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羽风薰为何如此
*今年份的成年人傻吊恋爱实录
*总之ooc总之迫害所有人总之很粗糙总之注意避雷
一、
“现在可是白天!”羽风薰说。
他音量不大,但胜在气势磅礴,把每一个音节都咬得铿锵有力,很像在拍某种法制频道的戒黄公益宣传片。
一时间,朔间零不太确定他想表达些什么。于是他思忖片刻,选择谨而慎之地低声回答:“吾辈知道。”
这话尽管发自肺腑、却并没能起到他预想中的安抚作用。羽风薰仍然涨红了一张漂亮的脸,气呼呼地走过来,一边嘀咕“你才不知道”,一边坚决地杵在了他身侧的位置上。
朔间零不由...
*今年份的成年人傻吊恋爱实录
*总之ooc总之迫害所有人总之很粗糙总之注意避雷
一、
“现在可是白天!”羽风薰说。
他音量不大,但胜在气势磅礴,把每一个音节都咬得铿锵有力,很像在拍某种法制频道的戒黄公益宣传片。
一时间,朔间零不太确定他想表达些什么。于是他思忖片刻,选择谨而慎之地低声回答:“吾辈知道。”
这话尽管发自肺腑、却并没能起到他预想中的安抚作用。羽风薰仍然涨红了一张漂亮的脸,气呼呼地走过来,一边嘀咕“你才不知道”,一边坚决地杵在了他身侧的位置上。
朔间零不由自主地瞪大双眼。他们先前商量的拍摄内容里显然没有这一茬,不远处,端着相机的摄影师正如饥似渴地狂摁快门,也没有出声喊停。他只好站在原地,惊慌失措地用余光瞅着他的搭档,很想学着那语气也来一句:“现在可还是在拍摄的途中啊!”
但他不可避免地凝视着这张面容。侧对着他,所以显得脸颊弧度略微鼓起。恰到好处的灯光中和了眉眼的锋利,使其松散、朦胧,如暖玉般散发着令人口干舌燥的光泽,朔间零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不自觉地吞咽着,因这过近的距离而感到惶恐又渴望。
他似乎能轻而易举地回想起这样的距离代表着什么。过多的肢体接触,温声低语。指尖不安分地划过大腿的内侧,点燃躁动的引线。绚烂的烟花在视野里依次炸开,他们心照不宣地交换亲吻、献上忠诚——换言之,持续性的擦枪走火,一发不可收拾。
而联想带来的坏处立竿见影,拂过他耳畔的吐息正逐渐变得灼热又急促,柔软的金发如倦鸟般垂落在他的颈窝,那股他再熟悉不过的、时常能在床笫之间捕捉到的甜腻香气也幽幽地冒出头来,顺势钻入他的鼻腔,如过量的酒精般轻易麻痹了他的神经。
更糟糕的是,主动打破安全社交距离的羽风薰本人却死命地埋着脑袋,颤动的眼珠盯着脚尖、桌布、皮毛地毯上繁琐的花纹,仿佛陡然间对摄影棚的布置装饰起了莫大的兴趣,看天看地,就是不肯抬头看他的脸,紧紧贴在他的手臂上如同一条愤世嫉俗、又视死如归的猫尾巴。
朔间零着实没敢说话。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没碰过羽风薰一下,好端端的摄影棚还能变得活像是小黄片拍摄现场。
更不明白为什么……他隐隐感觉是自己的错。
众所周知,无论是在广大人民群众的认知里、还是在粉丝们的二创作品中,朔间零通常都是无所不知的具象化代表。其具体作用,大概就是哆啦A梦之于野比大雄,在主角因为某人某事而困扰得茶不思饭不想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异口同声、神秘莫测地向他低语——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神奇小零呢?
就好像某种邪教宣传口号。
神奇小零本人对此倒并没有什么不满,也很乐得在粉丝们的想象中当个运筹帷幄、时不时发出女巫式怪笑的超级幕后大BOSS。只可惜现实不是奇幻小说,任他怎么天资独厚,也没法从口袋里掏出个任意门。
更何况,他现在就面临着一个神奇小零也给不出答案的问题。
——为什么今天的羽风薰会表现得如此奇怪,又如此的……黏人?
不过别误会,此处需要着重说明一点:在他的认知里,羽风薰本就是黏人的。
即使是惯常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朋友,也会对他俩的关系产生一定程度上的误判。即:朔间零是个哼哼唧唧的黏人抱抱熊(某种意义上倒也没说错);羽风薰则是更成熟、更独立,在字典里写满了包容的二十四岁靠谱男青年(他也确实是)。
但朔间零深知:倘若只看事物的表面,便很有可能会陷入认知的误区。看似简单的八音盒背后,往往隐藏着如机关齿轮般复杂的秘密。
正如在他俩的亲密关系之中,成熟稳重的靠谱羽风薰才是那个独自待一段时间就难免胡思乱想的流泪狐狐头。而朔间零,早在同龄的孩子还在父母的膝下撒娇卖痴时,就已经习惯了孤独。
「孤独。」
孤独于大多数人而言如狼似虎,是可悲可怜又可憎的慢性毒药。它如影随形,似附骨之疽,即使偶尔藏身于热闹之中,也总会在每一个寂寞的瞬息里、防不胜防地蹦出来,一声清脆的耳光扇得人痛哭流涕,软弱至极。
但于朔间零而言,孤独既是他的玩伴,亦是他的导师。更是他滋养温柔的摇篮。在数以万计的独处时光中,诘问与自审让他学会了承担、学会了付出。
直到许多年后,随着年岁的增长(或者随着他真的找了个很靠谱的对象),他才终于明白:接受爱与付出爱,同等强大。二者相辅相成,并不冲突。
如此一来,独自吃饭就会变得令人难以忍受。尽管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也习惯于在闲暇时分给羽风薰打去一通毫无营养但乐在其中的电话。晚安吻成为了心照不宣的惯例、让他安稳入睡的必备品……而朔间零身上这些细枝末节的改变,对于孤独的零容忍,对于自身需求的坦诚,正是羽风薰一贯引以为豪的、被他称之为“爱”的魔法。
此等美妙绝伦的魔法由爱而生,且不可多得。让朔间零时常觉得自己就像个头一次从别人手上接过了蜜糖、捂在手心里半天也舍不得吃、只要想起来就会忍不住傻笑的半大小孩儿,行事风格上自然也颇具孩童的纯粹、热忱,以及宣之于众——正所谓,喜欢你,就是要跟你寸步不离地黏在一起。
羽风薰与他则恰恰相反。朔间零认为:此人势必被不遗余力地爱过,因而靠谱,包容,满怀希望,从头到脚都阳间得一骑绝尘。不仅知道要如何不遗余力地去爱一个人,也知道要如何爱得迂回却巧妙。
他当然不会说:“请你现在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务,狂踩油门赶过来陪我。”因为这是朔间零会说的话。如果是羽风薰,则会在某一个闲适的下午,仿若不经意地转过头,问要不要一起去看场电影、逛逛超市,或在河边漫步,去楼下的咖啡店买杯热可可,聊一聊前不久刚看完的新书,慢吞吞地晃到中心广场看烟花,然后在璀璨的星穹下,在喧嚣的人潮里,在怦然作响的心跳声中,他们接吻、拥抱、发自内心地大笑——朔间零从不会拒绝。他知道这是羽风薰在用独有的方式表达寂寞。
一言以蔽之,隐晦、但效率拔群。也更衬得今天的羽风薰奇奇怪怪,仿佛变形怪假扮。
仔细回想一下,今早起床时,世界还是正常的。没有突然裂开,也没有突然增值。他亲爱的搭档兼同居对象早早地出门去参加例行会议,留他一个人在宽阔的双人床上翻来滚去几小时,一边畅想着羽风薰走到了哪里、现在又在做些什么,一边慢慢悠悠地把自己从被窝里拔出来,给盆栽浇水,享用男友特制的爱心早午餐,一直到近十二点钟才带着他的超绝松弛感晃到了事务所。
他抵达的很是时候,例行会议正好结束,满脸疲倦的社畜们从会议室里鱼贯而出,因没有男友代班而在星期一的午休时分显得格外悲惨。这之中多是些熟悉的面孔,例如前些日子还一起演出过的濑名泉,就正好踏出房门,走在人流的正中央,仿佛意有所指地、远远地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高深,晦涩,一言难尽。带着两分劝告、三分无语、五分谴责,严谨得如同霸道总裁标配版饼状统计图。朔间零登时心中警铃大作,吞回嘴边的一声招呼。濑名泉适时停下脚步,二人遥遥相望。
无言中,他们隔空对峙良久,场面神秘而异常庄重。直到两米开外的濑名泉冷不丁地开了口:
“关爱孤寡对象,别让等待成为遗憾。”
朔间零花了整整一分钟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在念公益广告标语,而是在跟自己讲话。并且深觉此时此刻,最能表达他心中感想的话语只能是——
“啥?”
神奇小零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神奇情况,神奇小零也很是茫然。考虑到他昨天晚上才陪着羽风薰窝在沙发上追完了一部近几年来最火爆的都市情感电视剧、还双双为烂尾的结局抱头痛哭一小时,他着实不明白那个即将成为遗憾的孤寡对象到底指的是谁。
然而这位向来随性的同事也并没有解释的意图,好像他屈尊降贵开金口的全部意义就是给朔间零丢下一枚不知密码的炸药包,然后施施然地转身离去,挥挥袖子,不带走一个问号。
朔间零站在原地,凝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感到沉默。
且荒唐。
一波问号未平,一波问号又起。
向来秉承着“生命不息,内卷不止”、“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等资本家听了都流泪的坚定信念,堪称是24k优秀好社畜的莲巳敬人在翻阅完他递出的企划书后,罕见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原地犹豫良久,面部表情之复杂、难测,着实叫人毛骨悚然。
半晌后,莲巳敬人用一根手指推了推眼镜,严肃中又带着一丝温馨地提出建议:“适当休假,有益于身心健康。”
“以及伴侣关系。”
朔间零:……
朔间零火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花了三个晚上写完的企划书,确认这里面的内容跟休假、身心健康还有伴侣关系都没有一分钱的关系,并坚信莲巳敬人一定是加班加得神智癫狂、才能从一份万圣节企划书里得到如同都市情感调研报告般的结论。
莲巳敬人不知道他正在心里蛐蛐自己,继续说:“我可以帮你向上面申请双人假期,至少一个星期绝对没问题。”
朔间零飞快地屈服了:“汝说得对,吾辈也觉得适当休假非常重要,绝对有益于身心健康,以及……呃,伴侣关系。”
没办法,他给的确实多。
只是这场奇怪的闹剧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双人假期而结束。在莲巳敬人发人深省的暖心鸡汤之后,还有诸多同事接连登场,其中心思想基本都围绕着“多陪陪孤寡对象”和“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展开,没什么新的花样,远不如最初那两人给他带来的震撼感强烈。于是,等到羽风薰落在最后面、慢吞吞地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朔间零早已应付自如,甚至如鱼得水,玩得好生开心——“是的,吾等有计划一起去看这部电影。”、“谢谢关心,不过薰君的状态很好哦。”、“北海道是吗?谢谢汝的推荐,吾辈会考虑的喏。”
羽风薰脚步一顿,投来奇妙而忍俊不禁的注视。
他的身影甫一出现在视野里,朔间零便立即结束了对话,长腿一迈,蹿到对方身边的速度只能用眼花缭乱来形容。
然而他愈发靠近,羽风薰脸上的疑惑却愈发严重,嘴里似乎还在嘀咕着“为什么这样就渐渐听不到了啊”等意义不明的话。
“薰君在说什么?”朔间零眨巴着眼问。
“没什么。”羽风薰反射条件回答。
话虽如此,他却仍然盯着眼前这张脸看个不停。朔间零倒是很大方地任人打量,还努力摆出了一副乖巧的无辜模样——技巧不分好坏,撩拨不论大小。他向来擅长于见缝插针地利用自己的一张好脸。更何况早在他十年如一日地追求羽风薰的漫长道路上,这张脸便是所向披靡的杀手锏,从始至终都在小老板那里占据着可以当作货币刷的超然地位。
借着这张好脸的掩护,他慢吞吞地蹭过去,伸出的食指像金鱼的尾一样掠过羽风薰温热的手心。这没什么,只是一瞬间的肌肤相亲、一点隐晦的小心思而已。羽风薰的双眼却像是灯泡一样“噌”地亮了起来,幼时在沙滩上挖到了宝藏般的意外之喜让他兴高采烈地、全然不顾他人死活地反牵住了朔间零的手。
“零君!”羽风薰凑到他面前笑,等比放大的面容一如既往精致而美好,眨动的睫毛像极了他胃里一窝横冲直撞的蝴蝶。“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
“啊、好。”
说完,朔间零赶忙错开眼,欲盖弥彰地摸了摸鼻尖,免不了在心里祈祷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
毕竟谁都不想承认自己是恋爱多年还会因为牵手和靠得太近的恋人而面红耳赤的纯情小学鸡,纠缠的手指倒是刚一碰上就难舍难分,朔间零一边嘴角疯狂上扬,一边试图给羽风薰反常的举动合理化——
他们最近确实挺忙的嘛。薰君只是有点寂寞了而已。
公共场合牵手又不是什么大事,好歹为了同事的精神状态考虑,他们没有现场啵嘴呢。
坦诚的薰君也很可爱啊!说明在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薰君也在逐渐克服对肢体接触的抗拒。
总之、这是他前半辈子好事做尽应得的!
朔间零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功说服了自己,坐在月桂里快活地吞食完了一整盘素食沙拉,丝毫没留意到周围人频频投来的诡异注视——哇!薰君今天居然是跟我挤在同一边坐的耶——当一个人的脑子里全都是这样类似的心理活动时,你真的很难指望他发现点别的东西。
这样如坠云端的傻乐一直持续到下午,按照行程安排,他们一同去摄影棚拍双人平面写真。
拍摄的内容没有固定,摄影师是合作多次的业界大拿,与他十分相熟,大手一挥便慷慨地“你们自由发挥吧”。只提供了服装造型,剩下的一律由他俩探讨。
朔间零对此自然是十二分的满意。大概是避嫌的缘故,自开年以来,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行过双人工作了。不是在以组合为单位活动,就是在忙碌个人的行程。甚至于今天的平面写真都是朔间零想方设法讨来的成果——聪明的小零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给自己谋福利!
平日里,他这样明目张胆的假公济私往往会得到羽风薰一个无奈的眼神,一声不轻不重的“下不为例”,连砸在脑袋上都不觉得疼。他便清楚地明白:羽风薰也是打心底乐意的。
而今天的羽风薰,不仅抛弃了本就是走个过场的温声抗议,还在听到双人工作的安排时松了好大一口气,露出一个“那真是太好了”的雀跃神情。
就连在他们各自换衣服、做妆造这么短的时间里,羽风薰也像是被乌云似的无端焦虑寸步不离地纠缠着。一从换衣室出来,便快步走到他身边,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松开,不自然的神情也肉眼可见地轻松了许多。惹得朔间零频繁瞅了他好几眼,心里一边颇感惊奇、一边美滋滋地赞叹:好可爱。这样的薰君真真像极了一只在他脚边绕来绕去的小狗——
“嗷!”
沉浸在思绪里的朔间零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痛呼。
羽风薰默默收回脚,矜持地抖了抖皱起的裤管。“不好意思,没看见。”说完,忽然又促狭地一笑。“零君发出的动静好像小狗喔。”
朔间零瞪大眼睛,震惊弱小又无助,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听到那头的摄影师在大声喊他们过去。只好委委屈屈地用眼神戳人后背,委委屈屈地去上工了。
这次的品牌方经过朔间零的层层筛选,设计理念偏向欧式宫廷复古,提供的衣服也并不浮夸。一件荷叶边的丝绸衬衫配上黑色贴身长裤,利落的高筒靴衬得人身姿挺拔又英气十足,是简洁而优雅贵气的风格。两人的妆造都大差不差,只在细枝末节处做了一些精巧的改动——朔间零系上了腰封,左手杵着银质蛇头手杖,胸前挂有玫瑰样式的烟晶石胸针;羽风薰的衬衫背后则是镂空的设计,用暗红色的丝带在后腰处打了一个宽大的蝴蝶结。
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羽风薰发出了他的第一次警告——
“现在可是白天!”
朔间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就像朔间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义正言辞,脸上却烫得惊人,犬齿轻咬着下唇,眼睛里也盛出一片明晃而旖旎的水光。
看上去不仅说服力极低,落在朔间零眼中还很有勾引的嫌疑。
但苍天可鉴,他只是瞥了几眼过去而已啊!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在那几眼的空档里想了些什么限制级的东西,那也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更没有动手……他甚至都没脑补什么过分的场景呢!
就比如,早在换衣服时他便注意到了,薰君这件衬衫的丝带系得并不紧。从后将人环抱在怀里时顺势一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其解开。丝绸自指尖倾泻而下,层层叠叠地垂落在裸足边,如同剪下了蝴蝶的翅膀,徒留一节柔软的腰身在手掌心里愈发紧绷。
或者丝带也不用被浪费,轻薄、冰凉的材质适合蒙住眼,又不会将视觉彻底地剥夺。总会有朦胧的光线透过布料的丝丝缕缕,投落在轻颤的眼睑上,勾勒出那道居高临下的、如同捕食者般步步逼近,危险而不容拒绝的阴影。
但那样的话,就看不见眼睛了呢。毕竟薰君的眼睛很漂亮啊,无机质的色彩在聚光灯的直射下宛若透明,略显涣散的瞳孔总是如此轻易地在咫尺间破碎,无论是承受痛苦亦或是抵抗快乐,那抹狭长的眼尾都会绝望地眯成一条窄窄的细缝,因窒息而泛着糜烂的红。
这样的绝景要是无从得见,难免有些可惜……那便只好捆住手了。柔软但难以挣脱的丝绸,不容置喙地束缚住手腕,即使打了死结也不容易受伤——
羽风薰:“啊,不好意思。请问能帮我把丝带缝在衬衫上吗?我总觉得有点松垮,不是很有安全感呢。”
朔间零:…………
住手啊!设计师会哭的。
我也会的。
幸亏没有。大牌设计师的尊严到底不容冒犯,摄影师哭笑不得地回绝了羽风薰的请求,拍摄继续。
大概是仗着拍摄内容可以自由发挥、凑近了说话又不容易被其他人听到,羽风薰自从站到他身边去后,便时不时就会冒出一句“现在还是白天”的控诉。粗略一数,短短半个小时内竟说了十次有余,整一个触发了机制的自动回复机器人。
朔间零不得不开始怀疑,羽风薰是不是把这句话当成了某种情趣。否则为何他嘴上控诉得掷地有声、正气凛然,身体却仍在诚实地贴近、贴近、再贴近,直到两人之间的缝隙连张A4纸都塞不下……朔间零真是要被整迷糊了。就连身经百战如摄影师都从中品出一丝怪异,一边狂按快门一边委婉地提议:“其实,羽风君不靠那么近也是可以的。”
羽风薰深吸了好大一口气,仿佛顶着莫大的羞耻,颤颤巍巍地说:“我觉得这样画面比较震撼人心。”
——有一说一,那确实。
至少朔间零就挺震撼的,且备受良心的拷问与生理上的折磨……他现在连头都不敢转了好吗!谁叫羽风薰的衬衫领口没有系紧,从他的视角望去,恰好能望到松松垮垮的布料下、一节裸露的锁骨与胸脯,在吐息间泛起了樱花似的粉,被细密的汗珠涂抹得晶莹剔透、脆弱不堪,好像下一秒就会因为过多的注视而当场破碎一地——
实乃是痛,但痛得很快乐、很匪夷所思。
在朔间零的记忆里,羽风薰其实是个不太热衷于肢体接触的性格,且对社交距离掌控着一个十分严苛的标准。早先,朔间零还没有成功追到手的时候,小老板的这套标准往往是用来对付他的:不准动手动脚。不准一边笑得这么好看、一边在桌子底下用笔盖轻轻刮蹭他的腿。不准故意往他肩膀上靠、凑到他耳边用黏糊不清的气音慢吞吞地讲话。如果可以,请离他十万八千里远,游过太平洋,抵达南美洲。
然后用漂流瓶联系。
这份认知过于根深蒂固,以至于那时候朔间零做思春梦,梦里的羽风薰竟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OOC”。他没有变得坦诚而热切,柔软的身体紧密贴附在手臂上,如同伊甸园里那条引诱人类吃下苹果的蛇——即使是在朔间零的梦里,他也仍然如石缄默。半永久地侧坐在吧台的角落里如同被相机定格,赤裸的肩头映照着彩灯球的花红酒绿,垂下的眼帘在脸上形成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阴影。无论朔间零和他说什么,好听的,露骨的,甚至直白又下流的,他都恍若未闻、不为所动。
便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一个疏离、警觉、置身事外,身上有着海雾与冷雨的气息的人,一反常态地变得黏糊又烫手,呼吸急促,神情难堪,紧闭的眼帘颤抖不已,好像下一秒就要盈盈地落下泪来……
这跟在他面前摆满了山珍海味却不允许他吃上一口又有什么区别?!
好不容易撑到工作结束,朔间零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坚信自己的自制力已经突破极限、全面升级,俨然来到了一个男默女泪的超然境界。他十分怀疑,现在即使羽风薰脱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他也能做到清心寡欲——“嗷!”
又是一声委屈的痛呼。
彼时他们已经卸完了妆,正站在换衣室的门口,准备换回常服。四周空无一人,造型师们已经陆续下了班,走前还很好心地帮他们关上后台的大门,制造了一个浑然天成的完美犯罪现场,羽风薰这一脚就踩得挺实在,挺嚣张,有恃无恐,好像吃准了朔间零不能把他咋样。
朔间零撑着换衣室的门稳住身形,回过头,看着他正在没好气地翻白眼、不知道为啥今天脾气如此古怪的搭档。
“你又没看见,对么?”朔间零说。他太无奈了,因迟迟得不到满足的渴望而焦躁不安 ,气息不稳,以至于人设崩塌都懒得改口。
“对。”羽风薰撇着嘴,自己都意识不到地鼓起一点侧脸,俨然还在生着不知名的闷气。忽然间抬起头,睫毛弯弯地往上翘,于无声处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
朔间零便正是在等这个讯号。
“都怪你啊。”朔间零抱怨着,一把抓过他的手腕,踉踉跄跄的,两个人纠缠着摔进狭窄的换衣室。
忘了是谁用最后一丝清醒掩上了门,陡然暗下来的视野成了最好的催化剂,衣架在混乱中被撞倒、掉落一地也没人去管,他们把手放在彼此的腰间,膝盖挤进腿缝,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迫不及待地接吻。
好消息是,经过他多年的培训与实操,羽风薰早就不像交往后的第一次接吻那般紧张,同手同脚,眉头紧皱,在心里默念五百遍“我是马铃薯他是偷马铃薯的贼”才勉强忍住了跳窗而逃的欲望。
而今天的羽风薰在熟练之余,还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情。不仅对朔间零狂风骤雨的攻势照单全收,还收紧了搂住他脖子的手臂,无师自通地返过来咬住钻进口腔里的舌尖、轻轻舔舐,即使耳边已经响起了浪潮般连绵不绝的水声,也不肯先一步退缩——平时可看不到他这么可爱的反应啊,朔间零便觉得搞不好羽风薰也忍得挺辛苦的。
最后,他们抵着彼此的额头相拥,衣衫不整,气喘吁吁。情欲与荷尔蒙的气息将小小一间换衣室挤压得密不透风。
朔间零平复了一下呼吸,直觉这里应该说些甜蜜的情话。人类的规矩差不多如此:接吻,然后调情。朔间零适应得特别好。尤其是在补充完羽风薰能量之后,此人某种意义上可以等同于喂饱了血的吸血鬼,心满意足而慵懒成性,好听的话从嘴里挨个挨个冒出来压根不要钱,常用过载的爱意与赤诚吓得羽风薰落荒而逃,独留他一个人在后面形象全无地狂笑——不过今天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天,羽风薰率先发难了。
“都怪谁!?”
