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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闷热的天气持续了两天，终于下了雨。临近傍晚，天色暗了大半，行人步履匆匆。

 

房檐下边坐着个格外与众不同的人，他随意的屈膝坐在地上，戴着耳机抱着画板。铅笔擦着纸张，伴着雨声沙沙作响。

 

他T恤外还套了一件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半截修长的手臂。

“超总，进来避下雨啊！”店里的人叫他。

 

牛超摆摆手，里面的人便作罢了。

 

雨没有要停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积水几乎要流下来了。牛超只好收起画了大半的雨幕，转身进了去了。

 

“超总今天没生意喽！”一个剃着圆寸的男人站在吧台里远远的招呼牛超。

 

“没就没吧！这天公不作美啊，人都得按着老天的意思来不是？”牛超把东西搁在储物柜里，顺便在脑袋上扎了一圈发带，压住了有些乱的头发，“老俞你不是也没生意了？”

 

因为下雨，店里只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老俞还是笑得和蔼，给牛超倒了杯酒，说道，“时候未到罢了。”

 

“超总今晚跳舞吗？”跑堂的服务生蹭过来问牛超。

 

“跳啊！”牛超喝了口酒，嘴唇变得红润润的，“俞老板给钱，人再少都得跳啊！”

 

牛超刚到这条街的时候就认识老俞了，老俞找他画像，一来二去两人倒成了忘年交。有老俞带着，牛超免了不少欺负，不过也没人欺负的了他就对了。

 

天色渐暗，夜生活才刚开始。尽管雨势仍不见小，但这条街上的嘈杂乐声已然盖过了雨声。

 

一个浑身被淋得湿漉漉的身影溜了进来，他的眼神像一只敏捷的豹子——只不过是未脱稚嫩的幼豹。

 

赵让为了躲避上次招惹到的混混，趁着夜色潜入了他从未去过的酒馆。

 

因为中耳炎引起的头痛让他受不了震耳欲聋的音乐。他掩着一只耳朵偷偷看着窗外那群人离开。

 

也不知为何，转头后，穿过五颜六色的闪烁灯光，隔着无数扭动的人群，他和那个人对视了。

 

真是一双绝美的眼睛，赵让不知道这样形容一个男人的眼睛对不对。但是他来不及去想了，他感觉自己就要溺毙在那汪湖泊。

 

不过在那之前那人就转移了视线，赵让挤进了人群，那人正跟着音乐起舞，周围的人都在吆喝着什么。

 

赵让探究的看着，他的耳边只剩下音乐，眼前只有那衣袂飘飘的人——每个关节都灵活柔软，腰一下向后弯曲，手碰到了地面的瞬间就直起了身，那对于赵让简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动作。

 

赵让不知不觉看着那人跳完了一首歌，他看了下时间，暗道糟糕。临走远远看了眼，那人刚刚点燃了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脸庞。

 

出了酒馆，潮湿的风一吹，赵让才嗅到自己身上混杂着浓烈的烟酒味，他突然有些馋烟。

 

牛超白天的时候会在街角摆个画架，给游客画肖想画。

 

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没什么客人的，所以他的画夹里全是些不相关的事物，想到什么画什么，有时候是一只豹，有时候是一只鸟。

 

晨光熹微，困意袭来，牛超靠着墙打盹，淡金色的阳光细密密的铺下来，照着他的睫毛都反着光，眉眼也不复平时的凛厉，只有这个时候其他人才敢打量他。

 

“超总，来人了。”旁边地摊的人提醒他。

 

牛超眯着眼适应了下光，“你好。画像吗？”

 

来人像受惊一般跑了，牛超只看见他高高瘦瘦的背影，牛超惊讶的和旁边的人对视，“我...这么可怕吗？”

 

牛超扯起嘴角，做了几个和善的笑容，吓得隔壁直接收了摊转移阵地。

 

牛超耸耸肩，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咖啡厅正放着一首很有节奏的R&B，他便卡着拍跳起了popping。

 

这显然比画画更吸睛，不一会儿周围就围了一圈人。

 

