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许】慢慢(番外)
袁朗同志:
你好!
这次军演持续时间很长,你说你一个月都回不了家,但军演是有意义的,在我走后,我们的部队日新月异,仍然有新的血液涌入,重复着我们当年的故事,也拥有和我相同的责任,这很重要,说明有一些东西还在延续,并将永远这样延续下去。
请不要使小性子,袁朗同志,反正、反正我好好照顾家里呢,等你回来了,我给你做好吃的,你在部队好好干。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走之前说的话,那天晚上我醒来时,发现书房亮着灯,你坐在那里思考,和平时不太一样,你忽然问我是不是喜欢变了的你,我有点困惑,你又抱住我说没事……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因为什么不好受,但又怕我担心,我心里一直记挂这事,...
袁朗同志:
你好!
这次军演持续时间很长,你说你一个月都回不了家,但军演是有意义的,在我走后,我们的部队日新月异,仍然有新的血液涌入,重复着我们当年的故事,也拥有和我相同的责任,这很重要,说明有一些东西还在延续,并将永远这样延续下去。
请不要使小性子,袁朗同志,反正、反正我好好照顾家里呢,等你回来了,我给你做好吃的,你在部队好好干。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走之前说的话,那天晚上我醒来时,发现书房亮着灯,你坐在那里思考,和平时不太一样,你忽然问我是不是喜欢变了的你,我有点困惑,你又抱住我说没事……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因为什么不好受,但又怕我担心,我心里一直记挂这事,所以你走后我好好想了想,决定告诉你我的答案。
袁朗同志,我相信你。
我走了之后你的军衔和职位都提高了不少,退居二线,这也许是一个新的战场,齐桓在信里给我说这两年你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可你在我面前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队长,我很愧疚,没有发现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了变化,这种变化是不是给你带来了压力?
我想给你讲个故事,是我第一个班长老马给我说的,一个主人家养了五条狗,四条顺时针跑,一条逆时针跑,后来主人就把那条逆时针跑的狗杀了,因为四条狗的价值大于一条狗的价值……我给班长说我明白了(现在想想,那会可笨了),那条狗可以一会儿顺时针跑,一会儿逆时针跑。我想只要那狗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顺着跑和逆着跑有什么区别呢。
后来我一直提醒自己记得这点,我要记得自己为什么在奔跑,像这条狗一样,时而顺着,时而逆着,都有各自的趣味。
你总说我天真、纯粹,有时候会因为这个受伤,可我现在能这样天真,而且是很轻松的天真,我知道因为有你。在老A时,你是指挥官,护着我的命,让我不需要面对纯粹和性命选一个的境地;出了老A后,我去当老师,你帮我打听学校的环境,告诉我你工资很高,咱们家不缺钱,让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说两个人本应该一同分担的,你听了以后只是笑着说知道了,然后在背后担上更多,这些我看得见!我说的有点乱……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没本事,队长,帮不了你很多,但这一点是不会变的,我永远信任你,袁朗同志,你是有理想的人,比我的压力更大,比我也更聪明,我想,像你这样的人一定懂得怎样时而顺着跑时而逆着跑。虽然和我不同,但我知道你也是纯粹的人——让我尊敬且中意的那个队长就是这样的人,我相信这个是不会变的。
你说过长相守是个考验,我不能总是被你护着吧,偶尔也要护着你,如果护不了你就只能相信你,如果连你都不相信,那我还做什么丈夫?
上一封你的信里说,要我写一写到底有多喜欢你,到底有多想念你……知道我嘴笨,你还老是问,我有点不想说了,因为每次去找网上和书上找情话是很麻烦的。
在非工作日,没有你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今天早上,我刚醒时想起是周六,以往这个时候你都搂着我睡,要赖一会儿床,可今天你不在,没人缠着我再睡一个囫囵觉,也没人老拿胡子扎我(这个你要反思一下),我早早就起床了,然后给自己做早餐,我熬粥的味道没有你好,但是我不挑食,一会儿就吃好饭了,然后刷碗。
打开冰箱,发现东西很少了,只剩下你上次买的挂面和辣椒酱,你说要是你不在家,也别凑合吃饭,给自己炒点菜,下挂面、鸡蛋,吃不下去就兑点辣椒酱……我决定去买菜。
清晨的小区没有什么人,空气很清新,现在正值夏天,爬山虎一光顾就是大半个墙面,我喜欢富有生机的事物,尽管你说爬山虎称得上贪得无厌。
你还记得吗,买房子时都说以后换大的,后来积蓄倒是多了,搬家的事谁也没提起过。
今天走在路上时,有个青年骑着自行车从我身边掠过,车筐里放了一捧花,我闻到了淡淡的香气,再细闻时,香气像朝阳前的水雾,一下子就散了,我忽然有点想念你了。
菜市场熙熙攘攘的,我依然不怎么会讲价,鼓起勇气说:“请问能不能便宜一点”,小贩是一位老先生,他说他挣不了多少钱,我看他很可怜,就不好意思再讲价了,买了以后我才从其他商贩那里知道价格虚高了,他应该是有什么难处,不过我还是在想,要是有你就好了。
然后就买了好多菜,把冰箱都塞满了,之后我开始打扫卫生,拖地,没有你捣乱效率一下子高起来了,我很快就做完了,然后开始备教案,如今当了年级组长才发现,管理学生可真是个实践性难题。
阳光很好,每个周末我们俩都会一起办公,一个在桌子这头,一个在桌子那头,有一次成才过来还说咱俩太腻歪……今天写教案时,我忍不住看看对面,阳光洒在空荡荡的桌面上,真奇怪,明明你在时我不会走神,你不在我就开始走神了。
中午我小睡了一会儿,下午我去附近的公园跑了跑步,体能不比年轻时候啦,我突然意识到,今年我四十岁了,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在一起已经十多年了,但我怎么感觉像是发生在昨天呢?
怎么我觉得你一点没变呢,和我说话,对我笑,把我当小孩,骗我(这个你也要反思一下),你看你还缠着我说些好听话,都老大不小了,让人怪不好意思的……不管怎么说,时间真快啊。
哪怕你长了皱纹了,可我看你还是第一次我见你时的样子,感觉还是在昨天,你总爱对我笑,慢慢地,有点温柔,又有点不怀好意。
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这个问题我想了好久,终于有一点明白了:时间在走着,我们在爱着,爱人者总是比岁月走得慢些的。
现在我洗漱完了,正在给你写信,写完信我就去睡觉,台灯正亮着,要是你在,你会关了它的,对吧。
许三多
三多:
你叫我“袁朗同志”,还对我说“你好”,口气一点也不像袁朗同志的亲属……而且更重要的是,你之前给我说的情话竟然都是从网上抄的?
好吧,确实不太像你自己写的,但我总觉得这些话听上去很服帖,再腻人的话,我好像觉得都不够。
小古板先生,但我想说,你真的很会讲情话,虽然你不知道自己在讲,我收到你的信后,打开来看,后来警卫员对我说:“首长,你怎么这么开心?”
我不知道自己在笑,是啊,很多时候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觉得你有多可爱、嘴巴有多甜,我想你了,你会不会觉得一大把年纪,这么说有点肉麻?可我真的想你,在这事上,不想骗人。
好了,来说说正事。三多,关于那些复杂的东西和它们带来的压力,原谅我瞒着你,那时我不想让你担心,而且这些本就是属于我的问题,你是站在阳光下的人,不应该听这些让人无奈的事,同时我还担忧着——一个正在改变的袁朗,你是否仍然爱他。
那晚我在书房,还以为你在睡觉,我想了很久,决定还是不告诉你,装作我还是你二十一岁那年遇到的队长,对我来说,也不算难。
但是收到你的信后,我想自己可能又想岔了,即使我不愿意,我的爱人却做好了与我共同面对的准备。
我既高兴又心酸,高兴的是,你不怕我,还担心我,这让我很想……算了,先不说这个了,这话你未必乐意听。而心酸的是,你总是这个样子,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我想让你轻松一些,但显然,你不想要这种轻松是吗?
三多,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去面对,好吗,哪怕事情不可能一下子解决,但咱们俩,拿过枪,挨过打,经受过流言蜚语……走到今天。
有时候,我回顾前半生,对你我二人来说,再难不过相爱,历数过去种种,无论是痛苦还是困顿,我从不觉得难捱。这次也是一样的吧?
当然,我要谢谢善解人意的许三多同志。这么多年,作为家属,你对袁朗同志所做的一切都无可指摘,袁朗同志不知道怎么报答,下辈子继续,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啊?
这次军演很快就要结束了,开完总结会,再写几份报告,也许就能回家了,我琢磨了好久,该怎么说,才能表达我对回家的迫切,但想了半天,只能说:许三多同志,我想回家,我想见你。
别嫌我啰嗦,人一旦上了年纪,重复的话就会说个没完,也会有很多重复的心情想要诉说。
等我回家了,给你做好吃的,你总是不太会照顾自己,活得太简单了。我们不比年轻时候了,要活得更细致一点,你现在在外面,既然有这个条件,咱们家也不缺钱,一定要吃点好的,玩点好的,把原来在部队里吃的苦全部补上,没骗你,存折不都在你那里吗,咱们真不缺钱。
那天我偶然碰见你的老连长,高城,和他喝了点酒(没有喝很多),聊了聊这几年的境遇,不由感慨万千,他说要我向你转告,马小帅又升了一级,甘小宁复员后在外做生意,大江南北跑来跑去,近些年鲜有来信,前一段时间从一些只零片段中听说,他搬到了南方,望你放心。
他苦笑着说喝不下二斤白酒了,高城的变化确实很大,也许是离开前线太久,有点发福了,见面时我差一点没认出来,这让我恍了一恍神,回去后就赶紧照镜子,为镜子里的自己吃了一惊:长了皱纹,有了白头发,不像年轻时候了……但总比他帅气一些吧。
只是,你也长了皱纹吗,我从来没有注意过,也许正如你说的:为什么多年过去,很多事情就像发生在昨天?为什么在我眼里,你还和俘虏我的时候一个样子?
刚才盘旋在头上的战机发出一阵轰鸣声,胜负早在我展开信纸时便见分晓,你知道的,战况保密,但有些事是可以说的:我们的部队一天天变得更好,信息化改革这个断尾式决断现在被证明是正确的,听说这个消息,你一定很欣慰,是的,我们所有人的努力都值得。
我一定是老了,看到装甲车,总觉得坐在车里的人是你;看到飞机,便以为你是驾驶员;刚刚跑过去几个小士兵,虎虎生风的样子,恍然间我还以为是你跑过去呢。
后来我再一想:哦,许三多同志哪儿也不在,而是在家里等我……我就忽然变得很欣喜。
也许等到这封信寄到时,离你寄来上一封信已经过了很久,但是,我忍不住去想象,想象此刻,我们共属同一个夜晚,你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睡个好觉,我的爱人。
袁朗
[及影]及川彻想要影山飞雄██(10)
[及影]及川彻想要影山飞雄██(10)
※原作《排球少年》,本文为二创同人。配对:及川彻X影山飞雄。
※人设属于原作者,OOC属于我。本文有魔幻元素等二创设定。
【10】及川彻想要影山飞雄[珍重]
来到医院后,影山飞雄进行了专门检查和进一步的应急治疗。
因为受伤后还继续高强度运动,影山飞雄的踝关节位移骨折,必须要做手术修复,至少3个月的康复期。医生说康复之后还能继续回去打排球,但是之后的训练和比赛都要注意不能负担过重,而且还得定期来医院检查。毕竟是受过伤的部位,修复之后还是会比以前脆弱。
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所以检查完毕之后影......
[及影]及川彻想要影山飞雄██(10)
※原作《排球少年》,本文为二创同人。配对:及川彻X影山飞雄。
※人设属于原作者,OOC属于我。本文有魔幻元素等二创设定。
【10】及川彻想要影山飞雄[珍重]
来到医院后,影山飞雄进行了专门检查和进一步的应急治疗。
因为受伤后还继续高强度运动,影山飞雄的踝关节位移骨折,必须要做手术修复,至少3个月的康复期。医生说康复之后还能继续回去打排球,但是之后的训练和比赛都要注意不能负担过重,而且还得定期来医院检查。毕竟是受过伤的部位,修复之后还是会比以前脆弱。
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所以检查完毕之后影山飞雄就住进了病院。因为这间普通病房暂时只安排了他一人,所以及川彻和顾问老师被允许留下来陪同照看。如果今日没有其他病人入住,他们最迟可以待到探视时间结束。
过了一段时间,穿着职业装的影山母亲从县外进行商业活动的现场赶回来了。她匆匆进入病房,向老师和及川彻打过招呼后坐在了床沿上,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病床的靠背摇起了三分之一,影山飞雄半躺着,朝母亲伸出了手。
影山母亲握住他的手,心疼地问:“飞雄,疼吗?”
影山飞雄轻轻摇头:“吃了止疼药,已经不疼了。”
影山母亲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脸,说:“我在电话里听老师说手术安排在明天,到时候会过来陪着你,不怕啊。”
“嗯,我不怕的。”
又说了几句话,影山母亲将顾问老师请到病房外去了解详情和交接医院事项,病房里就只剩下及川彻和影山飞雄两人单独相处了。
影山飞雄躺在病床上,看着坐在不远不近位置的及川彻。自从在救护车上说还有全国大赛之后,及川彻就再也没与他说过话,沉默地陪同与等待,时不时打开手机查看邮件。
“及川前辈,你生气了吗?”
及川彻抬起头来,终于与他说话了:“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气氛跟平时不太一样。”
“你竟然学会读气氛了。”及川彻想笑话他,却扯不动嘴角,顿了顿,回答道,“对,我是生气了。”
影山飞雄局促地抿了抿嘴,胡乱地为自己辩解:“职业运动员很多人也带着伤的……医生说了好好复健以后还能继续打排球……”
及川彻打断了他的话:“不是,我没有对你生气,我生自己的气。”
“为什么?”影山飞雄不解地问。
“要说原因的话有很多……”
从过去到现在,两条时间线上,及川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很多事。
在过来医院的路上,看着躺在担架上休息的影山飞雄,他再次想起让时间线倒带重置出现分歧的那场浓雾。在那幻梦一般的场景中,小精灵们对着无意识的影山飞雄说起告诫与约定,发现及川彻后说他是外人而将他赶走。
及川彻终于意识到了,体育馆事件就是这个约定的触发器。神明夺走影山飞雄对排球的热爱,不是为了满足及川彻诅咒一般的愿望,而是为了兑现与影山飞雄的约定——很可能还是出于好意的目的。
可是为什么只有外人及川彻保留了过去的记忆?而在他的种种行为影响之下,影山飞雄还是回到了球场,甚至因此受了伤。此刻的神明又在做什么呢?他们有预料到这样的未来吗?他们之后还会采取行动吗?
思考着这些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及川彻渐渐地产生了对神明的怨气。怎么能随意地就夺走一个人的热爱、记忆或者别的什么,哪怕是为了他好,也不能无视他身为人的意志……
在这么想的同时,及川彻发现他好像也做了和神明相似的事。过去想让热爱的人消失,现在想让放弃的人留下,自以为是地采取行动,再一次导致了糟糕的结果。他真的有好好地为影山飞雄考虑过吗?
“我最生气的还是我的自以为是。”及川彻说着,移开了视线,看着窗外继续说,“小飞雄,如果没有遇见我,你现在应该会快乐地打着你最爱的排球吧。”
影山飞雄很是困惑地说:“如果没有遇见及川前辈,我现在大概还在田径部。”
及川彻没法和他解释清楚,于是换了个说法:“你就这么理解吧。如果你决定去北一以外的其他学校,春假时就不会遭遇神隐,你还能像小学时那样喜欢排球,也有队友同伴,还不会受伤。你会怎么选?”
影山飞雄想也不想地说:“我还是会选来北一。”
“为什么?”
“因为现在就很好!”影山飞雄甚至说得有些着急,语速略快,“我不知道及川前辈说的如果是什么样,我只知道现在就是最好的!”
“哪里好了!”及川彻被他带动了情绪,瞪视着他,“你在赛场上那么胡来,搞得自己不得不做手术才行,很好吗?!”
“还是因为这个吧!及川前辈明明就是在生我的气!”
“我不能生气吗?你应该优先考虑你自己,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及川彻对他吼道,“我生气自己教给了你那么多,明明是想让你能一直留在球场上,现在却……你还不如一直是个世界里只有排球的笨蛋呢!”
“我会一直留在球场上的!”影山飞雄虽然是半躺着说话,但用力到脖子上青筋都冒出来了,“受伤了又怎么样?就算坐轮椅我也……”
“啊啊啊——闭嘴!”及川彻扑过去捂他的嘴巴,“呸呸呸乌鸦嘴!”
“病房里请保持安静!”听到吵闹声的护士从外面推门进来提醒,看见他们两人的姿势,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呃,请不要对病人动粗?”
及川彻陪着笑道歉,将护士送出去,回来后又与影山飞雄大眼瞪小眼。两人刚才算是稍微吵了一架,现在的气氛总觉得很别扭。
“……小飞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及川彻问他,“不疼吗?不害怕吗?这场比赛的胜负真的值得你用未来去赌吗?”
“疼,但是我不怕。我想与北一的大家一起打赢白鸟泽,而且也不是伤到完全无法动弹,所以我决定留到最后。”影山飞雄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脚踝,“未来……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无论怎样我都会一直打排球,说好了要打一辈子的。”
及川彻知道他不是一时冲动,反而是冷静地做出了选择。对他来说未来的职业生涯没有现在的同伴之情重要,也因为无论什么糟糕的情况也无法阻止他对认定之物的追求。无知无畏的人,像是一团火焰,灼伤身边人,也会燃尽自己。
作为亲手带他融入进团队中的人,及川彻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用他重视的东西让他明白这样的选择不可取。
“你才十四岁啊,怎么可以不顾自己的未来?一场比赛的胜负只是暂时的,而伤痛却会跟着你一辈子。牺牲你的健康才换来的胜利,真的是北一的大家想要的吗?如果你的伤势严重到更可怕的程度,你重视的同伴们该怎么办?让他们一辈子都活在歉疚当中吗?这些你有想过吗?”
看着影山飞雄呆滞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没有想过,及川彻又想叹气了。他还想说些什么,手机在此时响起了消息提示音,应该是岩泉一发邮件告诉他决赛终局的结果。
虽然之前两局是一胜一负,但是岩泉一说影山飞雄离开后,北川第一的队伍明显受到了影响。第一局打得很艰难,到24平分后才拿下胜局。第二局一直被对面光仙学园领先几分,直到丢掉一局。第三局……很不乐观。
他心情沉重地打开手机,点开了岩泉一的邮件,果然看到不好的消息。
[第三局20-25输了。我现在去跟他们汇合,之后医院见。]
影山飞雄从他的表情上意识到了短信的内容。
“及川前辈,我们是不是……输了?”
“嗯。”
“这样……这样啊。”
及川彻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见影山飞雄放在被子上的手抓紧了布料。视线再上移,他看见影山飞雄已经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嘴唇狠狠地抿成一条直线,显然是在拼命忍耐着。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将手覆盖在影山飞雄的眼睛上。
“窗外的阳光太刺眼了吧,我给你遮一遮。”
夏季的阳光从玻璃窗透进来,被拉了一半的窗帘拦了大半。安静的室内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还有极小声的从喉头憋出来的泣声。
过了好一会儿,影山飞雄的声音带着鼻音响起:“对不起,我还是没能……”
“没能保护好你自己!”及川彻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撤回了手,收拢的掌心里有着未散的热意和湿气,“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是你需要道歉的。”
影山飞雄已经侧过了头,藏起了发红的眼角和鼻尖,只留下圆滚滚的后脑勺对着这边。
“今年明明希望很大,如果不是我……”
“受伤是意外。”及川彻打断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忍着伤痛加重病情不是,你是要好好反省。”
影山飞雄没有吭声。
及川彻耐心等了一会儿,看他一直没动静,绕过去一看,发现他竟然睡着了。在睡梦中他也是一副不甘心的表情,嘴巴噘得老高。
及川彻伸手捏了捏嘟起来的嘴,影山飞雄哼唧着动了一下,面部肌肉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处理完事情的影山母亲和顾问老师回来了。再过了一小段时间,教练也带着其他北川第一的选手们来到医院进行探望。三位成年人打了招呼就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这些孩子们。
北川第一的人围在影山飞雄的病床旁边,表情如出一辙的难看,没有人开口说话,安静得不像是一群初中男生该有的样子。
及川彻和岩泉一看着他们这样,都觉得待得不自在,于是一起离开了病房。关上门后,两人在外面从门上的玻璃窗偷偷往里看。
沉默之后,最先开口的竟然是国见英:“如果打白鸟泽的第二局我没有那么多失误。如果平时我再多练练发球。如果……”
他一开口,其他人也像是被撬开了话匣子,纷纷开口,说着责备自己的话。
“如果我那时跑得再快一些……”
“如果那球我能马上判断是出界……”
“如果我当时没有触网犯规……”
如果能两局拿下白鸟泽,如果第三局打得更好一些,就不会拖到24分平局之后让影山飞雄受伤的那一球。
如果他们平时再多练习一些,比赛时再专注一些,变得再可靠一些,就不会让影山飞雄选择隐瞒伤势硬撑到最后,导致现在必须要做手术。
对战光仙学园时,替补上场的二年级二传虽然技术不差,但终究不是影山飞雄。那时他们才切身感受到,之前影山飞雄有多惯着他们。如影随形的二传手,每一个托球都恰到好处,包容他们所有的坏习惯,才达成了看起来默契无比的配合。
他们抱着必胜的信念,想着一定要拿到冠军优胜来见影山飞雄,靠着这股气势拿下了第一局。可是光靠信念和气势是无法胜到最后的,他们的短板和缺陷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没有天才二传手用自身技术去弥补,最后还是输掉了比赛。
他们终于战胜了白鸟泽,却仍然没能去全国大赛的会场。影山飞雄拼命争来的机会,他们没能把握住。终局哨声吹响那一刻,他们被懊恼和自责的潮水淹没。
“对不起,对不起,影山……对不起……”
自我反省的话说完,最后只剩下道歉的话语不断重复。
影山飞雄看着围在自己身边流着泪的同伴们,已经“独自”哭过的他感到眼睛里又开始泛起酸涩。此时此刻,他想起了及川彻刚才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牺牲你的健康才换来的胜利,真的是北一的大家想要的吗?
“国见、金田一、生口……”影山飞雄一个个地叫着同伴们的名字,搁在被面上的手握得死紧,“你们不要道歉!是我做错了。”
哭得最凶的金田一勇太郎锤了一下床尾的栏杆:“你在说什么啊!”
影山飞雄摇着头,说不出话来,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他以为战胜白鸟泽、打赢复仇战、争取最后决赛的机会就是目前最重要的事。为了他珍视的同伴们和仰慕的前辈们,自我的小小牺牲是值得的。但是他错了。他强撑着伤势争来的胜利,没能让他们喜悦,反而让他们如此痛苦。
这一刻,迟钝如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是被同伴们好好地爱着的。
影山飞雄抹着脸上的眼泪,哽咽着说,“对不起,我不该勉强自己。让你们担心了……”
三年级的几人冲上来抱住他,闷闷地哭成一团。
看到这里,及川彻总算是能够放下心了。他拉了拉岩泉一的袖子,示意他去旁边说话。
“小岩,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听了以后别打我行不行?”
岩泉一审视着他的表情,不肯松口:“你先说。”
“那我肯定要被你揍了。”及川彻嘟囔着,然后将两条时间线的奇幻经历简要地讲给了对方听。
岩泉一抬起了手,吓得及川彻闭上了眼。但岩泉一并没有打他,而是将手背贴上了他的额头。
“嗯?你没发烧啊?”
及川彻大胆地拍掉了他的手:“什么啊!我没在说胡话!”
“所以呢?你说这些是想干什么?”岩泉一握拳伸着大拇指,指了指走廊尽头作为安全通道的楼梯间,“要是想挨揍的话跟我去那边。”
“等会儿再打。”及川彻先求饶,然后问他,“我觉得神明是为了保护他才这么做的,但是这样完全不顾他的意愿真的好吗?可是我自己好像也做了类似的事……我是不是做错了?或许听神明的让他远离排球的世界才是对的?”
岩泉一皱着眉头但耐心听完了他的话,回道:“你想这么多干什么?不过是比他大两岁的前辈,区区高中生而已,就想操着为人父母的心吗?”
“啊?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不可能强制要求他怎么样吧。放弃排球也好,继续打排球也好,都是他自己做的选择。”岩泉一说着,竟然还笑了一声,“竟然将自己当成能左右他人命运的神明,真行啊你。”
“我没有……”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神明倒是有能力说拿走感情就拿走,可你没这个本事吧?还不是软磨硬泡那么久才让他同意转社团。现在你要是后悔了,能让时间倒流吗?”
“我……不能。”
“我看你就是关心则乱。见到他受伤后你的脑子就停摆了。”岩泉一猛地拍了一把他的背,“别瞎想了。比起纠结当初做得对不对,你倒是好好想想怎么教训他,让他以后不要再这么勉强自己。”
及川彻反手摸着自己发痛的背部,抱怨道:“好痛啊……我有想,刚才也有跟他好好说。”
“这不就行了。走,跟我去一下楼梯间。”
“哎哎哎——你真打算揍我啊?”
最后及川彻还是被岩泉一好好地敲打了一顿,也总算冷静了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岩泉一说得对。之前他确实是被影山飞雄受伤这件事吓到了,所以慌乱到开始怀疑一切。现在冷静下来再去思考,他决定不再纠结过去,而是着眼于现在和未来,去做他可以做到的事。
及川彻先打电话给自己母亲征得同意,然后再找到影山母亲,与她单独商量:“阿姨,我有一个请求……”
当天下午,临近医院规定探视截止时间,过来检查的护士提醒还留在病房中的影山母亲和及川彻注意时间。
及川彻站起来说:“那我就走啦。明天再来看你。”
“及川前辈,等等。”影山飞雄叫住了他,想了想措辞说,“谢谢你两年前邀请我加入北一排球部,能跟大家一起打排球我真的很高兴。”
“啊呀,怎么说得好像是毕业谢辞一样。”及川彻不想搞得太煽情了,于是笑着打趣了一番,“那明天见啦。”
“嗯,明天见。”
~*~
[宫城体育报]
[北川第一惜败]
[昨天,中学生综合体育大会排球项目的县内赛已经结束。夺冠热门队伍北川第一排球部在半决赛以2-1打败去年冠军队伍白鸟泽,晋级决赛。但可惜的是,半决赛第三局末北川第一的主力二传选手影山飞雄不幸受伤,赛后送往医院治疗,决赛时未能上场。这一意外情况对北川第一的队伍影响不小,决赛时以1-2惜败于光仙学园,无缘全国大赛。]
一百五十字的本地新闻报道,配图是小小一张影山飞雄被担架送出场的照片,放置在报纸一角,而旁边就是光仙学园夺冠的大篇幅报道,对比鲜明。
日向翔阳外出帮母亲买东西,路过报刊亭时翻了一下报纸,想知道最后是哪所学校夺冠。当他看到这则报道时,不由得惊呼了一声。老板瞪了他一眼,于是他赶紧道歉,放下报纸开溜。
“还教训我说什么身体管理,自己倒是搞进医院了。”他走在路上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不由得有些担心,“那家伙应该会没事的吧?”
