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GGAD】《不知死活的手下把我老婆送到我床上了》(ABO)第四十章
ooc属于我人物属于罗琳
上议院院长格x下议院院长邓
平权斗争生子向
“资料准备好了吗?”蒂娜在屋里逗孩子,纽特在屋外压低声音打了一个电话:“一会把人带过来,下午三点就走。”
纽特挂了电话,想着要不要给尼可勒梅打一个电话,邓布利多已经失踪一周了,霍格沃茨大学马上就开学了,阿芒多·迪佩特现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ooc属于我人物属于罗琳
上议院院长格x下议院院长邓
平权斗争生子向
“资料准备好了吗?”蒂娜在屋里逗孩子,纽特在屋外压低声音打了一个电话:“一会把人带过来,下午三点就走。”
纽特挂了电话,想着要不要给尼可勒梅打一个电话,邓布利多已经失踪一周了,霍格沃茨大学马上就开学了,阿芒多·迪佩特现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但是昨天格林德沃夜里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让他不要插手邓布利多的事情。纽特叹了口气还是放下电话,准备和蒂娜说一声下午不在家里。一回头,蒂娜靠在门框上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纽特先往里看了一眼孩子,孩子正躺在婴儿床里玩着头顶的发光旋转玩具。
“我哥那有点事,一会要我帮他去律师事务所一趟。”纽特咧了咧嘴,试图冲淡两个人之间现在诡异的氛围:“我再去陪一会孩子。”
“找律师为什么不找我呢?我之前也是一级律师吧。”蒂娜把手拦在门前,挡住了心虚的纽特。和蒂娜对视一会,像是认输一样举起手来:“这件事情有点危险,我不愿意把你牵扯进去。”
“下个月我就要回律所上班了,为了生孩子,我已经一年没有接案子了,怎么是怕我业务生疏耽误了你们的大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纽特拉过蒂娜的手,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你从来都不是需要我时刻保护的人,我为我的狭隘而道歉,但是这件事……”
蒂娜用手捂住纽特的嘴:“记得你在医院那天我对你说了什么吗?我说我理解我明白,我为你骄傲。那么你能不能也理解我明白我,并为我骄傲呢?”
“我的咖啡好了吗?记得多加糖。”众人担心的邓布利多正舒服的躺在躺椅上,翻看着一本有关古代哲学的书。
希尔顿自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来看过他,留下了不少侍卫,除了外界通讯的要求,其他都尽可能的满足邓布利多。医生一天两次查看邓布利多的身体状况,并定制相应的营养餐。
看来上议院选举不结束,希尔顿没有放他走的打算,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但是还有两天霍格沃茨大学就要开学了,交接工作且不说,就是新生开学典礼上见不到校长有些说不过去,阿芒多·迪佩特估计上去就要被砸下来了。
格林德沃怎么这么慢呢?邓布利多叹了口气,合上书抿了一口咖啡。这时候休息室的门打开了,邓布利多回头一看,刚才还说再也没来过的希尔顿走了进来。
“大公今天怎么有时间来了。”邓布利多也没有起身,扬个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今天到附近来散心,顺道来看看你的伤势,让你伤的这么重真的不是我的本意。”希尔顿大公一改常态,但是嘴里说的话,邓布利多也权当过耳风。
希尔顿的目光停留在邓布利多手上的戒指,问:“你带的戒指是格林德沃给你的吧?你还对他惦念着,他也不知道惦念惦念你,这么长时间了,连个回话都没有给我回一个。”
“我早就跟您说过了吧,格林德沃不一定会听我的。”
“好了,不说他了,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谈,我有个朋友十分爱慕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见见他。”
希尔顿是什么意思,邓布利多愣是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不知道希尔顿所说的朋友是真是假,但是他知道格林德沃再不来接他,他就让格林德沃尝一尝妻离子散的滋味。
“他很仰慕你的学识,虽然爵位不高,但是是一个温柔的alpha。他有一个儿子,是他死去前妻留下来的,他不嫌弃你也带一个孩子。怎么说你这样优秀的omega实在是不适合跟一个疯子在一起。”
“谢谢大公的好意,我会考虑的,只不过医生快来了。”下午四点是医生来的时间,这会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碍于希尔顿在屋里所以没进来。希尔顿也是聪明人,听得出邓布利多话里什么意思,也没多说什么,客套了两句就离开了。
好好一个下午,邓布利多突然觉得自己肋骨又疼了。可偏偏医生说没有移位,如果疼得话尽量不要动,能不打止疼针就尽量不打。
送走了医生,百无聊赖的邓布利多又拿起放下的哲学书,准备看两眼。这时候一朵玫瑰从天而降,正好砸在邓布利多打开的书页上。
邓布利多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一眼通风孔,然后把玫瑰放在桌子上,继续看书。通风孔的人见邓布利多不理他,便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跟那个老头说什么呢聊了这么长时间。”
邓布利多头也不抬翻了一页书,慢悠悠的开口道:“聊改嫁的事。”
“……”格林德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骂希尔顿:“你回绝他没有,你有alpha和孩子了,改什么嫁啊。”
“我说考虑考虑。”邓布利多把书合上,问:“来干嘛了,盖勒特。”
“接你回家。”格林德沃向邓布利多伸出手,道:“愿意跟我回家吗,格林德沃夫人?”
“第一你应该喊我邓布利多教授,第二不好意思我肋骨断了,不能跟你一起爬通风口了。你打算怎么带我出去?”邓布利多毫不留情的拍开格林德沃的手,并试图自己站起来。
格林德沃赶忙上前小心翼翼把邓布利多扶起来,拉过旁边的轮椅让邓布利多坐上去:“你也别生气了,希尔顿别墅太多,我也只能跟踪他,等到今天才等到他过来。你受伤了,就别动了,我们今天从正门慢慢走出去好吗?”
格林德沃朝耳麦敲了三声,用手捂住邓布利多的耳朵,温柔的吻了上去。
虽然被捂住了耳朵,但是邓布利多清楚的听到了外面的枪声。他应该提醒格林德沃点到为止的,不要做出不好收场的出格举动,但是他突然不想这么做了。他不想打断这个吻,邓布利多环上了格林德沃的脖子,开始回应格林德沃。
九个月的分离,所有的思念与担忧,都化在这个吻中。
两个人双唇分开的时候,外面的枪声还没停,格林德沃单膝跪在地上,拉着邓布利多的手在自己亲手给邓布利多戴上的戒指上吻了一下:“不管是格林德沃太太还是邓布利多教授,我都只是来接我的爱人——回家。”
【GGAD】格林德沃的养女(21)
【女主多恩是原生家庭不幸的现代女大学生,魂穿魔法世界,成为 GG收养的女儿,她没有CP,是纯纯的GGAD人(。ì _ í。),结局是HE小甜饼。】
第二日上午。
邓布利多从格林德沃的大床上醒来,纯白睡袍半敞着,丝绸带子松垮垮地垂落在地毯上,他下意识地伸手往旁边探去,却发现金发恋人已经不在了。
无声咒召来了魔杖,轻轻一挥,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被拉开,过分刺眼的阳光使邓布利多眯起了眼睛。透过落地窗,他看到楼下的多恩正在雪地里玩耍,她火红的头发看起来十分惹眼,此时她正熟练地运用漂浮咒在堆雪人。
洗漱更衣后,邓布利多直接去了......
【女主多恩是原生家庭不幸的现代女大学生,魂穿魔法世界,成为 GG收养的女儿,她没有CP,是纯纯的GGAD人(。ì _ í。),结局是HE小甜饼。】
第二日上午。
邓布利多从格林德沃的大床上醒来,纯白睡袍半敞着,丝绸带子松垮垮地垂落在地毯上,他下意识地伸手往旁边探去,却发现金发恋人已经不在了。
无声咒召来了魔杖,轻轻一挥,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被拉开,过分刺眼的阳光使邓布利多眯起了眼睛。透过落地窗,他看到楼下的多恩正在雪地里玩耍,她火红的头发看起来十分惹眼,此时她正熟练地运用漂浮咒在堆雪人。
洗漱更衣后,邓布利多直接去了格林德沃的书房,他并没有敲门,这是自少年时代就一直留存着的、独属于他的特权。两个少年可以在任何时候不敲门就进入彼此的房间,这是他们曾亲密无间的证明。
“合作愉快,罗伯特先生。”格林德沃及肩的金色头发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他侧着脸看向身边的红发男子,唇角微扬。
在那一瞬间,邓布利多觉得他仿佛正在以第三人称视角注视着格林德沃和自己,他第一次觉得金红配色是如此的好看。
“阿尔,早安!我刚刚和罗伯特先生聊了一会儿,他表示愿意与我合作,为了最伟大的利益!”格林德沃朝着恋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邓布利多挑眉,他一直知道格林德沃银舌头的厉害之处,却没想到他仅用一个早上就说服了罗伯特先生与他合作。
“邓布利多先生,您好。”罗伯特转过身来,他面色灰白,仿佛一碰就会破碎。
“您好,罗伯特先生…我很抱歉您和您的家人遭遇了这种事。”邓布利多走上前握住了罗伯特冰凉的手。
“我可以帮你脱离这种痛苦…比如,我可以让你忘了她们。”格林德沃在罗伯特耳边轻声低语道,他可不希望罗伯特糟糕的精神状态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合作。
“这是…不可逆的吗?”罗伯特的声音有点颤抖。
“遗忘咒是可逆的。”格林德沃鼓励似地微微一笑。
“请您对我施遗忘咒吧!我深爱我的妻子与女儿,她们的死让我喘不过气来…可是我不能够让自己沉溺于悲伤,我的肩头还有更大的责任…一旦发生战争,工人阶级会最先受到伤害!”罗伯特坚定地说道,绿眼睛里隐隐有泪光闪动。
格林德沃点了点头,用老魔杖指向了他的额头,罗伯特瞬间平静下来,眼神逐渐迷茫。
“我给你的遗忘咒加了个期限,十年后他会重新记起他的妻女…如果他不幸于十年内死亡,那么他在临死前也会想起她们。”邓布利多也掏出魔杖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在格林德沃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暂时性地斩断痛觉,只会让他在未来更痛苦。”格林德沃深呼了一口气。
“比起痛苦,我更害怕遗忘…更何况,痛苦能使人警醒。”邓布利多摇了摇头。
“你不好奇我和罗伯特先生聊了什么吗?”格林德沃顿了一下,然后刻意地转换了话题,他不希望原先的话题勾起阿不思那些不好的回忆。
“罗伯特先生对巫师群体很友好,所以你想和他里应外合一起推翻保密法。”邓布利多笃定地说道。
“没错,我希望自由之光能照耀到每一位巫师同胞身上。”格林德沃用魔法推开了落地窗,冷冽的寒风灌进了房间,让罗伯特瑟缩了一下,邓布利多为他施加了一个保温咒。
“dad!下来堆雪人吗?”庭院里的多恩看到了窗前的格林德沃,她立刻举起双手大幅度地晃动起来,明媚的阳光照在她被冻的通红的脸蛋上。
“罗伯特先生,我会派两名圣徒跟在你身边协助和保护你,至于推翻保密法的具体细节方案,我到时候再和你沟通…我想阿不思现在想和你单独谈谈,那么我就把时间留给你们了,再会。”说完这些,格林德沃稳稳地跃上了阳台的白色栏杆,他回头朝着红发青年wink了一下,然后径直跳了下去。
邓布利多无奈地扶额,对于不爱走门的金发恋人,他还能说什么呢?
“魔法真的很神奇…我十分赞同格林德沃先生的想法,推翻保密法对巫师和人类来说都有好处。”罗伯特感慨道。
如果你知道格林德沃有多讨厌麻瓜,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邓布利多心想,但是他并没有向罗伯特透露格林德沃的真实想法。
“毕竟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和平共处是最佳的选择。”邓布利多眯着眼睛看向雪地里正在互扔雪球的父女二人,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这样温馨的场景让罗伯特下意识地打开了他一直捏在手里的怀表,表盖上有一张小小的照片,上面只有他一个人。他疑惑地挠了挠头,重新将怀表放回了衣兜里。
“看来您也不希望战争发生,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比起格林德沃,罗伯特更喜欢和看起来温文儒雅的邓布利多交谈。
“是的,几乎每个国家都有巫师,一旦发生战争,巫师社会肯定会被波及…我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你。”邓布利多点点头,只不过保密法尚未被推翻,他能做的努力也很有限就是了。
“谢谢您,邓布利多先生!那我以后如何联系您呢?呃…我是说…除了让圣徒带信以外的方式…您别误会,我十分尊敬格林德沃先生,也会依照约定帮他推翻保密法…只是…”罗伯特知道圣徒们既是来帮他的,也是来控制他的。在没有彻底摸清格林德沃先生的真实想法之前他不敢把一切都压在他身上,那样太冒险了。
“你可以把信直接寄到这里来,收件人的姓名写多恩·格林德沃就好,他不会乱拆女儿的信件的。”邓布利多垂下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哦…哦好的。”罗伯特感激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庭院上空突然出现了一朵小小的积雨云。
“气象咒?”邓布利多皱眉,他的恋人和女儿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他俩简直一个大闯祸精和一个小闯祸精,大的那个在整个欧洲搞事情,小的那个在霍格沃茨搞事情。
一个个雪球从积雨云中落下,向多恩砸去,她一边大笑着躲避一边使出铁甲咒保护自己。
“dad!你打雪仗打不过我就使诈!太阴险了!而且为什么你的气象咒能下雪球??诶…我能幻影移形了!”多恩在躲避雪球的过程中下意识地使用了短距离幻影移形,而且还成功了。
“不好意思罗伯特先生,我先处理一下家事。”邓布利多面无表情地走到阳台上,挥动了一下魔杖,积雨云立刻移动到了格林德沃的头顶。
“阿尔!”格林德沃眼睁睁地看着恋人重新走进房间里,顺便关上了落地窗。
多恩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
【GGAD】轻舐深红(反向《使女的故事》/PWP)上篇
世界观:本故事发生在一个黑暗的极权国家,宗教治国,无生育能力的主教家庭会被国家派遣使女,强迫她们定期与其交/媾,为其生子。
预警:这是一个三观稀碎节操尽失的故事,看完可能会有各种不良影响。
角色和cp都很完美,是我道德败坏。
黑色落尽后,那双雪白肩胛中流淌出鲜艳红河。
下篇五天内发,吃肉愉快,情人节快乐~
世界观:本故事发生在一个黑暗的极权国家,宗教治国,无生育能力的主教家庭会被国家派遣使女,强迫她们定期与其交/媾,为其生子。
预警:这是一个三观稀碎节操尽失的故事,看完可能会有各种不良影响。
角色和cp都很完美,是我道德败坏。
黑色落尽后,那双雪白肩胛中流淌出鲜艳红河。
下篇五天内发,吃肉愉快,情人节快乐~
【ggad】尼莫乐园 136(未来+魔法世界/饥饿游戏AU/正剧长篇)
第一百三十六夜 决意
阿不思走进会议室时,联合审理委员会总共27名审理官已经在长桌边坐下,为体现公平,此处位于原格林威治子午线遗址,这间办公室及其外部的临时法庭皆跨坐0度经线,魔法世界与凡种社会各十名代表则分别坐在左右两端,他们全都经过了严密的魔法检测、DNA身份确认与自我意识考核。房间内架设了许多亮着红灯的微型摄录机,以保障全球直播与留档存取。
阿不思在尾端唯一空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他看到纽特坐在最前面,正朝他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阿不思便也微微一笑,冲他点头。
倒数第二个位置上坐着一个穿深红色长袍的年轻女巫,阿不思以前在魔法...