牛超有时候会用这个方法揽客，“dancer会画画”这个新奇点一般会为他拉到一众客人。

 

只不过跳舞时，他又在远处墙角发现了一个探出来的脑袋，刘海儿长得几乎遮住了眼睛，但眸子还是黑得发亮。

 

牛超甩了甩酸痛的手，暮色降临之前终于画完了最后一副。他收了画板，准备先回去睡一觉。

 

突然感觉被什么扯住了衣服，一回头发现是那个大高个拽着自己的衣摆。

 

“今天收摊了，明天来吧。”牛超说完便要走，结果差点被拽个趔趄。

 

“我叫赵让。我想和你学跳舞。”赵让憋了好久，终于把这联系了无数遍的话说出了口。

 

“你这小孩儿才多大啊？你爸妈呢？”牛超觉得好笑，“再说了，我不教人。”

 

“我不小了！我十八了。”赵让不满被说成小孩，有嘀嘀咕咕道，“我比你高呢。”

 

“松开！”牛超一瞪眼睛，赵让就吓得松开了手。

 

牛超转头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好久没见这么好玩的小孩儿了。

 

 

二

 

赵让思来想去还是想去看看昨晚那个跳舞的人，他在父亲的目送下进了学校，转头就从墙头翻了出去。

 

原来他还会画画！赵让悄悄观察了很久。他躲在后面偷看那人跳舞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了这些年从没有过的渴望。

 

晚上还是被父亲揪回了家，面对父亲的责骂和母亲的哭泣，他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屡教不改的逃学让父母和老师都更加谨慎了，父亲每天亲自把他送到班里，直到老师来教室。他需要每天站在教室后面来弥补他的逃学——父母老师眼中天大的错误。

 

“真不知羞。”班上的光头路过他嗤笑道，“逃学都能被抓住。”

 

“你再说一遍？”赵让揪住光头的领子。

 

光头不屑，“有本事打我，我哥可是...”

 

不等他说完，赵让已经给了他一拳。赵让浑身低气压，眼睛被头发遮住一半，嘴角抿着像个煞神。

 

“你等着吧！”光头捂着半张脸，边跑边扭头说，“放学别走！”

 

牛超好不容易收工早一点，他累的不行，跟老俞请了假，晚上就不准备过去了。他拎着老俞送他的棒球棍往出租屋走。

 

路过一条巷子的时候，他听到了打架的声音。牛超不爱管这些事，但他远远看过去发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虽然寡不敌众，但还是一直反抗着，眼睛里都充了血。

 

牛超抡着棒球棒哐哐砸了几下墙，扯着嗓子喊，“都干什么呢！”

 

那几人欺软怕硬，看到带着家伙的，顿时作鸟兽状溜了。

 

“疼不？”牛超看着赵让嘴角的青紫。

 

赵让低着头站着，像一个浑身带刺的小兽。这是他最不想让别人看到的一面，还被这个人撞见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不要同情我！”

 

“我没同情你。”牛超拽住他的手，“走吧，我去给你擦点药。”

 

赵让的情绪瞬间偃旗息鼓了，他乖顺的跟着。

 

牛超带赵让去了他的出租屋，小的可怜，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桌，不过被他收拾的很干净。

 

墙角堆满了画纸，大部分是素描速写，还有不少关于头像素描的书，赵让坐在床上伸着脖子看。

 

“头伸过来！”牛超从柜子里翻出了药膏。

 

赵让突然想起什么，他一扭头说道，“不涂！除非你当我师傅！”又怕牛超直接拒了，他补充道，“我有舞蹈基础的。”

 

“你这小屁孩儿，爱涂不涂，惯着你了？”牛超把药膏往床上一拍，“你知道我姓甚名谁吗就要拜我为师了？”

 

赵让期期艾艾的转头，“那你叫什么？”

 

“自己把药涂了，我就告诉你。”牛超戏谑的看着他。

 

赵让把自己坑了进去，好不懊恼，他随便的把药抹在在嘴角，疼得呲牙咧嘴。

 