被日向翔阳念叨的那家伙——影山飞雄已经做完了手术,他的左脚踝打着石膏,现在正侧靠在摇起来的病床上看着电视。
体育频道正在转播国外的篮球比赛,选手们打得非常火热,但影山飞雄完全看不进去,只是盯着画面发呆而已。
下午五点左右,请假从社团训练中早退的及川彻来到医院探视,,刚一进门就看见他这副呆愣的模样,于是走过去在他眼前伸手挥了挥。
“小飞雄,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妈妈呢?”
影山飞雄这才回过神来,他看向及川彻说:“啊,及川前辈好。午休的时候我就让妈妈先走了。本来这些天她要在县外忙工作的,这两天已经耽误了。”
及川彻无奈地说:“你也太懂事了吧?这种时候可以跟大人撒撒娇的。”
“嗯?手术很顺利,医院也有护工照看,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影山飞雄理所当然地说,“妈妈留下来也只是坐着而已,还是去工作比较好。”
影山家的人好像都比较独立,他一向不怎么会撒娇。母亲虽然在县内的公司工作,但经常忙到很晚才回来,出差也很频繁。最早是一与爷爷给姐弟俩做晚饭,后来是美羽姐姐做两人份的晚饭,再后来就是他自己管自己了。不过有时候母亲回来得早的话,也会做好饭与他聊一聊学校和社团的话题。他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及川彻至今也不能理解影山家的这种相处方式。他的父母善于照顾孩子的情绪,会专门留出时间培养亲子之间的感情,经常带着他一起出去游玩和社交,所以才养出了他这样善于交际的性格。
感觉到沟通上存在障碍,及川彻再次强调了自己的观点:“单纯的陪伴也是很重要的。”
影山飞雄认真想了一下,才说:“现在及川前辈不是来了吗?”
及川彻投降了:“好的,你高兴就好。”
然后他从运动包里拿出几张碟片来,是他收藏的一些排球比赛录像,特意从家里带过来的。刚才他看到影山飞雄对着电视机发呆,就知道这些东西拿对了。
“看排球比赛吧?”
“哇,好耶!电视上一直在放篮球足球的,好无聊。”
“你真是……除了排球以外的东西就完全不感兴趣啊。”及川彻随口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他顿了顿,有点惊讶地看向影山飞雄,追问道:“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觉得看排球比赛比篮球和足球更有趣?”
他还记得最开始找到影山飞雄的时候,他以为对方是讨厌排球了,但当时影山的回答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喜欢,也不讨厌。和篮球足球差不多吧,喊我玩的话哪个都可以。
影山飞雄也愣住了,他琢磨了一会儿,才说:“可能是吧……可以学到很多值得参考的东西,会有些期待的感觉。这大概能算作是觉得有趣?”
虽然影山飞雄的语气有些犹豫不决,但及川彻还是非常高兴。他好像看到了某种希望,影山飞雄是有可能会再一次爱上排球的。
及川彻自己也是从小时候的一点点有趣和快乐开始起步,慢慢地就变成了喜欢和非常喜欢,最后累积成了无法割舍的热爱。
是的,一定是的。现在的影山飞雄与排球之间有了越来越多的连接物,所以他的感受也与两年前不一样了。这样不断地维系与堆积下去,量变一定会产生质变!
及川彻放下手里的碟片,上前一步,捧着影山飞雄的圆脑袋一顿揉搓。
“唔!及川前辈、住手……”
及川彻笑得开心,他说:“明天我再给你带个排球过来拿在手里玩。”
“哎?好的,谢谢!”
过了好一会儿,已经在看排球比赛的影山飞雄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及川前辈明天也来吗?”
“来啊,你出院前我每天都会来。”
“部活不要紧吗?你们还得备战春高的代表决定战吧。”
及川彻弹了他一个脑瓜崩,看着他委屈地捂着额头,慢悠悠地说:“你要是担心这个,以后就更重视自己一些,别又整出乱七八糟的伤来。你少让我操点心,我就能多点时间去训练,懂吗?”
就算岩泉一笑话他总是将自己当成影山飞雄的监护人,但是他的确是没法放任不管。最初是愧疚心和责任感,到现在又多了别的东西——这是他亲手教导出来的直系后辈、期待未来在顶峰相见的对手、笨拙到让人放心不下的好友。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影山飞雄闷闷地说。
他真的已经在反省了,昨天也有跟北川第一的大家和及川彻认错。但是看样子,他的前辈并不打算就此翻篇,大概还要教训他很久。
五天后,医生允许影山飞雄出院,于是他的母亲请假过来医院接他回家。
回到家中,当他拄着拐杖进入自己的房间时,对里面的布局感到了困惑。房间中间竟然多了一张气垫床,上面还铺好了被褥,看样子是准备给人长期使用。
“妈妈,这是给谁准备的?”影山飞雄问扶着自己背部的母亲。之前没听说要给他请家庭护工,再说他拄着拐杖就能走动,本来也不需要特意请护工。
“哎?及川同学没有跟你说吗?”影山母亲也有点吃惊,“你复健的这段时间,他要住在我们家哦。”
“啊?为什么?”
“毕竟你是男孩子啊,爸爸又不在家,有些事还是不方便吧。他向我提议这段时间住过来,晚上可以照应一下,复健锻炼也能帮上忙,过段时间开学了还能送你上学。”影山母亲说着,欣慰地笑了,“你认识了一位很好的学长呢。”
虽然影山飞雄可以拄着拐杖行走,但晚上洗澡和起夜摸黑这些事,行动不便的他可能会摔了磕了。作为母亲的她毕竟是女性,儿子年纪又这么大了,确实不太方便。及川彻坚持要来帮忙,影山母亲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影山飞雄到此时才明白了昨天及川彻结束探视之前说的那句“明天见”的含义。当时他还以为是及川彻说习惯了,明明第二天他就要出院,不需要再来探视了。
当天晚上,影山母亲下厨做了丰盛的饭菜,招待自愿前来帮忙的及川彻同学。比起不会撒娇的影山飞雄,及川彻的嘴就像是抹了蜜似的,从饭菜的美味夸到职场的成功,将影山母亲哄得一直在笑。
晚饭后,及川彻护着影山飞雄上楼,回到房间开始整理自己带来的行李。影山飞雄坐在床沿,看着他从行李箱里将东西拿出来分类放好,再一次、切实地意识到,未来三个月要跟这个人生活在一起。
“及川前辈。”影山飞雄喊他,对上他转过来的视线,郑重地说,“谢谢你。”
及川彻笑了,语调轻快地说:“嗯哼~我可是天下最最最好的前辈(先輩)。小飞雄你以后成了排球界的大明星,接受采访的时候要记得这么说哦。”
“我会的。”
“啊,不过要是我接受采访的话,一定要跟大家好好抱怨你这家伙有多让人生气。性格迟钝,脑子又笨,总是胡来,除了排球真的什么都不行,完全比不上我。”
及川彻说话间将最后一样东西放好,然后看向表情不满却又不敢反驳的影山飞雄。
“不过呢,我很高兴能有这么一个可爱得要死的后辈。”
~*~
【作者按】
影山的脚踝受伤参考百度百科“踝关节骨折”条目,为位移骨折,需要进行手术治疗。术后复健参考该条目中“踝关节骨折手术后康复计划”,一共5期12周+,即至少3个月的康复期。术后1周左右可以出院,2周前是肌肉收缩和足趾、膝关节活动,2-4周时如果内固定稳定可去除石膏并开始踝关节活动,4周后增加负重和阻力,8周后肌理练习和保护下完全下蹲,12周后由慢到快行走练习、逐渐参加各种活动。
与国内不同,日本医院一般病房(4-6人间)不允许家属陪护,因为有专门的护工负责照料。亲朋有规定的探视的时间,一般是下午1-2点到6-7点,具体看医院规定,而且亲朋每次探视的时间也有限制。特殊情况下入住单人间可以有一人长期陪护,但是非普通病房要额外收费。即使是普通病房,每个床位都有单独的储物柜、电视、冰箱和活动桌。
科普一下,残奥会有坐式排球赛。下肢残疾的人可以参加坐式排球运动。原作的影山说过“不能打排球的时候才会绝望”。以前只看到绝望两字,觉得他如果不能打排球了可能就活不了了,而现在想想可能还有另一种角度,但凡他上肢能动都会一直打排球,甚至哪怕瘫痪了可能还会想着连上脑机打赛博排球吧。
前面提过,高中的县内决赛是BO3,但这里设定初中的县内决赛是BO2。
这章字数8000+,写了好久。对待受伤这件事,他们两人会怎么想,又会怎么说,我写得并不顺利,最终修修改改成了现在这样。小标题的空这次填了珍重,但已经快要词穷了,毕竟最开始没想到能写这么长,目前大概有七万字了。开写之后同时还在翻原作整理时间线和写后续大纲,到现在已经比最初设想的篇幅拉长了许多,直接脑补到了他俩退役后去了。
(题外话)
我去申请修订了影山飞雄百度百科的词条,现在他的生日那里写明了是(非冬至)了。
然后我还参加了影山生日72+3h活动,排在23号晚上18点,是一篇影山中心的文,骰娘骰出了及影结局作为彩蛋,到时候来看哦。
另外我还参加了明年情人节的及影24h活动,现在征集一下灵感,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可以提提建议,谢谢啦~
美丽的他3 恼人的他29
比较有兴趣就试着翻译一下~持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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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请多多支持原著!不会购买电子版的可以私信我,凪良悠作家超级棒!真的万分感谢!
🔸更新时间不定,每日最少一篇~,马上要期末渡劫了我一定会留着命爬回来更新完的,请各位区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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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被当成普通的男朋友,但更想成为平良孤高的王。
——否则我就会失去这双眼睛。
🔸如果不去看清居,总有一天会迷失吧。
——就这一点,我死也不愿意。
——我需要一束名为清居奏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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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我就会失去这双眼睛。
🔸如果不去看清居,总有一天会迷失吧。
——就这一点,我死也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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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rgazer 12
平良在充满闪耀灯光和嘈杂音乐的舞池寻找清居时,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是刚才给野口看照片的年轻男子。
你好…….平良点了点头打招呼。
“你是野口先生的弟子?”
“啊….是的。”
“听说你还是大学生,是真的吗?”
不知道是听谁说的,总觉得这些问题有点讨厌。
“真厉害,明明还是大学生,居然能当野口大海的弟子,你是怎么推销自己的?”
“……是野口先生主动向我打招呼的。”
对方做出听不见的手势,平良没有办法只好提高音量。
“是野口先生主动向我打招呼的。”
年轻男子歪着脸,平良觉得他本来是打算笑的。
“是吗?原来如此,你很受期待啊,应该很有才华吧。”
“不,不是这样。”
男子突然缩短了距离,凑近平良。
“别装出这副谦虚的样子,其实很傲慢吧。”
拨开了超大音量的音乐声,小小的低声细语用恶意的枪刺破了平良的鼓膜。
男子放开了平良的身体,挂上一幅友好的微笑,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平良一步也走不动,呆呆的站在原地。灯光好像都消失了,只剩下音乐在脑海里回响。
——“别装出这副谦虚的样子,其实很傲慢吧。”
音乐的每一次重拍都在敲打心脏。
“……你懂什么。”
平良喃喃道。
——如果真的傲慢的话,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痛苦的感受。你们根本无法想象,待在不合时宜的地方,混在灯火辉煌的人群里战战兢兢、瑟瑟发抖,只能抱着自己是家电的想法,以奉献自己的一切来行动,才不至于发疯。
——这样的心情,没有人会理解。
——我知道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恩惠。偶然间被野口盯上,成为了他的弟子,对于刚才的男人来说,这是做梦都想要得到的位置吧。
正因为如此,大家都会报以不怀好意的目光。
——“你真的有这种才华吗?”
——“不只是幸运这么简单吧?”
其中也夹杂着对野口的揶揄。在被野口带去聚会的时候,听到了喝醉的人在谈论。自己和野口是恋爱关系;野口在极力推广自己的恋人;野口烧坏脑子了……这些野口也听到了吧。
野口是第一个认可了底层自己的大人,是大家公认的有才华的摄影师。但如果自己跌倒了,野口的脸面也会毁了吧。
——这是不行的。
——那该怎么办那….
为了避免最坏的结果,自己要不要马上逃走?
平良像是寻找答案一样的望着大厅,发现一个人靠在角落的清居,端着盛满饭菜的盘子,默默咀嚼着。
从那认真到可怕的侧脸可以看出,清居也在努力的战斗。
平良看的入迷。
“啊—”
不知道是谁的下巴从后面搭上了平良的肩膀。
“主角下来没关系吗?”
“没关系,又不是谒见时间。”
确实,打招呼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根本没办法好好说话。
把下巴放在平良的肩膀上,野口喝着珊瑚粉色的香槟,是很贵的酒。
“清居君,真是少见的花啊。”
“清居无论在哪里都是最美的花。”
“啊,可别吃太多了。”
野口微微挑起嘴角,突然变的尖锐起来。
“我刚才说的可不是谎话。”
“现在的清居君闪闪发光。”
“是的。”
“这样的清居,我真想不休息的一直拍他。”
“是的。”
“现在的你,应该可以理解清居的心情吧。”
“我不知道,路边的石子怎么会理解天空中闪耀的星星的心情。”
“把你的诗歌放在一边吧。”
野口哈哈大笑。
“你们真有趣。明明在高中时代相遇的时候,性格、立场、外表都没有任何交集,现在也是这样,但偶而也会深入的、好好地、好好地交流。”
什么?野口的话我不明白。
“清居和你,如果不先把现在的自己打碎的话,那下一个地方,就不能一起去了吧。清居君必须舍弃自己的美丽,你必须舍弃自己过剩的自我意识。破坏和再生在某一点上是一样的….就像石头的S和N级其实是相同的东西,正是相反却相同,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
“是吗?溺水的时候看不见吗?”
‘溺水’这个表达令人费解。现在的自己掉进了由期待、恶意和不明的未来构成的巨大的海里,不知道哪里才是水面,只能胡乱的挣扎。
——在野口的眼里,清居和没出息的自己是一样的吗?
“你应该还看不到吧,我倒看的清清楚楚。”
野口把下巴放在自己肩膀上说话,能感觉到明显的震动。
“你是不会相信自己的吧。”
“对。”
“那就相信我吧。”
肩膀上传来的震动让心也动摇了起来。在充斥着耀眼的光、聒噪的音乐的大厅中,漂亮的像是热带鱼一样的模特们正在跳舞。只有清居作为特别的存在站立着,眼里闪着光,专心致志的盯着盘子里的食物。
——此时此刻,清居也在为自己战斗。
为了追求没有保证的成功而冒着风险。
——清居现在会想什么呢?
——他会和我一样,害怕吗?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想,感觉到一种恐惧,仿佛是踏入了一个绝不能涉足的禁地。
——把自己与他相提并论,用沾满泥土的手去触碰至高国王的斗篷,内心盈满了罪恶感,好像自己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一样。
“你害怕吗?想要回头吗?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野口就像教唆着我去偷吃禁果的蛇一样,我第一次觉得野口这么可怕。
但诱惑又很甜,让人不禁的考虑起来。
在四月的教室里,带着樱花到来,自己第一次知道清居奏这个神明般的存在,深深的被美丽所吸引。无论在怎样的困境里,清居的美丽从来都不会改变。不仅如此,越是痛苦的时候,清居越是昂起头,一个人,不,越是一个人,越显得高贵。
——换位思考什么的,太傲慢了,我做不到。
但我那沾满泥土的手,触摸到了清居,战战兢兢的掀开了华丽耀眼的斗篷,然后被窥视到的东西压碎了心。
被成田他们欺负的时候。
因为安奈的事,被媒体和公众谩骂的时候。
被跟踪狂监禁的时候。
在排练舞台剧被呵责的时候。
虽然清居总是昂然的抬起头,但他其实很害怕吧。
自己的眼中只有在暴风雨中也笔直站立的美丽身姿,其实,只是不想被任何人看见狼狈的一面。
清居也很普通。
但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只能压抑着哭声。
在第一次伸手掀开的斗篷下,看到了和自己还有其他人一样的、人类应有的、摇摆不定的心情。当然,那也有可能是误会。
“清居每天都很努力。”
“是的。”
“每天都吃的超过极限,都快要吐了,可是吐了就会浪费卡路里,所以又把食物塞进嘴里,勉强自己咽下去。”
“好可怕啊。”
“我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到,我觉得自己很可怜,但是拿自己和清居比较,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因为清居是被神选中的国王,所以很特别,我不能和清居做一样的事情,我应该逃跑才对——”
“别哭了。”
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大厅里仍然充斥着光,清居在角落默默的把食物塞进嘴里。
“….野口先生。”
“什么?”
“…….我要办个人展,请让我做吧。”
平良抽抽嗒嗒的说着。
“好的。”
虽然野口只回了一句简单的话,但感觉自己被拥抱住了。
流下了更多的眼泪甚至鼻涕,平良轻轻的说到
“神啊。”
——神啊,被清居发出的光芒所折服,没有资格发光的自己才走到了这样的地方。国王的目标是建立一个拥有像自己这样的人没有资格的、闪耀着光芒的人们的王国。
镜球的光芒正对着眼睛。
但不能闭上眼睛。
即使会因为鲁莽的挑战而弄瞎双眼,但那也是清居的光芒。
不要逃跑,把自己暴露在恐惧中。坚定下来,直到最后一刻为止。
如果不去看清居,总有一天会迷失吧。
——就这一点,我死也不愿意。
——我需要一束名为清居奏的光。
🎀未完待续🎀
贴张图
【叶周】存在的2018.2.30(难懂的一发完结)
“编号14973报告,2018年2月30号......我的任务是将【地狱】里的恶魔拯救出来。”
“编号37941报告,2018年2月30号,本次的目标是将【周泽楷】送进【地狱】杀了叶修。”
*
“编号14973报告,我们成功潜入【地狱】遇到了未知生物,身高约有一米八左右,黑发,不是人类。我与他进行了正常交流,他说他的名字叫做【周泽楷】,是这所医院的新医生,他长得很好看,我怀疑他身上有所目的,但是为了掩饰身份,我不得不终止对话,并且离开。”
“编号37941报告,【周泽楷】成功潜入医院,身份为新医生,我们对他的相貌非常自信,他拥有绝对优势可以让周围的人类对他放松警惕。而且除非触及到特殊剧情,【周泽楷】本...
“编号14973报告,2018年2月30号......我的任务是将【地狱】里的恶魔拯救出来。”
“编号37941报告,2018年2月30号,本次的目标是将【周泽楷】送进【地狱】杀了叶修。”
*
“编号14973报告,我们成功潜入【地狱】遇到了未知生物,身高约有一米八左右,黑发,不是人类。我与他进行了正常交流,他说他的名字叫做【周泽楷】,是这所医院的新医生,他长得很好看,我怀疑他身上有所目的,但是为了掩饰身份,我不得不终止对话,并且离开。”
“编号37941报告,【周泽楷】成功潜入医院,身份为新医生,我们对他的相貌非常自信,他拥有绝对优势可以让周围的人类对他放松警惕。而且除非触及到特殊剧情,【周泽楷】本身不会知道自己的目的,所以不存在露馅现象。“
“编号14973报告,【周泽楷】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正常,但是我依旧怀疑他的目的对我相当不利,他和叶修的距离很近,我无法下手,所以我的初步计划是进一步认知【周泽楷】找到漏洞。
我又和他聊了天,他说他想要保护好叶修,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察觉他并没有说谎的,他的样子非常坦然和真诚。他说的话很简短,但是我能懂。看着他的眼睛,我忽然意识到这个非生物的诱惑力非常巨大,他很危险。”
“编号37941报告,【周泽楷】现阶段与叶修的相处处于较好的阶段,有望找到机会触发机关,到那时,【周泽楷】将会执行任务。”
“我是编号14973,【周泽楷】很喜欢吃巧克力,很奇怪,明明他应该不是人类,而且巧克力那么甜,为什么他可以那么高兴地吃着那个?我路过他的休息室时,问了一句{周医生,一起点外卖吗?}他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答应了。
一起吃外卖的时候,我趁机看了一眼他的饭盒,是鱼香肉丝,我也觉得这个味道非常不错,出奇的,我对他有了那么一丝好感。
{周医生,你吃那么多巧克力不怕得糖尿病或者蛀牙吗?}我实在非常好奇。
{不会呀。}【周泽楷】很认真地回答我{吃的很少}。
我觉得他对 很少 这个词有些误解。但是我觉得还是很有意思的回答。”
“编号37941报告,【周泽楷】与叶修的关系发展顺利,看得出叶修对【周泽楷】抱有好感,希望叶修能够认可这个朋友,当他们接触超过一定时间后,【周泽楷】绝对可以消灭叶修。”
“编号14973,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我的编号,回到周泽楷身上。周六他邀请我去看电影,我有点开心,但是我还是装作淡定地问他什么电影。他说电影名字叫【分裂】。
{是关于什么的?听上去像是恐怖片或者悬疑}我问他。
{悬疑吧}他看着手机屏幕,仔细看着简介,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有点恐怖}。
我答应了,当天晚上我穿的不是很好看,但是这套运动服是我穿的最舒服的。周泽楷穿着一套风衣,他的身材无疑很好看,站起来看着我的时候有些紧张,但是他还是先笑了出来。
他是个好孩子。”
“编号37941报告,【周泽楷】是优秀的,他正在攻破叶修的心理防线。”
“我是14973,在这里的日子非常愉快,我几乎快要忘记为什么我要来到这里。我知道我必须要救出叶修,但是我觉得我可以使用其他的方法,至少不能伤害到周泽楷。
周泽楷把自己的零食分享给我吃,我虽然不怎么吃,但是我还是接受了,接过食物的时候,我碰到了他的手心,是暖的。
他是个人。
我感觉我的心发生了变化,非常诡异的变化,在这么多年,它第一次加快了工作速度。
周泽楷无疑是很危险的,但是我却偏偏被诱惑了。”
“14973,小周和我一起去打游戏,他说他并不擅长,但是他操作着的角色端着枪把我打的特别惨。后来我换了一个职业和他玩,枪系的我虽然也还可以,但是和他对上基本五五开。换了一个战法,六四开,我六,他四。
但是打到一半的时候,我看他额头上有汗,我问他{你很着急?还是跟我打非常紧张?}我帮他擦了汗,触碰到他的脸,我不得不承认,当他没有任何抵触并且还对我笑的时候,我觉得我可能是喜欢他。
当我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并且我我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我必须要和小周保持距离。”
“我不和小周吃饭,也拒绝了很多次他的邀请,我想避开他的接近。他不该进入我的世界,或者说是我不该进入他的世界?我开始怀疑为什么我会到这里来。我为什么要解救叶修?他在地狱是有原因的吧?他是个恶魔,他该被拯救吗?
但是我又庆幸,叶修如果是个恶魔,小周不会尽心尽力要拯救他。
我走在路上,小周拦住了我,他第一次露出生气的表情,质问我为什么一次次躲开他。我说我没有,他转身就走。
我有点难过,因为这次我确定我喜欢他。我不想跟他做朋友,我想拥有他。”
“编号37941报告,目前计划成功了一大半,【周泽楷】获得了叶修的信任,唯一有一点有些不明确,叶修对于【周泽楷】的感情不限于友情。”
“我不知道我除了14973这串号码以外如何还能称呼我自己,不管如何,小周开始有一些举动,他端着盒饭跑到我这里陪我吃饭,晚班的时候我发现他也调换了夜班和我一起留在医院。
我想:如果他知道我的心意,还愿意这样对我,是不是代表他也喜欢我?
这是非常自恋的想法。今天他并没有出现,问了护士长,她说{小周吗?他去相亲啦哈哈,毕竟该到了结婚的年纪了,该放他找个女朋友了}。
我心想:他不需要,就算他需要,也不该由你来说。
我心里仿佛有小蚂蚁在爬,痒痒的。我想象出一个乖巧的女孩子站在小周身边,亲吻他的脸颊。
我无法控制我的脾气,一想到这里我觉得我想一把抓住小周,狠狠亲他,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那重要吗?
我在认识周泽楷的时候就开始将他融入我的生活,无法将他排除在外。”
“我终于向他表达了我的想法,我喜欢他,我想拥有他。他是周泽楷,也是我的小周。
谢天谢地,他答应了。
我的新身份是周泽楷的男朋友。
我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我想要努力活下去,为了小周,我想要解救叶修,完成我的任务,获得自由。
希望我能够成功。”
“编号37941报告,叶修与【周泽楷】成为了情侣,这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效果,他们时常在一起,叶修的情绪变得开始稳定,他会在【周泽楷】面前克制自己的烟瘾,会和【周泽楷】打游戏,会将【周泽楷】拉到身边亲吻他。他们......上床了,当然,【周泽楷】的程序也开始运行了。”
“我和小周几乎天天腻在一起,我和他辞去了工作,有更多时间在一起。我们一起去了加拿大,我喜欢蒙特利尔的风景。我们在酒店里上床,去逛街,去打游戏,去海边散步。在那里我们光明正大,无忧无虑。
他在海边亲吻我的脸颊,他好像哭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只好抱着他安慰他。他什么也不愿意说,只是亲着我。
海风吹的很舒服,耳边是别人的欢笑声,还有海浪拍打在沙滩的声响。
一切非常的美好。“
“编号37941报告,【消失计划】开始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在医院,我不知道我怎么从国外到这里的,我也并不在乎。因为最令我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小周消失了。
他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我问护士长,院长,但是他们只是告诉我,从来都没有周泽楷这个人的存在。
怎么可能?
