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然】论坛体|喜欢上了上司怎么办?
*瞎写的,ooc不要打我,我是渣渣
*有借鉴卡面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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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 | 喜欢上了上司怎么办?
楼主(匿名用户):如题,我喜欢上了我的上司,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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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喜欢大侦探:?
2L
黑黑:喜欢是谁?他为什么要上上司?
3L
啊澄:?当我打出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楼上有问题
4L
现代汉语真难学:这又是什么甜(狗)甜(血)的职场爱情故事
5L
未名大学得不到的人才:在等了楼主码字gkd!...
*瞎写的,ooc不要打我,我是渣渣
*有借鉴卡面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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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 | 喜欢上了上司怎么办?
楼主(匿名用户):如题,我喜欢上了我的上司,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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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喜欢大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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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喜欢是谁?他为什么要上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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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澄:?当我打出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楼上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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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真难学:这又是什么甜(狗)甜(血)的职场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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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大学得不到的人才:在等了楼主码字gk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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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饿饿,饭饭:请楼主gkd!要吃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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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在楼上ID为什么可以是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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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匿名用户):我在W市某律所工作,我的上司是律所的高级合伙人,首席律师,是业界最年轻的高级律师,可以承接所有类型的诉讼业务。(以上摘自某某百科)
我的上司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厉害,帅气优秀多金单身汉,而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还在为了准备中级职称考试发愁。
我的上司,我们叫他Z先生吧。他总是很严肃的,工作一丝不苟,不管是什么样的案子,他都非常认真地对待。
我原本以为他会很凶,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是很敢靠近他,但是后来发现他其实很温柔很耐心,问他问题的时候他会很细心地给我讲,会借给我看他整理的资料,帮我找一些相关内容什么的。
Z先生对我真的是很好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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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澄:楼主直接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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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翟星星:上班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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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匿名用户):……!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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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饭饭,饿饿:难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Z姓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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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大学得不到的人才:难道这就是专业导师每天挂在嘴边的得意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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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澄:没错!这就是法场叱咤风云的左然大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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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爱大侦探:大律师谁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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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楼上发言对不起你的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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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楼主快点!在干嘛快码字!狗狗饿了要嗑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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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饭饭,饿饿:楼上别急,我都还没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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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翟星星:话说我怎么觉得楼主的描述和我认识的左,啊Z先生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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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20L抓住了!知情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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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我想问楼主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上司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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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匿名用户):感觉我这个匿名匿得没啥意义啊……
回一下楼上,我为什么会发觉我喜欢上司,其实我面对他一直有心跳加速,一直以为是害怕自己在他面前出错的紧张。可能最开始是,后来渐渐演变成看见喜欢的人时的心跳加速。
我前一段时间连续熬夜加班看卷宗,有天晚上实在熬不住身体不舒服就回家去了。晕乎乎地睡了一觉,被他打电话来叫醒了,说是我的笔记本没拿。但我是真扛不住了, 脑袋里像是有个小东西拿着榔头敲着一样疼,完全没办法作出回应……他好像在问我是不是生病了……反正再醒过来的时候是门铃响了,开门一看居然是他,差点没站稳扑他怀里……嗯,乱吃药病情加重了,他抱我去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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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那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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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嘤嘤嘤甜死了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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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嘤嘤嘤磕到了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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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翟星星:我说呢怎么加班看卷宗看到一半打了个电话匆匆忙忙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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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饭饭,饿饿:哟~有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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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澄: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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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爱大侦探:怎么样怎么样大律师的怀抱温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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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真难学:嘶这剧情……我觉得Z先生也对楼主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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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翟星星:我也觉得,上次让他选搭档他也点名了楼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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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知情人士都开麦了,可以复读了
我觉得Z先生也对楼主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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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我觉得Z先生也对楼主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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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饿饿,饭饭:我觉得Z先生也对楼主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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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大学得不到的人才:我觉得Z先生也对楼主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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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匿名用户):停止复读
你们这样说我真的要觉得他也对我有点意思啦,“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是三大错觉之一呢……搭档选我可能是认同我的工作能力并且想提点一下后辈吧
下班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你们回复。不小心笑出声来了……他问我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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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啊啊啊他在关注你啊!这还不算是对你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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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这还不算是对你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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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大学得不到的人才:这还不算是对你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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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真难学:楼主,你要相信当代网友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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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喜欢大侦探: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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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饿饿,饭饭:求楼主现场直播办公室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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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翟星星:zr不常关注别人莫名其妙(?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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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澄:!所以他问你笑什么的时候你回答的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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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恩爱biss:楼主发帖的目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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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饭饭,饿饿:楼上ID不必如此偏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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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匿名用户):啊啊不是,差点忘了主题了。其实喜欢他的心情让我困扰了,看到他就心跳加速总会影响工作的。毕竟是搭档,一起分析案子看卷宗什么的,有时候靠得近一点就会脸红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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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怕这样下去工作效率变低。他应该不会喜欢不认真工作的伴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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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匿名用户):啊今天律所聚餐,先不聊了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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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真难学:>47L楼主冲!在一起就不羞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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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恩爱biss:>47L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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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翟星星:不准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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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大学得不到的人才:楼主不要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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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47L吃饭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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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好耶!楼主快跟大律师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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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匿名用户):早上好啊,对不起啦大家~昨天晚上聚餐喝了点酒,后面跟Z先生发生了一些事,脑袋晕乎乎的就没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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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饭饭,饿饿:好家伙!酒是好东西!尤其是聚会餐桌上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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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翟星星:因为律所搞定了一个大案子,委托人请吃饭,大家都很开心,所以都喝了不少。由于聚餐地点离楼主家不远,楼主家和zr家不远,他俩就一起回去了~所以请楼主讲讲你和zr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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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爱大侦探:!!!!!告白!在一起!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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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饭饭,饿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看!我要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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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真难学:楼主码字gkd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gk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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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匿名用户):嗯,就是这样子嘛,Z先生家离我家还算近,昨天晚上又都喝了酒,不能驾驶车辆,恰好聚餐的地方离家也不是很远,我们就一起走回去。
Z先生喝酒之后也没有失态,就是反而不太说话了,有点点小迟钝,跟他说什么他会稍稍反应一下下,就很可爱呐~
我喝得不算多,大多数酒都是他帮我挡了。但是我不常喝酒,于是就有点上头……走路不是很稳,差点晃倒在地上。他为了扶我就搂了我一下。然后后面他为了防止我走路乱晃,就是一直牵着我走的。
到我家楼下,我跟他说再见大律师谢谢你送我回来,但是他一直没放手,我走上一阶楼梯跟他视线齐平,可能是喝了酒吧,我还牵着他的手,毫不害臊地靠近他,看他的脸。我说大律师你长得好好看哦,然后他就亲了一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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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爱大侦探:大律师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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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冲!!!!!!都给我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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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真难学:还有吗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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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匿名用户):然后他就抱住我,跟我说抱歉……我看到他耳朵好红啊
然后我们又说了一会儿我就上楼了,就晕乎乎地洗漱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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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饭饭,饿饿:啊啊啊啊啊!亲亲!他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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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为什么要亲完说抱歉呢……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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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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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大学得不到的人才:啊啊啊啊啊这是在一起了吗!!!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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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爱大侦探:楼上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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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匿名用户):我刚刚去了办公室,但是,嗯……Z先生他今天,好像没什么反应呢……有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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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啊……什么叫他没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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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他没有对昨天的行为作出表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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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真难学:……亲完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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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饭饭,饿饿: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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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匿名用户):我暗示他了一下,问了一句昨天,他才说,昨天失态了,很抱歉……呜差点没有忍住在他面前掉眼泪了,幸好我赶紧跑了
果然是这样吗原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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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怎么突然开始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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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不是楼主自作多情哦,是不是大律师他没有想清楚才这样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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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真难学:同意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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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翟星星:!我去找他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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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大学得不到的人才:啊大律师竟然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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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澄:楼主从zr办公室出来哭哭了……刚刚在茶水间遇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还被开水烫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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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真难学:心疼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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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呜呜抱抱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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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翟星星:好家伙,跑去见委托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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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啊那楼主是搭档是不是也跟着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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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澄:楼主没有去,楼主怕自己状态不好影响到zr,在办公室里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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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恩爱biss: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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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大学得不到的人才:能不能把楼上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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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真难学:呜呜抱抱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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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法小能手: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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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法小能手:转自#卷宗案例解析#作者 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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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法小能手:在隔壁学术版,我一直在追的左然律师这个贴,每天都更新,今天突然没更了,说是一些私人原因……然后论坛首页就推我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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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法小能手:看一下……难道左然律师的私人原因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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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真难学:咦……我去看了一下这个贴,大律师好多次提到“搭档”,夸了搭档很优秀,很幸运能有这样的搭档……呜突然有点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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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大学得不到的人才:楼上,我早就想说了,你看看是现代汉语难学还是法律难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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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真难学:………………信不信我现场给你默写一套汉语国际音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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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呜呜抱抱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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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匿名用户):谢谢大家啦,我调整好了。这个贴可能不会更了哦,我也不会辞职啦,毕竟跟着Z先生还是可以学到很多的。让这份心情慢慢变淡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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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饭饭,饿饿:呜呜呜我不要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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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澄:我也不相信呜呜呜楼主超可爱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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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楼上认识楼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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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澄:认识,是同事。楼主真的超级好一姑娘,工作认真业绩好就不说了,人也超级好超级可爱的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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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翟星星:是zr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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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104L太明显看ID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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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翟星星:为zr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我打包票,zr就是喜欢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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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爱大侦探:那他为什么这样啊……大律师一点都不好,我还是爱大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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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翟星星:zr每次看到别的男人送楼主礼物就不高兴,他自己又不送,明明很认真准备了都不送,真的是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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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大学得不到的人才:……别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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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澄:楼主的追求者,大律师的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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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真难学:这大律师在纠结啥啊!真的是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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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真的是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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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真的是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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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搞不懂:?勿c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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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澄:咦,情敌今天居然追到公司来了,正面遇到见完委托人回律所的z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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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大学得不到的人才: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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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澄:【实时状况转播】情敌约楼主吃午饭,楼主瞄了zr一眼,发现他的脸上写满了不乐意,只能对情敌尴尬地笑笑,推脱说工作太多。情敌不折不挠,坚持要找时间约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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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澄:我听见了在骂z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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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翟星星:在骂zr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骂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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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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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大学得不到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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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真难学:woc120L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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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法小能手:啊,我把这个贴分享到了那个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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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爱大侦探:!!!!!!楼上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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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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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然: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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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澄:哇大律师行动效率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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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大学得不到的人才:我我我我要看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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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翟星星: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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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真难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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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澄:只见大律师冲上去握住楼主的手,对情敌说“她今天有约了”,赶跑了情敌然后强势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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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好想在现场……我也想近距离体会“我嗑的cp终于力排万难在一起了”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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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我在现场,我是楼主的办公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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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真难学:我是楼主的笔,感动到落泪在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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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大学得不到的人才:……你们正常点,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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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匿名用户):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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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饭饭,饿饿:恭喜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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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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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匿名用户):晚上好咯,谢谢大家这两天看我的贴,我和Z先生在一起啦。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心情真的是经历了大起大落,哈哈,想着也觉得很戏剧性呢。
晚上和Z先生去吃了饭,大家冷静地聊了很多,我才知道,原来一直都不是我一个人的心动。他也会因为我的靠近而心跳加速,会因为我而紧张,会因为顾及我的心情,所以一直不敢告诉我他的心意。怂怂的Z先生也很可爱呢~太喜欢太喜欢Z先生了。
这个贴子真的就到这里啦,来日方长,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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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耶!99999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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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大学得不到的人才:99999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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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真难学:9999999我是一个有感情的扣99机器99999999我只为爱情扣999999999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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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饭饭,饿饿:楼主和大律师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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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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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瞎编的哈哈哈哈
【现代汉语真难学】是我🌚
有点想要亲亲那一段的第三视角又不想自己写
【童缘】世间话(一)红叶狩
#现pa #抑郁
----
我叫缘结神,身高一米六五,体重四十五公斤,是阴阳师小说网签约作家,拥有百万粉丝,被读者称为:女神大人。
以上,是我的梦想。
现阶段,为了混口饭吃,我也会想尽办法,四处派发小广告接一些单子,除了爱情骗子,来者不拒。比如说这次联系上的这位,就是想请我根据他的复述,将他的经历以传记的方式写下来。
吃过午饭之后,我按照电话里提供的地址,来到了1番地24号。这是个毫不出彩的木造平房,单是看外部的装潢,这次的金主爸爸自己也没有太多钱。
按照备忘录上的信息,住在这里的人叫做鬼童丸,年纪不大,可能比我还要小一点。在我按响门铃之后,等待了半分钟,面前的拉门就被“喀啦”一声...
#现pa #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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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缘结神,身高一米六五,体重四十五公斤,是阴阳师小说网签约作家,拥有百万粉丝,被读者称为:女神大人。
以上,是我的梦想。
现阶段,为了混口饭吃,我也会想尽办法,四处派发小广告接一些单子,除了爱情骗子,来者不拒。比如说这次联系上的这位,就是想请我根据他的复述,将他的经历以传记的方式写下来。
吃过午饭之后,我按照电话里提供的地址,来到了1番地24号。这是个毫不出彩的木造平房,单是看外部的装潢,这次的金主爸爸自己也没有太多钱。
按照备忘录上的信息,住在这里的人叫做鬼童丸,年纪不大,可能比我还要小一点。在我按响门铃之后,等待了半分钟,面前的拉门就被“喀啦”一声移开了。
病态。
这是我对鬼童丸的初始印象。他的皮肤是近乎毫无血色的惨白,在染成红色的短发和碎乱的刘海下,一双眼睛无精打采。像是因为缺失睡眠而沉积的黑色素一股脑儿聚在眼圈周围。他的眸色很淡,唇色却很深。好在他的眼窝没有深陷下去,皮肤上也没有出现皴裂或者是皱痕,否则周围的邻居一定是会把他当作被魔鬼吸食了灵魂的人,要将他烧死的。
不过,恕我直言,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吸血鬼,依然有被烧死的风险。鬼童丸的精神状态受到了疲乏的攻击,但其它身体机能却保养得很好,身形偏瘦,大概有一米八,可能不到那么一点点。他伸出手拉开门时,小臂从宽大的袖口露出来,靛青色的血脉潜伏在表皮下,被肌肉顶撞得如同灰白墙面上覆盖纠缠的藤蔓。
力气不小嘛。
他很疲惫,但同时又保持着高度紧张。
只是在看清楚是我之后,他好像稍微放松了一些,在片刻的怔神之后,甚至露出了笑容。
我有次大冬天的,在冰上皮,忽然冰面碎了,我一下子失去平衡落进水里。这次看到他突然露出的笑意,我又有了那时候落水的失重感,大脑像是酗酒过度,思路浑噩不清。
我敢打赌,如果过会儿交谈的时候,他始终保持这个笑容的话,我写出来的东西一定惨不忍睹。我当然不是说自己好色,但我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这人长得怪好看的。
不过也只是瞬间功夫,他收去了像是用巾着田的曼珠沙华酿造的笑容,彬彬有礼地抚胸鞠了一躬。
“嗯……”我刚要开口,被这个上世纪的动作又搅乱了思路,反倒是被他抢了先机。
“下午好。你是,缘结神吧。”
他用的是陈述句,我自然也没有什么要反驳的。这人突出的礼貌令人意外,如果我不谙世事一点,我大概会先入为主地判定这是位绅士。
确认身份之后,他把我引入了书房。他的屋子很干净,东西也少,一眼能够看尽。在阳光照得到的地方零零散散摆了些栀子花的盆栽,长势良好,或许是植物把本属于他的营养都吸收掉了。
原木色的墙壁上点缀着樱粉的墙绘,他外罩的袍子也是粉色,我不太懂色彩,大概是一赤染。总之,他应该比较钟爱粉色。
除此之外,屋子里就没有其它用作装饰的色调了。倒是他书房的一整面墙堆满了书,这或许是整个屋子最色彩斑斓的地方。
南面是一扇圆形的窗户,窗台上摆了四盆廉价的小情人草,迎风招展。我认识这种植物,就冲这个名字,我还挺喜欢的呢。
“这是你买的吗?”我问他。这几个卖萌的小家伙显然与整个屋子的氛围格格不入。
但是鬼童丸盯着它们看了会儿,最后也只是告诉我:“忘了。”
这个人要么是不肯告诉我,要么就是脑子不好。
榻榻米中间摆放着茶几,他请我入座,还为我倒了杯茶。
太苦了吧!
