炸鸡,一般都是就着腌萝卜点一杯咖啡,扒在柜台上饶有兴趣的看李珍基拉花。

他唯一一次进店里主动点了整只炸鸡的那天,是他把自己刚完成的设计稿拍照发在了社交网站上庆祝收工,被别人盗用了。领导没有帮他维权追责,开了全公司的大会把金起范劈头盖脸的骂一顿,扣了奖金。

那天李珍基给他装了平时三倍量的腌萝卜。

 

崔珉豪是业余足球爱好者,但足球看起来反而像正业。他签了模特公司,平时公司大多给一些小品牌或网店的单子,最风光一次是在一个正规时尚杂志拍新生代男模群像的企划里露脸。

不过崔珉豪不太在意这些,他做模特或其他兼职,无非为了收入,或看上了时间灵活性。他需要有资金和时间资源支持自己去俱乐部训练,也能随时跟着俱乐部比赛。

每次比赛完饮食解禁,崔珉豪都会来店里喝酒。输了喝是解气,赢了喝是祝酒。

李珍基的店里的隐藏菜单又多了一项,鸡胸肉沙拉。和咖啡不一样,这单其他客人不知道。

 

李泰民是唯一一个会在店里敞开了吃炸鸡的,芝士随便加,两只也吃得下。金钟铉金起范崔珉豪看着李泰民塞满炸鸡鼓起来的腮帮子和细胳膊细腿,一起感慨年轻真好。

李泰民嚼着鸡腿含糊不清的说,拜托我在实验室熬了两个通宵,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我都不知道。

李珍基说,今天冰箱里还剩了香草冰淇淋。

李泰民两眼放光还没来得及答话,手机铃声响起,猛地咽了嘴里的炸鸡,接起电话躲到一边。

-老师好,诶诶,是,好的,没问题……

四个哥哥心照不宣的停下讨论保持安静。

李珍基转身去厨房翻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百宝箱一样的冰箱。

 

 



 

 

#

李泰民半只炸鸡下肚,就着甜酒,熬夜赶工下打了死结的神经这才化解开,放松下去。

 

金钟铉和李珍基讨论着店里的客人和路过窗边的行人,穿戴着怎样的人格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好像在检查每个人身后拖着的一个巨大的包裹,里面装着过去的经历和每一个做过的抉择。

金起范开着平板电脑,时不时写写画画,和着李珍基和金钟铉描述的故事,记下不同的服饰穿搭。

 

一言不发的李泰民和崔珉豪对视一眼。

 

-我觉得珍基哥和钟铉哥好厉害,能一眼看到路人身上的故事。

李泰民说。

 

金钟铉从兀自的谈话中回过神来,对上李泰民一双眼。


-只是看的故事多了,把情节揉碎再拼起来,放在别人身上,图个乐。

像金钟铉深夜电台接过的电话,像李珍基店里会和老板唠嗑的客人。

 

金钟铉这么回答着,突然看懂了李泰民的眼神。

是还没经历的人无法切实感同身受,却仍被说书人说动情,为故事中角色共情的读者。

 

冲李泰民嚷嚷着年轻真好时玩笑里藏着的惆怅,在职场和多几年的人生路上对人间百态的见怪不怪,随李泰民一起吐槽老师吐槽舞队副队长时却仍然一心真挚。

像是要对已经不小的小孩说,是的,这世界很糟,但我仍希望你的世界能再好哪怕一点。

而这些情绪竟被李泰民看见。


金钟铉一时语塞。

 

-朋友们,月底有空吗?

李珍基笑看一同愣住的两个弟弟,带笑的声音钻进沉默里,如精灵扇动翅膀留下闪光的星屑。

-我们玩一场吧。

 

 



 

 

#

月底是李珍基开店的周年店庆。

去年的店庆金起范扮了麦当劳大叔和李珍基扮的肯德基大爷在店里对打。崔珉豪在两人交战中穿梭,给各桌客人送免费的蛋糕作精神补偿。

再上一年的店庆,李泰民弹起从同学那里借来的电钢,店主系着短围裙坐在柜台桌面上唱了一支晚安曲。

 

店庆日不知何时变成一年一度放飞自我的日子。

李珍基说,今年我们开个演唱会吧。

 

金起范操刀给每个人做了一套衣服。

金钟铉拿出自己业余爱好还未曾见过天光的自作词曲。

崔珉豪捡回了自己兼职时曾经练过的架子鼓。

李泰民在舞蹈室关门后,跑到学校办公楼一层的衣冠镜前熬夜练习编舞。

 

-舞曲的灯有店铺改装时留下的彩灯,抒情曲怎么办?总不能熄灯吧。

李珍基笃定里带着点自豪说,那我留一个惊喜吧。

 

五个人第一次聚齐在一年的店庆,五个把灵魂寄宿在这间店铺的人终于第一次要并肩站立。


李珍基在SNS上公布了活动和特殊菜单,请了兼职生看店自己去采购食材和租借设备。

群聊房间里有金起范每天发来的服装进展,有金钟铉发来的demo,有崔珉豪说自己跑步训练时也在背鼓点,有李泰民细抠的每一个舞蹈动作。

 

一场和本职工作或人生目标无关的活动,或许还耽误了原有的计划,每个人却都如此隆重,隆重得心照不宣。

这是人生不断向上攀爬的轨道旁边出现的驿站,是烈日炙烤下的一片荫翳,是山重水复尽头的村落。

踏入其中的人,双手捧着十二分的虔诚。

 

 



 

 

#

店庆那天,夏季的风球不留情面地砸在城市的海岸线上。

扛着风雨来到店里的五人在一片冷清中面面相觑。

 

没有一个客人来到店里。

-我们所有的计划,是不是都泡汤了?

 

-和那天一样呢。

死寂中,金钟铉扒在窗边突然开口。暴雨冲刷下的街景成了一幅化开的水彩画,一片模糊。

坐在柜台后处理网上留言的李珍基抬起头,看懂了金钟铉所说的那天。


-是呢,和那天一样。那天钟铉和起范也是坐在窗边的位置。

李珍基指了指大概的方向:珉豪坐在靠柜台的地方,泰民坐在墙边。

 

-哥你还记得?

李泰民坐在搭好的舞台上左脚踢右脚。

-哈哈,厉害吧。

李珍基合上电脑。


面对他的店铺,他的兄弟,和他与兄弟的灵魂居所。

老板干脆利落地拍掌。


-既然没有人来,我们把餐送出去,然后自己玩吧。

 

四人从窗台转身,从桌椅站起,从舞台跳下,一同向他走来。


没有说谢谢大家的付出,没有说抱歉耽误大家时间,没有说委屈大家淋雨或白期待一场。

只有一声。

-走!


分组把店庆的特殊菜品包好,披上雨衣,毫无负担毫不犹豫地冲进雨里,重拾儿时的莽撞,如同要赴一场狂欢。

 


 

 

 

 

#

再冲回店里的时候,每个人全身都湿透了,原地转个圈都能变成洗衣机的脱水桶。

失落都留在暴风雨中。

一身狼狈的五人放肆笑着。


金起范拿出准备好的衣服,给每个人打点好,缝在制服胸前的每一个徽章和绣带都摆正。

五人在布置好的舞台上一字站开,面前只有一台设定了自动拍摄的相机和堆叠的桌椅,却因为身上难得的表演服装而紧张局促。

 

-那啥,要不我们,打个招呼?

老板挠挠头。


有人轻笑了一声。

随即不知道谁开的头,五人凑到麦克风前面,像无数次吐槽过励志日剧里喊话的场景,弓起身子,用胸腔全部的空气大吼一声:大家好!

 

每一个人在台上表演,其余四人就在台下疯魔似的应援。

比去看偶像艺人的演唱会还要激动,还要声嘶力竭。

在这只有五个人的房间里,他们做彼此的偶像,做彼此的粉丝。


仿佛他们是一体的。

五个人的灵魂揉在一起再拆成五份。每一份里都有我,每一份里都有所有人。

 

 

 



 

#

到了半夜,一群人嗨够了,吼得嗓子痛了,跳到肌肉酸痛,这才有人想起,诶珍基哥,你说的惊喜是什么?

李珍基本人也忘了似的,一拍脑门,扶着桌子站起来,从置物间捧出一个大箱子。

箱子放在空地中央,从里面拆出一个黑色的多面体。

 

电源接通的一刻,一片银色的宇宙展开,填充了整个房间。

 

-这是,那个还原宇宙的?

金钟铉曾在电台听众留言中看到一条,说,深夜电台听到钟D的嗓音就会想起宇宙和众星,现在在日本旅行看到仿真还原宇宙的大型星象灯,十分想念钟D的节目。


店面熄了灯,李珍基盘腿坐在星象灯前,星辰都落在他胸前与肩头,顺着衣褶画下星轨。

 

-估计是个仿品,我在网上查到同城有人收藏,就租来了。

李珍基食指和拇指捻了捻,比划一个钱的手势,意思金额不小。


-我算知道你店铺招牌为什么只印得起一个圈了。

李泰民嘴上打笑着他哥,转身还是抱了几个靠垫过来,铺在地上。

 

五人横七竖八的躺下。

李泰民拿靠枕垫着腰还不舒服,非得枕着他大哥的肚子。

李珍基只是伸手拍了拍李泰民的脑袋。

 

-哥,你没遇到过什么烦心事吗。

-我?

肚皮上的脑袋动了动,是在点头。

-怎么可能没有。躺在另一边的金起范说,哪有万事顺意的轻松日子呢?

 

-有啊。

李珍基看着眼前星光渗透了自己熟悉的天花板,感觉整个人也要随着光弥漫在宇宙里。


比如,当年没钱也找不到工作到处打工,有个老板留我做咖啡学徒。反复练拉花练得看见水就烦,结果第一次给客人做咖啡还是失误了,奶泡温度不够,那姑娘给店铺留了史上第一个中评——我现在都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对老板可愧疚了。

后来攒了本金开自己的店,没有选址经验,客户质量和治安都不好。经常发现窗玻璃被人拿脏东西涂了,或者有人故意把桌面和沙发都弄脏,打扫洗手间也尽看见些恶心的东西。

现在也会。开店就是能遇见形形色色的人。有人会在节日送你小蛋糕,也有人能拿蛋糕砸你一身。

 

肚皮上的脑袋安分下来。李泰民说,哥以前都不说这些。

李珍基笑了,用力揉揉李泰民的头。

 

-说起来,我挺羡慕珉豪的。

躺在另一头的金起范突然开口。

常年负责和金起范拌嘴的崔珉豪没想到损友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有些意外的问为什么。

-说不上来,可能是方向感吧。

-你路痴?

-滚。金起范踹了崔珉豪一脚。

 

崔珉豪其实听懂了金起范在说什么。

自己选择的工作,薪资时间安排都是为了能有机会练球踢球,多么不务正业,多么坚决。


-踢球烧的就是年纪,我也没水平当专业队员,现在还能踢踢比赛赢奖金,再过几年花钱都不一定能换个上场的机会。至少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再任性几年。

你呢,金设计师,在业内出人头地不算梦想?

 

金起范把酸了的双手从后脑勺下面抽出来,不可闻地叹口气。

-怎么说呢,大概是一直找不到独属于自己的风格,有点迷茫了吧。

不光想要事业有成,还想要与众不同。即使是天天混迹在人群里,走神一秒就可能再也找不见的普通人,也仍盼望着自己能成为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我倒觉得,人的与众不同并不以特立独行或标新立异为界限。

金钟铉的声音在满屋宇宙中响起。是深夜电台以温柔容下夜色的嗓音没有电子失真地传来。

-每个人的独一无二都是既定现实,不是证明题。拼命向茫茫众人证明自己的独特,剩下一点为数不多的精力,才能有余裕拿来看清独特的自己。

起范啊,钟铉说,找你喜欢适合自己的风格就好。

 

这条路不好走,大概也很长。只要不在途中把自己弄丢就好。

 

-钟铉哥,我问你啊。李泰民从地上爬起来,带着微醺的醉意。

-......恩?

-那次,本来是你的节目被转给别人的那次,你难过吗?


金钟铉一时没明白李泰民的意思。

-那次是我自己出现放送失误,才会被这样处理的。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你难过吗?