这世界上除了我,只有他存在着,他不可能会离开我,他也不可能不存在。他是人吗?他是的,我敢用我的生命担保。
护士长为我找了心理医生开导我。
{为什么你觉得周泽楷是存在的?}
{我们相爱了,我拥有他,我还记得所有一点一滴。}我真诚地回答,企图他能为我找寻答案。
{为什么你觉得你和他之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也许这只是一场梦罢了}
{不,不是梦,我们去了加拿大,我们一起看海,他亲吻了我,那个时候我听到了很多声音,那是我最美好的一刻。}我开始有些慌乱,我搜寻着我脑中所有与他相关的回忆。
{那么他当时除了吻你,还做了什么?}
{......他哭了}我慢慢说出口,他确实哭了,我可以确定那不是因为幸福或者快乐而哭泣。
还有什么东西我一直没看出来。
{换个问题,你说你们在加拿大,那么你醒来为什么在医院?}
{我不知道。}我摇头。
{那么,你现在觉得为什么他在你记忆中哭了?}
{......}我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我不想去承认但仿佛能够压垮我的真相似乎已经初露端倪:{他知道我们要分别}
{为什么你们会分别?}
{他要消失了}
{......很好,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当你醒来,他已经不离痕迹地消失?}
{因为......他不存在......}
{非常好,叶先生,本次心理治疗已经结束,相信你已经做出了判断}
{。}
我闭上眼的时候,仿佛他还在亲吻我的脸,如果他真的不存在的话,那我也应该存在吗?或者说我是存在着的吗?”
*
“编号37941报告,【消失计划】已经完成。他已经消失,周泽楷医生的任务圆满完成。
【欺骗周泽楷】任务完成。
【杀死主人格】任务完成。
【成为叶修】任务完成。
你好,周泽楷,我是【叶修】。”
———End————
PS:看不懂的朋友可以看评论,这是我一个极其诡异的脑洞,我会在评论解释。
【王周】山鬼(下)
差点不想填完它了
但出来混,有坑就要认,态度要端正(?)
不管咋样好歹是写完了!
前面走:每个小道士命里都有个让他栽跟头的
——————————————————————
苗疆,圣兽潭。
是无风无月...
差点不想填完它了
但出来混,有坑就要认,态度要端正(?)
不管咋样好歹是写完了!
前面走:每个小道士命里都有个让他栽跟头的
——————————————————————
苗疆,圣兽潭。
是无风无月的寂夜,一盏黯淡的灯飘在密林深处的石板路上,驱开了潮湿的夜雾。拎着它的人提起鱼尾一样的裙摆,赤足走在林间冰凉的石头上。踝骨上的脚铃轻轻摇晃,声响飘渺,像山间精魅蛊惑人心的歌谣。
她停在石板路的尽头,凝视着黑蒙蒙的圣兽潭。这样深郁的黑暗里竟有人在唱曲儿,宛转歌声如黑色的蜜糖,在编织一张甜蜜惆怅的网。
“情思昏昏眼倦开,单枕侧,梦魂飞入楚阳台。早知道无明无夜因他害,想当初‘不如不遇倾城色’……”
脚铃声越来越近,唱歌的女人并不回头,慢慢唱完了一支《寄生草》。
“姐姐,你来了。”
被唤作“姐姐”的女人脚步一滞,冷冷道,“你儿子时日无多了,你倒还有心思在这鬼地方唱曲儿。”
“那我该怎么办呢?”
浓稠的黑暗里一点点生出曲线曼妙的影子,唱歌的女人站起来,上半张脸被一个鎏银的头骨面具遮挡,只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嘴唇鲜艳如盛夏山林里藏匿极深的野莓子。她挽起发,轻笑道,“如果我说我替他,你又要骂我罪人不知羞耻了。”
大祭司登时大怒,抬眼瞥见她鬓边比白孔雀的羽毛还像雪片的长发时却又是一滞,硬生生把到了喉头的刻薄话咽了下去,长长呼出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被囚在圣兽潭二十年的妹妹。
妹妹似乎没留意姐姐的目光,又或许是太习惯了以至于浑然不觉,自顾自提着长长的裙摆,漫步圣兽潭,唱着“何须你一一问缘由”。她的腰肢柔软得像春生藤蔓,玉石般的肌肤远远映着烛火,染上薄如水雾的明媚光色。
二十多年前,她曾是圣教的明珠,苗疆的凤凰,谁能料到有朝一日被折去双翅,青丝化雪。
“他要死了。”大祭司幽幽道,“你和那个男人最后一点牵扯,也要断了。”
缠绵悠扬的歌声戛然而止。女人缓缓转过身,看着她的姐姐,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中似乎有水光闪烁,下一刻却又低低笑起来。
“怎么不哭了,还是说这些年终于把眼泪哭干了?”大祭司嗤笑道,“你背神叛教不说,生的儿子也一模一样!噢,也不是,你儿子比你能耐。你的男人不愿意带你走,他的男人不愿意离开他。那懦夫若有那小子一半不要命,你何至于此!”
“是啊,是我自找的。”女人深吸一口气,看向姐姐轻轻一笑,“我恨,我怨,我发疯,他也不会比我好受多少……中原人有句话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不愿来,那便不来吧,早晚黄泉相见。”
湿润的夜风轻轻摇晃着脚铃,大祭司静静凝视着在水潭边裙摆飘举幽幽吟唱的女人。妹妹刚当上圣女时,一张甜蜜无暇的脸也饱浸着这般欣喜明亮的神情。她提着深紫色的长裙摆,小鹿似的跑来祭司神殿找她,满怀憧憬说以后一定要努力当圣女,让圣教扬名,护苗疆安宁。
那时候偏安一隅的苗疆与世隔绝,落后中原太多。在许多汉人眼里,苗疆就是一片片毒虫遍布毒瘴丛生的村落。为此她们引了很多中原有识之士前来苗疆,剑客游侠诗人歌者无一不纳,盼着中原文化能为苗疆注入新鲜血液,大裨圣教。
可除了见所未见的兵刃书简,外乡人带来的,还有欲望。
对于封闭了数百年的苗疆而言,那是最致命的毒药。
“有时候我会想,到底是他把你变成了这样,还是你本来就这样。”大祭司似乎在笑,听在女人耳朵里却尤为悲怆,“可就算找到答案又能如何,你已经这样了……没有回头路。”
女人回头凝望她,忽而问,“姐姐,你信神么?”
大祭司一怔,随即斥道,“你又想说疯话了!”
“就当我是疯话吧,你和疯子生什么气呢?”女人笑起来,“从前教主说,假如这个地方只有三个人会质疑神,那一定是你我,还有她自己。”
“……”
“离神最近的人,最知道神的躯壳里包裹的是什么东西。”女人低下头,“从前我没能让你们放弃活人祭神……所以,所以今天,神要拿走的,是我儿子的命。”
猎猎夜风卷过密林,大祭司静静伫立片刻,转过身去,目光落入幽幽林野中,影影绰绰的灯火依稀可见。密林后是把祭司神殿团团环绕的几个苗民寨子,圣教几大神殿都是如此分布,由几个村落供养一座神殿。村民们皆以此为荣。圣教诸人是神的侍从,奉养神侍自是无上的荣耀。
“没用的,阿罗。非要坚持圣祭的,难道是我们吗?”大祭司提着灯,潮湿冰凉的青石板踏着脚心也痛,“你以为没了祭祀他们会有安生日子过,可一旦不让祭神……只怕他们的暴动比神的诅咒来得更快!”
雨季来临后,苗民便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迎龙神”。
对于苗民而言,这是最盛大的庆典,近似于中原武林的论剑大会。这段时间苗疆是不欢迎任何外乡人的。方明华神色为难,王杰希点点头,拍拍小徒弟的脑袋,说我们后天清晨便会返回华山。
“师父,你在想什么?”高英杰小心翼翼地托着受伤的胳膊。
王杰希瞥他一眼,回头看了看方明华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背影,说,“我只是觉得,方先生有点怕我。”
那种面对他时近乎忌惮的恭敬,绝对不是错觉。就在方才,身为主人家,明明是可以坦坦荡荡下逐客令的事,方明华说来偏偏带了一种祈求的口气,神色恭谨,像是怕他随时发难。踏入苗疆的那一刻起,他就走进了漫无边际的迷雾里。雾里人影绰绰,谁都认识他,可他谁都不认识。
“师父为人刚正,”高英杰说,“方先生捉弄我惯了,看着你不免心虚。”
“出门一趟,倒学会拐着弯说我凶了。”王杰希敲敲他的小脑袋,“也算有长进。”
日薄西山的时分下起了小雨。
打点行囊这种事自然是不能让师父来做的,高英杰一直在收拾东西,把方明华给他的小玩意和稀奇草药一一收好。王杰希百无聊赖地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吊起竹窗,看着远处那幢高大而黑沉沉的、风也透不进去的竹楼。
那天夜里他闯入其中,虽然和那个人说上了几句话,对方却连名姓都不曾透露。虽说无凭无据,但他近乎着魔般断定,竹楼就是那口散着迷雾的井。至于那个人……
“我出去走走。”
“师父,下着雨呢!”
“无妨。”
他们住的是这边最大的苗民村落,几乎是一座小镇的规模。这里离五圣教的诸多神殿最远,圣教弟子很少出没于此。方明华说这里离圣教远,村民就没那么排斥外乡人,比较热情。王杰希问他,为什么离圣教近的村落就排斥外乡人。
当时方明华神色复杂,欲言又止。他没有难为人的兴致,何况那个问题多少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于是不再追问。
下雨之后潮气弥漫,没有什么人会在外面活动。村落四下一片冷清,寂静得有些吓人。雨夜里每家每户都会在屋前插上火把或摆上火盆,权当照明,也驱驱湿气。并不灼眼的火光透过薄薄的雨雾,晕开了些许明媚的暖意。
王杰希沿着潮湿的砖石路走,也不点烛火,无声无息。砖石砌的路在苗疆还是比较罕见的,多数都是竹板架起来的竹道或者松软的泥土路,下起大雨就一片泥浆。他推测石板路应当会通往什么重要所在,五圣教的神殿或者禁地之类的。一座贫苦到灰头土脸的小镇里最灿烂的建筑也往往是寺庙。
对于一个有太多秘密的地方来说,他的确不是一个值得欢迎的客人。不管方明华是迫于无奈还是真心实意希望他离开,他都完全理解。
但在离开之前,他要带走一些秘密。
走在一条悬在小河上的石板路,他看见了好几盏顺流而下的河灯。
这里怎么会有人放河灯?
王杰希不解,拾起一盏看,裁得薄薄的绢纱拢着一支矮矮的红心烛,是中原常见的式样。想来制灯之人在苗疆身份不低,绢纱在此地属于稀罕物,寻常苗民哪能这么毫不顾惜拿来挥霍。
但苗地并无放河灯的风俗……
一盏又一盏的河灯从上游漂浮而来,不算多,零零落落地浮在水面上,被濛濛细雨洇得烛火摇晃,也许撑不到下游就会熄灭。王杰希在雨丝里往前望,静默得像是一尊石像。他真的想不起这里的任何人任何事,可河岸尽头放灯之人当是故人,他竟确信无疑。
略一思忖,他拿着一盏灯,沿着河岸往上走。
远远有不成调的歌声传来,唱得极随心所欲,像是想起来了就哼两句,想不起来就搁下。放灯之人坐在河岸边,慢慢点起每一盏灯,再俯身放入河中。腕上银镯晃荡,声响悠长。
果然是他。
那个人分明也看到了他,却没出声,自顾自点着河灯,手边还有十余盏。制河灯是精细活计,天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的耐心。
“在祈福吗?”王杰希问。
那人笑着摇摇头,“放心事。”
“这样,一两盏就够了吧,做了这么多。”
“心事多,”那人神色淡然,“一两盏怕沉下去。”
“在我的家乡,谁家有烦心事或者家中小儿生了病,就到城郊外去放风筝。”王杰希走到他身边,撩起衣摆坐下,“等风筝飞到最高处——”
“就把线剪了,”那人莞尔,“让烦恼和病气飞走。”
“苗疆也这样?”
“不……只是有人和我说过。”
周泽楷低下头,像是在回忆往昔,神色柔和又怅惘,凝望着随水远走的河灯,“这个,也是他教的。”
“那他一定盼着你好。”王杰希说,“盼你无灾无痛,无病无忧,诸事顺遂。”
周泽楷没搭腔,一言不发地点亮手中最后一盏灯,正要俯身放入水中,王杰希却拦住他。
“不如这一盏我来放?”他看着他,目如点漆,“我自幼在雪山绝岭上修道,或许是有点天赋,常被请去驱邪镇厄。你的心愿……我能促成一二也未可知。”
周泽楷默然。
心口的母蛊也许是感应到了子蛊的气息,在心房里突突直跳。他既想一动不动地看着王杰希,又怕分了心便无力压制蛊虫,让对方看出什么来。
这一面,是这一生的最后一面了。
他这个神的影子,本该在十八岁那年的“圣祭”里被吞噬,以待龙神复苏庇佑苗疆。是那场雨夜杀戮让圣教死伤惨重,教主说不祥,让大祭司另行卜算,再迎龙神。遣人送走王杰希之后,他就被关了起来。母亲来看过他一次,没有说话,夕阳里她的影子比脚镣还长。
那年雨季的最后一天,他在圣教所有信徒的注视下,由大祭司亲自施蛊,在身上种下牵丝血蛊。母蛊在他母亲身上,子蛊在他身上。
牵丝血蛊是五圣教最重的酷刑,罕有动用。子母双蛊只能是有血缘关系之人,倘若母蛊一方流血至死,子蛊就会在母蛊血尽之时爆毒而亡。
换言之,倘若他再犯大错,圣教就会放干他母亲的血。而他走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
那之后他成了最自由的囚犯。
没有谁再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去爪龙折足凤,再也飞不远了。
本来是没什么感觉的,他如今活在这里,也不过是一个未入轮回的幽魂,或早或晚被勾魂使扯到阎王殿。他甚至盼着这一年的雨季来得快些,再快一些,好让他从从容容,引颈就戮。
但王杰希回来了。
一无所知地回来了。
是天意吧……不知是临死前成全他,还是临死前折磨他。
“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事,那我问点儿别的好了。”王杰希放了河灯,回头注视他,“迎龙神是什么?庆典长达一个月,中原迎立新帝也不过如此。”
“习俗。”周泽楷垂下眼眸,“最重要的。”
“你们都信龙神?”
“他们信。”
“你不信,他们会把你怎么样?”王杰希定定看着他,“我听说那些笃信神明的部族,渎神是很严重的罪行。”
周泽楷弯弯唇角,“没人会到处说自己不信的。”
丝丝缕缕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久违的月光从乌漆漆的云团后倾泻下来,在河边摇摇晃晃。河岸边的石阶有一半浸没在河水中,石壁上攀附着不知名的水生草,幽深的绿在潮湿的风里晃着,像是在和远去的河灯告别。周泽楷提起长长的衣摆,往前走了几步,遥望着已穿过窄窄桥洞的河灯。幽幽烛火顺水而下,徜徉在月光晃荡的水波里,几如河汉流星。
他已经追不上那些心愿了。
“方才我借着你的河灯,悄悄许了个愿。”王杰希说,“它漂得很快,眨眼不见了。看起来那不是一个很沉的愿望,兴许可以实现。”
“什么?”
“你和我说话。”
“……在说了。”
“不是这样无关痛痒的。”王杰希看着他,“其实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我师父对苗疆诸事讳莫如深,明令禁止我涉足此地,若非临行前他老人家在闭关,我是没法到这儿来的。我猜,我在这儿大概有一段相当惨烈的经历,以至于家师心有余悸,把我丢在华山天险思过崖三年,仍然怕我重蹈覆辙。”
“……”
“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我失去了这段记忆,甚至不记得曾经来过苗疆。”王杰希看着一动不动伫立在河岸边的背影,“可我站在白骨冢的时候,就一直觉得,密林深处会有一幢竹楼。”
“……”
“最后我也真的见到了这幢竹楼,和住在竹楼里的你。”
“……”
“你到底是什么人?”
良久,那个不曾动弹仿佛凝固了的背影缓缓转过来。周泽楷伸出手,像是要掬一把月光给他。尾指上的银指套映着月色,凛凛有刀光。
“思过崖……”周泽楷垂眸,没有接他的话,“是什么地方?”
“松泉飞瀑,绝岭断崖。门中弟子如有大过,就会被师长丢上去。被丢上去的人很少,丢上去然后出来的,少之又少。”
“为什么?”
“思过崖上想找到自己以外的活人是很难的。要么在瀑布下练剑,要么在雪山头练心诀,没有人跟你说话,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王杰希摇摇头,“太寂寞了,会发疯的。”
“你出来了。”
“有些事我想不明白,不敢轻易疯。”
他拿出了那支蛇骨竹所制的鎏银千蝶纹笛子。
抵达苗疆的第一天,他就旁敲侧击,找到了繁茂的蛇骨竹林。千蝶纹则是五圣教特有的纹饰之一,大祭司和教主的礼服上或多或少都点缀着繁复的千蝶纹。他推测赠笛之人在五圣教中地位不低,多番探询却始终如堕烟海,就像他从未弄清楚周泽楷在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没有前呼后拥追随左右的圣教徒,却有暮色四合里对他顶礼膜拜的苗民。
如同流浪的神明。
“我师兄告诉我,当年我游历回来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之际手中却紧握这支竹叶笛。”王杰希的视线始终不曾从周泽楷身上移开,“可是,何时何地何人赠我,何时何地何人伤我,我全都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的,就不必想了。”周泽楷像是站得累了,坐在河岸边,低头看着河水摇晃,“再回头看,也是徒劳。”
看来他连只言片语都不会得到了。
王杰希看着笛身上被他摩挲了千百遍的斑驳残痕,默不作声。“三年思过崖”说出来只有轻飘飘的五个字,旁人听了只道是天纵英才,绝境也不能折损其分毫。更有不明就里的师兄弟,以为那是什么脱胎换骨的天仙宝境,有仙人指路,有绝世神兵。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怎样的千百个昼夜。
是空无一人,是苍雪无涯,是年岁茫茫。
“去思过崖前,我师父说,悟了便可离开。但我那时候连自己为什么受罚都不知道,只猜测他是因我行事莽撞以致重伤动了气,就什么也没问,在思过崖上呆了三年。”王杰希轻声说,“说出来有负恩师。三年里,我没有哪天在反省,只是闲下来就想,我为什么会受重伤,又为什么九死一生也要握着这支笛子。这么重要的事我没理由会忘记……可我就是忘了。”
“……”
有一天他终于厌倦了在飞瀑池边练剑,决心换个地方,于是连夜上山,摸索着抵达了思过崖的最顶峰——人人都说那儿是华山之巅,云气盘绕。但日出之后,他在顶峰西侧看见一处高出数十丈的绝岭,悬崖峭壁上插着一把剑。
他一时惊奇,御剑而至,却发现剑体牢牢嵌入山石之中,怎么拔都纹丝不动,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留下的。拔剑像是惊扰了沉睡的山灵,覆满崖壁的雪片纷纷摇落,露出了雪下深深镌在石壁上的三个大字——不悔峰。
那一瞬间他好像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悟到,仍是雾海翻波,挣扎不能。
“师父说我悟了就可以离开思过崖。”王杰希走到他身后,“我不知道他要我悟什么,但我确实,想通了一些东西。”
周泽楷回头看他。
“思过崖对面那座山头,叫不悔峰。”
“我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可能终我一生也很难再想起来。”王杰希看着他,“可是,如果我真的濒死都握着那支笛子,那说明我当时在做一件以命相抵也在所不惜的事。我做了,不后悔。”
他看见有雨滴般透亮的水光摇晃在周泽楷的眼睛里,但下一刻那水光又散去了,像是他的梦境或者错觉。周泽楷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明月当头,薄薄的水银泻了他一身,风声呜咽。
“笛子呢?”他问。
王杰希把竹叶笛递给他。
“剑。”
王杰希解下佩剑。
周泽楷的手指一点点抚过那支干枯的笛子,指尖发颤。当初它是那样耀眼的一支笛,他寻来最好的蛇骨竹最精细的匠人,做好之后一直带在身上,再觑了一个时机,若无其事地送给王杰希。没有谁会也没有谁敢教他怎么喜欢一个人,他只能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去待那个人好,最轻的语气里藏着最重的心意。
长剑出鞘,他微微低下头,青丝倾泻。王杰希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见周泽楷的手心里多了一绺长发。
周泽楷把那绺发缠上笛身,摩挲片刻,递给王杰希。
“它从前,是这样的。”
“……”
王杰希像是也被那绺长发缚住般,一动不动。周泽楷起身,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轻笑起来,伸手抱住他的脖颈,尾指的银指套抵住他的皮肤,只他惊愕之下浑然不觉。
“我一直想,情愿你一直恨我,也不要忘了我。”周泽楷不知是哭是笑,气息起伏如游丝,“但又不只是恨我……”
王杰希嘴唇动了动,忽觉颈后一痛。
银指套划破他的后颈皮肤,小小的黑色蛊虫从周泽楷袖中爬出,循着血液的气味贴紧他的伤口,隐入血脉之中。
“你——!”
王杰希猛然推开他,捂着后颈,额上冷汗涔涔,强忍住一阵阵袭来的晕厥感。周泽楷的身影在他眼前逐渐模糊成白花花的雪片,最终全然消失。
他昏过去了。
周泽楷抱着他,一如当年,静默无声。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方明华堪堪勒住马车,一跃而下,“小周。”
他的目光落在昏迷的王杰希身上,迟疑片刻,道,“没想到他真的……”
那一盏盏河灯,是放给王杰希看的。
这条河贯通苗疆腹地,王杰希和高英杰所住的村落在中下游,就算他不出门,只要打开窗,就能看到那些不属于苗疆的河灯。平日里的王杰希面对这些反常讯号,定然会更加警惕,慎之又慎。可当他有所求有所惑的时候,反常的讯号就是他的引路灯,他没法无动于衷。
而周泽楷是最大的钩饵。
他了解王杰希。
只是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种了解会变成最锋利的刀刃,刺向他的所爱。
马车里还躺着昏迷的高英杰。王杰希离开之后,方明华就寻了个由头,让高英杰帮他找东西。毫无防备的少年哪里想到一向和蔼可亲的方先生会骤然发难,就这样昏迷着被抬入马车。
方明华帮着他把王杰希抬进马车,“送回华山?”
周泽楷点头,随后又说,“你不要回来了。”
“啊?”方明华一愣。
“迷心一解,他什么都会想起来。”周泽楷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轻而沉地落在王杰希身上,“到时——”
“到时就是,”方明华幽幽道,“历史重演。”
五年前的血雨腥风让圣教死伤惨重以至于延后圣祭大典,五年后……
方明华干脆不想了,只看着周泽楷。他曾经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他说,可事到如今,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谢。”周泽楷又说。
“谢……谢我什么?”
周泽楷没说话,难得露出点儿直达眼底的笑意。
方明华蓦地鼻子一酸,偏过头去。
二十多年了。
如果说苗疆是一个笼子,周泽楷是困在其中的树,那他就是攀缠在树枝上的藤蔓,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要离开。小时候他那个汉人老爹教他读书写字,常常神色肃穆地给他说历朝历代忠臣义士的典故,那时候他最喜欢的是白帝城托孤。
当年圣女把小肉团子似的周泽楷托付给他,尽管自己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半大少年,他还是挺直了腰杆。他真的很想做诸葛孔明,也真的很想保护好周泽楷。苗疆有什么灾祸就随天公老爷去,他只想周泽楷无灾无难,开心到老。
但是……偏偏有那么多的但是。
是他陪在周泽楷身边,也是周泽楷陪在他身边,从头到尾,二十余年。
周泽楷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尽早离开。
方明华深吸一口气,不再看他。
“等等。”周泽楷忽而说。
“怎么?”
“我再看一眼。”
冰凉苍白的手指像摇落的雪片,缓缓覆在王杰希脸上,“就……一眼。”
“伊罗她,”帘后的人轻声道,“还好吧?”
“还好。”大祭司的声音平静无波,“反正她早就死在二十年前了。”
祭司礼服华丽繁复,满身的银饰沉沉地缚住她,她的脸被面具遮住大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她身后坐在重重帘影里的人笑起来,拨开帘子,“伊玛,你还是这样。”
大祭司微微闭上眼,似乎是对祭坛四周狂热的呼喊感到厌倦,久久不曾言语。教主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漫不经心地望着祭坛中央的祭神仪式——那是提前一个月选出来的最漂亮的一群少女,穿着苗疆传统的深紫色巫女服,脚踝上系着银铃,在祭坛中央的高台上跳起古老的祭神舞。远远望去,像一簇簇鲜活摇曳的紫花。
“我记得,继任教主那年,”教主说,“在祭台上跳舞的,是你们姊妹。”
“是。”
“那时候我就想,多漂亮的姑娘啊,我的神殿里就是要有这么漂亮的姑娘。”教主顿了顿,“但很久之后才发现,那其实不是我的神殿。我只是一个被选中借住的仆人,战战兢兢地侍奉着看不见的东西。”
“您听起来可没有怎么战战兢兢。”
“我不想伊罗的孩子死。”
大祭司默然。
“你看,那些盼着他死的,竟然是对他顶礼膜拜二十年的人。”
大地祭坛四周乌泱泱的,全是神情狂热的苗民。这一天他们等了太久太久,盼星星盼月亮那样盼着神的影子与神融为一体,赐予苗疆每一个人光荣和庇佑。
“我听说,倘若时运不济,遇上天灾人祸政权动荡,汉人皇帝就要下一个罪己诏,安抚民心,平息暴动。”大祭司说,“汉人皇帝未必心甘情愿,谁会愿意为天命无常负责呢……可别无他法,喷发恐惧的井总要填平。”
“哪怕填平它的土浸满了无辜的鲜血,”教主道,“是不是?”
大祭司不说话,左肩上银铸的蝴蝶微微一颤,仿佛振翅欲飞。
“母亲去世前说,其实你比我更适合坐在这里。”帘后叹息声如山谷流风,“那时我还不服气。”
祭神舞完毕,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随着巫女们停止摇曳的长发消失了。
漂亮的小巫女们从祭神台上缓慢又安静地依次下来,分成两队,跪伏在祭坛两侧。祭司神殿的弟子牵着三头通体雪白的“神牛”,从密林深处朝祭坛走来。圣教徒抬着高高的“云驾”紧随其后,所过之处寂静无声跪伏一片。
“云驾”是从前圣女出行的仪仗,一顶高高的竹编轿子,四周缀着如云如雾的白色纱幕,圣女端坐其中,以示神秘尊贵。而今隐匿在纱幕后的,是苗民顶礼膜拜二十余年的神的影子。
神牛被牵引到祭坛中间,跪伏在一旁的小巫女们站起来,神色肃穆,开始唱起流传百年的引神歌。娇俏的歌声消歇之际,为首的三个巫女接过圣教徒递过来的弯刀,深深地刺入牛的下颈。圣教徒一涌而上,跪倒在地,按住垂死挣扎的神牛。
巫女猛地拔出弯刀,粘稠的牛血喷涌而出,流入祭坛中央的石刻图腾。
所有人都屏息垂首,等着“云驾”里那位尊贵的神的影子踩着浓腥的血液,踏上祭台。
“等不到了。”
“什么?”大祭司问。
“我想起几年前那个年轻人,拼了命要带走这孩子。”教主轻笑,“而我们把伊罗绑在竹楼上,让这孩子决定,是要他的母亲,还是他的爱人。”
“您还期待他再来一遍?”