第一百三十六夜 决意
阿不思走进会议室时,联合审理委员会总共27名审理官已经在长桌边坐下,为体现公平,此处位于原格林威治子午线遗址,这间办公室及其外部的临时法庭皆跨坐0度经线,魔法世界与凡种社会各十名代表则分别坐在左右两端,他们全都经过了严密的魔法检测、DNA身份确认与自我意识考核。房间内架设了许多亮着红灯的微型摄录机,以保障全球直播与留档存取。
阿不思在尾端唯一空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他看到纽特坐在最前面,正朝他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阿不思便也微微一笑,冲他点头。
倒数第二个位置上坐着一个穿深红色长袍的年轻女巫,阿不思以前在魔法部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知道她是现任的法制交流官。她伸出手来,阿不思便礼貌地握了握她的手,在那极短的一瞬间,他觉察到她非常紧张,甚至超过了自己。
所有人落座后,会议室的门再度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法袍的影子,阿不思顺着其他人瞬间汇聚的目光看清那张脸,登时感到非常愕然。
那其实并不是一个“人”,它法袍领口之上露出的并不是人类的皮肤而是荧蓝的全息影像,视线从它半透明的面孔能够一直看到身后墙壁的花纹。
zero——核心国第一台人格化智能AI,阿不思与盖勒特在戈德里克的结婚庆典就曾由他主持,而时隔八年又一次见到他,阿不思心里瞬间感觉到了宿命般的悲凉与讥讽。但他明白这也是“公平”的一种体现,盖勒特·格林德沃的身份太特殊,对于他的审判与否牵扯也复杂,这件事无论让巫师抑或凡种主持都会引起另一方的不满,而zero是完全中立的,至少他的意识没有偏见也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zero宣布会议开始后,先由核心政府代表发言陈述格林德沃犯下的罪行并递交了部分证据,而后巫师代表们则用了不短的时间将证据全部审阅,阿不思看过文件后,也不得不承认核心政府做得很细致也谨慎,如他所料很难找到辩驳的余地。
审阅完毕后阿不思身边的法律交流官站了起来,她小心地看了阿不思一眼,但阿不思却只是垂着眼帘,没有与她对上视线。
“全部属实。”交流官叹了口气,轻声对zero说。
zero点了点头,他醇厚温和的嗓音没有任何变化:“接下来按座序开始投票。”随着他的话音,另外两个机械人走上来将一台便携微型电脑打开,长桌旁便出现了两个不同颜色的球形按钮,左边是红色,右边是蓝色,全都以全息影像的模式显现在空中,非常缓慢地旋转着。
“同意对盖勒特·格林德沃进行军事审判的请将自己的AI与红球链接,反对对盖勒特·格林德沃进行军事审判的请将自己的AI与蓝球链接。”
他说完后,坐在最前端的那个凡种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那是一个衣着华丽看不出年纪的女人,妆容夸张的面孔上带着一种狂热兴奋的笑容,在zero还没来得及让出位置前就走了过去,她一把将自己色彩斑斓的衣袖推到臂肘——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看似高贵的女人会做出如此粗鲁的动作,但这一切实际上不难理解,核心城坠落后,除了像斯克林杰之外少数并不常住城内的贵族之外,其他人几乎一夜之间全部死去,而根据临时政府为了维稳的决定,以前的第二级阶层自动填补了这部分空缺,使得十几万原本在向上攀爬中苦苦挣扎的平民瞬间平步青云,而这部分人大多数仇视贵族已经良久,即便如今魔法世界崛起,核心国贵族的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但大量的资源与权力仍然向他们倾斜,这些终于得偿夙愿的人们便表现出了许多极端情绪,他们浪费挥霍,他们蛮横跋扈,比起仇视凡种的巫师,他们对底层同胞的伤害更令人发指。
阿不思冷冷地看着她,这个女人的选择显而易见。果然她一秒也不愿多等,将手腕伸进了红球中。
“赞同票一票,有效。”轻微的“嘀”声后,zero平静地说。
然后是纽特,他链接了蓝球。
“反对票一票,有效。”zero在他身后发出一成不变的声音,“当前票数1:1。”
纽特之后是连着两票赞同,法制交流官注意到自己旁边看似冷静的教授在桌面下绞紧了手指。
很快一共有26名临时审理委员都已经投票完毕,而票数很可怕又近乎讽刺地呈现出了13比13的持平局面,虽然在决定此次会议之后就有许多人猜测委员会组成一半巫师一半凡种的最终结果就是谁也无法说服谁,这场关于格林德沃是否需要被审判的会议将会在得不到结果的尴尬情况下无休止地进行下去。
但事实并没有那么简单,即便投票到此时的结果与预测并无差别,但并不是所有的巫师都投了反对,同理,在凡种代表中,也有人认为审判并无必要。
局面始终维持着诡异的平衡,然后第27个人站了起来,这是凡种社会的最后一名代表。从他的立场而言,很大可能他会投赞同票,这样一来无论阿不思投什么,格林德沃都无法逃脱审判。
阿不思缓慢抬起头,他看到了一个年纪略长的男人,穿着对于核心国流行时尚而言过于呆板严肃的浅灰套装,脸上的表情既不狂热也不悲悯,有一种近乎超脱的平静。
他走到zero身边,浅褐色的眼珠从左扫至最右,然后他的目光落在阿不思脸上,阿不思确认自己此前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但对方的表情让他觉得这个陌生人与自己之间必有渊源。他仍然没有表情,而后收回目光说了一句令所有人无法理解的话:“我弃权。”
会议室内安静了刹那,只有zero的声音如流水般淌过桌面:“您确认吗?”
“确认。”那男人点头,然后将自己的Ai伸到zero面前与他链接,zero温和地点了点头,对所有人说道:“弃权票一票,有效。当前票数13:13。”
第一个投票的女人忍不住站了起来,她朝着那两个站在门边维持秩序的机械人历喝道:“立刻逮捕他!马上检查他!”看那两个机械人并无反应,她又狂怒地转身指着男人的鼻子,:“你这是叛国!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审理委员有资格弃权,”zero平静地看着那个丑态百出的女人,“请您坐下,否则将被委员会除名。”
形势在转瞬间哗变,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前面走回到自己座位上的27号审理官,他整理衣襟而后目不斜视地坐下,死寂的室内只能听到那个反对的女贵族在喘着如牛的愤怒粗气。
随即,也就是一秒钟之内的时间里,那些落在凡种男人脸上目光全都转向了阿不思·邓布利多,震惊过后的每一个人都摸清了如今的事态,格林德沃得救了,最后一票正巧落在这个世界上最会偏袒格林德沃的那个人手中,哪怕全世界都为格林德沃的审判投赞同票,这个人也会投反对。他在尼莫乐园那样的绝境中拯救过格林德沃,现在,他不费吹灰之力,要理所应当地救第二次了。
“请28号审理官上前投票。”zero说,伴随着他的声音,会议室里出现了许多窃窃私语,而不光是在场的审理官,就连关注这件事的人们也觉察到了这才是真正的“不公平”,阿不思·邓布利多凭什么能够在审理官之列,他与格林德沃的婚姻关系虽然因异种监管局的消亡而不复存在,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关于格林德沃的审判与否不该有他的意见,他的在场就是最大的偏袒!
可魔法部递交审理官名单时并没有人反对他的在场,因为大部分凡种都记得是谁结束了格林德沃带来的极夜,又是谁一手击溃了他深藏在德姆斯特朗的附庸们,更何况这个人也是如今魔法部乃至凡种社会非常尊重的人物,他出席的理由充分,且为人正直,以至于没有任何人对此提出质疑。
但如今要想再去质疑已经太晚了,阿不思·邓布利多站在了zero身边,他对于自己即将投出关键票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而是缓慢抚平了自己的领口,然后用不徐不缓的声音说:“投票之前,我有几句话想说。”
他转头看着zero,而后者轻轻点头,同意了他的要求。
“谢谢。”阿不思朝着智能AI微微鞠躬,而后转回目光,他没有看任何人,视线穿过长桌上方的空气看向房间尽头的那枚摄录机,与它赤红的独眼相望,“我知道,有很多人会觉得我站在这里并非‘公平’,因为今日你们希望审判、谴责、并令其付出代价的那个人,曾是我的盟友、兄弟和爱人,我们在无法共存的《幸存日》中相遇,并因共同的目标结盟,最终因为无法独自面对未来的恐惧,我强行违背节目章程,使得我们能够一起活下来。”
“盖勒特·格林德沃其人,是个难遇的天才,是个狂妄的野心家,是个疯癫的破坏者。但如果不是他的存在,二十一届游戏时我不是死在尼莫乐园,就是回到幸存小镇平静过完我仅剩十余年的可悲人生。”他不看任何人,目光宁静如水,“如果不是他的存在,这个世界仍然会像坎伯兰、拜尔本与斯克林杰的期望那样‘安定’,《幸存日》仍然会年年举办,每年都会有至少11位巫师惨死在核心国希望的‘公平’之下。如果不是他的存在,高墙内的巫师死生都永远在高墙里,然后被回收被禁锢被剜去眼睛,高墙外的仍然要终日躲藏,核心城仍然高悬在天空中,强权与奴役的阴影永远不会消弭!”
他音量忽然拔高,如同惊雷响彻。
“诚然,你们提交的一切报告都是事实,格林德沃使用暴力手段令核心城降落,七十万人罹难,并且遮蔽太阳造成了极夜,带来了中世纪至今影响最大的人祸。这些全部都是他的过错,我不会为此辩驳。”他的目光转向长桌右侧,“你们在证据中指出格林德沃蔑视生命与人权,然而他的所作所为不正是你们过去半个世纪以来对十几万巫师态度的缩影?这种无意义的、耻辱的痛苦与死亡正是核心国加诸于魔法世界最多的东西,那些卑鄙的蔑视与残忍的不敬使得我们不得不为了保护自己和亲友走上这样的道路,如果说格林德沃诚然有罪,那么我也曾在斯克林杰决定用侵彻弹炸毁杭州特辖区时杀死了至少十名凡种飞行员,我的做法有错吗,诸位?如果我不那么做,又有谁能为当时在杭州特辖区中束手无策的九千名巫师申诉?”
会议室内静如死境,一时间连微型电脑发出的电流声都显得刺耳。
“‘公平’是你们的遮羞布,”他毫不留情地接着说,“这块劣迹班班的遮羞布下是曾经核心国泯灭的人性,而现在,你们要用这种‘法制’和‘人性’来约束我们的做法,这是可笑且可憎的。别忘了,其实在座的各位都是格林德沃所谓‘恶行’的受益者,他阐明了真理,给了你们自由,”他锋利的目光刺向那几个投了赞同票的巫师,然后又很快转向另一边的凡种,“又让你们坐上了梦寐以求的位置,如果他像曾经的核心政府那样彻底泯灭良知,你以为你们还有坐在这里高谈阔论‘公平’的机会?”
他话音落下,几乎没有人胆敢抬头,长桌两端皆噤若寒蝉。
“在极端的情况下,会有很多人做极端的选择,我们可以说曾经的核心政府、玛丽·拜尔本、劳伦·坎伯兰、戈德斯坦恩、斯克林杰,他们都做了错事,但谁去审判他们呢?没人能审判他们。”他又看向摄录机,声音稍稍放缓,“而如今我们坐在这里,讨论是否要审判格林德沃,不是因为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犯人,只是因为他还活着。”
距离他最近的凡种女人张了张嘴,但她哑口无言。
沉默持续了约有几分钟,阿不思缓慢抬起胳膊,他抖动手腕令衣袖上滑,露出腕间正在莹然发光的AI:“魔法世界与凡种社会的争端已经持续了数百年,垄断和极权几度倾斜,而如今我真诚希望这是一个真正公平与安定的开始。”他令人意外地微微一笑,那是不可思议和善宽容的笑,那是真正超脱一切洞察一切的笑容,他没有任何情绪,眼神也毫不锋利,看着所有人看着摄录机就像看着一片叶子,和叶片上即将滑落的露珠。
随即,在无数震惊的叹息声中,他坚决而缓慢地将右手伸进了红球中:
“我同意对盖勒特·格林德沃进行军事审判。”
——tbc
下更完结
【双北】撒贝宁:不就是跟男人谈恋爱吗!(40)
详情见前文
从床上醒来时,何炅仍旧没有缓过神来。枕头上湿了一片,眼角还挂着几滴清泪,眼眶更是酸涩不已。
他还是头一次,在经历任务时被抽送回现实世界,情感来不及收拾,就猝不及防地需要面对憔悴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已然过了四十多岁,即将奔五的年纪,在经历一夜的分别之后,何炅从这里面望见了自己的悲切。
人们总说何炅是不老男神,顶着一张童颜在主持界闯下属于自己的天地,创下了湖南台一个个不菲的业绩。他摸了摸眼角的褶子,看着黯淡无光甚至有些灰败的脸苦笑。
我终究是老了……
今天的工作日程仍旧是满当当,明明平日睡足四小时的他就能干劲满满,这一次,却只感觉到了疲惫。
返回床上,...
详情见前文
从床上醒来时,何炅仍旧没有缓过神来。枕头上湿了一片,眼角还挂着几滴清泪,眼眶更是酸涩不已。
他还是头一次,在经历任务时被抽送回现实世界,情感来不及收拾,就猝不及防地需要面对憔悴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已然过了四十多岁,即将奔五的年纪,在经历一夜的分别之后,何炅从这里面望见了自己的悲切。
人们总说何炅是不老男神,顶着一张童颜在主持界闯下属于自己的天地,创下了湖南台一个个不菲的业绩。他摸了摸眼角的褶子,看着黯淡无光甚至有些灰败的脸苦笑。
我终究是老了……
今天的工作日程仍旧是满当当,明明平日睡足四小时的他就能干劲满满,这一次,却只感觉到了疲惫。
返回床上,给节目组打了个电话,推掉了三天内所有的工作。台里负责人自然满口答应,湖南台柱子向来兢兢业业,每次的假期都不会超过两天,这次一推就是三天,想来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负责人小心翼翼地问,何炅犹豫了一下只说累了想休息几天。
他很少因为个人情感而影响到工作,但这次他想任性一把。任务对于他而言入戏太深,短时间内想要出戏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和撒贝宁最后的吻。
重新躺回床上,却一丁点睡意都没有,眼泪不知为何又涌了出来。何炅很烦自己泪失禁体质,用手胡乱揩着泪,却越流越多。
他索性起来抱着膝盖大哭了一场,直到嚎到最后眼泪流干,嗓子喊哑。哭的时候什么都没想,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较劲儿,收也收不住,直到满心委屈在喊叫声中消散,才重新躺下,累得睡着了。
人有的时候得学会跟自己妥协,才能在迷宫般的世界里找到出口。
三天时间,何炅一步门都没出,除了躺在床上玩手机或者看电视,就是接收来自邻居的投喂,活得跟条咸鱼没什么差别,甚至有的时候累了就直接在沙发上睡,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都滚到了地毯上。期间快乐家族几个人来看过他,毕竟何老师一推就是三天的工作实在不像他的性格,何炅只是说想休息几天,就把人打发了。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他喜欢发呆,且调着调着就调到了央视一频道,看着撒贝宁在台上主持的样子,自信又有魅力,仿佛在发着光。他拿着手机,几次点到了撒贝宁的微信,最后却只能退了回去。
撒贝宁跟他的告白,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一直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到头来发现相互喜欢,这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幸运的事吗?
若说前几年有谈恋爱结婚的心思,在确认自己喜欢上撒贝宁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辈子可能就不会结婚了。
其实到他这个年纪,许多事便无所谓了,他觉得,能跟撒贝宁“知音”一辈子,也够不错了。
三天后再次上工,工作量多到爆,何炅每天连轴转,甚至连吃饭都没时间,将录制时间尽量压缩,睡觉时间也压缩到每天两三个小时,日常手捧一杯咖啡,有时一杯咖啡还不够,两杯三杯往上加,实在累了靠在墙上都能小睡一会儿。
谢娜他们看了担心,何炅本人似乎没什么反应。接连赶工五天,长时间的连轴转让他根本没什么睡意,反而越发兴奋。一次收工说请大家唱歌,在包间里喝酒喝到上头,第二天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录制。
终于有了个休息日,何炅在录最后一个节目期间,头一不小心被轻轻撞了一下,按以前来说并没什么,但这个撞击似乎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何炅眼前一黑,倒在了台上。
巧的是这次录节目正好有人直播探班,何炅倒下的一瞬间直播间顿时刷满了屏,房间内人数一时间到了顶。
现场更是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个岔子,一群人呜啦啦将人架住,就要往医院送。头条热搜#何炅录制节目晕倒#一时间霸占榜首,高居不下。
……
撒贝宁刚录制完上半场经咏下台脱外套,就被海东拉住了。
“怎么了?”撒贝宁见他神色不对,奇怪地问道。
海东是挺纠结,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这件事。这件事算私事了,但现在是工作时间,撒贝宁马上就要接着录制,这期间不好分心。
“额,这个,没什么。”支吾了半天,海东还是摇摇头,松开了人,想着等撒贝宁工作完了再说,想着现在就算说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还徒添担忧。毕竟他也不用微博。
撒贝宁皱了皱眉头,整理了一下被海东碰过的衬衫,拿了个杯子准备接水喝,期间听见几个工作人员在谈论什么。
他一向对八卦不感兴趣,接了水准备走,隐隐约约听到了“何炅,热搜”四个字。
撒贝宁挑眉,心情像平静的湖面投了一颗石头一样泛起波澜,反而驻足静听。
“好像看热搜说何老师录制节目当场晕倒,这也太拼了吧!”