李泰民固执向金钟铉躺着的地方挪去。

-这种情况,难过应该,挺正常的吧...

 

找到目标的李泰民弯腰,把头探到金钟铉面前。

-对啊,就是因为难过很正常,你一次都没说难过,才不正常。

李泰民一颗脑袋在面前晃,挡住了金钟铉大半的视野。

摇头晃脑的小孩说,别藏着,说出来就对了。

 

金钟铉沉默不答,伸手揽住李泰民的肩,让小孩在自己身边躺下。


-我们泰民也长大了啊。

 

 

 



 

#

兄弟,干杯。

 

以风雨作歌,以星辰下酒。

能喝的不能喝的,能吃的不敢吃的,五人就着李珍基准备的菜,倚在星象灯旁举杯,敬兄弟敬自己,敬前路敬归途。

有人醉了,没醉的也醉了。

谁不醉这一屋子装满的旋律与星光。

 

醉得最狠的金钟铉双眼失焦地看向窗外。


-诶,雨停了。


其他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窗外在风雨中阴霾了一整天的街景,被新一天的清晨微微点亮。

 

-是呢,雨停了。


-走,我们出去走走。

 

五人并肩走成一排,彼此搀扶成一排栅栏。


经历了风雨和黑夜的城市还没醒来。

大家唱着唱了一晚的歌,在积水的街道上放肆地走得东倒西歪。

 

街道尽头是江景。

平时觉得好长的路,这次走起来竟显得短了。

 

五人摇摇晃晃地踏上台阶,走向堤岸。

突然,金钟铉不知被什么抓走注意力,一步踩空。

这一摔,差点要把整一排扶在一起的人带倒。好在有崔珉豪运动神经发达,本能的踏出一步稳住了中心,又把一排人捞了回来。

 

-怎么了?

-没事吧?

其他人关切地看向金钟铉。

金钟铉摇摇头。

 

他搭在崔珉豪肩上的手臂向前向上伸,伸到极限,指向江那一岸的天边。


-日出。

他说。

 

“太阳出来了。”

 

 

Fin.

 

谢谢为了这篇文章对我讲述了自己故事的朋友们。

您们的分享是我的荣光。


2020/5/24

-.-

[糖v] 在地狱 04

恶魔2天使6 

预警:ooc,大概算玩梗搞笑文,很多私设和bug不要认真


金泰亨最后还是普通地吃了普通的牛排,没有真的吃到莱克特医生同款美食。幸好闵玧其在人间工作多年,忙里偷闲学了不少人间的习俗,烹饪手法还是不错的。


普通的牛排味道并不普通,金泰亨吃得饱饱的,满意地赞叹道:“太好吃啦,我来洗碗吧!哥哥,谢……” 他突然想起禁止道谢的规矩,连忙住了嘴,起身越过桌子哒哒哒跑到闵玧其身边,抱了抱他。


“嗯。”闵玧其也稍微适应了金泰亨的感谢方式,“一会儿我带你去我同事家。你这个发色太招摇了,需要染发。”...


恶魔2天使6 

预警:ooc,大概算玩梗搞笑文,很多私设和bug不要认真



 

金泰亨最后还是普通地吃了普通的牛排,没有真的吃到莱克特医生同款美食。幸好闵玧其在人间工作多年,忙里偷闲学了不少人间的习俗,烹饪手法还是不错的。

 

普通的牛排味道并不普通,金泰亨吃得饱饱的,满意地赞叹道:“太好吃啦,我来洗碗吧!哥哥,谢……” 他突然想起禁止道谢的规矩,连忙住了嘴,起身越过桌子哒哒哒跑到闵玧其身边,抱了抱他。

 

“嗯。”闵玧其也稍微适应了金泰亨的感谢方式,“一会儿我带你去我同事家。你这个发色太招摇了,需要染发。”

 

“我还没有染过发,”金泰亨松开闵玧其,摸了摸自己的金发,“那我们马上出发吧!我去洗碗!”

 

金泰亨又哒哒哒跑走了。

 

闵玧其坐在椅子上相当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叮铃铃,座机突然响了。

 

“玧其啊,听说你那儿有个天使!”金硕珍和蔼地说,声音亲切得像一个天使。

 

“……”闵玧其用单调的嗓音说,“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金硕珍开朗地笑了,“我昨天在天堂大使馆门口看到了一只你的使魔,它一动不动地看着一个天使吃饭看了半天,我就抓来盘问了一下。它吃了我好几条鱼,你记得还我啊!”

 

闵玧其后悔刚刚心软挠了挠那只废猫了。不仅是废猫,还是馋猫!而当事猫正在房间的角落里,一无所知地舔爪子。闵玧其眯着眼看着它,打算之后再教训它,“哥,你没告诉别人吧?”

 

“没有没有,”金硕珍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我都明白的。地狱网天使关联词条第一项,对吧?”

 

“……”闵玧其懒得解释,“对。”

 

“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金硕珍语气中都是期待,“我送你一个很稀有的宝贝作为报酬。”

 

“先说你要干什么,”闵玧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稀有的宝贝?”

 

“嗯……我最近在开展副业,刚写了一本书:《哈哈哈!路西法听了都会笑的笑话500则》,就送你一本吧。全地狱你最先看到哦!够宝贝吧。”金硕珍非常真诚地说:“所以你让我摸摸你家小天使的翅膀吧!听说天使的羽毛特别柔软,我想换个枕头……”

 

“……你要拔他的羽毛?”闵玧其差点单手把手里的杯子捏碎。

 

“哎呀……不是拔,这不是呼噜一下可能会掉吗?反正天使本来就会掉毛,难道你让我去天堂大使馆门口捡羽毛?我好歹也是个地狱政府机关的部长吧!”金硕珍十分激动地连着说了一大段。

 

“不行。”闵玧其面无表情地拒绝了,“你让金南俊下次开第四次天堂地狱代表大会的时候帮你跟天堂要几个。”

 

“那还得等几百年啊,玧其真小气!”金硕珍抗议道,“那我送你两本好了吧!”

 

“不用了。哥,我有事找你,一会儿见面说。”闵玧其挂了电话。

 

“哥哥,你看起来怎么不开心,”金泰亨这时正好洗完盘子回来,他担忧地看着闵玧其,“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闵玧其站起来,看似随意地摸了摸金泰亨的脑袋,“你没翅膀也不是什么坏事。”

 

金泰亨歪头:“?”

 

说走就走,闵玧其动作麻利地准备出发。他给金泰亨从自己的衣柜里找了一件黑色的兜帽斗篷,“别穿白色衣服了,太招摇。穿这个。”

 

趁着金泰亨穿衣服的时候,闵玧其走到那只被金硕珍盘问过的使魔猫咪身边,残忍又凶狠地没收了它本周的零食小鱼干。

 

他冷酷地对周围的其他使魔猫咪说:“谁都不许分给它,要不然你们的小鱼干也没了。”

 

使魔猫咪们喵喵叫着回应了他,纷纷站起来撒娇似的蹭他的裤腿。闵玧其说:“不许蹭,都是毛。”

 

但使魔猫咪们没有听他的,还是在蹭。闵玧其被猫咪围了一圈,实在没办法,只能先站在原地冷酷凝视那只使魔。

 

被没收小鱼干的使魔猫咪泪眼汪汪地瑟瑟发抖。

 

闵玧其无情地说:“装可怜也没有用,我不会再上当了。”

 

“哥哥!”金泰亨在镜子前叫闵玧其。他很乖地穿上了衣服,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好酷呀,我第一次穿黑色的衣服呢!但总感觉好像有点小诶?”

 

“……”闵玧其沉默地动用魔力把他的斗篷变大了一些。

 

 

出了门,他们沿着阿刻隆河走了一会儿,金泰亨蹲下兴致勃勃地观察了一下河边开满的曼珠沙华。闵玧其站在金泰亨身边看着他赏花,“地狱里只有这种花,很无聊吧。”

 

“没有呀,很漂亮。”金泰亨很喜欢这些代表着冥界的花,总觉得花朵的样子就像正在燃烧的火焰。他没有把花摘走,只是冲着花丛挥了挥手,小声说了再见,才小心翼翼地避开走了。

 

两人徒步走到第二层地狱的边界处,再往外就是看不到尽头的无边黑暗。猛烈的黑色暴风裹挟着数不清的亡魂漂浮在虚空之中,风声和惨叫声让金泰亨有点害怕地停下了脚步。

 

闵玧其看了一眼金泰亨,“地狱一共九层,这你还记得吗?”

 

金泰亨看着在空中成群哀嚎的亡魂,往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

 

“几百年前有个人类曾经来过地狱,还是我批准的。”闵玧其回忆到,“他回去还写了本书,好像叫……《神曲》?”

 

“原来人类是可以来地狱的呀?”金泰亨被这个话题吸引了注意力,“活着的时候?”

 

“对,就是申请程序很麻烦,要写proposal,还需要导师引荐,最后得有地狱高层同意才行。”闵玧其看到金泰亨不那么害怕了才说:“该走了。”

 

金泰亨还想问,proposal是什么?哥哥原来是地狱高层吗?但是没问出口。他看到闵玧其站在自己面前,平时被收起的恶魔翅膀唰地一声在身后完全展开,巨大的蝙蝠状翅膀遮挡住了漫天的可怖亡魂,两个长长的黑色尖角从额头处冒出。金泰亨的视野里只剩下闵玧其和他的巨大翅膀。

 

闵玧其眯着血红色的眼睛看着金泰亨说:“抓紧了。”

 

然后金泰亨就被抱着飞了起来,他听话地紧紧搂住闵玧其的脖子。狂风在他耳边呼啸,痛苦尖叫的亡魂们面目狰狞扭曲,但是他现在一点也不害怕了。闵玧其的翅膀强而有力,扇走了暴风和亡魂。他们顺利地一路向下,经过了层层不同景象的地狱——暴雨、滚石、沼泽,终于在第六层看到了地狱最大的城市,狄斯城。

 

狄斯城在几百年前那个人类到访的时候还是个非常“地狱”的城市,巨石搭成的城墙和城内到处都是火焰熊熊的高塔,城内的平原也摆满了棺材和墓穴,一打开就会喷出烈焰。但金南俊去了趟人间之后爱上了基建,曾经的燃烧高塔现在已经拉起了电线。地狱政府还就地取材,把全城所有喷火的棺材连了起来,做成了喷火棺材车——简称火车,铺设了好几条线路,平原上空出来的地方就兴建了许多人间的哥特式建筑。恶魔们不怕火,坐在运行的火车上低头刷着地狱tube,平时上班来不及吃饭的话还能在车上烤串,简直非常之惬意。

 

至于恶魔本来就会飞这一点……能这么舒服地出行,谁还飞啊?毕竟飞起来也挺累的呢。

 

金泰亨克服了恐惧之后全程都睁着大眼睛到处看,这里一切对他来说都太新奇了。他们飞过一辆火车的时候,车上的恶魔们认出来了闵玧其,纷纷放下手机向他问好,“玧其大人,贵安啊!”

 

闵玧其双手都抱着金泰亨,所以只能用牙把金泰亨的兜帽往下拉了一点。他面无表情对那些恶魔说:“你们上班快迟到了。”

 

恶魔们本来探究地看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金泰亨,听到这话才脸色大变地看了看时间,扇着翅膀纷纷跳车飞去上班了。

 

“哇……”金泰亨露出脑袋,看着恶魔们匆忙又慌张的背影,感慨道:“上班真不容易啊。”

 

闵玧其深深地点了点头:“你知道最近地狱最流行的话是什么吗?不是小妈那句。”

 

“嗯……我前几天上地狱网的时候看到了,”金泰亨悲伤地说:“早安,打工魔。”




TBC

坦诚点吧

今天吃什么 04

今天吃什么 04

搞笑/糖V/齁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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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红的随意一首歌感觉都配得上

妈妈安智瑛的声音真的太好听了


今天吃什么 04


两个人没有目的的在超市里晃悠了半小时,不知不觉吃的穿的用的在车里被堆得零落,商品很快就填满了那台购物车,闵玧其推着车子从生活区里出来,再到零食区里翻找出金泰亨,揪着他的衣摆把他往收银区带,嘴里不忘提醒说再买就拿不下了,哥下次再带你来。


手上还拿着两大包零食的金泰亨一听,乖乖点点头找了个空就把手上的东西塞回架子里,前面走着的闵玧其,回过头来偷瞄了一眼,犹豫了会儿开口说,算了还是把那两包带...