“这可说不好。”帘后轻俏的笑声只一瞬,短暂如白昼幻觉,“这口井现在吞噬的是伊罗的孩子,那下一次,又是谁呢?”
孟夏时分的华山绝岭仍是飞雪如云。
“情况如何?”长眉老者轻声问。
俯身把脉的老者摇头,一旁垂手侍立的高英杰大气不敢出,只低着头。这里没有他说话的份儿,一个是他的师祖,一个是他的师叔祖,万一说错了什么,下一个去思过崖的就是他了。
他与师父不知为何昏迷中被送回了华山,醒来之后师父就被刚出关的师祖训斥了一番。本以为这事挨点儿骂就过去了,可师父说要返回苗疆弄个明白,师祖难得动怒,与师父大打出手。师父不曾抵挡,生生受了师祖一掌。
按师父的修为,左不过一点轻伤。孰料第二日师父便高烧不止,昏迷至今。
“师兄,我看师侄这个症状,绝非你的掌法所致。”
把脉老者知道自己师兄最爱惜此徒,就算明知世间掌法一伤筋骨二伤肺腑,从无致人高烧的先例,也正懊悔自己不该逼得太紧。从师侄这个脉象来看,他体内有一股莫名的血热,正往心脉汇流,要从他的血肉里挣脱出来似的。
老者略一思忖,抬眸看向一旁的高英杰,“取刀来。”
高英杰飞也似的去了,还拿来一个浸过雪水的腕枕。
刀尖横在王杰希腕上,老者屏息静气,轻轻一划。鲜血潺潺,在湿漉漉的腕枕上迅速洇开一片殷红,触目惊心。老者伸手,指腹抵住他的伤口,随时准备止血。
“呃!”高英杰惊叫。
如一根细长的黑线,通体黑亮的虫子一点点蠕动着,从伤口里爬出来,循着血液的气息,挪到了红白交杂的腕枕上。它慢吞吞地转了个圈,在枕上拖出蜿蜒的红线,像是受不了腕枕的冰冷,想爬回温热的伤口里。
“如何?”长眉老者快步上前,眉头紧锁,“是苗疆人下的毒?”
老者拈髯不语,让蛊虫盘在自己掌心上,许久之后摇摇头,“只怕,是蛊。”
“蛊?”
“梦枕干戚,魂返苗疆,神意不守,若乱若迷。”老者缓声道,“错不了,这是苗疆蛊术,迷心蛊。”
“可有大碍?”
“无妨,蛊虫若出则蛊毒已解。但迷心此蛊的来历……你这徒弟,他生平所爱,或许已经……”
五圣教最古老的建筑,是历代教主居住的女娲神殿。
神殿中央的圆形水池浮满血沫,天幕般的穹顶下尸首横陈。教主云黎捂着腹部的伤口,猛地咳出几口血,注视着越走越近的人影,仿佛要把眼前的面容和数年前那个少年重叠。
苗疆的雨季真是漫长到让人厌倦,殿外的雨声如江河澎湃,翻搅了足足一个月。她倚在被鲜血染红的宝座上,竭力平稳气息,轻笑道,“比不上从前了,年轻人。”
王杰希抬眼看她。
“从前的你,咳咳,暴雨中杀了圣教那么多人,手都没有慢下来。”云黎看着他,不断有鲜血从她嘴角边涌出,“若是当年的劲头配你如今的武艺,咳……现在说话的,应当是我的头颅。”
当年那头不知疲倦的野兽回想起来仍然叫人肝胆俱裂,和眼前人有着截然不同的眼神和气势,俨然要与所有阻挡他的人不死不休。如今他分明风华正茂青春正盛,下手也凌厉狠绝,却没有半分决然的杀气,如同一个被下达了杀人意志的傀儡,麻木地切开所过之处的人形。
甚至连报复的意思都没有,更像在清洗脏东西。
王杰希不再看她,转身往神殿门前走,滴血的剑尖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线,“我只是,找不到那么拼命的理由了。”
雨下得那样不知尽头,天地隔着茫茫的雨幕。暴烈雨水冲刷着流血如注的石缝,积水的洼地里沉着灰白的尘沙。大地祭坛围了一圈玄同宫的弟子,高英杰双手执剑,高高跃起,祭台轰然倒塌。
他忽而觉得很疲惫,随时能倒在浩荡的雨水里,再也不动弹。
云黎也听见了祭台倒塌的巨响,扯了扯嘴角,没有出声。摧毁祭台当然是暂时阻断往后所有祭祀最有效的手段,但曾跪伏在神明脚下的每个人心里仍然有一座高耸入云的祭台。那不是一个人,一群人,一天两天,一年半载,就能让它不复存在的。
王杰希拖着剑没入雨中,豆大雨点在剑身上激起透明水花,铮铮作响,衣袍上的血迹尘埃也一并被荡尽。他又像当年那个白衣负剑的少年一样,踏过潮湿的青石板,停在那幢安静的竹楼下。
那时他是头一回下山历练的小道长,有的是无穷无尽的求索欲,也好奇是谁住在这样高大的竹楼里。但师父说武人不可被轻易看穿,于是他一边放慢脚步一边冷着脸走过,直到有人吊起那扇竹窗。
竹窗里有什么呢。他想。
少年心性终究压过了师父的谆谆教诲。森森树影和细细风声在耳边掠过,他跃上了那座窗台,伸手去触摸藏匿其间的一片天地。
有春日融光,长发垂泻,银镯叮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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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讲
我也不知道为啥变成一个封建迷信害死人主题宣讲会……
一开始我只是想写一个弃妇圣女的狗血爱情故事来着
反Z联盟
《论Z君是如何逆了自己的cp的》番外,6k字对话体。
一句话概括:叶叶和小周是怎么在一群z黑中掉马的。
@十月霜天 本来其实是没有这篇番外的!但是我跟霜霜拼字输了……这是惩罚点文……
我觉得有一点不好意思……写嗨了,预览的时候才发现手点得好累……
我琢磨琢磨怎么导出文字版,有人会吗,教教我?
除夕快乐哦,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了。
很难说有没有下。看情况。
告诉大家一个很悲伤的消息……
kirakira私自把我的文删掉了,我也没存档。
梗概一下……
番外的setting是在Z黑群里。
群主是资深Z黑,把S太太拉进群,商量怎么挂Z。
S太...
《论Z君是如何逆了自己的cp的》番外,6k字对话体。
一句话概括:叶叶和小周是怎么在一群z黑中掉马的。
@十月霜天 本来其实是没有这篇番外的!但是我跟霜霜拼字输了……这是惩罚点文……
我觉得有一点不好意思……写嗨了,预览的时候才发现手点得好累……
我琢磨琢磨怎么导出文字版,有人会吗,教教我?
除夕快乐哦,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了。
很难说有没有下。看情况。
告诉大家一个很悲伤的消息……
kirakira私自把我的文删掉了,我也没存档。
梗概一下……
番外的setting是在Z黑群里。
群主是资深Z黑,把S太太拉进群,商量怎么挂Z。
S太太一开始很认真写小论文,被Z回复了后感觉Z说的很有道理,然后同时有一个群员黑转粉了,被群主提出了群。
然后后来群员拉了小群,逐渐依靠蛛丝马迹发现Z的真实身份。
发现的关键定在于,有一个群员是霸气雄图工会的hhh是二团团长,老韩不是有一次跟叶修在网游里照面了吗,所以就告诉了工会高层君莫笑就是叶修。
然后叶修的那篇文底下他又自曝id过,所以,这个群的人就发现,嘶,既然君莫笑是叶修,叶修又在写叶周,君莫笑的男朋友是Z,所以Z=周泽楷。
然后,大家就都很崩溃,只能每天去Z君的文底下吹彩虹屁来弥补之前干的事。
之后出本,这群先前的黑粉也只购买本子的中坚力量。
THE END
论Z君是如何逆了自己的cp的(完)
叶周,同人巨佬周泽楷的故事,1w4一发完。有私设。不适请点叉。
简介:周泽楷成为荣耀饭圈同人之king并不是因为他同人写得好。相反,他同人写得相当烂。
警告:旁观者视角第一人称,小周的同人之路从叶周—>周叶—>叶周,天雷狗血ooc。
记Z君
突然想写写我的徒弟Z君。
1.
我遇见Z君是在一个秋天,在一款养猪场出的MMORPG的手游里,那时我刚刚在本校本专业保了研,正处于世界上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玩的阶段。游戏画面精致,内容良心,唯一的缺陷是骗氪水平太高,对于当时没玩过手游的我来说,这一点实在难以看出。因此,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氪了我手头铺位一年收来的房租,成为射手榜...
叶周,同人巨佬周泽楷的故事,1w4一发完。有私设。不适请点叉。
简介:周泽楷成为荣耀饭圈同人之king并不是因为他同人写得好。相反,他同人写得相当烂。
警告:旁观者视角第一人称,小周的同人之路从叶周—>周叶—>叶周,天雷狗血ooc。
记Z君
突然想写写我的徒弟Z君。
1.
我遇见Z君是在一个秋天,在一款养猪场出的MMORPG的手游里,那时我刚刚在本校本专业保了研,正处于世界上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玩的阶段。游戏画面精致,内容良心,唯一的缺陷是骗氪水平太高,对于当时没玩过手游的我来说,这一点实在难以看出。因此,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氪了我手头铺位一年收来的房租,成为射手榜的第二了,第一那家伙开服第一天就氪了七十万,还有文秘代练,我是冲不过他。
Z君那时是个小白,刚满级不久,一身绿装,慢悠悠靠着两条腿在山路上走,我则在旁边蹲奇遇——这款游戏里有许多任务是随机触发的,不给什么实在的好处,但有几个给称号,我等的那个称号便是“你难道是传说中的锦鲤本鲤吗”。
我从任务地点宅邸里出去,便看到Z君死在地上,新手裙上沾满了血迹,有些可怜。挂着新称号,我蹲完奇遇心情甚好,给她用了一个复活丹。这款游戏死亡惩罚重,复活丹又卖的贵,10元一个,大部分玩家不舍得用。
“怎么躺这儿?有人在这里杀小号?”我说。
Z君呆呆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头上冒出一个文字泡,“没有”。
“那有人跟你有仇,你技不如人,野外约战被打死了?”我继续问。
“……”
她还是没说话,只打了一个省略号。若换到平时,我会不满,但今天我蹲到了连续等了一个月的奇遇,天塌下来可能还是乐呵着的。
“撞到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死了。”Z君说了话。
我一下就明白了。养猪场的游戏有点恶趣味,它里面有些古里古怪的NPC,其中一个自带“被撞反弹必死”buff的人,天天在各地图游荡,收割自动寻路的玩家的性命。
更让我高兴的是,眼前这人居然真是个小白。我这个服运营了三个月,已经像一谭从上到下冻僵的死水,天天都只能见熟面孔。如今遇到了一个连养猪场骚操作都不甚了解的小白,我想抓住这个机会。
我便乐呵着问了句。
“相逢也是有缘,要不要做我的亲传子弟?”
我把她拉进了我的帮派。帮主第一时间来问我了。
“姐,我们好歹是主会,装分不到1w的不让进的,你这拉进来个什么东西?”
“我徒弟,通融通融。”我乐呵着回复。
“帮里人会有意见。”
“那要不我跟她一起去Y帮?”我提议,Y帮是我们敌对帮,我俩长期竞争着本服第一帮的位置。而我是我们帮战力第二的人,帮主自然是舍不得我走的,也不知他跟帮众怎么说,反正Z就这么混进了我帮,并且听了一脑子的“不做金装都是跳跳蛙”“不收全金秘籍就是弟弟”的歪道理。她之前跟我讲她22,我担忧她跟我一样氪上头,便说了好一通这游戏的骗氪招数,让她不要轻易上当。
“知道了。”Z君说。
“那你加我qq,我今天还有点事,明天再教你怎么玩。”我说。
Z君的QQ名居然是一枪穿云。
“你也喜欢周泽楷啊?”
“……”
“不喜欢。”
“那你还叫一枪穿云。”我坏笑,“难道你不是轮回战队的粉丝?你师傅我也是。”
“是……”
我那天确实有点事,有两个房客拖租,催了半天,忙完了就睡了,也没继续上游戏,Z君便在帮众的调教下踏歪了第一步,而我这个做师傅的对此一无所知。
第二天一早,帮主又来敲我QQ了。
“姐啊,我昨天错了,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宝贝?”
“?”
“你看战力榜。”帮主说。
我便在床上摸出了手机,耐心地登陆,开了榜单。一夜之间我就成了单门派第三,第二是那个秘书代打的老板。
第一是我新收的徒弟。
我翻了总战力榜。
第一还是我徒弟。
我觉得我上游戏的方式可能不太对。这哪是我梦想中的新手小白徒弟,这是个大佬中的巨佬。
而我还不知好歹地收了这名巨佬做徒弟。
这时候巨佬的消息突然从顶端弹了出来,我看到用户名就惊到了,随后发现她问的问题跟手游完全无关。
“师傅,这是什么?”
她转过来的页面是我QQ空间里分享的一篇S太太写的叶周镇圈文(叶周就是叶秋*周泽楷的真人同人),80w字,感情跌宕起伏,肉汁鲜美。我有点尴尬,这个QQ是我网上小号,加的统统不是现实朋友,在空间里自然比较放飞,什么都敢转,什么都敢说。Z君还是第一个私聊问我空间内容的人。
我点开了她递过来的链接。看到了自己当时真情实感的点评:
“……吹爆S太太,这真的就是我心目中的叶秋和周泽楷啊啊啊啊!我宣布他俩已经结婚了!!!哪个敢反对我恁死你,老娘恁死你!!”
一枪穿云在底下点了个赞。
我从这个赞中看出了有别于好奇或震惊的微妙意味。
“你看了吗?”我问她。
“嗯。”Z君说。
“喜欢?”
Z君很久没答话,好一会儿才发来一句:“写得不错。”
我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
“但叶秋不是这样的。”她又说。
S太太是我女神。
每个混同人圈的人可能都会有那么一个放在心尖尖上的太太。那一个太太在她的迷妹心中是白月光也是朱砂痣,迷妹看文能看到半夜里捂在被子里偷偷哭,开心的时候在床上打滚——S太太对我而言就是这样一个太太。
被Z君这么一说,我心里有几分恼意,嘴下便不客气了几分。
“怎么就不是了?S可是从第一赛季到现在第八赛季场场比赛不落地补过,现在她在论坛写的叶秋分析贴还是最火的,你张嘴就说她写得有问题,你倒说说,哪里有问题?”
我看着Z君那儿的Typing闪烁了很久,但最终发来的只有四个字。
“反正不对。”
“那你写好了。”我说,“我想看看叶秋应该是怎样的。”
她发来了一个省略号。
我便突然想起来她还是我徒弟,虽然我们的师徒情谊到目前而言只延续了一天,但我刚刚话还是可能太重了。师傅要做什么?
师傅应该对徒弟好些。
于是我放柔了心态。
“我刚上线看你装备弄得差不多了。我开论剑,你过来,我教你我们门派的基本操作。”
Z君发了一个笑脸。
然后十分钟后我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我被她虐了十三把,Z君没有论过剑,她分数还是初始的1000,但我的分数已经上了2400,输一局扣几十分。现在这么输下来,论剑排名从第三一路降到了一百三十三。
“你玩过?”我忍不住问她。
“没,第一天玩。”
“你驴我吧。”
“真的。”
她的说话方式总让人觉得很诚恳,我不由得相信了她。
“那你真是个天才,”我唏嘘地说,“可惜这款手游估计成不了气候,组织不了什么像样的比赛,不然我看好你成为总冠军。”
她沉默了半晌。
我俩又切了一局,这次,我被她满血打死了。走位太骚,骚到我说不出话。说真的,虽然这款游戏属于那种谁氪金狠谁就能一路赢,但我好歹也是金装齐全氪出人民币光环且操作过得去的小佬,按死一个新手巨佬也是经常达成的成就。而跟我同水平的巨佬也不太可能满血把我按死。
但我徒弟做到了,她满血把我打出一个perfect。
我和她同职业,我甚至不能怪策划职业不平衡。
“太简单。”她说,“技能太少。”
这个游戏每个门派有八个技能,对我来说组合方式已经很多了。我想起刚开始背不下技能的自己,还在平板上粘了一个技能条子,上面默写了几种连招方式。
一个人活在世上最不能干的事就是跟别人攀比,会把自己气死的。
“我觉得我做不了你师傅了。”我说。
她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
“别这样。”她说。
“那你有什么常识问题不懂,就来问我吧。”我说,“PVP你自己摸索好了,说实话,我觉得你已经摸索到头了。”
“嗯。”Z君说。
2.
两天后Z君给我发了她写的叶周同人的第一章,我翻了翻,故事从第五赛季开始,简介是“周泽楷看见叶秋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有点怪”。看起来,Z君是想从周泽楷视角写叶秋的故事,不过第一章,她只交代了故事背景,还没写到叶秋。文笔稀烂,标点符号错得一塌糊涂。我看得头疼,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讲。
好在她这篇小说的剧情意外地有点意思,尤其是比赛场面写得非常详实,看得出来Z君对荣耀也是下了苦功的。
“你玩荣耀啊。”我问她。
“对。”
“那难怪你说8个技能太少了。荣耀那是……比这个手游难太多了。”我咂舌。
“我发了。”她说。
“啊?”
“那个网站。”
我懵了一会儿,反应了过来。
“哦哦,你说lofter吗?”
“嗯。”
“那确实是咱们搞RPS比较好的地方,微博上被正主看到了不太好。”
“RPS?”
“RPS就是真人男男同人的英文首字母。”我说,“Real Person Slash。”
“哦。”Z君说,过了一会儿又发来一条,“那正主?”
“正主就是,”我思考着措辞,“比如说咱们写叶周,那正主就是叶秋和周泽楷,你总不希望自己私下里写着玩的文章被他们看到吧,不太好。”
Z君没说话,半晌发了一个网址过来。我点开一看,是一个今天新注册的lofter博客,粉丝是可怜的0。我点了关注,那个0跳成了1。
过一会儿,Z君又发消息来了。
“师傅,你写了好多。”
我默默微笑了起来。我在叶周这个圈子里不温不火地呆了几年,也积累了一小批读者。平时这个兴趣里取得的成就不太好跟人炫耀,基本上是为爱发电。但现在我有了一个蠢蠢欲动准备进驻叶周圈的徒弟,我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你可以随便看看。”我说。
“好。”
我们帮跟Y帮本来是实力相近,互有输赢,但在养猪场这个游戏里,一个氪金大佬能顶十个团。有Z加入,当晚帮战,我们就把Y的人全部堵在复活点埋了一波。
Y帮后来干脆不复活了,直接跟我们聊起天,挖起墙角来。
“Z妹子,你们帮射手大佬已经有X姐了,你跟她下本分不到好装备的,以后做传奇武器,你还得等她先做完了才能做,考不考虑来我们帮,下本装备分配第一顺位就是你。”
传奇武器有一个核心材料要打最难的副本才能出,还不是次次出,如果不黑箱,全靠买,大约要十万才能做下来。
Z还没说话,我脾气已经有点起来了。
“我徒弟我自己照顾,不劳您费心了。”我说。
Z便发了一个笑脸,我猜她是乐得自己不用说话了。也不知道她现实里是个怎样的人,可能是文文静静、带着黑框圆眼镜的姑娘吧。但学生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一天到第一,这可能都氪上百万甚至更多了。我虽然也是大家叫着的大佬,但说真的,那些花钱如流水、能氪上千万的巨佬跟我这靠房租混日子的人之间还是有一道鸿沟的。我觉得Z就是这种巨佬,她花钱都不货比三家的。
“她是你徒弟啊?”对面期期艾艾地问我。
“如假包换,亲传子弟。”我说。
“老X,你这装分还没自己徒弟高,丢脸不?”
是Y,Y帮的帮主。他有事没事总嘲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做,闲的。
“你比我装分还低,你有脸来说我?”我又好气又好笑。
“你徒弟都是甲区第一了,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半小时的帮战倒计时就结束了。Z君和我们帮其他人一起出现在了刷新点,我有点儿闷闷不乐。Y帮的人说得对,我这个师傅真是名不副实的。钱没有徒弟多,装备没有徒弟好,就连论剑都打不过徒弟。
我叹了口气,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关了游戏,便上了lofter,打开Z君的主页,看起了她账号上孤零零的那篇文章。一天下来,热度个位数,在叶周这个相对而言的热圈里就显得尤其可怜。
看了几下,我便忍不住开了一个word文档,把她写的内容复制进去,然后开了编辑模式。标点错,语法错,用词错……改到一半,我忍不住打开了对话框。
“徒弟,你高中语文老师没讲过人名后面要先加冒号再加引号吗?”
Z君的回复到我改完了整篇文章才姗姗来迟。
“辍学了。”
“啊?”
“……”
Z君对话框顶端的Typing又开始闪烁,看得我心焦。
“不想说也没事,”我说,把改好的文档传过去,“你看着,我给你改了点。你常犯的问题我都在底下写出来了,可以参考一下,下次注意。”
发过去后我又觉得有点不好,我这么严格,会不会打击她的创作热情?
不过Z君的回复证明我想多了。
“厉害!”她说,“谢谢师傅。”
她的道谢让我找回了一点心理上的平衡。
“没事,有问题随时找我。”
3.
那时的我还想不到Z君能在同人圈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她在我看来是一个小透明,坚持下去有能力成为一个有人平淡喜欢却无人真切追捧的角色。这种角色同人圈到处都是,我也是这种人。
所以对她刚发文三天就被挂这事,我毫无准备。
事情起因在于她笔下的周泽楷在和叶秋见的第一面,就是在萧山体育馆的嘉世选手室里抽了根烟,借了点火。
没错,是件小事吧,但周泽楷的资料页上是烟酒不沾的。
周泽楷怎么能抽烟?
第二个挂点在于叶秋,众所周知,叶秋这个大神没露过面,Z君对他的描写是“颓废,不修边幅,脸上有熬夜带来的浮肿,乍一眼看上去,并不是非常好看的人”,并且周泽楷围观了叶秋训队员的全程,他“看到了嘉世队员的神情,觉得这样会出问题,因为叶秋太严厉,说话太不客气,甚至带着几分让人不喜的傲慢”。叶秋的性格当时圈内其实是有刻板印象的,这一类刻板印象来自于以S太太为首的人构造出的形象,大体可以概括成喻文州与王杰希的综合体,场上可靠,场下负责的温柔暖男。
Z君的文出去很快便遭到了大批攻讦。被形容成“刷tag时吃到的屎”,评论说这完全是作者臆想出的周泽楷和叶秋,是现实中的底层loser连句子都写不顺还想把男神们也扯下神坛。底下一条一条地刷“删文吧”。
我看到这场单方面的争吵时,Z君已经气定神闲地发布了下一章。
“那些评论,你不在意吗?”我实在没忍住问她。
“不在意。”她说。
“你心态真好。”我说,“但你真的不觉得你写的叶周有点ooc吗?”
就在我思索她究竟知不知道ooc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回复了。
“没有。”她说。
你开心就好,我心想。这五个字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时候,意外地不带什么感情色彩——虽然通常情况下这句话暗藏的语用意义是,虽然你做得不对,但你开心就好。我仔细想,觉得写cp文确实也是一件私密的事,而lofter本质上也是一个私人博客,那我最多只能要求Z君删tag,而不能要求她删文。
我便这么提议了。
“考不考虑把叶周的tag删了?可能骚扰你的人会少一点。”
Z君的沉默很长,过了一会儿,发来了一句比起平时而言语气异常强烈的话。
“可我写的就是叶周呀。”
我就想,我徒弟,爱干什么,我罩着吧。
事情便这么平平顺顺地过去了。她更新很稳定,雷打不动地一周两次,每次两千字。在底下冷嘲热讽的人比支持她的人多一倍。她笔下的周泽楷自从第五赛季撞上了名为叶秋的新秀墙后就对他产生了一份别样的情感,不自觉地关注着他。这关注的方式放在文中就是复盘,Z君做了非常多的复盘,有时候一整个章节的名字都是某年某月某日嘉世VS某战队。
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过哪篇荣耀RPS里某选手表达爱意的方式是复盘。
Z的文就是这样,总有些微妙的黑点——对于别人而言可能不太值得拿出来挂,但她写的人设太奇怪,人又太高冷,所以黑Z逐渐变成了叶周圈的政治正确,Z也变成了周叶圈幸灾乐祸一起嘲的对家雷文太太。
Z君则不为所动。
我从一开始的忿忿不平,到后来的淡然处之,不能说跟我徒弟“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态度无关。
Z君上手游的时间也非常规律。周一到周四晚八点以后可能会上线清日常cd,其他时间连影子都找不到。我问她,她便说工作忙,我跟她说我来给你双开打周末的势力战,她二话不说把账号密码给了我。
但很快我也忙了起来,顾不上给她双开,所以到最后反倒变成她工作日给我双开。学校指派我给一个新来的外教大牛做助教,那人出乎意料地事儿多,天天仗着自己不懂中文派我跑教务处去扯皮,同时我还要跟着我自己的导师做研究,时间实在难以一分钟掰成两瓣儿花。
忙得晕头转向时,荣耀圈出了一件大事。
叶秋在十二月退役了,账号卡由越云战队的孙翔继承。
我看到这个消息时正在楼下教育超市买了一桶水果捞,手机刷到,端的小碗撒了一地,乳白的酸奶到处都是。我当时便想笔名自杀,我的lofter里有那么几十篇文,每篇都是我对叶周那稀里糊涂不知从何起的爱,但我那时更不知道斗神走了我写叶周还有什么意义。每个萌过真人cp的女孩可能都经历过这个——对自己的cp完全绝望,仿佛浸到深海一丝光亮也无的地方,在那里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完全就是在痴心幻想,因为我爱的人们连背向而行都不会对彼此告别。
后来我还是没有博客自杀,不然你们就看不到这个lofter了。
我徒弟那一周断更了。她的黑子出乎意料的没有兴高采烈,但说回来,那也不算出人意料。Z的真情黑子很多都是叶粉,她们爱叶秋爱惨了,不会有心情在那一刻去怼Z。
我不混圈,所以我只能把徒弟当作情绪垃圾桶。她是一个很好的垃圾桶,对我说的任何话都听得很仔细。
“我真的很难受。”我说,“像梦醒了,雨停了,我看到我的窗外没有叶子,而我本以为那里有一株枝繁叶茂的树在开花,结果。”
“嗯。”Z说。
她的冷淡在这时是我情绪的绝佳降温剂。
“你为什么写叶周?”我问她。
她迟疑了很久,然后给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我喜欢的人跟叶秋很像。”
这回答让我有点怔。
如果斗神没退役,我大概要真情实感地骂她的——哪怕她是我的宝贝徒弟。以前的我眼里揉不得沙子,Z这样不纯的动机完全能让我跟Z绝交,但现在,我只是对自己笑了笑。
“你就知道叶秋像谁了啊!”我说,“除了认识他的人谁都不知道吧。”
“嗯。”Z发了一个笑脸。
“写下去吧,”我说,“虽然我以前站你只是因为你是我徒弟,但我现在真不觉得ooc是什么问题了。”
把他们写在一起就是最大的ooc了,我有什么脸去要求别人?