“何老师嘛,业内出了名的敬业啊……”
谈了两三句就说别的事去了。撒贝宁只感觉大脑嗡鸣一阵,被这个消息惊地脸色发白。
头脑空白地返回舞台,把海东往自己身边一拉,道:“把你手机给我!”
“啊?”海东一愣,一头雾水地将自己手机掏出来,一边解锁一边小心撇着脸黑的撒贝宁。
撒贝宁从他手中抢过了手机,从花里胡哨的图案中找微博,翻了半天没翻着,手都忍不住微微发抖。淹了口唾沫,勉强稳住心神道:“你微博在哪?”
这么一听,海东差不多就懂了。将微博点了进去,直翻热搜榜,点进榜首的话题,正是一营销号发的一段视频。
他没空吐槽海东的乱七八糟的图标,整个视频看下来被吓得脸色苍白,看到何炅倒下去的一瞬间更是手机都快捏碎了。
“那个……”海东被旁边撒贝宁的气势逼到了墙角,大气都不敢出。
很久没见到过这样的撒老师了。
撒贝宁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五分钟后,他将手机还给了海东,道:“谢谢。”
“……”海东小心翼翼地出声:“撒老师不给人打个电话?”
撒贝宁穿外套的手一顿,冷声道:“老子他妈打个屁!”
……这么粗俗的话撒老师居然说的出来口,海东想:这是真的被气得不清啊——
【GGAD】缄默伤痕 31 结发(下)+尾声 正文完结
32 结发(下)
>>如此亲密如此安宁,像是过去都不存在,像是他们从未分开。
层云将明月遮挡起来,天彻底黑了。盖勒特觉得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模糊,饥寒交迫中他有些困倦,但他不敢放松神志,阿不思在他怀里还勉强维持这极其微弱的呼吸,然而他的身体已经像一块冰般冷而僵硬,脖子处的皮肤也泛着可怕的橙红色,盖勒特用双手将那处捂着,他觉得自己也快冻僵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仿佛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按理说雪崩已经封山,哪里还能有车子开得进来,他在几秒钟的时间里都恍惚自己听到了幻觉,但随即他发现那声音或许并...
32 结发(下)
>>如此亲密如此安宁,像是过去都不存在,像是他们从未分开。
层云将明月遮挡起来,天彻底黑了。盖勒特觉得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模糊,饥寒交迫中他有些困倦,但他不敢放松神志,阿不思在他怀里还勉强维持这极其微弱的呼吸,然而他的身体已经像一块冰般冷而僵硬,脖子处的皮肤也泛着可怕的橙红色,盖勒特用双手将那处捂着,他觉得自己也快冻僵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仿佛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按理说雪崩已经封山,哪里还能有车子开得进来,他在几秒钟的时间里都恍惚自己听到了幻觉,但随即他发现那声音或许并不是他太期待以至于出现的臆想,因为随着声音逐渐靠近,有许多细小碎石梭梭跌落下山崖来。
可是哪里能有车子从大雪中驶过呢,盖勒特茫然睁着眼睛,等到那声音由缥缈至更清晰时他突然惊觉那并不是汽车引擎,而是高高盘旋在天际的、更震耳欲聋的咆哮。
盖勒特站了起来,他就连站起来的这个动作都做得极其困难,冻僵的双脚像是玻璃,他几乎听到了自己的骨骼在皮肉下开裂的声音。
他走出山洞仰头向外看,狭窄的山涧之外夜色黑的像墨,但大雪掩盖声音,使得那高远的噪声非常清晰,他维持着那个动作,细小的雪屑落在他脸上,他不敢眨眼,果然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庞大影子在云层下掠过!
那是一架全金属外壳的F—13单翼式飞机,他瞪着眼睛,忍不住想要癫狂大笑。
在这个年代飞机实属稀罕的东西,见过的人很少,见过之后还活着的更少。但他买过一架从战争中淘汰下来的大家伙,起初是为了运输,但维修之后发现使用成本高的吓人得不偿失,便摆在维也纳的一间仓库里,他从来没想过这个东西能派上用场,更没想过它有朝一日能救自己的命。
盖勒特反手掏出枪来,这支配枪里只剩一枚子弹,这是他们最后的生机。
他扬起手臂,扣动了扳机。
这一枪用尽了他全力,他跪在雪地里,雪水浸透膝盖,他仰视着拉长成一线的夜空,飞机的引擎声来回盘旋却迟迟没有靠近,沉重手枪跌落在积雪里。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银月从层层灰云之间洒落光辉,像是将他的皮囊魂灵一同照彻。
——
阿不思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他很苍老,几乎老得看不出年岁,漫长的银白胡须垂落在胸口,皮肤苍白的像是鬼,沟壑纵横如同树皮的脸上嵌着皱缩五官,一双翳白瞳孔猛然看去有些骇人。
他下意识反应自己死了。那老人也显然看出他的想法,伸出一只形销骨立的手来按着他的胸口,那声音也是粗嘎嘶哑的:“别怕,孩子,你安全了。”
阿不思半信半疑向四周望,他的眼镜不知道掉在哪里所以视线并不清晰,只是熟悉的床顶与气味,还有角落里燃烧的壁炉都昭示他似乎回到了纽蒙迦德的那间过于豪华的卧室里,他有些茫然,更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针刺般剧痛,同时牵扯肋下伤口,令他面庞都扭曲。
老人给他倒了杯茶,阿不思看到茶却谨慎望着不敢喝,那老人才想起什么似的说:“我叫勒梅,是你父母的朋友。”
阿不思听闻过这个名字,但并不是坎德拉·邓布利多告诉他的,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是在一封信的落款,那是勒梅告诉他父母已经死去的信件,让他在戈德里克等着他们的棺椁。
他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他记得自己幼时在家里见过那本封面上绘着凤凰的书本,但后来那本书消失,他为了艾琳娜寻找过,却没有任何线索。
“您怎么知道我在哪儿?”他开口时才听到自己的每一个音节都难听地黏连,像血肉都锈蚀在一起。
“喝口水。”勒梅说,但阿不思并不动弹,他又解释,“凤凰指引了我,告诉我你有危难,它不见得每次都灵光,我也不见得每次都赶得及。”他双手交叠在膝头,阿不思这才发现他的长袍下抱着那本曾在警察局见过的书本。
阿不思看他的眼神变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难道我父母死的时候——”
“你父亲没有完整的图腾,凤凰没有给我指引。”勒梅惋惜地摇头,“只不过因为那一次他们是在从我这里离开后遇害,所以我才得以通知你。我很抱歉。”
阿不思沉默,他心里复杂极了。他在很漫长的时间里都并不觉得凤凰图腾是什么能给人带来快乐与圆满的东西,但今日勒梅说自己因凤凰获救,却又证实父母因凤凰而死,他这种心境愈发变得复杂,未来的日子或许还漫长,里德尔不是觊觎凤凰的第一个人,也想必不会是最后一个。
勒梅再一次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我虽然知晓你深陷险境,但我没有办法救你出来,真正救了你的是格林德沃的人。”
阿不思正在低头谨慎地嗅那杯茶,热气蒸腾才让他像是回到人间,他想起雪崩与山谷,心里像时燎灼了洞,声音也颤抖:“什么?”
“是我救了你。”这时门被推开,阿不思猛地回头,看到一个黑色的瘦长影子,太远了面庞有些看不分明,但声音他是熟悉的——忒修斯·斯卡曼德正大步走了进来。
“你逃狱之后我一直在四处调查,也发现了许多疑点,”他双手揣在大衣的口袋里,脸上是阿不思惯见的从容神色,阿不思听到“逃狱”二字,几乎不敢与他对视,但忒修斯却好像并不在意,姿态很是轻松,“后来我追到慕尼黑,拦截了你给你弟弟的电报,我才知道你们在奥地利,等我追着到了山下,却发现山雪崩塌格林德沃的人在想办法营救你们,他们说车子无法进山但飞机可以,只是没有人能够驾驶飞机,所以无济于事。”
阿不思不可置信地仰视他:“你……”
“我参与过战争,”忒修斯的蓝眼睛里闪过阴霾,他的语气有些讥讽,“多幸运啊不是吗,教授?”
这个幸运的所指阿不思倒是能从他的语气中品咂到,但与此同时他也想到了跟自己一起被困的另一个人,换做任何其他场合他都不会开口向忒修斯询问盖勒特的状况,但这个时候他没办法端着矜持与冷静,他害怕得到答案,但如果得不到答案,这已经悬挂在鼻腔里的呼吸又无法沉回肚子里。
“你只救了我?”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问,但或许无济于事的欲盖弥彰是他最后的保护伞,他不仅要考虑眼下,还要考虑发生坏事情的可能。
忒修斯看了他一眼,语气纠杂无奈与隐隐愤怒:“还有格林德沃,”他看到阿不思苍白的脸上神色松弛,肩膀也明显下沉了几分,又一半心软地补充,“他的状况比你要好不少。”
……
盖勒特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格雷斯,文达坐在床边担忧地俯视他,眼睛里含着泪。
他想笑,但皮肤似乎干成了树皮,一动像是痛得要裂开。这痛楚让他清晰感知到了自己还活着,里德尔可能唯独说了一句正确的话,那就是他运气真的不错。
“谁开了飞机来?”他问。
“英格兰那个调查您的警察,”文达简短答,“他与我们在镇子里遇到。”
盖勒特意外地眨了眨眼睛,眨眼时才发现自己右眼空洞,上面罩着一条黑绸,之前填着的玻璃珠不知去向,他抬手摸了摸那处,又问:“我放了枪,但没见到飞机降落,后来怎么找到的?”
“因为这个。”文达伸出手来,布着薄茧的手心躺着一串钻石项链,“它落在雪地里,很显眼。”
盖勒特心里涌起感激与讶异,沉默地望着它。
文达知道他还有想问不敢问的问题,盖勒特·格林德沃唯独在这个时候怯懦地不可思议,或许他心里明白那个人的状况并不很好,像是想着不问便不会分别。
“邓布利多也活着。”沉默中文达主动说,她虽然尽力维持平静但声音仍然有些战栗,“您与他,都得救了。”
她话音落下,盖勒特的五官这才真正舒展开,他双手捂着脸,良久没有说话。
——
阿不思又在纽蒙迦德养了月余的伤,城堡里的人神出鬼没,只有他与盖勒特两个伤患整日游荡,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那场意外虽然缓和但缓和之后却有些尴尬,就算面对面坐着也常常一整天都没有对话,但好在更没有争吵。盖勒特恢复的比他快一些,渐渐地又不见了踪迹。只有奎妮偶尔进出帮他送药递水,还告诉他山路与已经清理干净,汤姆·里德尔和他的喽啰们都已长眠在大雪里。阿不思听了倒并没有多少愉悦,反而觉得这一切发生的事情都很悲哀。
终于到了阿不思的伤口也完全愈合之后,阿伯内西来说他们第二天一早就回慕尼黑与艾琳娜她们汇合,阿不思的心情这才第一次完全放晴,晚上吃饭时见到从外面回来的盖勒特,他还罕见地冲对方笑了。盖勒特却像是吓得不轻,一整碗汤都洒在衣服上。
第二天天气很好,太阳也放晴,三辆车子很早就停在门前的小路上,阿不思走到一楼前厅才发现地摊上铺满了树枝和旧报纸,他心里觉得奇怪,但目之所及一个人也看不到,只能自己先在车边等着。
等到他有些失去耐心之后,才看到盖勒特从门廊里走出来,他远远与他对视了一眼却并没有走过来而是在花圃中央立着不动,阿不思不解地看了他一会儿,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出来,然而他们与盖勒特一样站着,眼睛全都望着日光下巍峨高耸的城堡。
一切都很平静,一切都很安宁。鸟儿在塔楼边盘旋,风轻轻拂动窗口的轻纱吊帘,阿不思并不知道他们在凝视什么,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走过去问问的时候,鼻端突然嗅到了一丝昭示着危险的味道。
——什么东西正在燃烧。
阿不思骇然顺着他们的目光向城堡望去,果然一楼的几个窗口都有火光跳动,因为铺着干柴和纸那火势蔓延很快,就在他还没有走到盖勒特身边之前大火已经爬到了二楼,阿不思几乎能够听到木头被烧断风卷过火焰的声音,火舌舔着窗户,像是无数只扭曲挣扎的手。
他回头望着盖勒特,后者极其冷定淡然,他的独眼望着大火,他能够听到枯骨与游魂在业火中哀泣尖叫,他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来,那是并不喜悦反而痛苦的笑容,他大笑起来,火光中却有泪水从眼眶中滚落而下。
他终于做了这件事,做了这件从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年岁开始就一直想要做却没有勇气做的事情——将他父亲的帝国付之一炬。
抛弃个彻彻底底,烧他个干干净净。
阿不思看到他落下那滴泪,心里还没来得及涌上欣慰抑或痛楚,盖勒特却回过头来,他脸上的笑和泪都无影无踪,只是伸出手臂将他在斗篷下拉着,与他一起转身道:“走吧。”
阿不思与他向车子走去,漫天飘荡着白灰的飞屑,落在两个人的头发上。
他们一眼都不再回望。
尾声
阿不思辞掉了医院和大学的工作,他带着弟弟和女儿回到戈德里克的老宅生活,虽然阿不福思开始舍不得自己的宠物店,但后来他发现养一些农作需要的畜牧也很有趣,这才彻底截断了想要回到城里的念头。
而真正让艾琳娜感到开心的事情到了入冬才发生,那天早上她跟着叔叔出门去摘野莓,却发现对面早就人去楼空的屋子前停了马车,车旁站着一个高个子男人,正在自己费力地把好几个大皮箱往下搬。
艾琳娜丢下竹筐便向他跑了过去。
对于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再次出现,阿不思的反应,顶多算的上没有反应,反而是阿不福思有些坐立不安,后来艾琳娜经过厨房,听到他在问哥哥:“你真的不要去看看他的状况?”
艾琳娜没听到阿不思的回答,但心里有些失望,她只能偶尔几次趁着阿不思睡着溜去对面,带一些自己做的饼干和当天摘的新鲜水果给盖勒特。
因为阿不福思说的没错,失去所有附庸与仆人之后的前军火商活得有些艰难,他的自理能力接近于零,烹饪更是比杀人更难的事情,艾琳娜无论如何念及对方是自己的生父,但又害怕阿不思生气,只能绞尽脑汁暗度陈仓。她也问过盖勒特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事情,盖勒特含糊说自己去弥补了一些错误,才能没有顾忌地到这里来。
艾琳娜其实很急,她太想看到阿不思与盖勒特重修旧好,但盖勒特却好像很有耐心,只说他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急功近利,现在这样就很知足。
“我还能活许多年。”他这么说着,送艾琳娜走的时候还说,“他不愿意你来,你就不要再来了。”
听他这么说艾琳娜心里很是难过,回家的路上忍不住想哭,然而原本睡着的阿不福思却坐在客厅里等着她,吓得她眼眶里的泪都倒流。
“你以为他不知道吗。”阿不福思指了指天花板,“你爹地很别扭的,他早就知道你往对面跑,不然我们家以前哪有天天剩那么多食物。”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艾琳娜眼睛里终于扑簌簌落下泪,一边用袖子擦一边不甘心地问,“既然心里在意,就别装得冷漠。”她愤恨地跺脚,“我好怕他等不到会走啊!”
