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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火行者就是从未来溯行的黑厄并与夏老师达成共识的主线共犯if但是只有一句提到了共犯

含有致死量嬷欲爽凝视 好了大家可以开始跑了

永夜笼罩着一片死寂的树庭。

跨过一丛又一丛怪物与人类交缠着的尸骸，不见面目的剑士沉默着前行。他登上启蒙王座的最后一级阶梯，正如一轮漆黑的太阳从此间缓缓升起。

黑潮的余息仍在翻涌，他提着剑，熟视无睹地穿越那些空濛雾气，直奔尽头的石台而去。应是察觉到了入侵者的大张旗鼓，虚空中隐约传来泰坦的低语，几片金火在通往「王座」的道路上一闪而逝。他充耳不闻，脚步从容如一场玩闹，兀自朝着那石台和其上杳无声息的人类前进。直到那些火扭结成藤蔓，悍不畏死地绊住他的脚步，试图阻止这漆黑怪物的接近——他便不耐地挥剑，锋芒所至，「理性」的枝条尽数断裂，那些火在掠过剑刃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明灭一瞬后又归于沉寂。

瑟希斯……三分之一的火种，孱弱得令人发笑。

那不善战斗的泰坦沉默了，于是再也没有什么东西阻拦他。剑士走上石台，他停在两步之外，静静凝视着垂首跌坐在那里的人。那人的骨骼徒然支撑着已经停止生息的血肉，失了力的颈从分开的发尾中显露，纤细、苍白，几近折断。青黑色的衣摆在粗粝的石板上铺陈、交叠，倒叫人想起了食莲学派池中未及采摘而枯萎的莲瓣。

毫无疑问，那刻薄的学者、癫狂的人类已经死去了。在刚才？在黑潮侵吞树庭的那一刻？不，在更早之前。属于人类的生命离开这身躯太久，以至于那昳丽的外貌之下，学者的内里已凝固成冰冷的无机物，像一具盛满了星海的洁白的瓷。

——唯有一缕细小的火深植于心脏，它雀跃着、摇曳着，为死者之躯输送些微热度，保留着一线返生的希望。

哦，瑟希斯，身为「理性」的神明，竟也会恐惧死亡，不惜将自己裂解后躲进人类的躯体……虽然在「那个未来」也有过同样的光景，但作为已经到达过终点的「救世主」，他未能亲眼见证这一幕。其时他正在圣城修养，黑潮侵吞树庭的消息随着元老院与阿格莱雅的角力而遍传全城。在人们沉重的哀恸与恐惧之中，智种学派的掌门人曾于启蒙王座上死而复生的神迹便更显耀眼。

然而无论他如何询问，彼时的那刻夏老师却从未与他提及复生的细节。他只好暗自猜想那或许只是一场精心谋划的舞台剧，树庭学者们合力用人类的智慧欺瞒了「死亡」，塞纳托斯的镰刀割去的只是圣树上的枝叶……

直到逐火落幕的那一天，他也没有亲眼见证过那刻夏的死亡。

直到这一刻——

漆黑的太阳俯下身，静静凝视着月亮苍白的尸骸。

他尚有些用来追忆往昔的时间。此行的目标，瑟希斯的火种尚且残缺，这位富有智慧的神灵早早计算出她的力量不足以与他抗衡，便使用了些拖延时间的小手段。待到火种齐聚之刻，或许还真能等来她的救兵……但那又如何？他是从深黑命运尽头溯流而来的行者，所有记忆都已写成一本摊开在他面前的书，一切谶言都是既成的故事。他是翁法罗斯所有希望与所有火种的主人，那些火最终只会归于一处——

只会回到他的身边。

那么，他自然也不必急于探手去取面前的火种。更何况它正代替心脏在昔日恩师的胸腔里跳动，金火化开了冷却的金血，为这具布满裂纹的瓷偶维系了最低限度的生命体征。

死而复生的奇迹吗……真让人充满期待啊。

剑士并未松开武器，他用另一只手抚上了学者的脸颊，手腕轻轻用力，将那垂落的头颅抬起。从太阳余烬和月亮死荫中煅烧出的手甲呈现出坚冰般的质感，它曾撕裂了太多流着金血的怪物，因而在贴近一位黄金裔时难免被唤起本能，轻微地划开了那人颊边的皮肤。像受伤的植物那样，金血从浅浅的裂纹中出渗，又将那伤痕填满，倒像是有人刚在那里涂画了一道祭仪所用的金粉。