“没有ooc。”她说。
“你还委屈上了。”我笑了起来。
她发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很欠扁。
我叹了一口气。
“虽然我说过爱叶周一辈子,但也许是时候说再见了。”
研一第一学期结束的时候,我感觉终于能喘过气来了,Y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全明星,我想了想,答应了。
Z君跟我说过她在上海,所以我跟她说我要来上海走一趟,问她要不要出来吃饭,我请客。
“忙。”她说。
“那全明星你也不去了?”我问。
“……”她说,“你买了哪里的票?”
“A区17排6座和7座,我和Y一起过来。”我说。
“Y?”
“Y就是我们敌对帮帮主呀,你不记得了?他喜欢轮回的,他是周泽楷铁粉,比我铁多了,我只能算轮回路人粉,叶周cp粉,我本家还是嘉世。”我耐心地解释,“你难道不知道?”
“嗯。”
“真不请师傅吃一顿啊?”我扮可怜。
“……忙。”
“那也不勉强你了。”
Y跟我扯了一路,他可半点没有他男神稳重的风采。搭着搭着,我就说到了我徒弟和她的叶周文。
“不知道为何,我越看越习惯这样的人设了。”我说,“虽然一开始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她写的很多东西都很,eldritch,”我用了一个难以翻译但感觉很贴合的词,“比如说,周泽楷怎么可以骂脏话,周泽楷怎么可以抽烟,周泽楷怎么可以一下说三十个字。”
Y眼睛越瞪越大。
“楷皇骂脏话?”他说,“他能骂什么脏话啊,骂个省略号吗?”
我笑了起来,想起来以前在微博上看到的周泽楷的梗——周泽楷骂了一声:“……”。当时我笑得打跌,现在想起来也能不由自主地扯起嘴角起来。
“你也觉得奇怪是吧。”我笑了一声,“Z真的老被挂,现在荣耀女性向板块那个挂她的帖子都翻了四十页了。”
“我不奇怪。”Y说,“这世上本就是什么样的人都有的。”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Z还是挂Z的人。
全明星第一次用了hologram的方式在我们面前展现,我嗓子都喊哑了。第二天,等周泽楷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他撩了撩飘到眼前的头发。他长得真好,脸的轮廓是一种带着英气的美。主持人让他选号,他折腾起人来使劲皮——我突然想起了Z笔下的周泽楷,骨子里时不时要犯点没人注意的傻,然后还会一个人偷偷乐。
周泽楷现在在偷偷乐吗?
我摇了摇头,真被洗脑了。他用滚轮随机了两个人后,主持人要他选一个号,他照着主持人胸前的名牌说了一个17。我心思瞬间就炸了——我就是17排。
“A区吧。”周泽楷说,“17排7号。”
Y抓住了我的手腕,他使的劲很大,我能感觉到他的熊熊妒火从我俩接触的地方传来。
我脚有一点儿软,已经有工作人员向我走了过来。
“泽楷还要再选一位啊,选哪位好呢。”司仪说。
“6号,旁边的。”周泽楷说。
Y也软了,他手松开了我的手腕,整个人脸色爆红。
“振作一点,”我小声对他说,“别在周泽楷面前丢人好吧。”
说真的,比赛比的是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了,我肯定表现烂到家,因为我完全不会荣耀。我只记得我站在台上看周泽楷——他睫毛真长啊,他眼睛真黑啊,他脸真小啊。大概是这样的吧,我觉得Y不比我好。不过他的关注点可能更多还是在一枪穿云的飞枪上,但话说回来,想想现在的一些男粉的德性,关注点在哪儿,也不好说。
下半场我就给我徒弟拼命发信,大体概括了我这一次上电视的经历。
“……我去,他真人脸比电视上还小。”
“嗯。”Z说。无论我怎么夸周泽楷,她都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到最后我有点恼了。
“徒弟,你好歹也是我们堂堂叶周写手吧!给点除了嗯之外的反应好不好啊。”
“开除粉籍了。”Z说。
她说的是黑子喷她的话。
我忍不住笑了,往后靠了靠,抬头瞟了一眼,看见我夸了好一会儿的脸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我去周泽楷也太可爱了吧。”我埋头打字。
“?”Z说。
“他现在居然在全明星现场摸鱼诶,然后摄像机抓到他了他还一点意识都没有。”
然后我就见屏幕上的周泽楷猛然一抬头,眼睛睁得很大,看起来像聚光灯下的小鹿——我突然想起一篇文里管他叫“小睫毛精”,真贴切……真漂亮。
我继续在QQ里吹捧周泽楷的脸,直到叶秋用一个龙抬头震惊了全场。
龙鸣在空中回荡,整个场馆诡异地寂静。
我的手机便在这一片寂静里滴滴响了两声。
Z:“是他。”
Z:“我要去找他。”
我没看懂。
“什么意思?”
十分钟后消息姗姗来迟。
“发错了,师傅,别在意。”
我现在还不是很明白她当时的意思,我总觉得她没有发错。
4.
后来Z就被挂到了圈外。
这事连我都没办法骗我自己了,我徒弟干的事真是天秀,陈独秀,蒂花之秀。我在同人圈混迹了十年也没见过这样的操作,被挂到天荒地老活活喷死也是应该——因为她是我徒弟,我想喷死就不必了,我对自己人是心很软的,喷喷长教训倒是可以的。
她在写了6w字叶周长文后,文里的周泽楷终于第一次跟叶秋有了亲密接触。他干了叶秋,就在第八赛季的全明星之后。
Z君没有仔细写内容,但她事后写得暗示意味很强,不容人认错上下。与此同时,她底下打的还是叶周的tag。
发了一小时后,评论刷了上了一千条。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Z君也真是个我圈小粉红了。
我那会儿不敢上lofter,主页基本上全是骂她的荣耀粉丝,周泽楷粉,叶秋粉。现在的小姑娘嘴毒起来那是真的不客气,从祖先骂到生殖器,最后祝您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最好连全尸都不要有。道歉,道歉我们也不接受。
Z君当然不打算道歉。我怀疑她脑子里压根没有这个概念。
不过,她来找我的时候好像也有点被吓到了。
“你是真不知道叶周是什么含义?”我问她。
“我以为就是叶秋和周泽楷在一起的意思。”她说。她很少说这样长的解释性的文字,我心下也有点软。
“你没看过别人的文吗?”我问她,“我觉得总有人给你解释过吧。”
她发了一个摊手无奈的表情。
“放谁家谁也气啊。”我说。
“你也气吗?”她问。
“有点。”我说。
“对不起,师傅。”她说。
我就觉得我这徒弟虽然在手游上是个神级大佬,但在同人圈真的是个24K纯小白,她犯下这种原则上的错误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我这个师傅不称职。
于是我就花了一个晚上,抛下我的开题报告放在一边不写,给她科普了各条同人圈守则和饭圈守则,想到一条说了一条。
“你换个笔名吧。”我说,“从零开始,重新开始。”
她沉思了一会儿,没正面回答我,反而问我:
“照你说的,我写的其实是周叶?”
于是第二天,她把文下的tag全改成了周叶。
我都无语了。
叶周圈欢天喜地开始挂对家雷文,周叶粉则如丧考妣,问苍天为何要往她们家生这么个奇葩,其他圈的人,荣耀与否,都在看戏。有的人也跟着骂两句吐个槽,有的人一笑而过,当个乐子看。
我不想理她了,真的。
这事儿的传播广到什么程度呢?Y,一个周泽楷男粉,有一天都问我了。
“咱徒弟是不是出事儿啦?”他说,“我听说好像是什么攻受搞反了,写对家雷文。”
我喷了。
“你居然知道什么叫攻受。”然后我意识到了个他的措辞问题,“什么咱徒弟?”
“Z啊。”他理直气壮地说。
“……”
“我之前做了一点调研,现在的小姑娘口味真奇怪。”
“我和Z也在你口中的奇怪口味的小姑娘范畴之中啊!”我说。
“大佬,饶了我。”他发来一个拜三拜的表情。
“势力战洗干净等着。”我说。
势力战还没开始,同人圈的战况倒是白热化了。
原因是我高坐云端的女神S太太下场手撕奇葩了。
这里说的奇葩当然就是Z君,我徒弟。
我分裂了,一边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女神,另一边是我视若肝肺的宝贝徒弟。我该站谁?想了半天我也没想出来。
S太太撕人的方式清新脱俗,不愧是太太中的太太,她不说她角色ooc有多罪大恶极,也不骂她挂着叶周tag写周叶是多么的造化钟神秀。
她撕Z君不懂荣耀。
说实在的,她这个点找得很准,因为当时Z君的读者,与其说是CP粉,不如说是战术和操作粉,Z粉守护自己太太的点永远是“Z女神同人圈荣耀第一,就光凭她写的这些复盘我都乐意一辈子捧她”。我不知道Z君乐不乐意听见自己的cp文被称为复盘。她笔下的叶秋脑子里仿佛是一个黑洞,各种奇思妙想信手拈来,战术上所向披靡——然后嘉世输了完全是因为一带五或者说二拖四拖不动。
她笔下的周泽楷就在这些复盘过程里一点一点地对叶秋情根深种了。
……我觉得一般而言正常同人不是这么写的。
里面有一个片段写的是Z跳了一个时间线,直接跳到轮回最后打嘉世的时候。周泽楷在外面走,意外地听见了刘皓跟贺铭在一个楼梯间的角落里骂叶秋眼高于顶,不把队员放在眼里。这当然也是这篇文众多黑点之一,嘉世粉便骂她是叶秋毒唯粉,完全不把其他嘉世成员放在眼里。
“你真是叶毒唯吧?”我忍不住问他,“你这么吹他!”
回复是Z君标志性的省略号。
我怀疑她去百度毒唯粉是什么了。
过一会儿,她发来一条:“我没吹他,事实。”
我竟然从这句话里读出了一丝委屈巴巴的意味。完了,我徒弟真是个叶秋迷妹,而且她还自以为自己很客观。
过了一会儿,她又发来一条:“我确实看不上刘皓他们。”
看到这话,我火气又有点儿起来了。我觉得嘉世里每个人都很努力——叶秋当然是表率,可其他队员也都尽力了,拿不到冠军原因太多,现在不是荣耀初期嘉世鹤立鸡群的时候了,现在联盟里强手如林,想要从中出头有多难,她难道不知道?
她凭什么将别人的努力弃如敝履呢?
但我又想起了她的复盘,想起了她在手游里满血K.O.我的惨痛回忆,在游戏方面,她也许真的比我懂得多。
我决定不触她雷点了,还是捡些我熟悉的话题讲。
“你这恋爱也太随意了吧。”我说,“你觉得周泽楷真的会因为秋神操作好就喜欢他?没别的什么?那他为什么不喜欢王杰希,为什么不喜欢黄少天?”
“叶秋不一样。”Z君说。
不一样在哪儿,我那天终究没从我徒弟口中问出来。我想Z君可能深受慕强心理所害,而且叶秋又跟她喜欢的人很像,所以不由自主地进行了一点代入。我想跟她说写作代入是大忌,如果不是因为在写同人的话,那偏心某种角色本身已经是一种错误了。
但我还是没说,写同人嘛,最主要的还是自己开心。
“她说得不对。”Z又说。
“你说S太太?”
“嗯。”
“好啦,那么多人骂你你也没说过什么,怎么今天认真起来了?”我安慰她,“别放在心上啊,你就跟以往一样啊——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把tag撤掉,不管是周叶还是叶周。”
我徒弟在这上面倒意外地执拗。
“不。”她说。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当晚,连我的QQ空间都沦陷了。
充斥着嘲我徒弟的言论。
我那从来在黑子面前又高贵又冷艳的徒弟写了一篇复盘小论文,矛头直指S太太。
为什么说是小论文?因为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精确到秒的复盘。复盘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总体战术分析,第二部分是叶秋个人表现分析,她花了大篇幅的笔墨写一叶之秋是如何用每分每秒每度每一个动作彻彻底底、毫无保留的贯彻了叶秋的战术思想的,第三部分完全是把嘉世队员挂起来打——不带脏字地从战术和技术角度把除了苏沐橙以外的所有队员损到了谷底。
整整六千多字,跟今晚更新同时发布。
平时我真没看出Z君有这么刻薄。
我震惊了。
“徒弟,你吃了什么药能在一晚上肝出八千字来啊?”
S太太是下午才挂她的。
这会儿她应该在线,但考虑到她不知为何就是很慢的回复速度,我照例等了一会儿。
“复盘是之前的。”她说,然后给我发了一张截图,截的是一个名为嘉世的文件夹信息,243个子文件,322G。好在我们现在是用键盘交流,不然我觉得我现在可能已经丧失基本的言语功能了。
“全是复盘?”
“嗯,还有视频。”她说,又补充,“发出去的我朋友帮忙写了一点说明,不然看不懂。”
“那原来的是怎样的?”我有点好奇。
Z君给我发了一个标题为“1/13/XX轮回VS百花”的复盘doc文件,就是前两天轮回的最新比赛。我点开来看了一眼,不带空格总共513个字,左边仍然是熟悉的时间轴,右边却不是前一个文档里娓娓道来的文字阐述,而是完全读不懂的符号加数字组成的天书。我拉开边栏,一个用户名为J的人在旁边写了部分批注,还提了好几个问题,比如“这里是说地裂没有补上你留的空当吗?”,Z在底下回复了一个“嗯”。
“轮回的你也复盘啊。”
“都复。”
“……那真估计看不懂。”我说,“你这……也太花时间了吧。”
用得着这么认真吗?不会干扰正常生活吗?我想问。但不同的人在自己爱好身上花费的时间有多有少,我舍友便是雷打不动每天晚上抽出两小时造访羽毛球馆且坚持了十年有余的那类人,我不觉得我有资格置喙他人的选择。
“喜欢荣耀。”Z君说。
然而她的行动起了反效果。Z黑们在这半年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Z君回应她们的质疑,整个群体都打了鸡血地冲上来攻讦她。有人说她装逼,有人说她脑洞大,回应最狠的大概是S太太轻描淡写的“平心而论,你这篇文章写得很好,但是并不完全尊重事实”,字字见血。
然而,这一次,Z君又销声匿迹了,回归到了谁也不理只定期发文的作风。
“原来她真的不懂。”她说,“懒得白费口舌。”
我大概明白她这人脑中的回路了。她身上散发着一种“谁也不能比老子更懂荣耀”的气势,以往的人都没有挑战这一点。S太太却向她扔了一只铁手套,她欣然捡起了,并且有点儿屈尊降贵地给了回复(她自己倒不一定觉得自己屈尊了,但字里行间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回复完,她期待的是S太太心悦诚服地接受她的理论,所以发现对方反击的时候,她大失所望。
“她其实没有在指责你的分析。”我跟她解释,“其实她也跟其他粉丝一样的,都是想让你删tag删文删博走人,只不过从战术上入手会看起来更客观一点。”
“一点都不客观。”Z君说,“我有点受伤,师傅。”
还能怎么样呢?自己徒弟,自己宠着吧。
我上手游把前两天给自己做好的传奇武器寄给她了。
有点肉痛,毕竟很贵。
我看Y那家伙有什么话说,还敢不敢挖墙角。
Z给我发了一个笑脸和一个截图。射手小姑娘拿着泛着紫光的弓箭拉开,歪着头,微俯身,作势要射箭。
真可爱。
5.
我徒弟就这么成了一个周叶党。我心里有点堵,又不好说她。毕竟按她的说法,她本来就是站周叶的。
那时候,谁又能知道以后的事儿呢。
但自从写了那一次在圈内掀起了腥风血雨的片段后,Z再也没写过脖子以下的任何接触了。我还继续看着她的文——我确实有点迷她笔下的叶周,而且她现在写作水平和刚开始不可同日而语,诚然,叶秋出场不多,但轮回这边的剧情一如既往地详实,文笔也渐渐上来了。
“你写肉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说,“我好避过去。”
“?”她问我,说真的,她这种……真的完全不懂洁癖党的痛苦。
“我不想看周叶。”我跟她直说。
“哦。”她说,“很重要?”
“很重要!”
“没事,不写了。”她说,“你放心看。”
她这么一说,我又有点愧疚。
“不是因为我吧!”我问她。
“没有,不好意思编。”她说。
“……不好意思你写什么RPS呀。谁都知道这种事儿在现实里不会发生的。”我翻了个白眼。
她足足十分钟没有回复,之后才发了个省略号:“……”
然后我们的话题突然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变。我徒弟聊天方面骚操作跟她写文一样多。
“我想追他,师傅。”
我,作为一个交际上非常正常的人类,当然第一反应是懵了。
“谁?”我问,“周泽楷还是叶秋?”
“……”
”哦哦,你那个跟叶秋很像的心上人是吧。”
“对。”
“要师傅给你出谋划策啊!”我笑了,“那你详细说说他是个怎样的人,你怎么喜欢上他的。”
然后我听了一个Z写的文的现实版,业界新星喜欢上了老牌大神,然后现在大神走了,正白手起家准备重新回来。
“……你别说了,我看你的文就够了。”我吐槽,“我的天,我还以为你说像是开玩笑的,合着你整篇文都是照着你现实里的感情经历写的?”
“嗯……”
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总感觉哪里被我漏过去了。
“那你为什么要写周叶?一般女孩子不会想上她的男朋友的。”我问她。
“……”
又是标志性的省略号。
我放弃了,反正我徒弟的思路我就从来弄不清楚。
“……那我觉得你还真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啊。”我说,“你总得有联系吧,人家都不知道你暗恋他啊。”
“知道。”
“啊?”
“告白不是编的。”
我想起了他那段让我看得心肌梗塞的周叶片段。确实,在R级内容出现以前,周泽楷向叶秋告白了,在轮回体育场后面的冰激淋小店里,在苏沐橙的注视下。
“您真是有一双善于在生活里发现素材的眼睛。”我讽刺了一句。
“被拒了。”
然后我就有点儿心疼了。不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么,我徒弟这一性格这么好的富婆怎么会被拒?难道她长得很丑?
“他说:‘……你这也太突然了吧?容我想两天好不好。’”Z君说,“还说:‘你真的很好,就是……你现在这么说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啊,这样吧,我想两天,回去联系你。’”
我仔细揣摩了一下。
“你这也不算被拒啊?”我说,“充其量被waitlisted了吧。”
“?”
“被放入等待清单了。”
“不是……”
Typing又开始闪烁。
“……”
结果我等到了一个省略号。
“你是不是瞒了什么重要信息?”我有些狐疑。
“……”
“不管了,反正你现在现实里见不到面,你就应该使出缠字大法,在网络里多跟他联系,起码得和跟我联系得一样多。”我说。
“能成?”
“当然不好说。”我说,“但缠一缠你就知道对面对你感情到底是什么了。要么他嫌你烦了直接拒绝你,要么对你有好感就顺着你来了。”
“真的?”
“听师傅的。”
Z君当周破天荒的在更新里发了一句话,宣布以后从一周两更变成周更了,并说省出来的那一天,她要去追男朋友。
底下周叶和叶周党喜大普奔。
“求您别写了,花两天好好追您男朋友吧,您的男朋友值得这个待遇。”
“哇,哪个人被你喜欢也太倒霉了吧!还是婊子配狗,天长地久?祝您被骗心骗身骗财到最后一无所有。”
“祝太太早日被拒绝XD追到了也尽快分手(o^^o)”
……
就这样,Z君在一次挂羊头卖狗肉的操作之后,红遍了荣耀同人圈,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巨巨。
我没想到她还能更红。
6.
过了两天,在一个精疲力尽的凌晨,当我在我的微博主页上刷到一篇打着#荣耀同人tag,名为《挂着同人的牌号写原创:Z太太您操作还能更骚一点吗?》的长文章的时候,我心中浮现出的居然是“有完没完”。
果不其然Z太太说的是Z君。我那时在图书馆狗了几天几夜设计实验,好一阵没看她的更新,从圈内其他小姐妹的眼中来看她的文,感觉颇有几分新奇。
Z在文中给叶秋改了名,改名叶修。叶修跟周泽楷说他退役了,正在做网管,顺便在第十区里重新开始,ID名醉卧沙场。
博主最后气到语无伦次——太太您是哪个次元来的神奇太太?您到底在写谁?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写RPS写到给正主改名的人,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您到最后能干出什么事儿来了。删文吧,太恶臭了,借我男神写原创,真得为您打call。希望您原地爆炸,不得house。
说真的,这种程度的攻击在我和Z看来已经是小风小浪了。证据就是看到最后那段时我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是打开了QQ,把这篇博文转给了她。
“你别告诉我你喜欢的人叫叶修。”我问她。
“……”回复来得很快。
“你还没睡啊?”
“追男朋友[对手指.gif]。”
我觉得她身上可能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什么时候我徒弟这一仿佛上个世纪挖出来的老人学会使用除了系统表情包以外的表情了?
“情况如何?”
“很好。”微笑,“跟我睡了。”
我被她给吓到了。说实话那一刻我想起了很多……故事,游戏里渣男真的很多,我就有一个同门朋友恩恩爱爱好几个月,和人上床了,上完两人就分了。那男的转脸跑来找我,跟我说他觉得她跟他不合适,我问他怎么不早说,现在说。他说不好意思说。
有本事不好意思,有本事你别上床啊。
这种事太多了。
但仔细一想,以我徒弟的性格而言,她不像那种很容易陷进去的傻姑娘。
而且他们也不在网恋。
“这么速度?”我说,“你别皮啊!不要吓师傅啊。”
“^ - ^”
我现在确定她是在跟我皮了,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连颜文字都会用了?
“……好啊,翅膀硬了啊。”我咬牙,“到底睡没睡!”
“一起躺着。”她说,“答应我了。”
好吧,这也能算睡。比较安全地睡。
“那恭喜你追人成功啊。”我干巴巴地说,“期待你周叶文发糖了。”
“嗯。”她说,“师傅晚安。”
但她这么一个小姑娘,年纪还小,只有——23岁,巴巴地坐火车去追心上人,然后到了地点跟人家躺在了一张床上?
我越想越觉得不太好,翻开手机,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徒弟,徒弟,还在吗?”
她没理我。
“我想了想,你还是注意点啊,如果要做……什么事的话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小心怀孕。”
她还是没回。
“一定要让你男票用套啊!”我叮嘱。
她还是没理我。
“喂,徒弟,你在不在啊!”
“我去,你们不会已经干柴烈火搞上了吧!”
“没有。你是?”
对面来了一条消息。
“……你现在来跟我玩什么失忆?”我说,“你要叛出师门了吗?我告诉你,Z,门都没有啊,再过一万年彗星撞地球你也还是我徒弟,所以你不要跟我皮,玩失踪。”
“他睡了。”
对面又来了一条消息。
我睁大了眼,细细读了一遍这句话。
“我是他男朋友。”
这就是我第一次遇见Z男朋友的情形。
后来认识久了,我才意识到他男朋友本质上是个心机boy,是能坐在那儿给你悄悄布陷阱,然后微笑着看你一个一个踏进去的那种人。不过当时,我还不太了解他,对生人又放不开,就卡壳了,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想的全是什么锅配什么盖,Z写文各种错字,他男朋友打字就连他她都不分。
“你是他师傅?”他问我,“……荣耀的?他荣耀居然有师傅吗……你找他有事?”
“不是。”
我报了手游的名字,然后憋出一句:“就是想提醒你们带套,不然怀孕了不太好。”
对面沉默了很久。
“Z也不能怀孕啊……”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Z之前瞒着我的事是什么。如果女方不能生育,男方对于追求反应如何还用说吗?看来我徒弟比较实诚,她估计跟她心上人摊牌了。
“你还会好好对她的吧?”我有点紧张。
他发了一个省略号。
几分钟后,他又给我发了一个链接。
我点进去一看。顶端几个大字。
《挂着同人的牌号写原创:Z太太您操作还能更骚一点吗?》
“这是什么?”Z的男朋友问我。
我心一凉,不知道该不该告诉Z的男朋友Z在闲暇时间以她和他为原型创作两名电子竞技职业选手叶秋和周泽楷为主角的真人搞基同人并且三天两头被圈内人人身攻击的事情。
Z肯定不希望她男朋友知道这事儿吧?
“这里面的Z太太说的是她吗?”Z的男朋友问我,“她平时写RPS周叶同人?”
人称换过来了——做proofreading做久了的我松了一口气。我突然觉得Z和她男朋友完全不是一个段数的。短短几分钟内,她男朋友就掌握了“太太”“RPS”和“周叶”“同人”这四个饭圈同人词汇,并且使用得看起来没什么毛病。
Z就不行了,Z写文两个月还不知道“叶周”是什么意思。
“是的。”我有点儿心虚。
“这些攻击他的人都什么人啊,有些话……也太难听了吧。”他说。
“大部分都是叶秋和周泽楷的粉丝吧。”我说,“觉得Z写得背离了男神的性格。”
“……”
他男朋友也跟Z君一样爱用省略号。
我发了一个无奈摊手的系统表情。
“不是,我有点不懂,怎么会有人喜欢看两个打荣耀的男的谈恋爱?”Z君的男朋友问我,“我看记录,你也喜欢?”