羽风薰好歹还记得压低了声音,眼睛却瞪得又大又亮,怒火直冲朔间零面门,话未说完,抬起脚尖就作势要再踩他一下。
好不容易酝酿出开头的情话胎死腹中,朔间零猝不及防地被哽住,神情懵逼又无辜。但出于“Happy Wife Happy Life”的本能,还是不走心地哄人了:“我、我。怪我。”
的确很不走心,但羽风薰见过他更无赖的样子。嘴上道着歉,眼睛笑得弯如月牙,活像只偷腥的猫,真真是将恃宠而骄诠释到了极致,那才是叫人气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呢。于是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作为接受被哄的回礼,羽风薰再度凑上前。这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在了鼻尖上,痒痒的,像被小动物亲昵地舔舐了一下,朔间零十分受用地眯起眼。
“快换衣服吧。”羽风薰不轻不重地推搡他的肩膀,往后拉开点距离,以免真的擦枪走火。一边说着,一边在墙上摸索灯光开关。“晚上不是还要上综艺访谈吗。”
“开关在外面。”朔间零提醒道。
早说啊。羽风薰嘀咕,把门开了一条小缝,透过缝隙谨慎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朔间零很想说他们刚才闹出的动静可一点都不小。要是真有人在外面杵着,相比较而言,目睹他俩从同一间换衣室里走出来可能都不算事了。
幸好外面没人。羽风薰推门出去开灯,灯光完全亮起来的一瞬间,朔间零才陡然想起刚刚的对话。
“是我有综艺访谈,薰君不是要去宣传下个月播出的新剧吗?”
他话音未落,羽风薰当即一个一百八十度猛回头,后知后觉而惊恐地瞪着他。
朔间零满怀担忧地揉了揉他的脖子。
“我跟你一起去!”羽风薰脱口而出。
这下朔间零不得不真情实感地开始反思——难道他最近真的很少陪羽风薰、到了一种需要这样死死黏着他不放的地步了吗?他还从来没见过羽风薰这幅活像是得了分离焦虑症的模样呢。
“薰君……”他为难地小声说。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羽风薰立即理解了。他可怜的搭档皱起鼻子又松开,眼尾十分愁苦地往下坠,不存在的耳朵尾巴耸拉得无精打采,就连一贯璀璨夺目的金发也在这一刻失去了光泽……看得他心都要碎了。
啊,原来养一只在你工作的时候会踩你键盘、关你电脑的黏人猫猫是这样的感受。
于理,你该把他丢出房门。于情,你只想把他捞起来亲亲抱抱举高高。什么工作,什么老板,见鬼去吧!他要抱着他的亲亲小猫咪一起回被窝里睡大觉了。
好在,虽然人类逐渐癫狂,但小猫咪仍然保持着一丝清醒的理智。
“我知道了,那晚上再见吧。”羽风薰闷闷不乐地说完,忽然话锋一转。“你!好好工作,不准想一些有的没的,知道吗?”
“我才没想。”朔间零镇定自若。
“哈。”
羽风薰设法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介于冷嘲热讽和既羞又恼之间的动静,扭头就走了。其背影之果断、绝情,完全看不出来几秒钟前他还因为不能跟着一起去拍摄现场而喵喵乱叫呢。
跟分离焦虑的黏人猫猫告别后,朔间零顺利地坐上车,抵达工作地点。顺利地依次跟工作人员打完招呼。顺利地坐在待机室里做准备工作……顺利到他心里开始觉得不顺利了。
不知道薰君现在在干什么呢,宣传应该已经结束了吧?往日这个时候下班,薰君都会急匆匆地赶回家。路上要是看到了商店打折,还会买两碗热腾腾的关东煮做夜宵。不过家里现在没人,薰君今天又那么黏糊糊的,说不定会去找他哪个朋友一起吃饭呢。深海君?濑名君?无论是谁,能一起吃晚饭,真好啊。
做完妆造,朔间零窝在沙发上翻阅台本。中途有其他艺人进来打了声招呼,他微笑回礼,心里却不由得悲惨地注意到今天只有自己是独自一人来的。其他人要么有搭档陪,要么有经纪人作伴。
又坐了一会儿,听着休息室外的说说笑笑,他掏出手机,神情庄重肃穆而不失孤寡老人的苦涩。
真好啊。其实也没有很嫉妒吧,最多稍微有点在意。因为他现在在苦兮兮地上班,其他同伴却在享用晚饭,介意是正常的想法。当然啦,他费劲巴拉地打开推特也绝不是为了看有没有同事发聚餐照片、照片里面有没有薰君。他就是有点无聊,台本没什么好背的,不如刷一下手机。就像他反复刷新携手空间也绝不是在想为什么薰君还没有发消息过来,他只是、他只是——
哎呀!他刚刚真不该那么快走掉的。
他想起分别前的对话,想起羽风薰低垂的眉眼,想起湿润的唇瓣,在他的视野里缓慢而眷念地一张一合,吐出的字眼都好像在蜜罐里浸泡过一遍。这样腻歪的薰君,他得等多少年才能等到一回啊!真应该再多待一会儿、再跟薰君说说话的。
有工作人员过来敲门,通知还有十五分钟上台。朔间零笑着应好,自觉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然万一在采访的途中脱口而出薰君的名字,那他是该随地卖一下队友情,还是趁机出一个柜呢?真叫人纠结啊。
朔间零站起身,甩甩脑袋,意图清醒一下大脑。
唉,归根结底,都怪薰君。都怪薰君的那一瞥、那一吻。也怪薰君的依依不舍、细细叮嘱……搞得他现在的脑子里都没法塞进别的东西了!这个班未免也上得太艰难。
正当朔间零满心愁苦、伤春悲秋之际,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震动了。
【薰】:你真的有在好好上班吗?零君。
短短一行字,愣是给他看出一股未出口的威胁。想到羽风薰那双平静、但平静得颇为可怖的眼睛,朔间零被迫打了一个寒颤,赶忙回以“当然有喔吾辈现在很投入的”和“真的真的”。
他嘴上回得振振有辞,脑海里却仍在不受控制地发散思维。
不可否认,一周假期的确诱惑力十足。谁叫他们真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放过假了呢?北海道听起来很不错,薰君会喜欢的。更远一点的地方他也很想去,只是一周的时间似乎不太够用,长时间当社畜的劳累也让他们更需要在家放松,而不是于另一种路途上奔波。
或者哪儿都不去、就宅在家里也很不错。薰君很久没有跟他的姐姐见过面了,一定很想念。之前他期待了很久的音乐会也马上要巡回到东京,错过这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如果能和薰君一起去听的话……唉。只可惜他已经提前确认过了,薰君那天好死不死地有行程。除非老板突然暴毙、或者上帝听到了他的心声,才会有实现的可能性吧——
【薰】:零君不是很想听Benson·Matthew乐团的全球巡回音乐会吗?这周末一起去听吧,我拜托经纪人把行程后挪了。
【薰】: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工作。
——妈呀上帝真的听到了!!!
朔间零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瞬间展露出笑容的模样不仅与刚才判若两人,还十分的不值钱。他捏着手机,幼稚而兴高采烈地原地踮脚跳了跳,像只草地里晒够了阳光以至于活泼过头的兔子。又手忙脚乱地在对话框里刷去十几个不重样的表情包和亲亲emoji,这才心满意足地收了手机,认真投入到工作之中。
到底是天赋异禀的卷王,心无旁骛时不仅能忽略掉周围所有的环境因素,连自身的因素都能一并视若无睹。直到离开现场,天边的一轮明月照亮大地,远处的小吃店里飘来熟食的香气,才后知后觉地被腹中的饥饿给击中了。
在此事上,朔间零也算得上是惯犯。总是在忙碌过头的时候忘记吃饭,只在事后胡乱往嘴里塞几口饼干巧克力了事。幸而只是偶尔的几次碍不着他怎样,不慎引起了胃痛,身上也都按照羽风薰的叮嘱带了胃药,就着水喝下去,倒也只疼一会儿就没事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羽风薰那边的回复。晚上不在一起工作时,羽风薰通常会发消息检查他有没有乖乖吃饭。一旦被发现端倪——那完蛋啦。生气都只是他最不需要担心的小事了。
因而,朔间零自己琢磨出了一个浑水摸鱼的办法:他平常会多拍一些食物的照片备用。如果哪天来不及吃饭,薰君又发来消息询问,他便会挑一张合适的照片发过去。
当然啦,他并没有频繁地使用这个伎俩、胡乱应付过去,大部分时候都是老老实实地去吃饭。毕竟他不想让薰君太过担心,事到如今,愈发强烈的生存欲也足以让他珍而重之地对待自己的身体。大量的真话混着一点小小的谎言,形成最高明的骗局,羽风薰才至今都没有发现过他做的这份小小的手脚。
不过今天确实没办法了,找一张合适的备选照片发过去吧。
朔间零这样想着,掏出了手机。可还不等他打开相册,携手空间里忽然像机关枪一样框框弹出了一大片消息——
【濑名君】:你干啥了?
【濑名君】:为什么薰君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了?
【濑名君】:他在骂你,骂得挺脏。
【濑名君】:一边骂一边打包餐盒,甚至用词不重样。国语学得很不错呢,我好欣慰。
【濑名君】:他去门口打车了,看样子是冲你来的。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濑名君】:我打120了,不用谢。我叫濑名泉,今年24岁,性别男,爱好是助人为乐,打钱请走我账户XXXX-XXXX-XXXX,阿弥陀门。
朔间零:…………
朔间零拔腿就跑。
二、
事情是这样的:羽风薰忽然能听见别人的心声了。
这事奇妙的点在于第一,羽风薰还没满三十岁。第二,他与“处男”这两个字相差了几十场质量相当不错的性爱。
综上所述,并没有变成大魔法师的羽风薰在一觉醒来后忽然发觉自己能听见别人的心声——这个“别人”,特指朔间零。
违背世界观的超能力不请自来,发动的时机也着实扑朔迷离。早晨羽风薰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困倦地把自己揪去事务所代替男友开会时,他的耳根还是清净的。
大约几个小时后,他坐在会议室里,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笔,对着滔滔不绝的高层管理人与面前鬼画符般的笔记本昏昏欲睡。就是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薰君没发来消息,是会议还没结束吗?」
「等下先去接他,顺带把万圣企划书交给莲巳君好了。中午一起去吃饭?下午有双人工作呢,晚上再看部电影吧……哎呀,真是完美的一天。」
那声音实在轻柔,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甜蜜笑意,像极了刚出锅的热乎乎的彩虹棉花糖。哄得羽风薰也如梦似幻地轻笑起来,趴在桌子上几近跌入梦乡。
但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啊,好像不久前真的有人这么温言细语地和自己说过话。他仿佛能从那声音里看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卷的鬓发里穿梭,闻到干净的、家里柑橘味洗发水的芬芳在鼻尖萦绕……等等,不对。
不对啊。
不对啊!这不是朔间零的声音吗!?
羽风薰于半梦半醒间恍然大悟,脱口而出:
“零君?”
话音未落,羽风薰便自发地一激灵,彻底清醒了。他慢吞吞地直起身。眼前的场景显然不是家中卧室,更没有此时多半还在床上睡大觉的朔间零。
眼前的场景,是在他石破天惊的一声“零君”后,陡然安静得落针可闻的会议室。以及一众同事们惊讶中带着一丝想笑、忧虑中又带着一丝肃然起敬的注视。
——想死,从星期一的早晨开始。
半晌,巴日和从会议桌的另一头冒出脑袋,目光关切而不失吃瓜的热情:“你们吵架了?朔间君今天好像没来。你们吵架了吧。”
“没有……没有吵架。我就是替他来的啊,我们能继续开会吗?”
斋宫宗设法保持优雅的同时快速地翻了一个白眼。“怎么会是吵架。想想都知道,肯定是因为见鬼的天祥院——有意冒犯——还有其他努力奋斗的人们卷生卷死一整年,导致大家都在连轴转、根本没有时间过二人世界害的。你谈恋爱的时候也让你对象去连轴转一个试试?”
“谢谢你斋宫君……但真不是啊!开会吧!我求你们开会。”
濑名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最近确实没怎么见你们俩休假……我说啊,平时不觉得,怎么你一到这种时候反而别扭起来了?想见面就直说,倒是也让他陪陪你。”
“所以说真的不是——你们压根就没有在听我讲话吧!”
羽风薰发出悲愤的声音的同时,还有空在心里念叨:对不起啊,零君。
好像让你在某种程度上风评受害了。
“如果不是,那你为什么要在开会的途中忽然喊他名字?我们刚刚好像也没谈到他吧。”莲巳敬人一挑眉,智慧的眼镜开始反光。“如果你解释不出来的话,我就得上书在事务所内开设心理洽谈室了。”
羽风薰张嘴试图解释。
「……钥匙、手机、企划书。按照薰君的嘱咐浇过花了,窗户……嗯,也全都关好了。好喔,现在准备出发去见薰君耶!」
羽风薰飞速把嘴闭上了。
你猜怎么着?心理医生听起来从未如此亲切过。
一整个上午,羽风薰便在“朔间零”的喋喋不休中艰难渡过。他花了四十分钟忧郁于他年纪轻轻、不应该压力大到产生这种程度的幻听啊。又花了后续四十分钟苦中作乐地感慨他这幻听竟然一点都不OOC,听起来完全就是朔间零会说的话……难道他潜意识里对朔间零的了解已经到这一地步了吗?连幻听都活像本尊,还真是……
有点恶心。
会议结束后,耳边的声音就变小了许多。不过内容仍然听得分明——「濑名君这是咋了」、「谁是孤寡对象啊我还有别的对象吗」、「莲巳君这又是咋了」、「妈呀,莫非大家都加班加得癫狂了」——咦?这里面怎么还有小濑和莲巳君的事?
羽风薰困惑地从会议室走出去,看到朔间零被围在人群中央,正游刃有余地和同事们插科打诨,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他远远地瞅着朔间零脸上轻松又明快的笑容,心里也随之一轻。
平心而论,羽风薰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适合恋爱的最佳人选。回望高中时,他自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的宽容与平等不仅仅来自于他严格的家教、通透的情商、以及他温柔的秉性。也有相当的一部分,建立在他颇具距离感的置身事外之上。
一方面,他渴求亲密关系、却又畏惧与人建立起过深的联系。
谁要那些心理学家们总是说,一个人对亲密关系的认知往往脱胎于童年。而儿时读过的童话故事但凡写到了“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便算是结局,之后会怎么样?没人在乎。仿佛一句板上钉钉的“幸福”就注定了往后余生无波无澜,徒留阳光和鲜花铺满前路。
正如现在的人们也总是如此轻易地许诺下“永远”。在他们甜蜜的话语中,陪伴与爱纵使海枯石烂、天地倒转也绝不会改变,能真正承担起这份重量的人却终究是寥寥无几。即使是母亲……
就算是母亲。
另一方面,羽风薰发自内心地觉得,在同一个坑里栽了几十次,就是再笨的人也该学乖了。
他倒是不怪任何人。至少在她们说出类似“永远”的话语时,那份怀揣的感情是绝不会作假的。只是再深情浪漫的“永远”也难免要为现实让步,而肝肠寸断太耗心神,他不总有余力为每一个离开他的人掉下眼泪。
疼痛带来逃避,他从此只像食用快餐那般,利用姣好的容貌与花言巧语流连在女孩子们之间、以获取最无害也是最浅层的关注与喜爱。这等程度的画梅止渴却也只能短暂地填起一部分他心中仿佛深不见底的空洞,十二点一过,辛德瑞拉的魔法消失,饥饿感就会再度涌上心头,催促着他进行下一轮的“进食”。
如此往事不堪回首,种种前科无需赘述。羽风薰非常确信,自己对于亲密关系的回避无可救药,逆天而行只会搞砸一切。
也正因为如此,每当朔间零像只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唇角贴着侧颈,心跳带动心跳;每当他看见朔间零的脸上扬起了有别于曾经的、轻松自在仿佛没有一丝阴霾停驻的笑容;每当他听到年长的爱人在他耳边充满爱意地轻声呢喃“你改变了我。你让我感到如此幸福”……他都会在心里默默地回答——不对。不是这样的。
是你改变了我啊。
是你让我不再害怕失去,不再害怕犯错。是你让我不再保留、而是竭尽全力地去爱一个人了。
他只短暂地放空了一两秒,再回过神来时,朔间零已经像只看见罐头的猫咪一样、两眼放光地向他走来了。往日里,这样肆无忌惮的偏爱往往要叫他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但今天,羽风薰注意了到一些更不同寻常的地方——朔间零离得越远,他耳边的声音便越大;离得越近,声音也就相应地减小。当他们的肌肤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时,那声音便完全消失了。
内容也并非天马行空,而是与现实中正在发生的事情息息相关。实话说,比起幻听,那更像是朔间零实时更新的心理活动……嗯。
——这种用着朔间零的声线在他耳边平均两三分钟就高呼一次「好可爱好喜欢好想结婚」的不能是他的幻听吧?不能吧?!他有这么自恋吗?!
羽风薰听得额角直跳,羞愤欲死中还带着一丝不可言说的快乐,情绪波动得宛如心电图,实在是很有悖他二十四岁靠谱男青年的正直人设。他深吸一口气,为了拯救自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小心脏,决定亲自求证。
曾经你追我赶的拉扯伎俩再次派上用场,无需肢体接触,在过近的距离下,一切别有用心的撩拨都会随着氛围发酵,如同空气中最令人沉醉的、只要踏足便深陷其中的泥潭。喘息,咬词,上翘的眼尾。目光专注而时有躲闪。他太知道怎么让朔间零神魂颠倒了。
不出几分钟,脑海里便响起了如同烧水壶般的尖锐鸣叫。再搭配上朔间零强装镇定的神情、与神情下逐渐按耐不住的坐姿,让羽风薰终于得以确认:他的猜测没有任何问题。他没有在如此年纪就悲惨地得了幻听,也没自恋到用对象的声线给自己吹彩虹屁。
但糟糕的情况仍然不容小觑,甚至比幻听的神经程度更胜一筹——说到底,接收信号这种东西不应该越近越强、越远越弱吗?怎么会有越远越强这种逆天的设计存在啊!
触发的原因是什么搞不清楚,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也无从得知,目前唯一能得知的解决办法似乎就只有肌肤相亲。但羽风薰不可能真的一整天都牵着朔间零的手,别说不方便行动了,就是他的脸皮和最后一点身为曾经的宇宙直男的倔犟也绝不允许他这么做。
那就只能尽力靠得近一点点、让他听到的声音音量降到最小了……幸亏今天是双人工作,大部分时间都能一起行动。倒是没想到零君偶尔谋的小福利竟然能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派上了用处呢。羽风薰想到。
不管旁人是怎么看待这份能力,羽风薰都无意用它窥探朔间零的内心。那太过冒犯,万一听到些他不该听的——这找谁说理去?朔间零无辜,可他也不是自己想听的啊!
更何况,他坚信:在他锲而不舍地努力下、在已经取得了重大成果的现如今,朔间零对他已经足够坦诚了。觉得寂寞也好,渴求安慰也罢。朔间零早就不再吝啬于亲口坦白他的所思所想。或许两人八字没一撇前还能起到些打破窗户纸的作用,但事到如今,这份读心的能力放在羽风薰身上便只能是彻头彻尾的浪费了。
——除非朔间零的想法一旦说出口就得被屏蔽。
羽风薰咬牙切齿地想到。
双人工作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好过。朔间零一定意识不到,他看过来的次数有多频繁、目光又有多直白。如果此处没有外人,羽风薰势必会在他茫然而渴求的注视中当场自燃。但这里有。所以羽风薰只能一遍又一遍,像个试图把知识塞进人大脑的中学老师一样无助地强调:“现在可是白天!”
一方面,羽风薰完全能理解。他自己都决定回去就给朔间零下单买几条腰封,着实没有立场唾弃他人的见色起意。
另一方面,羽风薰也难免震惊于此人胡思乱想的丰富程度。有人只是在欣赏美,有人现在就想扒他衣服。什么叫世风日下,什么叫人心不古啊!
可偏偏这见鬼的超能力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他好过。若是他站得近了,触手可及的距离便堪称是最好的有机燃料,只是轻微的眼神碰撞都仿佛要摩擦出火星,焚烧的欲火在骨缝间不知节制地四处乱蹿。
若是他站得远了……那更完蛋了。一个个令人心跳加速的暧昧幻想具象化成文字,伴随着朔间零低沉暗哑的声音,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脑袋,叫他一阵一阵地发懵,好像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发散思维——他想到那些夜不能寐的时刻,想到手指揉捏耳垂的触感,想到朔间零的黑发被汗水黏成一缕一缕,贴在他的颈窝里有着野兽般性感的味道。
好几次,羽风薰都实在忍不下去了,想拎着人的耳朵吐槽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啥啊!也想直接坦白我听得到你脑袋里的声音,求你克制一点好不好。但更想顺应心意,想要拥抱,想要接吻。
后来他真的得到吻了,在全然寂静的黑暗里,及时堵住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酥麻的电流顺着脊椎从大脑一直蹿到脚尖,他如即将溺水而亡般大口地呼着气,鼻腔里挤满了只属于朔间零的气息——古龙水、咖啡精、补充甜分的薄荷糖。羽风薰觉得自己搞不好短暂地晕过去了一会儿也说不定。
缺氧与失神让他手脚酸软,晕头转向,全靠朔间零紧紧地搂着他的那条胳膊才没有很丢脸地滑落在地上。如同一只被人轻松地拿捏住、顺着毛抚摸得格外惬意的猫,他的脸颊被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他的额头被不留一丝缝隙地轻轻抵着,铺天盖地的爱意将他整个儿笼罩其中,他顺势睁开眼,迎上了朔间零在暗处显得格外明亮而猩红的眼眸。于是时间的魔法悄然运转,带着他一口气穿越回好几年前、他第一次这样被注视的那一天。
那应该是在双人工作时期的一个夜晚,他们并肩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暗沉的天幕降下冷雨,收音机里放着最新的专辑。朔间零穿着刚从庆功宴上回来、还未换下的白西装,鼻尖上沾有亮晶晶的闪粉,口红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则浸染在羽风薰的唇瓣上。他抓过了羽风薰的手,手掌在不自然地轻轻颤抖。他的眼神是令人难以拒绝的温柔和希冀。他说我是喜欢薰的。
薰也喜欢我,好不好?
那时,羽风薰不由自主地张开嘴,一声肯定的应答已经滚到了舌尖,脑海里想的却并不是“呜哇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真是太好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美妙的事”——不。
在那一个近乎永恒的瞬间,羽风薰脑海里想的却是:
“我不要成为伤害他的那个人。”
彼时,他意识不到这句无声的誓言沉重更甚“永远”。更意识不到,人越惦记什么,越容易被什么绊住手脚。
现在再来想想,那时的想法确实笨拙又愚蠢,充满了盲目的自大。
一直温柔抚摸着的手指忽然惩罚似的捏了捏他的耳垂,一点轻微的刺痛让羽风薰回归了现实。
现实里的亲吻早已落下帷幕,朔间零却仍然没有放开他的意图。他们像动物的幼崽似的拥抱在一起,紧密的肢体接触下,步调一致的两份心跳拨乱反正,驱散他脑海里源源不断奏响的心声,世界短暂地恢复正常。
至此,羽风薰恍然大悟。
原来这份超能力的实际意义不是为了让他读懂朔间零的内心想法。原来只要肌肤相亲就能解除超能力的道理竟如此简单。一个简单的拥抱就能抚平一切,回望这些年来,朔间零不也正是如此、将自己作为最完美的答卷,驱散了他心中吵闹不停的焦虑与不安吗?