“他也怕吧。”阿不福思帮她擦眼泪,又叹气,“他就是太怕了。”
……
没过多久山谷里就下了场雪,圣诞节到了。阿不福思砍了一颗冷杉在客厅的门边做装饰,他偶尔看到盖勒特在对面张望,不知是错觉还是的确环境使然,他发现那个男人消瘦了许多。
但明明他们家的剩饭这些日子来只多不少,甚至说是剩饭但看上去就是完完整整的一人餐。而且就算艾琳娜不注意,他有一次发现那些剩下的食物里干干净净地把豌豆全捡了出去。
等到天黑圣诞大餐上桌之后,非要去田埂上看日落的艾琳娜才回来了,邓布利多家两兄弟一抬头,才发现她生拉硬拽着满脸惶恐的盖勒特·格林德沃,他仍然穿着以前那样光鲜的衣服,但没有拿手杖看上去脊背佝偻,再加上戴着眼罩的一张苍白面孔,连阿不福思都觉得他是真的又落魄又凄惨。
艾琳娜紧紧抱着盖勒特的手腕,一副恨不得挂在他身上的样子,而盖勒却慌不择路想要逃跑,这么看上去两个人挨近的脸庞还真的有几分隐约相似,最后阿不思垂下眼皮轻声说:“坐下吧。”
阿不福思赶紧多拿了一只盘子与刀叉。
这顿饭盖勒特着实吃了不少,他虽然想表现矜持但真的快半年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过去的日子他太富有,珍馐美味太唾手可得,但今天坐在这张桌子便他才品味出真正黄金难换的珍贵来,不光填着肚子,还充盈润泽了他几乎干涸的心。
吃过饭之后他是无论如何没有理由赖着不走了,想要帮忙收拾餐具却又笨手笨脚打坏了一只杯子,阿不思倒是并没有发火,但不发火也不说话反而更可怕,艾琳娜拉着盖勒特在客厅里坐着,两个人都满心不安畏手畏脚。
等到兄弟俩从厨房出来之后便看到沙发上一大一小正襟危坐,阿不福思觉得气氛很坏赶紧溜了,阿不思还是一副没有反应的样子,他在沙发另一边坐下,一言不发地翻开书看。
三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大半宿,只有角落的旧唱片机发出有些暗哑的温柔歌声。艾琳娜最后实在困倦就蜷缩在盖勒特旁边像猫似的睡着,盖勒特等了一会儿,觉得今天恐怕不会再有什么进展,好在他摸着艾琳娜的柔软头发心里还算满足,便轻声对阿不思说:“我把孩子抱上去睡吧。”
阿不思这才第一次抬头:“我来吧。”
盖勒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看着他走过来把艾琳娜抱在怀里,只是抱起来才发现女孩的手还攥着自己裤子上的银链不肯放,盖勒特尴尬地僵持了几秒钟,才把孩子的手指掰开。
阿不思便上楼去了,盖勒特想着等他下来说句话再走,但等待中他又觉得阿不思没有再下楼来的理由,他心里又失落几分,好在他习惯失落,就转身准备走了。
但走到门边又听到阿不思下楼来的声音,他胃里几小时前喝下去的那半杯酒好像突然烧了起来,阿不思站在楼梯边望着他,两个人就这么隔着整个房间与昏暗的灯光彼此望着,阿不思先开了口:“你还有话要说吧?”
盖勒特觉得火苗已经窜到了嗓子里,他走了过去,如果不是沙发与桌子遮挡他几乎要跑起来,他从外套的内揣里掏出那个他捂了一整年的盒子来,他话说的太快,几乎要咬着舌头:“去年圣诞节我也给你买了礼物,但我只敢送艾琳娜不敢送给你。”
阿不思看了看盒子,又看他的脸:“那你现在就敢了?”
“大不了就是你不收。”他心一横,咬着牙说,“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不收我就留着,等到明年圣诞,等到每年圣诞,我都来送。”
他说完之后时间像是过去了许多年那样漫长,静谧间只有轻柔的音乐拂动着两人之间的空气,盖勒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但他一点都不着急,他觉得自己可以就站在这里,等到一百一十五岁。(注①)
而阿不思没有让他等那么久,他慢慢伸手将那个很小的、轻飘飘的丝绒盒子接过。再抬起头的时候那双湖泊似的蓝眼睛里闪烁着柔和烛光,他很认真很清晰地问——
“要不要一起跳支舞?”
……
天还蒙蒙亮时,艾琳娜就突然醒了。她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赤着脚就跑下楼去。
客厅里还维持着昨天的样子,冷杉上的烛火熄灭了,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房间里一眼望去好像并没有人。
她失望地以为盖勒特走了,但一低头发现阿不福思站在下面,他抬头看到艾琳娜,打了个让她不要出声的手势。
艾琳娜不解地看着他,而他向那张长沙发指了指,艾琳娜蹑手蹑脚绕过去之后才看到被遮挡着的画面,她瞬间抬起两只手交叠捂住嘴,而接连滚烫的热泪却落在手背上。
——盖勒特·格林德沃与阿不思·邓布利多熟睡着,盖勒特的右手将阿不思环抱在怀里,左手却与他握着,阿不思细长的指节上一枚蓝宝石戒指熠熠闪光,而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金色与红色绕着拥着。
如此亲密如此安宁,像是过去都不存在,像是他们从未分开。
END
注①:原著的GG115岁死在了纽蒙迦德。
写完了!太高估自己了以为最后一章能很简练的收尾,结果溢出百分之一百的字数……本子预售就明天晚上八点吧,链接点我。量不太多,没有特典,所有本都是签名本,有缘人可见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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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结发(上)
>>“我想再看看那片湖。”
天色好像顿时暗了几分,阴影笼罩下来,盖勒特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积雪覆盖的山野冷透。他自己是未受伤的,看着阿不思之前冷静敏锐的状况便以为他也没有,毕竟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温度如此之低,维持体温是活命的关键,但流失的血液却恰恰会带走体温,所以哪怕是最最微小的伤口,如果不能及时止血,都会造成不可逆转的致命后果。
他刚刚平定下来的心神又开始颤抖,他早年瞎了右眼,视力原本就比常人薄弱,只是他心气高傲地位显赫所以从没觉得自己残缺,但如今他才第一次怨恨自己的...
31 结发(上)
>>“我想再看看那片湖。”
天色好像顿时暗了几分,阴影笼罩下来,盖勒特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积雪覆盖的山野冷透。他自己是未受伤的,看着阿不思之前冷静敏锐的状况便以为他也没有,毕竟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温度如此之低,维持体温是活命的关键,但流失的血液却恰恰会带走体温,所以哪怕是最最微小的伤口,如果不能及时止血,都会造成不可逆转的致命后果。
他刚刚平定下来的心神又开始颤抖,他早年瞎了右眼,视力原本就比常人薄弱,只是他心气高傲地位显赫所以从没觉得自己残缺,但如今他才第一次怨恨自己的眼睛,他在昏暗的山洞里看不清阿不思到底哪里受了伤,他的手沾着血,一大半衬衣都染成红色,出血最多的地方像是在侧腹,他一直用手按着。盖勒特把他的衬衣掀到腋下,但血肉模糊间却看不清到底伤势如何。
枪伤?刀伤?还是跌落下来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剐蹭到。盖勒特焦急唤了两声他的名字,他神志模糊地厉害,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盖勒特没有办法,只能先撕了一条自己的袖子给他捆着伤处,无论如何只要能止血,就还有希望。
但这希望何其渺茫他也看得到,天要黑了,山路被大雪封死,就算他有许多人马在山下,短时间内也很难找到他们,更不要说他们此时此刻所在的地方如此隐蔽。
他只能将阿不思紧紧抱着,脑海中前所未有地空白,而阿不思被他的体温煨着,于是趋于温暖本能地蜷缩在他怀里,像是个熟睡的、毫无防备的孩子。
盖勒特心脏酸痛地无以复加,他曾经多么迫切地渴望过这样的场景,没有保留,毫无罅隙,他们像当年在戈德里克的河流上一般彼此依偎着,过去的裂痕与波折像是并不存在,夏日和煦的光如同鹅绒被,摇荡的小木船盛满了美梦。
而如今一切都破裂成拾不起来拼不完整的碎屑,落在大雪里,又被风吹成沙尘。
他像是得偿所愿地将那个人怀抱着,但终究只是抱着一个空壳。
“盖尔……”死般的寂静间他听到阿不思又一次亲昵地呼唤他,他的声音极其缥缈,像是拂过耳畔的风。
盖勒特含糊应了一声,他不敢说话,他怕从唇齿间喷薄出恸哭来。
而对方枕着他的膝盖在仰视他,那张泛着异样红色的面孔很美丽,即便在晦暗中也熠熠发光,很认真地一字字说:“……艾琳娜的生日是三月十六日。”
盖勒特脸上强撑的面具裂开了,他的五官瞬间扭曲,几乎咬碎牙齿才能不至于崩溃,他不敢再看阿不思,只是弯下腰将脸贴在他的面颊上,以此才能忍耐着发出完整的声音来:“我记不住,阿尔,我不是能记得这种东西的人,你要一直提醒我才行,往后五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你要每一年都提醒我。”
阿不思的眼睛里落下一滴泪,穿过他的头发砸在盖勒特的手心里,滚烫地像是要灼穿他的皮肤,盖勒特又向他望了一眼,他却像是在凝视着远处,脸上露出向往的温柔神情,沉默片刻才说:“我……我想再看看那片湖。”
盖勒特将他抱得更紧,眼中也流出泪来,他今时今刻才明白自己错失了多少珍贵的日子,他放任多少无法复还的光阴从身边流过,他不懂得争取不懂得竭尽全力,他还想着未来日子许多他宁愿细水长流,但如今他想起那个黄昏的日落,他们并肩站在湖边,他竟然连一句实话都不敢说。
天色已经全然暗下去了,阿不思的呼吸眼见微弱,皮肤也冷了许多,盖勒特干脆将自己的衬衫脱掉与他抱着,奢望依靠自己的体温给对方些许生机,而阿不思却伸出手去摸他腰后的那支配枪。
“有件事……你得答应我。”他每说一个字都困难,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他把手枪攥着,塞进盖勒特的手心,“我若是要死……也想体面些。”
他自己是医生,也见过严寒中挨冻的人,到了一定程度人的血液会涌向皮肤表面,因而感觉到热甚至是空气滚烫,所以真正因寒冷致死的许多人反而赤身裸体。
盖勒特也懂这个道理,但他即便点头也不可能真正下得了手,枪里只剩一枚装弹,他如今倒更想留给自己。
“我的人很快就来,你会好好的。”盖勒特按着他的手腕,他说了自己也并无任何把握的话,但他听出了阿不思语气中自弃的那部分,无论如何,他都乞求对方还能保有生的希望。
阿不思虚弱地笑了笑,他放开手来轻声说:“一直骗你……对不起。”
“不,”盖勒特终于哽咽,他几乎颤抖,“是我对不起你——”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也不敢说,他到这时终于认为阿不福思是对的,当年没见过就好了,他没有遇到自己就好了,他会过安宁平静的生活,他会有完满幸福的家庭,而不是这样,枪林弹雨血雨腥风,想救的救不了,该活的活不成,被困在这样冰天雪地的绝境里,连个日出都看不到!
“说负你,是假的……”他蓝色的眼睛里涨起了雾,朦胧盖着其中溢出的情愫,“说恨你,也是假的……但不愿重来……是真……真……”
盖勒特闻言摇了摇头,泪像大雨般接连落了下来,低哑的声音里饱含无奈与愤怒:“不愿重来就不重来,我们往前走就好了啊!”
但阿不思却不答话,他再次闭合了眼睛,脸上仍然带笑像是很累终于能够得到休息,他的耳朵靠在盖勒特的胸口,肌肤传导震动,他感觉到对方的脉搏在自己的耳廓下跳动,这种有力又强烈的搏动令他安心,痛楚与寒冷好像都远了,他想要睡去:“盖尔,我觉得很累……”
“别睡,阿尔,求求你。”盖勒特抚摸他的脸颊,但他的哀求无济于事,他能觉察到阿不思几不可察的呼吸愈发减弱,短短一天内要再次失去的恐惧与痛楚令他几乎要癫狂,他曾经觉得自己何等强悍何等富有,但如今他才明白他羸弱在何处穷困在何处,那个窥视他心魂的神抑或魔鬼露出尖利獠牙,它何等清楚该从自己身边夺走什么。
他完全慌了,他知道此时此刻如果阿不思真的昏睡恐怕再也无法醒来,于是直起腰让他坐在自己怀里,他本意是想要让阿不思能够强撑起精神,但如此一来却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衬衫之下的一抹近乎绚丽的鲜红。
那颜色他是见过的,也是深夜也是严冬,他在艾琳娜的脸上见过一模一样的色彩,画笔无法描摹颜料无法绘制,最美的丝绸与布帛也难以织出它万分之一的华美,像是晴空中最绚丽的晚霞整个倒扣在了他的背脊上,让它接着在雪白皮肤间烧灼——
那是凤凰的尖喙,啄着阿不思后颈凸起的一截骨头,盖勒特看得呆了,忍不住伸手将他的衬衫剥下半截仔细去看,雪原映照月光,他苍白的肩胛间竟然扑着一只火红的凤凰!那凤凰比艾琳娜的更要大上几倍,从脖子延伸到尾椎,凤凰翅膀拥着他的肩头,漫长而华丽的尾羽延伸缠绕在胳膊上,它的每一寸身体与羽毛都流动金色暗光,像是顷刻就要带着他展翅高飞一般。
上一次艾琳娜的凤凰他并没有看得多分明,但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地理解了为什么凤凰能有神力,他还从未在阿不思身上见过这样的图案,就算当年他们许多次肌肤相亲,他记忆中他的后背也是光滑平整毫无异样的。
“阿、阿尔!你的凤凰——”盖勒特几乎咬着自己的舌头,他其实并不明白凤凰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他甚至都不清楚到底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这个文身会浮现,但他就是觉得心底燃起了希望,那凤凰身上燃烧的火焰像是也一路烧进他的心里似的,他忍不住喊了起来,“你的凤凰出现了!”
阿不思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他像是已听不到任何声音,凤凰的出现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那至多只能算是预警,预警自己的处境危难,就像是跌落冰窟的艾琳娜那样,凤凰会在主人生命垂危时出现,但他阅读过许多记载,它并不会帮助他们脱离险境。
“凤凰只……实现心愿。”他嗫嚅一般地低声说,就算这样也几乎用尽了全力,“它救不了我们。”
“活着不算是心愿吗?”盖勒特嘶哑地哀求,他望着漆黑山洞的穹顶以免泪水再度跌落下来,无助这种情绪鲜少在他的心中出现,但它真正出现时他却只饱尝了锥心刺骨的愤怒,他不知道该向谁乞求,也不知道如何祈祷,“如果它真的存在,就别让我失去你啊!”
然而却并没有声音回应他,只是寒风在山涧掠过,回转间如同哭号。
——tbc
下更周末,下更完结
番外会有一篇上次第一个猜中雪崩的小姐姐点梗(公开)
配图是阿不思的凤凰(设定草图)绘制感谢 @砚川
【GGAD】缄默伤痕 29 衷肠(上)(麻瓜世界/黑道带球跑/破镜重圆)
29 衷肠(上)
>>今天这一程,他们怕是很难一起走完了。
盖勒特望着那匹马,他觉得自己像是不经意再度掉入那个噩梦里,他的后脑陡然刺痛,身体比神志做出了更快的反应——
他一把将阿不思按倒在自己腿上,他紧绷着每一寸神经等待冷枪穿过这辆汽车,但天地间静谧,大雪像是吞噬了一切声音。
阿不思的耳朵贴着盖勒特马裤上的皮革,金属环扣硌着他的脸颊,他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公路上的死马让他想起了文达曾经对自己描述过的事情,他心擂如鼓,也知道如今所见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把枪...
29 衷肠(上)
>>今天这一程,他们怕是很难一起走完了。
盖勒特望着那匹马,他觉得自己像是不经意再度掉入那个噩梦里,他的后脑陡然刺痛,身体比神志做出了更快的反应——
他一把将阿不思按倒在自己腿上,他紧绷着每一寸神经等待冷枪穿过这辆汽车,但天地间静谧,大雪像是吞噬了一切声音。
阿不思的耳朵贴着盖勒特马裤上的皮革,金属环扣硌着他的脸颊,他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公路上的死马让他想起了文达曾经对自己描述过的事情,他心擂如鼓,也知道如今所见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把枪拿着,阿尔。”他听到头顶传来盖勒特很轻的声音,这句话让他更觉得慌乱,那支伯莱塔还揣在怀里,他伸着一只手将枪柄紧紧握着。
车窗轻轻响了两声,盖勒特回头看到一张年轻苍白如同鬼魅的脸,他不知是何时出现的,身着黑色长及脚踝的风衣,非常消瘦又极其英俊。
“终于与您见面了。”那人开口,他彬彬有礼但语气却令人脊骨发凉。
“里德尔。”阿不思在他耳边极轻地说,盖勒特了然一垂眼,安抚般捏了捏他的手腕,也极轻地说:“别怕。”这句话此时说出口并没有多少分量,但还是令阿不思感到少许心安。
汤姆·里德尔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盖勒特便将车门拉开,他下车之前很重地按了一把阿不思的腿,是让他待在车里的意思。
然而车子另一边也有穿着黑色风衣手持步枪的人围拢上来,用枪托砸了砸车门,示意阿不思也下车来。
阿不思只能将手放开,他双臂举在耳边,下车时没忘记观察周遭,山路的另一边是悬崖,悬崖对面是满覆大雪的绵延山体,风非常冷,雪地里除了里德尔之外还站着三个人,都是头带面具荷枪实弹的模样。
他与盖勒特并排立着,但后者的表情只是严肃却并不恐慌,纽蒙迦德毕竟是他最核心的根据地,阿不思相信他或许还有未能展露出的力量埋藏在群山之下。
“教授。”里德尔站在距离他们五步开外的一块石头上,他脸上带笑姿态恭敬,向阿不思颔首的时候与大学中无出一二,但阿不思想及他做的事情无法与他笑脸相迎,只冷漠地撇开眼睛。
里德尔不以为忤,他仍笑着,又转向盖勒特:“格林德沃先生,我一直想与您见一面。”
“见我?”盖勒特也笑了,他笑得轻蔑又张扬,“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见我?”