今天吃什么 04

搞笑/糖V/齁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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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红的随意一首歌感觉都配得上

妈妈安智瑛的声音真的太好听了





今天吃什么 04



两个人没有目的的在超市里晃悠了半小时,不知不觉吃的穿的用的在车里被堆得零落,商品很快就填满了那台购物车,闵玧其推着车子从生活区里出来,再到零食区里翻找出金泰亨,揪着他的衣摆把他往收银区带,嘴里不忘提醒说再买就拿不下了,哥下次再带你来。


 

手上还拿着两大包零食的金泰亨一听,乖乖点点头找了个空就把手上的东西塞回架子里,前面走着的闵玧其,回过头来偷瞄了一眼,犹豫了会儿开口说,算了还是把那两包带上吧,反正横竖都得拿。


 

金泰亨听完立马眼睛一亮,又赶紧转头屁颠屁颠儿的,跑回去翻架子上那两包零食。

 

 

 

结账完每人手里各提着二袋东西,一起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回家的路不长,不过就是在人行道红色板砖上走个约莫几千步伐。

 


原本早上的闵玧其脑袋还跟个沙袋一样,外表紧实而内里却是松散的,现在离那段时间过去不过也才两三个小时,然而状况转换离他原本预想的有点意外偏差。



原本预想中的状况里,会是他两手空空的,也许在某间餐厅,坐着和郑号锡谈论着刚才那件只会让人苦笑的事情。


 

规划好的永远赶不上突发的,这种事情好像是在金泰亨出现后,就逐渐发生的越来越频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独行的他慢慢适应了买东西要凑成双,因为一份在他的冰箱里永远都是不够分的,所以每次从超市回来,手上的袋子越来越沉,以前装不够一袋子的物品也慢慢变成了两袋。


 

现在的状况远比一个人时候更复杂,但他好像也能逐渐从中的发现一种安逸,那是种和一个人时不同的舒适感,站在左边的人,右边也有一颗与他同时在跳动的心脏,随着两人迈开节奏一致的步伐,心跳的声音也会悄悄的融合在一起。



金泰亨的脚步走得轻快,虽然两只手里都提着东西,但他走着走着还是忍不住小声唱起歌儿来。闵玧其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笑得露出了粉色的牙龈。


 

不孤单的两人其中一人在哼歌,一人在陪伴,他们一起肩并肩悠闲的向前行走着,艳阳在头上正亮堂,路道两旁撒了些初秋飘下的黄叶,叶子聚在一起被他们踩在脚下发出刺啦刺啦的脆响。


 

『玧其哥。』

 


金泰亨不知道为什么哼着哼着就停下来了,闵玧其感觉他在身后脚步停了,便也跟着停下回过头来看他。

 


『怎么了?』


 

连着风好像也跟着静止了,阳光透过叶片掉在了金泰亨的脸上,透过那点点的光,闵玧其看见些他额头上泌出的细细的汗。


 

金泰亨的胸膛上下起伏着有点喘,双颊也被热捂成粉红色。

 


『我觉得玧其哥你现在就像是我的男朋友一样。』


 

瞬间所有的时光都像是被这个碎叶的秋和那句不像话的真实冻住了。


 

有人愣了一会儿,淡定已经使不上劲了,他又一次被状况外为难上。

 


『啊,这这这这..........不好吗?』


 

连一句临时拼凑的话也被他说得像个结巴一样。

 


【艹,我在乱说什么啊?!】

 

 

被混乱打败了理智的闵玧其还没等那脸更红了的金泰亨给出回话,随即就发生突破氛围的插曲,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打破了两人间含羞的空气,铃声吵得莫名响亮。

 


闵玧其只好低下头装作回归到平日的理性里,眼睛也闪躲移到另一边去。


 

他不知道另一边的金泰亨因为他的反问句,心里热闹的如同小鹿乱撞,可无奈不停的铃声迫使他放下手中的袋子,赶忙抽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打来的是妈妈两个字。


 

闵玧其的身体侧到了一边去,金泰亨在接起电话之前,意味不明的看了看他的背影。

 



“喂~妈~怎么啦?”

“周末吗?唔...周末有社团活动,下周我再回去吧。”

“现在?还没吃啊。”

“因为在买材料,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邻居玧其哥吗?”

“嗯,要跟他一起买菜回去自己煮来吃。”

“才没有给人添麻烦,玧其哥可好了。”


 

说到这金泰亨有意停下来了,他伸出手来刻意扯了扯闵玧其的袖子,在确定了对方的视线移回来以后,才稳稳开口接着说出下一句话。

 


“而且妈妈你知道吗?玧其哥不但厨艺很精湛,钢琴也弹的很好,学校专门有一面墙是用来贴他所获得奖状。”



“妈妈,我想,我真的超级超级喜欢他。”


 

这句话就像是早等着上战场的弩终于被装上了利箭,在扳机被扣压的同时,弦断箭发,那用棉花糖精心打造出来的箭头一下正中在目标的红心上。

 

接下来的那个场景和那通电话里再出现了什么,对于闵玧其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回到家以后,脸被烧红后的两人拥有共识般的沉默,人前圆滑的金泰亨在经历第一次主动的表白后也不得不收起外露的羽毛,变得谨慎又害羞起来。

 


厨房里不知道是谁没关好水喉,水滴从水管里不断地一滴一滴的打在水槽中,被不锈钢底面反弹出来的声音清脆的环绕在房内,嘀嗒,嘀嗒,嘀嗒,一点点小小噪声,像是无形在质问他们两人究竟谁要先开口说话。


 

金泰亨坐在餐桌上,抬头看了看一动不动缩在沙发里的闵玧其,发觉自己的胃开始一阵一阵的痛,于是他果断决定主动出击。

 


“玧其哥,我们要不要先做饭?”


“喔?啊好!”

 

终究还是生理先解决了心理的问题。



 


午餐是两人在超市一早讨论好的牛排配烤芦笋,被腌制好的牛排伴着融化的黄油进入到煎锅,油花不断的在锅内翻挑,金泰亨听见了锅子里哔哩吧啦的响,那些是食材在被烹饪中的美好声音,他偷偷把装作在看电视的眼睛转移到穿着围裙正在忙碌的闵玧其身上,不知为什么,忽然一下地就咧开嘴偷笑出了声音来。




 

to be  con....

坦诚点吧

今天吃什么 03

今天吃什么 03


主糖V / 微正泰& all泰

今天阿糖开窍


推薦bgm(实际就是推荐自己的歌单)

[图片]Stay the night  -  Gray

是首轻快节奏的


今天吃什么?  03


早上起的有点早,刚从床上爬起来的闵玧其透过缝隙看了眼窗外,头顶上的天空不怎么蓝,几朵乌云正整装待发着从不远处飘来,也许是受它们的影响,让眼中那半边色调看起来偏了点昏灰但还不至于到暗,总之...

今天吃什么 03

 

主糖V / 微正泰& all泰

今天阿糖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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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y the night  -  Gray

是首轻快节奏的







今天吃什么?  03




早上起的有点早,刚从床上爬起来的闵玧其透过缝隙看了眼窗外,头顶上的天空不怎么蓝,几朵乌云正整装待发着从不远处飘来,也许是受它们的影响,让眼中那半边色调看起来偏了点昏灰但还不至于到暗,总之也有可能是被心情的影响,他感觉今天的整体就像是个会让一切都不太顺的开场白。

 

耷拉得眼皮自然向下把视线收了回来,手一抬顺便再把窗帘带上,于是只有一点光线的缝隙很快被掩盖。

 

闵玧其左思右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冲杯美式,用咖啡因醒一醒满脑子里都还有点不情愿起床的神。

 

碎成小块小块的冰浮化在微棕的苦色液体上,两眼一闭咖啡就被小口吞咽进喉道里,等再次举杯的时候,一罐彩色的玻璃糖罐忽如其来的被闵玧其看见它被放在了自家冰箱的上方。

 

于是昨晚金泰亨临走前吃饱喝足的脸就这样在闵玧其的脑海中一次又一次的回放。

 

果味软糖塞进嘴时里带着点酸,闵玧其嚼了几下,没吃出什么特别的口感,就随便咽下了那颗糖,然后抽出手,把两根手指伸进那罐昨晚被金泰亨带来的糖果罐子里,他瞪着眼睛在那堆五颜六色中翻搅,罐子上细细的说明中写着这糖罐里至少有三种以上的糖果口味,于是那玻璃罐子在他手上挣扎着被摇来晃去,因为他始终想要从那几十几百里挑选出自己喜欢的唯一口味。

 

蓝绿色是泡泡糖味的,粉白色是草莓香草味的,黄橘色是可乐味的,深紫色是莓果口味的,还有许多其他的若干,长长手指在里面挑来挑去,逗留了好一会,可惜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选中的抽回了出来。

 

彩色罐子被放回到冰箱上面,他的眼睛也忍不住移到下方的冰箱表面上那张被用磁铁吸住的表单。

 

上面用红色标注的字不太大,但是足够清晰得让人看见。

 

闵玧其这次的钢琴测评被评了个让他不高兴的B。

 

如果是一般在角落里混学分等毕业的学生,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可能不痛不痒,可闵玧其不一样,在学校里他是名声在外远传的音乐系才子,早在大二时他就和一间娱乐公司签了约,虽然还没毕业,但已经在帮几个知名歌星谱曲。

 

身为一个无论去到哪个科系多少都会被些学妹学弟追捧着的人,在入学总共四年的时间里,他第一次,在课业测评上拿了B,而且还是他一直以来专业分从来都是满级的乐器,钢琴。

 

那张白色试后纸上的红字,就这么大喇喇的在他眼前,闵玧其开始反复在思考是不是自己的原因。

 

测评的歌曲是他个人很喜欢,所以就算的闭着眼睛也能弹奏出来的肖邦《夜曲》,从前奏开始到整个乐谱最后的一个音符,他都能肯定自己没弹奏错误任何一个音。

 

可是,他还是拿了一个B...

 

闵玧其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要打电话去问一问那位当时一起帮助老师做测评的辅导员,辅导员接了电话以后吱吱呜呜的犹豫了半天,估计是走出了办公室后,才开始声线清晰的告诉闵玧其,分数是基于平时的上课表现再加当天演奏曲目判定的。

 

这让闵玧其马上的就心下了然了。

 

负责评分的吴姓的导师是今年新学期刚从外地调来上任的,与之前一直负责教导闵玧其的宋姓导师总是喜爱任由学子自由发挥再从中穿插教导的教学方式不同,这位新上任的吴姓导师,一开始就有非常清晰的教导条例,从曲调的节奏再到曲目的感情表达方式,他都希望学子们能够按照他的方法去演奏。


 

所以这位导师一开始的教导方法就与性格不喜欢按部就班的闵玧其大相径庭,自然的,教学中免不了的各种细节差异出现。


 

吴导师有时在教课过程中被闵玧其气急了,也会不点名的直接在众学生面前开口讽刺,说有些个别人士赚了点闲钱就浮夸得找不着边等等的这种话语。

 


所以为什么评分拿了B,辅导员话不用多说,他也懂了。

 


说不郁闷是不可能的,毕竟是自己一直擅长的事被不喜欢的人给否认了。

 


在那通电话的后面,辅导员很委婉的说,只要闵玧其肯低个头,跟导师认个错,送个小礼什么的,接下来的话辅导员没能说完,因为闵玧其一下就把电话挂了...