我强忍住没有表现出来,决定不再碰这个杯子。
“可以开始了吗?”他问我。
“可以了。冒昧问一句,你在电话里提到过,这是你与另一个人的故事,请问那位的名字是?”
“我忘了。”
“哈?”我用笔盖挠了挠脑门,替不知名的对方默哀三秒。
“这样吧,不如先用你的名字。”他忽然提议,嘴角还扬起笑容,“你写起来也方便。”
我有理由怀疑这个人在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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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在四年前的秋天。或许是受了胁迫,或许是倒霉,又或许二者兼有,总之,事情的发展不受缘结神本人意志的控制。当国营电车在站台前停下时,她抬头多看了一眼,窗边坐着的少年便恰到好处进入她的视野里。一头桀骜的红发,越靠近发尾,越像是营养供给不均,颜色渐淡。这样张扬的发色,却因为他本身内敛温和的气质,竟然也不使他显得跋扈。
秋日的阳光虽不像夏日一般滚烫,但却灼眼,透过四季常青的树,漫无边际地散射,又被路口广角镜铺开渲染。四下里曝光过度,致使她看不太真切。
在一片眩目的光晕中,少年侧过头,与她对视一眼。他看起来是个和顺的人,隔着车窗玻璃,更削弱了攻击性。
在目光交汇的刹那,少年稍有怔神,似乎意外她会注意到自己。但只一眼,他便转过了视线,更多的接触对他而言并无必要。
与同龄人比起来,鬼童丸的童年残缺不全,他从小就知道如何在憎恶与恐惧中生存。对于善待他的人,他投桃报李;对于另外的人,另外那些无需多加赘述之事,他并不放在眼里,更不放在心上。
用他可能有些近视甚至是视觉障碍的眼睛观察那些人,他们的皮囊如同碎裂的陶器,斑驳皴裂,身躯则是被分割的尸块,残缺不全,让他产生推倒重塑的强烈愿望。
但是善待他的那类人阻滞了他的行动,虽不至于扼杀他的恶念,却逼迫着鬼童丸将污浊腥臭的念头隐埋深处。
只凭这一眼,他无法断言窗外的人属于哪一类。在内心深处,他作为“人”的那一部分,仍然对每一个路人抱有期待,对这个不欢迎他的人世抱有幻想。
就连鬼童丸自己,也曾经在自己的名字前,试图冠上“好人”的定语。
只是这点希望就如同他的头发,长得越长,发梢的颜色也就越淡。
电车在中途发生了事故,这一节车厢脱离轨道,终于是在一片红枫林里抛锚了。一众运气不济的人被困在火烧烈焰的深林,或许会有人想到香岚溪,但他们没有把握。他们可以沟通外界的设备都在这场事故中报废了,在丛林中五次三番迷路之后,他们终于是得出结论——
“有谁知道‘被选召的孩子’吗?”缘结神提醒他们,“我们现在的处境差不多,只不过没有数码宝贝。”
她的玩笑没有收到任何附和,大概是她这种嬉皮笑脸的态度很不适合当下的氛围。这一节车厢的人是彼此熟识的师兄弟,没有人注意到缘结神。只有鬼童丸,在她出声之后,多看了她一眼。
他们随身携带的食物虽然被摔烂了,但还能吃。他们围坐成一团,仔细清点了食物和水,大概还够所有人撑上五天。
他们交流这些的时候,鬼童丸不被允许参与,也没有人关心他吃的什么。他身上自带了一种疏离的气质,坐在远处注视着自己的朋辈,但并没有要加入他们的意思。当他们的人站起身来的刹那,似乎是在意是否被对方注意到,鬼童丸往树丛后微微一藏。
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他便意识到,即使他不躲藏起来,这一切也与他无关。
缘结神倒是把她的干粮落在了树干上,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把他当作流浪猫施舍给他的。
这里有必要交代一下缘结神的情况。她与这里所有的人都不熟,她素来外向,显然这次的问题并不出在她身上——这一群师兄弟抱成一团,并不搭理她这个外人。考虑到鬼童丸也是个被抛弃的人,一来二去,他俩反而有了交集。
(笔者注:此外,缘结神还是位心地善良、温柔体贴的大美女。至于具体容貌,鬼童丸作为讲述者,没有描绘得很详细。但鉴于笔者与这位女主角机缘巧合用了同一个名字,那就有必要把相关细节记述清楚。)
起初几天,一切都还算顺畅。直到第四天,与外界隔离的不利因素终于发挥作用,几人开始为了食物分配的问题大打出手,甚至发生了恶性的杀人事件。生存法则很快被确认下来——食物的总量是既定的分子,作为人数的分母越小,每个人能够获得的食物也就越多。
传闻中,枫叶之所以如火般烧灼,就是被流淌在这片土地上的鲜血浇灌滋养,所以生长出了这样艳丽的色泽。缘结神虽然不拘小节,但总归是爱干净的,在这节骨眼上,要找一块没有被鲜血污染的石头或者木桩休息,变成了一件略显困难的事情。
起初,鬼童丸并没有参与争夺,或者说,对方并没有找上他。缘结神每次注意到他的时候,他都带着一副了然而礼貌的笑容,对满怀恶意、被困境激发出了兽性本能的师兄弟敬而远之,好像是在允诺自己不会轻易侵犯他人。
吓死人了——这是在数次沟通之后,从缘结神那里得到的对他笑容的评语。她见到鬼童丸的第一眼,只是肤浅地觉得这是个长得还挺好看的少年,但这会儿看久了,他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就和“好看”这词一点搭不上边了。
鬼童丸皮囊下的灵魂一点儿也不想笑,他对眼下的情况感到无聊,因为无聊又滋生厌烦,又对于自己身处其中无法解脱,而产生自我嫌恶。
“你……”缘结神觉得自己大概有必要关心一下这个人,反正她也走不出去这个鬼地方,总该找点事情做,那么与其和那群人打打杀杀的,倒不如和这位没有对她表现出恶意的人套近乎呢。“我看到你刚刚在笑,是有什么好消息了吗?”
鬼童丸没有回答,反倒是说:“姐姐倒是挺关心我的。”
顿时给人一种自讨没趣的感觉……
不过缘结神没有郁闷多久,鬼童丸便给了她答案:“只是好笑罢了。姐姐知道吗?他们很害怕杀人的恶鬼。”
缘结神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好提醒他:“小心一点,他们会来杀你的。”
少年将两只手臂枕在脑后,格外闲适。如果缘结神与人共情的能力没有出什么毛病的话,他被笑意掩盖的神情里,似乎还隐约有一丝……期待?
出于关心与无聊,缘结神还是多问了一句:“你看起来好像并不害怕?”
“这或许是我想要的呢?”他反问。
正常的人,在这种场合下,断然不会有这种危险的想法吧?不过她眼前这位,恐怕没有什么办法以正常的思维与他沟通。但缘结神好就好在,无论多么复杂的问题,她都能以一根筋的思路简而化之:“按理来说,无论你要的是什么,只要能让自己过得开心就行。”
“终于听到姐姐说这样的话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像是什么计谋终于得逞,又好像是愿望终于达成,鬼童丸释然地笑了一声。只是他天生长了一张带着些许邪气的脸,因此这样陡生笑意,使人顿觉深秋的风终于按捺不住,想要阴恻恻地再掳走一丝暖意了。
“我的经历不多,所以我也想不到要什么。”话虽如此,他却又补充道,“如果非要说哪里适合我,大概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姐姐会一起过来吗?”
不要——这是缘结神心里毫不犹豫给出的答案。
但随后,缘结神便在他绝对称不上善良的笑容面前,在他灿光下隐隐闪烁猩红的双眸的注视下,违心地说了句:“好……吧。”
虽然知道是假话,但鬼童丸依然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只因得到了一次选择的机会——这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情况自这一天起骤变,场面突然不可控了。
据缘结神后来所说,这天晚上她睡得不太安稳。她是背靠着树干入眠的,梦里滴答烦扰的雨声未曾停歇,她起先只觉得浑身粘腻不适,再后来,这雨将枫叶洗涤褪色,漫天猩红瓢泼降至,脚下如岩浆喷薄,浓稠液体汇集成沟渠,将枫林没入血海。
天色未亮,缘结神便从梦中惊醒了。耳畔淅沥雨声仍未完全消散,她将脸埋在掌心平复内心悚动,又适应了好一会儿光线,这才惊觉身旁竟不知从何时起,正蹲着个人。
“是鬼啊!”她顿时发出连串惊叫,却并没有吓退对面的“鬼”,对方只是不耐烦地冷啧一声,试图站起身,或许是因为久蹲,第一下还有些趔趄,他拍了拍腿,第二次才站稳了。
鬼童丸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来:“姐姐,是我。”
“你为什么在这里吓人?”
“我在帮忙撑伞哦。”鬼童丸笑道,像极了做了好事等待被表扬的孩童,“因为姐姐睡着了,我搬不动你。”
他确实是撑着伞,是缘结神放在包里避雨用的油纸伞,被他偷走了。只是这会儿虽没有月色,但也并没有下雨,但却有细微的水滴声,打落在伞面,又缓缓落下,“噗”一声,没入土中。
缘结神慢慢看清了,从伞面上滑落下来的,是血。鬼童丸站在伞的边缘,小半边身子被铺染上色。
夜色使鬼童丸看不太清楚对方脸上的细节,但由于缘结神错愕的表情过于夸张,他还是顺利接收到了她的情绪。一瞬间,他被缘结神飞快拽起逃到一旁,那个胆小鬼甚至都站不稳,哆嗦着腿,战战兢兢抬起头,寻找血水的来源——是一具尸体,挂在她靠着休憩的树上,看不清浑身上下有多少伤口,正像没有关紧的花洒似的淌血。
缘结神差点被吓哭,下意识躲在鬼童丸身后,三秒之后回过神来,人没站稳,摔在了地上:“你……这你、你杀的?”
回应她的是鬼童丸无声的默认,以及在深秋温暖不起来的笑意。
缘结神几乎就要手脚并用从他身边爬走了,临行前或许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努力争取一把,于是硬着头皮问道:“你应该——不是,你肯定不会杀我的吧?”
这似乎还是一个需要认真思考才能给出答案的问题。鬼童丸歪着脑袋打量着现下的局面,许久后才道:“不一定哦。”
“杀……杀我的话一点成就感都没有的啊。”缘结神欲哭无泪,看起来很后悔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不会和鬼童丸说什么“只要能让自己过得开心就行”之类的屁话,应该先给他普及一下法律道德和基本常识。
只不过在生存这样严苛的问题面前,其它事项一概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在被跟踪尾随了两天之后,当意图杀掉他们的人越来越多时,他俩——尤其是缘结神——也就很自然地不去思考这些无益之事。
事情发展到眼下的局面,并没有出乎鬼童丸的预料。客观来说,少一个人——特别是鬼童丸这样的人,固然不能多几分坚持下去的希望,但却能降低不少被杀死的概率。而他本人也并不排斥这样的环境。鬼童丸在大部分时候,还表现得像个和善的人,被他深埋在心底的杀欲见不得光,以往为了给他人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他将不为人知的欲望残忍地拘留着。然而不堪的念想却在他心里扎根,当被人允许自己过得开心就好的时候,便在贫瘠的土壤上绽放出花来。
有人来杀他了。
缘结神眼瞧着鬼童丸缩在灌木丛后,连呼吸声都压抑下去。追来的三人像是没有注意到在一旁傻站着的缘结神,只是在四下里不断寻找鬼童丸的踪迹。
“我说——”她咳了两声,“你们要找的人不在这里,到别处去吧。”
“你知道我们要找谁?”为首的人似乎是刚注意到她的存在,转过身来问她,“他往哪边去了?”
“这边!”缘结神指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还不忘劝导,“不过我是觉得,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也无济于事,大家还是应该……”
对方停住了迈出去的步子,反问她:“怎么,你不饿吗?”
他不问或许没事,但经他提醒,缘结神的肚子立刻叫了两声。显然她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这几天下来,她的粮食也所剩无几。
立刻有人很贴心地问她:“你饿了?”
“是的……等等?不是!”她在下意识地开口之后,猛地意识到,这个熟悉的声线好像是属于哪个正要被人打一顿的臭小子,正想亡羊补牢否定一句,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显然也听出了鬼童丸的声音,瞬间转身作出攻势,冲着声音的方向砸了一拳——然而拳风只与空气混杂,搅乱了发丝,却丝毫不见鬼童丸的人影。
“人呢?”
与惊疑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惨叫。鬼童丸注意到,缘结神恰好在这时候福至心灵地转过了头,亲眼目睹了其中一人的胳膊是如何被他折断的。因此他下手干脆更重了些,似乎是在暴力拆除废弃机器的零部件,手刀作刃砍在人关节处,又硬是违背人类生物构造的极限,将胳膊向后上方掰折,于是那东西自然而然就断了。
骨骼崩裂的脆响惊动了枫林深处的候鸟,在扑簌的展翅声中,那人哀嚎一声,被鬼童丸拉扯着断裂的胳膊,一脚踹开。同伴的拳头呼啸而至,在虚张声势的招式之中,闪过一瞬灿白的光,被林间滴漏的阳光出卖了。
对方带了武器!
“小心!”缘结神忍不住惊叫着提醒,随即好像又反悔似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怎么这就决定站队了呢?鬼童丸感到有点好笑,竟然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分明一对三的话,人多的那边更有获胜的可能吧?
不过,缘结神运气不错,选到了合适的一边。下一秒,鬼童丸就以一个奇异的姿势躲开了袭来的匕首,侧身一揽,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向外翻折过去。没握稳的匕首脱落下来,在鬼童丸手腕上划过一道细痕,细密的血丝缠绕在他手腕上,如同突然系上的红线。
浅淡的伤口没有任何意义,鬼童丸扫了一眼,轻笑了一声,多少有几分不屑的意味。他双指夹住了下坠途中的匕首,也不纠正姿势,便如同握着刀片似的,刺入对方的胸膛。
如果他想的话,完全可以趁此机会插入对方的心脏。但他偏不要,握着被体温焐热的金属柄,又顺着肋骨划了几刀。折腾完,又不忘对付身后的两人,一举一动堪堪避开要害,非要在对方身上划出些不规则的纹路来。喷溅出的血雨将他全身淋透,或许是血液的温度和甜味吸引了他,仿佛是在童年被束缚了天性的少年,难得获得两三个玩具,非要好好把玩一番。
缘结神被冷落在战局之外,她的情绪从起先的错愕,慢慢也就麻木了。鬼童丸斜了她一眼,这人的表情之中,还带着一丝侥幸——他甚至能够猜到她在想什么——幸好她是站在鬼童丸这一边的,这显然多了几分活命的机会。
可见他并没有完全了解缘结神的为人,她正以极其微弱的、料想鬼童丸应该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嘀咕,大概内容是,早知道他那么能打,还可以设个展览,摆个赌局,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不过眼下,对她来说,还是先躲远点比较重要。于是她趁着鬼童丸和那几人纠缠的工夫,缩着脑袋钻进灌木丛里,正打算往远处逃走了。一把沾了血的匕首却突然从她耳侧飞出,钉在了她面前脆弱的树干上,“喀嚓”一声,将枯瘦的树干劈成两半。
缘结神迟滞了半分钟,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亲切友好的笑容,一看便是勉强挤出来的。在刚才的半分钟里,或许就在心里咒骂也说不定。鬼童丸站在三具伏倒在地的虚弱躯体之中,掸了掸外衣上沾染的血迹,回她以灿烂的笑容。
“您继续、您继续。”缘结神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还冲着鬼童丸点头哈腰,“我不走,我看着呢!”
直到鬼童丸终于玩腻、给几近昏迷的人做了个了结,在他看似狂放的动作里,始终小心翼翼,没有将血污沾染到欲哭无泪的旁观者身上。只是这样血腥的一幕倒是完完整整地映入对方的眼眸里了,缘结神的瞳色是少见的澈蓝,因为本人跳脱的缘故,双眸像是灵动的水。血腥的画面是投入河湖的乱石,水花涟漪激荡不止,连带着本人也在瑟瑟发抖。
“你在害怕?”鬼童丸走近了,几乎是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满身的血,使他在对方眼里,愈发多了丝恐吓的意味。
或许能就此把人吓跑也说不定。
缘结神想要逃跑的时候,鬼童丸总会想尽一切办法拖住她不老实的步伐。但当缘结神哆哆嗦嗦地站在他面前时,他却又忍不住要说一些可怖的话,试图吓退猫一般胆小的人。
他的脾性确实比较恶劣,这点他不否认。
“说好不杀我的啊……”缘结神用一种哽咽的声音说着。
“我可没有和你说好。”鬼童丸上前一步,将她逼在自己与并不高大的灌木之间,“我只是接受了你的教导,要选择一条让自己活得舒服的路。这一次,我选择了这一边啊。不好吗?”