里德尔英俊的面庞僵硬了瞬间,他毫无血色的皮肤比起身后雪原还要苍白,那双黑眼睛里也闪过一丝危险光芒,但稍纵即逝:“盖勒特·格林德沃。子弹从颅骨穿进脑子,你没死;二十七针新型吗啡打进静脉,你还是生龙活虎。”他脸上愉悦声音却咬紧,“但就算你运气绝佳,也只到今天为止了。”
盖勒特的脸色阴沉几分:“你只是恨我,就没必要牵连别人。”
“我恨你做什么?”里德尔大笑,“第一次我杀你是因为你阻拦我,英格兰是沃土和蓝海,但你围堵着所有的必经之路。但我没想到你不死,却让我发现了更珍贵的东西,”他又看阿不思,“我本来以为那些都是传说与神话,但它竟然是真的。”
阿不思叹气,他很诚恳地说:“凤凰的能力与你想象中并不同,它也不会带来你想要的东西。”
里德尔神色变冷:“你的话,我不会再信。”
盖勒特见他与阿不思来回争执,下意识觉得危险,便侧了半步将他挡着,又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你的女儿,”他耸了耸肩,故意做出令人厌恶的玩味姿态,直白赤裸的视线从两人之间扫过,用一种戏剧性的口吻说,“确切说是你们的女儿。我想要艾琳娜·邓布利多。”
盖勒特面色变得极为可怖:“你妄想。”
“我妄想?”里德尔还在笑,但这一次他是真的认为好笑,他几乎笑出声音,“现在的处境你觉得我是在妄想?”他并未拿枪,但其余几个人已经逼近围拢上来,每杆枪都是上膛的,枪口戳着背心,手指按在扳机上。
从阿不思的角度只能看到盖勒特的一小块侧脸,他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这样境况他要如何面对,他有些慌了,因为里德尔说的没有错,在这荒山里杀两个人根本不算事情,杀了他们之后再去绑架艾琳娜又有多难?根本轻而易举!
但盖勒特纹丝不动,他只是直立着,反而里德尔的耐心见底,他从石头上跳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崩裂,愤恨又烦躁地说:“十五年前你让我变成孤儿,如今还想承欢膝下?”他温文尔雅的声音撕裂,“别做美梦了!”
盖勒特若有所思微微眯眼,终于串起某些线索:“你是冈特家的那个男孩?”年龄对的上样貌好像也近似,十五夫人嫁给老格林德沃时捧花的幼童,那时候他曾有几次到城堡里来跟花农还有厨娘的孩子们玩耍,他隐约记得那个男孩寡言又阴沉,夫人们嚼舌头说他是冈特从英格兰领养的孩子,说是领养,实际是个私生子。
这一切像是终于说得通,姓冈特的人他杀了许多,十五夫人母家的许多人都参与了毒杀格林德沃与后来的夺权争斗,杀了一两个之后其他的更留不得,但他忘了那个不配姓冈特的孩子,不过话要说回来,就算彼时知道汤姆·里德尔的存在,他真的会割断一个六岁孩子的喉咙吗?
结果似乎不会有任何改变。
里德尔还没答话,阿不思却打断了盖勒特的思绪:“我跟你走。”他从盖勒特身后走出来,很从容地说,“你想要凤凰,我也有,我跟你走就是了。”
里德尔上下打量他,然后轻飘飘一撇嘴:“倒也不是不行。”
“阿不思!”盖勒特伸出手来将他抓着,表情第一次显现出焦虑,阿不思回头看他,他脸上似乎有哀求。
阿不思知道他在拖延时间,他或许有应对这绝境的计划,但他太了解对方,这一眼看去,他就明白盖勒特并无太多把握,狭窄道路与险峻群山都是天然的牢笼与坟地,今天这一程,他们怕是很难一起走完了。
“别怕。”他压低声音,也如是说。
“这一幕也未免太感人。”里德尔拍了拍手,他说着感人,语气却比此前更冰冷,不夹带任何听上去属于人类的感情。
“你们既然都觉得对方重要,不如与我做实验,我也不是毫不通融不讲道理的人。”他眼睛里露出如孩童又如魔鬼的狂热神色,“今天只需要死一个人,你们既然都觉得对方重要,倒不如自己做选择给我。”他过于细长以至诡异的手指指着阿不思,“若是你死,我放格林德沃走,”说罢又面向盖勒特,“如果你死,我放走邓布利多。”
他摊开双手,好整以暇望着两人:“拔枪吧。”
盖勒特立刻觉得抵着自己后背的枪口又施压几分,他望了一眼阿不思,对方也在犹豫。
这犹豫让他生出许多力量与信心来,他知道自己装着的那柄配枪只剩阿不思打剩的一枚子弹,他本来还在寻找机会掏枪击毙里德尔,但对方如此安排倒是给他敞开了捷径,让他免去一个麻烦步骤。
他们两人久久对视,苍凉的风拂动彼此头发,谁都没有说话,盖勒特望着那双倒映雪山的明净瞳孔,他誓死绝不做里德尔那个可笑的,所谓“通融”的选择。
他三十多年走到这一步,他片刻前才刚刚决定好好生活,他不能让一个疯子摧毁这来之不易的一切,更不能把阿不思或是艾琳娜交到他手里。
“让人干等可不是什么礼貌举动,”里德尔阴恻恻的声音却插进来,“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看你们表演情深义重,”他提高声音,语气近乎尖利,“拔枪!”
阿不思不动,盖勒特也垂着手,枪口又狠狠捅在了他背上,他不得不又往前迈了一步,他们面对面站着,像是听不到里德尔的声音。
“我数三个数,”里德尔的面孔扭曲了,他大声呼喝,“你们不选我来选,但若是让我选,我不介意用最残忍的方式对待那个女孩!”
他这句话像是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刀刺入了他们之间,阿不思猛地退了一步,他拔出枪来,是文达那柄满弹状态的伯莱塔。
“三。”里德尔竖起三根手指来,他饶有兴趣地看向盖勒特,像是期待他也做出什么抵抗的反应,但后者只是同样缓缓退了一步,这一步踏出好像将什么牵连其中的东西崩裂,他们之间的距离便显得有些过于远。
“盖勒特,是我对不起你。”阿不思说,他双手端起枪,大拇指将栓扣拉开,他脸上表情坚决,从手腕到脚尖,他毫不颤抖。
“二。”
盖勒特只能望着他,他觉得自己好像被霎时风干似的,理智能理解阿不思的选择,但他真的这样选择他还是觉得本能痛苦,那双蓝色眼睛聚焦在自己脸上,片刻前的温和与情愫已然灰飞烟灭,他看着他,那眼神让他宁愿他在看一棵草一块石头一粒尘埃,也好过这样没有任何温度地看向自己。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对不起说不上,毕竟要说对不起是自己的亏欠更多,但要如此还也太直白惨烈。他笔直站着,最后瞬间心口却突然宁静,他望着阿不思的脸,用尽最后一丝光阴,像隔了十几年那样定定望着。
里德尔咧开嘴无声大笑,放下最后一根手指:“一。”
砰——!
——tbc
lv:马德我瞎了!
能猜到后续吗?(猜对有奖)下更周三
谢谢Lthilien's 葵喵喵
【GGAD】缄默伤痕 28 抔血(下)(麻瓜世界/黑道带球跑/破镜重圆)
28 抔血(下)
>>他还是在等啊,那么好的人那么真的心,他怀抱满抔鲜红热血一步都没有走远。
阳光透过城堡的玻璃倾泻而入,盖勒特原地坐着,他维持着那个环抱海伦的姿势。而阿不思已放开他站了起来,在这样的情景下他更冷静也更敏锐,他端着盖勒特的杯子闻了闻其中还温热的茶水,思忖一番之后,又走进厨房去。
等他出来的实话盖勒特还维持着那个跪坐的姿势,他脸上悲哀已经散去,面庞像是若有所思,阿不思在他身边蹲下,轻声说:“我查看过其他的食材,只有茶罐里下了毒,是高浓度的氰化物。””
他话说完...
28 抔血(下)
>>他还是在等啊,那么好的人那么真的心,他怀抱满抔鲜红热血一步都没有走远。
阳光透过城堡的玻璃倾泻而入,盖勒特原地坐着,他维持着那个环抱海伦的姿势。而阿不思已放开他站了起来,在这样的情景下他更冷静也更敏锐,他端着盖勒特的杯子闻了闻其中还温热的茶水,思忖一番之后,又走进厨房去。
等他出来的实话盖勒特还维持着那个跪坐的姿势,他脸上悲哀已经散去,面庞像是若有所思,阿不思在他身边蹲下,轻声说:“我查看过其他的食材,只有茶罐里下了毒,是高浓度的氰化物。””
他话说完,盖勒特低声笑了,阿不思知道他笑的意思,他昨夜送走了全部家仆,这对于那个潜藏在纽蒙迦德的敌人来说恰巧是绝佳的机会,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亲自给杀死海伦的凶手递了那柄致命的刀,又在他头顶张开了足以全身而退的保护伞。
“她曾说我善良。”静谧间盖勒特开口,他声音很哑,听上去罕见地脆弱,“……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阿不思想说不可笑,毕竟他也曾经长久地惦念着那尾差点被他煮成汤的鱼,盖勒特·格林德沃,在知晓他的全名前,他也觉得他善良。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句话,于是决定不开口,只是递了手帕过去,盖勒特将海伦嘴角的秽物与涎液擦净,又帮乳母整理了衣着与头发,阿不思伸出手来,在老人圆睁的眸子上轻轻一抹,让她眼睛闭合。
做完这一切之后两人又半晌无言,盖勒特仍低着头,再度开口时却说:“我很对不起你。”阿不思不明白他为什么此时说这样的话,有些茫然地望着他。
盖勒特缓缓抬起脸来,他原本就苍白的皮肤毫无血色,蓝色瞳孔中满是懊悔与悲哀:“当年我却走了。”
他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但阿不思却很轻易就了然,他腕到臂肘的衬衫也恰巧跌落到手腕,这样的情形的确熟悉,他们两个人也曾在某时某围着一具尸首并肩跪坐,只是那时候怀抱已然冰冷身体的并不是盖勒特,而是他自己。
他抱着十岁的妹妹,湿透的,僵硬的,因为喝饱了河水而腹部鼓胀,双目空洞地望着天空,涣散瞳孔像是眼珠里摔散了一团雾。他吓坏了,恐惧地甚至失去了哭泣的能力,没有失去至亲的悲痛,没有因为疏忽而导致妹妹死亡的悔恨,才刚满十八岁他只是茫然死亡如此突如其来,两个小时前他才把熟睡的妹妹放在树下,她为什么会沉到河底去?
没有人能回答他,划着船到了树林边他就跟着那个金发少年拉着手往树林深处去了,他们贪图独处的光阴贪图享乐,他忘了阿利安娜只有十岁,他忘了她醒来之后可能会跑到任何地方,他就是忘了,或者说他预见到了各种各样严重的后果,但他不在乎,他觉得那些还没有度过一段午后的好时光重要。
“是我对不起你。”盖勒特又说了一次,眼眶再度红热,他今时今刻才终于明白这种陡然失去至亲的心情,母亲死时他其实长久以来做好了准备,却从未想过会有一天历经这样突如其来灭顶的痛苦,而他静默下来,却第一个想到了此时此刻坐在自己身边的阿不思。
父母,妹妹,儿子,那样锥心刺骨的苦痛从他身上碾过三次,他甚至不敢想象那样的漫长又煎熬的日子他如何独自度过。而他自诩爱他,却次次都不在他身边,甚至阿利安娜的死他要负责,他还是走了,就因为跟阿不福思打了一架,他就赌着气,在阿利安娜还未入土为安之前走了。但如今阿不思却陪伴他,宽慰他,安抚他,两相对比,他觉得自己是头该千刀万剐的牲口。
不,牲口都会舔犊,他又做过什么呢?
人总是谅解自己容易,原谅他人则尤其难。更何况时间度过如此之久,他自私地在漫长岁月中用主观臆断去装饰和修改记忆,他觉得自己好像也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阿不思的事情,他把过错推在别人身上,他想着我已经尽力我也身不由己,当时我做的,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为对方设身处地想想这件事,他至今才惊觉,他从未做过。
阿不思眼睁睁看着他落下一滴泪来,这滴泪时隔太久,虽然珍贵但对于他已无任何意义,他只觉得走到今日,他们之间无论再怎么谈论过去,也只是徒增悲凉。
后来盖勒特在城堡后的围墙下挖了个长坑掩埋了海伦,阿不思为他递了铁锹,还爬到更高的山上去摘来两束野琼花摆在坑边。
纽蒙迦德里的人已被盖勒特全都遣散干净,所有的事情他们都只能亲历亲为。安葬好海伦之后时间已过了午后,盖勒特在雪中坐了一会儿,带着阿不思开车下山。
下山前他没忘记拿上那串项链,他心中仇恨还是其次,愤怒更要强烈许多,他很少有这样的情绪,但这一次他真正被激怒,他心中想象那个从未见过的汤姆·里德尔其人,恨不得寝皮食骨。
缄默的群山吐纳雾气,目之所及皆是茫茫的山与雪,待到车子开出一段路,回头再也看不到纽蒙迦德时,盖勒特突然开口说:“其实我心中有庆幸。”
阿不思还在望着窗外,听他这么一说,有些茫然地回过头来。
“茶已经倒出来了,她不死,死的就是你。所以我庆幸。”他声音很轻,汽车引擎与风将那些字句剪得支离破碎,“但我鄙夷自己的庆幸,我厌恶自己心底浮现‘还好’的想法。”
他语气与神色一样缥缈:“她那么爱我,我却觉得‘还好’……”
阿不思心尖也抖颤,他并不觉得感动,只是感到一阵无力的痛楚,猛烈的后怕在海伦被安葬之后他也有过,盖勒特再晚一秒打飞他的茶杯,他此时也要躺在大雪之下。
而他真的要过这样的日子吗,他真的要让艾琳娜也日日如履薄冰心惊胆战?一辈子揣着枪匕,永远不敢沉睡,就那么惶惶不可终日地活着,直到终于有一天死去吗?
他这样想着,而盖勒特也显然意识到了他的犹豫与恐惧,他开车的间隙伸出右手来抓住他的手,这一次他的声音坚定许多:“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我向你保证。”
阿不思只是望着他,他们两人都明白这保证并无任何根基与分量。
“你曾经要我换个法子好好活,这一次我是真的想要好好活。”盖勒特接着说,“过去那么多年我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我才终于想明白,我跟我父亲不一样,我想做个普通人,做个遇到喜欢东西,会说‘我想要’而不是‘我去抢’的普通人。”
阿不思的神色终于有松动,他那双水般清澈又水般温和的眸子里流露出重逢之后从未有过的情愫,盖勒特只是瞥了一眼,就觉得自己浑身皮肉像是山崖上的雪遇到烈日般寸寸融化。
他还是在等啊,十五年的光阴揉在他眼睛里,即便痛得变成了恨他也还是在等那么好的人那么真的心,他怀抱满抔鲜红热血一步都没有走远。只是自己懦弱自己自私,自己若非颅骨碎裂,竟始终未敢回头!
盖勒特几乎想要放开方向盘拥抱他,他用尽全力抑制自己这样危险的想法,只是强忍颤抖地说:“不论你怎么想,阿尔。不论你如何做决定,这一次换我来等你。”
不知是日光折射还是如何,阿不思镜片后的眼神好像终于变温柔,但他张开嘴一句话还未能说出口,表情却霎时变了。
“盖勒特!”他眼睛望着前方大喊了一声,盖勒特有些飘飘然的魂灵被他猛然揪回地面,在看到车前窗外东西之前他就本能地踩实了刹车,汽车瞬间制动让他们两人都撞在玻璃上,盖勒特抬起眼睛向外凝神去望,他的心口像在冰原中埋了一整夜那样冰凉。
这段山路非常窄,勉强容得下两辆汽车错行,而此时他们的车子前却有一团黑影将前路完完全全挡死。阿不思只觉得前额剧痛,好似脑内组织都被撞散,他捂着额头茫然向前看,恢复视力之后才勉强分辨出阻拦道路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匹健硕的成马。
浑身呈灰粽色,小山似地横卧在路面上,但它显然已经死了,朝向他们的腹部裂了一个口子,皮肤与脂肪层层绽开,内脏从里面血淋淋乱糟糟地流了满地,染红了一大片积雪。它死去的时间好像并不久,漆黑的眼睛还圆睁着,腹腔冒着热气,蒸腾出迷蒙的雾来。
——tbc
LV出场了!