 

【神他么送礼,他怎么不把自己的脑子搅成浆糊给那老古董送过去。】


 

手机一下被泄愤式的摔在了床上,闵玧其躺了一会儿,想起来早上郑号锡好像有课,于是临时决定收拾收拾要去找他吐个苦水,顺便商量商量解决办法。

 


学校离他家也就十来分钟的距离,闵玧其憋着气刚走到校门口,忽的就看见金泰亨和田柾国正从操场的方向往他这边走过来。

 


远远的,他就看见金泰亨出色的颜值让操场上热烈阳光照得像个时装杂志上被人360度无死角打光的模特一样,一颦一笑也好看得像在拍摄画报那般,旁边同样身姿高挑的田柾国站在他身边也丝毫不显得逊色,两人走在一起,出众的外形惹得那些刚好出现在操场上的妹子们频频惊叹。

 


一开始闵玧其莫名的想躲,可是他站着想了会儿,实在想不到要躲的原因,于是就干脆站着等金泰亨发现他。

 


果然金泰亨很快就看见他了,当他们的眼睛互相一对上,闵玧其就发现对方的眼底好似马上被灌了蜜糖一样的,散发着甜兮兮的味道然后像麦芽般粘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马上让他获得了另外一种与众不同的满足与成就感。


 

闵玧其一不小心的嘴角又抬高了,他看着金泰亨小步小步的跳着朝他奔了过来,剩下田柾国一人在后面看不清表情的慢慢走着。

 


然后他第一次主动的,在校园里张开手臂,等着金泰亨满心欢喜且毫不犹豫的扑了进来。



周围的妹子们发出了另外一种高呼,闵玧其眼尾的余光还看见了好几个女孩拿起了手机,镜头精准的对准了他们两人。



以前他可能还会不快的瞪着人家,可今天他不想,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能被人家看见他俩是亲近的,倒也挺好的。


 

“玧其哥,这么早你怎么起的了床啊?!”

 


当然这句开场语也是闵玧其始料未及的,他无法避免的想到,的确是有很多次早起上课的金泰亨,来他家偷牛奶的时候发现他依旧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场景。

 


于是他装作深沉的咳了咳,说这几天有钢琴考试的测评。


 

“原来是这样啊。”金泰亨脸上一副我就知道的脸,让他前几秒的成就感立马灰飞烟散。


 

这时田柾国也从后面走了上来,对他挥手打了招呼,喊了声玧其哥。


 

闵玧其淡定的点点头,然后马上转头问金泰亨:“你们是打算出去吗?早上的课都上完了。”


 

金泰亨跟着点点头,说他课刚上完出来,就遇到了老师也刚好请假的田柾国,两人就商量干脆一起找个地方喝个咖啡什么的。


 

老师刚好请假?

 


闵玧其不着声色的抬眼看了看田柾国,他见对方的眼神也是有趣的在自己和金泰亨身上来回打转,于是心里也马上明白了大半。

 


怪不得之前郑号锡会跟他说田柾国那小子对金泰亨挺积极的,连老师请假这种堂皇理由也能掰的出来,可总的来说,田柾国冒着被可能被扣学分的危险也要追金泰亨,着实也是很用心了,只可惜...

 


“泰亨啊我等会要去超市买中午和晚上的食材,你要不要一起来?”


 

【这家伙吃了自己家里这么多顿饭,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说追就能被追走】


 

出于不知为何莫名不能让人如愿的心理,他主动开口邀约金泰亨一起去购买食材,顺带也忘了自己一开始要来学校的原因。


 

“对了柾国。”

 


“你们早上是体能训练的课吧?我刚看到你们系的体能老师往你们班上去了,有可能是老师取消休假了,你要不要回去班里看一下?”

 


还没等金泰亨开口,闵玧其就先回头对田柾国问道,因为金泰亨不用开口他就能知道答案,也为了让事情能够顺利发展,扫除障碍也是基本流程里必须要做到的。


 

“哦噢?那柾国你快回去班里看看吧,被扣了学分可不好,我就先和玧其哥一起去买食材好了。”

 


一切一如他所料的发生着,包括田柾国离开前瞪了他的那一眼。

 

 

 

 

 

 

 

很多事情闵玧其一个人做的时候,他从来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过就是日子一天天在过,同样的事情一直在重复而已,可是当身边多了个金泰亨,就马上变得格外的不同了。


 

“玧其哥,我今天想吃鱼。”

“中午吃煎三文鱼排和烤芦笋怎么样?”

“我靠,这个零食真的很好吃,玧其哥你一定要试试。”

“擦,三文鱼排居然这么贵,我们换成小羊排好了。”

“靠啊,羊肉也这么贵的吗?”



于是闵玧其带着推车又很快的被拉到了另外一边去。


 “今天澳洲牛有打折,我们还是吃牛排配烤芦笋吧。”

 


当金泰亨眼神亮晶晶的拿起一块比他脸还大的牛排比在他面前的时候,闵玧其想也没想就点头了。


 

以前他买东西从来不看价,可能是因为收入不低,始终有版权费会源源不断的被汇进来的关系,况且精打细算从来都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可是金泰亨不同,他比他意外的知道更多生活的细节,例如什么季节要吃什么农产品。



『正所谓冬吃萝卜夏吃姜。』



看着拿了根萝卜在他面前笑的金泰亨,闵玧其晃了会儿神,因为他忽然觉得,其实他们两个,也挺适合在一起的。

 

 



To be con...

 

 


坦诚点吧

今天吃什么? 02

主糖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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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eeping beauty - 名字太长你们还是看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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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什么? 02


上午上完课以后就没什么事了,金泰亨捧着一本从图书室借来的《莎士比亚精选》从教学楼里刚走了出来,就不小心撞了个人。


那人不长眼睛似的直直向着他跑了过来,脚步又冲又快,金泰亨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就被撞翻摔倒在地上了,过程中,不但书摔了,连着他怀里的饭团也惨被扑街。


“啊,玧其哥给我做的梅子饭团。”


金泰亨坐在地上,看着被散落一地的...

主糖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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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eeping beauty - 名字太长你们还是看图吧







今天吃什么? 02

 


上午上完课以后就没什么事了,金泰亨捧着一本从图书室借来的《莎士比亚精选》从教学楼里刚走了出来,就不小心撞了个人。

 

那人不长眼睛似的直直向着他跑了过来,脚步又冲又快,金泰亨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就被撞翻摔倒在地上了,过程中,不但书摔了,连着他怀里的饭团也惨被扑街。

 

“啊,玧其哥给我做的梅子饭团。”

 

金泰亨坐在地上,看着被散落一地的饭粒们不肯起来,心里不断心疼的嚷嚷着,是我的饭团啊~

 

但事实上,那几个饭团也不是闵玧其给的,而是昨天金泰亨拿柿子过去的时候,一时手痒开他冰箱时意外发现的,只不过当时手的动作太快,等回家了他才想起忘了要跟闵玧其说,他把他做好的饭团拿走了。

 

嗯,不过玧其哥人那么好,没说应该没什么关系的吧。

 

金泰亨当时这么懵懵懂懂的想着,谁知道,不劳而获的隔天就遭遇了意外不测。

 

“嗷呜,我都还没吃...”此时的他还在无奈的痛苦着。

 


 

 

 

另一边,想赶着冲去食堂抢最后一只卤鸡腿的田柾国,看着坐在地上的金泰亨不肯起來,有些担心又有些为难,其实刚刚撞上去之前,对身体有着良好控制能力的他,已经紧急收住了大部分的惯力,可是还是没想到,依旧把这人撞得人仰饭团翻。

 

想到这田柾国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走上去,伸出手对坐在地上的金泰亨说:“同学抱歉,你没事吧?”

 

金泰亨闻声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张像是陶瓷娃娃般好看的脸庞马上就进入了田柾国的眼里。

 

 

【卧槽,好好看。】



身为颜控的田柾国即刻感受到心脏遭遇狠狠狙击后强力跳动的声音。

 

 

“我没事。”依旧在懊恼的人没抬头正站着的田柾国,金泰亨语气淡淡的,让田柾国倍感焦虑。

 


虽然人嘴巴上说没事,可巴掌大的脸藏不住情绪,说话的时的脸是皱的,红润的嘴唇是下唇把上唇顶得翘起的。

 

于是田柾国心知肚明的赶快上前把他拉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赔着笑脸,顺手捡起了书,还把一同掉落的借书卡也还给了他,不过幫忙整理时,他也光明正大的看了一下上面的字。

 

【金泰亨大二B班 中文系】

 

这学长居然是中文系的!

 

深造于体育系的田柾国,抬起头来打量着金泰亨一头浅金色的发,心里感叹着想,他看起来明明更像是玩音乐和艺术的孩子。

 

 

“同学下次在楼里别乱跑了,挺危险的。”不知道对方脑袋想什么的金泰亨,揉了揉自己泛红的膝盖,开口对田柾国说。

 

“嗯嗯,不会了,学长。”

 

“学长?”

 

金泰亨听了一愣,转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借书卡被掐在他手里。

 

“你大一的?”

 

“嗯嗯,大一体育系的,我叫田柾国。”

 

面对着田柾国向他伸出来示好的手掌,金泰亨一时不知道拒绝,便恍恍惚惚的就把手也伸了过去,才握了一下,金泰亨就见田柾国抬着个笑脸,热情的对他要请自己去吃饭。

 

身为美食爱好者,对方口里说的那家新开的餐厅不得不引起了他的好奇,但在去饭馆之前,金泰亨都在想,今年的新生都是这么莽撞却又热情好客的吗?

 

 

 

 

 

 

 

 

 

 

 

早上有阶段性的钢琴考试测评,闵玧其测评完和舞蹈系的好友郑号锡一起约了吃午饭,两人选了间离学校附近不远的的一家火锅店。

 

“你说你的新邻居?”

 

郑号锡从汤底里夹起一块虾滑,沾了碗里的酱料送到口中去,然后继续听闵玧其描述他的邻居。

 

两人从高中开始就是好友,郑号锡也是闵玧其为数不多的能讲话的好兄弟。在长久的相处模式里,个性较为活泼的郑号锡通常都是主动带动气氛的那一个,没想到这次吃饭一坐下,他倒是罕见的听闵玧其主动开口说了自己的邻居。

 

“我觉得他有点傻。”

 

“......哥你这样说人家是不是有点不好。”

 

“不是,你听我说,他真.......卧槽”

 

怎么话说一半忽然骂人了,郑号锡从碗里抬起头,看闵玧其的头正正看着餐厅入口的方向。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门口有两个年轻人正等着服务员带位置,虽然两个都特别的耀眼帅气,但其中一个特别惹郑号锡的眼,他有一头浅色的短发,一顶贝雷帽配着件棕色的格子外衫,简单却时尚的穿在那人的身上。


口中一口虾滑忘了吃下去,就这么被他含在了嘴里,直到闵玧其开口说那就是我的邻居时,他才反应过来要把食物咽进食道里。

 

“他就是你邻居?”

 

闵玧其看着郑号锡吞下虾滑后马上瞪圆了眼睛,清澈的眼底写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还...还,挺好看的。”

 

闵玧其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郑号锡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明显的就脸红了。

 

【这真是糟糕的不知如何让人形容的感觉】

 

闵玧其这么想着,忽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头一看,是金泰亨的脸放大了好几倍的在他眼前。

 

天性中的淡然让他理性的挑了挑眉,三角眼睛抬着看了看金泰亨,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田柾国,人冷不丁的问了句。

 

“怎么出来吃?饭团不是拿走了吗?”

 

“啊啊,因为饭团被他撞翻了。”



见金泰亨手臂直直的指着田柾国,闵玧其看那也是相当阳光帅气的学弟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


什么嘛,这样也能随便就跟人走去吃饭了?


他默默这样腹诽着,忽然间又听到金泰亨状若无人的问:“对了玧其哥,今晚我们要吃什么啊?”

 

 

 

“噗!”