比“永远”更真切,比“幸福”更可靠。朔间零给予他的,却是此等触手可及、真实可信的事物——朔间零的存在本身。
每一天,他都能清楚地看见朔间零身上因爱而起的改变。每一天,他都因为朔间零快乐的笑容而感到更加快乐。仿佛朔间零从始至终都牵着他的手不曾放开,轻柔似微风,细腻胜春雨,一刻不停地告诉他:你没有搞砸,我没有离开。
我们因彼此而完整。
“好好工作。”羽风薰说着,忍不住捏了一把朔间零的侧脸,将那一块柔软白皙的肌肤揉得泛红。他颇感趣味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明明出声挽留的是他自己,但在他飞速接受不能跟去现场的现实、利落地出声告别后,实际上看起来更依依不舍的却反倒是朔间零了。真好玩啊,简直像只在他脚边绕来绕去的小狗。
朔间零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低落。他像蜗牛一样缓慢地把自己挪上了车,羽风薰帮忙关车门时,还趴在车窗上幽幽地盯着他,仿佛在无声痛斥他的绝情、冷淡、总之很坏!
羽风薰简直要被逗乐了。这么一看,这份从天而降的超能力说不定真是老天爷看他这辈子好事做尽的恩赐呢。至少等他忙完回到家,不需要端着手机、心焦地等待朔间零的回复就能得知他的情况。可以听到他嘀嘀咕咕的抱怨,也可以听到他扭捏拧巴的想念。比上台后一连几个小时内都摸不到手机、看不到消息的朔间零要快活多了。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摆脱不了这玩意,何不利用起来呢?羽风薰乐滋滋地想着,准备工作结束完之后就去找朋友们,一边约饭,一边拿脑子里朔间零实时播报的《今日小零》新闻当背景音。
事已至此,还能出什么差错呢?
——除非朔间零瞒着他一个惊天大秘密。
END
生日快乐~今年也是堆放垃圾的一年
管好你的猫
故事背景二年级。剧情梗概见标题,所见即所得。
写给审核:只是捡猫的故事!只是捡猫的故事!真的,只是捡猫的故事!
———————————
1.
“它不咬人。”一个声音说。
此时,羽风薰已和对面的猫原地不动僵持了约有三分钟。时间是星期四的下午六点,地点是他名下live house的大门口,而猫——是一只黑猫。长毛,脖子上没有名牌,四爪强健,尾巴蓬松且巨大。
在日落时分的天光里头,这猫正端正坐着,将自己的尾巴如绶带一般从身侧竖到身前,专心致志地,舔。
僵持。僵持是个用来形容势均力敌的词。实际上黑猫旁若无人,并不在乎外界的一切,早在这场斗争里不战而胜,有人路过、蹲下、举...............
故事背景二年级。剧情梗概见标题,所见即所得。
写给审核:只是捡猫的故事!只是捡猫的故事!真的,只是捡猫的故事!
———————————
1.
“它不咬人。”一个声音说。
此时,羽风薰已和对面的猫原地不动僵持了约有三分钟。时间是星期四的下午六点,地点是他名下live house的大门口,而猫——是一只黑猫。长毛,脖子上没有名牌,四爪强健,尾巴蓬松且巨大。
在日落时分的天光里头,这猫正端正坐着,将自己的尾巴如绶带一般从身侧竖到身前,专心致志地,舔。
僵持。僵持是个用来形容势均力敌的词。实际上黑猫旁若无人,并不在乎外界的一切,早在这场斗争里不战而胜,有人路过、蹲下、举起手机拍照也好,站在一段距离之外观赏也好,在出声驱赶数次无用后两手抱胸瞪着它看了很久也罢——它只偶尔看过来一两眼,大多数时间全作不见,只是舔毛。它的尾巴毛可能是打结了,才需要舔上这么久。
伴着这句话,有人走到了他身边,同他一起站在门口。在余光中,来人的皮靴搭扣折射出一道闪光,某种皮革和烟草的气味随之而来。羽风薰皱了皱鼻子,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靠了靠。
“后台禁烟。”他不带感情地说。
“可不是我啊,我很守规矩的。”朔间零举起双手。这个夸张的,表示“无辜”的动作带着非常强烈的西方色彩,不知他是从哪段旅途的哪一处节点学来的。
羽风薰懒得计较这句回答的真假,朔间零可能在世界的任意一个角落都有朋友,但其中不包括他,他们连熟人都算不上是。他暗自打定主意要去定一块更大更新更显眼的禁烟告示牌,钉到正对休息室大门的墙上去。至于眼下,再有半个小时live house就要开门营业,已经有三三两两等着入场的客人聚集在地面台阶上方。在羽风薰身后,第一支演出的乐队把乐器搬上了舞台,正在调试。新招的兼职工还没把酒水数量盘完。而他,这里的管理人,需要想办法赶走一只堵在大门口的猫。
他叹了口气,握住搭在墙边的扫帚。
朔间零立刻拦住了他。
“可以不用这么暴力吧?”
“它影响我做生意了。”
“有什么关系?我们还没开始营业呢。”
羽风薰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是‘我’,不是‘我们’。朔间前辈可不是这里的管理人。”
“好的,好的,你是老板,你说了算。”他再次举手投降,“但就像我之前说的,它不咬人,还挺温顺,我们可以……羽风君可以不用这么强硬的手段对付它。”
噢,原来他认识这只猫。羽风薰面无表情地想。真不愧是朔间零,遍布天下的人类朋友之外,就连猫猫狗狗他也熟。
“虽然我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朔间零还在继续说,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比平时还更健谈些,语气也更轻快爽朗,“有一天晚上,我正打算骑车走的时候,发现它睡在摩托车的坐垫上。从那天开始——”
“那样的话就太好了,还请前辈把它弄走吧。”羽风薰说。
被打断的朔间零抿起嘴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羽风薰摆出满分营业微笑,弯着眼睛提着嘴角注视他,直到他终于走到猫的身边,俯看它片刻,跟着矮下身去,熟练地托住它的腋下,一把将它捞了起来。
黑猫发出一声不满的叫唤,尾巴垂在空中甩来甩去,像一把用料扎实的扫帚。它蹲坐在地上时体积看起来不算小,很像一团扎眼的蘑菇云,被抱起来后整只猫的身形陡然拉长——原来它并没有那么庞大,只是毛发又松又蓬又厚。它的尾巴很大,脚爪很大,耳朵也很大。它和附近常见的流浪猫不太一样。也许是品种猫,或者是混血。羽风薰挑起眉,漫不经心地想:它是从哪里来的?
它又哼叫一声,轻轻挣扎起来。“嘘。”朔间零轻声说,然后将它拉近,任由它的爪子抵在自己胸口。黑猫的耳朵往后撇去,它张大双眼与他四目相对,仿佛在进行什么古怪的、不需要语言的交流。这下子羽风薰能分清它的五官了,至少一部分。它的脸颊小而尖,藏在凌乱的毛发下面,只露出一双黄色的眼睛。
黄色。羽风薰得承认,至少有过一瞬间,他以为那会是别的颜色。
他等了片刻,好确认这一人一猫之间不会出现什么鸡飞狗跳可能造成流血事件的情况。它看起来确实熟悉朔间零,也好像的确不咬人,但谁知道呢?羽风薰并不会说它温顺。在他眼中,它的防备心一看便知,虽然没有伸爪子,没有想攻击,没有想抓挠,但也并不是那种会喵喵叫着主动蹭人裤脚的猫。这样也好,他不想被猫缠上。
“太好了,真不愧是朔间前辈。”羽风薰转身往回走,“那么,我还得去对一下酒水单,这只猫就拜托你了。”
“喂喂……”
“既然它是你的朋友,就请负起责任来,不要让它进来哦。我可不想可爱的女孩子受伤。”
“在这种人又多,又嘈杂的地方……”朔间零叹了口气,又跟着说了什么,羽风薰没有听清。
室内灯光已经打开,兼职工蹲在吧台后面,应该是在数台柜里的果汁。羽风薰将扫帚塞给他,让他挪开,自己接替了他的位置。最左边是苏打水,往右一格是橙汁,再往右是另一个牌子的橙汁,共计……一阵脚步声,皮衣拉链和金属饰品碰撞的声音,走近,又远离,往后台的方向去了。羽风薰眨眨眼睛。共计多少来着?
他从头开始数。5,10,15……那家伙没有把猫带进去吧?
……不要管。这一排少了三瓶,17,22,27……他数了下去。这个夜晚就那样开始,很快,也就那样结束了。
2.
那个小朋友又来了,好像姓大神叫晃什么的。他这回没从后门偷溜进来,也没老早就等在舞台附近,而是还算规矩地找了张桌子坐着,点了一杯饮料。羽风薰看了他两眼,发现他桌上摊着纸笔。真奇了,这种灯光是能让他写作业的吗?这是应该把作业本带进来的地方吗?
他把兼职工的笔记本拽到眼前,好确认这业务不熟练的家伙没有少收钱。饮料的费用应该没有问题,那入场费呢?今晚的演出是拼盘,不同时段收费不同,“大神晃什么”肯定是来看朔间零的,而朔间零是压轴,那么……
他用力一行行看了半天,被扫过来的舞台射灯弄得眼花。这绝对不是适合写作业的地方,对账也同样。朔间零是个怪人,朔间零的小弟也和他一样奇怪。
但这怪人有实力把钱弄进收银台的抽屉里,以及羽风薰的口袋里,还(脑子进水似的)对分成比例不闻不问,听之任之。羽风薰想过剥削他一笔,想到现在,也依然只是想想。朔间零似乎是故意等着他再过分一点,从讲规矩明算帐变成讲一些理也理不清的人情。真变成那样就完了,他的直觉这么告诉他。
“老板……”兼职工扒开人群挤回来了,神情有些窘迫。
“找到他了吗?”羽风薰问。
兼职工点点头,欲言又止。羽风薰强作耐心,努力把他的脸当成一张漂亮女孩的脸,“怎么了?”
“他已经在候场了,但……好像是忘了带拨片,让我替他找一下。”兼职工说,声音越来越小,“可是后面东西太乱了……我,我不知道哪个是他的吉他盒……”
羽风薰很想告诉他没关系,他可以不用去找,因为朔间零和每个人都认识,或者说,每个人都认识朔间零,只要听说他缺一块拨片,所有在附近的音乐人都愿意借给他,甚至是送给他。他可能也会乐意在用完还回去之前签个名,皆大欢喜。甚至于,朔间零的本意大概就是这样。如果他听话去找,反而可能会失望。
但不知怎么的,他有些讲不出这些像是在泼冷水的话。那本记账的笔记本还被压在羽风薰的胳膊肘下面。兼职工是个挺认真的人,年纪比他大一些,但总是唯唯诺诺,兴许也从未接触过朔间零那样的家伙。算了。他想。他转过头去,想大声招呼一下那个“大神什么牙”,特批他一个进后台的珍贵机会,毕竟他一定不会错认朔间零的吉他盒。
但他已经不在原位了。也是,时间差不多了,他应该已经冲到舞台前,融进了那很大一群摩肩擦踵等着朔间零上场的观众之间。
算了。羽风薰又想。算了。
“我去吧。”他说。
他让兼职工守好吧台,抬步往后台走去,一路上讲了很多句抱歉,和很多句借过。人群窃窃私语,小声说笑,没人在意他走得有多艰难。后台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去,许多早能下班离开的乐队还没走,在走廊上三两成群地挤着。都在等什么呢?就那么值得一看吗?
休息室里一片狼藉,四处堆满了不同乐队的装备。乐器,乐器,盒子,盒子,双肩包,单肩包,化妆品,衣服,差点无处下脚。他不喜欢这里。空气不好,烟味很重,照明也不好。羽风薰在各种物品堆成的小径里跋涉,漫不经心地低头寻找——他不一定非要找到朔间零的包,只需找来一块拨片就好。或许连这也没必要,因为外头已经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欢呼声、掌声、口哨声……某人的演出应该是要开始了。
果然如此。他忽然感到无趣,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后,索性沿着墙拐了个弯,钻进了通向后门的走道。这里少有人来,就连灯也没开,往上连通到地面的台阶空荡而简陋,尽头只有一扇铁门和一扇用以通风的窗。羽风薰基本只在需要处理垃圾,和偷偷溜进来不给钱的客人时会用到这扇门。
几乎所有的热闹都在前面被消耗了,传递到这里的只有被过滤后剩下的一星半点:隐隐约约的鼓点和贝斯,隐隐约约的节奏,隐隐约约的声浪。在这倍显寂寥的空间里,一只黑色的吉他盒横躺在台阶顶端。
它在阴影里躲得太隐蔽了,羽风薰本不该发现它。但在它大敞着的肚皮当中,一只手机正在震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有好几秒钟,羽风薰在心里和自己对话。但不管他说了什么,劝阻了什么,依然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双腿不听使唤。他爬上楼梯,在那被随意摆放的吉他盒旁边蹲下来。手机亮着,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片刻后那号码消失了,露出一个被各种提示塞满的屏幕,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相互重叠,天知道有多少个。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如果眼前有镜子,或许,他会觉得自己的表情很陌生。他不需要谁来告诉他这是谁的东西,也不想得知任何多余的信息。没有必要。他为什么到这里来着?
对了,吉他拨片。手机屏幕熄灭了,羽风薰把手伸进盒子里。在一团漆黑当中,另一团漆黑张开了眼:深黑浑圆的瞳孔,反着幽幽的绿光。
它看着他,他摸到一片柔软的毛皮。
羽风薰险些滚下楼梯。
所幸他调整好平衡稳住了自己,避免了一出惨剧,否则在这个时候,就算他摔个头破血流,也不会有人能够及时发现他。所有人都在外面,忙着感受音乐,感受舞台,感受魔法,感受舞台上发光发热的朔间零,就像关键时候找不到人的大神晃牙一样。他一旦跌落下去,就得孤零零地躺着,哼哼唧唧,等着那破烂窗口外的天光变亮又变暗,一直等到血都流干。可恶。朔间零。都是因为朔间零……可恶!
他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凭记忆一拳锤到墙上,打开了电灯开关。漆黑的楼梯间亮了起来,漆黑的吉他盒里蜷缩着漆黑的猫,它眯起眼睛,漆黑的瞳孔在强光刺激下迅速缩窄成了一道长条,露出底下的黄色来。羽风薰瞪着它。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本来都把它忘记了。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是那家伙把你带进来的吗?”
猫不动作,只是看着他。
“我这里不能……不允许……你……唉。”他长叹口气,忽然泄了劲,“你又听不懂。”他嘟囔着。
猫当然连这句话也不懂。羽风薰就算想发火,也不该是对它。他烦躁地在原地踱步,很想冲上舞台去把朔间零扯过来。他走下两级台阶,鬼使神差地回头,猫依然一动不动盯着他,像个橱窗里的洋娃娃。
它应该是被吓到了——羽风薰忽然意识到——他吓到它了,而在仓促之间,它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他回想上一次见到它,蹲在门口,不那么怕人,但也不那么亲人。他小心翼翼地往回走了一步,两步,重新在它的临时猫窝旁边蹲下来。猫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它的双目又大又圆,明亮而湿润,人一旦很认真地盯着它的眼睛看,似乎就再看不到那张脸上的其他东西了。它又舔了舔嘴,这回还一并把鼻尖也舔得发亮。羽风薰忍不住笑了,他们对视片刻,他向它伸出手去。
猫探头闻了闻他摊开的手掌,缩回去,又探头闻了闻。它呼吸的声音很小,嗅闻时的响动却让人听得很清楚,鼻头和下巴处的毛蹭到他的皮肤。他屈起手指,试探性地碰了碰猫的下巴。它还是很紧张,但没有立刻躲开,也没有立刻拒绝他。
“……你好。”羽风薰对它说。它依然没听懂。但是,他想,好吧,那也没关系。
从手指处传来的触感并不算太柔软,它的毛发干燥,不顺滑……但是温热。羽风薰多感受了一会儿,收手回来,问它:“你是从哪里来的?”
它不像是常年流浪的猫。在讨人喜欢和令人退避三舍这两种存活方法之间,它似乎哪种都不太擅长。羽风薰没有留意过附近街区的野猫,但他凭直觉知道,蜷缩在朔间零吉他盒里的这家伙不会在抢食和争夺地盘方面表现优异,同时,不够整洁的外表也已经无法让它被一眼认作出门遛弯的家猫。它属于哪一边呢?它会选择哪一边呢?它目前的生活方式可以支持它活到下一个春天吗?他想着想着,觉得自己的思绪实在好笑。
猫不知道他的想法,但似乎是默默接受了他的存在。它在原地换了个姿势,先转了半圈,又将尾巴拖过来盖住脸,一声不吭地准备再次入眠。羽风薰叹了口气。好吧,他对自己说,好吧,这是只奇怪的,无辜的猫。
他盯着它起伏的侧腹看了一会儿。等到他终于起身,揉揉酸麻的腿,准备好离开,才发现楼梯下不远处站着朔间零,微抬着头,抱着手, 好整以暇地仰视他,不知已经来了多久。他的眼神让羽风薰一激灵回过神来。看来演出结束了。是他离开的时间太久,还是朔间零的舞台时长不够?这家伙最好懂得要让观众值回票价。
“哎呀,朔间前辈。”羽风薰对他笑,然后板起脸,决定先发制人,“我们这里不能带宠物哦。”
“你说什么宠物?”朔间零问,“该不会是说小狗吧?”
“什么小狗……我指的是猫。拜托,请不要装傻。”
“哪里有猫?让我看看。”
他说着已经抬步走来,看起来不急不赶,实际不知怎么的三两步就爬完了台阶。平台上的空间霎时变得拥挤起来,羽风薰不想退让,干脆挺直腰板。
“这难道不是朔间前辈带进来的?上次在门口就算了,我明明说过不能让它进到室内来的吧?”
朔间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笑了起来。
“这个包就送给它也不错……”
“请不要回避话题。”
“我说我没有……羽风君信不信?”朔间零说,“你都说过不允许了,我很守规矩的。”
这话他上次也说过。羽风薰猛然想起自己忘记去定做新的禁烟告示牌了。前段日子朔间零没来,但后台还是充满烟味。只是当他不在的时候,这一整件事似乎都没有那么要紧,不值得让人一直记得。
但羽风薰的第一反应依然不会是“信”。他斜睨着对方,决定不搭话。朔间零忽然靠近过来,带着一股陌生的热意……这让他后背一紧,猛地往后躲去。但朔间零只是越过了他——在很近的距离里,那热意擦过他,去到平台的另一侧。
“你看。”他单手插兜,用另一只手示意羽风薰往窗户上看。后者抬眼扫去——往外斜开的窗口虚掩着。为了给地下室通风透气留下的这条缝,似乎恰恰好可以让一只灵巧的猫通过。为什么他刚才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呢?
“这家伙真是聪明啊,”朔间零说,笑眯眯地蹲下身去,碰了碰黑猫的耳朵,“我看羽风君也挺喜欢它的,不如——”
“我才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那就是讨厌它了?”
羽风薰抿起嘴唇。这个问题像一种指代,和一种陷阱;朔间零往上飘来的眼神亦如是。他看一眼那扇窗,又看一眼墙根处吉他盒里的猫。猫在睡觉,脸埋在尾巴后面,谁也不理会。
“诶,怎么说呢……我不想和一个男人讨论这种话题哦,”羽风薰做出为难的样子,“就算说的是猫也不要。还有啊,你……”
他本来想和朔间零聊一聊演出时长的问题,话到嘴边忽然又改了主意。现在不行。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别、再说。离开,如果不想陷入某种未知的麻烦里,现在他最需要做的事就是离开。
一如既往地,羽风薰听从了自己的直觉。他走下两级台阶,鬼使神差地回头——
一身漆黑的朔间零蹲在一身漆黑的猫身边,托着下巴,注视着他,好像在笑。那双眼睛——人一旦很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不,还是别看为好。
“我什么?”他低声问。
“……你管好你的猫。”羽风薰说。
“嗯?这家伙可不是我的猫,我要怎么——”
“这次就先算了,但是下不为例哦,朔间前辈!”他背过身去,潇洒地挥挥手,加速离开了。
3.
“你好!”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羽风薰抬起头,眼前是一张和声音一样活泼美丽的脸。
“你好啊,”他立刻将正在看的小说一合,笑容明媚地招呼她,“需要点什么?饮料?啤酒?鸡尾酒?你是第一次来的话,这杯我请你吧。”
“啊?没错,我是第一次来……不过不是的,我暂时不需要点单。”她双手举起手机,“请问可以拍照吗?”
“嗯?拍照?”羽风薰眨眨眼睛,和他一起吗?这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他怎么会拒绝这样一位小姐的邀请呢?
“当然可以。”他回答。
“谢谢!”她立刻灿笑起来,迅速前倾身体靠在吧台上。羽风薰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已经举起手机,让镜头越过他的肩膀,喀擦喀擦连摁了好几张。
他愣了愣,慢慢转头看去。一团蓬松的黑色毛球趴伏在他身后的台柜上,以一种令羽风薰瞪目结舌的方式,巧妙地将自己塞进了好几只玻璃杯子的簇拥之间。摄像头发出的声响吸引了它的注意力,让它抬起头来,视线跟着转来转去。年轻女人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呼,一边以更快的速度按下拍摄,一边对它连连称赞。
羽风薰欲动又止。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笑容险些垮掉。但好在他将它维持住了,虽然较之片刻之前是显得塑料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让她在转过来时恰巧撞上一张表情管理不合格的脸。
“有那么可爱吗?”他用自己最拿手的那种语调说,“我倒是觉得,小姐你……”
“当然可爱啦!”她没有给他把这句俏皮话说完的机会,甚至只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就低头在屏幕上敲敲打打点点划划,“有这么可爱的猫在,老板你的生意一定会很好吧。”
“……是吗?”
明明之前也约会过喜欢小动物的女孩,还不止一次地带她们去过猫咪咖啡店,但这一回,他竟然少见地觉得聊不下去。他的视线开始游移,语调里的热情开始消退。女人可能是发现了,也可能只是忽然想起自己在哪,她终于放下手机,对他一笑:“一杯柠檬水和两杯冰橙汁,谢谢啦。你之前说可以请客,是真的吗?啊,对了对了,作为交换,这个给你吧!”
她从手袋里取出一根猫条。什么样的人会随身带猫条?她到底有多爱猫?
……不管怎么说,羽风薰还是收下了礼物,也信守了请客的诺言。她端着托盘回到伙伴身边,在分发饮料之前先让手机里的猫在几人之间巡回一圈,收获了一大片“好可爱”的惊呼。
他看不下去了。他转身和猫面对面,黑猫揣着手趴着,很安静,又很无辜,尾巴绕开两只杯子垂在桌沿,并不觉得自己出现在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地方,稍微动作不慎就能让羽风薰要交给家里的账目上多几处难以解释的红圈。它是什么时候,从哪里来的?他一定是读小说入了神,才没有及时发现它。
这该怎么办呢?羽风薰打量着它。朔间零上次是抱它哪里来着,不会是肚子吧?那不然就是前腿,可它这个姿势……它可以让他碰吗?就算可以,又应该把它转移到哪去呢?
“喂。”有人敲了敲吧台。一个男声。
“有什么事?”他不耐烦地回头,大神晃牙正满脸不爽地看着他。
“搞什么,你对客人就是这种态度吗?”
“那也要看是谁。如果是可爱的女孩子就另当别论。你是吗?”
他显然更不爽了,“我说你这家伙……算了,我不是来吵架的。喂我说,我上次来的时候带了一本记事本,你有没有看到?”