“嗯……”我说。我考虑着想说我喜欢的是叶周,后来实在不好意思跟徒弟的男朋友探讨这种攻受和洁癖的问题。
“好吧,谢谢你啊。”他说,“Z平时在哪儿写同人?”
我给他发了网址。
“谢谢,我去看看。”
我忍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
“你和Z现在是在一起了吧?”我问他,“可就一个多礼拜前,Z还跟我说你拒绝了她。”
你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心意了?我好想问。
“是啊。”他说,“其实我之前是没想过跟Z处对象,真的完全没想过。但想了之后就觉得感觉还还有点意思。Z荣耀打得也好,也省心,性格也不错。现在的话就是在一起试试吧,看看我和他能处得怎么样。”
荣耀打得好?
这算什么择偶要求?
“那祝你们尽快转正。”我有点痛苦地说。
我当时真的是瞎了眼才在关了手机后还继续担心他俩处不来。如果我以为Z就是骚操作的边界本身的话,那Z的男朋友就冲出了这个边界,在新的领域上成为了王者。Z下一次跟我说话时,我本以为她会跟我谈到她男朋友的这段话,但她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我后来仔细想想,估计男朋友把我俩的聊天记录给删了。
他是干得出来的。
几天后,我的QQ收到了一个新的好友申请。头像是一个很丑的“笑”字,ID名叫君莫笑。
我看到这个名字,就想起了Z文中统治第十区的醉卧沙场。
这alias起得也太没水准了吧?
君莫笑发了一个网址给我。一打开就仿佛昔日重来。这是一个新注册的lofter博客,我点了一下,粉丝就从0跳到了1。博客名叫Z的男朋友,里面已经有一篇刚刚发布的文章了,万字一发完,文笔优美,剧情流畅,放在哪个圈也是不可多得要捧上天的文。
我扫了一眼,故事从第五赛季开始,叶秋看周泽楷视角,写到第八赛季全明星。文章使用蒙太奇手法,从这三年中割裂出了几个温柔小片段,结尾肉香四溢——说真的,比我徒弟写的那干巴巴的事后好多了。叶秋在一间小旅馆里把周泽楷干得说不出话来,我这种阅遍圈内圈外各肉的老司机都看得脸红心跳的。
没错,Z的男朋友下场给Z的文写了一篇同人的同人。
一篇周叶雷文的叶周同人。
最骚的是,他全篇第三人称有限视角,主角名一直用的是叶修。
叶周粉疯了。
这篇粮食真的没有任何可以挑剔之处,说真的——有很多男神们性格上的微妙改变用Z的文笔写出来真的非常尴尬,但Z她男朋友写的文让人明白了一个看文的道理:
雷点雷不雷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作者文笔好不好。
可以说如果Z没有先一步进圈,她男朋友此刻是独自一人进圈的话,他可能已经是叶周的镇圈太太了。
连S女神都比不过。
但问题是,Z已经进圈了,而Z的男朋友明显不是来产粮,而是来给她出气,给她撑腰的。
7.
我徒弟对此一无所知。
她在最新一次更新时把全明星赛之后的部分改了改,重新写了一段周泽楷被发好人卡然后奋起直追的故事,最新一章的进度是两个人在网吧的小床上躺了一晚上,第二天起床时,周泽楷发现自己把叶修当抱枕搂住了,然后脸红了很久。
脸红什么?这画风改变太快,简直是十八禁秒变小清新。
我问她为什么改。
“当时以为结束了呀。”她说,“但现在追到啦~”
我看着一个“呀”一个“啦”还有一个“~”,感觉她心情真的很好。
心情好就好吧。
醉卧沙场在她笔下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周泽楷开了一个小号神枪,Z,给叶修抢Boss,和叶修下副本,两人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直接后果就是我现在每天上手游都要双开号做日常了。
“管管你的射手好吗?”我有点低气压,“我现在觉得我徒弟死了。”
Y也来问我。
“你徒弟最近怎么不见人影了?”
“谈恋爱去了。”我冷冷地说。
“我看咱徒弟的文也这么猜。”Y一本正经地说,“只有恋爱才能让人写出那么甜蜜的文字。”
“你什么时候开始看她的文了?”
“我发现她赛事分析写得真是好。”Y没有直接回答我,“我每次看直播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地方李艺博说不到点子上,拿她的复盘来看看,真是豁然开朗。”
“你不是为了复盘看她的文的吧!”我有点无语。
“是啊,现在我战术思想提高很快。”Y沾沾自喜,“上次跟几个老铁一起下本,他们都拼命求我指挥,还问我是不是认识了一个大高手,我就说是我看我徒弟的文,最近心有所感,然后他们也变成她的读者了。”
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我徒弟是怎么通过写搞基同人圈到了几个直男粉的。
“她男朋友也来给她写同人了。”我说,“我真是不明白。他还追着黑Z的人怼,不过我说真的,她男朋友可真厉害啊,说话不带半点儿脏字,但就是能把人搞得七窍生烟。”
“有人黑你的话我也会替你出头的。”Y笑嘻嘻地说,“我可是垃圾话一把好手,黄少天都说不过我。”
我觉得心里有点儿暖。
“没人怼我,你省省吧。”我说。
“好说。”他说。
我说话不是空口无凭的,Z的男朋友真是我见过的怼人之王。Z黑们炮轰他的时候,很快就发现这个人不像Z,他是会把炮弹接住反手扔回来的。
一扔一个准,永远气定神闲地气得人当场升仙。
我翻着他给Z黑们的回复,只感觉和黑子一同得到了灵魂上的升华,并且终于明白Z君给斗神的人设是从哪儿来的了。Z君真的一点儿也没有OOC——如果她是照着这人的性格写的话。
我又欣赏了一遍那篇足以成为镇圈却被作者无情地拿来做撕逼工具的文,心里感到了无穷的、属于叶周女孩儿的满足。这篇文好到什么程度?我相信大部分手撕Z男朋友的叶周粉都会小心翼翼地在不点红心不点推荐的状况下把这篇文拷到文档里,把叶修统统换成叶秋然后一个人静悄悄地欣赏品味。它就是写得有这么好。
比起她们,我就直接多了。
我打开了君莫笑的窗口,发了一个撒花的表情。
“催更!求更多!”我说。
“你真喜欢看啊。”君莫笑说,“不行,哥真的写不下去了,写那一篇我都透支了未来十年的脸皮,我看了下你写的。”他迟疑了一会儿,“你写得很多。”
“谢谢。”我说。
“但你真不觉得你写的叶周有一点OOC吗?”
我咋觉得这话这么耳熟呢?
这不是我曾经跟Z说过的话嘛!
“Z写得才OOC好吧!”我说。
“您说是就是。”他发了一个憨笑表情。
我有点无语。
“你真不再写点儿啊?Z都写了好多了。”
“她那哪儿能算写小说啊!”君莫笑说,“她那难道不全是在给轮回复盘?这也占不了她多少时间。”
我觉得君莫笑对我徒弟的认真程度可能缺乏了解。我翻了翻Z和我的聊天记录,把那张嘉世的截图和之前发上来的6000字文档发给了他看。
“没有,她复盘很认真的,你看看这个。”
“……我知道她很认真。但你怎么会有这个?”君莫笑问我。
“之前圈里有一个太太撕我徒弟比赛描写得有问题。”我说,“所以Z就发了她的复盘上去,我猜是想证明她写得完全没问题吧。”
君莫笑又发了一个省略号。
“这些人……”他说,“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是啊。”我感慨,“我觉得我徒弟在游戏方面真的很强,我收她的第二天她就能把我满血打死了。”
“你还是高手啊?”他问我。
我突然觉得被藐视了。
“我论剑好歹常年前五,好不好!”我说,“有种你开我徒弟号过来,我让你看看我是什么水平。”
“我也没手机可以玩游戏啊。”他说。
“逗我呢!”
“好好好,息怒息怒。你把网址发我看看。”君莫笑说。
“你别去撕啊!”我警醒了起来,“最近那边刚消停了一会儿,Z难得有点清静,你别去给她招黑了。”
“不会,我最近也挺忙的。”君莫笑说,“我就看看。”
一天后,我在微博上看到了一篇标题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说我圈里那对奇葩夫妇》的长微博。
点进去一看,文章攻击的是一篇新的复盘小论文——针对的是S太太新作里新描写的一场轮回对霸图的比赛。同样精确到秒的风格,十倍刻薄的文字,娓娓道来的对作者水平依稀的藐视,署名:Z的男朋友。
我信了你的就看看哦!
8.
我在这一年的七月份抱着我的本科毕业证,流泪的银行卡和一个新鲜出炉的男朋友Y离开了养猪场这个游戏。层出不穷的活动让我氪得筋疲力尽——说真的,每一个648都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手动氪得好吗?我又没有秘书帮我点屏幕。
Y问我要不要来玩荣耀。
很多人可能会很好奇一个喜欢叶秋的人怎么会没有玩过荣耀,但其实CP粉中没有玩过荣耀的接近一半,大把的人都是冲着周泽楷的颜和叶秋的斗神光环来的。说真的,看着周泽楷的脸,我就能写出一万篇小黄文来。
我这般对我徒弟感慨时,她沉默了许久。
然后回了我一句“呵呵”。
“难道你入坑就没有一点点是冲着周泽楷的脸来的?”我有点恼火。
“没有。”她回得斩钉截铁。
“滚滚滚,你这个叶秋毒唯粉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我说,“我从此没有你这个徒弟了。”
“……别这样呀。”
她发了一个师父父求抱抱的表情。
比起我刚刚见她那会儿,这撒娇功力简直是呈指数级增长。从她的文里恋爱走向来看,我觉得这可能是跟她男朋友练出来的,顺便用了其中万分之一在我身上。
这已经让我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师傅了。
荣耀圈在七月份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我渐粉渐深的轮回第一次夺冠,荣耀第一人的称号也慢慢给粉丝安在了周泽楷头上,叶周文空前增多——这也意味着叶神形象越发丰富,似乎自从Z君出场后,S太太控圈能力就被削弱了一倍。现下流行的不是温柔暖男了,现在红得发紫的是霸道斗神爱上楷:叶秋永远抹着发蜡,穿着西装,他不出面的原因是因为他是总裁by day,荣耀职业选手by night,为了不让下属看到造成不良影响,只好偷偷打荣耀。
听说这个梗的来源是百度百科上那个帅到爆跟叶秋同名的年轻总裁。
当然,只有Z君还在坚持写总喜欢叼着烟,说话气死人不偿命,头发乱蓬蓬眼睛里却星汉灿烂的叶秋。啊,不对,是叶修。他会带着周泽楷通宵玩荣耀,第二天两个人脸一起水肿,躺在网吧的天台上贴黄瓜敷面膜。她的粉丝现在被称为邪教——Z真的有粉丝,有的觉得她写的人设很带感很真实,有一部分喜欢她对荣耀的态度,有一批则纯粹是黑到深处自然粉,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怎么粉的,天天在评论里第一个出现,给出千字黑长评,哪天Z君因故没更还会在自己主页上隔空骂她把周更承诺当空气。
第二件大事是Z君又被挂了。
当然,我徒弟一直以来都被三天一小挂,五天一大挂。
这次被挂的原因很简单。
那就是追她的文的那几个周叶党一天早晨起来,发现Z君的连载底下的tag又变成叶周了。她写了很柴很拉灯的肉,体位明明白白。
叶周粉为她的归来送上了热烈的欢送致辞。
我都想锤她脑壳。
“你怎么想的啊!”我问她。
她憋了三个字给我。
“都怪他。”
我怎么问,她都不肯解释。
“我写叶周,你不高兴?”她说。
“……”
我连骂她的心思都没了。
“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又把tag改成周叶!”我说。
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回复。
“应该不会。”
“明天就完结了。”
我一愣。
“这么快啊。”
“不快啦,都写了一年了。”她说,“没想过自己能写这么多。”
“时间过得真快,我也退坑半年多了。”我说,“你真厉害,20w字了吧?”
“21.8w。”她说。
然后她就抛下了一个惊天巨雷。
“我想出个本。”她说。
“啊?”
“送你。”她说,“谢谢你。”
她真的把出本的工作搞起来了。过了两天,我被她拉进一个群,接着很惊讶地发现里面居然有好几百号人,围着她太太长太太短,说真的,我没有见过这个阵仗,不知道她算不算熬出头了。点开名单,有人排版有人画G图有人做封面,Z的男朋友君莫笑挂着唯一一个【G文】的前缀大大咧咧地在群里统计人头。
“哟,师傅来了。”他见我进来,说道。
我发了个打招呼的表情。
“我不是你师傅。”
“一家人一家人。”他不耐烦地说,又回去交代所有成员,“地址都私发给我啊,今天就截止。”
我打开了君莫笑的私聊。
“你们不走点正规渠道吗?”我问,“淘宝什么的,这样也太麻烦了吧。”
他回得比我想的快多了。
“没事,交给工作室了。”他说,“他们老手了,不会有啥岔子。”
我点开群名单一看,果然看到了一个小强工作室挂在里面。
“你别骗我,我看那信息明明是代打代练代刷金,”我说,“没有出本这一项。”
“都是做生意,也差不到哪里去。”他说,“还给自己省心,不过你那本Z想亲自发给你,送你点礼物什么的,收到不要太惊喜。”
然后两天后我收到了一本装帧精美的小书——精美到我觉得我徒弟写的文配不上这个封设。打开一看,里面掉出来两张签名照。两个照片都是周泽楷,上面名字却有一个是叶秋。
字体熟悉,以我肉眼鉴定是真货中的真货。
“老Y!”我尖叫一声,厕所里叮铃哐啷一阵,他围了浴巾就出来了,“这是真的?”
“我操!”他也尖叫一声,“这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认错楷皇的字!我操,谁给你的!”
“我徒弟她男朋友说要送我点东西!谁知道是这个东西啊!”
“我操,咱们徒弟真他妈牛逼啊!这两人真的很少签名的吧。”他说,“这是内部搞到的还是买的?”
“不好说,我徒弟真他妈有钱。”
“是啊,几百万几百万的氪。”
我俩想起那些年我徒弟在养猪场氪的金,共同无语了一阵。
“但你说叶秋到底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在周泽楷的照片上签名?”我问他。
他向我摊摊手。
于是徒弟的小书被我完全冷落了。我把有着叶秋签名的周泽楷照片放上了lofter和微博。
转发飞速增长,评论一致认为这是高仿。
我其实也是这么觉得的。
“这个是你买的吗?”
“不是。”君莫笑说。
“那就是我徒弟买了的。她别给骗了吧。”我问君莫笑,“什么情况下才会有这种签名照嘛!”
他没说话,只发了一个笑脸。
“你猜。”
我哪里猜得到嘛。
“我不猜。”我说。
Epilogue
Z从那天以后就退圈了,我也渐渐不跟她联系。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是养猪场的手游,而现在,我俩都不在玩那个游戏,我也不会时常打开聊天框去打出一句“徒弟,今天怎样”了。
算到今天,大约有三个月了。
不过,她的文仍然坚挺地在一片腥风血雨中留存在了叶周圈,成为了永恒的经典,圈内每个新人都要被提点的文,至于说它是雷文还是神文还要看那个介绍人的心思,不管如何,它是不可绕过的存在。
不得不说Z身上确实有很多黑点。我作为她的师傅从来没有在那段风浪里为她说过什么,但现在我想说了。打个比方,在人生的路上,你可能会看见一万个皮肤白皙,下颌尖尖的美丽姑娘,但有一天你在路上看到了一个圆脸傣族妇人,她扎着小辫儿,带着高帽,皮肤是泛着金棕的红,眼角还有细密的鱼尾纹。有一瞬你会觉得她很美。Z君就是我的傣族姑娘。她让我生气让我愁,但又让我有几分敬佩。
现在我在第十区建了一个神枪手的号,Y建了一个战法,我俩正慢慢升级。
没有叶秋的嘉世竟然一路跌进了挑战赛。
轮回正在卫冕冠军的道路上稳步迈着。
我仍然跟我心底最爱的cp保持着距离。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知道一切都将更好。
END
*游戏有原型。
*养猪场是送给wy的尊称。
番外1: http://i-ship-yezhou.lofter.com/post/1ff38ce2_12daf837d
【白魏】白大神追爱记(六)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周之后,白敬亭在健身房看到了魏大勋。
天知道他认出这是对方微博里的健身房以后每天下课都在这蹲到健身房下班。
他简直要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当然,绝不挂相的白小爷脸上还是冷若冰霜。
显然对面认出了自己。
嘿你浑身僵硬地定住算什么?
你以为你转身走掉就能当作啥也没发生吗?
我有那么吓人吗?!
白敬亭期待已久的浪漫偶遇就这么泡汤了。
很气。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魏大勋划进“寻仇人”的名单里了。
魏大勋没想到还能看到那天在酒吧的男孩。
就是那个一直哀怨地盯着自己好像跟自己有仇的男孩。
魏大勋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决定做鸵鸟,假装没认出对方,僵硬地转身就...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周之后,白敬亭在健身房看到了魏大勋。
天知道他认出这是对方微博里的健身房以后每天下课都在这蹲到健身房下班。
他简直要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当然,绝不挂相的白小爷脸上还是冷若冰霜。
显然对面认出了自己。
嘿你浑身僵硬地定住算什么?
你以为你转身走掉就能当作啥也没发生吗?
我有那么吓人吗?!
白敬亭期待已久的浪漫偶遇就这么泡汤了。
很气。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魏大勋划进“寻仇人”的名单里了。
魏大勋没想到还能看到那天在酒吧的男孩。
就是那个一直哀怨地盯着自己好像跟自己有仇的男孩。
魏大勋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决定做鸵鸟,假装没认出对方,僵硬地转身就走。
“嘿”但是肩上的手显然不想让魏大勋离开,“你是那天的酒吧老板吧?好巧啊”
“啊哈哈哈”魏大勋尴尬地笑了两声,“好巧,我都没认出来你”
魏大勋看着对方轻皱眉头的脸,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咱们以前认识吗?”
白敬亭惊喜地挑眉,自己在直播里从来都不露脸,难道他连自己的声音都能认出来?
哇,原来他也看自己的直播。
白敬亭的感觉自己现在身后的背景都百花盛开。
“为什么这么问?”
“没,我看你好像有点…emmm”魏大勋犹豫着说。
对,眼熟!我就是你知道的白大神!白敬亭已经在心里回答对方了。
“有点像找我寻仇的”
?!?!?!
魏大勋看着对面白净的少年脸一下子就黑了,完了完了完了,他紧张地绷紧小腿,大不了就跑。
“你有病吧”白敬亭气得头嗡嗡响,“我找你寻什么仇”
“啊…误会你了啊,不好意思”魏大勋抽了抽嘴角,还不是你盯人的眼神太吓人了。
“你开酒吧仇人多?”
“没没没”魏大勋放松警惕就忍不住嘴欠,“你以为拍电影呢,还收保护费?”
白敬亭看着魏大勋唇角的梨涡,突然想起来这家伙竟然这么简单就被自己堵到了,警惕性也太低了吧。
完全忘了自己刚刚有多开心。
白敬亭脸上一直都冷冰冰的,可魏大勋就是能看出来他脸又黑了几分,以为自己的玩笑话又让人不开心了,连忙转移话题“既然这么巧就认识一下吧,我叫魏大勋,你呢?”
白敬亭看着对面的人伸出手,心里开心得大叫,握上那双肖想已久的修长、漂亮的手,“白敬亭”
不能挂相,不能挂相!
白敬亭还是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魏大勋看少年笑了起来,松了口气,“现在高中生真会享受生活,酒吧健身房?”
卧槽,为什么又黑脸了?!
“我成年了”白敬亭咬牙切齿,“22,大四”
“啊哈哈哈”魏大勋开始了第二次尬笑,“你长的真年轻”
对面的人翻了个白眼,还没等魏大勋反应过来,手里的手机就被人抢了过去。
他呆愣愣地被人抓着手指打开指纹锁,看对方敲敲打打地打电话,又把手机塞了回来。
“很高兴认识你”对面的人得意地笑了一下,“我先走了”
魏大勋看着手机的新建通讯录,突然想起来一句诗,“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白敬亭觉得自己帅的一匹。
果然我这么刚的人还是适合打直球。
他看着通讯录里静静躺着的“魏大勋”开心得一下子买了五双鞋。
他兴致勃勃地更新了论坛,果不其然看到网友一阵沸腾。
嘿,这么好的事情当然要给朋友炫耀一下。
【敬亭山:都给我出来!!!!!】
【是井不是#:你终于被健身房赶出来了?】
【敬亭山:我今天终于在健身房赌到大勋了!】
【敬亭山:你去死吧@是井不是#】
【鸥妹妹:大勋花?】
【敬亭山:他就叫大勋,魏大勋】
【撒欢儿:这年头竟然还有用自己名字注册社交帐号的人?】
【敬亭山:你不许diss大勋】
【炅炅有神:啧啧啧,这就叫人家大勋了】
【欧妹妹:还护犊子呢】
【敬亭山:爸爸我今天请客,海底捞庆祝一波】
【是井不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白敬亭看着井柏然没出息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刚刚那人你认识啊?”白敬亭走以后,健身教练搭着魏大勋的肩膀,“他来好几天了,每天都待到下班,大部分时间都在东张西望和闲溜达,你哪认识的怪人”
魏大勋闻言脸都僵了。
果然是来寻仇的吧!!!!!
【叶周】逆转未来〖第六章〗
NO.6.
提出定点理论的科学家也是叶修的儿子,那个叫叶盛的小孩儿似乎对一切都很有天赋,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没人知道,连兴欣的人都不没见过叶修的妻子,他们曾经和叶修失联过一段时间,等重聚时叶修身边就已经有了叶盛,和叶修长的很像,他们认为这是叶修的儿子,叶修也没有否认。
定点理论建立在时间领域上,这是个生涩难懂的领域,至今都没有人能够彻底参悟,叶盛是第一个进入深层次研究的人,在发现定点之前他就提出了一个理论:时间也是有轮回的。
时间有一个特殊的轨迹,叶盛叫它时间轴,时间轴上所有看到过的经历过的,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这件事都会变成一个必定会发生的点,这个点就是定点,时间的轮回叫太阳纪,五千年一个太...
NO.6.
提出定点理论的科学家也是叶修的儿子,那个叫叶盛的小孩儿似乎对一切都很有天赋,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没人知道,连兴欣的人都不没见过叶修的妻子,他们曾经和叶修失联过一段时间,等重聚时叶修身边就已经有了叶盛,和叶修长的很像,他们认为这是叶修的儿子,叶修也没有否认。
定点理论建立在时间领域上,这是个生涩难懂的领域,至今都没有人能够彻底参悟,叶盛是第一个进入深层次研究的人,在发现定点之前他就提出了一个理论:时间也是有轮回的。
时间有一个特殊的轨迹,叶盛叫它时间轴,时间轴上所有看到过的经历过的,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这件事都会变成一个必定会发生的点,这个点就是定点,时间的轮回叫太阳纪,五千年一个太阳纪,五千年一个轮回,世界在平和中毁灭最终改朝换代,在废墟上重建。
叶修曾经说过我们是在与天对抗周泽楷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人类最终会失败,因为天是站在丧尸那边的,就像玛雅人的预言,第五太阳纪是多灾的一纪,在这一纪天崩地裂,大量的生物将灭绝,这些生物中包括了人类。
第五太阳纪人类末日,第六太阳纪亡者天下。
人要与天斗究竟有多难,周泽楷从来就不知道,他只知道无论基地里是不是出了叛徒,也不管叶盛有没有被刺杀,人类灭绝这种注定的事都会发生尸潮会吞没人类最后的基地,先是虚空,百花,烟雨,雷霆,呼啸,三零一,然后是蓝雨,微草,霸图,最后是轮回和兴欣。
气馁吗?大概是有那么一点但是不去努力试一试又怎么知道结果?
周泽楷想了很多,他想到了那些牺牲的战友,那些为了拖延时间用血肉抵挡尸潮的普通人,但更多的时候是在想叶修,不想辜负前辈的信任也不想辜负前辈的期望。
周泽楷下了决心,这是这个世界的轮回,轮回的尽头是人类最终的结局,他不管现在的剧情该怎么发展,他都要去尝试改变,尝试过了,即便失败也不会留下遗憾。
江波涛是最后一个离开俱乐部的,他拎着个箱子准备搭飞机去三亚玩一玩,在路过周泽楷的房间时,房间里的异样让他疑惑的停下了脚步,仔细听了听,像是飞禽的鸣叫夹杂着兽类的低吼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江波涛的记忆里没有任何一种生物的叫声能够与它们对上号,他有些担心,伸手屈指敲了敲门:“队……”
话还没出口,门就以更大的声音哐的响了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狠狠的撞了一下门,江波涛愕然,他想推开门但做不到,里面的东西想撞开门也没有做到,而周泽楷在此期间没有回应过他一句。
两层基因锁的能量大过了一枪穿云的想象他是按照一层基因锁的能量布置的,但现在他有些控制不住了,冰火两种元素在疯狂集结,龙凤也在狂躁的攻击对方试图成为这具身体的主导力量,房间里一半极寒一半极热,用肉眼都能看见空气中两个快速旋转的元素涡流。
一枪穿云很担心周泽楷的身体能不能坚持住,那可是远古王者的力量啊,即便是在异能者辈出的末世,也只有叶修这个全系能够稍微压制他。
虽然很痛苦,像是被车轮碾过了几道再拉去刑场凌迟一样,但基因锁到底还是破了,基因锁破碎的瞬间,大量的能量涌进已经达到平衡的身体,这些能量带着斑驳的元素,但都被血脉吞噬最后以生机的形式反哺自身修复伤势。
门开了,江波涛看见周泽楷几乎是一身血的出来,急的到要打120了。
“三亚?”周泽楷抓住了江波涛的手。
周泽楷的力气很大,江波涛有些诧异,他竟然挣脱不开,而且他居然看到他的队长大半夜的居然戴了墨镜出门:“队长你……”
“X省,三亚别去”周泽楷放下手,越过江波涛向楼梯走去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微微侧过头说。
如果他记得不错,三亚是遭受丧尸袭击最严重的地区之一,那里人多简直就是T病毒的专场,他可不希望他的好友在那里折了性命,而且他记得江波涛说过他的异能是后天获得的,地点就在布达拉宫的地下,那里隐藏着一个阿斯嘉德遗迹。
周泽楷离开了,江波涛却愣在了门口,他不知道周泽楷这是在闹哪一出,但他似乎在周泽楷转身的时候看见了他的眼睛,不是黑色的,是一种及其璀璨的碎金色,只一眼就让他忍不住想要避开,那样的眼神就好像屹立在荣耀巅峰的一枪穿云一样冷酷,不怒自威。
周泽楷先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衣服,他的房间已经被碎霜和荒火搅得不成样子了,几乎只剩下了一个房梁,也不知道波涛看见了会有什么反应周泽楷一边穿衣服一边漫不经心的想,匕首插在靴子里,腰上别着两个枪袋,里面插着两把白色沙鹰,指虎……
周泽楷把玩了一下武器,最后摇了摇头把它放回了戒指,算了吧,一级丧尸而已,不想跟它们近战浪费太多体力,
散弹,唔,目标太大了,估计会被警察追的吧,还是低调点好,手指触碰到巴雷特冰冷的枪身,这是周泽楷除了碎霜荒火外最喜欢的枪械,威力极大,在经过了叶修身边的元素加成之后,1830米开外哪怕子弹只是擦肩而过也能把一个高级丧尸撕成两半,不过现在用它还为时过早,这么想着巴雷特被放回了空间戒指中。
周泽楷的车停在轮回的地下停车场,不是什么豪车,就是台雪佛兰,周泽楷不常开,只是偶尔开出去玩玩。周泽楷拍了拍黑色的车顶说:“吃吧。”
顺着他的手,幽蓝色的向液体一般的金属一点一点覆盖在轿车的车顶,周泽楷靠着墙回忆叶修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然后他就看见吃了雪佛兰得一枪穿云变成了一台黑色毒药。
周泽楷:“……”
这招摇过市的风格……真跟我不搭……
【叶周】逆转未来〖第五章〗
NO.5.