 

“咳咳咳”

 


闵玧其看着一口菜喷在了自己碗里的郑号锡和金泰亨身后装作在咳嗽的学弟,很快感觉到自己的脑壳一阵突突的疼。

 

 

 

 

终究四人还是没有坐在一桌,闵玧其揉捏着自己正跳动着的太阳穴,觉得金泰亨简直比那拥有88键的钢琴更让人感觉到复杂。

 

“所以你们每天都在一起吃饭吗?”这次郑号锡学乖了,把碗里的菜都吃完了才说话。

 

“差不多吧。”

 

“哦,那个叫泰亨的学弟其实看起来挺不错的啊。”

 

郑号锡斜着眼睛偷偷看过去他们那张桌,金泰亨虽然是第一次和田柾国一起吃饭,但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两人看起来相处的倒是挺融洽的。

 

“嗯,是挺乖的,洗碗什么的也不躲。”闵玧其说着,眼睛也恰巧看向金泰亨他们那一桌,他看金泰亨被麻辣汤底辣的小嘴红红的直喘气,但还是要顾着和田柾国说话,他就有点莫名的气起来。

 

“但就是缺根筋。”他说完了这句,叫来了服务员把自己的那杯只喝过一口的酸梅汁给他送了过去。

 

郑号锡看着那杯酸梅汁被送到金泰亨和田柾国的桌子,对比前者甜甜笑着对闵玧其说了声谢谢玧其哥,然后把自己的豆浆挪开开始大口大口灌酸梅汁,后者的眼神则是显得更耐人寻味了些。

 

然后他回过头来,看着闵玧其的态度稍显冰冷的没做什么回应,只是眼皮低下的时候,换成了嘴角偷偷不露声色的扬高。

 

郑号锡缓缓端起来自己的酸梅汁抿了一口,心里觉得这究竟是什么音乐才子与年下美人还有新人小狼狗的绝美感情大戏喔?


to be con...

野花水木园

太阳和月亮

拥抱月亮的太阳,拥抱太阳的月亮。


我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喜欢闵玧其。


他是所有人中最难相处的哥哥。长相高冷,唯一愿意笑起来的时候,也永远都不是冲我而笑。性格寡淡,习惯孤独,说话直来直去,也没有耐心,从来都不习惯照顾别人的心情。于是像我这样的“笨蛋”,便常常被他很“好”的打击到了。


我们在一起玩游戏,一个叫UNO的卡牌游戏。我怎么想也差那么一点,没明白游戏的规则,因为导演说话的语速实在太快了。于是我自己耍了小聪明:我出了一张调转牌,又出了一张调转牌,这样白白打出两张牌,顺序也还是在我这里。


其他人都包容地朝我笑,一遍一遍耐心地和我说着规则。我看向玧其哥。他似乎也是在笑,不过稍...

拥抱月亮的太阳,拥抱太阳的月亮。


我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喜欢闵玧其。


他是所有人中最难相处的哥哥。长相高冷,唯一愿意笑起来的时候,也永远都不是冲我而笑。性格寡淡,习惯孤独,说话直来直去,也没有耐心,从来都不习惯照顾别人的心情。于是像我这样的“笨蛋”,便常常被他很“好”的打击到了。


我们在一起玩游戏,一个叫UNO的卡牌游戏。我怎么想也差那么一点,没明白游戏的规则,因为导演说话的语速实在太快了。于是我自己耍了小聪明:我出了一张调转牌,又出了一张调转牌,这样白白打出两张牌,顺序也还是在我这里。


其他人都包容地朝我笑,一遍一遍耐心地和我说着规则。我看向玧其哥。他似乎也是在笑,不过稍微有点冷,嘴角是垂着的。在昏暗的室内,我也能看清他的白皮肤。他真的好白啊,又白又瘦,肩膀到手臂,小腿到脚踝,都是纤细的。


他用力抓起我的手,似乎想要惩罚我一下,我控制不住地只想眨眼睛。然而他只是抓着我的手轻轻拍了一下地板,很轻的一下,像是一下温暖的触摸。只一瞬间,他就把他的手从我手上撤开了。


他的手很小,很白,其实也很冰凉。但是我自己希冀那是一双温暖的手。游戏结束,我以第二名优胜胜出,玧其哥这时才主动望向我,他很淡的笑着,说恭喜你,泰亨。


我看着他的眼睛。委实说,玧其哥长的并不英俊,也不算好看。那双眼睛的弧度弯的又十分犀利,看起来很不柔和。玧其哥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变得焕发生机,嘴角咧起来,那双眼睛也跟着弯起来,像一只真正的猫咪那般可爱,动人。


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闵玧其,是他不喜欢我。


很容易就能看出他与我之间的不对付。我知道玧其哥成熟,受过伤害,流过血。而我出身于幸福的家庭,从儿童时期到长大,活的已经几乎是无忧无虑。南俊哥说我很天真,末了又摸了摸我的后脑勺,说泰亨,这是一个很好,很好的词。我不懂天真有什么好的?我也想像玧其哥那样,像个真正的成年男人那样,至少不要整天咧着嘴傻笑。


我想长大。我想快点长大。


时间虽然过的还是缓慢,但我没想到有一天,还有接下来的无数天,我是被外界,被别人推挤着迅速长大的。那支舞练了很久都不会,怎么办?唱一首歌永远都会错音跑调,怎么办?那个老师好像不喜欢我的表现,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怎么办?从小抚养我长大的奶奶,她去世了,我怎么办?我可以哭吗?我可以一直去看她,陪在她身边吗?为什么粉丝们都说我变了?我就一定要天天都是笑着的吗?


只有天天都在笑着,才算是幸福的人生吗?


我真的变得不苟言笑起来。柾国开始在和我说话的时候,帮我抚平连我自己都未察觉的,用力皱起来的眉;号锡哥和南俊哥经常与我说好笑的事,努力在逗我开心;硕珍哥叹息一声,开始常常与我拥抱。智旻见证了我私下里流下的眼泪,还有哽咽的话语,他总是那么温柔,善解人意。


只有玧其哥,他如往常一样,迈着自己的步伐在我们之间走来走去。他用一样的语气与我说话,一样的不客气的嘲笑,一样的偶尔的鼓励,一样的不怎么好的脸色,还有一样的,属于他自己的道德与正义。


演唱会那天我提到奶奶,哭的很伤心,很无助,很痛苦,也很释然。我终于知道南俊哥说的,“天真”,为什么是一个很好的词了。人越长越大,开始世俗,开始常常对很多事无能为力,开始戴着假面和不喜欢的人谈笑,开始变得冷漠,变得事不关己……“天真”是最初的心,最初的,来到世界,眼里只看的见美好。我知道那天我离开了“天真”,我也知道,我再也不是“笨蛋”金泰亨了。


我就这么长大了。


那天晚上,玧其哥破天荒的把我叫到他房间里去。我几乎是第一次来,也几乎是第一次和玧其哥这样单独的在一起,有点紧张,差点打碎他收藏的东西。玧其哥也只是笑笑,示意我坐在他对面。不知道是灯光还是别的原因,我感觉玧其哥又变白了,他整个人在柔光中,我差点看不清他的脸。


玧其给我倒了一杯酒,这酒是白色的,我没去闻味道,一口气仰头喝了下去。


玧其哥也把酒一口气喝完,放下,然后慢悠悠的开口,说,泰亨,我不是不喜欢你。


原来他都知道。我装作认同的点点头,喝完酒眼皮变得沉重起来,我假装闭上了眼睛。


他又说:泰亨,只能说,我们的性格相差太大了。你明白吗?就和太阳和月亮似的,其他人可能是星星,而我是与你隔千尺远,靠近就会融化的太阳。


我说我明白的,玧其哥。太阳和月亮虽然看起来不和,但是太阳是太阳,月亮是月亮,他们其实各自都很好。只是靠近就会互相排斥,只是这样而已。


玧其哥这时突然笑了,笑的很好看。他低下头,似乎有些伤感,声音里都带着点哭腔:可现在你也要变成太阳了。


我有点发愣,一时没想明白玧其哥在说什么。


“其实我很羡慕你,泰亨。一直以来…你……你不仅长相很帅气……身上也有很多很好,很宝贵的特质。那些东西我也曾经拥有,可是很快它们就从我身上消失了。”玧其哥看着空空如也的我们的酒杯,脸好像有点红:“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光线……不容许他人的靠近……社会,人生,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他们带给我的苦难……让我不得不成为太阳。”


我听到“羡慕你”这三个字时,就已经完全愣住了。我认真听完玧其哥的话,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寂静,我和玧其哥相对的坐着,我看着风吹过玧其哥漂白的发丝,脆弱疏离,忽然就想站起来,走到玧其哥身边去。


我也确实这么做了。玧其哥看着我一步步走过来,什么话也没说。月光下他的脸好白,不过不是惨白,是很漂亮的一种颜色。是错觉吗?玧其哥的眼睛好像不再那么锐利了。它此刻用很温柔的目光看着我,我的心猛地一钝。


我想说些什么,开口时发现喉咙有些干涩,于是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有些艰难:“玧其哥,你放心。那些……那些很好的东西,我绝对不会让他们离开。玧其哥,太阳……太阳也不是坏事,它其实很温暖,温暖自己,也可以温暖别人。还有……玧其哥,”我感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呼唤他的名字。像是心灵感应似的,玧其哥这时也抬头来看我,眼睛亮晶晶的。我莫名感觉有了底气一般,接着说:“谁说,太阳和月亮靠近,就一定会被灼伤呢?”


“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呢?”


我看着玧其哥一点一点在我面前完全的笑了出来。第一次,完整的,滚烫的,温暖的,很开心的,很幸福的笑了出来。我感觉这时他的身体变成了红色和白色的混合,一种浅浅的粉色蔓延在他的身体上,脸上,脚踝上,手腕上。玧其哥喜欢穿黑色,我最喜欢穿白色。我们一黑一白,一站一坐,一静一笑,我忽然感觉再美好不过了。


最美好的,还是玧其哥听懂了我的话。他很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也不和我对视,别扭的抱住了我。我也用力回抱住了玧其哥。长大吗?长大吧。只是,慢慢的长大吧,慢一点,不要让我忘掉那些东西,不要让我忘掉那些瞬间,不要让我忘掉过去,忘掉现在,忘掉那些人,忘记现在的我,忘记现在的玧其哥。


我其实很喜欢闵玧其。


南俊哥某一天很惊喜的看着我,说泰亨,你好像变了。我笑了笑,说大家都是在变化的。硕珍哥说我越来越成熟了,也体贴了,原来那个疯小子好像不见了。柾国,我们的老幺,我的弟弟,我的“同龄人”,和我一起长大,成长。我们不再常常一起嬉笑打闹,而是一起讨论着以前听了就会觉得烦恼的问题。


我们的组合这几年办的红红火火,很多东西都变了,金钱,名利,欲望,梦想。只是成员们还都是原来的成员们。变化最大的,也许就是我,还有玧其哥。他与我恰恰相反,他变得活泼起来,开始和我们开一些并不好笑的玩笑,开始主动和我们索要温暖和爱。


智旻私下里偷偷和我说:玧其哥这样还挺可爱的。你说他老了以后会不会变得越来越粘人呢?我和智旻接着笑作一团,开始争论起老了以后,谁去负责看望闵玧其老人的事情。


玧其哥这时恰好走过,看到我们,无奈地笑了一下,摇摇头走了。


他这时已经不再吝啬他的笑容了。我随处可见玧其哥在这里那里不断微笑着,不断地大笑着。他长的还与几年前一模一样,于是这令我有些恍惚。我想到几年前的玧其哥,冷漠,高傲,不善言辞,不爱与人打交道。我那时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在想,这个人,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呢?


其实玧其哥的故事,大都是柾国说给我听的。那年我也是青涩的年纪,听完也就感慨了一下,马上忘记了,跟着一起的也忘记了很多事情。我忘了要去多关心,多爱护一下这样的玧其哥,而玧其哥也就直直的把身上的刺竖起来,把别人都挡在外面。


这些都是我长大以后才明白的。没有人告诉我,也没有人教我,我长大以后,看到与从前如出一辙,像炙热的太阳一般的玧其哥,自然而然就想下意识地去关心他。我想别的成员们和我的想法大概都是一样的。号锡哥最温暖,热情,照顾每一个人的感受。玧其哥一直都很喜欢号锡哥,号锡哥是另外一个,不惧炎热,愿意照耀他人的太阳。


我虽做不了太阳,但那天过后,也努力的朝着玧其哥的方向靠近。当然,玧其哥也努力的朝着属于我的夜晚行走着。他慢慢的,慢慢的,从自己的刺中,和外界给他营造的刺中,走了出来。朝在刺外面等待着的我们,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


我想,这样我们越离越近,越离越近,也终究有一天,是可以拥抱在一起的吧?