显然,缘结神并不知道他说的“这一边”指的是哪里,听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彼岸”和“此岸”的说法。由于猜不透对方的意思,缘结神在这场对话里更加落了下风,她双手合十,摆出求饶的姿势:“您选哪一边都可以的,我都支持您,只要留我一条小命……”
这样的反应并不让人意外,甚至是习以为常。
鬼童丸没有直接回应她的恳求,却突兀地换了一个话题:“说起关于杀人的话题,我想到母章鱼在产卵之后,便会慢慢绝食死去,甚至为了死得更快一些,将会断去自己的肢体。”
“说起来,我想吃芥末章鱼了。”缘结神眨了眨眼睛。
鬼童丸并不理她,继续道:“否则等孩子出生了,母章鱼无法躲过同类相食的本性,会吃掉自己的孩子。”
或许是芥末章鱼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维,缘结神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恳切地点了点头:“章鱼宝宝太不幸了。”
很多时候鬼童丸不免怀疑,这人究竟是在装傻充愣,还是真的傻。他盯着缘结神,隐约给了对方些许压力。他注意到缘结神屏住了呼吸,直到实在忍不住了,才偷偷摸摸,缓慢浅长地呼出一口气。
温热的吐息像缘结神本人似的,小心谨慎在二人之间徘徊,终于是惹得鬼童丸发笑。
为什么不杀了她呢?
他总是这样问自己。
他都已经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活下去的方式,对于找上门来的人,也不再像先前那般隐忍,而是痛痛快快地杀了。却唯独对这个没有任何优点的人,仍然抱有毫无意义的期待——总是期许这人能够给自己一个活得更好的机会。
尽管他也知道,缘结神对于自己说出去的话的态度,和随手泼了杯水一般无二,并不在意。只是恰好遇到了他这样一个快渴死的人,仅此而已。
可见,把对美好生活的期待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是完全不可取的。鬼童丸经常因为这个事实感到沮丧,但同时却又没有办法改正错误。缘结神虽然不靠谱,但和他自己比起来,总是更靠谱一些的。很显然,如果只是依赖他自己的话,那他早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或许是出于感激,他从死人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找到了一袋面包,用沾了血的手递给缘结神,塑料袋上清清楚楚地留下了一个血手印。这多少也带了些使人害怕的意思,鬼童丸总是想,如果这人就此被吓跑,跑得远远的,放弃他,这多好。
因此鬼童丸的目光里不免流露出恶劣的笑意,直到缘结神颤抖着手,皱紧眉头,小心地避开血污接下面包,他眸子里的光芒才慢慢黯淡下来。
她没跑,真可惜。就应该把人肉切割下来,逼她吃下去。如果她不肯吃,就掐住她的下巴,将扯烂的肉塞进去,逼着她吞咽。
就在他眸间光芒快要沉底的时候,缘结神也正好打开面包袋子,取出一片,用干净的手递到他面前。
“吃吗?”
鬼童丸悚然一震,他没有吓到缘结神,却是把自己吓到了。他方才在想些什么?
风吹动簌簌发响的红枫叶,回荡起一层耳鸣般的厮磨声。触目是晃动的斑驳红影,绽开大片大片的绯色血花。鬼童丸忽然闭上了眼睛,用深呼吸压抑躁动起伏的情绪,血液浑然一片冲向大脑,搅乱他的思路。
这时候他理当觉得,缘结神没有跑,这多好啊……
他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他忽然睁眼,拔下了插在树干上的匕首,转过身冲着尸体发泄狂躁的不明情绪,顺着起先切割的纹路,在疯狂的同时,每一刀又精细准确地沿着肌肉纹理和骨骼关节切开,像位最沉稳冷静的法医。溅起的血扑向他面门,有几滴窜入他的眼睛里,鬼童丸闭眼不及,角膜生理性地排斥外物,激起阵阵刺痛,泪腺自然地作出反应,凝成血水,从他眼角流了下来。
看起来像是哭泣的样子,但这种怯懦的形象与他此刻癫狂的气质和所作所为并不相符。缘结神没有制止他,当他起身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追上他。
鬼童丸丢下了三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去寻找新的猎物了。等到缘结神再找到他时,他正背靠着树干坐着,浑身是血,看起来疲惫不堪,周围是大块的皮和残缺不全的猩红色块状物。
缘结神误以为他睡着了,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胆子,蹲下身凑近了他。
温热的、属于鲜活生命的气息窜入鬼童丸鼻息之间,生为猎人的直觉使他瞬间收敛气场,只是微微睁开细密的缝,缘结神鼓囊囊如同包子一般的发髻招摇地在他面前晃动,似乎是在低头寻找什么东西。等她抬起头,鬼童丸及时地闭上眼睛,脸上触碰到了轻柔的织物。
是缘结神在为他擦拭脸上的血污。
来不及讶异她的举动,下一刻,一根手指便悄悄靠近他人中下方,试探了小会儿。他听见缘结神轻呼:“天呐,死了诶!”
她沉默了片刻,或许是在哀悼,随后又从背包里翻出了什么东西,系在了鬼童丸的脖子上。
“你放心,等我有钱了,就给你买个墓园,叫人来把你抬出这里。”
语气之真切,把鬼童丸都带动着笑出声了。
缘结神一瞬间惊恐交加,忍不住爆了声粗口,随即反应过来,捂住了嘴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好朋友,我担心死你了。”
他睁开眼睛,注视着眼眶发红的人:“我死了,你很高兴?”
“没有,我难过得快要哭了。”缘结神矢口否认,擦了擦因为激动而发红的眼角,动作怪假惺惺的,“是谁把你伤得那么重?”
“我没有受伤,都是别人的血。”
缘结神张着嘴巴,半天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最后只好支吾着道:“啊那可真是……太厉害了。”
这人看起来很是失望,但却又认真地将他脸上的污浊擦干净了。她的举动过于自然,以至于鬼童丸总是要反复提醒自己,这只是缘结神为了避免自己被杀掉,做出的假相。
他抓住缘结神的手放下了,询问道:“为什么来找我?”
“伟大的我找到一条路。”缘结神毫无顾忌地称颂自己,“我来看看你还能不能走动,我们可以走出这里了。还有其他人吗?”
“你来晚一步,早几分钟,或许还有其他人。”鬼童丸指了指他面前杂乱的血肉和躯干。
缘结神并不太想多看一眼,但是鬼童丸突然倾身向前,抓住了她的肩膀,逼迫她转了个身:“看,是我杀的。”
他手里被禁锢的身子微微耸动一番,似乎是想吐,但是又忍住了。
“不害怕吗?”
缘结神好像低声骂了句什么,随后像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重复自己的本意:“我在问你能不能走路,可以的话,我们走了。”
鬼童丸动了动腿,显然无碍。他低头抚了抚颈间之物,是根红线。
“这又是什么?”
缘结神紧珉着唇半天不开口,直到鬼童丸挑了挑眉,才艰涩地开口:“你看,我怕你被狼吃了,所以留个记号。”
简直让人不疑有假。但是她又迅速伸出手:“你还活着,那还我。”
她的手方伸出,便被鬼童丸打落了:“下次会用到的。”
有这样咒自己死去的人吗?
鬼童丸注意到她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很快从地上爬起来了,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在前头带路——中途走错了三次。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发现这样一条隐蔽的小路的,在此之前,他们分明已经找了许久,却都一无所获。这或许是她的幸运,又或许就像她被莫名其妙带来这里似的,是被既定安排的命运。总之这个故事的叙述者对这一切表现得格外坦然,对于走出困境这件事,也没有表现出应有的高兴。
甚至在将要离开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延伸到红叶林之外,最后几株稀疏的树之间,是大片白炽的光。
缘结神意识到身后忽然没了动静,于是困惑地转身:“你怎么了?”
“没什么。”鬼童丸抬起手臂遮住阳光,“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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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完了?”我问他。
鬼童丸点点头:“讲完了。”
“我还以为走不出来了呢。”我翻回记事本第一页,回过头梳理密密麻麻乱七八糟的笔记。刚才听他讲故事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这会儿回过头来一看,顿时觉得哪哪都不对了。
“不是,你这个有几个问题,我得给你指出来,不然影响阅读体验。”我把本子举到他面前,一条条指给他,“你看。首先,这显然不是什么自传嘛,你不可能真的杀了人,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与世隔绝的地方,这最多就是个故事。其次,你几次三番把想要逃跑的女主角抓回来,却又用恶劣的言语恐吓人家,这谁能明白你的心思?你好歹得和人说明白。还有,你那个什么破章鱼的比喻太晦涩了,我敢说人家第一次肯定没有听懂。还有第、第几来着……”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鬼童丸忽然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意,打断了我,好像这一切与他都没有关系。
“在我的记忆里——”他笃定道,“就是这样的。”
太顽固了。
没办法,甲方就是爸爸。
“那我把它整理一下,下次再来找你。”
“好。下次来的时候,我再把后续的故事告诉你。”
还有后续?
“那……如果你想起了女主角的名字,可以随时联系我。”
他没有回应我,只是露出礼貌的笑意,抬起了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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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缘】树洞体-同事被弟弟趁喝醉吻了怎么办?
*一点都不树洞体的树洞体
*OOC是我的,甜蜜是童缘的
树洞君你好,我最近有件事一直憋在心里,身边连一个倾诉的人都没有,实在是憋不住了!今天我一定要来投稿说一下我同事和她的弟弟,题目就叫同事被弟弟趁喝醉舌吻了怎么办?
简单说下背景,本人女,应届毕业生。大概是三个月前吧,很幸运通过校招入职了现在的公司,同部门除了我以外还有一名实习小姐姐,就叫她Y吧。Y的颜值我打8分,虽然她总是不太自信说自己长了张普普通通的路人甲脸,可是身边认识的没有说她不好看不可爱的。眼睛圆圆亮亮的脸肉肉的,一笑还会露出小虎牙,又甜又乖,简直是我们公司的直男收割机。再加上Y本身性格活泼开朗,可以说是我们部...
*一点都不树洞体的树洞体
*OOC是我的,甜蜜是童缘的
树洞君你好,我最近有件事一直憋在心里,身边连一个倾诉的人都没有,实在是憋不住了!今天我一定要来投稿说一下我同事和她的弟弟,题目就叫同事被弟弟趁喝醉舌吻了怎么办?
简单说下背景,本人女,应届毕业生。大概是三个月前吧,很幸运通过校招入职了现在的公司,同部门除了我以外还有一名实习小姐姐,就叫她Y吧。Y的颜值我打8分,虽然她总是不太自信说自己长了张普普通通的路人甲脸,可是身边认识的没有说她不好看不可爱的。眼睛圆圆亮亮的脸肉肉的,一笑还会露出小虎牙,又甜又乖,简直是我们公司的直男收割机。再加上Y本身性格活泼开朗,可以说是我们部门人见人爱的超级团宠。
我和Y进公司的时间差不多,Y只比我早到一个月。我俩年龄和兴趣爱好都很相近,而且我无意间发现她的手机壁纸同时也是我在磕的一对西皮,至于是哪对因为和主题无关我就不细说了,总之在这种特殊缘分的加持之下,我和Y的关系突飞猛进,很快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每天一起槽槽老板,聊聊工作,磕磕西皮,小日子不知道过得多滋润。
咳咳,扯远了扯远了。
说回来故事本身,另一位主人公,也就是Y的弟弟,简称T吧,颜值能打到9分,这个分数我拍着胸口向各位保证不掺杂任何一点水分。T长着一张人畜无害小姑娘们趋之若鹜的脸,气质嘛,平时挺冷淡,话也不多,但是笑起来那叫一绝,嘴角一勾,整个人气质翻天覆地,邪气从内到外透出来,活脱脱玛丽苏小说里祸害遗千年整天欺负女主的冤家死对头男二号。
T要是有心想进军娱乐圈,去随便参加个什么选秀比赛,靠颜值站C位妥妥的没问题。
可惜啊,用Y的话来说,“臭弟弟只对欺负我这件事情感兴趣。”
第一次知道T是在Y的朋友圈,Y的朋友圈和聊天的风格一样是个小话痨,每天都发个几条日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能往上面发。我加了Y的微信之后,便发现Y的朋友圈里面频繁地出现“臭弟弟”:昨天是臭弟弟在她的朋友圈评论和她抬杠,今天是不许她晚餐吃辣椒一点点也不行,明天是在她面前吐槽我俩磕的西皮一点都不帅。
我这人,你说啥都可以,说我西皮不行!立马拿起我的键盘和Y在朋友圈同仇敌忾吐槽T的品味。大家都知道,我和T微信不是好友,他看Y的朋友圈是看不到我的评论,只能看到Y刷屏一样地吐槽他,后果就是Y说T那天笑得阴森森地让T周末陪他去买狗狗,不然就把聊天记录给爸妈看。
我本来都忘记这件事情了,结果周一上班的时候Y非常罕见整个人精神萎靡,昏昏欲睡。
她来上班开始就是我们部门的小太阳,天天活力充沛不带累的,那天却连回应别人的话都要慢半拍。我有点担心她问她放假干嘛了怎么今天这么累。Y没有说话,掏出手机,指了指朋友圈给我看。
Y那天发了一张T抱着小黑猫的图片,配文是总算哄好了!!照片主体是小黑猫,包子脸,眼睛圆圆大大好奇地看着镜头,长得超级超级像Y,说是Y的猫化也没问题的程度。
T在照片一隅,眼神看向了镜头外,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T长相棱角分明,帅得有种很强烈的侵略感,但是笑容恰到好处地柔化了这点,特别符合现在小女生嘴里念叨的小狼狗类型。
“臭弟弟说想养只狗狗,昨天陪他逛了一天的宠物店。话里话外都和我在作对,我一说可爱就不要,这只嫌弃太胖那只太瘦不行,挑来挑去折腾了我一天。陪他从天亮逛到天黑,最后买了只黑色的小奶猫。我脚都走到没知觉了他给我来一句更喜欢黑色的猫咪。太可恶了,天天就会欺负我。”
Y已经“隆重”地向我介绍过T,不过我没想到T长得那么帅,八卦之心人皆有之,特别是对帅哥。我试探性开玩笑说你弟弟长得还挺好看的,有女朋友没有?Y当时反应超大的,原本有气无力趴在桌子上,听到我的话整个人立刻弹了起来,鼓起脸说好看有什么用,一无是处浑身缺点,坏得要死,谁做他女朋友谁倒霉!