轮回在决赛落幕的这一天开始休息,休赛期的俱乐部骤然冷清了下来,选手们要么回家陪伴亲人要么出省游玩,每个人的心灵都是放松的,轮回一直都是这样,他们拥有最可靠的队长,最锐利的战矛,最坚固的盾牌,哪怕是被终结了连冠没有开启王朝,他们还是坚信,轮回始终会赢,无论对手是谁。
周泽楷得心情却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他已经能够体会到体内正在快速聚集地两种能量,两种截然相反的属性,他的基因锁正在打开,碎霜和荒火即将降临在这个真实的世界。
“提前了三天!?”一枪穿云惊诧的说,“这怎么可能?”
周泽楷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上一次他的基因锁打开是在决赛后的四天,他的基因锁打开后第二天末世降临,而这一次却整整...
NO.5.
轮回在决赛落幕的这一天开始休息,休赛期的俱乐部骤然冷清了下来,选手们要么回家陪伴亲人要么出省游玩,每个人的心灵都是放松的,轮回一直都是这样,他们拥有最可靠的队长,最锐利的战矛,最坚固的盾牌,哪怕是被终结了连冠没有开启王朝,他们还是坚信,轮回始终会赢,无论对手是谁。
周泽楷得心情却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他已经能够体会到体内正在快速聚集地两种能量,两种截然相反的属性,他的基因锁正在打开,碎霜和荒火即将降临在这个真实的世界。
“提前了三天!?”一枪穿云惊诧的说,“这怎么可能?”
周泽楷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上一次他的基因锁打开是在决赛后的四天,他的基因锁打开后第二天末世降临,而这一次却整整提前了三天。
周泽楷皱着眉没有说话,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末世来临时的场景,那时是一个天气晴朗的黄昏,周泽楷从来没有在S市看见过那样红的晚霞,不像火焰的颜色,像是鲜血的红,预示着即将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灾难,汽车失控的在大街上乱窜,或冲上人行道撞飞行人,或冲进商店只留下一缕黑烟,有的人会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扑向身边的人,撕咬啃噬,无论是陌生人还是亲人,然后那些被咬伤抓伤的人也像是疯了一般扑向其他人,整个世界都乱了,像是狂犬病风靡全球了一样。
但T病毒显然比狂犬病毒来势更凶,它不仅仅只靠体液传播,它还可以依靠风力,它让死人复活,让活人发疯,幸存的一小部分人在昏迷中获得了异能,普通人依附着异能者在这个艰难的世界上更加艰难的活着。
末世中的世界,是一个真正的强者为王的世界,这个世界上,没有法律,没有亲情,没有军队,没有道德底线,普通人甚至没有召唤师的召唤兽珍贵,他们是货物,是劳动力,甚至必要的时候,他们还是牺牲者也是食物。
“再过24小时,世界上90%的人就会死去然后再复活过来。”一枪穿云的声音有些沉重,任谁看到这个繁华的世界沦陷而束手无策心里都不会好受,哪怕沦陷后的世界才是他们所熟知的世界。
周泽楷看着窗外,黑夜里的城市才刚刚开始夜生活,偶尔有汽车的鸣笛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周泽楷闭了闭眼缓缓呼出一口气,似乎是在做好了准备去迎接那个全新的残酷的世界,他伸手端起桌上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水,杯子倾倒过来时才发现杯中的水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冻成了一整块冰,周泽楷一怔,放下水杯,窗户上清晰的映出一双碎金色的瞳孔,这双眼睛,在几秒钟之前还是黑色的。
开始了!
“穿云!”周泽楷猛地退后。
不需要在说什么,大片的金属扑向了周围的墙壁,只听咔咔咔几声,房间里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
“Mas,能量屏障布置好了,按照上次的能量峰值,只有冰火两种元素能够过滤进来,里面的能量不会传递出去,所以无论这一次苏醒的是碎霜还是荒火都不会伤害到大楼。”一枪穿云说。
周泽楷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那么Mas,祝你好运了。”一枪穿云轻声说,随后全息面板上的图像闪了闪,彻底消失。
周泽楷浑身一震,伸手取下黑色的耳架,又从戒指中取出一个纳米芯片取出器取出了种植在后颈皮下的纳米芯片,这是他第一次与一枪穿云断开连接,自从他获得一枪穿云到如今已经有四十多年的时间了,精神纽带的另一头忽然一空,他忽然有些不太适应,那种感觉就好像脑子里突然被人硬生生挖去了一块,很难受,但是一枪穿云现在必须要下线,而周泽楷也必须和他断开精神联系,否则基因锁打开的能量很有可能会把一枪穿云烧毁。
红色的光,红的像烈焰,湖蓝的光,蓝的像极光,周泽楷裸露在外的双手渐渐覆上了这两种颜色,他闭上了眼不去刻意引导能量的运转,眼前却不是一片漆黑而是一个五彩的世界,带着不可言喻的美,这是周泽楷熟悉的世界,内视的世界,一个完全由元素组成的世界。
冷,极度的冷,这是右脑唯一还剩下的知觉。
周泽楷的皮肤上渐渐的结上了冰霜,寒冰的力量正在汇聚到他的左手,那里是碎霜即将出现的地方,周泽楷可以看到那些湖蓝色的光点正在被未知的力量疯狂吸引到他的左手,碎霜的形成需要大量的冰元素,而从空气中获得冰元素极难,因为空气中几乎都是水元素,要大量获得冰元素这种变异的元素只能依靠青凤的能力转化,但水元素转化为冰元素并不是一对一的关系,平均两到三个水元素才可以提炼出一个形成碎霜所需的最纯粹的冰元素,这样就意味着周泽楷会像一个黑洞般吸收能量,而一旦能量失控,体内的元素平衡被打破,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
突如其来的灼热侵蚀了左脑的感知,荒火作为荒龙血脉的直接产物自然不会甘心让碎霜抢占主导地位,冰霜与火焰把周泽楷的身体当成了战场,它们像远古时代的荒龙和青凤一样纠缠打斗,谁都想吞噬对方。
是的,吞噬,冰和火是比水和火更加极端对立的元素,按理来说这两种元素几乎是王不见王的存在,不应该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所以周泽楷现在很难受,可以说比上辈子打开基因锁时还要难受,因为上辈子只打开了一层,而这辈子两层基因锁同时打开的痛苦已经不是1+1=2形容的了的了。
血渐渐从肌肤下渗透出来,骨骼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周泽楷可以感觉到密密麻麻的裂痕正在蔓延,但他还在咬牙坚持,他的身体正在崩溃,但意志力却还坚守在一线抵抗着基因锁带来的巨大冲击力,然后,周泽楷忽然明白了叶修曾经问过他的一个问题。
什么是轮回?
在平和中毁灭,在毁灭中重建。
这,就是周泽楷需要的轮回,也是这个世界所需要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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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评论哟
【叶周】逆转未来〖第四章〗
NO.4.
第二天,轮回客场对兴欣,轮回败在了兴欣主场,双方1:1打平,比赛进入生死战阶段,各大报纸开始着手准备新闻素材,网上更是就轮回兴欣究竟谁才会笑到最后这个话题掀起了一片投票狂潮,这不仅仅是两个战队的对决,还是前后荣耀第一人的对决,也是一个时代与另一个时代交接的比赛。周泽楷在比赛结束之后没有和队员一起回S市,他以看望家人为由留在了H市。
从比赛场里出来还能听到兴欣粉丝在大声欢呼,周泽楷摇了摇头与队员们告别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河边仓库。出租车司机没有把车开进仓库,周泽楷也能理解,毕竟听说这里的黑社会势力还比较猖獗的,他的军火就是从那边一个比较出名的黑社会手里买的。
“年轻人别总想着这种地方...
NO.4.
第二天,轮回客场对兴欣,轮回败在了兴欣主场,双方1:1打平,比赛进入生死战阶段,各大报纸开始着手准备新闻素材,网上更是就轮回兴欣究竟谁才会笑到最后这个话题掀起了一片投票狂潮,这不仅仅是两个战队的对决,还是前后荣耀第一人的对决,也是一个时代与另一个时代交接的比赛。周泽楷在比赛结束之后没有和队员一起回S市,他以看望家人为由留在了H市。
从比赛场里出来还能听到兴欣粉丝在大声欢呼,周泽楷摇了摇头与队员们告别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河边仓库。出租车司机没有把车开进仓库,周泽楷也能理解,毕竟听说这里的黑社会势力还比较猖獗的,他的军火就是从那边一个比较出名的黑社会手里买的。
“年轻人别总想着这种地方,太危险了。”司机大叔显然是一个不打荣耀不看职业赛的,没认出周泽楷。周泽楷给了钱就开门下去了,河边仓库很大,想要找到C区十五号还真不容易,好在来之前一枪穿云就下载了H市的地图。
“对方有四个人守着仓库大门,周边还有十几个人,没有带枪支,全是砍刀,”一枪穿云的热显雷达上显示出对方的人数和站位,“需要出动吗?”
“不用。”周泽楷说,并非看不起黑社会,毕竟是从百万尸潮中杀出过一条血路的人,对付不带枪的普通人那是绰绰有余的。
C区十五号仓库在仓库区深处,仓库区的路又躲又跑,选择深处完全是为了避免黑吃黑,周泽楷在仓库区七转八转走了十几分钟才到了十五号仓库守门的四个人三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坐着的那个应该是老大,脸上有一道跨了整个面部的刀疤。
“买家就是你?”刀疤脸有些狐疑的打量着周泽楷。
周泽楷抬了抬下巴:“货?”
黑道有黑道的规矩,小角色总要与大角色行个礼才能说话,周泽楷不太了解,无意之间就触了规矩,守在仓库门口的小喽啰见状就要呵斥,刀疤脸抬手制止了,他在这带混了十几年,势力稳固,经验丰富,眼光毒辣,仅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年轻人不简单,这个人看上去不怎么强壮,但是这个人绝对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两个。是个狠角色。
刀疤脸不想节外生枝,挥了挥手让小弟打开仓库门,门被打开,里面堆叠着一个个木箱,刀疤脸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底垫的厚厚的干草上放着一把漆黑的巴雷特M82A1:“验货?”
周泽楷没有说话,单手拿起了巴雷特,有点沉,周泽楷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几乎是眨眼间一把完好的巴雷特已经在他的手中变成了一堆零件。
刀疤脸有些吃惊:“兄弟看不出来啊,道上的?买这么一大批军火干嘛?”
周泽楷把枪械组装好才说:“报仇。”
刀疤脸嘶的倒吸一口冷气,用这么一大批足以武装五个雇佣兵的军火报仇?这个人果然是自己惹不起的。
“钱,银行。”周泽楷说。要买这么一大批军火需要的钱可不少,周泽楷拿不出,于是他就直接让一枪穿云黑了银行,几十年后的黑客技术可不是现在的防火墙能够挡住的,一笔巨款直接从行库里转入了地下黑市转了个方向换了个身份,大摇大摆的进了刀疤脸的账户,刀疤脸收了钱就离开了,至于这批军火该怎么带走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几天后,S市,兴欣客场挑战轮回。
重来一次,即便心里早就有准备,再次面对叶修几乎超越人类极限的散人快打时,周泽楷依旧压制不住心里的震撼,他已经调整过了轮回的战术,但依旧没能击败叶修苏沐橙这对多年的最佳组合。
苏沐橙,这个许多年以后依旧扛着手炮吞日者跟在叶修身边策应的枪炮师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锋芒,她倒下了,但沐雨橙风在生命清零之前还是成功放出了热感飞弹和卫星射线,她对叶修有绝对的信心,她相信叶修能够补刀成功,就像包子入侵义无反顾的为君莫笑挡住了巴雷特狙击的双倍伤害,就像她在未来与数千丧尸同归于尽时,也相信叶修能够守护在周泽楷身边直到最后一刻一样。
叶修很强,但兴欣却不像轮回被称为“一人战队”,用DC宇宙的英雄来形容叶修的话,周泽楷觉得叶修像是超人和戴安娜的结合体,他激励着身边的人也为他们照亮前进的方向。
这一次,一枪穿云是轮回最后一个出局的,但周泽楷只能看着火光中那个走混搭风的散人以碾压的姿态掀翻了江波涛的无浪和孙翔的一叶之秋,一枪穿云在努力反击但没什么效果,叶修的手速将散人快打送上了一个巅峰。
龙牙?天击?弧光闪?三段斩?
好像是,又好像全都不对。
周泽楷体会到了上辈子孙翔深深的无奈,眼前只有一片一片眼花缭乱的技能特效,反击已经完全依赖于本能和条件反射。
荣耀!
地图炮啊……
周泽楷停下双手,有些遗憾的在心里感叹,平均764的APM,前辈果然还是这么强。
周泽楷呼出一口气,起身离席,与兴欣的选手一一握手。
“恭喜。”周泽楷与叶修握了握手就松开了,他看着距离他们不远的金色奖杯有些失落。
“别灰心呀,”叶修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年再战。”
显然叶修会错了周泽楷失落的原因,周泽楷没说什么与其他人握手后就退了场,所有的电子屏幕都在回放最后的六点五秒,无法复制的六点五秒,只属于叶修的六点五秒。所有人都在为这一刻欢呼,哪怕这里是轮回的主场,这就是电竞,没有人会注意到第二名是怎么走下去的,人们的眼中只有冠军和距离双方比赛席不过十米的奖杯。
“很失落?”一枪穿云忽然出声。
“嗯……”周泽楷闷闷的回答。
“别放在心上,定点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改变的话,那还叫定点吗?”一枪穿云安慰。
周泽楷无意识的抚摸着口袋里的银戒,里面有军火还有末世初期的物资,他抬头看着黑暗的天空,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这一次失败了,下一次,一定要成功。
周泽楷想,这是他和时间的一场豪赌,他赌上了全部,无论是枪王的荣耀,还是他的性命,这场豪赌,只能赢不能输!
【白魏】向东
向东
总裁白*机车手魏 一发完
BGM:一路向北 请务必点开。
一.
那幢银灰色的大楼的窗,他走出正门抬头看了一眼——反光。像是有云海在窗里席卷翻涌一样。天色也是阴沉的。他低下头,觉得这所有的颜色就像一只海鸥,灰蓝色的羽翼,笼罩着这一切,风也不来,雨也不来。
白敬亭收拢住幻想走向他的车,听见机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震耳欲聋。
机车。有关机车的一切都成了他的禁忌,整个公司,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没人敢提。
我可别失神撞死人。他想,面无表情地落锁。外面的行人浮游生物一样匆匆游走,他一脚踩下油门,又惊魂未定地刹车。
那...
向东
总裁白*机车手魏 一发完
BGM:一路向北 请务必点开。
一.
那幢银灰色的大楼的窗,他走出正门抬头看了一眼——反光。像是有云海在窗里席卷翻涌一样。天色也是阴沉的。他低下头,觉得这所有的颜色就像一只海鸥,灰蓝色的羽翼,笼罩着这一切,风也不来,雨也不来。
白敬亭收拢住幻想走向他的车,听见机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震耳欲聋。
机车。有关机车的一切都成了他的禁忌,整个公司,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没人敢提。
我可别失神撞死人。他想,面无表情地落锁。外面的行人浮游生物一样匆匆游走,他一脚踩下油门,又惊魂未定地刹车。
那辆黑色的机车一个漂移横在白敬亭面前,惊得他一身冷汗粘腻在西服衬衫上。白敬亭皱着眉,摇下车窗。
机车上的人摘下头盔。
魏大勋。
白敬亭的眼神落了霜,层层地冷冻起来。他不想说话,手指屈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
魏大勋带着他那拉风的机车从白敬亭面前退开,到白敬亭敞开了一半的车窗。他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在白敬亭看来,至多能算上“不委屈”。
“白敬亭。”他费力摘下头盔挂在手柄上,额头的发被汗水濡湿,“我来找你。”
然后白敬亭把车飞一般地开出去。没有存心报复,白敬亭就只是疲惫。可当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魏大勋倔强地握着机车的手柄头盔摇摇欲坠地挂在手臂上头发胡乱地向后乱飞——狼狈不堪而又几乎与自己狂飙的车速持平时,他停了下来。
白敬亭不耐烦地甩上车门。魏大勋俯身在机车上气喘吁吁,他说,“小白…”
“这回又是什么?”白敬亭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也不是,风轻云淡地问魏大勋:“你选择了赛车而不是我,我们早就一刀两断了,你提的。这回找我来为什么?又是胡搅蛮缠死缠烂打求复合?”
魏大勋于是抬起头,露出那种白敬亭最不愿意看见的笑容,羞赧又委屈。
“我想找白总您借钱。”
白敬亭愣了一下,松懈下来倚在车门上嗤笑出声。
魏大勋,你简直俗不可耐。
二.
白敬亭站在客厅闭着眼睛深呼吸,睁开眼睛还是抄起玄关的花瓶恶狠狠砸烂。他转身冲进车库找到角落的那辆改装机车,是靓丽的银灰色,在角落没有积一点儿的灰。他跨上车猛开出去。
身后的树木疯狂后退,引擎的声音震得白敬亭几乎什么都听不到。身侧风呼啸,而他只能做到比风更快,才能让生理眼泪被生生逼退。
直到那滴泪落下来,白敬亭才停下来摘下被雾气模糊的头盔。他握手柄的右手苍白毫无血色,僵硬地一动不能动。
今天下午魏大勋嬉皮笑脸地拉着他,“白白,我还没吃饭呢,哥哥请你吃饭去吧!”
他是真不明白魏大勋想搞什么把戏。一直以来他就不懂。不懂为什么魏大勋说爱他,不懂在魏大勋眼里赛车多一点还是他多一点,不懂魏大勋为什么毅然决然离开他。
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魏大勋示意他上他的机车后座时又皱了眉。最后还是开车去了魏大勋说的那家餐馆,白敬亭沉默地开车时魏大勋就自顾自地左右瞧瞧,故意活跃气氛。
“诶,白白——”
别叫我白白了。白敬亭捏紧方向盘。白白死了。
魏大勋毫不自知地笑起来:“你的这车也改装过呀!怪不得刚才我死活追不上,我就说嘛!”
白敬亭盯着面前避开了所有香菇的菜品,毫无食欲。
“多少钱?”他摘下平光眼镜揉了揉眼睛。魏大勋腮帮子鼓鼓的,抬头看他。白敬亭揉过的眼睛泛着红,显得那颗泪痣更加灼人。
“你需要多少钱?”
魏大勋咽下那一口东西,噎得半死。
“白白,我说我今天真的是来复合的,你信吗?”
白敬亭没生气,或者可能是怒极反笑。他笑起来,颇为无奈地揉着眉心,“所以没有野模向你要钱打胎,你也没有得癌得白血病这些不治之症,你爸妈也安然无恙地在东北过日子,你那帮赛车的狐朋狗友也没出事需要你不遗余力救济…”
他猛地站起来,手都已经扣在桌沿下一秒就能掀翻整个桌面,可是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看魏大勋垂着头握着那双木筷子,听他喊了句“不是这样的,小白…”
白敬亭整了整衣领,最终还是扔下一句“魏大勋,你拿我当什么?”然后结账走掉。瞧瞧,因为魏大勋随口胡诌的‘借钱’两个字,他还犯贱地相信他没钱而帮这个人结账。
白敬亭跨坐在机车上,自嘲地叹口气。
三.
他那幢银灰色的办公楼,在晴好的天空映衬下会显出好看的灰蓝色。魏大勋站在楼下仰望过无数次。
小时候他的梦想是当一名机车手。人们问他最喜欢的是什么,答案当然是机车。
后来他那帮队友打趣他,白敬亭和赛车更喜欢的是哪个?他说不出,于是露出羞赧又乖巧的笑容。
那时候白敬亭也玩赛车,技术从没比魏大勋差,兴趣也没比魏大勋少。“敬亭山车神”也是那时候叫开的。
《头文字D》火了的时候,魏大勋在机车上装上音响,风驰电掣的时候就放周杰伦的《一路向北》,假装自己在秋名山飙车。
白敬亭就笑他无聊幼稚,魏大勋不满地争辩:“拓海向北我向东行了吧!”
事故是那一次的赛车比赛。白敬亭遥遥领先,魏大勋追在后面不堪示弱,弯道超越的时候魏大勋的机车忽然哑火,连人带车飞了出去,车子不偏不倚地甩在白敬亭右臂上,当下就被救护车抬了去。
虽然魏大勋伤得更重一点,但是白敬亭的手废了。倒不是说残疾,就是以后都玩不了车了。
那时候白敬亭也没懊丧,就是笑眯眯地对着魏大勋说:“没事没事,大不了我就不玩回去继承家业当总裁去呗…诶不对,魏大勋你得赔我!你可得对我负责!”
魏大勋红着眼眶蹲在白敬亭床前,轻轻握着白敬亭的右手郑重其事地点头。
白敬亭不想让魏大勋再玩车了。他知道这一行危险,早先他也不是奔着靠这行谋生去的。但是魏大勋不一样。魏大勋把命都拴在车上。白敬亭心疼。他又不是养不起他。
——别玩车了,我养你。
——不行啊小白。
——不是说了让你别去赛车了吗!
——小白…我这次赢了,赢了二十万呢!我从小到大都可幸运了!真的!
——…说吧,车和我,你选一个。
——对不起,白白。对不起。
白敬亭盯着魏大勋离去的背影,直到在后视镜里消失不见。他倒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挺好的,走了挺好的,分开了挺好的。至少以后他不用提心吊胆另一个人的生死存亡了。
白敬亭吹起口哨,吹着吹着泣不成声。
魏大勋喉头一片腥甜。
离开白敬亭的那几个月他一直在喝酒,他的朋友们一直拉着他不让他赛车。一个满身酒气的人怎么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呢。
可是不飙车他就没办法纾解自己的难过。
有一天他喝醉了,拉住随便什么人大喊:“白敬亭!”被人一巴掌扇过去大骂他是神经病。
魏大勋在空旷的大马路上跌跌撞撞地走,嚎啕大哭。那个答案是白敬亭。机车还是白敬亭那个问题,答案是白敬亭。
是他害了白敬亭不能赛车。他还记得那一次他们一边骑车一边放《一路向北》的那一天,他们隔着头盔和呼啸的风隔空喊话,白敬亭大喊的是“我想当车神!”而他自己喊的是“我想和白敬亭一直在一起!”
他对不起白敬亭,所以他想替白敬亭拿到车神。
上帝大概厌恶一帆风顺,所以调换了他们的梦。如今的魏大勋想当车神,可是白敬亭只想与魏大勋安安分分平静无波地在一起。
我想复合,白敬亭。我答应你,这次之后就再也不碰车了。
你猜猜这回我会不会幸运呢?
幸运不幸运都没关系,哥哥一定会为你拿到车神的奖杯。
四.
白敬亭有一段时间经常去看魏大勋赛车,可是那时候他听到机车引擎的声音都能呕吐出来。他猜魏大勋应该发现他了,再后来他就躲在人群里,待到亲眼看着魏大勋平安无事地摘下头盔对众人招手才离开。他怕魏大勋看见他会恍神。
无数次,他梦见魏大勋在崖道上飙车,然后直直地扎下去,粉身碎骨。然后他惊呼着起来,睁眼到天亮。
魏大勋咬牙切齿地站在白敬亭面前,没有愤怒,这是魏大勋给出的假象。他问白敬亭,“究竟怎么我才能和你在一起?你喜欢钱吗?一万一天,大不了我玩黑车赌钱给你!”
白敬亭幽幽地抬起头看他,像是看一只无理取闹的猴子。
“这栋楼都是我的,你玩的赛车俱乐部是我投资的,我为什么需要那区区十万二十万?”他轻笑一声,“魏大勋,十万一天,我养你到我破产,你做得到不玩车么?”
他听见魏大勋粗重的喘息像是他们曾一起听过的海的潮汐。魏大勋说:“我不要你的钱…可我还是要赛车。”
魏大勋就不该来找他。
以至于白敬亭如此轻易地将自己说服。
他喜欢就好。活着或是死了都没关系,至少在意外来之前,还能多拥抱他几天。聊胜于无。
魏大勋想不到白敬亭会答应他。他手足无措地坐在白敬亭偌大的办公室,看白敬亭处理公务时跳跃起舞的睫毛和静止的泪痣。
“为什么是灰色的?”魏大勋绞着手指,忍不住问白敬亭。
白敬亭从工作中抽离出来。他看着魏大勋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以为你知道。”
其实那辆黑色的机车是白敬亭的。魏大勋的那台才是灰色。
倒不是他俩谁更喜欢灰色,或许是魏大勋喜欢多一点。那次事故之后魏大勋的车子废得不像样,拿去修,白敬亭就把自己那台送给了魏大勋——里面有白敬亭亲手上的减震装置。后来魏大勋的车修好了,他们也没有换回来。
“为了纪念。”白敬亭站起来走到窗前,银灰色的大楼好像有一半没入阴沉的天空。
魏大勋从身后环住他,“小白,对不起...”