记事本,羽风薰当然看到了,不但封皮看到了,里面的内容也看到了。上次朔间零的演出开始时,它的主人已经将它忘得一干二净,就那样让它留在了桌上。羽风薰是个好心人,他把捡到的孤单单的本子收好,以防它再次不见——这是一个好的店主该做的。如果他有在关店前随手翻看几页,那……那又能怪谁呢?反正也没什么好看的。他本来以为那是大神晃牙的作业呢。
“哦,”他兴致缺缺地说,“你在找那本歌词本。”
大神晃牙涨红了脸:“你……你偷看了?”
“我总得看看捡到的是什么东西吧?放心,我对男人的隐私不感兴趣。你爱抄谁的歌词就抄好了,我管不着。来,”他从收银机下面的柜子里取出那本笔记,“收好了。我只愿意替可爱的女孩子保管东西,下次可别指望我帮你。”
它的边角都没碰到桌面,就立刻被一把抢了过去。羽风薰耸耸肩,不去看大神晃牙红得快要滴血的脸。
“谁说都是抄的!你懂什……嗯?那是哪里来的?”不受欢迎的客人忽然转移了注意力,“你养了猫吗?在这里?”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羽风薰觉得头痛。
“不,那是……”朔间零的猫,他差点就要这么说了,“……别处跑来的猫。”
“什么意思?它是走丢之后跑到这里的吗?”
“大概,差不多吧……我也不知道。好了,这些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会把它弄走的。我不想和男人说太多话所以你就快走吧。”
“哦……哇,你还准备了猫条。”
大神晃牙看他的眼神好像变了一些,羽风薰说不上来,只觉得刺挠。“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了吧?”他问。
“我……呃……”大神晃牙吞吞吐吐,似乎有些尴尬,“它……嗯……好像很信任你,才会愿意待在这里。要是……要是……”
“我没有打算养它。”羽风薰叹气,“你喜欢它?想收养它?”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抓抓头发,“我是说我可以留意一下附近有没有新贴出来的寻猫启事……这样的话……”
噢。羽风薰思考起来。他回头看猫,猫也看着他,黄色的眼瞳亮光闪闪。它会想回家吗,如果有机会的话?那个机会如果到来,会是对的吗?会让它比在这附近游荡更好更快乐吗?它回去的地方,真的会是家吗?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思考这么多。但如果他每次见到它都会想问一句“你是从哪来的”,那或许也恰恰说明,它其实并不属于这里。
(那它属于哪里呢?他抑制住了问这个问题的念头。)
“……那挺好的。”他终于说,“那就有劳你了。”
大神晃牙又在用那种眼神看他了。但是,太好了——忽然意识到羽风薰是个还不错的人可能会让他羞愤欲绝无法面对,他因此急匆匆地应下来,然后急匆匆地走了。如此一来羽风薰也不必在这突如其来的感性时刻里受罪,可喜可贺。他刚才真该直接说这是朔间零(捡回来)的猫。
如果朔间零在场,或许会和他争论。但今天朔间零不在。那家伙又有一段日子没出现过了。他不去学校,不来live house,也许是出国了,也许是在别处有别的乐子。他从来都日理万机,只要他不想,是不会让普通人碰到他一片衣角的。
猫安分地趴着,像个吉祥物。兼职工在后台催场,羽风薰一时半会儿走不开,索性和它一起在吧台待着。他把散乱的杯子拿走收好,间或试探着戳戳它的皮毛,每到这时,它就安静地看一眼他的手。又有几个男人女人为了猫停下步伐,拿出手机,有的拍照,有的要求摸一摸。前一个要求可以,后一个被羽风薰婉拒了。他是不是真的应该给这家伙定制一张海报,然后贴出去揽客?
他半心半意地琢磨,直到演出开始,大灯关闭,观众越来越多,音浪把舞台和吧台全部包裹,一阵大过一阵,一潮响似一潮——猫开始坐立不安,忽然,在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中,它跳起来,跃下台面,钻到了羽风薰脚下。不熟悉的触感扫过他的裤腿,他被吓了一跳,接着才不太熟练地矮下身子去探,发现它正紧紧贴着柜门发抖。
他的手指钻进它干巴巴的毛里,猫偏过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轻轻蹭了他一下。
羽风薰愣了愣。但这似乎是它示好的所有表现,一切主动都到此为止了。他等了片刻,无师自通一般伸手把它抱了起来。黑猫的尾巴垂在空中,甩来、甩去……后脚踩在他膝头,眼睛瞪得很大,呼吸急促,耳朵也警惕地竖起。羽风薰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它的那天,原来那时候朔间零说的话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猫是会害怕的。
他试着让它更靠近自己一点。人群的嘈杂不绝于耳,黑猫却用爪子抵住人类的胸口,拒绝了拥抱。
它究竟是想要凑近,还是不想?羽风薰没有养过猫,并不懂该怎么和它打交道。它依然在温顺和抵触之间摇摆,性格脾气难以拿捏。大神晃牙说它信任他。这可信吗?还是因为吧台里只有他?只短暂见过一两次,它就能够记住他吗?
黑猫在流浪期间从未修剪过指甲,它的尖爪勾进羽风薰的衣裤里,留下一点刺痛。他皱起眉,对它做口型:不——行。猫看不懂,猫只是紧张。僵硬的羽风薰放下僵硬的猫,想起了刚才的猫条。
等兼职工回来的时候,会发现他席地坐在吧台后面喂猫,甚至还和旁边的垃圾桶紧挨着。往常,他绝对,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他还能怎么办?它都那么害怕了。
他看着猫小口小口地把零食吃进肚子里,一边吃,一边却还对附近的各种动静充满警惕,耳朵立着,后背弓起来,尾巴也紧绷。真是麻烦死了,为什么现在是他在照顾它呢?它明明与他无关,它应该是……
在某种忽然降临的冲动里,羽风薰拿出手机,拍下了猫的照片。四面很黑,吧台后的角落更黑,蹲坐着的黑猫正在舔嘴,自动打开的闪光灯把它的整个模样照得乱七八糟。它被闪了一下,不适地眯起眼睛,却没有逃开。
他把照片发给朔间零,在对话框里写:“请朔间前辈管好你的猫。”
按下发送的一瞬间,他立刻就决定把这件事完全忘掉。他也确实做到了。时间过去很久,从傍晚来到深夜,又从深夜来到天明,睡眼惺忪的羽风薰准备回复约会对象的消息,却一不小心点到了朔间零的头像。对话框里没有回复,甚至没有显示已读。
他翻了个身,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4.
黑猫又一次睡在了后台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把自己缩成一个蓬乱的毛球。几个音乐人,有男有女,围着它嘻嘻哈哈,等拍够了照片,才扬声大喊:“老板,来管一下你的猫!”
羽风薰循声而至,一边道歉,一边去抱猫。它睡得正香,在腾空而起的瞬间发出一声变调的喵呜,附近的人纷纷笑了起来。
“我不是说过不可以进来吗?”他两手架着猫,对它投以怒视。
“没关系嘛,”旁边不知道哪个乐队的主唱说,“我下次再给它带罐头哦。”
猫烦躁地甩尾巴,被迫离开了自己新找到的小憩之地。羽风薰带着它往后门走,边走边数落它:“不可以去吧台,不可以上舞台,不可以进休息室。不行。就算你那么看我也不行。会影响到别人,所以不行。啊,真是的……我就不应该再让你……进……”
他忽然说不下去。走道尽头,没有开灯的阴影里,在门和窗的正下方,颀长的影子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朔……”
黑色的卷发一荡,它的主人没有出声。从身后休息室的方向传来一些人的谈笑。鬼使神差地,羽风薰闭上了嘴。
他爬上楼梯,走到影子身边。
“你怎么来了?”
红色的眼睛望向他,缓慢地一眨。
“我不可以来吗?”这消失了很久,神出鬼没的家伙低声反问道。
“……我没有排你的演出。”羽风薰说,“最近都没有。因为……”
因为朔间零音讯全无,几乎像是人间蒸发。羽风薰咬紧牙关,没让这句话溜出来。当事人永远比别人更清楚自己的动向。如果他做了什么事,无论什么事,那一定是他自己的选择。
“……算了。总之,你今天只能当观众。话说回来……”怀里的黑猫挣动一下,羽风薰松开手,任由它跳到地上,“你是不是应该补交一下入场费?”
放在平时,羽风薰能很轻易地想象出他的下一句话。羽风君,就这么不欢迎我吗?羽风君,非要这么认真吗?羽风君,我送过你美味的巧克力,就不能对我宽容一点吗?……诸如此类。他甚至并不愿意,并不想,像这样了解朔间零。对另一个人的了解总是代表一种亲密,而亲密总是危险的。
但朔间零没有像平时一样接话。黑猫跃到他脚边,抖了抖毛,甩了甩尾。它坐下,又站起来,有点局促地闻了闻朔间零的裤脚。他消失太久,它最先认识他,但现在可能都已经忘了他的味道了。他低头和猫对视,黄色的眼睛遇上红色,猫动着鼻子甄别半天,才像终于把他和记忆里的些许片段对上了号,接着仿佛立刻对他失去了兴趣似的,抖抖耳朵走开了。
他们一起注视它回到墙边的吉他盒里躺下,开始舔毛。盒子的内衬是绒布的,此时已到处都粘了猫毛,但好在布是黑的,毛也是黑的。旁边不远处摆着一个小碗,还留有半碗猫粮,几个未开封的铁皮罐头在角落的塑料袋里半藏半露。
“想不到你把它照顾得这么好。”朔间零说。
这最先引猫入室的家伙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地说这种话的?羽风薰叹息:“我可没有那个闲心,这些都是别人拿来的。我明明都说过很多次不要这样,但是……”
但是就像总会溜进live house里的猫,和总会忘记关掉的窗一样,他的制止不太有用。这都要怪朔间零。
“你可以把这个吉他盒带回去吗?不然我就要丢掉了。”他说。
“哎呀,真的好吗?”朔间零弯起双眼,“那样的话,它就无处可归了。”
他语速不快,似乎是精神不佳,但羽风薰终于从这句话里捕捉到一丝真心的笑意。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你非要把这个盒子留在这里,它也不会一直回来……也不会有其他人到这里来给它留东西。不管怎么想,事情会变得这么麻烦都是你的错。”
“……是这样啊。”朔间零看着那个逐渐变得温馨起来的角落,很突然地安静下来。羽风薰心里一紧,忍不住出声叫道:“喂……朔间?”
他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像以前一样,用那种很“浮于表面”的态度对待朔间零。从这场对话的一开始,他们听起来就像是朋友。为什么呢?是他放松了警惕吗?所以才会让他一直避之不及的……
朔间零抬眼望来。或许不是羽风薰的错觉:他的脸色确实比平时更加苍白。黑发之下,那双能够很轻松地点燃整个空间的眼睛里,好像只盛着一捧薪火的余烬。“怎么了?想我了?”他问。羽风薰匆忙移开视线。他听出了朔间零语气里的刻意。
“我是想告诉你,它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这只猫。啊,不是我要赶它走。”他很快地补充,“一直跟着你的那只小狗狗找到了它的主人。你应该也有猜测吧?它并不是在街头出生的野猫,所以,还是让它回家比较好。我刚刚和那边通过电话……养它的人好像是一位独居的老婆婆,因为腿脚不便,在它走失之后一直都是附近邻居在帮忙找。但邻居们白天也要上班,不怎么有时间,只是在路边贴了寻猫启事而已。但是总之,不出意外的话……它就要走了。”
朔间零没说话,羽风薰尴尬地清嗓。“抱歉,没有提前跟你说。”不对,他为什么要道歉?而且明明是朔间零先失联。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接着说了下去,“话说回来,我听说,它是通过忘记关的窗户跑出家门的。”
……就和它流落到这里的方式一样。尽管最早的时候,朔间零是在摩托车座上发现它的。
猫还在舔毛,看起来格外闲适。朔间零听到这里,终于嗯了一声,“看来它喜欢翻窗。”他说,“想不到小狗狗的鼻子还能用在这种地方。”
“哈哈,是啊,他主动提出要帮忙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跳呢。”
并没有被吓了一跳这回事。只是不这样说的话,他似乎就不是那个“羽风薰”了。
“如果没有找到的话呢?”
“什么?”
“如果这只是一场误会,你们并没有找到它的主人,或者联系你的那些人是别有用心,你打算拿它怎么办?”
“我……”羽风薰愣了一下,皱起眉头,“你是想问我会不会让它留下来吗?”
这叫什么问题?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假设?如果不是这家伙先招惹了猫,还擅自把吉他盒留在“羽风薰管理的live house”里让猫睡觉……哪里会有后面这些事?不会有猫跳上吧台,在台面上留下爪印;或是于表演的间隙里蹿过舞台,然后在天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休息室睡觉,无差别让每件衣服都裹满猫毛。
这些事每次发生,都需要羽风薰亲自去把它带走。当然,这其中有很多是可以被规避的,只要羽风薰能再强硬一点。但那又怎么样?最自说自话的人从来就不是他。可为什么到头来,承担责任的人成了他,需要做决定的人也成了他?
他忽然恼火起来。朔间零今天的态度不对劲,但朔间零的心情关他羽风薰什么事?
“我没有权利决定它的去留,”羽风薰说,“它并不是我的猫。”
“它看起来很信任你。”朔间零说。大神晃牙也说过一样的话。
“我从没有要求它信任我。”羽风薰反击,“它也不是什么没有思想的玩具,如果它想去别的地方,那就去好了。我不会阻拦它,也不会天天盼望它回来。它又不是我的猫!”他好像自我重复了,“更何况……”分明是朔间零先……如果这家伙能管好他的猫……
……但是,真奇怪,他想起刚刚让他心里一紧的那一幕,话到嘴边,忽然拐了个弯,语气也软了下来,“……我是送它回家,又不是……唉。”他用力眨了眨眼,深呼吸,既烦躁又无奈地说,“好吧,好吧。如果真是像你说的那样……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它死掉的。这总可以了吧?”
他不耐地说完,抬起头,朔间零正直直盯着他看。两人站在同样的位置,朔间零的个子还要略高一些,但此时他投向羽风薰的视线却并非是一种俯视——反而让他想起此前的某一天,朔间零站在这把楼梯下面时,那个微微仰头看来的眼神。
“……你不会让它死掉的。”他重复道,仿佛是在反复琢磨这句话似的,跟着竟不可自制般笑了起来。羽风薰脸颊发烫,只好愈发凶狠地瞪着他,却好像反倒让他更加开怀了:“羽风君,你可真……”
如果他打算说什么奇怪的话,羽风薰想,我就把猫塞进他嘴里。
兴许是读懂了羽风薰的眼神,朔间零半途收住了话头。
“……没什么。”他轻声说,“或许我该道歉。”
羽风薰的表情管理开始失控。
“我不会说这完全是故意引导,有意为之……但不管怎么说,这家伙给你带来麻烦,也的确是因为我的缘故。”
朔间零转头看猫,羽风薰悄悄松了口气,又立刻提了起来。“羽风君。”朔间零说,用一种陌生的、沉重的、郑重其事的语气,“一开始,我也只是不想让它死。这应该很好理解吧?我还记得那天从下午开始就一直下雨,到夜里也没有停。那个时候,我好像就是没办法对它视而不见。如果那天晚上在路边发现它的人是你,一定也不会什么都不做,就那么走开吧?我知道羽风君不是那样的人。”
“不要讲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样。”羽风薰说,“……也不要随随便便就觉得其他人的命运是你必须要负责的东西。不,我是说,猫。”他叹了口气,嘟囔着,“你们这类人……就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最让人讨厌。”
“你说得对,”朔间零安静地说,“这大概是我一直都有的问题。”
“不过,我也不是在说你不应该帮助弱小,但是……啊,真是的。”他隐约觉得头痛起来,他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个完美的、触不可及的朔间零,原来会有这样的思考,“等一等啊,我到底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他顿了顿,被自己问住了,“我们俩的关系没有那么好吧?”
“是吗?”朔间零好笑地看着他,“原来没有吗?”
“绝对没有。”羽风薰肯定道,“我对了解男人没兴趣。”
“现在才说这些也太晚了吧,羽风君?”朔间零说,“你已经比很多人都要了解我了。而且……”
如果他打算说我预感他要说的话,羽风薰想,我真的会把猫塞进他嘴里。
“……而且我想了解你。”朔间零说罢,往他的方向侧过身来,“羽风君,你有一颗属于人类的心。”他的视线落在羽风薰胸口,又往上移,锁住羽风薰的眼睛。刹那之间,有什么东西从他的面庞上掠过,如一道乍亮的闪电,“我想了解你。”他又说了一遍,听起来既笃定、又新奇。某种前所未见的了然点亮了他,让他仿佛一棵被注入了大量生命力的树苗,眉目舒展,神色鲜活起来。
羽风薰不得不后退一步,靠在楼梯扶手上,“请不要把你的兴趣强加给我。”他稳住自己的声音。他实在不想给对方回应这句话的机会,于是语速很快地转移了话题:“你到底来做什么?”
那种令人目眩的神色稍稍褪去了,但并没有完全消失。朔间零沉下肩膀,“这个嘛……”他想了片刻,还是走到墙边蹲下,把手伸进了黑猫肚子下面。黑猫正在舔腿,抬头无措又惊诧地瞪着他。“抱歉,抱歉啦。”他一点不真心地说,然后掀起内衬,从绒布底下取出一部手机。
如果它还有哪怕一丝电量,也应该在被触碰的时候亮起来。但它没有。这只能说明,它已经被故意遗忘在这里很久了。
“其实我在做一个实验,”朔间零淡淡地说,“有很多人会找我,我想试试能持续多久不被找到。”他看着漆黑的屏幕,边说边将手机收进衣袋里,“但是呢,好像有不止一个人对此很生气。所以这个幼稚的游戏还是停止吧。”
羽风薰忽然之间说不出话。很多,很多种情绪搅和在一起击中了他。他不知道应该表现出哪一种,愤怒?伤心?了然?疑惑?哪一种都不合适。提问也不合适,回答也不合适。他一定是有些失态了,因为他听见朔间零哈哈笑着说:“你的表情和这只猫好像。”
“我一点都不想被男人比喻成猫。”他立刻反唇相讥,非常之快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有什么关系?”朔间零说,“做一只猫也很好啊。我可以给羽风君买各种各样的零食,就像别人对这家伙一样。”
“我不要,我才不想成为宠物。尤其不能是你的猫!”
“……那也很好。”朔间零的表情柔和下来,他站起身,非常快速地凑近,帮羽风薰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愣住了,跟着才各自后退一步。
“我得走了。”朔间零说,大概是因为空间狭窄,他一开始苍白的脸色也红润起来,“还有很多事情在等我。我需要离开日本一段时间。”
“……你不用告诉我,”羽风薰说,“我也没打算要排你的演出。”
“今天的入场费,我会补给你。”
“算了吧……我也不需要。”
“那么,我会再给你带礼物。”
“你还是快走吧。”羽风薰说,他避开朔间零的脸,看见了吉他盒里的猫。莫名其妙地,他说:“……我不会让这家伙死的。”
几秒钟的沉默。但这种沉默与其他时刻不同。羽风薰坚持看猫,直到听见朔间零说:“好的。”
衣料擦过他,脚步声擦过他,热意擦过他,另一个人周身的空气擦过他。门打开,门关上。四周静极了,羽风薰低头闭眼,深深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他没有对朔间零做什么承诺,他的承诺是给猫的。他和朔间零之间没有约定,他的约定是给猫的。他们依然不是朋友,也不是熟人。什么都不会改变。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一点不想改变。
5.
一只黑猫趴在航空箱里,透过隔栏好奇地观察外界的一切。这是一只漂亮的成年缅因猫,羽风薰见过它的照片,从品牌方提交给事务所的策划案里。在那张照片里,它端正地坐在镜头前,脖子上挂着一块奖牌。
猫捕捉到他的眼神,和他静静对视。看得出来,它的性格很好,成熟,且稳重,恐怕是四处巡游在不同的比赛里斩获奖章的结果。它有漂亮丰满的围脖毛,和一双透亮的黄色眼睛。它像一只狮子,羽风薰想。
“什么像狮子?”睡眼惺忪的朔间零在电话里问。
羽风薰笑了。“猫。”他回答。
朔间零发出一个鼻音,然后打了个很大的哈欠,“……薰君,在路边看到了猫吗?”
羽风薰耐心地等着他清醒过来。朔间零起床时需要比别人更多的缓冲时间,有的时候,尤其是天气冷的时候,可能还要花上更多更久的时间。他们眼下身处欧洲,这也是叫朔间零起床需要克服的一大困难:作为十几岁就开始满世界飞来飞去的业界标杆,此人竟然出奇地不擅长处理时差。如果没有人在旁督促,他要么会眼皮都不合地熬到不得不睡,要么会昏昏沉沉地睡上一整天。
这么想来,他在梦之咲呼风唤雨的那几年看起来是风光无限,实际都是让人头疼的一团乱麻。
“是今天要和零君一起拍摄的猫。”羽风薰提醒他,“我得在现场进行前期确认,只能打电话叫你起床。想起来了吗,零君?”
那边又是一阵听不清楚的嘟嘟囔囔,混杂几声叹息,几个难以辨别的单字。但好在,朔间零再次开口时,听起来是比刚才清醒了一点。
“……现在几点了?”他问。
“离拍摄开始还有两个半小时。”羽风薰说,“到现场的保姆车会在半小时后到酒店楼下。零君,”他换了种语气,“你不会迟到吧?”
他简直能通过听筒看到那一头的朔间零,在什么时候张开眼睛,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什么时候摇摇晃晃地从床上起身。羽风薰甚至能辨认出他伸懒腰的动静,他的脚步声,他从床头柜拿起水杯喝水,然后应该是走到窗边,打开了遮光帘——又在下午一点的日光直射下迅速拉上了它。
“吾辈醒了。”他这回说,“真的,真的醒了。”
“真是可靠,”羽风薰说,“但还是请零君不要学我说话。”
“吾辈是在向优秀的搭档学习,这有什么不对吗?”他把马克杯里的水喝完,又添了一个杯底,“不过,可惜今天吾辈的拍摄搭档不是汝。”
“我可以替零君先考察一下,今天的搭档好不好相处。”
“那就太感谢了。那么,考察的结果是?”
“它很漂亮。等照片刊登出去,反响应该会很好的。”
“薰君……”朔间零假意叹气,“可不能只看外表就下结论啊。何况,想要让照片取得不错的反响,可不能只考虑猫的功劳吧?”
“是,是。那就要看零君今天的状态如何了。”羽风薰走到航空箱前蹲下来,来来往往的场务人员从他身边跑过,猫看看他们,又像觉得无趣似的,转而看了他一眼。它很冷静,威严和优雅兼具的外貌让它能轻松地在和任何地方脱颖而出。它的气质和这支奢侈品广告相得益彰。这是一只很适合朔间零的猫。
有一些不知能否被称为久远的片段从他脑内闪过,他不自觉地沉默下来。“……薰君?”朔间零捕捉到了他的沉默。
“没事,”羽风薰说,“我只是忽然想起,它长得有点像……”他顿了顿,不确定该怎么称呼那只猫,“……你以前捡回来的猫。”
这回轮到朔间零沉默了。他可能想说,那不是他捡回来的,他没有“捡”,是猫缠上他,然后在一些奇怪的默许之后缠上了“他们”;总而言之,那不是“朔间零的猫”。但他最终还是省略了这些,只是问:“有那么像吗?不会是同一只吧?”