“这儿没抹到！”牛超上手在他脸上涂抹了几下，又抬起赵让的手，“还有这儿。”

 

赵让手背上的骨节处全都红肿了，看来也没少揍对方的人。

 

看着赵让涂好了药，牛超才告诉他，“牛超。”

 

赵让点点头，心里却早就把这个名字反反复复念了无数遍。

 

后来赵让也成了老俞酒馆的常客，只不过不被允许喝酒罢了。

 

赵让一到放学放假就去找牛超，好在父母最近工作忙，看他不逃学了，也就懒得再管着他。

 

赵让小时候学过街舞，后来父母觉的耽误学习，就不让他学了。他特别努力，学舞也快，没几个月就可以跟着牛超一起表演了。

 

“赵让，你已经高三了，听老师一句劝，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让你的父母放心。”班主任再一次找赵让谈话，“你有梦想吗？”

 

曾经迷茫的答案逐渐清晰了起来，赵让坚定的说，“我想当一个dancer。”

 

“什么？”

 

“我想跳舞。”

 

“跳舞？”班主任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学习都成什么样子了？还一天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赵让依旧低着头，只是似乎说出口后，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变得更加清晰，梦想在他心中也变得更加强烈了。

 

 

三

 

赵让越和牛超亲密，就越发感觉到牛超与表面不符，他也根本没有刚见面那么凶。

 

“那你是没见过。”店里的服务员故作神秘的跟他说。

 

赵让反过去再问，那些人就又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紧闭着嘴什么都不说了。

 

他问老俞，老俞也不讲，还叫他好好念书。赵让愤愤不平，觉的他们老把他当小孩儿。

 

周末早晨，赵让一大早就兴冲冲的跑到了牛超家。之前牛超不想赵让呆酒馆里，就给他配了把钥匙，让赵让在出租屋等他收工。

 

赵让悄无声息的打开门，探头一看，他师傅果然还在睡觉。

 

赵让把捎带的早餐放在桌上，偷摸摸的趴在床头看牛超。

 

牛超只穿着背心，露出大半个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这个赵让眼中最耀眼的人，此刻如此真实又如此虚幻的躺在他面前，暴露出自己脆弱白暂的脖颈和红润柔软的唇。

 

少年的崇拜和喜爱演绎成的禁忌之情就在某个瞬间悄悄生根发芽。

 

赵让被心中的悸动吓得手抖，不慎碰掉了放在床头的闹钟。

 

牛超迷迷糊糊的睁了眼，没有一点防备的问道，“让让，干嘛呢？”

 

他的嗓音沙哑迷人，又带着独有的柔软腔调。赵让呼吸一窒，慌乱的把闹钟捡起来放在桌上，然后起身装作看天花板，“跳舞。”

 

“大早上的，你跑我这儿跳舞呢？”牛超没察觉赵让的不自然，他把头蒙在被子里，拍拍身旁的位置，懒洋洋的说，“你先到这儿补补觉。”

 

赵让脸红到了耳朵尖，“我给你带了早饭，你起来记得吃。”说完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赵让面红耳赤的爬到天台，吹了会儿风，脸上的烧才褪下去。

 

牛超起床时也不过八点半，实在是小孩儿精力太旺盛了。牛超洗了把脸才彻底清醒过来，他看了眼桌上，还全是他爱吃的，知道他不吃甜的，豆浆也没放糖。

 

不愧是我教的。牛超边吃边在心里给赵让点了个赞。

 

牛超换了身宽松的衣服上天台找赵让，天台是他们经常一起练舞的地方，除了一些晾衣绳，其他的地方还是非常宽敞的。

 

“你咋今天这么早呢？不上课？”牛超眯着眼睛看朝霞，黄灿灿的还挺美。

 

“今天周六啊，你忘了？”赵让正跟着音响里的一个beat做练习。

 

“哦对，”牛超伸了个懒腰，“我都忙忘了，今天带你练半天，下午晚上那边人肯定多。”

 

牛超重新放了一首歌，对赵让说，“你先听音乐。”