下更明天
谢谢金刚不坏小白wolf
【GGAD】缄默伤痕 27 抔血(上)(重发)
被屏蔽惹……
27 抔血(上)
抔:音pou,二声。量词,意为一捧,一把。
>>任何可以被轻易打破的东西,都很难恢复如初。
两人在荒野兜转了大半天,阿不思放松下来觉得疲惫,便爬到后座去补眠,再醒来时天色再度昏暗,夕照在天边红彤彤挂着,在路面洒下血般颜色。
这样的情形他竟然还睡得着——阿不思心底为自己的坦然感觉诧异,爬起来又发现肩头盖着盖勒特的风衣,温暖而清香,并无火药与血的腥气。
他抬眼往前看,盖勒特仍然维持着那个挺直脊梁手握方向...
被屏蔽惹……
27 抔血(上)
抔:音pou,二声。量词,意为一捧,一把。
>>任何可以被轻易打破的东西,都很难恢复如初。
两人在荒野兜转了大半天,阿不思放松下来觉得疲惫,便爬到后座去补眠,再醒来时天色再度昏暗,夕照在天边红彤彤挂着,在路面洒下血般颜色。
这样的情形他竟然还睡得着——阿不思心底为自己的坦然感觉诧异,爬起来又发现肩头盖着盖勒特的风衣,温暖而清香,并无火药与血的腥气。
他抬眼往前看,盖勒特仍然维持着那个挺直脊梁手握方向盘的姿势,夕阳涂抹他的侧脸碎光落在皮肤的绒毛上,他像是在散发柔光,阿不思神智还没有完全清明,只是呆呆地望着他。而他似乎觉察到他醒转,便低声说:“我还是要回一趟纽蒙迦德。”
“为什么?”阿不思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干渴的嗓子几乎黏连在一起,他发出的声音极其粗嘎难听。
“海伦还在那里,我怕会不安全。”海伦是盖勒特的乳母,这一点阿不思知道,他也听过盖勒特关于自己过去日子的描述,明白那个老人对于他的意义。他点了点头,正要答允时,却看到盖勒特透过后视镜在望着自己,他眼神中饱含的东西并不难读懂,于是阿不思转而说:“无妨,我们一起就好。”
盖勒特也没有坚持,他对于现在的情况说不清楚到底该如何安排才是对的,他从前自信自己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但如今这份自信被现实击打得支离破碎,但要让他将阿不思留在其他地方,他却更不情愿。
车子加快了速度,之前他惧怕颠簸所以开得平缓,现在他一心想要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城堡,便踩实了油门,向着即将吞噬火红圆日的群山追赶。
阿不思把风衣折叠放在膝头,他摸了摸自己挟在腋下的手枪,过去一夜发生的事情像一场梦,杀人比救人果然要容易得多,或许这就是这个残酷世界的规则——任何可以被轻易打破的东西,都很难恢复如初。
他心底微微喟息,眼睛向窗外望去,这时车子已经驶入山路,巍峨山峦向着头顶倾轧过来,上一次前来纽蒙迦德的时候他途中睡着,所以未能看到城堡全貌,如今他愕然睁大眼睛,苍白山脉间露出漆黑笔直的林立塔尖,即便身处其中的时候明白它恢弘广阔,但如今遥远看去,它像是一张遗落在岩石间的剪纸,夕阳点燃了它的边缘,让它看起来像是在热烈灼烧。
但它坐落山间的确安全,就算是他的主人驾车前来,也在山路中绕了许久,阿不思几乎可以笃定如果是陌生人想要拜访,必定会在这些杂乱繁复如同血管的道路中迷失方向跌落深渊。
即便盖勒特加足了马力,他们看到欧石楠花圃的时候天也已经全黑了,城堡里点着零星几盏灯,仆人们并不知道盖勒特这个时候回来,手忙脚乱地跑进厨房给他们热茶。
阿不思喝过茶之后感觉好了许多,他路途中睡过觉所以也并不困倦,只是坐在前厅的壁炉边等了很长时间,仍然不见上楼去的盖勒特回来,虽然他离开之前告诉过自己明天一早再带着海伦走,但阿不思还是希望对方能有一些关于今夜更具体的安排。
他等到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盖勒特终于出现,他换了一身衣服,洗过的脸颊苍白湿润,走到阿不思身前说:“上楼休息一会儿吧。”
阿不思这才跟着他上楼,此前他住过的那件卧室还维持着曾经的样子,壁炉燃着暖火,准备好的睡衣放在沙发上。
盖勒特转身走了,阿不思本以为他也去休息便自己换了衣服坐在床上,却没想到他又返回,手里拿着白瓷酒瓶和两只杯子。
事到如今阿不思不明白他们两个还有什么“助眠”的必要,不过看着盖勒特的脸他意识到对方是有话想说的,就起身要爬下来,但盖勒特按了一下他的膝盖,叫他坐着别动。
酒是温过的,连带杯子都暖和,阿不思盘腿抱着酒杯,大吟酿的香气令他心神松弛。
“我去询问过海伦,”盖勒特在床脚坐下,他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她只说的确听闻冈特这个名字,也知道那是我父亲最后一个女人的姓氏,那女人结婚时娘家只来了一个哥哥,据说一直独身,她身边也没有姓里德尔的人。”
线索到这里断了大半,阿不思喝了一口酒,他没有指望这么轻易就能挖到里德尔的身份与动机,但所有未知的事情都让他无法心安,而他沉默半晌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看到盖勒特仍然盯着自己,显然海伦与冈特并不是他想要说的全部。
“明天我们一起带着海伦回慕尼黑去。”他虽然开口却仍然有些犹豫,指尖转动酒杯,金属戒指与瓷器碰撞发出清脆声音,这部分安排阿不思知道,他静静望着盖勒特,等待他接着往下说。
“我准备遣散城堡里的仆人,”他终于鼓起勇气,语速快得不正常,“不管是厨娘还是花农,司机与保镖,我全都送他们走。”
阿不思脸上闪过讶异,但他与那只真诚又笃定的独眼对上,便顷刻理解了他这么做的含义。
他恐怕明天离开之后,就不打算再回来。
阿不思没有表示赞同抑或反对,他不愿意在这种情形下左右盖勒特这样重要的决定,他低头又喝了一口米酒,温热的酒液滑入胸腔,他心尖也涌起股热流来。
盖勒特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意见,他单方面说完又单方面决定结束对话,站起来说:“你睡吧。”
他拿着酒杯走了出去,门扉闭合前他轻而温柔的声音传入房间来:“做个好梦,阿尔。”
……
阿不思一夜无梦。
但第二天清晨他下楼时却发现女仆们果然都消失,只剩下海伦抱着一只锅子,在往盘子里盛烤牛肉和番茄汤,老嬷嬷看到阿不思,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伸出手示意他坐下。
他坐下之后才拿起勺子,盖勒特也下楼来了,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终于好好睡了一觉,精神恢复许多,心情像是也很好,他弯腰亲吻海伦的面颊,然后在阿不思身边坐下。
海伦给他盛了早餐,他拿着一片面包用刀子抹黄油,闲不下来的老嬷嬷又去厨房端来热茶,给阿不思和盖勒特填满茶杯之后她自己倒了一杯,老人抿了一口热茶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走到壁橱边拿了一只盒子过来,那盒子裹着深红色天鹅绒,看上去便极其精致昂贵。
海伦把盒子放在盖勒特面前的桌面上,她打了一串手势,示意这是给他的东西,盖勒特不明就里,但还是伸出手去将它打开,阿不思好奇地望了一眼,盖勒特解释说:“这是镇子里开马厂的朋友送来——”
他一句话未曾说完,声音戛然而止,阿不思也面露惊愕,他越过盖勒特的手指看到盒子里铺着黑色绒布,绒布上躺着一串他们两个都无比熟悉,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
阿不思端着茶杯的手腕颤抖,盖勒特骇然抬起头来望向海伦,然而她的脸色已然变了,老人沟壑纵横的脸色露出痛苦神色,浑浊的眼珠翻白,瘿肿的身体直直向地板瘫倒下去,枯木般的双手痉挛抓挠着胸前的衣物,吐出一截灰白发青的舌头来。
“海伦!”盖勒特猛地站了起来,他往乳母的方向迈了一步,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扭过身来一把将阿不思手中的茶杯打飞出去,杯子砸在墙上碎裂成许多片,热茶中有一两滴溅落在阿不思唇边,那茶涩得发苦。
他也站了起来,盖勒特已经扑上去将乳母抱在怀里,毒药已经侵蚀食道,老人连呼吸都十分困难,阿不思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他果断将两根食指捅进海伦的口腔,按压她的胸口强行让她呕吐。他又让盖勒特把老人放平,然后挽起袖子开始给她做最基本的心肺复苏,但下在茶里的毒药太过霸道,虽然海伦在他的刺激下呕出许多秽物,但她脸上灰褐的皮肤变成红色,一双眼睛绝望地盯着盖勒特,已然青紫的嘴唇抖震,像是有话要说。
“不,不不不……”盖勒特见阿不思动作减慢至停止,也明白一切回天乏术,他牙齿咬到几乎颤抖,眼睛赤红,双手紧紧搂着海伦的脖子,他呼唤到最后几乎哀嚎,海伦抬起手来,缓缓抚摸他的脸颊片刻,那只手便永远垂了下去。
她直至死时都未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阿不思无言地看着盖勒特弯折脖子,他一滴泪也没有流,只是沉默地抱着曾经许多年间这冷硬城堡中唯一柔软温暖的东西,但她在变冷,一丝丝一寸寸,像烂熟的烤兔,像父亲的亲信,像母亲一样,最后都无可抑制地变成了一块埋在雪里的冰。
而他只能就那么跪在这儿,他再度生出束手无策的虚弱感,盖勒特·格林德沃又如何,全欧洲为他的名字战栗,但生死爱憎,他总归还是有太多无法掌控的事情。昨天晚上他还在期待着“未来”,然而太阳升起一切就溶化成为泡沫,这城堡几乎禁锢了海伦的一生,他对她说起外面的时候她脸上露出笑来,她彼时有多么向往,死时就如何绝望。
死寂间他冰凉的肩背接触到另一人温热的皮肤,那人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缓慢伸出一只手来将他搂着,就那么柔和而又紧紧地搂着,像水与日光般温热又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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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更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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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缄默伤痕 26 比肩(下)(麻瓜世界/黑道带球跑/破镜重圆)
26 比肩(下)
>>我们要一同回去。
盖勒特悄然站了起来,他站直的时候屋顶的横梁几乎压着他的帽子,明洁月光落在泥地上,窗沿闪过许多模糊黑影。
他眼睛转回室内,阿不思浑然不觉地熟睡着,那张无辜面容使得盖勒特已经伸出去拔枪的手又收了回来,他紧紧攥着手杖顶端的那颗宝石,石头冰冷切面硌着他的手心。
他一步步向那扇单薄木门走去,脸上满是杀意。
盖勒特还在寻求一个悄无声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那些前来取他性命的人却并不那么多顾忌。在他打开门的前一刻外面已然响起枪声,破烂的木...
26 比肩(下)
>>我们要一同回去。
盖勒特悄然站了起来,他站直的时候屋顶的横梁几乎压着他的帽子,明洁月光落在泥地上,窗沿闪过许多模糊黑影。
他眼睛转回室内,阿不思浑然不觉地熟睡着,那张无辜面容使得盖勒特已经伸出去拔枪的手又收了回来,他紧紧攥着手杖顶端的那颗宝石,石头冰冷切面硌着他的手心。
他一步步向那扇单薄木门走去,脸上满是杀意。
盖勒特还在寻求一个悄无声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那些前来取他性命的人却并不那么多顾忌。在他打开门的前一刻外面已然响起枪声,破烂的木头门碎成许多片,从黑暗的屋外掷进一个沉重的麻袋来。
盖勒特敏捷闪身躲过,阿不思也被枪声惊醒,他惊骇抬起眼睛望着落在自己面前的麻袋,但那并不是麻袋,而是这小饭馆里老板娘绵软的身体,她已然死了,胸口一个汩汩冒血的窟窿,曾经温柔含笑的脸上还维持着交杂震慑与茫然表情。
许多话说来不直观,听着也不清晰,唯独亲眼目睹才足以刻骨铭心地知晓实情。阿不思脑海中回想起文达说的“我常常没有选择”和盖勒特曾说的“在我身边曾有无数不相干的人被牵连死去”。他今时今刻才明白那些话究竟凄凉在何处,究竟绝望在何处。
他抖抖索索拔枪之前站在门边的盖勒特已重新立直,他从那根一直未曾离开身侧的乌木手杖中拔出一柄东瀛武士惯用的长刀,刀刃细窄刀锋锐利,他双手攥着,长刀横在鼻梁上,一抹折射的寒光将他的双瞳分割开来,一面杀戾一面狂怒,风抓卷他的头发,又鼓振他敞开的风衣,他野兽一般微微躬下脊背,在第一个杀手跨入屋子的那瞬间双臂划圆,将那人由右上至左斜,几乎完全砍成两段!
阿不思猛然闭了一下眼睛,动脉中的人血喷溅在他脸上,滚热而又黏腥,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跪了下去,他还维持着那个向前行进的姿态,但五脏六腑都顺着刀口流淌一地,他甚至还低头看了一眼,想要用手拦着捧着。
血顺着刀背一滴滴落在地上,门外再度冲入第二个人,盖勒特依旧用刀杀了,但与此同时那扇老旧窗户外也传来声音,盖勒特转头便看到窗棂被枪托砸断,但门与窗的距离约有七八步,他不可能兼顾。
“阿尔!”他吼了一声,刀刃挑着第三个人的胸口,人骨还是坚硬,即便他的武士刀用了上佳的钢材,他也觉得劈砍第三刀时不如第一刀顺畅,不过事已至此,他倒是不必担忧用枪搞出多大动静——该惊醒的人已都醒了。
枪响了,盖勒特在杀手猛攻的间隙回头向阿不思望去,他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床板,右手握着枪柄左手扶着右手手腕,他不愧为英格兰最好的外科手术医生,胳膊笔直纹丝不动,拿枪到第十年的文达偶尔疲惫也要被强大的后坐力动摇准心,而他显然第一次开枪,就稳得不像是在杀人。
他脸上溅了两滴鲜血,其中一滴混杂汗水顺着眼皮往下流淌一段,那张苍白的脸上连恐惧都隐去了。
月华与火把为他披上光艳跳动的外衣,窗口距离他很近,他枪枪果决枪枪中的,那个爬进来的杀手死在窗边,沉重身体将窗子堵死。大门那边也横着四个人,杀手们不再入内准备包围等待。盖勒特向后退至床边,阿不思也跳了下来,与他背对背立着。
他数过枪声,阿不思已开了六枪,弹匣中只剩一枚子弹,而他怀中还有一支伯莱塔,但装弹也并不多,如此耗下去他们机会只会更小,于是两厢思忖,盖勒特低声说:“我们一同从门口冲出去。”
阿不思咬了咬牙,他们的脊背彼此抵着,他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肌肉就隔着两层单薄布料在自己的肌肤上贲张跳动,那个人是极有力的他是极强悍的,如今一步步走到这里,他除了信任对方之外别无选择。
“好。”他低声应允,还未来得及多说什么就突然被盖勒特反手抢去了手枪,阿不思愕然望他一眼,手心里又被塞了一支新的。
“我说跑的时候你就往车的方向跑,”盖勒特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腕,“拼命跑。”
阿不思来不及考虑,他的脑子有些混沌,但盖勒特也显然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与此同时枪林弹雨穿过门扉倾袭而来,盖勒特猛地矮身将风衣披在他头顶,然后厉声吼道:“跑!”
他一脚踹翻门外的一名杀手,然后反手向下用刀割断他同伴的喉咙,阿不思已经跑了起来,他也跟着狂奔,夜色为他们做了遮掩,枪声混乱响着,流弹擦着头皮飞过。
汽车就停在路边,阿不思一枪轰碎玻璃然后跳了进去,他回头看到盖勒特距离他只有三步远,但有两个人追着他,为首的那个人已经举起枪来,他来不及考虑,身体本能做了最直接的反应,他一枪打在那人膝盖,他仰面倒下,另一人被他阻隔脚步,阿不思又开了一枪,那一枪微微歪斜,从他腰侧掠过。
那杀手未被他击中,下意识便抬手开枪,阿不思目眦欲裂,在那万分之一瞬只能用尽全力喊:“盖勒特!”