“怎么可能会,”羽风薰叹气,“它好好地在日本呢。”
当年帮忙找猫的,独居老人的邻居,在接猫回家时和羽风薰互换了SNS。时不时的,羽风薰能从那些照片里看到它蓬乱的毛尾巴。它没什么大变化,非要说的话,好像是长得壮实了一些,偶尔会跃上两户人家之间的那堵墙,挺胸抬头地溜达。
猫归原主时,是带着朔间零的吉他盒一起走的。时至今日,不知道那盒子还在不在。也许那依然是猫的睡床之一,也许就被摆在窗户下面,能在它往下跳时接住它。
朔间零轻轻笑了起来,“那家伙过得还挺好的吧?”
“那当然了,我姑且也是观察过一段时间的……如果它被虐待,不就和我们想送它回家的初衷背道而驰了吗?”
“嗯。”朔间零说。
他们同时想起了一句有些幼稚,又有些郑重的承诺,于是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共享了几秒钟令人心安的沉默。
“好了,”羽风薰说,一边将手指抵在航空箱的透气孔上,“零君还剩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我在这边等你,一会儿见。”
他在朔间零假模假样的哀叹里挂断电话。缅因猫凑过来闻了闻他的手,湿润的鼻息喷在他的皮肤上。羽风薰站起来,在航空箱上拍了拍,权当是拍了它的脑袋。
今天天气很好。白鸽在飞翔,云朵在漂浮,远处哥特式的欧式建筑直指苍穹。时间在流淌,过往有的停留,有的远去。流浪猫在街角舔毛,而他在等人。摄影棚外,是一片他恰巧很喜欢的蓝天。
他戴上墨镜,决定出去买咖啡。
Fin.
写得很仓促。评论的事情就拜托了🙏🏻
[零薰]村里那个大帅哥有对象了
*CP朔间零×羽风薰,神经病段子,看板的乡村爱情故事
*1k+混更,救救期末月
*ooc日常存在,我也不知道我在写什么系列,文笔渣渣求轻喷
————
李子林村的朔间零是饿死乡加上周边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帅哥。
除了脸长得好,还把头发留长烫了卷,整了个特时髦的发型,出去走一圈就能把村里大姑娘迷的找不着北。
所以周边离得近的这四个村,里面的适婚女同志,经常慕名而来跑到朔间零家门口,看完了就回去跟爹妈说将来得找个这样的嫁了。
爹妈不信啊,长得好归长得好,别再是个小......
*CP朔间零×羽风薰,神经病段子,看板的乡村爱情故事
*1k+混更,救救期末月
*ooc日常存在,我也不知道我在写什么系列,文笔渣渣求轻喷
————
李子林村的朔间零是饿死乡加上周边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帅哥。
除了脸长得好,还把头发留长烫了卷,整了个特时髦的发型,出去走一圈就能把村里大姑娘迷的找不着北。
所以周边离得近的这四个村,里面的适婚女同志,经常慕名而来跑到朔间零家门口,看完了就回去跟爹妈说将来得找个这样的嫁了。
爹妈不信啊,长得好归长得好,别再是个小白脸儿,姑娘嫁过去还得养一男人,可不能吃这个亏。
结果到了秋收的时候,朔间零一个人能从田里扛两捆稻子回家,来回一趟气儿都不带喘的,扛完了自个儿家的还帮别人扛。
打那天起来朔间零家门口的就不是姑娘,而是姑娘的爹妈了。
羽风薰刚从地里干完活,抱着锄头往朔间零家附近一块大石头上一坐,开始数今天又来了几个。
然后看看自己,我也长得好,也留头发,虽然扛不动两捆稻子,但我插秧插得快啊,怎么我没有这么多大姑娘喜欢呢。
自从这成为他一大爱好之后他就成天闲的没事就来,整得好多姑娘以为他跟朔间零关系特别好,就跟他打听:
“朔间零喜欢啥样的女孩儿啊。”
我上哪知道去!
羽风薰每次都很想说,朔间零还有个弟弟叫凛月,你们问他不是知道的更准确一点。
可是这个弟弟打两年前就跟隔壁牛第村姓月永还有朱樱那俩小伙子跑一块住去了,估计是被这群姑娘问烦了。但他满村里除了爹妈就跟自己亲,比跟亲哥还亲,三天两头跑回来上自己家热炕头上睡觉去。
难得有天朔间凛月没睡觉,羽风薰坐在炕沿边上问他,你哥到底喜欢啥样的女孩儿。
朔间凛月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
我哥喜欢个儿高的、长头发的、长得好的,还得能干活的。
然后问他。
“薰哥哥为什么问这些,难不成你也喜欢他?”
瞎掰什么呢这倒霉孩子。
男的跟男的在一块儿不得被亲爹拎着扫帚疙瘩从村头打到村尾,还得一边打一边骂,脸丢的满村都是。
朔间凛月看他没回答,自顾自地拉了床被窝在炕尾上装被的大樟木箱子边上睡着了。
羽风薰拿锄头杆戳了两下窝在自己身后躲灾的朔间零:“诶,那个姑娘,个高还长得好,你不考虑考虑?”
朔间零看了两眼:“不行,不够高。”
?她至少一米七了还不够高?
“你打算找个快一米八的吗?”
“对啊。”
对啊?
“那是女的吗?”羽风薰吐槽,倒也不是说女的长不到这么高,问题满饿死乡里他见过的一米七五往上的全是男的。
“不是啊。”
就是说啊你……等会什么玩意儿?不是女的?
羽风薰重新想了一遍朔间零的择偶标准。
个儿高的,长头发的,长得好又能干活的。
除了眼前的朔间零本零,他能想到的就只有……
朔间零直勾勾地盯着他。
“薰君,帮我个忙吧,帮我拒绝这些姑娘。”
羽风薰一窜三尺远:“不是,我怎么帮你拒绝啊?”
“有你就能拒绝她们了。”
???
“等等等等一下,之前村长不是说不提倡同村的结婚吗?怕生出傻孩子来?”
刚说完羽风薰就意识到这个借口不太恰当。
果不其然朔间零逮到了这个空:“哦?难道薰君这么厉害都会生孩子了?”
完了。
从某一天起朔间零家门口再也没有一堆大姑娘环绕了。
而朔间零本人正在羽风家的地里帮忙割稻子。
“你怎么就确定我能答应啊。”
朔间零没说话,看了一眼田埂上垫着秸秆睡觉的朔间凛月。
羽风薰明白了。
他从地下拢起一把泥水泼到朔间零身上。
“你们哥儿俩合起伙来诓我!”
——
落雨废话时间:
感觉自己瞎掰程度更上一层楼了,我写的都是什么东西
最近超忙,各位先看看段子
最后求小红心小蓝手小丝带和评论
[零薰]罪瞳·IV
谁在等待薰风║16:00
*CP朔间零×羽风薰,
*架空背景,红瞳奇人零×(不信教的)教堂少年薰,随剧情展开补设定
*前文:罪瞳·III
————
羽风薰大白天拖着一口棺材,在小镇的小道上东躲西藏。
方才天色渐亮,零问他,能不能帮他把他家里的那个棺材拿过来。
“?”
为什么要带棺材来?
“羽风君说不让吾辈回家的,所以只能拜托羽风君了。”
行吧,这话是我说的。
羽风薰专门躲在一边等着零房子前的人群逐渐散去,从之前被砸坏的门里进去,随手找了条毛巾把洒到棺材上的狗血和香灰抹掉,正准备思考如何弄动这个大家伙的时候,他发现,这棺材两...
谁在等待薰风║16:00
*CP朔间零×羽风薰,
*架空背景,红瞳奇人零×(不信教的)教堂少年薰,随剧情展开补设定
*前文:罪瞳·III
————
羽风薰大白天拖着一口棺材,在小镇的小道上东躲西藏。
方才天色渐亮,零问他,能不能帮他把他家里的那个棺材拿过来。
“?”
为什么要带棺材来?
“羽风君说不让吾辈回家的,所以只能拜托羽风君了。”
行吧,这话是我说的。
羽风薰专门躲在一边等着零房子前的人群逐渐散去,从之前被砸坏的门里进去,随手找了条毛巾把洒到棺材上的狗血和香灰抹掉,正准备思考如何弄动这个大家伙的时候,他发现,这棺材两侧居然藏着把手,上手一拉,下面就自动出现了轮子。
?棺材还有这种功能呢?
羽风薰震惊了两秒钟。
起码对他现在来说是好事,羽风薰扯住把手,就着轮子把棺材往外拖。
刚上大道,就引来了集体注目礼。
其中包括早良先生。
他看见他就想看见了什么绝世珍宝,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你知道恩人在哪吗?”
他知道,但是零想不想让人知道他不知道。
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幅做贼似的模样。
好不容易拉到了教堂门口,上楼梯是难为到他了,羽风薰把棺材先放到了个隐秘的地方,打算把零叫出来一起搬。
“诶?”
他的屋子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晨间的太阳光勉强勾勒出每样物品的轮廓。
零裹着自己的黑袍子,躺在他的床上。
“零先生?”
“嗯——羽风君……”
零有些艰难地起身,想要站起来又跌坐回去。
“……没事,你接着睡吧。”
羽风薰回到教堂外面,一阶一阶地把棺材抬进了教堂。
“多谢。”
然后零在羽风薰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钻进了棺材,扣上盖子睡觉。
啊?
这人睡棺材里的?
所以他家才没有床。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感觉被之前的流言搞的,在零身上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奇怪了。
真奇怪。
羽风薰看了一眼拉紧的窗帘,捡起被放在一边的《死神》走出屋子,去大厅找了个窗根底下接着看书。
被记载的第一代死神,出生时他所有的兄姐都死掉了,后续也没有一个弟弟妹妹活下来,因为他才是个本应该死亡的孩子,但他与神做了交换,用他所有兄弟姐妹的命换自己的命。神王看中了他的死亡气息与夺人性命的冷酷,便将他带走,授予他漫长的生命和无穷的力量。
那个差点无法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感念于神王,此后唯神王之名是从。
他在夜晚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家,长镰一勾就勾得人命。他还拥有强大的诅咒,能让人在无边痛苦中死去。
神王予他妻子,可妻子在生下第一个孩子后也死去,第二任、第三任也是如此,每生下一个孩子,前一个孩子就快要死去。
死神回想起了自己出生那一刻的交易,请求神王饶过他的孩子,但神王说,那是你当年做下的决定。
死神面对着自己濒死的孩子们,用那夺人性命的镰刀划开了自己的胸口,将自己的力量与生命分给了自己的孩子们,于是它们被削弱。
失去了一大助力的神王一怒之下将他的孩子们全部打入凡尘,并说,死亡的阴影会笼罩在你们和你们的后代头上,带着死神的诅咒永远的传承下去吧。
到这序章结束,羽风薰大概翻了翻,后面是具体介绍了这几个孩子中存留至今的家族。
要是真的存留至今,那他们岂不是跟神活在一片土地上。
估计又是哪个家族为了提高自己的威望,给自己编了一个唬人的出身,只不过这个编的挺完整,还给自己制造出了一堆分支。
万一哪天哪一家非说自己是分支要过去分遗产咋整?
羽风薰在脑内吐槽了一通。
朔间,想想还真是没有见过这个姓氏。
羽风薰翻开了下一页。
不得不承认如果把这一本书当做小说或是传记而不是史书记载的话还是很有意思的,作者细致地描写了他所知道的死神家族,有人隐居山林只念神名,有人安然入世化身为人,死神的力量被一代代传承,也渐渐在消失。也夹杂了一些奇闻异事,只会出现在野史传说中的八卦等。
不知道被零弄丢的那一本里面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而零,一觉睡过了整个白天。
羽风薰看着看着书,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起了零,抬头一看天色已经擦黑,自己看了一整天的书,都没去关照一下零。
老牧师最近出门去其他教堂了,也没人管一管他。
“都怪你。”羽风薰指着书说。
他推开自己的房门,点上一支蜡烛举到棺材前,轻轻敲了敲
“零先生,你睡醒了吗?”
棺材盖被慢慢打开,零的长发睡得有些蓬乱,他慢慢坐起来,睁开他血红的眼睛。
像羽风薰之前看过的话本里的吸血鬼一样。
一点玩心悄悄升起,羽风薰把胳膊伸过去。
“要吸血吗?”
零歪头盯了他露出来的手腕一会儿,一口咬了上去。
“啊!”
这人是不是有虎牙!好疼啊!
羽风薰把胳膊抽回来,发现上面多了两个小血洞。
一嗓子把零喊得清醒了不少,他舔了一下嘴边沾着的血迹,两颗尖牙上缀着血点,看了半天捂着手腕的羽风薰:“……羽风君,吾辈是不是咬到你了,抱歉……”
“嘶——让你咬你还真咬啊。”羽风薰将蜡烛放回烛台,随手找了块布蹭掉了流出来的血丢到一边。
零的视线随着他晃动的手来回移动,又一颗血珠渗出来的时候,零猛地站起来,从窗户翻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又翻回来,手里拿着两棵草,看起来像教堂附近经常有的。
羽风薰目瞪口呆。
“门……其实不远……”
零自顾自的找了一盆水,将草叶洗净后碾碎,堆在他的伤口上。
“这个可以止血。”
“啊……哈哈,谢谢。”
空气中一点点的血腥味逐渐被草叶香代替,零这才显得放松了些,自己收拾好了自己的“床”并把它推到了一边。
“你知道好多这种东西的事情啊 。”羽风薰盯着自己腕子上粘着的草叶。
“什么东西?”零问。
“就是,这种,有功效的草吧……”
羽风薰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概括。
早良家的孩子说是吃错了森林里的东西而中毒,是零找到了解药;今天又告诉他一种每天都见的东西有这样他不知道的功效。
而且确实很有用,羽风薰把草叶稍微拨开一点,下面的伤口已经有些发粉。
倒是可以多搞点给老牧师当库存。
零看着微弱的烛光,方才他一出一进后没有关窗,火苗被吹的摇摇欲坠。
“吾辈……家里有个弟弟,身体不太好。”
“诶?”
突然讲起了自己的家人,羽风薰有些措不及防,他坐到零的对面,静静听着。
“他那时候无法下床,更不能走出屋子。他的房间外面是一片花园,所以经常来跟吾辈说,‘哥哥,那些花那些草真好看,我也想出去看看他们。’
他出不去,但吾辈可以把花草带进屋子,所以吾辈每天都带上新的花新的草给他。
那时候的弟弟很天真,对吾辈说不想要花草被摘下来,吾辈只好说,摘下来都是有用的,然后每拿一种都跟他讲它的功效。”
所以他知道很多很多种植物的功能。
“你一定很爱你的弟弟吧。”这是羽风薰听完后第一个想法。
“吾辈的弟弟是世界赐予吾辈的珍宝。”朔间零站起身来关上窗户,又点上了一只蜡烛。
“你的弟弟也一定很爱你这个哥哥。”
“曾经是,现在……”
零的表情有些悲伤。
“咳咳,怎么想起来说这个了?”羽风薰觉得要赶紧终止这个气氛了。
“羽风君有兄弟姐妹吗?”零突然反过来问他。
“不记得了。”羽风薰说。
他只记得曾经有个很爱他的妈妈,后来妈妈离开了,再后来,他就被老牧师捡到教堂里了。
说出来就太悲伤了,羽风薰反而笑了两下,编了个谎话出来:“我妈妈以前说过,有薰君一个孩子就够了。”
零看着他:“……薰君?”
羽风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人到底是在复读自己的话,还是认真地在叫他。
零又叫了一次:“薰君。”
“额,其实你想这么叫我也不是不可以。除了牧师我还没有被男人叫过名字呢。”
好像没什么可比性,毕竟老牧师对他来说是长辈。
“吾辈觉得薰君是朋友。”
是朋友所以对自己讲了自己的家人,所以要叫的亲近一点吗?
“而且,薰君明明一直在叫吾辈的名字。”
这就有点不讲理了,明明只告诉了自己他的名字。
那么自己呢,有在把他当朋友吗?
有的吧。
至少此时此刻是有的。
“好吧,那我呢?”
“薰君对吾辈直呼其名也是可以的。”
“算了吧,觉得怪怪的,那么就……零君?请多指教了。”
“请多指教,薰君。”
————
上一棒: @十六年春不晚 老师
下一棒: @主要讲究一个穷开心 老师
————
落雨废话时间:
感觉又完成了一个小小的里程碑
祝大家七夕快乐!
希望我们都能放心的去爱别人,也都被人爱着
最后蹲蹲小红心小蓝手小丝带和评论
[零薰]罪瞳·III
*CP朔间零×羽风薰
*架空背景,红瞳奇人零×(不信教的)教堂少年薰,随剧情展开补设定
*前文:罪瞳·II
*不定期连载中……
————
事实证明,早良家孩子的病症,在城里并没有得到解决。
羽风薰坐在教堂的青石阶上看着早良夫妇颓丧地回到家,每日熬着补药,那孩子虽然渐渐退了烧,但一直未醒来。
甚至教堂罕见的有了人,是那位母亲跪在神像前祷告。
父亲走遍整个镇子,也来问过他,知不知道他的孩子曾经见过谁。
还有零,又是这么多天没有见到他。
直到某一天早上他被砰砰的砸门声叫醒,早良太太跪在一户人家的门前不住地哭喊着,吸引了大半个镇子的人。...
*CP朔间零×羽风薰
*架空背景,红瞳奇人零×(不信教的)教堂少年薰,随剧情展开补设定
*前文:罪瞳·II
*不定期连载中……
————
事实证明,早良家孩子的病症,在城里并没有得到解决。
羽风薰坐在教堂的青石阶上看着早良夫妇颓丧地回到家,每日熬着补药,那孩子虽然渐渐退了烧,但一直未醒来。
甚至教堂罕见的有了人,是那位母亲跪在神像前祷告。
父亲走遍整个镇子,也来问过他,知不知道他的孩子曾经见过谁。
还有零,又是这么多天没有见到他。
直到某一天早上他被砰砰的砸门声叫醒,早良太太跪在一户人家的门前不住地哭喊着,吸引了大半个镇子的人。
那是,零的家。
羽风薰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她一下一下地敲着那扇木门,喊着“我的孩子”,那样无助。
“你若是真的要命就把我的拿走把我孩子的还回来啊!”
???
“好了,怎么回事。”
一个老人拄着拐杖缓慢地走过来。
从前教会兴盛时,镇子基本交由教会牧师来管理,而当信仰逐渐散去,镇子便推了几个有名望的人来顶替这个位置。
眼前的这位平老先生就是其中一位,他在这个位置已经待了十几年,平时走路大概都是用鼻孔看人。
早良先生将太太扶起来,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说:“我们的孩子,他……”
“我知道,说你们在这的原因。”
“是……是那个红眼睛的人!”
什么?
“小须他就只是那天出门,和他对上了眼,就被他看了一眼,回来以后就发烧了,他至今都没醒过来啊!”
父亲的哭声在何时何地都更有威慑力,周围寂静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格外明显。
怎么可能呢。
羽风薰看看自己,他看了那么多次他,也被他看过那么多次,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一听便假的事情,但他没得证明,而且周围的镇民,他们明显都信了。
从前的流言被早良家的孩子完全证实,不少人念叨着“我就说吧”之类的话。
“他的眼睛能带来灾祸。”
有人扑到了平老爷子跟前:“平先生,请您一定要做决策把他赶出去!”
“他人呢?谁把门撞开?”
没有人敢上前。
“你!”
平老爷子用拐杖一指,指到了站在人群之外的羽风薰。
“过来把门打开。”
羽风薰慢慢走过去,使劲撞开了门。
人群齐齐后撤了一大步。
那摆在屋子中的棺材过于显眼。
“打开。”平老爷子又指挥他。
羽风薰只能照做,将棺材盖翻开,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枕头和一床薄毯子。
“怪物!他就是个怪物!”人群中有人喊到。
“从今天起,把这栋房子封上,如果你家的孩子十天之后还没有好转,那么这个人——”
不需要五天,在人群散去之后,住在零的房子两侧的人家就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离自己原本的屋子,有人嚷嚷着要把零的棺材扔掉,但没有人敢真的去碰。
连带着自己因为在平老爷子的支使下进过他的屋子,镇上的人看见他也要躲上很远,又偷偷拿眼看他,看他什么时候会也变成早良家孩子那样。
迎着满镇子人恐惧又怀疑的目光,羽风薰想,原来零平时的感觉是这样的。
莫名生出了一股患难与共的感觉。
如此被人怀疑被人冤,不如还是让他离开吧。
即使自己还很想深入了解这个人一点。
于是羽风薰也干脆躲在教堂里不出门,美其名曰让神净化一下自己,实际上只是在看他买回来的那堆书,顺便在心里暗暗想着,那孩子要是哪天能突然自己好起来就好了。
渐凉的夜风把窗户吹开,羽风薰放下书,准备重新关上窗户,却在烛火映照下看见了那件熟悉的黑色斗篷。
他在他的窗台放下一本书,转身离开。
“零先生!”羽风薰叫住了他。
“吾辈是来还书的,羽风君记得把书拿回去。”
“你先……别回去,进来一下。”
这几天里零的房子被人用石头砸过,又被不知道谁从哪里找来两盆黑狗血泼了一圈,狗血渗入墙面,整个房子都是暗红的血腥气。
零虽然不明所以,双手一撑从窗台翻了进来。
羽风薰把窗台上的书拿进屋子,那皮质封面的手感似乎变了。
可这种事情相比起来无关紧要,羽风薰紧紧关上窗户,将零按在了椅子上。
“羽风君,有什么事吗?”
“你认识镇上那对早良夫妇吗?还有他们家的孩子?”羽风薰的语速很快。
“似乎见过一面。”
“那孩子发了好几天高烧,现在还没醒过来,他们说是因为你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但零现在就看着他。
他没发生任何事。
“我知道是假的,跟你没关系,但是你家……”
“那孩子长什么样子?”零打断了他。
“啊?”羽风薰想着描述了一遍。
“那么,吾辈大概知道原因了。”
零撂下这样一句话,推开窗户又翻了出去。
“诶!别回你家!”羽风薰使劲喊了一句。
零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奔向夜色深处。
那一刻,羽风薰居然觉得,他的眼睛确实有魔力。
那两滴红泪映射着月光,生生叫他看出一丝柔情来。
什么嘛。羽风薰关上窗户。
今天是十天的最后一天,平老爷子带上了几个汉子拎着锤头推着板车,一幅拆房子的架势。
“到时间了,拆!”
“等!等一下!”
“嗯?”
那冲出来阻拦的竟然就是早良先生。
“怎么,你的孩子好了?”
“好了好了,”他拼命点头,直直指着那栋房子,“是他!是他救了我的孩子!”
这就是太大的新闻了,几乎是整个镇子的人都跑了出来。
羽风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也跟着去到了镇子上的广场。
早良先生的故事很简单。
那晚他的孩子跑到了山上,确实撞见了那红眼睛的人,但孩子后来下山的时候,吃了不少山里的野果子,不知道哪一样中了毒。
昨天晚上此人到了他们家,将早良夫妇吓了一跳,早良太太当即便跪在地上求他不要杀死自己的孩子。
但那个人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孩子,确定与自己想的一样就拿出了一副药给了他们,说解毒的,喝两天就好了。
起初他们还不敢用,后来想坏也坏不到哪去,干脆煎了给孩子,谁想到今天早晨孩子就醒过来了。
“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早良先生连连点头,“我们一家都要感谢他!”
不止一个人怀疑他中了邪,或者是被红眼睛人蛊惑了之类,也有好事者跑到了早良家,见到那孩子确实捧着妈妈熬的粥在喝。
所以,零那天晚上突然跑出去,就是想到了这件事?
听起来确实让人不敢相信,镇民的表情就像他们抛弃教会的那一天一样,一直以来相信的事情突然被证明是错的,有人接受有人反抗,可那孩子就在那里。
同样一个孩子,给打下了一根判决死刑的令箭,又把他原封不动地拔出来。
真是神奇。
不论如何,孩子确确实实的好了,零日后在镇上的日子,大概也能好过一点。
羽风薰这么想着走回教堂,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零站在教堂正厅的中间,仰望着基督神像。
“零先生?你怎么来教堂了?”