白敬亭笑着推开他:“你就知道说对不起,不让你赛车你和我说对不起,离开我也说对不起...”他怔住,看到魏大勋脸上涌现的尴尬与自责,白敬亭忽然双眼失焦了几秒。
“对不起。”白敬亭垂下头。
这段时间仿佛他们往常在一起的时候,只不过魏大勋没有再骑过他那辆拉风酷炫的机车。白敬亭敛起周身环绕的戾气,穿上运动服又有了当年骄傲不羁的男孩样子。好像这么长时间过去并没有出现过那些龃龉一样。
魏大勋开白敬亭的汽车去给白敬亭买甜品,白敬亭就窝在副驾驶懒洋洋地玩手机。其实他信得过魏大勋,毕竟他连赛车都玩得风生水起更何况这区区一辆改装车。
“还喜欢吃泡芙吗?”魏大勋分出些许目光给白敬亭。
“喜欢。除了不喜欢赛车之外,我应该没变什么习惯。”白敬亭罕见地眉眼染上了笑意。魏大勋于是也笑起来,白敬亭余光能瞟到他右脸颊上的梨涡。大概是被赛车服和头盔捂得久了,魏大勋看起来泛着病态的苍白。
魏大勋一边目视前方一边打趣白敬亭,“呦,不爱吃香菇没变,不吃香菜没变,喜欢球鞋没变…”
“喜欢你也没变。”
他们像世间上的万千情侣一样度过两个星期,普普通通,平平淡淡。
直到那一天白敬亭回家,推开房门撞见了一片空空荡荡。
五.
秋名山有多少个弯道?需要多少次的加速漂移?戴上头盔后感知到的是什么?风、引擎声还是失重?
白敬亭经历过令人窒息的氧气稀薄,哈气使得面罩一片雾蒙蒙。什么也看不见,能做的只有加速,再加速。肺泡在身体里逐个破裂,汗水蹭破嘴唇。
魏大勋开走了他的机车,那辆他亲手装上减震装置的黑色闪电。什么都没留下。
白敬亭徒劳地在客厅里转圈,他摸出车库里那辆灰色机车的钥匙又揣回去,最终他给自己开了瓶红酒。
再一次。魏大勋再一次在机车和他之间丢下了他。是自己爱他还不够吗?还是钱他也不喜欢?可是白敬亭已经失却了质问的力气。明天还要开会,关于收购一个小报社的项目迫在眉睫,后天他还要飞法国…陪魏大勋的这些天他根本没留心处理这些事情。
去他妈的。白敬亭心想。我还不如那天一不留神亲自撞死他。
氧气稀薄。
不过没关系。哥哥什么事儿没见过。
魏大勋遥遥领先,可是他不敢松懈。他感觉到风猛烈得好像要把他的面罩扯碎,自己车子的引擎声被风吹散远远地落在耳后。一个突如其来的下坡让他失重,耳朵嗡鸣。
这次之后,就收手再也不干了。
等着哥哥给你拿回来车神的奖杯!惊喜吧?
“拓海向北我向东!”白敬亭醉里朦朦胧胧听到这一句,哑然失笑。醉酒的昏沉有些像漂移给他带来的快感,他不胜其扰地摆摆手,“起开。”
他知道这是梦,梦醒了屋子里还是他孤零零一个人。就像以前很多次梦里魏大勋说:“小白,我回来了!”一样。
手机忽然响起来,他跪坐在地毯上拎起来,及其冷淡地念了一句“喂?”
什么“越过终点线”“刹车失灵”“悬崖”“搜救”什么的,白敬亭喝了太多没听清。
他也不止一次地梦到魏大勋耀武扬威地对他扬着头盔,跨上赛车,然后在自己面前生生冲下悬崖粉身碎骨的样子,醒来就会好了。白敬亭放下手机自我安慰,手机的壁纸还是魏大勋某天顺手捏了个两个人的自拍。
屏幕暗下去。
白敬亭疯了一般地冲出去,骑着那辆灰色的机车。
天大明。
他右手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没关系。他咬牙切齿地超车,一辆又一辆直到街景疯狂后退,直到模糊。
眼泪的温度让白敬亭的面罩覆上一层薄薄的雾气。什么都看不清。他抬起左手恶狠狠地卸下头盔砸在手柄上,脸被头盔划伤。
可还是看不清。该死的他什么都看不清。
“魏大勋,你给我等着!”
灰蓝色的机车海鸥一样穿越在车水马龙里,带着轰鸣的引擎声和歌声。
是魏大勋曾经安上的音响,刚刚被白敬亭失手敲响。
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
方向盘周围,回转着我的后悔
我加速超越,却甩不掉紧紧跟随的伤悲
停止狼狈,就让错纯粹。
——“拓海向北我向东!”
魏大勋什么都没留下。
也不是,魏大勋还在冰箱门上留了一张字条。
“哥哥去去就回。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等我吃饭!”
END.
谢谢观看。
【山花/白魏】第三人称 (下)完结HE
京城少爷白x酒吧歌手魏 故事内人物生活与现实无关 HE完结
BGM:第三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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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白敬亭从他和魏大勋的住处回父母家里其实无非是一两个小时的事儿,可他送走了魏大勋之后依然愣生生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耗了小一周,大年二十九下午才开车回家过年。
北京城已经空了,高速路上一两公里才能遇见一辆车。白敬亭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灰色的街和灰色的天,扭头副驾驶上除了手机没有别的,心里压不住的烦躁。...
京城少爷白x酒吧歌手魏 故事内人物生活与现实无关 HE完结
BGM:第三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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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白敬亭从他和魏大勋的住处回父母家里其实无非是一两个小时的事儿,可他送走了魏大勋之后依然愣生生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耗了小一周,大年二十九下午才开车回家过年。
北京城已经空了,高速路上一两公里才能遇见一辆车。白敬亭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灰色的街和灰色的天,扭头副驾驶上除了手机没有别的,心里压不住的烦躁。他给了一脚油门,车速再提起一截,突兀的轰鸣声震荡车内也听得见。魏大勋不喜欢开快车也不喜欢坐,这种发泄式的提速被他遇上肯定要皱眉头,白敬亭这两年习惯压着速度。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刷得闪过好几条绿色的微信消息提示。白敬亭瞥了一眼,全是魏大勋发的图片。他乐了,不用打开就知道是什么:魏大勋每年过年回去都要给他拍各种东北大雪纷飞的图片以及控诉东北有多冷的老年表情包。
汽车路过收费站,过年时通常不收费不用停车,可就仿佛是改头换面,车子出站后又恢复了平稳的行驶速度。
魏大勋回家一周多,正处于“我儿瘦了多吃点”的被妈妈宠爱和“天天熬夜不起床就知道吃”的被妈妈嫌弃的转换期,整天见亲戚见熊孩子陪唠嗑唠得生无可恋,装一装乖巧就抵着老妈的眼刀滚回屋里,没日没夜骚扰白敬亭。
“……你这搞得我跟个南方人似的。魏大勋我再给你说一遍,我们伟大祖国首都北京是一座北方城市,见过雪,谢谢。”
魏大勋捧着手机听白敬亭最新发过来的语音,乐呵呵在床上打滚。
窗外是鹅毛大雪,天寒地冻,他在家里穿短袖裤衩盯着窗户出神,空气干燥得快要流鼻血。
“……白敬亭,明年冬天带你来长白山玩呗,我们这边儿雪大,下雪特好看。” 魏大勋回了语音。
下一秒,语音就回过来了。
“咋的?人家张起灵不是前两年已经被吴邪接回去了吗?”
魏大勋翻个白眼。瞧把你能的。
“你到家了?”
“嗯,跟沙发坐着呢。” 白敬亭声音有点闷。
“家里人都在?”
“今天就我爸妈,还有我哥一家子。其他人不跟我们过年。”
“哦。”
“白白啊,”
“嗯?”
“其实,跟哥哥回老家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
白敬亭眼疾手快点灭了语音。
他自己一个人在满是欧式复古奶白色家具的客厅里坐着,故作镇静地剥了一个开心果扔到嘴里。他有点想念家里那扇和魏大勋宛若合体的阳光大飘窗了。
小侄子哒哒哒踱着小步子跑过来。
咦,小叔,你怎么耳朵根有点红,有蚊子吗。
……大冬天的,有个鬼。
北京已经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很多年了,今年连五环外也都不让,别墅区的夜空很安静,但也都是家家灯火通明。小侄子是一家人的心头宝和玩具,胖嘟嘟的小团子不到九点就困了,睡觉前挣扎着要一一要红包。白敬亭使坏,把红包顶在头上,说你要是够着了就归你。小团子上蹿下跳也到不了1米八三,最后被小叔气得都不困了,蹲在地上差点要哭。白敬亭连忙把红包摘下来塞给他,捏着他的小圆脸说,“新年快乐,白霁潇。”
小侄子瞪着眼睛,说,“新年快乐,白敬亭。快找个人结束你二十多年的单身生涯吧。”
白敬亭:“……”
一家人笑得眼泪都要哭出来了,白妈妈笑完拍着白敬亭的肩膀,眼神里有意味深长的水光:“你看,连潇潇都能说你该结婚啦。”
08.
白敬亭他哥比白敬亭大上九岁,和他嫂子是青梅竹马,不论是放在家长们的餐桌上还是年轻人的圈子里都是顶呱呱的佳话。由着这点,朋友们喜欢开白敬亭玩笑,叔叔伯伯们每年反倒能主动帮衬着饶白敬亭一马——老白啊,小孙子已经抱上了,敬亭晚两年成家不打紧。
“白小少爷,你陪那个小歌手,” 王熹扔了一副牌,故意损他:“打算玩到什么时候?”他身边跟着的是一个白敬亭不认识的小明星,脸挺好看的,白白净净话也不多,一直就把脑袋搭在王熹肩膀上看他的牌。
——过了初三,相熟的老几家开始走动,妈妈们要搓麻将,小一辈儿就躲到一起聊天。朋友喜欢音乐,家里用一个房间装了整套的专业设备,隔音好,他们几个猫在里面讨一份安静。
和魏大勋也熟识的发小是另一位牌友,他扫了一眼白敬亭:白敬亭都不发难,他不好出头。
王熹看白敬亭光笑不说话,心里有点惊,伸手去搂白敬亭肩膀,半真半假道:“白少咱不是认真的吧?就算你哥哥给你兜底了,你家老头也不会——”
白敬亭扭动着身体甩开对方的手,抽出一张牌:“猫儿。”
老头子不会允许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一个人?男生?东北三流穷歌手?白敬亭不知道对方要说是哪一个,他只知道哪个都没戏。再说,他活生生一个信息时代的大活人,刷着自己名头的卡,在自家的企业里干活儿,现在在干嘛、住哪儿、跟谁恋爱、家里有几只蚊子,家里人都未必不知道,只是信他聪明懂事有分寸罢了。可谁知道,他再也不想懂事有分寸了。他瞥一眼小明星,觉得那双大眼睛怎么也不如魏大勋的大单眼皮生动可爱。
“炸弹。一张三。”
发小扔完了手里的牌。王熹知道刚刚讨了白敬亭的没趣,输了也不折腾,讪讪笑了一下,去摸身后的电吉他,白敬亭扭过头听他弹。电子音躁,他还是更喜欢魏大勋的木吉他。
小明星此时软糯糯凑过来,压着吵闹的电子乐朗声说,“白哥,熹哥最近想开家酒吧做乐队驻唱的场地呢,他们几个也不能天天晚上都过去,平时的时候要不就推荐你朋友去呗?还能多挣一份零花,反正熹哥舍得在这种事儿上砸钱,现成的竹杠不敲白不敲。”
王熹不干了,停下琴,“嘿我说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什么叫不敲白不敲?你别被白敬亭这人一张文文静静的脸给耍了,他贼着呢——”
小明星撇撇嘴:“我是看你迟早要被骗,还不如给人家白哥分点儿。”
一来二去,白敬亭给他俩逗笑了,心里觉得这两句斗嘴有魏大勋的风采,对这个小明星另眼相看了几分。最后答应下来,说回去会跟魏大勋商量。
晚上离开前,王熹作为主人被拽去给叔叔大爷们一一问候告别,白敬亭落单游离于人群边缘,吞吐间的白雾不到一秒就消失于夜色。他看魏大勋给他发的放鞭炮的视频,对方傻兮兮的笑容和鞭炮声在北京的夜里略显突兀,但很快又淹没在老一辈一波接着一波、中气十足的应酬声中。
“呀,白哥也认识大勋哥?”小明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白敬亭一愣:“你们认识?”
“当时一起去一个剧组试过镜来着。大勋哥特别能聊,等着试镜的时间就把所有人的微信都加上了。那个角色我俩都落选了,他不服气,还约我喝过一次酒。”
白敬亭脑补了一下魏大勋social技能满格的拿着手机跟人家胡侃,不失紧张地捏着稿子看两眼,在酒吧里皱着五官咬牙切齿的模样,笑了一下。
“为什么不服气?”
“因为入选的那人其实演得确实不怎么样。大勋哥好歹是专业院校,要说演技,肯定比那个人强啊。不过可能是有后台的原因吧。”小明星眨眨眼,“他没跟你说过啊……”
这时候白敬亭才忽然恍惚想起来,哦,对啊,魏大勋曾经还是演员呢。除了刚在一起的日子,他们后来没聊过这个事情,魏大勋各方面反应也都很正常,该刷剧刷剧,该舔屏舔屏,从来没有过在这上面受过挫的样子。
白敬亭没曾设想过,魏大勋也有过咬着一口气觉得自己肯定能行能红的日子,哪知道随后就被命运的浪头一猛子拍到雪堆里去了。
“白哥,”对方小心翼翼地问,“我后来没再在圈子里再遇到过大勋哥啦,他过得怎么样啊?”
白敬亭听着手机里循环播放的鞭炮小视频,想了想说,“他啊,还行吧。事业不错,感情美满。”
晚上回家躺在自己的旧房间里,白敬亭望着墙上的詹姆斯出神,鬼使神差发了条微信:“大勋,你当时为什么不演戏了啊?”
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复,白敬亭难得有点慌乱,长摁想撤回,哪知道已经两分钟多了。他想了想,点出去找到王熹,把微信名片发给魏大勋。切回来的时候魏大勋已经回了一个“?”,再看到微信名片,回了“???”。
白敬亭点了一个视频通话。魏大勋过了一会儿才接通的。白敬亭能想象魏大勋逃过看电视的妈妈绕过打麻将的二姑,一路风风火火跑到屋子锁好门的情景,像个奔回家的大金毛。
“干嘛?想哥哥了?”视频接通。
“魏大勋,你当时为什么不演戏了啊?”白敬亭在两个人随便胡扯了几句之后,又问了一遍。
魏大勋刚刚席间喝过酒,脸上略有些粉色,脑袋也有点昏沉。“我记得之前我们聊过啊?我当时一毕业没几天就回老家了……”
“我是想问,后来又回北京了呢?”白敬亭轻声说。他知道魏大勋不算是什么特别爱争第一出风头的人,但热爱的事情他会选择做好,不会轻易放弃。
魏大勋这时候才明白白敬亭是想问什么。这样一个欢天喜地的节日气氛里,他没想过白敬亭会突然把这件事翻出来。魏大勋这头有点报复性的沉默着,白敬亭安静看着他,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最后竟然是白敬亭先软下来。
他说,“刚刚那个名片,我一个朋友,想新开一个酒吧,邀请你去做驻唱歌手,让我问问你想不想去。不过他是玩电子乐的,可能风格和咱不太搭边儿,你们聊聊吧,你去不去都行的。”
可能是这句话成功拍到了魏大勋的马屁,他哼唧两句:“算了,我感觉现在收入也还行。不想和他们玩儿电子的人混,太躁。”
白敬亭点头,觉得不去也挺好的。
“我今天遇到那谁了。”他报了小明星的名字。白敬亭又问:“大勋,你还想接着演戏吗?”
魏大勋笑了,眨眨眼,“怎么的白敬亭,你现在这是想当我金主啦?”
09.
白敬亭很少见魏大勋这么有攻击性的表情,虽然在笑,但就好像“他魏大勋即便是全世界最普通的人,他也瞧不起你”的那种笑容,白敬亭一瞬间竟然心里有点发怵。
可他晚上一路坐车回到家,由寒冷扎实的黑夜进到这个暖和空荡的屋子里,数了数自己过年这些天想起魏大勋的次数,发现自己连吃个饺子脑子里面都能飘到魏大勋身边——白敬亭想好了,决定不能再骗自己了。flag该立就要立,可以过上一辈子的人,抓住了就不要轻易放走。
“我可没钱当金主,”白敬亭说,“我是想,如果你还想拍戏,我可以陪你去投简历和试个镜什么的,毕竟就算咱没名气但是排场要足,我给你拎包递水扇扇子,人家看你有个这么帅的助理肯定也愿意要你。”
魏大勋噗嗤笑了:“那人家要是就不肯要我呢?”
“那我就拦着制片人不让他走,说你看看我们魏老师吧,魏老师去年高烧55度还坚持拍戏,实在非常敬业,双眼皮就是那时候给烧没了,给我们魏老师一个机会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敬亭你今天是喝酒了吗?”魏大勋被他逗得满床打滚,“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白敬亭到底想说什么?
白敬亭想说:其实我也有钱够当金主,不过我知道你也不差那点儿钱。我这个人挺好养活的也不需要什么,就是定期买鞋定期吃火锅就够了。给你当个小助理我觉得我也OK,可惜我这么帅的助理很容易被别人看上的。要不我也出道当个小偶像什么的吧,这样还能一起参加节目。我又想当你金主又想当你助理还想当你的同事朋友,这是想干什么啊?
“想当你男朋友吧。”
白敬亭说。
……
“……魏大勋你多大了,能别咬枕巾了吗。”
“……手机别晃啊我看着头晕。”
“好啦,别哭……你倒是给个回应啊,魏哥。”那头许久都没有人说话,白敬亭语气无奈又宠溺,其实声音也在抖,他看着魏大勋哭得一脸皱巴巴的丑样,特别想伸手穿过屏幕摸摸他。
“白敬亭,”魏大勋终于开口了,鼻子尖红红的,“你觊觎哥哥多久了?”这时候也不忘强撑着不丢面子。
——“也有很多次我想要放弃了,但是它在我身体里的某个地方留下了疼痛的感觉,一想到它会永远在那儿隐隐作痛,一想到以后我看待一切的目光都会因为那一点疼痛而变得了无生气,我就怕了”——
那天,白敬亭是这么说的。
10.
出了年假,魏大勋不想赶着大波儿人群回京,多在家住了一周,等到他妈一天赶他三回了他才订好高铁票。这期间从那晚开始白敬亭微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直接人间蒸发了。魏大勋一开始焦心得想报警,可后来就想明白了——慢慢也就不费劲儿,早一个电话晚上一条微信,活像上班打卡。
白敬亭那天晚上就掉了线的。
白敬亭为了给被弄哭了的新男朋友赔罪,答应哄他睡觉。就那么从童年到未来一直絮絮叨叨的胡说,魏大勋最后不再搭话了,眼皮红红的,偶尔轻轻哼两声,发出很可爱的鼻音。白敬亭累的口干舌燥出去打杯水,回到房间门口时就看到小侄子趴在他床上摆弄他的手机,看见他来了还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白敬亭此时不知道是应该先后悔自己贪图美色没有及时挂掉视频电话,还是先后悔平时对白霁潇这个小崽子太好了。可小侄子显然没有给他这个纠结的机会,下一秒就身体力行让他能够明确作出选择。
“白敬亭,你为什么要看一个男人睡觉呀?”脆生生的小嗓子传到客厅,白家其他几个人交谈的声音突然就断了。
玻璃杯被白敬亭僵硬地放回桌子上,他快步走进屋收走手机,低声跟小侄子说,“没什么。”可惜于事无补。
那注定是个混乱不堪的晚上。
白敬亭脑子里还有几个小时前催动他去表白的情绪,还有表白时的紧张和开心,还有看魏大勋睡觉的那种柔软黏糊,所有这些突然被意外事件劈头盖脸砸中,他除了烦躁、纠结,更多的是茫然。
白霁潇不依不饶又问了一遍,可惜没得到答案就被他妈拽走睡觉去了。
白敬亭被他哥叫到书房谈话。
楼梯间里皱着眉头的母亲说,小亭,如果不是你父亲睡了,你可知道要怎么收场吗……
白哥哥,问他,想怎么办。
白敬亭说,哥,我都25了,谈个恋爱很正常。
“我不是老古董,但这个世界还不够新潮。我不是不让你谈,我是问你,你想怎么办。想不清楚,就在家多陪妈妈和潇潇几天吧。”他哥扔下一句话,走了。
白敬亭被他哥没收了一切电子设备,只能蹲在家里陪白霁潇搭乐高。白霁潇扯着嗓子说想吃红烧肉,他就在旁边说要吃锅包肉,反正就是一大一小一起耍无赖。
“锅包肉是什么?”白霁潇问。
“一种好吃的肉,东北菜。”白敬亭递给他一个小乐高人。
“东北是不是特别冷,雪超大?”
“对。”
“妈妈说,姥姥就是东北人。”白霁潇想了想。
白敬亭笑了:“那你想去吗?”
“想去。”
“以后叫你爸妈带你去玩吧。”
白霁潇把小人摁在底板上,“白敬亭,”
白敬亭:“嗯?”
小朋友瞪着滚圆的眼睛,黑眼珠水润的不行:“白敬亭,我是不是那天说错话了。我是不是给你找麻烦了。”他还不明白世界上的很多伦理道德规则,他只是敏感地觉察到家里这几天气氛不不对,奶奶神情恍惚,妈妈总是早早儿哄他去睡。
白敬亭揉揉他的小脑瓜:没有的事儿。
“那是你犯错了吗?”白霁潇问。
“也没有。”白敬亭摇摇头。
“可能……我们都是需要一个过程吧。”
白霁潇突然点点头,很坚定地看着白敬亭:“加油啊白敬亭,幼儿园的小梅跟我说,真爱无敌,love is love。”
白敬亭:……?
11.
过节的气氛还没有散去,外面气温很低,酒吧冷清得可以。魏大勋又恢复到两年前的状态,前半场唱歌后半场喝酒,朋友们都不太敢过问他和白敬亭的事情,这时候魏大勋才突然明白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他跟白敬亭两个人这两年是在做梦呢。
魏大勋那天回到他和白敬亭的房子的时候还悄悄担心了一下,万一里面坐着个雍容华贵穿金戴银的老太太,说给你一千万离开我儿子他要怎么办。
开门的瞬间屋子扬起一些尘土味,打开灯,马克杯、鞋子这些东西都码在应有的位置,魏大勋的那些软毯和玩偶全都被人整齐叠好摆在飘窗上,钢琴和电视机盖上了罩。
魏大勋换了鞋子在沙发一躺,屋子太静了,钟表摆针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形容就如同此时此刻的状况,又俗又糟。魏大勋想。
他想去拿瓶什么饮料,走到冰箱门口,看到冰箱上有个黄色的便签纸,上面画了朵花,中间还画了个笑脸。
魏大勋突然就崩不住了。
天杀的白敬亭,你小孩这到底是有多不走运啊。表白第一天就能出事。
魏大勋喜欢慢情歌,但这样的歌多半是失恋歌苦情歌。他唱歌的时候认真,眼睛垂下来,酒吧的柔光打下来,倒显得真有几分深情和伤感。酒吧有几个魏大勋的小歌迷,总说,大勋哥唱歌的时候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其实魏大勋之前没什么故事,他习惯性嘻嘻哈哈过每一分每一秒,再多困苦在他那儿都留不住,他不想留。有些人靠咀嚼苦难而深邃,有人是靠忘记痛苦而温柔。魏大勋是个温柔的人。
可现在魏大勋真成了个有故事的人。他才突然发现,唱得深情是一回事情,歌词扎在你痛脚上是另一种滋味。他可真是没想到自己能有一天扯进什么豪门恩怨里。
“大勋哥,一会儿到你了哦。”酒吧的伙计来叫他。魏大勋应了,灌自己一口酒,掏出手机给白敬亭发了今天晚上份儿的微信。
12.
白敬亭到酒吧的时候,正赶上魏大勋抱着吉他唱最后一首歌,只有一盏追光打在魏大勋的位置上,鼻梁的阴影很好看。魏大勋唱的歌他之前没听过,但旋律轻慢温柔,魏大勋嗓音低沉有磁性,是很入耳的。
他想知道那是谁
为何总沉默寡言
难过时候不流泪
流泪也不算伤悲
天真以为是他的独特品味
殊不知是他难以言喻的对决
……
歌曲结束,有熟客稀稀拉拉的掌声。魏大勋今天晚上的活儿就算结束了。他把吉他放在墙根,自己跑去吧台找调酒师要饮料喝。
突然,微信提示闪出一条。魏大勋看着白色框子里的黑体字,下意识用力掐了调酒师的手腕一把。
“你干嘛!”对方皱着眉头甩开手,看魏大勋跟傻了一样盯着手机。
魏大勋慌乱地夺门而出,大拇指的指纹被汗液打湿通不过解锁,他恍惚着恩了四位数字。那是他们认识的日子。
新消息是个小视频,点开传来魏大勋自己的歌声,声波小氛围震荡着四周的冷空气。
“对于第三人称的角度而言,也明白其实每个人都有缺陷,才不断的追寻,更好的自己,直到青春一定程度的浪费,才觉得可贵……”
还没等魏大勋扭头去四周找人,一双手从背后抱过来,带着冬天北方城市的凛冽冷气的清甜味道,少年把卷卷的头发窝在他的脖子里。
魏大勋突然又觉得眼眶很热。他从过年开始,因为白敬亭这个小兔崽子,哭得比他前半辈子都多。
“白敬亭,20多天,我差点就报警了你知道么?”魏大勋伸手握住卡在他脖子的一双手。
“好听。”白敬亭说,“唱给我的吗?”
“想的美。”这么一首苦情歌,急着对号入座你是傻子吗。
“魏大勋,”
“嗯?”
等了一会儿,背后的人小声嗫嚅道,“我被家里赶出来了怎么办呢?”
魏大勋把运气差到爆的小崽子转到身前,看着他熟悉的泪痣和眼睛,笑了:“那就给你魏哥当助理吧。专门出去抱大腿那种。”他又想了想说,“算了,我觉得你可以负责当卧底。就你这种表白完就被抓包的运气,肯定跟哪个艺人谁倒霉……诶呀你别打……”
“那你就跟我呗。一辈子。不嫌弃你。”魏大勋这么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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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就完结啦,拖拉很久,灵感来源于第三人称那首歌和恋爱的犀牛这部戏,那天看到小魏真的在妻旅唱了第三人称,我简直哭出来,大家点进去看一下吧,超可爱。
就这样,如果喜欢多多评论,谢谢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