真是僭越，黑色的「救世主」如是想着。他那骄傲了一生的老师，驳斥神谕亵渎神灵的老师啊——若此刻醒来，还不知要如何惩罚他将自己妆成礼神的祭器。

他便这样僭越地抬起恩师的脸，任由那些凌乱的头发顺着肩膀和两鬓滑开，暴露出已合上的疲惫的眼睛，还有遮盖着小半张脸的面饰，其上挂着的金属饰物沿着这一串动作撞出细碎的声响。他不需要去掀开那饰物也知晓其下是如何不应出现在活人身上的异状，在「那个未来」，那刻夏并未长久隐瞒此事，有关如何用极度危险的炼金术将肉体与星海贯通，以一部分身体为代价向「世界」求取真相……如此炽烈燃烧着的灵魂，即使是用泰坦的火种，也绝难取代。

那只手并未在死者的颊边停留太久，它缓缓向下，轻轻按住了那段脆弱的脖颈，怕它逃走，也怕它折断。在过往漫长的逐火之旅中，「救世主」曾如是无数次扼住怪物的咽喉，轻而易举地将之折断，金血会从断骨穿透的皮肤里涌出，从他的指缝间流逝，冰冷、黏腻，像他在树庭植物园里折断了植物茎叶。

黄金裔的血，又与它们有何不同呢？

他的老师暂时还不能为他解答这个问题。这位肆意妄为的学者把灵魂剪得东一片西一片，留在体内的意识太过稀薄，若不聚齐瑟希斯的火种，想必是不能恢复清醒的——这倒有些可惜。按照他所持的、被数次验证过的「剧本」，那位「白厄」并不会出现在这一段故事之中，启蒙王座上的这一时半刻，原本是一个难得能向恩师提问的场合……

「那刻夏老师，我是谁？」他问。

如果说这世上仍有一人能在命运行至终点前刺穿虚假的天幕，仍有一人能从「盗火」黑甲的面具下认出面目全非的「救世主」，仍有一人能勘破那个悲惨的、如黑潮般涌现的未来，理解他、看穿他、阻止他……

……

无面目的剑士松开了手。他放任学者的头颅垂落下去，恢复了他来时所见那无知无觉、遍布裂纹的姿态。

有人带着瑟希斯的其他火种来了，想必是来拼合火种、救回树庭这位珍贵的黄金裔的。有一瞬间，溯回命运所带来的关乎世界的预感在他脑中尖锐鸣响，提示着一个至关重要的「变量」正在到来，若不加干涉，或许一切可能性都将如河流倒灌、枝杈逆长，最终如破烂蛛网被那搅局者随手揉作一团，掷向不可预见的未来——

他自掌中拔出那柄弯曲如新月的镰刃：在其他黄金裔赶到之前，他还有最后一次抉择的时间。如果在这里带走「理性」，先将「故事」扭转向截然相反的道路，借此与那即将扭曲一切的「变量」相抗衡，一切便仍有挽回的余地。对……在「那个未来」里，如果缺少了「阿那克萨戈拉斯」，逐火的黄金裔们便绝对不能……

他握紧了那利刃，向前半步。用那惨白的弧度剖开半神们的躯壳，如收拢一簇烛焰那样将火种从血肉中切落，这样的技艺，他业已熟练得像是用小刀撬开酒坛的泥封。无需带来更多的伤痛与折磨，只要短短一瞬，沿着那已有的裂纹切开这尊美丽的瓷器，「故事」就能重新回到他的掌握。

那么……

「白厄。」

石台上的学者仍然垂首，看不出与此前有什么分别。可那个名字分明从虚空中传来，冰冷、笃定，像是多年前的智种学派课堂上，那位初次谋面的贤人精准地点中了他的名字，而后不容置疑地下达了指令——

「把一切都告诉我。」那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