 

赵让专注的看牛超卡着节奏的freestyle，接住了牛超推给他的一个旋律。

 

“Nice！”牛超单膝跪在地上看赵让跳。

 

一袭黑衣的高大少年好像在短短几个月里又长高了不少，身高也没有限制他的动作，他的舞蹈依旧带着节奏很有力量。

 

赵让的表情在跳舞时会变得很坚定，跳完就又恢复了那个腼腆的少年。

 

“这首歌旋律真好听！”赵让和牛超坐在地上休息。

 

“头文字D看过没？”

 

“没。”

 

“两少无猜。”

 

“什么？”

 

“这首是电影里的的，两少无猜。”牛超背靠在赵让身侧，“旋律我很喜欢。”

 

多少人像在秋名山疾驰的赛车手，稍有不慎就滚落山崖。有的人放弃了，有的人依旧不会减速，油门踩到底要证明自己。

 

“好听。”赵让看向远方渐渐升起的雾气，只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瞬。

 

下午赵让就被牛超推回家学习去了。街上人很少，牛超百无聊懒的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外的阳光。

 

“那小傻子今天咋没黏着你？”后面坐了几个酒鬼不要命的调侃。

 

牛超沉下脸，他可以叫赵让小傻子，不代表别人也可以。“闭嘴好好喝你的酒。”

 

“哎呀，谁不知道那傻小子喜欢你啊，一天到晚眼睛都长你身上了。”那群人贼眉鼠眼的哈哈笑起来，嘴里尽是不干不净的荤话，“你尝过了没有啊？啥感觉啊？”

 

牛超嘴角扬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一个空酒瓶就在那人的脑袋上爆碎了。

 

现场突然混乱起来，牛超气的浑身发抖，老俞险些拉不住他，“牛超！你冷静点！你忘了安怎么进去的了吗？！”

 

牛超怔怔的停住了，身体不受控制的滑坐在地上，一双大眼睛里竟噙满了泪。

 

Andre是牛超不愿提起的人。他是牛超最好的大哥，三年前牛超刚来这里，一切都是他帮牛超打理好。

 

牛超得罪了人，安为了保护他，不慎敲晕了一个人，谁知那人脑溢血犯了直接死了。

 

法院判Andre全责。

 

牛超很多年都一直活在悔恨和自责当中。他甚至觉的是自己的责任，冲进警局要自首，最后被当做疯子赶了出来。

 

老俞给他做了很多开导，他才慢慢放下一些，但他还是不敢去探望。

 

“你要学会原谅，不光是原谅你自己，”老俞按着牛超的肩，“安病了，你还不去看他？”

 

 

四

 

“老俞，”赵让趴在吧台呆呆的看牛超跳舞，“超哥会喜欢我吗？”

 

老俞正在擦杯子，他头也不抬的说，“唔，在我看来，你已经是他最喜欢的一个了。”

 

“真的吗？”赵让直起了身子。

 

“嗯，你看他都没收过徒弟，你是独一个。”老俞瞅了眼赵让，“至于其他的，你太小了。”

 

“我真的不小了。”赵让有些气闷，不自觉的鼓起了嘴巴。

 

“他是囚禁不了的飞鸟，”老俞勾起嘴角，“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能力让他停留。”

 

赵让在心里没信心的否定了自己，他又转头看牛超，发现他正跟对面一个人说话，赵让几步跨到了牛超身旁。

 

他胳膊一伸搂住了牛超的肩膀，靠近他的耳朵问道，“这是谁？”

 

牛超也没反抗，懒懒的靠在赵让怀里，“这是小顾，之前在这唱民谣。”

 

赵让点点头，“你好，我是赵让，我跟着...超哥学跳舞呢。”赵让突然不想再用师傅这个头衔。

 

小顾腼腆的朝赵让笑笑就转身走了。

 

牛超没喝多少酒，但是感觉自己晕晕的，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了，他反手勾住了赵让的脑袋，赵让只好搂住他的腰把他架起来。

 