这一年,我们一起去了新西兰旅行。玧其哥迷上了钓鱼,他似乎是发现了和硕珍哥极为合拍的地方,带着柾国好像一家三口似的,一起驾车去透明清澈的海边。智旻,南俊哥,号锡哥热爱骑行,他们打算去看周边美丽的风景。智旻问我要来吗?我摇摇头,说你们玩的开心。


我一个人去了街头。街边有许多这个地方特有的文化。我去了小型美术馆,去了快餐店,坐在巨大的树下,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真的好多年了啊。几年时间,就跟着云,一起慢慢的飘过去了。现在,沉稳,安静,懂事等这样的词语,我居然也已经拥有了。


每当我照镜子时,就会想起当年,我戴着红色棒球帽,睁着大眼睛遇到我的成员们,我的哥哥们,我的弟弟。睁开眼睛,我回到现在,在此刻,我觉得我是真正的,金泰亨,是真正的长大了。


回到居住的地方,玧其哥和硕珍哥一起做了很好吃的晚饭。我帮着洗完碗之后,我们七个人一起聚在一起玩游戏。又是UNO,熟悉的卡牌,拿到手牌时,我才尴尬地发现,游戏规则,我似乎又已经记不清了。


上午刚觉得自己长大了,现在感觉一下又回到了那年,很多事都不懂,连游戏规则也听不懂,连别人暗地里的话也听不懂。很多事都慌然,很多事都小心翼翼。然而,正如我控制不了时间,也控制不了我的成长一般,游戏还是要开始。我随意跟着打了几张牌,看着前面不断叠加的卡牌,再轮到我时,我盯着手里的牌犹豫不决起来。


我抬头,望向四周,望向我身边的这些人们。南俊哥,号锡哥依旧包容的看着我,智旻和柾国微笑着,硕珍哥已经胜出了,不断地悄悄给我打手势,示意给他看一下我的牌面。


我最后看向玧其哥。他依旧一头漂白的金发,此刻却不再显得脆弱,而是充满着一种旺盛的生命力。玧其哥也在笑着看着我,十分用力的,好看的,温暖的笑容。我看着他如猫咪一般弯起的嘴角和眼角,也很想跟着一起笑一笑。什么事都好,笑一笑吧。


我笑着胡乱打了张牌出来,大家依旧大声嚷嚷着让我拿回去,又开始和我讲规则。玧其哥笑的无奈又开心,嘴角依旧翘着,还是一边和我讲着从几年前我就搞不清楚的规则,一边让我给他看看我的牌,让他帮我出谋划策一下。




我收回不了几年前,我说我其实不怎么喜欢闵玧其,他其实也不怎么喜欢我的话。正如我收回不了很多东西,太多东西。比如我从前糟糕的舞蹈,比如我一直唱不好的那首歌。比如那个不喜欢我的老师看着我的眼光,比如因为笑容而离开我的粉丝们。


比如那年演唱会上我落下的眼泪,比如“天真”的离去,比如成长的到来。


没关系,现在说出来这些就好,现在做这些就好。


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闵玧其。我知道,闵玧其也一直都很喜欢我。


我喜欢我身边每一位爱我的人,我知道,他们也是如此。

Jahye.

落叶城🍂

 by. Wind

民国背景 私设

HE  破镜重圆的青涩爱情

平民青年6 & 军阀家少爷2

短篇一发完 7.9k左右

🎵《Autumn Leaves》——BTS


[图片]


古老的城墙里

黄叶蔓延在阡陌之间

有一首风的歌谣

唱进了有情人的心里


*

乱世茫茫,茫茫无边。

车马匆匆,匆匆无迹。


藤蔓织上了石城墙,城墙之...

 by. Wind

民国背景 私设

HE  破镜重圆的青涩爱情

平民青年6 & 军阀家少爷2

短篇一发完 7.9k左右

🎵《Autumn Leaves》——BTS












 

古老的城墙里

黄叶蔓延在阡陌之间

有一首风的歌谣

唱进了有情人的心里

 

 

 

 

 

*

乱世茫茫,茫茫无边。

车马匆匆,匆匆无迹。

 

藤蔓织上了石城墙,城墙之内,便是那座四季都落满黄叶的城市。

 

不是金灿灿的黄色,也不是柔和浅淡的黄色,却是如同覆满多年尘埃的暗黄。

 

那些叶子似乎落也落不尽。

那些故事似乎说也说不完。

 

 

 

 

*

闵玧其叼着一斗烟壶,手中摇着一杯淡茶,烟圈如同茶水的香气一般,慢慢悠悠旋上了屋檐。

他望着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们来往着,却暗含着说不出的危险气息,不禁皱了皱眉头,让愁意爬上了脸颊。

 

“少帅,大帅又传话过来了。”佣人捏着嗓子说道。

“您还是顺从大帅的意思吧,毕竟这就您一个儿子……”

 

“不用劝了,我永远不会从他的意的。”闵玧其以强硬的语气打断了佣人。

 

 

闵玧其出生在养尊处优的环境里,父亲是大军阀,母亲也是有钱商人的女儿,在外人眼里,闵玧其必是要继承家族的事业的。

可闵玧其偏偏不愿意。

 

闵玧其不是他父亲明媒正娶的女人生的,说白了就一私生子,从小没被闵大帅待见过。后来这是正夫人高龄难产,连肚子里的孩子一块死掉了后,十几岁的闵玧其才被接进府里。

 

闵玧其恨透了他父亲,首先是因为他对自己母亲的不公,还是因为他看不起自己父亲那些勾当。

他一心只向往能够做他觉得正义、对人民有用的事儿,他烦透了军阀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便是怎么也不肯顺从父亲想要他成为接班人的意愿。

 

闵玧其闷得慌。

 

他懒得理会佣人的阻拦,甩了甩袖子,大步踏出了府前大门的门槛。

 

 

 

 

*

最近外面真是乱得很。

 

金泰亨倚在破木门的门框上磕着手里的花生米,远远看见街上军阀的人巡逻着。

 

“嘿哥们,咱今天要不带兄弟们干一票?”身边一和金泰亨穿着相像的男人说道。

 

“不怕死?”金泰亨一笑。

“那就走吧。”

 

金泰亨是这城中一地下组织的成员,这组织专门是找军阀麻烦的。参加组织的兄弟大多数父母死在残暴无情的军阀手下,为了报仇而加入。

但金泰亨和他们不同。

 

金泰亨从小过着比较富足的生活,母亲早逝,商人父亲未再娶。那时还是封建王朝统治之下,父亲最大的期望就是让金泰亨考官。

金泰亨不喜欢官场,他却也反抗不了,只好顺从着父亲,刻苦学着刻板无味的知识。

直到父亲也患病离世,王朝覆灭,金泰亨便丢了家中所有的书籍,不久之后又投身于反抗军阀的组织中。

 

 

金泰亨爬上小破楼的屋顶观望着,向远处的兄弟示意开始动手。

只听得土枪的巨响在城中穿梭,击起落叶漫天扬舞。

 

街上的巡逻官兵乱了阵脚,东张西望的样子好生得个狼狈。

 

 

不知哪一个眼尖的家伙,抬头瞥见了在楼顶偷摸嘲笑的金泰亨,大喊一声“抓贼人”,引得巡逻的都向着金泰亨的方向锁定目标。

 

金泰亨脸顿时铁青,跌跌撞撞冲下楼梯,来到一条挤满惊慌人群的街道上。

 

 

 

*

巡逻的从大老远就追着金泰亨了。

 

金泰亨到处乱窜着,一不小心就冲到一块比较开阔的道路中,他的身影暴露在这片叶都不停留的土地上。

 

远处追赶的人连枪都抬了起来,似乎对猎物到手有着十足的信心。

 

金泰亨看着枪口的黑洞愈放愈大,冲来的人手渐渐扣动扳机,手脚却迈都迈不开。

 

千钧一发,危机临头。

金泰亨只觉得手被一拽,瞬间被带上到一辆不断颠簸的马车之中。

 

惊魂未定,余惊未了。金泰亨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来到一狭小的车厢里,面前竟又出现一冷面男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要不是我身手还算矫健,你小命早就丢了。”男子甩了甩头。

“我知道你是谁,”男子看着金泰亨惊恐的表情感到好笑,“金泰亨。”

 

“你是……”

 

“闵家少帅,闵玧其。”

 

金泰亨听了这名字更为恐慌,吸了一大口气憋着不敢出。

 

“有啥好紧张的。”

“小爷我与那粗俗军阀之辈从无瓜葛,我救你是欣赏你这敢于闹事的精神。”

 

“你这是要把我弄去哪儿?”金泰亨好不容易呼出一口气问道。

 

闵玧其一歪嘴角。

“去闵家的府里。”

 

 

 

 

*

“大哥,你疯了,我会被你父亲杀掉的!”

金泰亨想要掀开马车帘跳下去,却发现自己的右腿在刚刚拽上马车时撞上了木板,早就疼痛得无法动弹。

 

“你放心好了,”闵玧其把金泰亨向里拉,“我身边的人都不是我爸的,嘴巴严得很嘞。”

“你回去好好在府里呆着,外面乱得很。”

 

说完,闵玧其别过头去,神情忽然严肃了起来。

 

 

金泰亨顾不得那么多,他只求自己能先安全躲过这一风头,然后再找个机会溜出闵府去和兄弟会合。

想着这些,金泰亨摸摸自己肿胀的右腿,不自觉撅起了嘴巴。

 

这都是些什么倒霉事儿啊。

 

 

 

 

*

“喏,换上这套袍子。”闵玧其顺手丢去一条看起来整洁端庄的长袍。

 

“这也太束缚手脚了吧,你们有权有势的人都这么穿的吗?”

 

“你要是嫌麻烦,就别换,到时候被我爸抓了也别来找我了。”

 

“行行行,我现在就换,”金泰亨瞥了他一眼,“话说你还挺仗义的,就不怕我哪天捅你一刀?”

 

“你不会的,”闵玧其语调冰冷地说,“如果你想带着你的兄弟干出什么大动作。”

“我相信你会很需要我的帮助的。”

 

金泰亨没再理他,一瘸一拐进了闵玧其安排给他的客房里,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闵玧其自得地理了理头发,走向了父亲在前院的书房。

 

 

 

 

*

“爸,我把一朋友带家里住几天了。”闵玧其直接以通知的口吻告诉他父亲。

 

“知道了知道了。”闵大帅似乎毫不关心他的私生活。

闵玧其也早摸透他父亲这一点了。

 

“我走了。”闵玧其就准备离开,却又被父亲叫住了。

 

“我和你说过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

 

“你小子能不能上点心,”闵大帅有些不耐烦,“就是和南边那张大帅的火药生意呀。”

 

“您还是别让我干这事了,我还真不行。”闵玧其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了。

 

“少来这套,你不是不行,你就是懒。”

“你这要是传了出去,我的的面子往哪搁啊?”

 

“您面子爱搁哪就搁哪,别搁我这儿就行。”

 

闵大帅气的再说不出话,眼睁睁瞪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大摇大摆晃出了书房。

 

 

 

*

金泰亨虽然没法出去和那些军阀底下的官兵闹了,但不得不说,他在闵府里过得是挺自在悠闲的。他可以在院子里逗逗鸟,还能吃好喝好,啥也不愁。

 

可金泰亨还是觉得自己怪颓废的。

 

这已经是金泰亨在闵府里呆着的第五天了,闵玧其死都不让他出去,说是什么外面乱。金泰亨哪里相信他,只觉得五天前那场闹剧估计都没人记住他的脸,何来的危险呢?

 

他在闵玧其在府中自己的院子里转,偶然看见那半开门的闵玧其的书房,便心生了千万分好奇。

 

金泰亨悄悄推开门缝,庆幸地发现没人,就蹑手蹑脚溜了进去。

 

这书房可真让金泰亨惊到了。

整排整排的厚书籍有序地编排在架子上。那藏书量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多,似乎无处不体现这书房主人的文化气息。

 

没想到这吊儿郎当的少帅是这等文化人。

金泰亨这么想着。

 

他又被那正中央的书桌吸引了过去。

 

桌上陈设简单,上面随手摆了本经书,金泰亨便拽了起来。

接着,一张写满了文字的信纸出现在桌面上。

 

他想着这少帅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就拿起那信纸,一字一句读了起来。

 

 

「闵少帅,您好。

我们知道现在外面的状况不是很有利,所以请您先将金泰亨先生留在府里,不要让他乱跑。关于之前的计划,等到风浪平静下来,我们再私下详细商讨。

有了您的帮助,我相信我们的计划一定能够顺利完成的。 」

 

金泰亨匆忙去看信件的署名,却在读出那几个字的同时,完全傻了眼。

 

那是他那伙兄弟的头儿写的。 

 

忽然,书房的木门被轻轻敲了两声。

“你在我书房干什么呢?”