现在想想我当时真是图样图森破,完全没品出其中的不对劲,毕竟那时候不管怎么看,T就是个气得姐姐累觉不爱的熊弟弟。
在那之后熊弟弟时时出现在我俩的对话之中,我和Y聊天的日常从之前的工作西皮生活,变成了臭弟弟西皮臭弟弟,T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哪天她没吐槽我还不习惯浑身不对劲。T欺负Y的方法不带重样,每天都有新的灵感,他要出书的话足够写一本欺负三十六计。
如果T和Y一直这样子,我肯定就不会纠结老久来投稿了。
我入职之后半个月之后Y转正了,我们公司正常是到第三个月才可以转正,Y属于是提前转正,主管为了庆祝这事,专门包了一个房间请整个部门的人吃饭唱K一条龙。当天身为主人公的Y免不了要被轮番敬酒,不过大家都很体恤她,林林总总加起来没有喝多少。结果Y不胜酒力,只满到三分之一的红酒杯,喝一半就醉了。
Y的酒品是我见过里最好的,喝醉之后也不吵闹,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软绵绵地傻笑。
正发愁怎么送Y回去,她的手机仿佛心有灵犀般响起,来电显示只有三个字——臭弟弟。Y的眼睛瞪圆又撑不住塌下,右手用力按了按接听键,左手“啪”的一声把手机拍在耳朵旁。定格了五分钟,一直没有说话。
……
我不安地喊Y的名字,Y没有反应,我想可能是因为KTV声音太大太吵,第二次喊她的同时用手轻轻地推一下她。这次她终于有动作了,先是看着我,然后猛地伸手把手机举到我面前。通话还在进行中,我不确定地问是要我听吗,Y重重地点头。
接过她的手机,我第一次听到了T的声音。在这之前,我对T的了解全部来源于Y的口述或者朋友圈。说实话T的声音可一点也不像Y口中形容的臭弟弟,声线温柔有磁性,尾音带了电流,听完耳朵都麻了一下。T礼貌地向我要了KTV地址,说过来大概需要二十分钟,这段时间麻烦我先照顾一下Y。
我连连答应,就差当场表演胸口碎大石了。谁能抵挡得住小狼狗撒娇似的请求,不知道在座谁可以,反正我大写的不可以。
聚会正好接近尾声,大家都纷纷准备回家,我扶着Y在KTV正门的路边等,过了没多久一部小车停到了旁边,一看时间,好家伙,挂电话才十分钟。
T从驾驶座下来,Y意识还是迷糊的,看了T几秒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喊了喊T的名字。T才刚答应她,她又摇摇头说不对,是臭弟弟。
T的脸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嘴抿成一条直线。我知道这是人生气的预兆,怕Y说多错多,赶紧叫上T一起两个人合力把她塞进了副驾驶。Y刚坐好,不知是哪里触碰错了神经,Y挣扎着想解开安全带,我一看不妙赶紧把门关上,刚回到驾驶座的T也顺势把副驾驶门上锁。Y推推拉拉了几下,门丝毫不动,自暴自弃地把头晾在窗户上,鼓着脸像个放倒的气球一样嘟着嘴和我说拜拜。
把Y安置好我就安心回家了,走了大概五分钟摸摸口袋不太对劲,刚扶Y的时候为了空出手,把办公室的钥匙放在了Y的口袋里,转头一看车子还在原地,赶紧跑过去准备拿回来。
这是迄今为止我做过最最最最后悔的一个决定,没有之一。
车子刚好停在背光处,也没有开灯,隔得远黑漆漆,什么都看不到。当我跑得足够近,依稀能辨认交叠亲在一起的人影是哪两位时,一切已经晚了。内心的纯洁之力有一部分永远离开了我。
T和Y贴得密不可分,T上半身横跨过来把Y压在副驾驶上,左手搭着她的肩膀,右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将Y整个人笼在自己的怀里。
靠,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树洞君啊,我就不该掉头的,和看到同事和她弟弟亲在一起比起来,明天早上公司没门进简直就不是事。我顾不上钥匙了,直接被吓得落荒而逃,连带失眠了一夜,第二天挂着黑眼圈起床。
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极度后悔。
树洞君,我现在非常纠结要不要和Y说,之前从旁敲击发现她根本就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找不到切入点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而且让T知道没问题吗,亲弟弟趁你喝醉了压着你舌吻这事我作为一个外人尚且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三观都被震碎了一地,作为当事人的她承受得了吗?
Y虽然经常嘴上嫌弃T,但我知道她嘴硬心软,心里还是很喜欢很疼爱T的。她是个无辣不欢的人,最爱就是麻辣火锅,出去一起吃饭没有一次菜是不带辣的。结果因为T肠胃不好,Y迁就他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吃得非常清淡,朋友圈晒出来的照片一星半点的辣菜都找不到。
可是如果不说,我觉得Y早晚有一天会T被吃干抹净骨头都不带剩的,处在好朋友的立场,我肯定也不想看到。
唉,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后续】
大家的留言我都收到了,本来只是找个地方倾诉一下,没想到大家这么热情,评论如潮水。我原本打算让之前的投稿慢慢沉下去,但是看到有大家提了很多的建议,也非常关注后续,所以我又给树洞君投了稿。
先说明一下,我可以对天发誓,本人真的真的不是写手!写手也是有门槛的,不要拿我来拉低门槛。而且我没有编故事的必要,树洞这里又不是小说app,没人会来树洞看小说的。我也不会想方设法说服你们这是真事,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说回正题,之前的热评蛮有道理,Y作为当事人知情权还是必要的。以他俩的关系来说,T的行为的确非常危险,与其相比三观碎裂的确不是大问题。Y已经处在水深火热的陷阱里,我能拉肯定是要拉一把的。
还有个姐妹说的对,T表现得那么明显,Y却一直没有察觉,拐弯抹角地提醒她估计也get不到,开门见山直接切入主题才是正道。
所以之前逛街的时候我找机会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Y。
Y刚好在喝奶茶,听完我说的话一下子被呛到了,缓过来的时候脸巨红,小小声告诉我她和T不是亲姐弟。
T和Y是邻居,小时候T的父母工作比较忙抽不开身照顾他,加上他年纪又比较小,不能够一个人待在家里,没办法之下拜托了Y的父母照顾他。
所以他俩很小就一起长大,幼儿园一时手拉手一时互扯头,小学前后桌互相掩护开小差,初中一部单车一起上学放学,高中在学校住宿,直到大学考到了不同的城市才分开。没想到出来工作又在一个地方了,出于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肯定会互相照顾一下。
无语子,这是普通青梅竹马的照顾方式吗?
完了Y还补了一句,我以为你能看出来的,我俩长得一点都不像,而且他很久之前就已经不叫我姐姐了。
我当时的表情就裂开了朋友们,你们懂那种感觉吗?我当时内心就飘过12个大字:自作多情自以为是自取其辱。我居然纠结了那么久还发到树洞上,回想起来这个行为巨傻。
我第一次发现Y的脑回路除了一根筋还迟钝,越琢磨越生气,气不过的我开始蹂躏Y的脸,问她那你是怎么想的?Y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脸红了,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俩不是真的姐弟,但是你俩是真的有情况。
看不下去我换了一个问法,那你知道T是怎么想的吗?
Y的脸更红了,温度计戳她脸上数值估计会爆表。她的头低了下去,紧紧咬着奶茶的吸管假装喝奶不敢看我一眼。我说你这是啥情况呀,初吻都给出去了,就这么耗着呢?Y心虚地瞄了我一眼,吸了几口奶茶,终于鼓起勇气地和我说第二天早上她是在T的床上醒过来的。
世风日下,白日yin宣!
Y看到我的表情,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我脑补了什么,赶紧欲盖弥彰地补充,只是单纯睡觉,字面意义的睡觉。
她补充完之后我就一副静静看着你装X的表情,Y眼一闭心一横,说话不带喘地告诉我,“臭弟弟跟我告白我被吓懵了他说三秒内不说话就当我答应所以我俩现在在一起了。”
我第一反应,肺活量挺好的,第二反应,啥告白,谁向谁告白?第三反应,什么你俩在一起了进度条这么快的吗?
搞什么啊,我担心了这么久,敢情你俩一直互相试探玩你来我往爱的小游戏呢?
不宰一顿都对不起我被伤害到的幼小心灵,Y自知理亏没有反抗任我点菜,就是吃饭的时候隔三差五点点手机,估计是跟T诉苦。诉苦的过程非常顺利,最后结账时Y拿了T的付款码微信扫码支付账单。
这就是恋爱前后对比吗?学到了学到了,翻身做主人,把对象拿捏得死死的。
分开的时候T开着小车来接Y,后座放着前面说到过我和Y都在磕的那对西皮的限量周边。我往家的方向走了几步往车子的方向看,车子和那天一样停在原地。天色很亮,我清楚地看到Y搂着T的胳膊,含情脉脉,言笑晏晏。
这就是后续了,还有一些零星的诸如朋友圈秀恩爱之类的事情,说了这投稿就太水了。鉴于他俩的速度实在快得犹如坐了八百倍加速的火箭,自己说着说着都仿佛在写小说。不过回头看看发现他俩很早就在暗度陈仓,比如朋友圈那句总算哄好了,现在看来主语不是猫而是T。
细思极恐,潜伏已久,我等单身狗实在无法理解。
树洞君发出来之后评论里肯定会有人吐槽是写手贴,但我还是开头那句话,本人真的真的不是写手!谢谢大家听我唠叨了这么多,遥祝各位生活幸福快乐,都能收获到像T和Y一样甜甜蜜蜜的爱情:)
[童缘]诱神者 · 一
→基本背景设定和游戏剧情一致
→私设有
→大概又是一个共沉沦的故事
修罗鬼道一片死寂。
缘结神蜷缩在巨石之后,右手紧紧捂着左肩处,数股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惨白的小脸上淌着一层薄汗。她伤得不轻。
现下才有力气去后悔为何顺着缘的气息来到这鬼道。在迷路的情况下遇到如此强大的恶鬼,纵使自己一向忽悠和逃跑技术一流,面对不听神说话的对手也难躲被伤的命运,可恨她如今神力衰微,不然哪能落到这般狼狈的境地。
忍痛间察觉到几分危险的气息在逐渐靠近,缘结神暗道一声糟糕,极力缩了缩身子,妄图以物理的方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不让来人察觉。
奈何外来者的气息是掩盖不住的。纵使缘结神在心底默念千百遍“看不见我...
→基本背景设定和游戏剧情一致
→私设有
→大概又是一个共沉沦的故事
修罗鬼道一片死寂。
缘结神蜷缩在巨石之后,右手紧紧捂着左肩处,数股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惨白的小脸上淌着一层薄汗。她伤得不轻。
现下才有力气去后悔为何顺着缘的气息来到这鬼道。在迷路的情况下遇到如此强大的恶鬼,纵使自己一向忽悠和逃跑技术一流,面对不听神说话的对手也难躲被伤的命运,可恨她如今神力衰微,不然哪能落到这般狼狈的境地。
忍痛间察觉到几分危险的气息在逐渐靠近,缘结神暗道一声糟糕,极力缩了缩身子,妄图以物理的方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不让来人察觉。
奈何外来者的气息是掩盖不住的。纵使缘结神在心底默念千百遍“看不见我”,还是有一只惨白修长的手伸过来揪住了她的衣领,缘结神只感觉脚下一空,衣领被揪起的动作过大以至于扯到了肩上的伤,她顿时疼得皱起了小脸。
“抓到一只乱闯鬼域的神明。”
清冽的声音,带着点点戏谑,缘结神惊诧地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猩红的眸。
“是,是你啊臭……好朋友!”脑子里紧绷的弦一下子放松,缘结神心底长舒一口气。危险暂时没有,但这被他提起来的样子实在是蠢到神了,她上下晃着小手要让鬼童丸把她放下。
那原没有半分波澜的眸子在视线触及缘结神肩上血迹时极小幅度地缩了一下,瞬间又回复平静,他微眯了眼,唇角是标志性的浅笑,手指略一松开便让缘结神跌到了地面。
“好疼……”鬼童丸那毫不怜惜的动作让缘结神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她索性也不动了,就这么坐在地上抬头看向摔她的罪魁祸首,“对待神明要温柔一点,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没有遇上好姻缘的!”
“哦?”鬼童丸略一歪头,目光从她受伤的肩上掠过,“那看起来那位赤髯恶鬼是不会再有好姻缘了。”
“那是自然!”缘结神想到刚刚那位伤她的恶鬼就气的牙痒痒,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得太高个了所以听不到她的忽悠,见了面就直接一抡锤,让她连逃跑都没来得及。
说完才后知后觉发现鬼童丸竟也知道这恶鬼的存在,缘结神呆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有个赤髯恶鬼?”
莫不是他也遇上了?
照鬼童丸的性子是不会放过这强大的猎物的,不过看他这一如既往悠闲自在的模样,估计就算遇上了也只有把别的鬼打趴的份,想想自己作为神明不仅受了伤还东躲西藏,神与鬼的差距之大真让神十分不爽。
怎么就没有人来收了这妖孽?
看到缘结神忽然瞪着自己嘀咕的模样,鬼童丸就知道她心底定是又在戳自己小人儿。
“修罗鬼道恶鬼无数,在哪个角落遇上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倒是神明大人,似乎尤为喜欢闯到这儿来,别又是什么结缘途中迷路的缘由吧?”
那可真不巧,还就是这个理由。
明知他是拿这来调侃自己,缘结神也没法反驳,谁让她确实是个记性极差的神明。想来也后悔,第一次迷了路闯进这鬼域,惹上了鬼童丸这个妖孽之后,她就该离这不祥之地远远的才对,果然有时太敬业也不好,三番两次给自己找麻烦。
缘结神嘿嘿一笑,试图拯救一下自己在这妖孽面前的神明形象,于是手握成拳,故作十分仗义地捶捶胸口,“我这次可是特地来看我好朋友你的!”
没有意外地又牵动到了肩上的伤,缘结神疼得倒吸一口气,这才想起自己受了伤的事实,十分头疼于她自损八百的动作怎么就做得这么得心应手。
“这种忽悠人的说法还是多对恶鬼练练吧,不过可别奢望他们能蠢到相信这冠冕堂皇的话,不然也不会是如今这狼狈的模样。”鬼童丸自然不会信她这明显胡诌的说辞,手中的锁链发出响动,缘结神刚一抬头,便看到锁链飞出又收回他的手,一颗仍冒鲜血的恶鬼头颅滚落在她的身侧。
赤髯长牙,眉角处还有她神力击出的伤口,很明显,这是刚刚攻击过她的那只恶鬼。
他们果然交了手。
缘结神皱了眉,看向鬼童丸的目光快速地扫视了他全身上下,“你没事吧?”
虽说自己平日里总腹诽找个人来把这妖孽打趴,但也不会真希望他受到什么伤害,毕竟,他是她唯一的信徒。
鬼童丸看她的眼神仿佛她问出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神明大人受了伤脑子也不好用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真是的,一点儿都不可爱,果然这家伙还是不会有好姻缘的,就凭这性格就不会有人喜欢!
鬼童丸锁链一扯,那恶鬼的头颅便一下四分五裂,缘结神只瞄了一眼便惊得往旁边挪了好几步,正要抬头问他干嘛忽然如此,便听到鬼童丸略带思考的声音。
“看来神明大人是不相信你信徒的实力了,不如来亲自试一试,看我需不需你‘担心’?”
“不,不用了!”缘结神跟只受惊的小白兔一般抖了一下,脸上堆起了讨好的笑,“我知道好朋友你武功高强神通广大,自然不会落于这种恶鬼的下风。”
对于她擅长拍马屁的主动技能鬼童丸已经见怪不怪。
“修罗鬼道恶鬼频出,怕是不久就会有几只循着血迹找到这儿……”鬼童丸看着地上的缘结神,微微挑眉,“不过以神明大人的能力,应该可以解决的吧?”
我要是能解决还会是如今这番落魄的模样吗?
缘结神听出了这别扭家伙话里的意思,内心给名为鬼童丸的小人狠狠扎了几个窟窿,看向他的笑颜却是十分明媚。
“我当然可以解决了!不过你知道作为神明不能无辜杀生,要给自己积福。我一看好朋友你就是十分有福气的人!不如,就好人做到底给我带带路吧?”
求人办事,语气诚恳是关键,还得加上一双水灵灵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和真诚的表情,缘结神结缘途中一路遇险,除了逃跑开溜,靠的就是这样天生的本事。
但很显然熟知她性子的鬼童丸并不吃这一套,握着锁链的手指在那光滑的表面捻了捻,他凝视着缘结神的眸子,微微勾起唇角。
“既如此,神明大人可否许信徒一个心愿,作为我带你出鬼域的条件?”
“可以是可以……”这家伙说话间处处挖坑缘结神不是不知道,因此答应得也是犹犹豫豫,“不过我只是主管姻缘的神明,别的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就连解你身上咒语的线索也都还没找到呢。”
说起这个她其实是心虚的,距离鬼童丸拜托她解咒过去也很长一段时间了,她却寻不到一点眉目。
不过看起来鬼童丸对解咒这事并不十分在意,缘结神瞧着他的脸色,见没有半分因自己做事拖拉的不喜,便放下心,声音也元气了起来。
“要是想要求姻缘什么的尽管说,红线一牵,保准你和你心上人甜甜蜜蜜长长久久!”说起自己的主业,缘结神一下神采飞扬起来,“别看我神力不如其他神明,结缘能力那可是一顶一的厉害,不信你去京都问问,多少痴情眷侣能在一起,都是我的功劳!”
啊……好像忘了他接近不了京都。
“可惜的是我对你结缘的业务能力如何并不感兴趣,”鬼童丸毫不留情地给她泼一盆冷水,锁链一出便卷住了她的腰,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神明大人只要记住欠我一个心愿即可,至于何时还愿,时间到了我自会来找你。”
缘结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拉吓了一跳,待站稳了脚跟,那锁链便离了她的腰。鬼童丸侧了身,朝一个方向迈出了步子,缘结神看见他走了几步后又回了头,这才反应过来,捂着肩跟了上去。
“那你至少得告诉我,是什么内容的心愿吧?我好做个准备啊。”缘结神小跑几步和他并肩,思来想去又往旁边挪了几步拉开一点距离。
鬼童丸睨了一眼她的小动作,视线又继续落在前方,“放心,神明大人一定能办得到。”
让你和玉藻前碰面打一架我也办得到,但你看我敢吗?