“让让...”牛超靠在赵让胸前，开口刚好对着赵让的耳朵，赵让表面镇定，耳朵早已经通红。

 

赵让揽着牛超走出了酒馆，冷风一吹，牛超清醒了不少，他用手撑着墙离开了赵让的怀抱。

 

“超哥...”赵让攥住了牛超的手，牛超吓了一跳。

 

“啥事儿啊？这么晚了你是不得走了？”牛超突然自顾自说起来，“你现在高三了吧，不是跟你老生常谈，你真的要好好学习，考个艺术学院都比你混着强。”

 

赵让的心思太好猜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对牛超的感情昭然若揭。

 

牛超可以不理睬其他人对他开的玩笑，但他还不能面对这个事实。他之前可以直接了当的拒绝追求者，但他没有办法对赵让那么残忍。

 

牛超自己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仔仔细细考虑了他们的将来，然而得到的结果是，艰难。

 

他不想赵让活得艰难，他希望赵让顺风顺水，前程似锦。而不是像他自己，在城市的泥潭里挣扎。

 

赵让眼睛直直的盯着牛超，仿佛他的眼中只装满了那一人。

 

牛超不敢直视他，少年直白热烈的眼神让自己无处遁形。

 

“你只比我大三岁而已。”赵让言之凿凿，“我想和你一起...一起生活。不管什么样，只要跟你一起。”

 

牛超一下转过了身，“我明天就走了，去日喀则写生。还有六个月高考，你给我好好学！”

 

赵让的眼睛像被熄灭的灯，霎时黯淡了，“我不说了好吗？只要你不走，我好好学习。”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不见你都行...”

 

“你不用说了，我要决定好了。我要走这件事也和你没关系。”

 

“和谁有关？”赵让失控的掉下了眼泪，初恋的痛苦让他的心杂糅成一团，“安吗？”

 

“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我问过他们了，你也不排斥同性，而我只小你三岁，为什么我不可以？”赵让觉得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当牛超说出与他无关的时候，他难过的快要窒息。

 

“和他也没关系。你不要听店里的人胡说。”牛超听到赵让的哭腔，心里难受的不行，鼻子也感觉酸酸的，“我要去找我的梦想，你也要想想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牛超临走去看了安，他瘦了很多，但眼中依旧充满着光。牛超说不出话来，低着头不住的流泪。

 

“超，我一点都不后悔，真的，你无需自责，只要记得你我真实的兄弟情谊。”

 

牛超已经坐上了去火车站的出租，他想了想还是叫司机先开去了赵让的学校。

 

牛超躲在车里，看到放学出来的赵让身边跟着一个小巧可爱的女孩。他告诉自己这就应该是赵让美好的未来，但是心中还是感觉涩涩的。

 

也许不知何时，他早已对这个他以为的弟弟超出了兄弟师徒的情感。

 

牛超想笑着道别，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他舍不得。

 

 

五

 

六月上旬，牛超裹着层厚厚的军大衣，还是觉得冷，日喀则刚下过雨的清晨能让人冷到骨子里。

 

牛超暂住在附近藏民的家里，他每天早上会出去转一圈采风，到下午不太热的时候再出去画画。

 

牛超拎着摄像机沿着公路走了一会儿，才发现后面跟着个小不点，是藏民家四五岁的小姑娘。牛超对小女孩最没抵抗力，看到心都软了。

 

牛超用刚学的藏语的你好和她打了招呼，又蹲下问她父母呢，女孩听不懂汉语，黑眼珠滴溜滴溜呢转着，脸蛋红扑扑的。

 

牛超牵着她往回走，苍青色的远山层层叠叠，还有一圈云雾环在半山腰。

 

牛超把摄像机架在对面，他站在对面张开嘴，拍了个错位的吞云吐雾，一低头发现那小孩也学他仰着头张着嘴。

 

牛超不由得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温柔的月牙儿。

 

早上还阴沉的天气到中午就已经放晴了，天比海水还蓝，厚厚的白云像棉花一样在天上拉着丝。

 