零回过头来,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羽风君说让吾辈不要回家,所以吾辈来这了。”
“啊哦,”羽风薰说,“你的房子现在,不太能住人。”
“那么羽风君可否允许吾辈在教堂借住几天呢?”
“诶?可以……”
零之前,除了自己留他,好像并不想和自己过多接触来着。
今天居然主动想要留下来了。
真难得啊。
“我去给你泡个茶。”羽风薰说。
教堂没什么好茶,但香味总归是沁人心脾的,羽风薰把自己摞在凳子上的书搬开,认真地擦着杯子。
“羽风君。”
“嗯?”
“那本书,羽风君有看过吗?”
指的应该是他还回来的那本。
这几天紧张还不够吗谁有闲工夫看书,羽风薰吐槽。
那几天他偶尔出个门都被人指指点点,连带着骂两句零,说他是灾星或者是妖怪,不一定年纪多大了,专门吃年轻小孩精气才维持着年轻漂亮。
漂亮确实很漂亮,羽风薰抬头看了一眼零。
“其实那本书吾辈不小心丢了,这一本是从家里找到拿过来的,吾辈向羽风君道歉。”
从家里面……?
这倒是激起了羽风薰的好奇心,他从书堆最上头拿起那块黑砖头,翻开封面,一模一样的“死神”两个字印在扉页。
“你家也有这本书啊。”
那些天没见,零原来是回家了。
这一本比他买的那本摸起来要厚实一些,封皮的质感也要更好,羽风薰摸了两下,终于翻开了自己最好奇的书的第一页。
“……本书记载了死神之家族简史,死神居然是个家族吗?”
以前听老牧师说过大厅里挂着那位他爸爸也是个神来着?
“家族几经易姓,多次迁居,分支离散,如今可考后裔多为……这个姓是怎么念?さ……”
零走到他身后,顺着他的手指念出了写在简介最后一行的那个姓氏。
“さくま,朔间。”
————
落雨废话时间:
这篇被审核夹了N次,绝对想想不到是哪句的原因
好像揭秘了又好像没有,有没有各位猜一猜
本来想新开个合集的,但是不知道用啥封面,先还放在这里了
最后蹲蹲小红心小蓝手小丝带和评论
[零薰]罪瞳·II
*CP朔间零×羽风薰
*架空背景,红瞳奇人零×(不信教的)教堂少年薰
*不定期连载中……
*前篇:罪瞳·I
————
那颗小银币买来了一段更快的旅程,一顿干粮和一个消息——城中最后的一座教堂,已经被拆掉了。
羽风薰被商队放在进城口,听着木轮声远去。
旧的信仰逐渐破灭,羽风薰选择放弃,而这里的人们,则在迫切地寻找新的神明。
这一点从路边的书店里就能看出来。每一家书店的架子上,从前摆满了教会相关书籍,连圣经都有很多个版本的地方,如...
*CP朔间零×羽风薰
*架空背景,红瞳奇人零×(不信教的)教堂少年薰
*不定期连载中……
*前篇:罪瞳·I
————
那颗小银币买来了一段更快的旅程,一顿干粮和一个消息——城中最后的一座教堂,已经被拆掉了。
羽风薰被商队放在进城口,听着木轮声远去。
旧的信仰逐渐破灭,羽风薰选择放弃,而这里的人们,则在迫切地寻找新的神明。
这一点从路边的书店里就能看出来。每一家书店的架子上,从前摆满了教会相关书籍,连圣经都有很多个版本的地方,如今放的是各式各样的其他宗教。不时有人拿起一本翻上几页,摇摇头,放回去,再拿起另一本。
曾经他不知道教堂的真实家底几何,拿着老牧师给的钱三天两头进城“花天酒地”,带着女孩子逛街时,总嫌弃满街的教会气息,就像那个“家”里一样。
现在倒是想找也没有了。
时过境迁啊,羽风薰随便感叹了一句。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找一本圣经,他几乎花了一整天,才在据说是教堂旧址附近一个偏僻的胡同里找到了一家书店。
这家店售卖的书籍大多是一些猎奇的民间传说和神话故事,再加上一些难懂的生死哲学,并不符合这里的大众喜好,冷清到店主看见他像看见了珍惜动物。
那些书名大多很长,恨不得把整本书的内容都写上去,仔细看看说了又跟没说一样。
“《如何在生与死的边缘选择正确的道路》……《埋藏在地下的最长武士刀会不会突然破土而出》……诶?”
这本书没名字?
它被羽风薰从书架上抽出来,上下看个遍。
这本书的表面上一个字也没有,全用黑色的皮革包裹起来,比起书更像一块黑砖头,好不容易找到打开的地方,在扉页看到了它的标题。
《死神》
有点意思。
羽风薰把它夹在胳膊底下,一扭头就是一本厚厚的圣经。
这本书给自己带来了好运呢,他想。
要说人手里就是不能有太多钱,羽风薰坐在城门口的花坛上,对着一边摞起的一大堆书犯愁。
他从那偏僻的书店出来走了一小段,正赶上另一家书店准备搬迁,清仓甩卖库存,跟枯燥教条打了太长时间交道的羽风薰敛了一大堆,偏生总价又相当便宜到他完全可以接受,于是头脑一热。
他就没办法把它们全搬回小镇了。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这点在书的重量上完美体现了出来。
又对着书叹了口气,商队的板车不是每天都有,不管是回去还是在城里住一晚,他都得把这堆书先搬起来才行。
羽风薰运了两口气,一咬牙一努力把它们从花坛上搬起来了三厘米。
然后眼睁睁看着刚才被他靠歪了书从顶上噼里啪啦的飞了下去。
噼里啪啦是羽风薰脑补出来的,因为它们并没有掉在地上发出此等声响,全部被一个人稳稳接在手里。
力气好大。
“谢谢……零先生?”
过分简短的名字和太特殊的特征让羽风薰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记住了眼前这个人,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不用客气。”零对他笑笑,转身离开。
这人长得真好看啊……
他的脸色似乎并没有比那天中暑之后号上多少,依然裹着大大的黑袍子,将那双红瞳遮住了些许。
羽风薰在不知道为什么对男人发起感慨中终于拽回了他的理性,扯住了零的袍角:“等一下!”
“?”
自己是不是多少有点不要脸了,羽风薰想。
之前刚刚“敲诈”完人家一笔巨款,现在又要人家帮自己搬书。
听到这个要求的零好像有一点惊讶,随后把他怀里的所有书全部接了过去:“吾辈很乐意帮羽风君的忙喏。”
此人举着在他手上像铁疙瘩一样沉的东西跟拿一个羽毛枕头没什么差别,而且搬的好像还很开心。
羽风薰原本有点过意不去,让人家帮忙也不能自己一点都不拿,可零这幅样子让他都张不开嘴往回要。
零注意到了他几次三番的动作,腾出一只手拿出最上面的一本递给他:“羽风君是想要这个吗?”
羽风薰接过来一看,正是那本《圣经》。
“想来对羽风君,是很重要的东西。”
还真说错了,对他一点也不重要。
零回过头,对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羽风薰心下了然:“你是不是也和镇子里那些人一样,以为我长在教会,必然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其实我不是。”
他对于高高在上的神明的想法,和很多人都不一样。
他不像那些神的信徒一样遇事必拜,将自己的一切托付给神灵的庇佑;也不像那些完全的无神论者,觉得那根本就是世人捏造出的泥胎,和地上的土没什么区别。
他只觉得神离自己太远了,他做什么说什么,神看不见也听不见;同样神做什么说什么,也影响不到他。他们属于两个世界,那就互不干涉的过下去。
“你呢?”羽风薰问回去。
零看了一会儿那一堆书,有些缥缈地说:
“神对吾辈来说,可能是枷锁。”
他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这样形容过神。
即使他经常觉得信仰束缚了老牧师的很多。
是被家里人逼着信了什么教,还是他家乡的习俗与神有关。
哪一样都让他觉得没法忍受,突然很感谢老牧师从来没有试图让他拥有信仰。
羽风薰想接着听,但零却不接着说了,只好装没听出来那语气中的悲伤:“记得帮我保密哦,教会气息也是吸引女孩子的一环呢。”
“嗯,吾辈保密。”
天色渐晚,西边火烧一样的颜色褪去,只余月色照在通往镇子的小道上,偶尔有一两辆车子打着煤油灯,短暂的照亮前方的路,余下几乎是漆黑一片。
及时没有夜盲症,羽风薰的眼睛也快歇菜了,算算路途,估计应该马上就到小镇。
但晚上的镇子是没有亮光的,羽风薰视野之间能看清的只剩下一个身边的零。
似乎黑暗对他是无谓的,零仍然如晚阳仍在一般走着,夜色将他的红瞳勾勒得更加深邃,犹如血色的深潭,因为深不见底,所以勾人前往。
那双眼瞳背后到底有什么呢。
“羽风君?”
“那个,”偷看被注意到了,羽风薰赶忙移开视线,“我想说,什么时候才能到镇子。”
“已经到了。”零继续向前走去。
“?”
羽风薰眯起眼睛使劲看了看,才看到几十米外有些熟悉的轮廓。
教堂在小镇的深处,羽风薰推开半掩的大门,露出微弱的烛光。
零把书放在石阶上,转身就要离去。
“诶!”羽风薰叫他,“进来喝杯茶吧,当做是谢礼了。”
零只是弯腰捡了一本书:“借吾辈看看这本书吧。”
“啊,好。”羽风薰下意识的回答。
直到零隐于夜色,羽风薰分着把那些书搬回屋子,才发现,他拿走的正是那本黑色砖头一样的«死神»。
“真会挑啊,明明最想看这一本。”
羽风薰内心吐槽着,把《圣经》放在了老牧师的门口,自己扎进了书的海洋里。
不知不觉就看了个通宵,回过神来天边已经泛白,羽风薰伸个懒腰揉揉梗住的脖子,正准备趁老牧师还没起床回去补个觉,就听见了一阵嘈杂声。
顺着窗户看出去,一对夫妇这个急匆匆的走出镇子,男的身后背着他们的孩子。
那孩子像是睡着了,闭着眼睛,小脸红通通的。
似乎是住在教堂附近的早良一家。
羽风薰随手搓了把脸,走出去问了问人:“他们去干什么了。”
街边的大爷上下扫了他两眼,又往后撤了两步:“他们家孩子发高烧了,去城里找医生去了。”
发烧?这老牧师就能治吧。
大爷看出了他想问什么:“咱们这的都看过了,治不了。”
“啊?”
“孩子,大爷劝你,”大爷拍拍他胳膊,“离那红眼睛的人远点吧。”
说完,大爷就收起板凳回屋了。
……小孩子得病发高烧,怎么又跟零牵扯上了。
这谣言威力就这么大,大到什么事都跟他有关?还是遇见了不能治的病,只能往零身上推?
别人可能会,但老牧师不会。
羽风薰回到教堂,老牧师已经到了神像之下在做祈祷,仔细听听还有提到那个孩子。
他静静地等到老牧师与他的神对完话:“牧师,我想问一件事。”
“什么事?”
“早良家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我愧对上帝,不能为病痛之人诊断出他受苦的原因,所以在此忏悔。”
“那么零……那个红眼睛的人呢?”
“我与他并不熟,也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愿上帝保佑他。”
所以这只是流言进一步扩大了而已?羽风薰仔细想了想,昨天之前零完全不在镇子上,若说是他的原因也有些牵强。
哎呀,怎么对这件事想这么多。羽风薰甩甩脑袋,觉得自己可能是睡少了脑子转不过来。
“薰与他,关系很好吗?”老牧师突然问。
“不是,”羽风薰下意识地回答,又觉得不太恰当,“我只是觉得,他和流言说的不一样。”
————
落雨废话时间:
长篇真难写啊……
有点暗示到老零的真实身份,有姐妹猜出来了吗?
依旧是不定时不定量更新,时间取决于我啥时候写完,字数取决于我能写多少
最后蹲蹲小红心小蓝手小丝带和评论
[零薰]罪瞳·I
*CP朔间零×羽风薰
*架空背景,红瞳奇人零×(不信教的)教堂少年薰,随剧情展开补充设定
*es这边第一次尝试写长篇,不定期连载,ooc日常存在,文笔渣渣求轻喷
——
「人们自顾自的将他传颂成神话,又在幻想崩塌时狠狠的抛弃他」
雪山下的北国小镇,搬来了一位新的居民。
这里的人们并不拒绝陌生人,偶尔有游客来到这里时,他们大多会前去问好并带上一些礼物。
但面对这位日后的邻居,没有一个人去拜访过他。
因为他有一双红色的眼睛。
不一样的特征就足够让他被众人疏远,更何况那是血的颜色,有人私底下传言那...
*CP朔间零×羽风薰
*架空背景,红瞳奇人零×(不信教的)教堂少年薰,随剧情展开补充设定
*es这边第一次尝试写长篇,不定期连载,ooc日常存在,文笔渣渣求轻喷
——
「人们自顾自的将他传颂成神话,又在幻想崩塌时狠狠的抛弃他」
雪山下的北国小镇,搬来了一位新的居民。
这里的人们并不拒绝陌生人,偶尔有游客来到这里时,他们大多会前去问好并带上一些礼物。
但面对这位日后的邻居,没有一个人去拜访过他。
因为他有一双红色的眼睛。
不一样的特征就足够让他被众人疏远,更何况那是血的颜色,有人私底下传言那不是什么好象征,甚至普通的路过都要离得远一点。
传言传的越来越真,这段时间里,似乎镇子上的人有个什么小病或是霉运,都要怪到自己某某天在路上遇见了那红瞳的人身上。
羽风薰倒是不信这回事。
他一边打扫着教堂的阶梯,一边想着,如果真有这么灵,那就让我也遇见他一次,看看会不会出什么事。
扫帚与地面上的落叶摩擦出哗啦啦的响声,说来也怪,只是晚夏时节,竟然已经落了这么多叶子。
如果到了镇子上那些人嘴里,会不会也是因为那个人搬来了镇上呢?
响声在这一刻突然消失,被扬起的落叶似乎受到了什么阻碍,集体停下了脚步。
黄昏阴影之下,羽风薰仔细看去,好像是个人。
教堂门口躺了个人,这可真是吓人一跳。
羽风薰用扫帚杆戳了戳那一大团:“喂?你还好吗?睡觉的话回家去睡啊!”
而对方完全没有反应。
或许应该由他自生自灭,可是如果明天被教堂里的那位老牧师发现,一定会怪自己没有怜悯之心,然后逼着自己在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像前听上半天的忏悔。
好吧,为了我自己,这次就把你捡回去好了。
羽风薰用力扯住那人的胳膊,将他背到背上,带进了教堂。
他招呼了那位曾在之前的教堂医院中帮过手的老牧师,以他的水平,只能判断出这人还活着。
“感谢上帝,他只是中暑了。薰,去投一把凉毛巾来吧。”
中暑?
最近晚风渐凉,邻居的大婶们都在提醒自家孩子多穿些衣服,再这样的天气里也能中暑,真是神奇。
不过看他穿着这大黑袍子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一样,倒也不是没可能。
羽风薰从教堂外的井里打出一盆水来,弄得毛巾拿在手里都嫌冰。
回到屋里,牧师已经将那黑袍子脱下来,又把毛巾盖在那人的头上。
“薰,你来照看他。”
牧师为那个人盖上被子,回到教堂正厅作起了祷告。
嗯……那我也顺带希望一下这人不要死在这好了。
这么坐着实在是有点太无聊了,为了打发时间,羽风薰干脆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人。
纵使他从前流连花丛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比他之前见过的女孩子都要好看,白得有些病态的皮肤带来了一种奇异的不真实感与破碎感,可若是真的打碎了,背后大概是无底深渊。
莫名的好奇心驱使之下,羽风薰伸出手,触碰了一下他的脸。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那个人睁开了眼睛,睫毛扫过他的手指。
羽风薰整个人都顿住了。
那双眼睛,是红色的。
不会吧,这么灵验。
而这个人好像刚才是睡了一觉,眼睛被生理泪水弄得湿漉漉,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啊……哈哈,你感觉好点没?”
那个人只是盯着他。
“内个,被男人这么盯着我会感觉很不自在的。”羽风薰用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谢谢。”
“你还是去谢那个牧师吧,我只是把你带进来而已。”
那个人未免太听话了些,闻言直接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并拒绝了他的搀扶,径自朝着门外走去。
“诶!你知不知道怎么出去啊!”
这教堂并不算大,一目了然的结构,即使如此羽风薰仍然没有追到那个路都走不稳的人,愣在昏暗的大厅里。
“怎么不点灯?”他问。
老牧师仍然沉醉在他的祷告里。
那便是与这表面上的神圣之地太过不符合的泛着铜臭味的问题。
在他刚被捡到这个教堂的时候,牧师还没有这么老,哄他睡觉的睡前故事都是教堂的曾经。说他自己小时候也是这镇上的居民,彼时教堂刚刚建立,还是在民众的请愿下建的,他们为了给心中的神一个舒适的居所,把家底都献出来建造教堂。
那时的教堂有彩绘的穹顶、绚丽的玻璃窗,组成一幕幕圣经故事,几百只蜡烛彻夜通明,家家户户的孩子都来学唱诗。
还是个小孩子的羽风薰幻想着这一切睡去,转天醒来只看到斑驳的墙面,墙皮剥落之下只能勉强看出画过几个人。教堂大厅的黑夜是深沉的,只在屋里亮起几个光点。
他不止一次的问过牧师,牧师总是回答他,会有一天大家都会皈依在神的脚下。可是日复一日,牧师渐渐老去,渐渐地再也不提这些事,只是一个人跪在神像下,一呆就是一天。
“嘛,刚才那个人他还没给钱,我去找他要。”羽风薰找了句话化解尴尬,自己走进夜色里。
虽然他不信那个挂在墙上的石像背后代表的一切,但教堂没有信徒,他们也就没有饭吃,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靠着老牧师仅有的医术和大教堂送来的补给过活,听上去有点昧良心,但这钱也要挣。
话虽如此,可是去哪找,他连那个人住在镇上的哪个角落都不知道,去问大概也不会有结果,镇上没有一个人想和他搭上关系,唯恐避之不及。
又或者他压根没有住处,不然怎么会在夜幕降临之际坐在教堂的青阶上直至晕过去。
羽风薰借着街边人家透出的光线摸索着路线,也有些不礼貌地看着窗内他们都在干什么。
有人在闲聊,有人在吃饭。
还有一家,空无一人,只在地板上摆放着一口棺材。
进来好像并未听说哪一家有人去世,这棺材是为谁预备的?
“谁?”
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羽风薰吓了一跳,带着防备转过身去。
那双红瞳,那个人。
羽风薰强行按下恐慌:“正找你呢。”
那个人一见是他,动作一顿。
难不成这人知道自己理亏?
“别想逃哦,你还没给钱。”
羽风薰走进一步,他就后退一步。
“你躲什么?”
那个人指向自己的眼睛:“吾辈可是……”
什么奇怪的自称。
“不管你是谁,在我这都一样,都要给钱。”
不知道为什么,“都一样”这几个字一出,那个人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钱在屋里,容吾辈进去拿一下。”
这里竟然是他家。
羽风薰侧身让开了路。
随着他进到了屋子,羽风薰顺着敞开的门彻底观察了一下,陈设地相当简单,普通的灶台,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摆着烛台和书笔,和一口棺材。
没有床?
疑惑之际那个人已经拿了几枚金币过来:“多少钱?”
那些金币压根不会在市场上流通,原因很简单,价值太高,在这种偏僻的小城根本流通不开。
羽风薰扫了一眼,挑了里面看起来最不值钱的那一块。
老牧师要是知道一定会叫他还回来,所以不能让他知道,改天偷偷去镇上换成东西好了。
“收到钱我走了,再见。”他同样怕对方纳过闷来,风紧扯呼,赶紧跑路。
“等一下。”
?反应过来了?
羽风薰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去:“不会还给你的哦。”
“吾辈可以知道汝的名字吗?”
“啊,我叫羽风薰,你呢?”
只是社交中常见的一句反问,对方却显得不太愿意回答。
他背对着烛光,身前一片黑暗,让人看不清表情。
羽风薰略有些尴尬地一笑,正准备离开。
“零。”
“零?”
“吾辈的名字,叫零。”
“你好,初次见面,零先生。”
真算起来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说这句话有些晚了。
然而零也同样的回答了他:“初次见面,羽风君。”
羽风薰更加不相信外面的那些传言。
距离他与零的相遇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要说发生了什么,也确实发生了。
上几级的教会派人传来消息,说即将有一批古旧经书送到这个教堂,要他们抄出一份新的来便于存留,还要多出几本小册子用于传教。
原本给了不短的一段工期,结果送书的人不知怎么的过了七天才把书送到,为了按时完成,老牧师几乎是日日抄到深夜,羽风薰倒是想躲懒,又觉得过意不去,只能对着他平常打发时间都不会去看的那些教义铺纸拿笔。
某种程度上确实算是撞了点霉运,但当约定日期到来,主教派来的使者拉走了经书的同时又给他们放下了一大车物资加一小袋银钱的时候,羽风薰觉得,自己反而应该感谢一下人家。
现下交了差,羽风薰终于可以去城里把那枚金币花掉,老牧师问起来时他半开玩笑的说要去镇上找美女,老人从那个袋子里抓了一把塞到他手里,让他帮忙带一本新的圣经回来,再给羽风薰自己买几本书看。
路上,羽风薰闷头向前,身怀“巨款”让他多少有点慌张,上午的小镇总是热闹的,他捂着口袋,一路穿行,走着走着,他发现一个地方空出了好大一块。
羽风薰停下脚步,顺着窗子看到了里面摆着的棺材。
是零的家。
怪不得。
说起来这几天可能是因为自己太忙了,一次也没有碰见过零,偶尔几次出门,也没有听到别人说起他。
这是很难得的事情,因为自从他来镇子上几乎一切不好的事情的源头就全成了他,或者说是他的眼睛。
羽风薰回想起那天刚刚醒来的零,只觉得他的眼睛是白纸之上的两滴红墨水,说是显眼,却也正常。
“诶,你是教堂那个小哥吧,离那房子远点啊,”一个汉子推着板车,从他身边路过,“那可是那个红眼人的家,靠近了要招霉运的。”
而羽风薰觉得自己已经破灭了这个谣言,为了不引人注目还是走远了两步:“您是商队的人吧。”
“是啊。”
“可以捎我去城里吗?”
“可以,就是……”汉子给他比了个手势。
羽风薰摸了一颗小银币放在他手里。
“没问题,跟我来吧。”
TBC.
——
落雨の废话:
这长篇已经在脑子里转了三个月了才码出来三千字
看完oo的一点剧情感觉自己终于能圆上之前逻辑上的问题于是开始发了
不定时更新,更新频率取决于我啥时候写下去,也不确定有几章,取决于我能写多长()
先放在es合集里,如果没坑掉(?)会单开一个合集
最后蹲蹲小红心小蓝手小丝带和评论
谁在等待薰风║19:00
《苦巧》
*我被摸出感觉小老板却逼我上台演出这件事
*零薰七夕贺文,5k+还有后续♡
*Attention:俺零x盐薰
——————————————————
零戴着口罩轻车熟路地摸进了那间livehouse,带着给薰的伴手礼。薰偏好甜食,零频频来访,指尖总勾着一只看外包装就知内容物价格不菲的纸袋,里面总是放着他难以习惯甜度的巧克力或是其他便于运输的甜点心。
正是营业时间,人流熙攘,音响混着人声,砰砰敲击着耳膜。衣着各样,妆容各样的来客几乎填满场地空缺,空气中的情绪浓度相当饱和。
观察到这里就结束,零不算是来漫无目的消磨时间的人,他一身黑衣,穿过人群的步伐稳而轻...