当然这话也就只能在心里吐槽两句,她是没有这个胆子跟鬼童丸正面语言交锋的,吃了这么多嘴上的亏,还敢在这只修罗鬼面前造次,那她可真就是个蠢神了。
鬼童丸不愿透漏,她问了也是白问,因此决定暂时把这档子事抛在一边,反正这家伙说的择日兑现,到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条结缘路上闲晃呢。
一向秉持乐观心态的缘结神马上就说服了自己,走路的脚步也轻快了起来,一时之间忘了自己伤员的事实,摆臂的动作理所当然地扯痛了肩伤,漂亮的小脸第三次皱成了苦瓜。
“该死的恶鬼,下次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神也不是好惹的!”咬牙切齿的嘀咕传进了鬼童丸的耳朵里,他视线再一次落在她肩上的红色,垂眼间锁链向后蜿蜒而出,将刚刚地面上散落的恶鬼头颅碎了个干净。
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缘结神偏头看向旁边的鬼童丸,只见他仍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并没有别的什么动作。想来或许是自己听错了,便不再理会这件事,专心跟着他向鬼域外走去了。
【童缘】鬼神之子
不好意思有事耽搁晚发了
几个月之前曾答应要写孩子的故事,终于兑现了
文长注意,8千多字的正文加上4千多字番外,HE
────────────────────────────────────
──我会回来的,孩子就拜讬你了 。
神明承诺着,环绕着神圣的光圈,漂浮于常人无法碰触的高空。
修罗面色铁青,不发一语盯着她片刻。
──他是我们的孩子。
神娥眉浅蹙,不放心地开口,引出一道灵力,挥向他的脚边。
襁褓中婴儿在神力的祝福下宜然安睡,散发温暖微光的红线缠绕于小小的手腕,结后的绳段漂浮于空中旋转,向着神明之方延展。
恶鬼望着...
不好意思有事耽搁晚发了
几个月之前曾答应要写孩子的故事,终于兑现了
文长注意,8千多字的正文加上4千多字番外,HE
────────────────────────────────────
──我会回来的,孩子就拜讬你了 。
神明承诺着,环绕着神圣的光圈,漂浮于常人无法碰触的高空。
修罗面色铁青,不发一语盯着她片刻。
──他是我们的孩子。
神娥眉浅蹙,不放心地开口,引出一道灵力,挥向他的脚边。
襁褓中婴儿在神力的祝福下宜然安睡,散发温暖微光的红线缠绕于小小的手腕,结后的绳段漂浮于空中旋转,向着神明之方延展。
恶鬼望着陌生又稚嫩的脸庞,在他人眼中惹人怜爱的模样于他而言不过是脆弱的形象。
内心空荡,他仅觉得眼前的婴孩既多馀又累赘。
──最多十年,在此之前好好照顾他。
她补充道,身影逐渐被光辉复盖。
迎上哀戚的目光,修罗咬牙切齿应允。
他作无感想,倘若可行,他盼望能一手毁灭天堂,拉着属于他的神明一同往地狱沦丧。
与幼子连结的红线啪然作响,应声断裂,神明已去,回归无人可触及的圣域。
婴儿猛然啼哭,初次于世呼息,仿若宣示自己的降生,又似不舍神的离弃,宏亮又哀怆。
赤红色的双眸冷若寒霜,唯斜眼瞄着他,全然无安抚的欲望。然而下一秒,火金的瞳仁微瞠,闪着少许的浅光。
稚孩不知何时睁开的双眼斗大地瞧着他,一抹斑斓略过修罗的眸子,湛蓝的瞳孔如同吸收了天色,纯粹得光彩夺目。
修罗默不作声,缓缓靠近他,轻轻托起,行向天界不齿查探的鬼域。
* * * * * *
横肆的暗血彷彿小河,漫无目的往四周流淌,最后分散成不同枝状,就像待补猎物的蜘蛛网,盛满了生命最后的终将,而后被遗忘。
我撕咬着血肉模糊的尸体,可怖不堪的丑态对我而言不过是食物的残缺的馀块,无关乎道德良善。
用膳完毕,我装模作样地用碎布拭唇,双手合一道着谢谢招待。
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我想,都死透了还能听到什么。
我不过是模仿带大我的人,行着虚有其表的礼仪。
不,应该称他为修罗才对。
寻常的孩子被奶水哺育长大,张着笨拙的嘴,咿呀学语,最后茁壮为无趣的成人。
我则是吸食着妖血成长,开口道声前早已学会砍杀。
身为修罗之子,实属正常。
那名修罗动辄朝我面前掷来长相作恶的尸块,不发一语凝视着我,在慑人的目光下我从才发现这是要我开动的无声命令。
而我也是在某日至水边随意瞥眼时才明白我与那名修罗的关系,不为其他,因为我与他的模样是如此相像,除了瞳色。
于此之前,我还以为自己是他的储备食粮。
闭上眼,我想像着不引人注目的形象,揭开眸子并盯着鲜血中的倒影,我已完成了人类的伪装。
每当日子寂寥,我便会去人类村庄悠閒晃荡。
”那些腐肉有什么有趣的。”
我蓦然一惊,丝毫没有察觉背后修罗的步近。
我硬生生地转头并向他颔首示礼,冷然的神色一如平时所见,十年来我从未看过他展露笑颜,如果沉浸杀戮而浮现的诡笑不算的话。
我静默着,我知晓任何回应皆是赘语,从他目中的不屑可以察觉对人类的厌恶。
或许他曾被狠狠伤害过,但他从未制止我接触生人,自他眼底的一丝戏谑,我明白修罗期待我遭受背叛并堕落的那天。
有哪个生父会如此对待孩子的?
我不禁在心底喟叹。
我从来没享受过父爱,即便少许的关怀都是奢望。
他的眼神一向冷如寒冰,与他火色的眸子不符,总燃烧着冻结千尺的怒焰。
有时他深陷嗜血的快意时差点波及到我,锁鍊紧缚,利爪离我的咽喉仅仅一厘。
然而每次他对上我的眼,阴冷的杀意瞬间消散,他松开桎梏,任由我狼狈跌落地面,屡试不爽。
而后血色的瞳孔总闪过若有似无的哀伤,随即恢复漠然的目光。
我知道那是我宿未谋面的母亲留给我的垂怜,纵然她不在身旁,但我能感受到她的慈悲,如同绑在我腕上的红线,总散发温暖的光辉。
他至今尚未对我坦言,我想他永远不会诉说一切,因他的两眼一直深藏无法言谕的忿怨。
我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对象能使冷血的修罗如此心心念念?
也许她长得美若天仙…抑或她的实力动地惊天?
我甚至连她的身份都不明了,是魔或妖?
我冷哼一声,纵使是生母,不过是从未相见之人,无需挂心。
我回过身,打算前往村落。
”弱肉。”
恶鬼出声命我留步,他总是以脆弱的形容代称我的存在。
我没有名字,正确而言是他没有替我命名。他从来不曾唤我孩子或儿子等字眼,如同我从没称呼他为父亲或类似之言。
我并无任何不满,修罗不懂也不需要爱,身为他的血脉,我的情感与他相似,内心仅存空白。
我别过身瞅着他,等待未竟的话语。
”此时要说声再会。”
我腹诽了几句,才面无表情地道别,一圆他徒为表相的礼节。
* * * * * *
门庭若市,行人往来不绝,形形色色的人经过我身旁,唇角轻扬,我奔向村庄中心的小空地。
”来来来!听故事了!等等听完有糖吃的!”
身为首位嘉宾,我理所当然地选了最舒适的位置席地而坐。其他孩子也陆陆续续到场,口中弔着一丝丝垂盪的唌液。
我对人类孩童中意的甜食毫无兴趣,唯一让我来此的目的是说书人分享的轶闻,能使我空洞的心萌生微微好奇的心思,勉强称作欣喜。
”这次我们来说说狐妖与巫女的恋爱悲歌。”
爱情故事?似乎也不错。
我细细听闻着说书人的悲剧,猜想修罗是否也经历相似的结局。
* * * * * *
故事结束,我将糖果任意送给其他小孩,信步离开村子,来到偏远道路。
猛然感受到身后一股凉意,我转侧跳离,方才踏过的地面因一只宽大的黑手碎裂成一片片残块。
”多么珍贵的血统…老实点让我吃了吧。”
高大的妖鬼咧开贪婪的血盆大口,挡着我的去路,我不甘不愿地恢复原本修罗的面貌。
我不排斥厮杀,可是也称不上喜爱,可能是我承袭不纯正的恶鬼血统,我感受不到那名修罗战斗时面色所展露的愉悦。
妖魔朝我逼近,我跃过他的背,尖甲缠着妖气往他的脖子一刺,如注的殷血逬然喷飞,我降落在于他一尺之远,结果已分晓。
然而行将就木的牠突然转身,睚眦俱裂瞪着我,出人意料地折断自己的手腕。
不明所以的我呆愣半晌,他已丢出鲜血淋漓的妖手,如锁定目标般向我袭来,我偏身闪过,却仍被割伤。
我大惊失色地后退,甚至以妖息蔽体避免伤害,但被划伤的区域倏然发黑、扩散。
含恨而终的鬼怪注入了最深厚的怨念,狠毒得无以复加。
我跪坐于地,无技可施,只学会夺去生命的我不知如何保存性命。
我不想死,只能用仅存的妖力抑制恶咒,还是无法遏止他缓慢的侵略。
我不想死,只能回想那名修罗如何疗伤,而后发觉他强大得从未面临如此绝望。
我不想死,我不想。
即便面对如此困境,内心仍淡然,挤不出一点泪滴,仅喟然埋忿。
此时我忽然感谢修罗与生俱来的冷性,得以沉着迈向陨命。
我坐在树下,感受力量一点一滴的流淌,暗自怨想自己过短的年华。
听到一阵喀啦声响,我昂首对上一道闪烁的冷光,如同深不见底的霞色水潭轻扯出一波波涟漪的浅荡。
歛着眼神,修罗在我面前蹲下,没想过还能见上他一面,我眨着眼,思量着向来浴血不懂治疗的他是否会道一句不可能成真的再会。
他喃着我不懂的碎语,在我胸口比划疑似五芒星的图样,我瞪大眼望着散发微光的腾徽,好似我曾听说书人提及的术法。
我不敢置信痛恶人类的他竟然会阴阳师的驱邪咒式。
他若能够施展类似术式,为何以前负伤时不曾使用,而是视若无堵地任由自己的鲜血滴落?
我惊诧地睁大双眸,目不转睛盯着渐渐消散的黑气。捕捉到我愣神的视线,恶鬼眼神暗沉一阵,略显不耐。
”自己的命自己救。”
他握着我的手腕,拉起一段淡雅光芒包复的红线,眼中交织着我无法辨别的复杂情绪。
”感受体内跟这股灵力相似的力量,消除诅咒。”
修罗首次教导我如何掌控自身之力,着实令我惊讶,我试着依他所言感受体内力量的激盪。
”你是她的血脉,必定承袭了她的部分。”
他如自言自语说道,他望着我的眼,目光却不在我身上,我心想他是否又在缅怀与伊人的时光。
我引出温暖的灵力,击退了不祥,身子彷彿抽离了一般。我昏昏欲睡,运用不娴熟的结果使我气力竭尽。
迷迷糊糊地,我感觉被人抱起,不习惯亲密接触的我原想挣扎,可是隐约感觉到一记凌厉的眼神,浑身无力的我只好作罢。
我任由他托着,好奇修罗是否也保有怜悯的一面,备感兴味。
* * * * * *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仿若在没有星辉的夜空中,徒留晦闇闪得斑斓。
陡然我听到几句模糊不清的嗓音。
──最多十年,在此之前好好照顾他。
『…好。』
一阵高亢的女声率先响起,而后是勉为其难的低哑回应。
接着哭闹声划遍了寂静,我的周遭如同竹蓆般一道道掀翻,片刻后交错成红发恶鬼的容颜。
『安静。』他冷冷说道。
啼哭渐然消停。
此时才意识到那是埋藏我脑海深处最初的划面,记忆力高于常人的我也不曾想起的襁褓过往。
我瞧着修罗越发黯淡的瞳仁,他是如此不愿故人的离归,却无法挽回。
他注视着我的眼,淡漠的眸子瞬间微微闪烁光辉,不消须臾又回到平时冷然的视线。
我自知他对我无情,养育孩子也不过是为了达成与她的诺言,从很久以前发现他凝视着我的双瞳所露出若有似无的怨怼,我便明了这一切。
因此我对恶鬼并无感恩之心,我只是恰好为他俩承诺中的对象,于他而言仅为圆满诚信的一个物件。
我无怨言,生命本身即是孤独,他本就不需对我灌注多馀的关切。身为一名修罗,他尚称得上是模范父亲,值得讚许。
鼻子蓦然发痒,我打了一声喷嚏,猛然睁开双眸,缭绕着洁净的空气,刺鼻得令我一段时间的适应后才得以呼吸。
环顾身处之地,杂乱的民房无生人气息,四周矗立着透明壁面,昏昏沉沉的我抚摸着结界,不解地歪头视着术法外的恶鬼。
他默然扔给我一具妖怪腐尸,光线幽暗得看不清他的神情。
”结界不会持续太久,好了就自己出去吃东西。”
他缓缓举起锁鍊,有一充满历史痕迹的名讳泛着微弱的浅光,正逐渐消亡。
他转身走向门口,行了几步突然顿足回首,似乎望了我一眼。
而后他的身边环绕着红光,铁鍊高挂,妖力于上铭刻了一个陌生的名称。
我霎时明白那便是我的名字。
锁链上记载的是他的猎物,即便天涯海角他都能寻找。视我为弱肉的他必然不屑与我一战,修罗向来不作多馀之举。
我顿时领悟了他的目的,是为了日后便于确认我的安危。
十年之约已到,他分明不必如此费心留意我的性命。
我是否可以断言,已将馀生温柔全奉献给思慕之人的恶鬼,仍对我留存一丝悲怜?
我诧异地直盯着他,欲言又止,但他彷彿视而不见,迳自离开屋内。
我气若游丝地拍打薄壁,少有的激动之情挹入心窝。
因为最终,修罗未道出他常言的再会。
睡魔侵袭了还没恢复力量的我,我竭力瞠着双眼,仍不敌疲惫,尔后陷入了深眠。
* * * * * *
腐臭恣意窜入了鼻腔,我赫然睁开双眸,不知沉睡了多久,包围的结界已荡然无存。
我仓皇奔出户外,早已不知去向的修罗隐藏了踪迹,无法追寻。
我缓缓抬起脚,漫无目标仅能向前迈步,总觉自己如同无力的人类稚童。
难以言喻的情感堵塞于心口,似浅怒又像惋惜,微微怅然。
此时我才发现,这即是一直煎熬修罗的思念之情,原来我心底身处仍对他有些感谢,只是淡薄得不易察觉。
听闻远处细碎的嬉闹声,我内心讶然,不着痕迹抬头,不知不觉已踏入人类村庄的远郊。
脑中一片白茫,苦无线索,我变换形貌,步进村落,失神走向习惯的广场。有一女子的嗓音幽然响起,诉诸的话语渐行渐清。
她身穿一袭青翠的锦罗衣裳,妆容别致,一抹碧绿的魅妆相较路过的素面行人稍显突兀却极适合她。
”物语的最后,神明回归了高天原接受审判。”
女子抬头,哂然瞧了我一眼,须臾后才开口。
”身为牵起众生姻缘的神,为自己与修罗结成了紧密相连的红线,却也因此触怒了上层的神威。”
女子缓缓说着,她的身子仿若发着深邃冷光,我于她身侧隐约看见了烛火环绕的幻影。
”或许鬼神本不该相恋,但他们仍跨越了身份界线,互许了永世不渝的誓言。”
女子语毕,孩童便争相索取点心,她倩然一笑。
”听故事本身即是享受,哪还需要奖励?”
索求无终的孩子一哄而散,徒留我一人独自伫立于地,牢牢盯着她,她饶富兴趣地微笑并迎上我的目光。
”然后呢?”
显而易见,那即是修罗与她的往昔,圈环于我手腕及他颈间的红线必定是神明的信物。
甚至我认为一切并非巧合,这则故事自始自终即是向我所诉,而非方才的无知小儿。
”刚才已说了故事的结局。”
她说着,然而眼中闪过了一丝狡狭的浅光,彷彿期待我的回答。
”所谓结局,不过是众人不再关心故事的后续,擅自决定最后的语句。”
我双手握拳,利爪嵌入掌心却毫无痛觉,仅一股湿润沿着指缝流淌。
”如这真是终焉,我将改写。”
全身颤栗,不曾感受的情绪淹没我的心海,我无法分辨是何种情感,十年来我只懂得寒如冰霜的阴冷。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想见到他们。
为了修罗养育的恩情?为了神明庇荫的回应?