盖勒特猛然转身横刀在身前,子弹击中刀刃令他踉跄后退了一步,阿不思这才意识到他把枪给自己之后便只能用冷兵器对抗枪弹,根本一分胜算也无。
而他必须活着,他不活自己也不可能安然离开这里,阿不思明白这些人是抱着杀心来的,他们开枪的样子没有丝毫仁慈。
阿不思拉开车门,他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汗是血的液体长身而立,将手肘抵在失去玻璃的窗框上缘做支撑,这一次他的心思更沉稳手也更沉稳,捏动扳机时牙齿都要咬碎,这支伯莱塔的力量更大,他开了三枪,每一枪都打在盖勒特身后杀手命门上。
盖勒特在他的掩护下终于跳上车来,立即发动车子驶上大路,身后子弹还在乒乒乓乓击中汽车,盖勒特左右摇晃车身,以免轮胎被击中。
枪声渐渐远了,阿不思惊魂未定地坐在车里,如今安定下来他太过用力的手指都很难张开,冷汗浸透衬衫,飒飒冷风穿过车窗,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盖勒特觉察到他战栗,伸出一只手将他的指尖握着,他皮肤如同火炉滚热,阿不思忍不住丢下枪,两只手将他拢住。
天在渐亮,巨大银月衔在公路尽头的山峦间,阿不思清晰地看到今夜过去他的人生已然大不相同,这条路单程,他再也无法后退回返。
汽车行进间两人始终握着一只手,盖勒特心知他此时恐惧所以依赖自己,但这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快意,他料到了会有这些变动,会有这些惊涛骇浪腥风血雨,这只是警告这只是前奏,他们侥幸逃脱一次,但是下一次呢?
他从未如此心神不定,过去比这样凶险的情形许多,但他没有牵挂所以没有恐惧,但如今他恐惧、畏缩甚至怯懦,他望着眼前金子般的朝霞与瑰丽云海,他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可以调转车头往更其他地方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也没有人会威胁到他们安全的地方,像是十五年前的戈德里克,闭塞又宁静的,有青色草地与澄净河流,他们就在那里生活,到老死为止的那种生活。
“艾琳娜在等我。”阿不思幽幽地说,他声音如此轻几乎被风声掩盖过去,盖勒特却被猛然惊醒,他回头去看对方,他很狼狈,他没见过阿不思·邓布利多这么狼狈的样子,他的头发脏污散乱,白皙面颊染了凝固成黑的血,蓝眼睛泛红,嘴唇苍白干裂。
但他仍然是美的,至少在自己看来如此,鼻尖与唇角,眉毛和眼梢,盖勒特短暂凝望他的瞳孔,他知道对方在提醒自己,是他太过于了解自己么?盖勒特在那瞬间突然觉得并未。
他如是提醒,是因为他也不觉间渴望与期待了同样的事情。
那是他十六岁时提及的愿望,任性到近乎幼稚,那时候他不情愿阿不思被弟弟妹妹所累,于是曾经赌气一般地对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再也不要回来。”那时候这世界对他还算仁慈,他还胆敢把怀揣的愿望说出来,但如今他已被命运透彻地窥视心魂,许多愿望他连藏在心里都恐惧,恐惧命运太过残酷,越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越是要他求而不得。
“艾琳娜在等我。”阿不思见他沉默,又重复一次,那声音中盖勒特听出了凄苍与凉薄。
“她也在等我不是吗。”他望着前路,不知为何说出这样一句话来,阿不思的指尖在他掌心一颤,似乎想要挣脱,但盖勒特将他用力攥着。昨日在慕尼黑上车前文达对他说了一句话,那句话像一簇火,将他近乎封冻的心脏又煨得跳动起来。
“艾琳娜已知道您是她的父亲了,邓布利多告诉她了,他没有向她隐瞒啊!”她说着,那是如此痛苦又绝望的一句话,她说出来就是将对方永远推开,但她不得不说,因为她心知这句话的力量,这是武器也是铠甲,是盖勒特·格林德沃求生的套索。
他还记得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他茫然又诧异,他不敢信以至于下意识觉得文达在撒谎。
“什、什么?”他听到自己问,每一个音节都颤抖。
文达眼中含泪,她也颤栗:“他如果不愿重来,又何必要说实话呢?”
那时候盖勒特才明白为什么从港口到安全屋的路途中艾琳娜困倦到极点也要强撑精神与他们两人交谈,她多么盼望多么期待他们两人能够融洽相处,但他们辜负孩子心意,只是漠然对待彼此,令少女每一句话都空落落跌在地上。
他还浸在回忆中,却突然听到阿不思几不可闻的声音:“要一同回去。”
盖勒特猛地转过脸,用力到几乎拗断脖子,而阿不思望着他,表情认真而坦然,清晨的第一缕朝阳在他脸上拉成一线又慢慢扩大,将他疲累的藕灰面庞染上瑰丽颜色,给他飘摇视线中燃起一路烧灼的火。
“我们要一同回去。”阿不思补充,这一次他愈发加重了“我们”的发音,指甲用力到几乎将盖勒特的皮肤刺破。
盖勒特也点头,重逢之后心里第一次生出强烈的奢望——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再也不必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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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更周三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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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缄默伤痕 25 比肩(上)(麻瓜世界/黑道带球跑/破镜重圆)
25 比肩(上)
>>别说是水渠,他连落在身上的一滴雨都害怕啊!
阿不思追着坐上车子,他还攥着那柄枪,枪口有些红热,在他手心灼出一个苍白的痕迹。
“怎么了?”盖勒特并不看他,语气也极疏离。
阿不思气息还未能平复,声音略带颤抖:“穿颅术是怎么回事?”
盖勒特已经猜到他追出来的缘由,所以这个词说出口他并不感到多少意外,只是心里埋怨奎妮,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这件事情你应当告诉我,”阿不思见他不说话,又说,“这是很重要的线索,全欧洲能给活...
25 比肩(上)
>>别说是水渠,他连落在身上的一滴雨都害怕啊!
阿不思追着坐上车子,他还攥着那柄枪,枪口有些红热,在他手心灼出一个苍白的痕迹。
“怎么了?”盖勒特并不看他,语气也极疏离。
阿不思气息还未能平复,声音略带颤抖:“穿颅术是怎么回事?”
盖勒特已经猜到他追出来的缘由,所以这个词说出口他并不感到多少意外,只是心里埋怨奎妮,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这件事情你应当告诉我,”阿不思见他不说话,又说,“这是很重要的线索,全欧洲能给活人做穿颅术的不超过十个人——”
“八个。”盖勒特这才第一次回过头来看他,“我一一都查过,但五个高龄,其他三个也都没有动机和时间,”他顿了顿,又说,“包括你。”
阿不思与他对视,冷静又清晰地说:“不,还有一个是你不知道的。”
“谁?”
“六年前,我第一例穿颅术成功后,伦敦大学的迪佩特教授邀请我去做客座讲演,彼时有几个孩子对穿颅术兴趣浓厚,我便带他们去医院观摩手术。但那几年穿颅术的成功率约在三成左右,即便是我也犯过很多错误,后遗症与未能活到闭颅的病人有许多。那几个学生认为穿颅术不够成熟大多放弃,只剩下一名坚持到了最后。”
他捏着手枪指节都惨白,深深呼吸几次才说出那个名字来:“汤姆·里德尔。他毕业当年曾写过关于穿颅术的论文,研究深度不在我之下,毕业后他曾来拜访我希望继续跟我学习,但我隐约觉得他心性复杂行事诡谲,所以回绝他许多次。”
盖勒特的眼神变了,他双手从方向盘滑下来,喃喃重复那个名字:“汤姆·里德尔?”
“那个孩子虽然嘴上不说脸上也不表现,但我知道他怨憎我,因为最后的那一年我常常躲避他,也没有在他撰写论文的时候提供任何他需要的帮助。”阿不思表情隐有苦闷,“迪佩特因此与我交谈,说我不该妒忌天才,医术不是糕点,不是分给别人自己就要饿死的东西,我从心并不如此想,但也没有解释。”
“他因为怨憎你,所以绑架艾琳娜?”
“那可能只是原因之一,但他为明明不需要开颅的医生做穿颅术并且控制他的死亡时间像是在示威。他要告诉我他比我强悍,比我更容易左右生死。况且凤凰的事情如今连伦敦的警察都能查到,想必对于里德尔不是难事。艾琳娜对我说过那些绑架她的人对于研究她的血统与‘能力’非常热忱,尤其领头人有天才般的疯癫气质。那种气质我之前就觉得熟悉,现在想来,的确很是贴合里德尔。”
盖勒特思忖半晌:“你对这个里德尔还了解多少?”
“并不多。”阿不思遗憾摇头,“我虽然教学,但只是客座,所以很少关注学生们,他念书时虽然聪颖但非常低调,我只听迪佩特说过他家境并不好,因为成绩优异靠着学院奖金度日,似乎是个孤儿。”
他说完心里生出羞愧之情,起初他像所有教授老师们一般喜爱这个彬彬有礼又沉默寡言的孩子,但后来里德尔对他表现出崇敬与亲近之后他却反而冷漠。他日子过得太苦,背运背到麻木,以至于“在我身边就不会有好下场”这样的念头在心里根深蒂固,那些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不应当有亲近的人,爱慕他的同事们学生们靠过来,他却只是缩在自己坚实的躯壳里,他连亲近艾琳娜都有罪恶感,更不要说其他的旁人。
阿不福思咒骂他不懂得绕过水渠,他哪里不懂,别说是水渠,他连落在身上的一滴雨都害怕啊!
但那也是过去,如今兜兜转转他走回那片曾经使他几乎溺毙的水渠边,它已然蔓延成为无法绕过的茫茫海洋。他认命躲不得,只能竭尽全力安定心神以撑起一片渡海的孤舟来。
“里德尔毕业之后似乎并没有去那些向他伸出橄榄枝的医院。”沉默片刻后他补充,这也是他所知道的最后一丝有关那个孩子的线索,“为你做完手术之后我在大学又遇到过他一次,他亲口告诉我他现在在冈特制药工作。”
“冈特?”盖勒特蹙起眉毛,他显然知道些什么,阿不思惧怕他再次向自己隐瞒,便先开口问:“你听过那个药厂吗?”
“不是药厂。”盖勒特再次与他的眼神交汇,他蓝色的瞳孔里有震慑与动摇,“那是我父亲最后一个妻子,婚前的姓氏。”
——
盖勒特驾车再度往奥地利去了,他原本的打算是调查那个德国医生,但现在事情进展到了这步田地,询问有关那个死在他手里十五夫人的家世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他与阿不思交谈过后想让他回去安全屋,但阿不思显然早已下定了决心,这份决心他很难动摇,于是不得已只能带着他一同离开,这是全然在他计划之外的。
虽然阿不思并不是帮不上忙,但盖勒特更希望他能躲藏在不会被波及的地方,尤其如此看来那个绑架艾琳娜的人正是与他曾有过许多接触的学生,那么此后那些如履薄冰的路就更不该带着他一起走。
车子行至公路两个人始终无言,盖勒特的脑海里再度浮现当年他将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美貌继母,她年轻又傲慢,腰身纤细皮肤白皙,精致脸容极美,但再美的人死时都丑陋。盖勒特把她关在塔楼里,而后她明白大势已去,恐惧纠杂羞愤,她从窗户一跃而下。
自从老格林德沃死后,城堡内断断续续死人很多,他实际并未动手,但仆人们将颅骨都摔裂的十五夫人从欧石楠花圃中抬出来之后,他亲手将那个女人活活打死的传言便乘着风铺满了整个欧洲。
这是狠戾与凶恶的象征。“格林德沃其父有其子”,十六岁的他恰巧或缺这样的威名,于是这个传言他未曾阻拦过,它也的的确确带给了他许多不想要动手的便利。
但如今他仍然想起那个女人的面孔,脑袋在花土里摔成一滩烂泥,她不再貌美了,面皮像是铺在一只滚烂的西瓜上,七窍都流着血,看着确实像被人当头一拳砸塌了脸。
后来盖勒特无意中发现那片地方开出的花比其余的更要美丽娇艳,他才暗自明白为什么纽蒙迦德有其他任何地方都无法比拟的繁茂花圃。
这个残酷的因果关系让他从心底厌恶,因为他自己也是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与那些绝壁上汲取鲜血作为养料的娇嫩鲜花并无差别。
快到纽蒙迦德时,汽车的燃油见底,盖勒特便绕道小镇里添油修整,天气虽然渐暖,但极目向山上望去仍然皑皑一片,阴沉的天色使得群山晦暗,他心底也并不平静。
阿不思在镇子里找到邮局给弟弟和女儿寄了信,他的不安比起盖勒特更甚,艾琳娜就算平安回来他也常常被梦魇缠绕,凤凰虽然聆听了他的愿望但带来的更多是痛苦与凶险,他甚至觉得自己如果是个普通人,可能会过的更轻松一些。
修整好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两人便在小饭馆里暂时休息,镇子里的条件简陋,好心的老板娘虽然有心收留这两个气质卓然的年轻男人,但最终也只是空出一间偏房给他们过夜,阿不思礼貌道谢之后,跟着盖勒特一起钻进来那个对于他们而言有些过于狭小屋顶也太低的房间里。
“总比车里强一些。”阿不思看到他脸色不佳,以为他习惯了锦衣玉食所以厌恶这种环境,便开口劝慰,但没想到盖勒特抱着手杖忽然笑了。
“我也不是天天都在鹅绒被里醒来,”他说着,在一截当做椅子的木桩上坐下,“我父亲死后许多人觊觎我的位置,那些年我为了摸清他的生意与门路四处奔波,没有信得过的人许多路我就自己走,很多时候都睡在树上和野外,最饿的时候抓到猎物茹毛饮血——”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阿不思的神色,潦草结束话题,“次数不多就是了。”
阿不思听倒是认真听了,只是不搭话也不看他,虽然坐下仍然维持着那个单手抱着腹侧的姿势,盖勒特知道他随时按着那柄枪,这种谨慎又倔强的姿态让他觉得怜爱,便又开口:“把枪给我看看。”
阿不思茫然抬头,虽然看上去并不愿意交出来,但他明白那毕竟是盖勒特的东西,所以还是掀开外套将手枪拿了出来。
盖勒特将手杖横在膝头,十指灵活打开弹匣查看,八枚子弹如今被他隔空鸣枪用掉一枚,还剩下七发余留。
“回到纽蒙迦德我再帮你补齐。”他啪嗒合上弹匣,把枪还给阿不思之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便走了出去,隔过几分钟回来,手里拿着一根像是皮带一般的东西。
“枪带。”他简短介绍,然后把它递给阿不思,阿不思脑子里想着文达大腿上的那根,脸色变得异常尴尬,所以连手都不肯伸。
盖勒特过了几秒才迟钝觉察到自己的描述有歧义,便连忙解释:“这是挂在肩膀上……”
阿不思这才抬起手来。
他抬起手的本意是接,但盖勒特却直接顺着他张开的胳膊将枪带穿过脖子在他腋下扣住,这样一来他们的距离便很近,昏暗灯光摇曳使得气氛也有些变化,盖勒特从身后望着他,望着那双水一般温柔又澄澈的蓝色眼睛,他忍不住贴了上去。
阿不思并未躲避,他顺从得像是没有灵魂,这顺从令盖勒特觉得心尖疼痛,像是自己卑躬屈膝谄媚乞怜,坚冰却仍是坚冰,他连最外面的一层都不肯融化些许。
这么一想他只觉得血液里都淌着霜,便将阿不思放开自己坐回到木桩上去,两个人此后再没有说话,阿不思靠着冷硬床板慢慢睡着,这样湿冷的夜里如若能够依偎取暖实际上要舒服更多,但盖勒特望着他平静安宁的脸,甚至不敢将自己的大衣披在他肩上。
夜色更深了,辽远的荒野中传来了野兽的嗥叫。盖勒特也用手杖支着脑袋打盹,然而风吹过破烂屋顶他敏锐听到了一丝并不和谐的声音,那是子弹在无缝铁管中上膛,并且拉开枪栓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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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肩作战!
这个文快写完啦,想赶快写完去写饥饿游戏au呀嘿嘿嘿
下更明天
谢谢阿是月亮 吃吃吃不听 长北江_帅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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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掩耳(下)
>>他决然反转手腕,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就算盖勒特尽可能放慢车速,但这种出现并不久的新式交通仍然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他不由想起当年离家出走,他壮士断腕般用全部的钱买了一张头等舱的船票,然而下了船之后才发觉距离戈德里克仍然很远,他从来被禁锢在华贵城堡中,对银钱没有概念,只是知道自己无论到哪里去都有舒适的汽车与寡言恭敬的汽车夫等候。半天之后他两手空空上了一辆等在码头的马车,马车夫见他衣着华丽脸庞高贵便送他往山谷去,结果到了才发现这个大少爷连一枚铜板都拿不出来,最后还是盖勒特去找...