《苦巧》
*我被摸出感觉小老板却逼我上台演出这件事
*零薰七夕贺文,5k+还有后续♡
*Attention:俺零x盐薰
——————————————————
零戴着口罩轻车熟路地摸进了那间livehouse,带着给薰的伴手礼。薰偏好甜食,零频频来访,指尖总勾着一只看外包装就知内容物价格不菲的纸袋,里面总是放着他难以习惯甜度的巧克力或是其他便于运输的甜点心。
正是营业时间,人流熙攘,音响混着人声,砰砰敲击着耳膜。衣着各样,妆容各样的来客几乎填满场地空缺,空气中的情绪浓度相当饱和。
观察到这里就结束,零不算是来漫无目的消磨时间的人,他一身黑衣,穿过人群的步伐稳而轻,像是午夜的黑色幽灵。有几位女客敏锐地抬头寻找幽灵真身,只被舞台灯光恰巧滑落时打亮的猩红眼眸扫过。心跳一顿,再回过神来时也只余下与同伴密语所见的缘分。零无意流连于舞台下的任何人,也不乐意在台下就引起什么骚乱,要是有人跟着他摸去了后台,造成了什么不必要的损失,本就像是看他不顺眼般的livehouse小老板更要不知多久不搭理他了。
零说是觉得新鲜,但总要想些别的:他身边的人待他,有利用的有瞒骗的,有唾弃的有谄媚的,当然也有思路清奇却不戴有色眼镜看他的,那些同被称作「五奇人」的家伙。偏偏被划入普通人范畴的薰,却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并非所有人都会在意他,倏地敲碎了他坚实防御的一隅,让他意识到:神坛亦有台阶可下。将他当做正常人类的,并不只有他心爱的弟弟。
偏偏是羽风薰,成为了天祥院挑起的这场革命中唯一的幸存者,明哲保身般冷眼旁观,既不阻止也不伸手为帮凶。事态变得更坏或更好都与他无关,他好像也并不在意自己变得更好或更坏,拿着够呛的成绩单,身边捆绑着这个或那个女孩。
没有什么比他现在的状态更糟糕,像是无所凭依,漫无目的的风,下一秒就要散了。
零有个坏习惯,与其说是坏习惯,不如说是天性。即便现在能见面的时机少之又少,他也知道,凛月一直都在因为他的这一天性而生气。他总是习惯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当做义务负压在自己身上,说着厌倦了一切,说着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实际上总不自觉地向求助者伸出手,甚至那些裹在茧中无声挣扎的人,他也要主动靠近,将茧壳破出一条透光的裂痕。一定要说的话,将「神明」标签贴在朔间零身上的人里,也有他自己。
零足够慧眼慧心,他看得出来薰随性的外壳之下藏着一副怎样柔软的灵魂。他要擅自给薰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写成小说就是一部相互拯救的戏码,说拯救好像过了头,但是也蛮有趣。
他敲了敲休息室的门,没等里面的人应声就兀自开门进去。金发的小老板正倒着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换了一身衣服,一双长腿挂在沙发背上,头顺着沙发的弧度下垂,裸露的一截脖颈也扯出小小的弧。零看过去时薰正收紧喉咙咽唾沫,喉结显眼地滑动一下,零看着也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听见有人开门,薰倒也没有被吓出手机砸脸的惨案,毕竟在他经营着的livehouse,能这么大大咧咧地闯进来的也就这个挂着摇钱树招牌的大明星了。
薰抬眼和零对上视线,零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他一圈,看得薰直发毛,极不自在但干脆地扭回来换成正常坐姿,脑袋上几撮没反应过来的碎毛还翘在那里,零一手把伴手礼塞进薰手中,一手去抚平他翘起的头发,薰也没避,开口道:你刚刚是不是在想什么「被礼仪老师看见不知道几顿好骂」之类的冒犯话?零咧嘴一笑,两颗尖尖的虎牙把笑容都变得狡黠:哪有,本大爷比你好到哪里去了?
那你盯我那么久做什么?我那么躺着你难道说不了话?薰下意识又问。
而零接得飞快:好看,多看两眼今晚回本。
嚯,原来看我两眼这么值钱。放出了朔间大明星会来的消息,不管什么票型售出都会比平时快很多,而且还是全票售空,真是不得了的魅力啊。薰好像对零的花言巧语免疫,想了想今晚的收入,算盘拨得很是满意。
零也没再纠缠,换个问题问他今天怎么穿成这样。零打量了那么久也情有可原,毕竟从前小老板从不上台,只在幕后借着声浪的背景音和手机里的小姑娘甜言蜜语,穿着当然随随便便。今天忽然换了一身,贴身的无袖内搭,外面松松垮垮罩着一件灰紫色网纱罩衫,挂着金属链条的黑色破洞裤,装饰戒耳饰配备齐全,一边鬓发都夹到耳后去。零可受不了这个,多看他一眼眼睛就得发光——薰一个抬眼就够了,他确信没有任何人比他更能发现薰成为偶像的无限潜能。
朋友的乐队得晚点到,托我顶一会儿,调换排不好,你又得压在最后,干脆自己上。我差不多该准备过去了,朔间大明星还有什么嗑没唠就等我下场吧。薰站起身,把手机一关扔回储物柜,伸手整理一轮造型就出了门。没再搭理零,当然也没把零就这么锁在休息室里,自然是「到你的part前爱做什么做什么去吧」的意思。
零没被下禁足令,又的确没什么事,从不知哪里摸出休息室的钥匙锁了门,重新做好全副武装就跟着薰去了live舞台。说实话,羽风薰小老板的舞台演出他也是第一次见,他对此好奇得不得了。livehouse里人满为患,等零好不容易找到看得见舞台的地方站稳脚,薰已经戴好了耳返,在一众女孩的尖叫声中握着话筒上了台,尽管小老板并不在舞台露面,但平时妥善处理的女孩子关系总是能帮他招揽不少常客。今天能在这里见到舞台上的薰真是那群女孩子们收获的意外之喜了,当然,也是他的。
零戴着墨镜和帽兜,相较起躁动的人群,他显得实在有些突兀,但谁在意,他们的目光少在薰身上留一秒都是对他朔间零眼光的不尊重——当然是开玩笑的。薰单独一个人,靠边摆的乐器一件都用不上,站在台上也如台下一般游刃有余,低着头似有意似无意地甩腕将话筒抛起,又轻轻巧巧接住,握着话筒一抬手臂,伴奏响起时他终于也抬起头来。
livehouse的灯光向来昏暗,但要看见薰的脸也并非难事。薰的目光与在台下全然不同,如果说台下的薰是一只懒散休憩,偶尔对人露出尖牙的小狐狸,台上的薰就是对自己的魅力了如指掌,尽情释放的漂亮成年狐狸,杀伤力巨大。他的歌声带着一点微妙的东西,不算甜腻,更不算沙哑,不专业地总结——抓耳。
薰似乎不擅长即兴编舞,于是将舞蹈动作删掉了九成,但本着炒热气氛的目的,他在间奏处俯身,贴过自己唇面的指腹转去抵上首排目光寸步不离他的女孩的嘴唇,揩一点艳色的唇蜜,收回手点在自己唇上抹开——那女孩看起来幸福得要晕过去了。他做的这些和酒吧驻唱好像没多大区别,本人毫无负担,毕竟他和专业乐队不搭边,帮个场而已,想做什么自然看他乐意。
哼哼,不愧是羽风君~。零抱着臂,没来由的得意起来。不得不承认,零在看到薰的唇面抹上鲜艳色彩后眯了眯眼,一点坏心思早就盘算好,比如他非要讨小老板一个吻时的三十六计。
薰的行为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台下轰动,客人们恐怕早就将他的朋友那支乐队忘得一干二净。偏偏此时时程表上真正的主角终于到达,打出了可以登台的信号,薰才在这曲终了后得以重新转为幕后。连续五首歌让他已经略有些疲惫,他抬手将那偶尔几个舞蹈动作中散下的几缕发丝拨回耳后,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合拧起两件薄薄衣物下摆拉高来擦溢进眼睛的汗水。衣服一撩起,锻炼良好肌肉匀称的腰腹便展露出来,又因为运动而肉眼可见地起伏着。汗珠没了衣物可贴,索性大胆顺着他肌肉线条滑下,在昏暗灯光下过于暧昧。于是又引起一场尖叫。
零为了看得清楚些终于摘了墨镜,反正所有人的目光现在全落在薰身上,当然无人在意那个要压在最后出场的朔间零此时正混在人群中欣赏羽风薰的演出。零总以为薰的动作勾引所有人,直到薰的目光穿过所有人,直勾勾冲进他双眼,又借着擦汗的工夫向他投来一枚wink。只有一瞬,零一眨眼的工夫薰就拾掇好了衣物下了台。零愣了一愣,皮笑肉不笑,看见小老板大大方方摆了个圈套在他眼前,贴心地指给他看,他还偏得挪步子跟过去,跳进去:不得了,专程勾引他呢。
待零再次挤出人群回到休息室,发现薰正抱着臂安安静静等在休息室门口,像是有百分百自信他会跟着回来。薰看他一眼,侧身给他让路,说的却是引人发笑的话:我告诉朔间前辈休息室的钥匙放哪里,你怎么锁了门还拿走了我的钥匙把我关门外了?——念着倒是「前辈」,听起来和「不懂事的家伙」好像没什么区别,还以为是专程等他呢,原来是被自己拿走了钥匙进不来门。
零一摸口袋,指尖触及了被他的身体捂得半温的钥匙,他自知理亏,掏出钥匙给小老板开了门,故作恭敬摊手请他进门。不料摊平的手被薰一握一牵,半拽半行地进了门,门咔哒一关,零的脊背就靠在了门上,薰松开了他的手,却也没有就势紧贴在他身上,只是一脚踏进他站稳时两脚间的间隙,一本正经地又对他算起账来:先前看我两眼算回本,这回朔间前辈看了几眼,身上带的钱够不够付?要赊账也不是不行哦?
零终于回过神来,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隔着涌动的人群难以清楚伸手揽过他的腰将几近于无的距离继续缩短,指腹压上他唇面,终于抹掉了唇上鲜艳得碍眼的唇蜜,手指卡上他下巴以吻取而代之。早先说想好的什么三十六计一点也不用,薰也没躲,似乎是早就知道自己和台下的漂亮女孩「换吻」时零脑袋里的东西,这下吻过来,才算正中薰的下怀,于是他不仅没躲,还睁开眼来对零的视线,看上去很是得意。零也不局促:怎么,羽风君亲自邀请,我还得为此买单?你这个东家做得未免也太抠门。
交融的呼吸渐趋急促,连着薰的手也自然而然地从零的侧腰下滑贴上了腿根贴到了胯,手掌拢着胯间微鼓处,隔着层层布料有意撩拨,零的反应也相当配合,亲吻蔓延到耳尖脖颈,尖牙抵一抵侧颈,像是要留下刺痛的痕迹又生生忍下。眼见着就要擦枪走火,薰感知到什么般抬腕看了看时间,伸手按住了零已然扣在了腰带上的手:哦,大明星,差不多该到你的part了~不管要做什么,耽误我赚钱不好吧~?看回零时,面上挂着一副淋了枫糖浆似的香香甜甜的笑容,笑得零愣了一愣。趁他愣神的工夫,薰早摸来一支口红亲亲热热地捏着他下巴像模像样地涂上,又亲亲热热地为他扣下了门把手。
零在薰将那支明显有使用痕迹的口红膏体怼在他嘴唇上时就回了神,眯了眯眼没有反抗。可难免有些不爽,毕竟薰难得这幅打扮又愿意主动撩拨,他难以自持起了反应理所应当,只是薰要他将情动模样示众,难说是想看他出糗还是在玩弄情趣。
不得不承认,抽开将要上台的主角是他本人来看这种玩法,无论是恶作剧还是情趣都太刺激。能在除了极限运动外的场合获得这种兴奋感真是令人愉快啊~零耳根热了热,长长舒了口气。
不过零并不认为薰爱看对他的挑衅持续隐忍不作反应的自己,所以他决定表现出一点危险的样子。
于是,零攥上薰的手腕要他松开门把手,另一手托上他脑后,妥善利用朔间家族遗传的优秀虎牙基因,重重地在得意洋洋嘴欠的小老板唇上啃了一口,尖牙扣软唇,疼得本就怕痛的薰呜了一声,手里的口红险些摔在地上——当然被零稳稳接住,若无其事地补上口红蹭在了薰唇上的那片空缺。薰脑子里满是骂人的脏话,但由于本人都觉得太贫瘠了,也没好意思骂出来。捂着嘴满是怨念地瞪着零。零抱以良好态度,把口红塞回薰手中,在推开门回头看薰时终于笑得更加张狂,方才在薰唇上留下罪痕的虎牙探探头,连他的声音都难掩兴奋:哈、说不定今晚本大爷会玩得相当开心啊~这要多谢你,亲、爱、的~羽风君。♪
薰还顶着一副怨念颇深的表情,手指按着下唇,抬头看一眼零从漆黑的休息室踏进灯光照亮的走廊,表情难得的轻松愉快,于是连着薰的表情也舒缓下来,嘴里的挖苦反驳咽了回去,化成一声轻轻的啧,收起口红看他一眼,只说一句:......随你便吧,玩得开心就好。
等零再次看见薰的时候,他早已恢复了如常打扮与姿态,抱着胳膊在视野极佳的位置悠哉悠哉看他的演出。老实说,零确确实实被薰撩拨到了,以至于连踏上舞台都没能平息兴奋,校裤不算宽松,若是有心上下端详他,就能轻易发现他身下被校裤勾勒出的难以遮掩的暧昧线条。显然,有心人的行列中,薰排在第一个,视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赤裸地投在他身上。视线,薰的视线,他所不知道的其他来客的视线,汇聚在他身上,零全然不打算刻意掩盖这似乎有些尴尬的反应,动作与歌声一如寻常,但却无端比以往还要多几分性张力。
零的确玩得很爽,高空蹦极也好,在无人要求其背负使命的地方肆意歌唱也好,玩脱了也没关系,他说不清这是在求触底反弹还是自取灭亡,然而单单拥有此时快乐和薰的目光,就足够支撑他离开livehouse后一头撞进沉闷夏季的热风。
不愧是朔间零——薰对零的演出报以满意的笑容,本应该如此想的。然而当零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薰终于得以不用摆出恶作剧的表情与零对视,于是他的目光终于有机会看见他唇角笑容,不自觉跟着扬起唇角,眼神一晃忽又对上零直勾勾投来视线,霎时间像是心底秘密被掏出来始终,表情猛地僵了一僵,继而不着痕迹地松开抱着的手臂转身回了休息室。
零的演出差不多也接近尾声,怎么想他提前离场零都要叽叽咕咕两句。不过薰也做好了点心理准备,毕竟他还没有忘记零被他赶去演出时的状态。会不会有点玩大了...?
“羽风君,刚刚是不是在看着我笑?比臭脸好看太多,我差点都要忘记歌词了。”零终于结束演出,嘈杂声响在休息室附近被阻断。零开了门就心情极佳地凑了过来,难得携带着一股热气。
“朔间前辈,人看见发财树都是会笑的。”薰皱了皱眉,戳着零的脑门把他挤到一边。转身背对着零去拆了什么包装,是锡箔纸打开的声音,继而是牙齿咬断硬物时清脆而短促的声响。
“我不信,看见发财树哪里会笑得这么温情?我隔老远都看到啦。”零还以为薰难得愿意当着他的面吃他送的伴手礼,心情颇佳地再次挨过去,转到薰身侧做好奇宝宝瞧一瞧。
“停止你的被爱妄想,不信就算了。”薰越发没好气,只转身看他一眼,一枚长方体状硬物就被薰塞进了他嘴里,连着剩下的一盒也塞进了零手里。正正好咽回了零的声音,舌面舔一舔硬物软化,纯正的可可脂香气即弥散入口腔。多奇妙呀,他送了薰一盒巧克力作为伴手礼,薰也回他一盒巧克力。
然而他这一盒看起来包装平平,味道也苦。
零想了一想,眼睛忽而亮了起来,偏首再看向薰时早就连侧脸也找不到,只留给他一点没有金发遮盖的、发红的耳根。
▶to be continue
上一棒@猫克里斯
下一棒@灵魂是朵难养的花
温馨提示:如果只是想看看就走,可以不点喜欢推荐的,右下也有收藏功能可以用做书签,实在不喜欢也可以划走,何必一直点了推荐又撤回呢?来来回回次数一只手也数不过来,多半也不是失误,也不是个例,光看消息提示一下有一下没都挺累。兴冲冲点开消息提醒发现推荐被撤回还挺伤人的。
都半年这么来回折腾了,现在看到推荐都有些发怵的程度。或许是没意识到屏幕外都是一个个的人,所以弱化了人格特质?要不还是放过这个号吧,不为别的,就是纯粹膈应。好像这个账号是机器人bot似的,不求能和每个人共鸣,但请做到与人交往基本的尊重。
温馨提示:如果只是想看看就走,可以不点喜欢推荐的,右下也有收藏功能可以用做书签,实在不喜欢也可以划走,何必一直点了推荐又撤回呢?来来回回次数一只手也数不过来,多半也不是失误,也不是个例,光看消息提示一下有一下没都挺累。兴冲冲点开消息提醒发现推荐被撤回还挺伤人的。
都半年这么来回折腾了,现在看到推荐都有些发怵的程度。或许是没意识到屏幕外都是一个个的人,所以弱化了人格特质?要不还是放过这个号吧,不为别的,就是纯粹膈应。好像这个账号是机器人bot似的,不求能和每个人共鸣,但请做到与人交往基本的尊重。
【零薰】什么时候才能去轮回啊?(六)
仅零薰cp 快穿p
现在为校园p
浅草觉得最近佐藤有些奇怪,他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偷偷打量着羽风薰,要不是因为了解他,她甚至都怀疑佐藤是不是喜欢上羽风了。
那,如果不是因为感情,莫非是别地方?该不会羽风遇上什么困难了,佐藤不小心发现了,又碍着对方的自尊不好开口询问?
浅草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好好问问佐藤,如果真的是羽风需要帮助的话,她也愿意帮忙的。
就在这天,趁着羽风提前回家,浅草和佐藤回去的路上,问他最近的情况。
佐藤欲言又止,还是把羽风薰和自己小舅舅的事情告诉了她。
浅草调侃道:“那你以后不是得叫羽风小舅妈了...
仅零薰cp 快穿p
现在为校园p
浅草觉得最近佐藤有些奇怪,他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偷偷打量着羽风薰,要不是因为了解他,她甚至都怀疑佐藤是不是喜欢上羽风了。
那,如果不是因为感情,莫非是别地方?该不会羽风遇上什么困难了,佐藤不小心发现了,又碍着对方的自尊不好开口询问?
浅草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好好问问佐藤,如果真的是羽风需要帮助的话,她也愿意帮忙的。
就在这天,趁着羽风提前回家,浅草和佐藤回去的路上,问他最近的情况。
佐藤欲言又止,还是把羽风薰和自己小舅舅的事情告诉了她。
浅草调侃道:“那你以后不是得叫羽风小舅妈了吗?哈哈哈~”
看她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佐藤故意道:“还说我呢,你以后不也得叫吗?”
“什么……”浅草忽然反应过来,佐藤这是说他俩以后的事情呢,“胡说什么……”
女孩害羞的低下头去,两人明明在一起才几个月,却连家长都见了,双方也支持这件事情,甚至在学校里,还有着学霸情侣的传言,他们在一起收到了许多的祝福,而她也很喜欢这个温柔又骄傲的男孩。
但毕竟她还是个高中生,对于未来有着无限的向往和期待,更何况,在她心里已经认定,要和佐藤一直走下去,将这段仅有几个月的恋情延续到遥远的以后。
少年人的爱情炽烈而耀眼。
“怎么胡说了,反正你迟早也要嫁给我。”佐藤满足地牵起心爱的女孩,将她送上公交,挥手再见。
虽然私底下佐藤和浅草已经知道了羽风薰和朔间零恋爱的事情,但是羽风薰不知道啊,他还以为自己是地下恋情,结果是人尽皆知唯有他不知。
不过最近他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好几次找借口偷偷溜出去和朔间零约会,都会换来佐藤和浅草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摸不着头脑,跟朔间零说起来这件事情吧,他只会装无辜蒙混过去。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朔间零这家伙不会憋着什么大招,要做点什么吧?
面对恋人有事瞒着自己,第一反应都是对方是不是移情别恋了,羽风薰也不例外,但朔间零缠着他的种种行为表示,他肯定是对自己真心无二的,那肯定就是在别的方面瞒了他什么。
会是什么呢?
要不,从佐藤和浅草他们入手吧。
这天放学,正好是他们三个人值日,于是羽风薰就直截了当地问了。
“浅草、佐藤,你们最近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浅草和佐藤对视一眼,都摇摇头,“没有啊。”
羽风薰嘴角抽搐,这反应要说没事,鬼都不信。
“哦,这样啊……”羽风薰有些低落地垂下头去,没有再问,继续手中的劳动。
看他这么失望的样子,浅草和佐藤反而有些自责,犹豫片刻,佐藤还是打算解释道:“那个,羽风……你是不是在和小舅舅交往啊?”
饶是处变不惊如羽风薰,也被这个问题给吓一跳,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你,你们都知道了?”
“嗯……”就连浅草都没有惊讶,肯定两人都知道了。
他自认为做得遮遮掩掩,不可能是从他这里走漏风声的,那么一定是朔间零那边。
“是……朔间桑,你小舅舅说的?”
佐藤哪敢说是自己猜的,然后佐藤夫人才去确认的,赶紧把锅甩给朔间零。“对。”
羽风薰有些懊恼,瞧着浅草和佐藤这态度,怕是已经知道了一段时间了,这家伙,什么时候暴露的,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无奈道:“这么说,你们岂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嗯……也不是很早吧。”佐藤心虚道,也就一个多月?
羽风薰都有些尴尬了,自己成了同班同学的舅舅的恋人,怎么想怎么别扭,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不想被朔间零的家人知道的原因。
虽然他对自己家男女主的人品是信得过,知道他们不会乱想,但是自己这关可不好过啊。
都怪朔间零!
于是,几天后,朔间零就见到一脸不善的羽风薰,心里咯噔一下,开始反思最近有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是错过了什么纪念日?并没有啊,每个月的纪念日他都会准备一份小惊喜的。
那是忘记了什么?不可能,答应薰的事情都是用小本本记好,一条条完成了的。
难道是因为上次酒会,不得不多喝了几杯被薰知道了?不应该啊,酒会结束的时候薰早就已经睡了,他还道了晚安的。
思来想去也没发现自己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啊,可羽风薰为什么看起来不太开心?
他只好硬着头打招呼道:“薰,怎么了?”
羽风薰坐在副驾驶,由着朔间零为他系上安全带,说道:“朔间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朔间零立刻否认道:“怎么可能。”
羽风薰没好气地说道:“那佐藤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事情?”
“一定是他无意间发现了。”推卸地干干净净,果然是亲舅甥。
羽风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朔间零忐忑地问道:“汝生气了吗?”