牛超刚进屋就被热情好客的主人迎过去，待他坐定后，递给他一杯酥油茶。

 

牛超要在日喀则画一组肖像画，幸好主人家里很多人都会些普通话，交流起来不是那么困难，牛超和小姑娘的父母说了下他们就很高兴的同意了。

 

牛超就带着女孩到门口玩，女孩一个人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牛超就坐得稍远些，削了铅笔给她画像。

 

几笔下来女孩的形体就跃然纸上了，牛超正仔细添细节，女孩突然站起来指着他身后叫道，“驹觉（哥哥）！”

 

“什么？”牛超疑惑的扭头，来人背光，身形高大，风尘仆仆。

 

牛超眯眼看清了，低头笑，“你来了。”

 

赵让几步走上前，张开双臂把牛超紧紧的抱在怀里，他把头埋在牛超颈侧，贪恋的吸取着熟悉的气息。

 

赵让庆幸自己在高考前去了酒馆。那天晚自习结束已经十点半了，赵让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条街。

 

只是没想到老俞就站在门口，他单手插着兜，嘴里叼着一只还没点燃的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让思想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想问问牛超的消息，想知道他平不平安，顺不顺利，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他想他想得快疯了，梦里全是牛超，白天只有不停的做题才能缓解一些。

 

“老俞...”

 

老俞被他惊醒了一般，差点把烟扔地上，不过看到赵让倒是意料之中，老俞点点头，“来了。”

 

“最近怎么样？”老俞点燃那根烟。

 

赵让没有回答他，他答非所问，“他怎么样了？”

 

“你在这等着。”说完老俞就转身进了酒馆。

 

不一会儿，老俞捏着一张对半折起来的纸出来了，他递给赵让，“他说了，如果你还回来的话，就让我把这个给你。”

 

赵让近乎虔诚的接过了那张纸，半天也没敢打开。

 

“你看吧，我回去了。”老俞扔掉了手里的半截烟，用脚踩灭了。

 

赵让甚至忘了和他道别，待他反应过来，街上已经没了人影。

 

赵让凑到路灯下，展开了那张纸。他还从未看过牛超的字迹，原来是这样好看。

 

纸上寥寥几笔，写的很匆忙，“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那高考结束就来找我。”

 

那天晚上，赵让揣着那张纸，半宿没睡着。

 

两人相拥好久没讲话，最后被女孩的笑声惊醒，尴尬的松开了彼此。

 

女孩边笑边跑进了屋子，咿咿呀的不知在唱些什么。

 

赵让压着内心喷薄欲出的情感，双手不舍的蹭了蹭牛超的耳朵。

 

牛超秃噜了两把赵让的后脑勺，“哭什么。”

 

“想你。”赵让酝酿许久，才哑着嗓子说了第一句话。

 

牛超也忍不住鼻酸，他鼓足了勇气，勾着赵让的脖颈，垫脚吻掉了赵让嘴角的一滴泪。

 

赵让看着眼前人的眼中溢满温柔，终于相信自己的爱绝不是白费。

 

“我不怕未来有多难，我只怕身边没有你。”

 

 

The end.

next： @DigitalFairy  04:24敬请期待

❤❤❤

好久不见

今天有事用到了网易邮箱 发现有新的关注邮件 才点进来

今年以来陆陆续续还有人在关注我的博客　还有人喜欢我写过的那些宗凛

很高兴 也很感谢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很久没写文了

久到11区某位曾经很大手的宗凛太太都爬了墙 删光了所有的相关推

久到能看到这篇东西的老粉丝估计不多

久到我已经出了坑 脱了宅 成了三次元迷妹

……

时间能改变太多太多的东西 可不管怎么变 当初那种拼命喜欢的心情总是存在过的

在二次元写的文都删光了 唯有lofter这里的 两年前写的宗凛还留着

今天很高兴地发现还有人喜欢着 那么就还有留着的意义吧

能把自己曾经的喜欢 传递给现在才看见它们的人

这样的事也是很美好的

再一次 谢谢喜欢我的文【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