可笑至极。
也许有些微的情意,然而更多的是气愤难平,因他们擅自离我而去。
神生下了我,修罗拉拔了我,却只因十年前的旧事未了而断然远走。
我想再见恶鬼一面并逼问,如真不在意我,为何要在锁链印上我的名字?为何从不道出我的称谓?
为何神分明知晓此行有去无回,却仍许下承诺包装的谎言?只为了保障我不被修罗遗弃而自以为是的慈悲?
原先我也是内心空虚,然而现下被任意搪塞各种心绪。
我不甘愿,自己如同玩具般被玩弄于手掌心,而始作俑者们彷彿腻厌之后而随意舍我离去。
如火种一般,我满腹的疑问一株一株点燃,在我心中扬起巨焰,但无处宣洩。
”想接续不中意的结尾,我欣赏你的想法。”
女子看似满意地颔首,如同吟唱般开口。
”为妖的修罗无法进入神的道径,后来他朝着天与地的交会前行,寻找通往神所的天梯。”
女子瞅着我,我原以为她会指向某方,可是她摇摇头。
”可惜的是,我也不知道在何处。”
她说着,眼神依然闪烁着魅惑人心的炫烂,我无法确信她是否据实以告。
”但我期待这篇故事重新编写的那天,我希望鬼神之子终于见到父母之面,一家团圆,相守至永远。”
我暗想如此美好的结局似乎不适合这世间,尤其是修罗与神明的禁忌哀恋。
不过倘若作为一则童话的结尾,似乎相当适切。
我不发一语向她点头致谢,随后脚尖一转,旋然疾奔而去,恍惚之中似乎还听见银铃般的笑语。
* * * * * *
我回到杳无人烟的故处,握着缠绕于腕部的丝线,感应注入其中的意念与祝福,想像先前的作法呼唤体内蕴藏的力量。
神明的力量逐渐消退,修罗最后未言再会,因他早有心理准备并视死如归。
他俩凶多吉少。
我怫然不悦地咬唇,不久前丧失过多气力,尚未复原。
如果她真的身为替天下生灵连理的神明,那么修罗与她以及我之间必定有条亲情的缘线。
我闭上眼,双手合十跪坐在地,进行与妖怪身分相悖的虔诚祈祷。我不明白这身融入鬼域肮脏气息的躯体是否有足够的神力达成目的,纵然机会渺茫,我仍决意试尝。
体内尽是戾气的碰撞,穿透骨髓渗入内脏,修罗之血浓厚更甚于神的承袭,灵力过于薄弱无法指引方向。
若你还于此世间,请回应我。
我无法描绘神明的长相,只能回想她的嗓音以及当时锁鍊上的真名,不断朗诵,直到深信她的存在。
我试着从荒芜的心刨开一道门扉,寻找潜藏深处的力量,顺着经脉强迫灌入身体各处,指尖、发尾、牙缝,无一遗漏。
长年待在鬼疆的我难以立即接纳湧入的圣洁,我缓慢扯出倾倒的灵力,尖锐的虎牙扎入唇瓣,顿时口中注满了如铁锈般的咸湿味。
倏忽一道耀眼的光在我面前炸开,纵然双眼未揭也能察觉,纯粹的神力在空气中划开,传来阵阵强风拂乱头发。
我放下手,惊觉全身包复着温暖的微光,不同以往妖气的寒凉。
望着腕上飘盪的线头指着前方,虽不见形体,但我能确切感觉有条线紧密与我相连。
我咧开嘴,感觉一股异常发麻的喜悦,贯穿了身体内外并与之颤抖。
找到了。
* * * * * *
空中有一片段的红线载浮载沉,末尾镶着半球的绳结,幽晃泛光。
身形颀长的恶鬼熟练运用着锁鍊与人模人样的式神缠斗,铁鍊似有生命地攀上猎物的颈脖并将之扯裂。
其中一名式神摇摇欲坠,手臂连根剥离,木然的眼瞳没有焦点地凝视上方,缓缓升空,如断了线的木偶歪首。
──妖物即将入侵,秉报上神,请求天听。
它毫无感情地开口,修罗脸色剧变,掷出武器,却被其他式神阻挠,它们面不改色的折去四肢,残块飞起包围了欲驱逐的对象。
他的额间陡然浮现了火金色的花纹,妖气氤氲而起,我明白他打算爆发力量逼退人偶,杀出一条血路。
此举一出,必当惊动众神。
我仓皇引出稀薄的灵力笼罩他,他诧然万分地望着不该出现在此的我,赤眸微愣。
我奔至他的身边,两掌并拢,聚精会神,接着迸发神力。
式神吱嘎作响,如同机械般转向我。
──感知到神的气息,获准进入。
而后它彷彿抽去了灵魂,猛然跌落至地面,其他人偶也瞬时静止,残缺的身体断然崩解,溃成一片一片,方才的一切仿若只是一场短暂的杀戮表演。
圣光自穹顶落下,温婉逸散辉芒,如梦似幻一圈一圈萦绕,形成了澄澈透亮的薄膜,徐徐引领我们迎向令人不齿又自以为是的高天原。
一旁的恶鬼若有所思地斜睨着我,俄顷后漠然移开了目光,我知晓他犹豫着是否要将我丢下,但进入神的道路仍需渺小的神子之力,因此打消念头。
视线模糊,我近乎倾尽了所有力量,我勉强保持意识,决心一窥神明之貌。
我瞄了一眼神情冷悛的他。
况且我若倒下,无良的修罗可能会以锁链绑缚并拖我继续前进。
我眨眨眼,这也不难猜测,倘若是我便会如此。
屏幕于高空停下并悄悄剥离,彷彿被不知来源的雨水洗漓,冲刷了光漾。包夹着神圣的空气,我们不约而同皱起眉头,不过他看起来比我更加难以忍受。
神明的居所与人类建立的神社相似,,但与之富丽堂皇且宽阔。我们轻踏于木制廊道间,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跫音。
我们经过了许多被贴上封条的房间,其上不乏施加了禁锢及咒术。
恶鬼驻足在其中一间毫无异同的和室前,我想他是透过鍊条得知神的所在。
他低吟着术言,封印的符咒应声飘散,捲起一道罡风,飒沓刮落。
揭开门扉,阴暗的室内中有一名面容清秀的少女跪坐在隅角,四肢被镣铐紧紧锁牢,她散发着与我相似的光辉,只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她的样貌比比我想像中的平凡,然而待她抬起头,我了解了为何修罗为之眷恋的原因了。
一双璀璨明眸闪烁着耀眼夺目的湛蓝,幽禁十载仍不见一丝黯淡,眼中洋溢着惊讶的光彩。
修罗走到她面前并蹲下,神情莫辨,他结印使用了阴阳术,枷锁顿时瓦解。
”捡破烂的神,如果我没来救你,你是不是会食言?”
少女神明跌坐在地,转转发红的手腕,率性伸展着身体,哑然失笑。
”也不是这样…没想到这次连大冰块都保不住我…不过将死之际还突然一股未知的力量流入,大抵是福报吧。”
”也?”他挑眉,赤瞳燃烧着微愠的火焰。
”不是不是!我哪舍得离开我最重要的信徒?”
”如此甚好,但这么简单的封印你居然十年都解不了?”
”要不是我以自身灵力抗衡了这么多年你哪能如此轻易解开……”
我无语望着你来我往的一鬼一神,无奈自己费尽了心力却只见到荒谬的夫妻相声。
我想鬼神对我透露的关怀,不过是对彼此情意的延伸,爱屋及乌关照了一介意外诞生的存在。
抱着心中的疑问而来,结果沦落成了可悲的自问自答。我叹了一口气,回想至今为止的努力,只觉不值。
尔后神慢慢转向我,青眸霎时睁得发亮。
”真不敢相信你真的带大孩子了?过来让我看看!”
我歪头盯着笑容满面的她,瞥了一眼旁边身材挺拔的青年,再凝视着应当为我母亲的少女,年纪或身高皆不比我大多少,实在不符常理,我赫然一阵领悟。
我暗惊并再度瞄了冷面修罗。
简直禽兽不如。
猛然啪声一阵,我瞬间眼冒金星,按按发麻的脑袋瓜壳,茫然偏头一望。
施暴者目光如炬却充满阴寒之气,他收手回握惯用的武器,模样可怖地瞪着我,十分吻合恶鬼的身份。
”你怎么忽然打孩子呢!”
神明踉跄起身,一瘸一拐到我面前并揉揉我的脑仁,修罗全身冒着黑气,朱眸微瞇。
令我意外的是他居然笑了,虽然是充满邪意的冷笑。
”他想了一些无礼的事,应该教训。”
向来注重礼节的青年以理所当然的父亲之姿泰然说道,少女则心疼地摸摸我的头,鲜少受人关心的我难得毫无反感的念头,只觉心头一股热意。
有些好奇她接下来的举动,我睁着圆眼默然瞅视她,兴许这样子让神明觉得怜爱,她眉头浅蹙,陡然抱住了我,温暖了我的肩膀。
”跟着可怕的爹爹一定辛苦你了吧…给娘亲抱抱,没事的。”
我怔然眨着眼,其实这十年也非如此难熬,修罗亦冷,倒也不会对我动粗,更多的是不感兴趣及偶尔的失控罢了,此次称作教育的出拳纯属首次,况且他仅徒手未用锁鍊。
背脊倏地毛骨悚然,彷彿芒刺在背,我回头看向了源头。
恶鬼愤然的眼神更甚方才的冰冷,火红的眸子密布气焰,翻搅着烈炎,灼光肆意蔓延。
若视线能置人于死,我恐怕轮回了千百遍。
我能理解他的想法,等待了无数的四季更迭,千辛万苦才得以相见的故人居然先揽他人入怀,确实惹人震怒。
对上他的眼,心头扬起修罗鬼具有的戏谑,我难得促狭一笑,别开脸无视骇人的神情。
”母…你就是母亲吗?我一直好想见你,终于如愿以偿……”
斗大的水珠顺其自然滑落脸畔,可能是常听说书人模仿故事人物的语调,不知不觉自己也揣摩出了演戏的技巧。
自从出生啼哭后不曾涕泣的我初嚐了眼泪的咸味,讽刺的是流下的为虚假的泪水。
不论神明或修罗都瞠目盯着我,其中一名是出自于怜惜,另一位是因不曾见识而诧异。
”今日好不容易掌握了母亲遗留的力量,得知你的的身份并相信缘结神的存在。”
我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道,接着抬起脸,向她灿笑。
”能看到母亲,不论多么怎么苦,一切都值得了……”
由于暂时使用神的力量,我全身撩绕着和煦的金光,全然无平时恶鬼身份所显露的慑人戾气,仿照纯良的稚童张着大眼。
想必我的模样受到了神明的喜爱,她摀着嘴,蓝眸一闪一烁,细眉微皱,瞳孔中尽是哀怜又是孺慕之爱。
”原来方才那股救了我的信仰之力便是你!多么乖巧的孩子,带领爹爹来此又救了娘……”
母亲紧抱着我,先前于身后的扎人的目光更加强烈,如千针万刺,然而身为修罗的血脉,痛觉迟缓得仿若搔刮,又何况无实质伤害的威吓?
恶鬼怒视着我,周围奔腾了满室的肃杀之气,而我昂然迎上那对怵目的赤瞳,其中翻复着饱含胁迫的海啸巨浪。
力有未逮的母亲似乎没有察觉到充斥屋内的杀意,仍然拍着我的头将我埋入她的颈窝,出奇得令人心安。
我安逸并霸佔母亲的宠爱,温和的怀抱如同不曾照耀于鬼域的阳光,心底滋生暖意,或许是因我有着与她相似的神力,我并不厌恶她的碰触,对于这名胆敢与修罗相恋且眼神保持纯粹的母亲,我感到有趣并相当中意。
我环着她的腰,冷笑着,向怒气冲天的他作了无声挑衅。
论力量我确实不及你,但抢夺猎物已绰绰有馀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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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也向大家先说声抱歉,我下周有事,因此不会发文
所以今天便一次更新1万多字,请各位多多包涵
以下是后续及设定
亡命之徒
*天才黑客绑架犯鬼童丸*实习心理医生缘结神
Summary:在重新抓到她的第一天起,鬼童丸就在想着下一天一定要杀掉她,直到他们共同度过了3个365天。
Warning:反社会人格、相当病娇且混乱邪恶、思维非常不正常、不懂爱的、可能比原作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鬼童丸;对鬼童丸相当宽容的、不怎么怕死的、淡定得有点不正常的、充满年上感的极OOC之大成的缘结神。
缘结神面前有一把刀。
它被鬼童丸牢牢地握在手上,以优雅又极具暴力美学的姿态干净利落地切割着牛排。他操作的方式非常精准,就像亲自解剖过自己父亲母亲尸体的法医,熟练到刀刃在盘子上唱起轻快的小调。...
*天才黑客绑架犯鬼童丸*实习心理医生缘结神
Summary:在重新抓到她的第一天起,鬼童丸就在想着下一天一定要杀掉她,直到他们共同度过了3个365天。
Warning:反社会人格、相当病娇且混乱邪恶、思维非常不正常、不懂爱的、可能比原作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鬼童丸;对鬼童丸相当宽容的、不怎么怕死的、淡定得有点不正常的、充满年上感的极OOC之大成的缘结神。
缘结神面前有一把刀。
它被鬼童丸牢牢地握在手上,以优雅又极具暴力美学的姿态干净利落地切割着牛排。他操作的方式非常精准,就像亲自解剖过自己父亲母亲尸体的法医,熟练到刀刃在盘子上唱起轻快的小调。缘结神战战兢兢地咬了一口她的小面包,忽然感觉嘴里的一切都味同嚼蜡。
“那个,我去上个厕所——”她下意识地顿了一下,寻求他的许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鬼童丸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
但是他并没有像寻常绅士对淑女应当做的那样低下目光,而是毫不在意地站起身来,顺手将用来切牛排的餐刀滑入袖口,摆出一副要护送她亲自前往盥洗室的姿势。缘结神踉跄了一下,缓慢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内心犹豫踌躇,终究是按捺下吐槽他自然而然地将餐厅的餐具据为己有的行为——只要他拿那刀是为了正常吃饭,他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一切都好说。
她慢吞吞地走了两步,刻意拉开距离,然而她面对的人显然要比他狡诈许多。他靠在餐厅的大理石墙面上,用新占为己有的餐刀敲了敲冰冷、僵硬的墙面,让它发出了一串可怕的、刺耳的铃声。
“你不会偷偷离开的,对不对?姐姐。”
缘结神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
“这是……当然的吧!”
“嗯,”他平静地说,“我也这么觉得。”
自从来到他身边起,缘结神从来都没有偷偷离开过。到底是从未痴心妄想过,还是屡战屡败最终听天由命,当事人无法给出准确的回答。
他们俩似乎只是——把时间静止了。原地踏步一般,将日复一日的生活从春天继续到冬天,不断循回往复,整整重复了三个年头。最初是在便利店的相遇,抑或是重逢;缘结神觉得她至今都无法忘记她彻底丧失了自由的那个下午。她正在7-11的冰柜里拿最后一瓶草莓酸奶,无奈它放得太高,于是她只好踮起脚尖去拿。就在这个倒霉的时刻,那条象征着她日后灾厄的红绳从她的手腕上滑落了,两根纤长的手指慢慢拈住了它,拽住了她去够那瓶酸奶的手腕。
等等等等,这位朋友,这是我先看上的!
她一时怒火中烧,想说些抗议的话,但那位不知名的路人男子突然非礼一般握住了她的手腕,强迫她转过身来。在刺眼的白炽灯光下,缘结神眯了眯眼,好几秒后才终于看清了他的脸——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鼻根处有两颗奇怪的痣。
不知道为什么她那经常死机的大脑在这时候却疯狂告诉运转起来,一阵阵地在她脑内敲响警告。她反应得很快,迅速后退一步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明显对方是个比她难惹100倍的狠货。他笑眯眯地抓紧了她的手腕,拎着她的胳膊肘把她提溜到灯下,如同鱼贩子在砧板前观察倒霉鱼肉的品质。
“是我啊,”他一字一顿地说,“姐姐忘了吗?”
缘结神一阵哆嗦,开始装傻。“这位先生,这样不太好吧,”她说,“这光天化日之下……”
“忘了吗?”