 

金泰亨猛地一转头,看见了闵玧其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

“既然都看到了,我就实话实说了。”闵玧其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冰冷。

“你们那地下组织是我一手操持起来的。”

 

金泰亨手里还拿着那信件愣在原地。

 

“好几次你们头儿口中说的那个金主就是我,只是这些对其他人都是保密的。”

“毕竟那些狠透了我爸的肯定接受不了自己为仇人的儿子办事嘛。”

闵玧其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这是利用我们……”金泰亨的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怒火。

 

“哪有什么利用啊,不都是干反军阀的事,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罢了。”

 

“可你父亲那边……”金泰亨还是迷迷糊糊的。

 

“他啥也不知道,”闵玧其将桌上凉透的茶抿了一口,“我最终的目的不是害死他,只是赶他下台而已。”

“再说了,我和他关系不好不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了吗?”

闵玧其又将茶杯放下,直视着金泰亨充满疑惑的双眼。

 

“我早就知道你在组织里干事儿了。”

“这么说来我还比你先认识对方呢。”一个有些风流潇洒的笑忽然浮现在闵玧其脸上。

 

金泰亨感觉自己的脸烫了起来。

 

 

 

 

*

闵玧其将自己这些年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金泰亨,还详细说明了他自己的计划。

金泰亨觉得闵玧其是个可信也很正义的人,对他的戒备和防备也卸了下来。

 

“你说你这么有骨气的年轻人如果当了军阀,那也会很不一样把。”金泰亨总这么说道。

 

“不,军阀这俩字就不是什么干净的词,还是别沾边的好。”闵玧其笑笑。

 

 

 

 

*

“嘿你小子是不是在府里呆烦了,一天到晚没事找事。”这不知道是闵玧其说第几次了。

 

“那你放我出去啊……”金泰亨气鼓鼓地说。

 

“不行,你再呆一段时间吧……外面最近……”

 

“外面怎么了?”

 

“不太平。”

 

“呵,信了你的邪,”金泰亨突然一脸邪魅凑近闵玧其,“你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呢?”

 

闵玧其的脸颊上了一层晕染过的红色水彩。

“想什么呢……”

 

 

见金泰亨摇晃着转身离开,闵玧其悄悄松下一口气。

 

 

对不起,我没有对你说实话。

 

 

闵玧其突然感到有些心虚起来。

 

 

 

 

*

暖风也吹不绿城里的落叶,似乎风也寒了,染上了悲凉的秋日气息。

 

几声枪响在城里打破了宁静,惊得老树也抖上三抖。

落叶落得更多了。

 

在闵府里睡得安稳舒适的金泰亨被烦躁的空气闷醒了,推开房门,只见闵玧其院中的几个下人都焦急得如在热锅上跳舞。

 

“出什么事了?”金泰亨随便抓了个人问。

 

“哎呀,出大事了,少帅中了枪伤……流了好多血呢。”

 

金泰亨立即急躁起来。

“愣着干什么,叫医生啊!”

 

“哪能叫什么医生啊,”下人无奈,“少帅这是背着大帅出去受的伤,不能让大帅知道的……”

 

金泰亨顿时明白了下人的意思,什么也不顾地冲进了闵玧其的卧房里。

 

 

“怎么样了,还好吗?”金泰亨几乎是整个人甩到了闵玧其前。

 

闵玧其捂着自己被血沾浸布料的胳膊,埋着头,不敢直面金泰亨。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闵玧其咬着牙。

 

金泰亨蹲在闵玧其身侧,心中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城里的兄弟们一个也不剩了……都在东边的大街上被开枪射杀了。”

“我本来想帮忙来着的,也差点被认出来了。”

“我是逃回来的。”

 

“都死了……”金泰亨的眼中惊愕满得都要溢了出来。”


“对不起,泰亨。”

 

“你告诉我不是真的啊……”金泰亨嗓子逐渐沙哑。

 

“是真的。”

 

 

房间里再没有人发话,只有金泰亨瘫在地面哭泣的呜呜声,时响时弱。

 

闵玧其用力捂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坐着,偏着头,眼角挤出一滴倔强的泪水。

 

 

 

*

闵玧其的伤是在金泰亨悉心照料下才渐渐好转的。这期间,闵玧其发现金泰亨的话变少了,也多了几分稳重与沉着。

 

闵玧其竟有些心疼了起来。

 

两个人在闵府里互相掩护着,躲过了大帅的追问与怀疑。

金泰亨也不再有想要出去的念头了,毕竟这城里除了闵玧其这儿,谁还会收留他呢。

 

闵玧其也没消停过,终日在寻着办法与城外的人取得联系。

直到有一天,他告诉金泰亨他要联合城外的伙计干一次大的,直接端了他爸这老贼,却被金泰亨制止了。

 

“为什么?这不是我们之前的目标吗?”

 

“我……我觉得我们的胜率真的不大。”金泰亨眼中似乎含着些富有深意的东西,“别再让自己身处险境了好吗?”

 

“不是……金泰亨你怎么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闵玧其上前握住金泰亨双肩。

“清醒一点啊!”

 

“我没有办法同意。”金泰亨低下了头。

 

 

“我不希望你再受伤了,闵玧其。” 

 

 

 

*

闵玧其盯着金泰亨不再说话。

他发觉金泰亨的眼神中有隐藏不住的深情与关心,便松开了他捏在金泰亨肩上的手,向后退了几步。

金泰亨也没再看他,多了几分落寞和忧愁。

 

“玧其哥。”

“泰亨。”两个人同时喊出了口。

 

“我先讲,”金泰亨没给闵玧其留说下去的机会,“你知不知道……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啊……”闵玧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

 

院子里的黄叶又悠悠哉哉地飘零而下,好像说不出口的感情一样凄惨。

 

闵玧其转头就那么盯着一片枯叶翩然旋至石板上,自嘲地弯了弯嘴角。

 

 

 

 

*

其实如果要闵玧其说实话,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将金泰亨留在府中是有一己之欲的。

说是他什么时候开始有的私心,那大概是他第一次见到金泰亨——那次从生死门关救回金泰亨时,就泛出的吧。

 

在那之前,闵玧其也只是从城里组织的头儿那,了解到金泰亨是个有胆识敢爱敢恨的男孩。

再到后来,闵玧其还了解到了金泰亨做事干脆利落毫不懈怠,便心生出几分敬意。

 

然后是两人相遇。

 

说巧不巧,说妙不妙。

那么,不就是缘分天注定的事儿嘛。

 

但闵玧其还算清醒。

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和事业不容许他为了情情爱爱而懈怠,终是藏好了自己的真心。 

 

本是以为这些情能够藏到这辈子都结束,随着白骨埋进土里,却在金泰亨亲口向他表白后,不可遏制地涌了出来。

 

"金泰亨,我很喜欢你。"

"可是我不知道我们应不应该在一起。"

 

 

 

 

*

"闵少帅,"金泰亨突然换了个十分生疏的称呼,"我不建议您现在就动手,这对您自身、对计划都很不利。"

"我希望您能再慎重考虑一下。"

金泰亨拭去眼角几滴清泪,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泰亨啊……这件事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别再劝我什么了。"

闵玧其固执地说完,转身踏出了房间。

 

金泰亨觉得那脚步声犹如是砸在他心里一样,像那落在地上的枯叶般脆弱,一声撕裂的声音,将满地的苍黄化作碎片。

他倚着桌子缓缓跌坐在地上,抱着双膝,无声地痛哭着。

 

闵玧其没有回头,仿佛踏破了门前的青石板,一步步坚定而沉重。

 

 

 

 

*

金泰亨走了。

 

这次不再有人阻挠他。

当他看见他门前不再有人看守时,他就知道闵玧其放他走了。

 

又或者是说是闵玧其将他赶走了。

 

金泰亨什么也不想留下,也没有什么可以留下,他只是在离开之前,站在闵府的牌匾之下,淡淡一笑,然后就默默隐埋在长街上来往的人群之中。

 

 

闵玧其,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虽然目标相同、信念相同、还有……对对方的情感也相同,

但是我们还是各奔东西、有缘再会吧。

 

祝你好运。

 

 

 

 

*

金泰亨在城边界的地方寻得一隐蔽的住处,那里荒得快要寸草不生,只有一年过花甲的老头子常常来附近的一口井里取点水。

 

"哟,爷爷又来打水了啊!"又是一日例行的问候。

 

"今日还真不是来打水的,"老头子笑得慈祥,"我是来和你聊聊天的。"

 

金泰亨很是高兴,便搬了把木椅给他。

 

"给我说说吧年轻人,心里有什么事啊?"

 

"啊……"金泰亨被问得有点懵。

 

"直面自己的内心吧。"

"一看你就知道你心事重重,定是又什么牵挂的人和事在。"

 

"是的呢……"

 

"不瞒你说,我之前也是个像你一样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那时的我有伟大的抱负,一心想要为事业而奋斗,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那时我遇见了个男孩,他和我一样,也有自己的理想,是个很招人疼的男孩。"

"我爱上了他……我以为只是我单方面的。"

"但是,再一次争斗中,他不顾劝阻,最后丧了命……"

"然后我是从别人口中才得知他临走前还叫着我的名字的,但一切都晚了。"

"我灰了心,就一个人躲到这儿来了。"

 

金泰亨安静地坐在一边聆听,似乎内心被触动了一个神秘的开关,将情感源源不断泄露而出。

 

"所以,年轻人,有牵挂的人就赶快去见吧。"

"在这个乱世,你永远不知道你还能不能与故人再见一面。"

 

 

金泰亨什么也没说,手紧握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出现了那个人的脸庞。

 

 

 

 

*

一切似乎都不是那么顺利。

 

闵玧其和城外的计划再次失败了。

 

闵玧其已经暴露了身份,闵大帅气得病倒在府里,派遣了众多手下在城中搜查闵玧其的身影。

他自然是在城里呆不下去了,逃到了城外,杳无音讯。

 

金泰亨很快就听说了这件事,一直处在犹豫不定的他,此时下定了决心,毅然离开了自在安全的住所,孤身一人走出了城门,将满城的回忆与风光抛在身后。

 

不管再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走下去吧。

 

 

闵玧其,

我在向你奔跑着。

 

 

 

 

*

贫瘠的土地上稀稀索索地伫立了些枯树,没有城里飘零满地的苍叶,只有漫天呼啸的黄沙。

 

同是暗黄,却少了几分柔美。

同是人间,却少了几分深情。

 

金泰亨漫无目的地在苍茫大地上寻觅,闵玧其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又如大漠中的烈风一般仿佛近在咫尺。

风沙吹进了他的眼睛,眼泪又滴滴不止渗出。

 

时间不会再流逝了,

在世界的长河里静默淡去。

 

也许直到某一天再次相遇,

故事才会重启。

 

 

 

 

*

金泰亨留在离城五十里的一个县中住下。

这一住,便是住了三年。

 

他从未间断过打探闵玧其的消息,但依旧如图大海捞针,遥遥无期。

 

他在县里租下一间屋子,还在当地的书院里用他那浅薄的知识教书赚了些钱。他还遇见了些知心的朋友,常一起去喝喝酒、谈谈心。

似乎日子就这么平静地度过了。

 

可依旧没有闵玧其的任何消息。

 

有那么一瞬间,金泰亨都曾怀疑闵玧其是不是早就丧命黄泉了。

 

但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

闵玧其还活着。

 

 

 

*

金泰亨寻找闵玧其的第三年。

 

那是一个风云变幻的年份,闵家也是在这一年彻底倒了台。听说是城里有的人早就看不惯闵府张扬的作风,便趁着闵大帅病卧在床,暴力端了闵府,一个活口也不剩。

 

金泰亨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量驱动着,简单收好了包裹,独自向着他那梦里缭绕不散的故城行去。

 

一路上似乎格外平静,没有风风雨雨,没有沟沟壑壑,只有一条畅通无阻的大道。

 

 

三年了……

城门没有变,街上繁杂的场面没有变,连落叶都还是三年如一日的落着。

金泰亨觉着那叶不再是暗黄了,全然是鲜明生机的亮黄色,映在眼底的边缘上。

他就顺着熟悉的街道走着,似乎回忆就开始谱写,谱出了几十里的画卷。

 

忽然间,金泰亨望见一破败不堪的大门前掉落的牌匾,他便是那么瞥了一眼。

他顿时迈不开步子了。

 

那牌匾上依旧清晰可见着"闵府"两个大字。

 

金泰亨抬头望着那残破的府门,早已和过去面目全非,不禁走上前去抚摸它。

 

金泰亨觉得那扇门在哭泣。

他就这么也留下了泪珠,将回忆的画卷在此处狠狠地扯断。

 

 

 

 

*

"金泰亨。"

金泰亨似乎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但那声音微弱得很,他觉得一定是幻境。

 

直到第二声被清晰响亮地发出。

 

 

"金泰亨,你转过身来。"

 

 

这使得被叫的主人公瞬时毛骨悚然。

 

金泰亨觉得那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转过身来,双眼里依旧模糊不清,隐隐约约辨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但还未等到他辨认清,那人便抢先一步。

 

 

那个熟悉的人跑上来抱住了金泰亨。

 

"闵玧其……是你吗?"