看着他这副不安的样子,羽风薰又心软了,他知道,其实只是自己觉得别扭,怪不得朔间零,换个角度想,或许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想和家里人分享吧,想要自己喜欢的人得到家里人的认可。
“没有生气,算了……”羽风薰撇撇嘴说道。
看他这个样子,朔间零心里就跟醋酸了似的,涩得发疼,薰有时候就会这样,有什么事情喜欢憋在心里,自己一个想,有时候又会莫名有些客气,不愿意麻烦别人,又特别会换位思考,总是从别人的角度去想,很快就能原谅对方,心软得不行。
但是啊,朔间零更希望他能够任性一些,不需要这么懂事,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地维护这段感情,不需要每次生气的时候,首先反思自己的原因,他可以更加肆意些,更加小气些,甚至可以对他发火,他都不会介意的。
他知道,他们都很珍惜这段缘分,尽管两人在一起的速度的确令人匪夷所思,但两人都是付出的真心这一点是不需要怀疑的。
也或许正是因为太快,所以才会不安,显得如此无措,生怕做一点令对方不开心的事情,下一刻,对方就会说出一句分手。
如此惶恐,如此珍惜。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拼命记住对方的喜好,绞尽脑汁给对方惊喜,查阅无数的资料,只为在他面前做一个游刃有余的完美情人。
“薰,吾辈……”朔间零有些艰涩地开口,却被羽风薰忽然捏住了脸。
“干嘛这幅表情啊,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羽风薰轻轻一捏便松开了手,露出一个微笑,好似要将刚刚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
但朔间零这次怎么也不会就这么一笔带过,有些事情,他还是希望说出来比较好。
“今天去吾辈家里吧,有些事情想和汝说。”有关于两人的事情,朔间零说得有些郑重,羽风薰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么严肃……会是什么事情呢?
看出了他的不安,朔间零连忙补充道:“虽然是关于吾等的事情,但绝对不是分手哦!”
羽风薰这才稍稍安心,“好吧,那就走吧。”
以前每逢周末的时候,几乎都是朔间零去羽风薰的公寓住,虽然也去过朔间零家几次,但从没过夜,这一次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在那边住下了。
“需要回去拿一趟东西吗?”羽风薰问道。
“不用,吾辈早就已经准备好一切了。”朔间零有些得意道,要知道,他早就把所有东西准备好双人份了,当然,都是情侣的。
“好。”
路上两人聊起别的话题,才没有最初的那种微妙的气氛,愉快地用完晚餐后,朔间零才说起事情。
其实他也有些犹豫,直截了当地提起这件事,似乎有些过于冷静了,但是一直不说,又无法解决问题,最终他还是决定要和羽风薰说清楚这件事情。
“薰,吾辈这么多年来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还以为对方会说什么严肃的事情,严阵以待的羽风薰被猝不及防的直球惹得脸红。“所,所以呢?”
“恋爱中的事情,很多吾辈都还在慢慢学,所以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汝可以直接告诉吾辈的。”朔间零牵起他的手,他的个子稍矮一些,手也小一些,包裹在手心里,刚刚好,“同样,也希望薰能够再信任吾辈一些,汝可以任性,甚至可以发脾气。”
羽风薰愣了愣,用另一只手握住他,说道:“我……只是不太懂。”
他低声娓娓道来,“以前没有经验,也没考虑过这些,哪怕看过再多的书,也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做。”
“我其实有些不安,朔间桑,有些事情我没有办法和现在的你解释,但是喜欢你这件事情是不会有疑问的。”
“只是生命中忽然多出一个人来,我的生活和另一个人同享,幸福和快乐伴随而来的是莫名的惶恐,这段感情来的突然,让我患得患失,我担心我如果做了什么事情不是你喜欢的那个样子,不是你最初以为的我,你还会不会继续喜欢我……”
尽管晃牙那边告诉他,爱意值不断地提升中,但那也只是他在这个世界里扮演着的角色,不完全是他,等出去以后,朔间零发现他和这个“他”完全不同的时候,会不会失望,继而离开。
他不知道。
但是想想这种可能,都会心脏泛疼。
他不是不相信朔间零,只是不相信自己究竟值不值得他的喜欢。
“这个汝完全不用担心哦。”朔间零将他抱在怀里,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毕竟吾辈在很早之前就认识汝了。”
“什么?”
“和这个世界无关,再更早之前的……”
朔间零的声音忽然变得模糊,耳边骤然响起晃牙的报告。
“爱意值+20,已达到目标,出现意外情况,即将退出。”
“等等!”羽风薰还没来得及阻止,眼前的景物就开始旋转,在意识消失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朔间零浅浅的笑容。
……
“任务完成,达成度100%。恭喜你,完成度非常高。功德值已经自动到账,随时可以去查收。”大神晃牙正在为他报告本次任务完成的奖励。
羽风薰醒来,发现已经回到了现实之中那张床上,没一会儿大神晃牙就走了进来给他报告任务完成度,他现在脑子还有些晕,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情。
“怎么忽然退出了?”朔间零还在跟他说着什么呢,怎么忽然就出来了。
“因为任务完成了。”晃牙摇了摇手里的任务记录本,“突然就满100了,连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我,你们发展的真够快的呢。”
“是这样吗?”羽风薰有些疑惑,他记得朔间零似乎说了什么,但是他记不太清楚了。
“当然,辛苦你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一段时间,等还有任务的时候,我们会通知你的。”说完就作势要走。
“等等,那个……”羽风薰轻咳一声,“咳,那个,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啊?”
“这个……等过一段时间他就会自己联系你的。”
“好吧。”羽风薰有些失望,他其实希望朔间零立刻就能出现。
“嗯,回去好好放松放松。”
“嗯。”
羽风薰不疑有他,回到住的地方,一跟大爷打听时间才知道,他在那个虚拟世界里的几个月,在这里也不过几天。
看着羽风薰离开后,晃牙拿着任务记录本来到另一个地方,刚进门晃牙就忍不住憋着火说道:“混蛋老头,你怎么回事?!”
一位身穿黑紫色长衫,上绣着金色暗纹的男人正负责额头闭目养神,听见他的声音无奈地叹口气道:“汪口安静点,吾辈头晕。”
“活该,谁让你触发的禁忌词,差点就说漏嘴了。”晃牙没好气道。
乙狩阿多尼斯也在这里,看着男人颇有些不赞同地说道:“前辈,你这样做很危险。”
“哎,一时间没控制住。”这男人分明就是朔间零,“下次不敢了,这反噬也太严重了。”
禁忌词是对于他们的束缚,触碰到禁忌词的人就会被惩罚,朔间零头一阵阵晕眩,还有些疼,这就是警告,要不是因为他是无意的,还会更严重一些。
说起来这项惩罚还是他制定的,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自作自受。
“薰回去了吗?”朔间零缓了缓才终于睁开眼睛。
“嗯,你感觉怎么样?有好一些吗?”晃牙说完,看向的却是阿多尼斯。
“刚刚简单检测了一下,恢复效果很好。”阿多尼斯回答道。
“是轻松了不少。”朔间零也说道。
“那就好。”晃牙稍微松了一口气,“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他。”
朔间零听见这个问题,又叹了一口气,“暂时不能去,吾辈现在状态还不够稳定,怕是会伤到他。”
“你们这不是还没确认关系……”晃牙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朔间零带着幽怨的眼神,一阵恶寒,“别这么看着我,是你自己造成的。”
如果没有被反噬的话,还能压一压,这下就不行了。
“吾辈的终身大事啊!”朔间零悔恨不已。
阿多尼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道:“虽然不能见面,但还是可以联系的吧。”
朔间零一愣,赶紧用法力写下一封信交到晃牙手里,让他转交给羽风薰。
晃牙拿着信离开了,刚刚朔间零那副蠢样子一定是因为反噬伤到了脑子,而不是因为沉迷恋爱而失去了思考能力。
一定是这样。
不然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蠢。
算了,单身几千年好不容易有对象,理解理解。
——————————————
咕了好久,最近好忙,过年忙着玩,过完年回来上班又忙工作,果咩⊙▽⊙
哎呀,要开启下一个世界了
高虐预警
予我一吻 17
“短短数日就掌握了诀窍,不愧是薰君喏~”
艳红的眼眸微弯,朔间零背朝夕阳,身前拉出了一片昏暗的影。影子将羽风薰包裹其中,唯有一只软耳被挑开的鬓发显露出来,在无人知晓的暗处漫开薄薄的粉。
“没有没有~…都是零君教得好哦~”
一阵灼热烧上脸颊,羽风薰欲盖弥彰地转过头,被身后的朔间零噙着笑贴近了追。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能注意到对面打量的视线。
……那两个老东西,到底在干嘛?
鎏金的眼瞳轻缩,大神晃牙靠在对面的桌子上,眉头紧紧皱地起来,还剩几口喝完的水瓶被他攥在胸前——他突然有点喝不下去了。他把水瓶随手一放,目光锁着两个前辈,身子下意识朝右边倾去,好不...
“短短数日就掌握了诀窍,不愧是薰君喏~”
艳红的眼眸微弯,朔间零背朝夕阳,身前拉出了一片昏暗的影。影子将羽风薰包裹其中,唯有一只软耳被挑开的鬓发显露出来,在无人知晓的暗处漫开薄薄的粉。
“没有没有~…都是零君教得好哦~”
一阵灼热烧上脸颊,羽风薰欲盖弥彰地转过头,被身后的朔间零噙着笑贴近了追。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能注意到对面打量的视线。
……那两个老东西,到底在干嘛?
鎏金的眼瞳轻缩,大神晃牙靠在对面的桌子上,眉头紧紧皱地起来,还剩几口喝完的水瓶被他攥在胸前——他突然有点喝不下去了。他把水瓶随手一放,目光锁着两个前辈,身子下意识朝右边倾去,好不容易收回视线的他正打算询问阿多尼斯的想法,怎料刚转过头就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大神晃牙一愣,阿多尼斯坐在椅子上正静静地看着他,他还没说什么,阿多尼斯放在膝上的手忽然攥紧了,嘴角抿开一个浅淡的笑,眉却低垂,看着颇为勉强。
——啊……?
大神晃牙呆了片刻,这片刻就足以让阿多尼斯从他眼前溜走,他眉间皱得更紧了,几乎是快拧起来,先前的疑问立马被他抛之脑后,大神晃牙莫名地感到一丝不爽,不知怎么心里有点别扭。
在大神晃牙胡思乱想的间隙里,阿多尼斯已经走到了前辈们面前,他手中端着两本硬装书似的东西。
“朔间前辈,羽风前辈,这是我们暑期旅行的时候我拍下的一些照片,在神崎的建议下做成了相册,请务必收下。”
朔间零和羽风薰都流露出不同程度的惊喜,羽风薰立刻绽开笑接过相册翻阅起来,对出乎意料的精美内容惊叹不已。
“哦!好用心啊~谢谢~阿多尼斯君~”
“嗯~每一张都拍得很好喏,做成相册花费了不少时间吧,多谢汝喏……”
三人凑在一块埋头对着相册讨论,细小琐碎的交谈声中,忽然响起一个轻笑声。
“扑哧……”
朔间零捻着页角的手抵到了唇边,轻笑声惹得羽风薰和阿多尼斯都伸出脑袋凑过去看。在两人发现朔间零笑出来的原因后,阿多尼斯微微一笑,羽风薰则别开脸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好笑的……我又不能控制睡相……!”
“不,薰君误解吾辈了喏,吾辈是觉得薰君这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太惹人怜爱了~”
“……停、停…你在说什么呀……!就此打住……”
羽风薰不动声色朝另侧挪了半步,朔间零从容不迫捧着相册去追。
“噢~这里也有薰君喏——”
“…………我不要看……!真的是……你自己看自己的呀——!”
狐狸毛蓬然炸起,羽风薰红着脸颊把脑袋埋进相册里,朔间零在一旁笑得肆意,阿多尼斯则转过身,视线无意间对上了一直在旁观的大神晃牙,他微微一顿。
大神晃牙心中暧昧不明的不快,在与阿多尼斯四目相接时,更进一步,莫名其妙地,升级为高涨的怒意。
“本大爷回去了。”
轻声的道别很快消散在了空中,大神晃牙垮着脸干脆利落地走了。被拉开的大门缓缓摇晃着,阿多尼斯回过神,拎起书包赶忙去追,羽风薰从相册中探出双眼,和同样困惑的朔间零面面相觑。
“大神——!等我一下!”
树影斑驳的林荫道上,秋风将身后遥远的呼喊声遥遥送来,大神晃牙没有回头,只垂眼看着地上的树影,他一边皱着眉,一边放慢了步调。急促的脚步声立刻追了上来,大神晃牙余光里闯进一个模糊的影,他忍不住瞥了阿多尼斯一眼,看见了乱成一团的刘海。
紫色的发丝遮住了阿多尼斯暖金的眼眸,大神晃牙的手心忽然有些发痒。
“对不起。”
大神晃牙一愣,像被他提醒了似的,才想起自己心底那莫名其妙的怒意。他本来想随便糊弄过去,却对阿多尼斯的敏锐感到好奇。
“为什么道歉?本大爷生你的气了吗?”
“嗯,我是这样判断的,不对吗?”
“不对啊,本大爷是看他们黏黏糊糊才不爽啊。”
他随口扯了个谎,阿多尼斯安静下来默默走在他身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大神。”
“啊?”
“……你会想要有人陪在身边吗?”
大神晃牙停了下来。
“什么意思?”
“……抱歉,没事。”
“啊……?把本大爷当狗耍呢你……!”
就在大神晃牙正想动手给他来一拳时,阿多尼斯从书包里又拿出一本相册朝他递了过去,大神晃牙止了声,看看相册又看看他,双手抱胸决定拒收。
“刚怎么不给我?”
“因为我想现在给你。”
……
过于质朴的理由,令人无法还击,因此感到无趣。
大神晃牙一把接过他手中的相册,却没了翻阅的心思,沉甸甸的重量坠在掌心,他下意识埋怨出声。
“好重。”
阿多尼斯轻轻笑起。
“因为拍了很多照片。”
“那也不用每一张都印出来吧,你是笨蛋吗?”
“可是每一张都很有纪念意义,和大神在一起我很开心。”
大神晃牙蓦地攥紧了相册,心底打了个激灵。
“喂……!别把四个人的团建说成两个人的约会一样啊!”
笑容凝在阿多尼斯的脸上,和他的目光一同缓缓沉落下去,他面朝前方,似在自言自语。
“但是,现在只有我和大神。”
“那又怎样?”
“所以有些话只想说给你听。”
簌簌风声拂过,将大神晃牙拢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里,有什么在胸口聚集、鼓动。怦怦、怦怦……他的心脏像被蚂蚁爬过,又像被喂了一口酸苹果。
这是什么感觉?
新鲜、好奇、恐惧……
“我们到了。”
大神晃牙蓦然回神,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送到了车站。阿多尼斯和他挥挥手,说道明天见,他不知怎么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在跟阿多尼斯道别,精神却浸在一片宁静的海域。
时间忽然变得缓慢、粘稠,他呆愣着一个人等车,一个人乘车,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翻开那本厚重的相册,回忆起旅游时举着相机面对他的——阿多尼斯的身影。
指尖在书页间流走,大神晃牙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神思却沉浸在脑海中自顾自播放的回忆里,阿多尼斯和他在一起时总是笑着的,好像确实很开心。等到阿多尼斯的面容在他眼前淡去,金色的瞳孔终于聚焦在手中的相册里,大神晃牙看见了许多张不一样的自己,在不尽相似的场景中,又有着相同的情绪。
……
本大爷也……这么开心?
他合上相册,闭上了眼睛。
可是有一点,他还没有发现,他还无法察觉。
阿多尼斯给他的相册,比另外两人的厚上许多,而多出的这一部分,全部都来自某个人的身影。
这个人……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个秘密?
咔嚓。
阿多尼斯打开门,将钥匙放进一旁的收纳盒里,晚霞已经被袭来的月色淹没许多,可仍有一道光折入他暖金的眸底。
众人就在各怀心事的生活中,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文化祭。
考虑到朔间零的体质问题,演出自然安排在了傍晚,于是他们四人就多出了许多空闲时间。
最后一场排练结束时,朔间零两手一拍,宣布临时解散,四人只要在准备时间前集合就好了。阿多尼斯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了谢,一个人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而另一边的羽风薰举臂高呼,脚底抹油正欲开溜之时,朔间零一个近步牵住了他的腕。
“以防万一,吾辈能问问薰君之后的安排吗?”
只见羽风薰眼神飘忽,含糊一阵:“当然是和小蒲公英们约个小会……”怎料这边话还没讲完,就听见对面遥遥一声大吼:“羽风——!大胃王比赛就要开始啦——!快来啊!!”
守泽千秋的喊声在楼道间回荡,牵着手的两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羽风薰在深呼吸后刚开口说道:“那个……”就被朔间零一口否决:“不行哦,薰君。”羽风薰立刻冷下脸,迅速挣开朔间零的手朝对面跑去,结果羽风薰脚尖还没点地,就被朔间零拽着硬生生往回倒了两步。
羽风薰眉拧成川,狠狠剜了朔间零一眼,继而甩开他的手,气嘟嘟地朝反方向走了。朔间零笑了笑,问大神晃牙之后有什么安排,大神晃牙懒懒瞥他一眼,说还能有什么安排,本大爷回教室了。
大神晃牙面无表情地穿过热闹的走廊,来到了2-B的门前。他们上次开班会决定在文化祭卖些小点心,所以教室的装饰风格极其甜美,颜色以粉蓝为主,而以大神晃牙的评判标准只有两个字——腻味。
五彩缤纷的饼干躺在精美的礼盒里,大神晃牙脑袋空空,手先伸了进去,等他反应过来,嘴里已经嚼了一个,手里抓的因为被朔间凛月打了腕,又掉了回去。
“不给钱~不准吃~!一个五百块。”
朔间凛月怨怼的红眸瞪过来,大神晃牙耸耸肩拍掉了手上的饼干屑,随便捞了把椅子两手架着椅背坐下了。
“这么贵?奸商。”
“凛~月大人的心意可是无价的,只收五百还便宜了柯~基呢。”
大神晃牙撑着脑袋没有应声,他抱着椅背目光空荡荡地落在窗外,朔间凛月眨眨眼安静下来,收捡起他弄出的饼渣残骸。
“兄长呢?你们不是还要演出吗?”
“早得很。至于你哥,应该和轻浮男在一块吧。”
“欸~……那乙狩呢~?”
“鬼晓得,一解散就跑了。”
朔间凛月沉默片刻,夸张地捂着嘴唇弯起了狡黠的红眸。
“哇~…教~室里怎么进了一只没~人要的可怜小狗啊~”
“啊?小狗?哪里有小狗?”
“狗啊~”
“在哪儿呢?”
“一只柯~基~”
“……喂!”
大神晃牙愤然起身,朔间凛月笑着连退几步去躲他挥来的拳头,大神晃牙撸起袖子大骂:“你有本事就别躲!”朔间凛月吐舌:“我不是笨~蛋,才不要被你抓……呀!等……”朔间凛月晃神之际被大神晃牙一把抱住了腰,他两手专攻朔间凛月身上的痒痒肉,朔间凛月平日低沉的嗓音都被激得拔高几度,困在大神晃牙怀里被逼得笑出了泪。
在朔间凛月甜腻黏糊的笑声中,忽然响起一声——
“阿多尼斯殿下?”
大神晃牙的手僵住了,朔间凛月终于喘足一口气,朝身后打了个软绵绵的肘击。他揉掉眼中的泪,才发现乙狩阿多尼斯和神崎飒马不知何时站在了教室门口。
“抱歉,失……”
“你最近怎么那么喜欢道歉?”
阿多尼斯离去的脚步顿住了,他回过头看向大神晃牙,大神晃牙松开手,朔间凛月轻轻瞥了眼两人,站稳身子理理衣服,跟大神晃牙拉开了点距离。
“所以?离集合时间还远着吧,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我是想来邀请大神一起去逛文化祭,但如果你没空的话,我们就下次再约吧。”
“啊,本大爷是挺忙的,抱歉,你先去逛吧。”
“嗯,我知道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那我们集合再见。”
大神晃牙摆摆手转过身又去拨弄礼盒里的饼干,阿多尼斯朝朔间凛月微笑致意后便打道回府了。
“神崎,我们走吧。”
“欸……?但是……”
神崎飒马的目光对上了朔间凛月的眼神,朔间凛月瞥向余光里的大神晃牙,眸光微微流转,忽然将他一把拽过来,喊住了阿多尼斯。
“等一下~”
大神晃牙一头雾水,被朔间凛月拉着走到了教室门口。
“你~能把他带走吗?越~快越好。”
“啊?!本大……!”
朔间凛月立刻在背后狠狠掐了一把大神晃牙的后腰,大神晃牙顿时咬紧牙关闭了嘴,还差点被朔间凛月掐得叫出声。
“这个人留在这里只~会碍事,要是没人把他领走,拿来售卖的饼干都要被他糟蹋光了……你就当帮我个忙吧~?”
朔间凛月垂下眼,摆出一副困扰至极的模样,阿多尼斯沉默了一会儿,想问问大神晃牙的意见,可惜后者一心跟背后朔间凛月的手较劲。阿多尼斯迟迟没有答应,朔间凛月看了眼神崎飒马,后者轻咳两声。
“阿多尼斯殿下,答应他吧。”
阿多尼斯深呼吸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神,不可以给别人添麻烦,我们走吧。”
“哈——?!本大爷可没答应啊!”
阿多尼斯没去理会他的埋怨,无言地将他牵离了教室,大神晃牙蓦地心头火起,他站稳脚步猛然甩开了阿多尼斯的手。
“文化祭你们两去逛不就行了吗?!干嘛非得拉上本大爷啊!”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连大神晃牙自己也不由愣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好像从某个时刻开始他心底就钻出了一头闷闷不乐的小兽,在窄小的心房中不断地胡乱冲撞,他根本不知道这份焦躁产生的原因。
他不该拿大家撒气的,大神晃牙心生愧疚,却放不下高傲的自尊去低头道歉,他觉得现在已经够丢脸的了。
怎知神崎飒马见状,竟悄悄别过头轻笑。他轻咳一声,稍作收敛,走到两人中间对大神晃牙绽开温和的笑颜。
“大神殿下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和阿多尼斯殿下并没有结伴同游的打算,我只是陪阿多尼斯殿下去找大神殿下而已,而且红月还有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接下来还请两位好好享受文化祭,我先回去找敬人殿下了,再会。”
神崎飒马自顾自对着他说了一通便走人了,大神晃牙看着远去的背影站在原地变幻表情。
“哈……?到底怎么回事?”
阿多尼斯抱着手臂面露沮丧。
“因为大神最近看起来心情很不好,所以我想多一个人的话,邀请你成功的概率会不会加大……”
“……无聊!”
阿多尼斯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大神晃牙唇角轻挑,心底竟涌起按捺不住的雀跃。他抿紧嘴垮下脸,摆回往常的表情,金色的眼眸悄悄瞥了眼阿多尼斯沮丧的脸,随后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形式各色的摊位走去。
“还傻站那儿干嘛!走啊——!”
阿多尼斯眼眸一亮,快步追了上去。
“大神!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说到底本大爷本来就没生你的气……你能不能别再多想了……”
少年人清朗的嗓音逐渐远去,一只艳红的眼眸自垂落的米色窗帘中消隐,羽风薰坐在桌边吸着果汁看着书,余光瞥见朔间零回来的身影,头也没抬直接问道。
“怎么样了?”
“和好了喏。”
被霞辉映照的蜜色眼眸盈盈一弯。
“我就说~根本不用操心的嘛~”
等四人集合后,大神晃牙被羽风薰饱含慈爱的笑眼盯得浑身不适,他戒备着瞪过去正准备放狠话,怎料羽风薰笑嘻嘻地走上前对着他的脑袋一顿揉,大神晃牙立刻红着脸跳起来破口大骂。
阿多尼斯一把拽住了想扑过去揍人的大神晃牙,朔间零一脸无奈地牵过羽风薰调侃他心情不错嘛,羽风薰回道那可不嘛,终于不用再练习了,谁会不开心呀~
羽风薰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舞台,朔间零落在后头看着他的背影,扬起了轻柔的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