缘结神还想狡辩,做着最后的挣扎。“我——那个,我好像不认识你。”
“这样啊,”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地说,“真遗憾。”
“嗯嗯,”缘结神飞快点头赞同,“所以说,我们就先——”
“那就现在认识一下吧,”他说着,同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驾照,毫不在意地翻开给她看。于是缘结神的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
“我叫鬼童丸,”对方以看好戏的姿态看着她,慢吞吞地说,“以后就是你的监护人了。”
缘结神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突如其来多出来的这个监护人是怎么回事,就被拽着胳膊相当唐突地离开了7-11——但鬼童丸甚至还相当贴心地为她捎上了草莓酸奶。当她的脚开始不受控制地按着鬼童丸安排的路线行走时,她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开始慌了。
绑架。
但一切早已无济于事。这位犯罪人看起来有着相当程度的准备,令人惊叹的冷静和咄咄逼人的气场。他的步伐迈得很快,握着她的手攥得很紧,手指严丝合缝得就像自动上了锁。而缘结神还沉浸在多年后重逢的惊吓中,脑内的杂音太过繁杂以至于彻底忘记了尖叫。
可怜的缘结神又吓又怕、浑身僵硬,犹如半夜梦游的僵尸一般被鬼童丸不费吹灰之力地塞进一辆银色本田的副驾驶座。她的脑中一瞬间划过千万种思绪,不过每一种都是为时已晚。而就在她刚准备释放出那滞后多时的尖叫时,鬼童丸适时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把瑞士军刀——于是她又识趣地闭嘴了。
对方看了她一眼,多此一举地用小刀刃割了一片他挡风玻璃前放着的多肉盆栽的叶子。
“你,”缘结神艰难地开口问道,“我想先问问……你应该是不杀人的吧?”
鬼童丸“咔嚓”一声合上了瑞士军刀,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异常清脆作响。
“今天不会。”
他笑得有点过于灿烂了。
“哦,”缘结神迅速谄媚地点头赞同,“那挺好的,我也不杀人,我觉得我们两个很合得来,一定能相处的很好。”
紧接着她就听到鬼童丸说:“明天就不一定了。”
啊,原来如此。
缘结神灵魂放空地瘫倒在柔软的皮革椅上,眼神空洞地目视前方,觉得眼前这条不到20码的小路大概就代表着自己今后的人生了。这真是个惨烈又悲伤的故事,她想。如果人生是条路,那她的大概笔直笔直,只有这么短。鬼童丸呢——鬼童丸,干脆就让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迷路好了。缘结神本以为她把他从迷宫里带了出来,却发现他走进了一条黑漆漆的死胡同,而最糟糕的是:就连没有出口的死胡同,也要比她这条即将终结的人生的小路要长的多。
“不用害怕,姐姐,”鬼童丸相当贴心地为她拧开草莓酸奶的盖子,轻快地说,“你现在不是还活着么?”
……这真是个好问题。
但是3年前的那天下午,缘结神心惊胆跳幻想的自己被用瑞士军刀花24个小时四分五裂再冻进冰箱的剧情并没有上演。那之后的第二天也没有,第三天也没有。
她确实是被绑架了,但是出于她自己都揣测不到的目的。她的身份定位差不多是鬼童丸豪华公寓的半个同租人,不交房租的那种。不过,这并不是说这是一件多么令人身心愉快的好事。撇开公寓阴晴不定的主人不谈,她所住的房间里堆满了鬼童丸各种游走在法律底线的私有品,让被迫的住客不由自主地惴惴不安。
——和她原先的预想大相径庭的是,鬼童丸终于还是走上了这条让他最为无拘无束的道路。
缘结神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鬼童丸正在七八米之外靠在墙上等她。
他毫不走心地穿着和这家餐厅气质相符的挺括的西服,但领口任性地敞开了,领带松松垮垮地歪在一边——挺有他的风格。
异常俊美的男人,孤独寂寞的身姿,引人遐想的打扮,正可谓可以成为一段罗曼蒂克故事的楔子,可惜始作俑者并不领情。当女宾客们像鱼群一样从他身边放满脚步时,鬼童丸正像个疯子一样,朝上抛出自己顺来的牛排餐刀,再抓着刀把稳当当地接住。
缘结神不断听见他身边的人在低喃着“行为艺术家”的字眼,当时觉得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她只觉得好在鬼童丸现在只是“无聊”——当他开始觉得“有趣”时,这些人最好祈祷自己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走吧。”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鬼童丸转过身来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可能依旧是惊讶她没有试图跑掉。
“你很守信嘛。”
“我和你说好了不会走的,”缘结神哼了一声,“这点信誉总还是有的吧。”
其实,她想,鬼童丸大可不必担心她能跑到哪里去。她举目无亲,实习时认识的同事也不会是担心她的对象,而她的朋友们都天真的以为她和她的虚假小男友在美国逍遥快活——最后一条是鬼童丸杜撰出来的邮件内容,通过一个在美国的IP精准发送。
哦,顺带提一句,鬼童丸是职业黑客,具体从事哪种互联网犯罪她不知道,但从他的消费水平上来看,大概够坐上十几年牢的。
他俩手挽着手,以外人看来引人深思的亲密姿势走出了西餐厅,鬼童丸藏在西服袖口里的餐刀扎得缘结神出了一身冷汗,但她表面上还要假装无事发生。
等他们坐上了车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鬼童丸打开车载音响,挑了一首静谧的钢琴曲开始播放,这一般就意味着他今天要有不同寻常的举措了——不对。他分明是每天都会如此。
相同的每一天,相同的钢琴曲,相同的夜晚,甚至相同的多肉盆栽。当上一盆因为被鬼童丸过度凌虐而快速死亡后,他甚至买了一盆一模一样的新的。
“鬼童丸,”缘结神靠在皮革椅上,假装若有所思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对方避重就轻探过身来给她系上安全带,温热的呼吸不怀好意地打在她脸上。他反问道,“你指什么呢,姐姐?”
废话。
当然是指你绑架我这件事。
但缘结神并没有直接说出口,她觉得由自己来问是彻底的战略性失败。于是她借着月光朝鬼童丸的眼睛望去,皎洁的光芒将他的瞳孔映射得非常好看,一闪一闪得像濒死前的萤火虫的尾光。
好亮。
曾经他很小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么亮的。
鬼童丸没说话。他坐回驾驶座,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似乎是在斟酌要怎样措辞才能不伤害她的感情。最后他从袖口拿出百玩不厌的顺来的餐刀,随着钢琴曲在空气中画了个弧,犹如在指挥演奏交响乐。
“谋杀。”他沉思良久,最终一语惊人地说道,“我想杀了你。”
三年过去了,三乘三百六十五天的时间早已稀释了缘结神对死亡的恐惧,此刻这点恐惧大概还不如给她抽500cc的血要来的吓人。所以缘结神只是礼节性地哆嗦了一下,接着又躺回了皮革椅子上。
她盯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小道,眯起眼睛睡眼惺松地叹了口气。
“那你应该是有拖延症吧,”她说,“已经三年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杀死的应该只有倒霉钻到你鞋底下的蚂蚁。”
鬼童丸挑了挑眉,似乎对于她的反驳感到新奇,然而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他从后座上捞了一条羊毛毯子盖在她身上,然后关上了头顶上的小灯。
“睡吧。”他平静地说。
于是就在这轻柔的钢琴曲的催眠下,缘结神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把鬼童丸、谋杀、蚂蚁以及拖延症都统统抛在了脑后。
就在她思维已经开始云雾缭绕,快要进入极乐梦乡的时候,一旁开车的人突然若无其事地插进了一句,“哦,对了。抽屉里还有一瓶草莓酸奶。”
……啊,不愧是你,鬼童丸。这时候才想起来有这回事。
她已经都快要睡着了。
缘结神的视野中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实际上是在做梦。实际上,由于这个所谓的梦境实在是过于真实清晰,梦境的主人本能的反应是难不成她误入了穿越时空的虫洞,回到了一切开始的从前——
因为她看见了自己面前站着的清晰无比的,模样只有九岁大小的鬼童丸,穿着孤儿院统一的白衬衫,站在她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红色的眼睛一闪一闪,就像熔岩表面燃烧的火焰。
这太好了。
趁一切都还来得及,她应该像一只隐形的水母一样若无其事地溜掉。
然而自小就天赋异禀的鬼童丸当然是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他后退一步,并不高大的身影堪堪堵住了门口,一脸无辜地望着她。
"姐姐,"他相当有礼貌地说,"早上好。"
缘结神叹了一口气。
"早上好,"她说,"嗯……现在几点了?"
"六点。"
"……好早。"缘结神按捺下强烈的想吐槽的冲动,抚额问道,"这个年纪的小孩不应该是很想睡懒觉的吗?"
"我不困。"鬼童丸说。他耸了耸肩,似乎是对自己又一个异于常人的特点早已习惯,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然后他又顿了一下。"以及,"他说,"这个送你。"
他从自己身后拿出一只死得非常好看的鸽子,伸到她面前。
啊,又来了。果然还是这段记忆。
缘结神对于曾经的自己是怎么做的早已一清二楚了。她会以年长者的姿态,温和但不失严肃地告诉他这么做是不对的——"尤其是,你杀的这只鸽子是还其他人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懂吗!",然后告诉他一个她自小就讲过一千遍的道理:要是想能有朝一日被什么好心人家收养,一定要好好表现,遵循这个社会的规则。
然而她此刻茫然地看着九岁时的小鬼童丸,回想起他过去数年长大成人后的一举一动,无疑都饱含着比小时候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偏执和疯狂,忽然又感到了一丝深深的无力。
她或许还是没能改变他。
即使是他在被送到家风甚好的贺茂家收养之后,他的那条道路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甚至越来越窄,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延伸出去。
于是缘结神放弃了和命运的抵抗,长叹了一口气,准备和梦境中的鬼童丸做个和解。
她俯下身,接过了那只凄惨的鸽子,在心里为它哀叹了短暂的一秒,紧接着恭维般地说道,"谢谢你,嗯……还死得挺好看的,可以做个标本。"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和变态鬼童丸待在一起自己也变成变态了么!
鬼童丸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但很快,他便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轻快的微笑。
"不用谢,"他小声说,"你喜欢它——我就把它抓过来了。"
不,我信了你的鬼话,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鸽子了。
——不对,更重要的是,活的不好么,你为什么要杀了它啊!
"为什么?"
不能理解鬼童丸为何要把一切和平行为都升级为暴力犯罪,她下意识地这样反问道。然而鬼童丸明显把她的这句话理解成了别的意思,他愣了一秒,笑得更加畅快了。
"因为,"他平静地说,"我喜欢姐姐。"
……等等,这不是她想问的问题。
……等等等等……
等等????
"骗人的吧!!!!"
缘结神一个鲤鱼打挺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脑袋狠狠地撞上了侧窗玻璃,无比凄惨地哀嚎了一声。她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她现在还坐在鬼童丸的车上,他给她盖的羊毛毯子快把她热出汗来了。
她还打算再哀嚎一声以宣泄方才的一切给她带来的难以言喻的震惊感,就感到鬼童丸不动声色地猛打了个方向盘,差点把她从座位上甩出去。
"鬼童丸……"缘结神攥紧了羊毛毯子,若有所思地问道,"梦境应该是不会成真的,对吗?"
对方没理她,而是一脸沉着地再一次猛打方向盘,这一次差点把缘结神尚且不太清明的脑袋又一次撞在窗玻璃上。就在她打算大声抗议的时候,鬼童丸用一句话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接下来所有的挣扎:
"一个坏消息,"他用充满兴奋感的、一点也不惊慌的语气说道,"有人来抓我了。"
缘结神马上问,"什么人?"
比起担心鬼童丸,她还是比较担心这位不知名的受害者……
"条子。"
缘结神充满希望地问道,"是因为绑架我的缘故吗?"
"不是,"鬼童丸说,"是因为泄露国家安全机密信息。"
……好吧。
身为绑架受害人的她自然没资格提出任何异议,于是她便放平心态从抽屉里拿出那瓶草莓酸奶喝了起来,任由鬼童丸戴上掩人耳目的墨镜和绒线帽快速从监控摄像头下驶过。
不知道鬼童丸到底开了多久、开到了什么地方,总之当他们再次停下来的时候,是因为鬼童丸的车子终于没油了,因而他不得不临时停泊在高速公路旁的加油站。
半夜,荒凉的小镇,空无一人的加油站,真是相当符合他们俩亡命之徒的主题——不对,准确地来说,逃亡的只有鬼童丸一人。缘结神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她真不该莫名其妙地将自己代入他的同犯的身份。
简而言之,她是可以逃走的,而且现在是绝妙的机会。
因为鬼童丸应当正在被警察局通缉,所以沿路各地的监控都会被特别关照反复观看。即使不直接逃走,在摄像头下做点什么暗示应该也不是困难的事情。是的。虽然难以相信,但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简单。
缘结神的心脏"咚咚"地跳了几下。跳得太快了。三年了,一次又一次机会在她眼前转瞬即逝,使她愈发茫然麻木,穴居在无尽黑暗的深窟中蜷缩起来。
她隐约地想起这在心理学上叫做习得性无助效应。当人无论如何都逃避不了被电击的命运时,就会温顺地接受现状,逃无可逃。如果放在进化论里,应该是被拔去利爪的猛兽为了避免折磨,慢慢退化成薄薄的一层指甲——虽然这两个例子和她的情况都不太相似。
——说起来,最开始她为什么没有尝试离开呢?为什么要陪这个疯子玩足足三年的二人剧目呢,她想。他已经偏离轨道啦。而且最糟糕的是,即使是偏离了轨道,他还是一辆横冲直撞的、危险得可怕的列车。
如果再早一点,她应该早一点和他说再见。
可是鬼童丸已经为车子加好了油,正准备上车的时候,突然发现加油站旁还开着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于是他便敲了敲车窗,问她她想要什么——先说好,不保证有草莓酸奶卖。
她其实什么都不想要,但还是想让鬼童丸去便利店多耽误一些时间,于是便信口胡诌了一个长长的零食名单,包括但不限于草莓酸奶、黄桃罐头、黄瓜味薯片和罐装百事可乐。
鬼童丸的唇角微妙地抽了抽,但还是教养良好地什么也没说。他带好绒线帽和墨镜,明目张胆地扮作罪犯姿态,转身消失在她视线里。
好——了。
时候到了。
鬼童丸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车钥匙,而她也有曾经三个月速成驾照的经验——虽说在那之后她一次都没有上路过,但知道简单的操作诀窍就应该足够了。
那么,剩下的就是决心问题。
缘结神攥紧了皮革座椅的边角,突然感觉有点头脑发晕,她不知道应该将这归咎于奇怪的留恋还是肾上腺素迸发的紧张。
她艰难地爬到驾驶座上,手忙脚乱地戴上安全带,紧接着开始研究仪表盘,一堆红红绿绿黄黄的数字弄得她本就不太清明的脑子更加紧绷。
再晚就要来不及了。
这时,鬼使神差地,她听到了不知从哪个远方传来的、乌鸦的悲鸣。那声音实在是过于凄厉,非常像小时候被鬼童丸迫害过的那些可怜生灵的哀嚎,让她的心不由得狠狠抽痛了一下。
她前方的高速公路上,一只半个身子被轮胎碾碎的乌鸦凄惨地尖叫了一声,从柏油路面上滚落下去,跌进山谷里再也不见了。
就像一颗跌入深井的小石子,只在接触水面时发出了"噗通"的声音,再微不足道的哀鸣,无法激起半分涟漪,就这样消失了。
缘结神呆在那里足足愣了漫长的一分钟,心脏越来越凉。这一瞬间她似乎以为高速路下的山谷中藏着什么吃人的野兽,但这种超自然现象根本不可能发生。而就在她愣神的这一刻钟,突然间同时发生了许多事情,彻底改变了她今后人生的航向。
透过左边的后视镜,她隐约看到身后似乎有正在不断接近的、红蓝白三色代表警车的闪光。而透过右侧的后视镜,她看到鬼童丸正拎着一大塑料袋的东西站在收银台前等待结账。
来不及思考第二秒,缘结神就这样突兀地启动了汽车,趁着公路上空无一人莽撞地朝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开去。
她手上的动作虽然乱成一团,但脑子却异乎寻常地清醒,那就是,不管是再聪明的警察,应该都不会猜到会有同犯趁着主谋不在偷偷开车溜走这样的剧本的,而比起一个遵纪守法地在便利店排队结账的男子而言,显然这辆与被通缉对象的车相似度高达99%的银色本田是更好的追逐目标。
——不,等等,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她是要逃走的,不是要伪装成同谋帮鬼童丸引开警车的啊!