 

"是我。"那冰冷的语调变得十分柔软,似乎能够温红门前的枯叶。

 

"真的是你吗!"

 

"真的是我。"

 

"……"

 

金泰亨再次失声痛哭起来,泪水将闵玧其肩上的布料浸透了。

 

"你哪都不要去了好吗……一切都结束了。"金泰亨哭得嗓子都是沙哑的。

 

"好,"闵玧其轻抚着他的背,"从今以后,我们都自由了。"

 

 

 

 

*

三年前,在闵玧其计划彻底失败之后,他负伤躲到了距城十几里的小渔村里,在当地居民的帮助下,他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搜查。整整三年,他都生活在暗不见光的世界里。

 

对于闵玧其来说,这三年是如同等待铁树开花一样漫长。

他日日夜夜期盼着金泰亨能够找寻到自己,却又害怕他真的出现在眼前。

 

那种生不如死、思念纠缠的日子,是闵玧其这辈子都不想要再经历一次的。

 

直到十几天前,那闵府被屠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时,闵玧其才真正敢走到光明之下。

 

 

那时的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好像是如释重负的。这是因为那个早已称不上是他父亲的人终于自食其果了。

好像又是迷茫悲惨的。但闵玧其自己解释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那一刻,闵玧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想要见到金泰亨。

 

于是他就也向着那故城,全力奔跑而去。

 

 

 

 

*

城里现在很乱。

 

但远远没有过去那么乱。似乎只是人们的心里还是一团糟的罢了。

 

黄叶仿佛舞地更愉悦了,诉说着那金灿的力量与生机。

金泰亨站在这棵黄叶满枝的古树下,伸手接住一片有些乖巧的叶子。他柔和地抚着它,摸清了它脆弱的叶脉,辨出了它分明的纹路,像护着珍贵的生命一样捧着它。

 

金泰亨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他细致地抹平整了它,轻轻夹进了衣袋中。

 

"我那时候就是在这里遇见了那个老头。"

"可我听说他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金泰亨转头告诉站在他身后的闵玧其。

 

"他一定很幸福地去天堂陪他爱的人了。"

 

"所以,闵玧其。"

"我们在人间也要像他们那样幸福下去。"金泰亨走进闵玧其紧紧环住他。

 

"我们曾有着那么伟大的抱负,虽然都没有完成……"

"但是结果也不算是最坏啊……"

 

"只是这个世界依然很混乱。"闵玧其也搂住他这么说道。

 

"我们之间不要再混乱就好了。"

金泰亨的眼眶中出现了浅浅的红色。

 

 

 

*

「我们的力量在这个混沌的世界太过于渺小了

我们都不希望对方再次身处困境之中」

 

「但是若是哪一天

你再次下定决心踏上斗争的征途」

 

「那么我一定会紧紧追随」

 

「就像那故城里绚烂悠美的落叶

永无休止地飘着」


——金泰亨写在日记簿里的话

 

 

 

 

 

 

 

END.

 



























下一次写甜文啦!!!

记得期待一下哦


我的文字还不太成熟

在不断的写作中成长

大家能够多多包容和支持真的很感谢


记得点赞啦

每一个喜欢都是我得到最大的鼓励

❤️❤️❤️

 

 

 

 

 

 

 

 

 

 

 

 

芝芝芒芒七分甜

《94Line的字母二十六题》

Accident    /n.事故;意外之事

今日the qoo热帖:

“94Line的机场情侣装?是巧合还是理所当然?”

金南俊看着快要把手机怼到自己脸上来的带着非常八卦神情的弟弟,清了清嗓子开口:“当然是理……”

“咳,咳咳……”

“……嗯是意外……”


Broken    /adj.破碎的,毁坏了的

据隔壁间的泰亨发言,94Line同居之后最常听见的就是东西掉到地毯上的闷响以及郑号锡拎着残缺物品的碎碎念:

“因为是南俊所以可以理解。”


Conversation  ...

Accident    /n.事故;意外之事

今日the qoo热帖:

“94Line的机场情侣装?是巧合还是理所当然?”

金南俊看着快要把手机怼到自己脸上来的带着非常八卦神情的弟弟,清了清嗓子开口:“当然是理……”

“咳,咳咳……”

“……嗯是意外……”

 

Broken    /adj.破碎的,毁坏了的

据隔壁间的泰亨发言,94Line同居之后最常听见的就是东西掉到地毯上的闷响以及郑号锡拎着残缺物品的碎碎念:

“因为是南俊所以可以理解。”

 

Conversation    /n.沟通;交流;谈话

都说最强大古老的咒术就来自于语言。

郑号锡认为,如果是金南俊讲的话,那么buff自动加倍。

 

Doll    /n.玩偶,娃娃

郑号锡有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偶,工作室、床头,随处可见。

什么?号锡最喜欢哪个?

“嗯……是一个比我人还高的毛绒绒的小憨熊。”

芝芒记者nim内心:比人还高那就不叫小了吧……

 

Efficient    /adj.效率高的

金南俊先生在任何事情上好像都是高效率,除了追人。

前半句话是大家公认的。

后半句……呃……也是被公认的。

 

Follower    /n.追随者,信徒

我是你的最坚定的追随者和信徒。

 

Grey   /adj.灰色的,阴郁的

全公司的人都看得出来今天金南俊心情很不好。

明明今天的太阳暖乎乎的,晒到身上的时候舒服得想眯眼,但是金南俊仿佛与好天气隔绝了,呈现出冷清清的阴灰色,一头扎进工作室就再没出来过。

据现场记者JK报道,金南俊先生这么灰色的起因是:号锡哥把他的富贵白T连着自己五彩斑斓的其他衣服一起丢进了洗衣机。

又据现场记者JK补充:但这听着像是南俊哥自己干的出的事……

 

Honey    /n.蜂蜜;宝贝

打破金南俊灰色现状的,是加了大量蜂蜜的柠檬气泡水和蜂蜜味小饼干,以及带着它们敲开工作室门的郑号锡。

不过具体是这个Honey,还是那个Honey,有待考量。

 

Influenza     /n.流行性感冒

郑号锡第94次把拱上来的脑袋摁回被子里去。有些炸毛的小熊被圈在被子里非常委屈地、以一种泪眼盈盈控诉的目光看着他,那程度堪比泰亨被Staff姐姐没收了夜宵汉堡:“真的不能亲一下吗?”

“不能。”郑号锡说着把他的被角塞得紧了一些,“都和你讲过最近降温很严重为什么昨天还不穿厚衣服。”鹿眼生气地瞪了瞪(虽然没什么威慑力),“感冒了活该。而且接吻会传染。”

“不会的。”

“会的!”

“不会的!!”

“会……等会你别拽……阿西……金南…唔……”

 

Jeans    /n.牛仔裤

郑号锡在身旁的人第九十四次翻身之后终于不耐烦地坐起身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南俊啊,这么晚了还不睡一直翻来翻去的你到底想干嘛?”

小熊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露出来的一双眼睛非常惆怅地看着他,可怜兮兮的:“号锡,跟你商量一个事情行不行?”

强忍住困意点点头,郑号锡往下滑了些缩回被子里:“你说。”

“下回拍跑弹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穿牛仔裤啊……今天那条低腰也太低了……你一做动作卫衣就往上跑,裤边和腰都露出来了。”金南俊显得非常哀怨,裹着被子蹭得近了些,“下回我借你运动裤,肯定不露边。”

 

Knowledgeable    /adj.博学的

“南俊呀,你不累吗?”

“内?”

“一天到晚在我的心里跑来跑去。”

“我要是在哥的左右心房左右心室、上下腔静脉以及大动脉上跑来跑去,那会出大事的。”

 

Lasting    /adj.持久的,持续的

夜太长了。

 

Mail     /n.信件,邮件

我这里有94封小心,129封犹豫,218封喜欢。

想要一封一封,慢慢说给你听。    

 

Notebook     /n.笔记本

众所周知金南俊出行的时候背包里一定少不了一本小笔记本,里面记录着他闪现的灵感、歌词文字游戏、常规的备忘。

还有218条郑号锡的tips。

 

Odour     /n.气味

“厚比哥换香水了吗,身上的气味有些变了呢。”小兔皱皱鼻子从郑号锡脖颈间起来,跟一旁的泰亨悄悄咬耳朵。

“阿尼,那是南俊哥身体乳的味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Passport     /n.护照

“拉蒙哥的护照为什么在厚比哥的口袋里?”

“因为不会丢。”金泰亨一脸莫测高深地向忙内解释道。

 

Quilt     /n.被子

两个人一起睡的话显然一根被子是不够盖的,于是金南俊把他自己的被子抱到了郑号锡的床上。

第二天早上:

“金南俊xi,能解释一下已经有自己的被子了,还要钻到我这里来的原因吗?”

 

Rehearsal     /n.排练,彩排

金南俊对新编舞很满意。

不管是从走位的哪个角度,都可以看到郑号锡,看到他自信满溢动作利落的背影,或是看到他定点时安静的脸部线条。如果在练习室里频繁走神会被成德老师抓着纠动作,正式表演的时候得专注找镜头不能到处乱瞟,那么,彩排总可以了吧。小熊在过渡桥段心安理得光明正大看着心上人乖顺的侧脸喜滋滋地想,酒窝顺着笑意甜蜜蜜地爬上来,被无意中抬头的郑号锡抓了个正着。

为了编舞队长的威慑力必须要保持着cool的面部表情,但转身做动作的时候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勾起来:

今日捕获:一只偷看的傻乐小熊(1/1)。

 

Salty     /adj.咸的

总体来说金南俊下厨房这件事还是比较成功的。

如果去掉把盐当糖烧出盐醋肉这件事的话。        

 

Temperature     /n.温度,体温

牵手是体温交换的浪漫。 

 

Underground     /adj.地下的,秘密的

处在自以为单方面暗恋里的人好像都会以为自己不动声色藏住了所有心思。

“哪能呢。”郑号锡捏了捏金南俊的脸,“你的酒窝早就把你出卖啦。”

 

Vitamin     /n.维他命     

“泰亨啊,你把我的维他命放到哪里去了?”

“厚比哥今天去工作室了啊。”

 

Wherever     /adv.无论哪里

无论在哪里看到的风景,我都想第一个和你分享。

叮咚~请郑号锡小朋友查收今日份的旅行小熊明信片 in Wien。

 

XL     /abbr.特大号

对于郑号锡来说,与金南俊相关的一切尺寸都是特大号。

 

Your      /pron.你的

“I’m your hoseok.”

 

Zenith     /n.顶峰,顶点

一路并齐,我们在顶峰诉说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