然而一切都是木已成舟,在缘结神来得及破口大骂自己的愚钝之前,她的双手、双脚已经自动忙碌起来,以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娴熟动作操作着方向盘和油门,使这辆车以飞快的速度在高速公路上逃逸起来。
——逐渐通往不可避免的、违法乱纪之路。
等等等等!
她头昏脑胀,思维一片紊乱,脚软得快要踩不住油门,心跳如雷如鼓。但她还是没有停下来,与其说是胆大妄为,不如说是六神无主。
她就像一枚不小心被推了一下的多米诺骨牌一样,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完全站不住脚了。她痛恨自己太过善良、软弱、怜悯,因为看到濒死的乌鸦从高速公路上滚入山谷、粉身碎骨的模样,便想到鬼童丸日后大概也是这样,站在悬崖上毫不费力地向下跳去,逐渐坠入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人关心的、荒芜的乐园。
但实际上,那不关她的事,他的一切都不关她的事。她一开始厄运缠身便是因为管他的事情太多。那又怎样呢,让他的尸骨在监狱的栏杆后面腐烂吧,他不值得她怜悯,他为她买了三乘三百六十五天的草莓酸奶或许还值得她在他的葬礼上送上一束野花。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他爱杀谁就杀谁,爱怎样违法乱纪就怎样违法乱纪,不管他是要坠落进马里亚纳海沟还是东非大裂谷都不会有人在下面给他撑好缓冲气垫的。
但是,她还在开着、开着,而且已经停不下来了。
三年前只花了三个月速成驾照的缘结神转过第三个S型弯,又慌又急,气得双手发抖,简直想要弃车逃跑原地投降,可这是高速公路,世界上哪个国家都没有高速公路停车的道理。她咬着牙关和嘴唇,觉得自己简直就像被鲨鱼追赶的可怜的、还不怎么会游泳的虾米。
算了,警察大哥,你快把我抓走吧,我不想再开车了!
她和警车一前一后上演着老牌动作戏的追逐戏码,直到缘结神再也绷不住了,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冲进了眼前的高速公路停车区,接着停车挂档取钥匙一起合成,瘫倒在驾驶座上等待命运的审判。
然后她就看见那辆警车仿佛没看见她似的径直开走了。
……啊。
等下。
所以说这人不是来抓鬼童丸的是吗。
原来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吗???
缘结神踉踉跄跄地打开车门,双腿软得一下子跪在地上,身心俱疲,又惊又怕,连半点呜咽都无法发出声来。劫后余生。她既想哭又想笑,却同时丧失了做这两种事的力气,毫无知觉地坐在地上靠着车轮胎喘着气。
这时候她就开始像所有劫后余生的心存者一样,开始想念鬼童丸之前说好要给她带的草莓酸奶、黄桃罐头、黄瓜味薯片和罐装百事可乐。
可是,现在要怎么回去呢,高速公路是不能逆行的。
她的大脑和潜意识如同约定好了一样,诡异地为她排除了"开他的车偷偷溜走再也不管那个混蛋了"的选项,于是愚钝大脑的主人本人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她浑身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于是便继续瘫坐在地上,茫然地望着她来时的那条蜿蜒的、山间的高速公路。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似乎是直到漆黑的夜幕升起了一点东方的曙光,缘结神才接着黎明的一点光亮看到了迎着阳光走来的模糊的影子。
没有车就直接违规靠双腿走高速公路,可以,这很鬼童丸。
她一动不动地在原地坐着,等着鬼童丸终于站在她面前,在她旁边的地上放下装满她想吃的零食的塑料袋子,蹲下来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
看到零食的缘结神此刻总算有点安下心来,终于从刚才你追我赶的动作大戏中缓过神来,她心惊肉跳地吐了口长气,小声说道,"谢谢啦。但是劳驾,能不能帮我拧一下酸奶盖子,手太酸了打不开。"
鬼童丸说:"好啊。"
他的声音平静得有点诡异,这让熟悉他已久的缘结神突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清楚具体是因为什么。
鬼童丸帮她拧开了酸奶盖子,递过去,然后继续用那种相当平静的语调问道:"为什么不继续开了?"
缘结神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本想回答"那当然是因为那辆警车没有在追了",但想想好像本来整场追逐戏码都是她的一厢情愿,于是大脑一时卡壳,张了张嘴半句话都没吐出来。
鬼童丸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说:"你不会后悔吗,姐姐?"
"嗯……后悔什么?"
鬼童丸此时此刻特别清醒,眼睛明亮如初,红色的岩浆在眼底快乐地沸腾着。缘结神突然觉得,如果瞳孔有表情的话,它此刻一定是在疯狂地笑着的。
"如果说,"鬼童丸一字一顿地说,"我现在想杀你了,怎么办呢?"
缘结神右手拿着的酸奶盖子"噗通"一下掉了下来。
"啊……?"
这是什么展开???
"姐姐大概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吧,"他平静地说,"十年前,你把我甩掉的时候,就是用一个相、当、卑、劣的谎言糊弄我的呢。"
不,她从没忘过,但借给她十个脑袋她都想不出那个善意的谎言对鬼童丸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那个从小性格孤僻、格格不入、对世间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的少年,是她长在孤儿院的最古怪的"弟弟"。他们曾经相互依赖,亲密得如同最真切的家人,但鬼童丸也因此变得越来越偏执、不近生人,除了对献给她一点死鸽子和死蛇组成的诡异的温柔之外,他对任何其他人都视之草芥。
只是为了维护虚假的平衡,他才愿意不去理会那些在背后诋毁和排挤他的声音,愿意为了无趣的世界收起棱角——缘结神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他需要更加温暖的陪伴、更加正确的指导、更懂教育的师长,他需要在一个模范的光环家庭中长大,慢慢接受这个世界的法则,像水一样,变得温和无色。
更重要的是,如果离开了她,或许他就能看到更多身边的人了。他能够平分他的亲近和喜爱,而他们也会予以报答,成为他的亲朋和挚友。
这才是一个正常人发展的轨道。
所以当得知贺茂家的人提出收养时,缘结神让为他高兴的心情压抑了心底的酸涩和不舍,偷偷告诉了鬼童丸这个好消息。
出乎她意料的是,鬼童丸对此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那么,"他慢吞吞地说,"你也会跟着我一起去吗?"
缘结神突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但她撒起谎来的时候,又变成以往那个花言巧语满口胡诌的家伙了。
"当然啦。"她说。
这还不够,她又一时热血上头,随口许下了一个更大的弥天大谎。
"我当然是,永远不会离开你身边的。"
"你一直都是一个不守诚信的家伙,不是吗,"鬼童丸这时安静地打量着她。既是戏谑,又是对她惊惧的神情分外好笑。"三年了——我一直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又、一、次,偷偷溜走呢?"
缘结神张了张嘴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每一天晚上我都在希望,不如你现在就偷偷溜走吧,"他毫不在意地说,"这样我也就可以杀了你了。"
他这肯定是疯了。
缘结神某种诡异的直觉在脑内疯狂地提醒她,无需迟疑,这一次鬼童丸一定、一定、一定是认真的。所以她眼疾手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准备立刻开溜,却被鬼童丸不费吹灰之力地抓住了手腕,不是很温柔地甩在了车门上。
神啊神啊神啊……
他绝对是认真的。
缘结神刚刚平复下来的肾上腺素此刻又开始激烈地迸发,刚才因为激烈的追逐战而产生的又气又急的心情再一次涌现了上来。好——又开始了是吧。又开始了是吧,她气急败坏地想,真是没用。
他没用,她没用,这个世界没用,但最最最最最没用的还是她花了四年+三年一直读到硕士毕业还是学成了废纸的应用心理学,它教给了她无数张海市蜃楼一样美丽的图纸,但却始终教不会她如何生产出正确的机械零件,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填补鬼童丸这台出了故障的机器中残缺的部分。
是空的,是空的啊,她想用力地尖叫、放肆地喊出来,每每当她开始做噩梦,梦见自己爬上一座遍体鳞伤、锈迹斑斑的,名为"心脏"的老旧机器的时候,她向下望去,凝视着无尽的、空无一物的深渊,天上开始下起如同泪水一样的酸雨,填满了一无所有之地,将鬼童丸勉强维持在人间的存在慢慢腐朽消化。
十年,十年过去了,他的心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就算是被虫蛀吃空的水果也还是会留下一点点果核的,可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不感兴趣,毫无留恋,随心所欲,却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那只被碾碎的乌鸦跌落山崖的时候,唯一看到它的人也不曾给它送葬。
缘结神想,她累了,她不想再管他了。
可是她还是很生气,而这种生气逐渐演变成了一种浓烈的悲伤,愈演愈烈,直到整整十年的挫败感一齐涌上心头,掺杂着她心中的酸雨化作泪水疯狂地爆发了出来。
"为什么?"她歇斯里底地、一边抹眼泪一边问,"到底是为什么呢?"
鬼童丸被她毫无形象的嚎哭吓到了一些,眯起眼睛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
"心理学真没用,"她气上心头,刻薄地评价道,"我就该学商科,起码能赚大钱——我现在本来应该是个富婆的!"
对此鬼童丸并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她现在气得要命,本来打算趁鬼童丸跟她殊死一搏的时候给他点颜色看看,就算最后被打成脑震荡或者当场分尸也值了。而现在的氛围也特别适合打架,但鬼童丸偏偏如同被定在原地一样毫无表示。
没关系,那就让她来。
她伸出颤抖的手,准备照着对方的脸扇过去,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对美好的事物善良一点,于是就改为照着他的胸膛一阵猛推。甚至鬼童丸也非常听话和配合——她这一推正好让对方没有任何防备地倒退了几步,直直地倒在地上。
放水了对吧!这是放水了对吧!
她只迟疑了一秒,就趴在他身上,恶狠狠地揪住他的领子,终于将这些年脑内构思出的恶毒语句全部一吐为快。
"鬼童丸,"她说,"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你还是孤独、偏执、消极、厌世,比谁都要随心所欲,却永远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知道吗?你自己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谁都不爱,因为你还是没有在意的东西,这个世界的规则对你无所谓是因为你随时可以为了一时兴起而去死。所以你一点都不在乎,犯罪也不在乎,被通缉也不在乎,被抓起来死掉也不在乎——"
是空的。
是空的啊。
所以,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呢——
"但是,我在乎啊,"她可怜巴巴地说着,终于又开始哭起来,不是气恼而是彻底的心灰意冷,因为没有用了,但她还是勉强说着,"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找到自己在意的东西呢?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为了自己真正在意的东西和这个世界妥协呢?如果融入不了的话,你迟早是会被排斥、通缉、杀死的。我一直在幻想会有这种东西出现,但是没有,一次都没有,你的心是空的,不管往里面倒多少东西都会从另一端漏出来——"
她哽咽了一下,再也说不下去了。再说又有什么用呢,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痛彻心扉地难过过。
三乘三百六十五天过去了,他还是想杀了她,而除了她之外他甚至不对任何其他东西产生过兴趣。是啊,就这样了吧,就是这样了,等她死了之后他会真情实感地参加她的葬礼,然后继续过上独自一人的生活,为了自己根本不存在的欲望而为所欲为,游离在世界的背面,最终像一只无人记挂的乌鸦一样滚下悬崖。
但是,她不会为此难过,这和她没有关系。
是的、是的、是的。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缘结神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毫无形象地痛哭流涕着,也不管鬼童丸此刻在干什么、是什么反应,扭头朝着远离他的方向走去。再见,她要走了。就算没有车、路也只有一条高速公路也没关系,就算只有两条腿她也要从这个不知名的穷乡僻壤走回京都去。
再见!
她不知道鬼童丸有没有跟上来,但是她终于是越走越慢,直到东方升起半轮红日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小心地把脑袋依靠在高速公路边的栏杆上。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这样下去鬼童丸又会是孤身一人了。
但是没关系。她已经决定不要他了。不管他最后死在什么地方——无论他是跳进马里亚纳海沟还是东非大裂谷她都不会给他收尸的。如果警察局就在她门口,那她倒可以友情探视一下。其他地方就随缘吧。
她一点都不在意。
一点都不。
但是听到身后传来的熟悉的脚步声时,她还是非常没骨气地转过了身,内心找借口说这是为了最后的告别。
鬼童丸就站在那里,在离她三四米之外的地方,直直地盯着她,一语不发。他一向都是从容不迫又游刃有余的,此刻半晌说不出一句话,简直像个傻子。但缘结神觉得,她可不能这样小看了他。他可是个聪明又狡猾的家伙,说不定现在还是一肚子坏点子。
他们互相盯着彼此,有那么一分钟内,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直到缘结神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座雕塑的时候,鬼童丸朝她伸出了手。
他的手心放着一个去掉了铁皮卷的易拉罐拉环,看模样是刚刚从买给她的那听罐装百事可乐上撕下来的。
……这是干什么?
缘结神用眼神表示着自己的疑问。
鬼童丸面无表情地说,"戒指。你要不要。"
——什么什么?
"意思就是,"鬼童丸继续面无表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现在的面无表情比他有表情的样子的还要不自然一万倍,"我们结婚吧。"
——等等???
"啊……?"缘结神说,她的声音甚至惊讶得上升了一个八度,为这过于违反她想象的展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他还记得他半个小时前亲口说要杀了她的话吗?
"嗯,我知道这上面没有钻石,"他以一种毫不在意的口吻说道,"以后还可以换。"
"等等,这不是钻石不钻石的问题,"缘结神感到自己一阵头晕目眩,用力扶住栏杆才不至于让自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发展而晕过去。她的心突然跳得飞快,一种模糊的、轻快的、不真实的感觉在血管中流动着。
太假了吧。
但是——
"为什么?"她问。
——你明明什么也不在乎。
鬼童丸看着她,似乎是希望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的谜语自动解答,让人类可以在数秒之中进化到可以不通过语言而只靠视线交流的高级生物。可是这种超自然现象当然不会发生。所以他最终还是开口了。
"骗你的,"他说,"我杀不了你。"
"……"
"从第一天就发现了。我杀不了你。尽管我真的很恨你——十年以来,每时每刻都在恨。对你而言,那应当是无数个微不足道的承诺中的一个吧,毫不在乎,随时就可以舍弃。"
"……"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缘结神一直以来都很在乎鬼童丸。她想这么说,但最终还是觉得没有再提起的必要了。那已经过去了。何况她的确作出了确实的欺骗,没有什么能够反驳这一点。
"但是,你说错了,"他慢慢地说,好像在斟酌着语句,"我不是没有在意的东西。"
"我喜欢你,姐姐。"他说,"从很早以前就是了。但是,恨意也是一样。因为你是个毫不在乎的骗子。所以,在我看来,有没有在意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差别——我想,即使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也不会意识到吧。"
"不是的,"缘结神下意识地反驳他,"不是的。"
他确实是个不同寻常的存在,她想。究竟是要多瞎,才会看不出她在意他的这个事实啊?!三年,整整三年,忍受着他难以理解的脑回路下的死亡威胁,她从没想过要从他身边逃离——如果她真的渴望自由的话,就算鱼死网破她也要放手一搏的。但从来没有,因为她也沾染上了自己鄙弃的习得性效应,日复一日,做着不知何日能够实现的幻梦,渴望有朝一日他的心中能产生能把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羁绊。
他们真是两个毫不知情的傻子啊。
虽然——讲道理的话,这其中大半是由于鬼童丸搞的鬼。
现在,东方既白,红日终于从山的那边升起来了。缘结神终于在晨光下看清了鬼童丸此刻的脸,他好看的、狭长的红色眼睛眨了一下、两下,睫毛在仿佛冒着熔岩的眼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缘结神隐约想起似乎有人说过,经常眨眼是内心紧张的表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过,今后,她都不要和他在猜测、质疑和妄自菲薄中度过余生了。
她试探性地朝前走了一步,然后是两步。鬼童丸的表情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下,紧接着他那有表情的瞳孔开始轻轻微笑。不过,他还是没有动弹一下,堪堪和她隔着三米远的距离,给她留出最后的抉择空间。缘结神清楚,如果她现在转身就走掉,鬼童丸也不会追上来的——没办法,他就是这样的人,像雕像一样站在原地,全身上下每个毛孔包括头发丝都在喊着"放弃我"、"放弃我"和"放弃我"。
她停在离他只有半米的地方,看着他手里没有钻石的铁皮易拉罐拉环,然后她说:"我好像还没有说过我愿意不愿意呢。"
"……哦。"鬼童丸顿了一下,僵硬地说,"那你愿意不愿意?"
这个嘛……
缘结神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睛,视线又慢慢下滑到了嘴唇的地方。虽然他们俩的身高差着实是有些大了,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对吧。
于是,缘结神说:
"那你先把眼睛闭上,我再告诉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