24 掩耳(下)
>>他决然反转手腕,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就算盖勒特尽可能放慢车速,但这种出现并不久的新式交通仍然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他不由想起当年离家出走,他壮士断腕般用全部的钱买了一张头等舱的船票,然而下了船之后才发觉距离戈德里克仍然很远,他从来被禁锢在华贵城堡中,对银钱没有概念,只是知道自己无论到哪里去都有舒适的汽车与寡言恭敬的汽车夫等候。半天之后他两手空空上了一辆等在码头的马车,马车夫见他衣着华丽脸庞高贵便送他往山谷去,结果到了才发现这个大少爷连一枚铜板都拿不出来,最后还是盖勒特去找了姨婆,才免得挨几下结结实实的马鞭。
但他仍然怀念那样全然不知前路的旅程,那是一个自由的孩子在向他一生的爱与美梦靠近,摇晃地缓慢地,颠簸又崎岖,他记得躺在车板上时头顶夏夜星空奕奕,光辉落在指缝间,夜风拂动头发,也拂动他滚热酥痒的心尖。
而此时他的天空被车顶压着,越过洁净的玻璃窗却只看到漫长笔直的道路在面前延展,星星全然隐匿,夜空漆黑得仿佛空无一物。
慕尼黑的安全屋实际比起格雷斯那间要小上一些,外面看起来只是一栋普通的乡间别墅。车子停下之后艾琳娜还是迷迷糊糊不愿醒来,阿不思便先抱着她进门,结果一抬头看到奎妮站在门廊里,灯光下她的神色有些焦急,脱口问道:“怎么这么——”
话没说完,她已看到了跟在阿不思后面下车的盖勒特,最后一个字便生生咽了回去。
阿不思只是朝她微微点头,径直走进去了。
文达一个人坐在前厅,抱着一柄步枪在装弹,她一眼看到抱着艾琳娜的阿不思,有些尴尬地停住了动作,阿不思对她舞刀弄枪的样子如今倒是习惯很多,而且艾琳娜也睡着没有看到,他便也冲着文达微微一点头。
“小邓布利多先生在楼上休息。”阿不思听到奎妮的声音,她也跟了进来,正殷勤地往楼梯上指。
阿不思虽然听到奎妮对弟弟的称呼着实冒了几个鸡皮疙瘩,但艾琳娜在他怀里发出并不舒适的呢喃声音,他便向奎妮道谢,然后抱着艾琳娜往楼上去了。
他上楼后盖勒特才缓慢走进前厅,文达立即站起来问:“怎么这么慢?”
“那辆车不太好开。”盖勒特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可信的理由,但房间里的两个女属下交换眼神,显然是并不信的样子。
换做平时盖勒特会有些光火,但如今他只觉得很累很累,不光是一直开车很累,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也让他觉得难以招架。
“您一早再走吧。”奎妮也觉得他满脸吃力,于是提议。
“我这就走,”盖勒特看了看漆黑窗外,摇头,“夜长梦多。”
文达也站起来要跟着他,盖勒特走下台阶却摆手:“你留下吧,你在我安心些。”
文达退了半步,但仍然看着他,盖勒特打开车前盖看了看里面的发动机,他那句话半真半假,这汽车是开起来有些不顺畅。
他挽起袖子来,文达到后院绕了一圈,给他拿了机油与扳手。回来时盖勒特双手撑着保险杠,他并未看她,却说:“我在巴黎的私人银行还有三个秘密账户,纽蒙迦德的地堡里埋着我父亲留下的金子——”
“我没听到,”文达打断他,“更记不得。”
“金子你拿了与其他人分掉,钱帮我留给邓布利多。”盖勒特自顾自接着说,“他要最好,不要就记到艾琳娜名下,那笔钱够他们舒舒服服过十辈子了。”
文达快把嘴唇咬破,她几乎在哀求:“您让我去吧。”
“我会带一些人的,你不要怕。”盖勒特很少显露出这样直接的温柔来,但他愈温柔无非只是让文达更恐惧,“我只是未知此后情形,所以要做好万全的安排。”
他伸出手来,文达只能把那只沉重扳手放在他手心里。
“您与邓布利多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文达站在昏暗中沉吟再三,这不是像她会问的问题,但她忍不住不开口。
因为从本麦克杜伊山往戈德里克回返的路途中盖勒特都沉浸在一种并不正常同时非常外露的喜悦中,他像是期待着什么美满事情所以极其激动又快慰的小孩子,文达理解那种近乎狂热又幼稚的情绪,因为她在等待盖勒特与艾琳娜的时候就悄悄翻开了那本书,最开始震惊与荒谬并存,再后来她愤怒、嫉妒又同时品砸到苦涩而强烈的自厌,最后她等了太久,终于等看到盖勒特带着那个眉目与邓布利多相似的女孩安全赴约时,她反倒感觉一种许多年未曾感觉到的释然。她放下了沉重的欲念与负担,本来就心知得不到,只是现在这得不到有了理由,一个让她反而不算难以接受的,必须要接受的理由。
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当他们回到山谷之后,短短一夜过去,盖勒特与那个英格兰医生的关系竟然更恶劣了许多。其实一定说恶劣也不至于,只是原本应当重修旧好的两个人,又再一次面色冷漠,眼睛看向了相反的方向。
“你想知道什么?”盖勒特并不抬头只是反问,他的问句里没有责备与烦躁,而是出奇温和。
“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盖勒特直起腰来,眼睛望着漆黑夜空:“我想重活一次。”他说,“我想回到那一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戈德里克一步。”
文达悲哀地凝望他。
“我想重来,”盖勒特声音很轻,“但他说,他不愿意。”
文达低下头,郊区的凉夜缓缓落下雨来,在他们的头发上都沾了细细一层,盖勒特伸手将车前盖压住,他要走了,文达心里觉着他这么走了恐怕真的不会再见,她站在灯光下看着那个肩背宽硕的男人像融入夜色里,她跑了两步,在他钻进车子前将他抓住。
“先生!”她喊着,心底翻涌的情绪终于冲破了壁垒,她知道自己说了会后悔,但不说就连后悔的余地都要失去,就算是风中稻草,就算攥着也无济于事,但有些念想好过这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她开了口。
……
阿不思下楼来时,屋子里只剩下了奎妮,年轻女孩仰视着他,脸上没带着笑。
“他们呢?”阿不思问她。
“走了。”奎妮回答,同时为他倒了茶。
阿不思并不觉得自己听到了汽车离开的声音,但奎妮这么说他再追问显得唐突,两人有些尴尬地对视几秒,阿不思喝了一口热茶,先问:“格林德沃准备去哪儿?”
“恐怕要回纽蒙迦德去。”
阿不思感到诧异:“为什么?”
“先生认为之前死在纽蒙迦德的医生蹊跷,所以想要仔细调查看看。”奎妮这样解释,阿不思却愈发茫然:“什么医生?”
“先生中弹之后在德国找的医生,您之前怀疑过那个人的用药意图。”
阿不思蹙眉:“他死了?”
“死了,”奎妮点头,她语气平缓,但字句入耳悚然,“他死前被人注射了吗啡,还做了穿颅术,颅骨上用德文刻了‘圣诞快乐’,然后他就在圣诞节当晚死去了。”
阿不思骇然望着她的脸,圣诞节前后他一直在城堡中,却对这样的事情全然不知情,他又想起那一日他寻找盖勒特时误入的阴暗走廊,顿时觉得冷汗顺着脊梁的每一个毛孔涌了出来。
“穿颅术?”他喃喃重复了一次,登时转过头去向外望,像是回应他似的前廊外立刻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咆哮声,阿不思扔下杯子便追出去,文达站在庭院里,汽车只剩下两个尾灯在不远处像太阳般照耀着。
“邓布利多先生?”文达惊愕地看着他奔跑而出,她没见过英格兰医生这幅样子,他急迫又愤怒,愤怒中又饱含不安,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而是径直朝着已经驶离庭院的汽车跑去。
他跑得那样快,难以想象他会跑那么快,谁都知道人跑不过车子,但他像不知道一样一直跑,像是追不上便不会停下似的。
汽车开得更远了一些,那瞬间文达看到了盖勒特的侧脸,她恰巧看着他蓝色眸子的那一面,他短暂而又痛苦地闭合了一下眼睛,文达知道他看到了阿不思,但他并未停下。
他铁着那颗分崩离析的心,咬着牙不肯心软,不肯回头。
他知道车子马上就会转过拐角,他在细雨中更加快了速度,不想就很坚定,不看就没关系,他死死盯着前路,就差一点点,二十米,十米,不,就差五米了。
但他低估了阿不思·邓布利多,他又一次低估了他曾以为最了解的那个人——他听到了一声枪响,在这宁静的雨夜中震耳欲聋的一声枪响,让他在那瞬间想要懦弱地放开方向盘好去遮掩几乎失聪的耳朵。
盖勒特猛地抬眼向后视镜看去,那个小小的人影高举着手枪,他苍白的脸上表情模糊,暗夜翻涌着像是要将他吞噬,但他火红的头发飘扬在空中,像是一簇燃烧的火焰。
他望着他,越过这么远的距离望着他,银色的枪口冒出缥缈的烟尘,而他决然反转手腕,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盖勒特别无选择,一脚向刹车板踏了下去。
——tbc
下更周六,猜猜文达说了什么?
谢谢巴别
【GGAD】缄默伤痕 21 袖手(上)(麻瓜世界/黑道带球跑/破镜重圆)
21 袖手(上)
>>他从日到夜地等,从冬到夏地等,从活着到死去地等。他整整等了十五年。
太阳落山后下了一点小雨,阿不思端着晚饭和烛台到艾琳娜的房间去,经过窗边他看到盖勒特还孤独站在田地里,雨茫茫然落着,他一动不动。
艾琳娜已经睡过一觉,新的环境让她有些不安,所以抱着枕头正在四处外望,阿不思把土豆汤与黄油面包在她床边放下,伸出手摸她瘦削的面颊:“这里是你祖父母的房子,曾经我与阿不福思就在这里长大。”
艾琳娜像小动物一样蹭了蹭他的手掌,阿不思心里柔软,又摸了摸她微凉的长发。...
21 袖手(上)
>>他从日到夜地等,从冬到夏地等,从活着到死去地等。他整整等了十五年。
太阳落山后下了一点小雨,阿不思端着晚饭和烛台到艾琳娜的房间去,经过窗边他看到盖勒特还孤独站在田地里,雨茫茫然落着,他一动不动。
艾琳娜已经睡过一觉,新的环境让她有些不安,所以抱着枕头正在四处外望,阿不思把土豆汤与黄油面包在她床边放下,伸出手摸她瘦削的面颊:“这里是你祖父母的房子,曾经我与阿不福思就在这里长大。”
艾琳娜像小动物一样蹭了蹭他的手掌,阿不思心里柔软,又摸了摸她微凉的长发。
“我有很多事需要向你解释。”阿不思望着她的眼睛,这么长久的等待中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不愿意再欺瞒艾琳娜,也想让自己背负过多的灵魂得以休憩。
艾琳娜点了点头,做出聆听姿态。
“这么多年来,我向你撒了三个谎。第一个是你的脸,”阿不思摸了摸她眼眉间的皮肤,“我说你的脸是小毛病,这是假话,它不是毛病,而是图腾,这是我们家一个古老的标识,完整的凤凰图腾代表被凤凰神眷顾,它会聆听你内心最诚切的愿望并且将之实现。”
艾琳娜惊讶地睁大眼睛,她也用指尖触摸自己的脸颊。
“我也有完整的凤凰图腾,”阿不思接着说,他很平静又说的极详尽,“与你的一样它会在我们招致极端环境或者强烈刺激的情况下出现。”他隔空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那叔叔——”
阿不思摇头:“我所认识的人里面,完整的凤凰只有你和我有。但我的愿望凤凰神只聆听过一次,所以我不知道它究竟如何选择。”
“一次?”
“对,那是我撒的第二个谎。”阿不思低下头,将女儿的手抓住,“这么多年我不与你提及你母亲,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母亲。”他觉察到艾琳娜的手指颤抖似乎要挣脱他,但他不肯松手,“十五年前,我曾真心祈求能有自己的孩子,凤凰便将你带给我。”
艾琳娜这一次连嘴巴都张开,她看了看阿不思的脸又往他一丝不苟穿着衬衫与马甲的胸口看去,女孩满脸都是不可置信。阿不思也知道这个事实难以短时间消化,便沉默着耐心等待。
“但你一个人——”艾琳娜像是用了好久才找到说话的能力,她干巴巴地问。
“不是一个人,那时候我有爱人。”阿不思的脸在昏黄烛光下没有羞赧只有坚毅,他仍维持着平静,声音也毫不颤抖,“这是第三个谎,盖勒特·格林德沃不是我的病人,或者说不仅是我的病人,他也曾在这个房子里居住过。”他与艾琳娜对视,镜片后的眼睛这才闪过一丝细微波澜——
“他是你另一个父亲。”
……
雨声骤然变大,山谷间的天地没有一丝光亮。
门被推开了,坐在窗边看雨的阿不福思回过头去,门外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在这样春日和煦的天气里披着斗篷,手里提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
阿不福思吓得缩起肩膀,眼见他走进来在昏暗烛光下露出那张脸,苍白像从地狱里走过几遭的鬼,金发全被雨水打湿,根根直立在头顶。
“我就猜到是你。”阿不福思看清他之后反而不再怕,但眼睛还是盯着他攥着的刀,“你现在倒敢装模作样的回来了?当年不知道是谁夹着尾巴,跑得比燎着毛狗还要快!”
盖勒特沉默不语,走过来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手腕一转将刀面捏着,然后递给阿不福思,阿不福思脸上诧异又恐惧,不肯伸手去接。
“最近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但我不准备解释,我也没有时间解释。”盖勒特维持着那个姿势说,“我只能说你们几个邓布利多的安全如今都受到威胁——”
阿不福思本来就厌恶他,更讨厌他这副故作深沉的虚假派头,于是恶狠狠地回答:“你滚远点就没有威胁。”
他铁了心想激怒盖勒特,他也记得眼前这个男人曾经很容易被激怒,他们两个从前并没有过几次交谈,只是三句话就必然起争执,最严重的一次盖勒特赤手空拳把他的额头打出了血,他现在都觉得那里青筋跳痛。
但这一次盖勒特却并不动怒,他脸色只是更难看,把刀柄更往前递了几寸:“我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这是我的要求,你需要回答我的问题。”他另一只手将斗篷敞开示意自己并未携带其他武器,“你有刀我没有,你回答完如果还觉得不解气,我可以任杀任剐。”
阿不福思盯着他的眼睛,烛光跳动在他那只全无神采的右眼上,阿不福思左右想想他也没有什么能玩花招的余地,况且阿不思最近的情绪和艾琳娜的状况他都担忧,于是伸手将短刀接了过来。
“你问。”
“阿不思曾经告诉我,你们的父母当年被歹人双双杀死在国外,那件事你了解多少。”
阿不福思眉头蹙紧,他想过盖勒特会问的问题,但无论如何也不该是这个,这让他满头雾水:“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怀疑那件事跟你被人袭击有关。”
阿不福思将信将疑,将盖勒特打量几番才说:“那你为什么不去问我哥。”
盖勒特脸色复杂,他犹豫又痛苦,一副难以形容的模样,阿不福思猜到他就算回来也不被兄长谅解,心情顿时诡异地好了许多。
“我父母死时我年纪太小,并不记得什么。”他含糊地回答。
“那关于你们家的凤凰你了解多少?”盖勒特这句话问出口,阿不福思几乎站了起来,他惊愕又愤怒地望着盖勒特:“阿不思连这个都告诉你?”
“是我自己查到的。”他说完顿了顿,“不过他也给我讲过那个传说,只是那时候他仿佛也不信。”
阿不福思的屁股落回到凳子上,他脸上牵扯出僵硬又虚弱的笑来:“我们家根本没人信,因为凤凰已经一个多世纪都没有出现过了,我父亲也曾以为那些都是长辈们编派来哄骗孩子的把戏,不过后来他发现阿不思有凤凰,所以才搬家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山谷里来。但他直到死,也没把那件事告诉我们。”
他愤恨地看了一眼盖勒特:“他如果说了,阿不思也不会被你坑害成今天这幅样子。”
盖勒特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很低:“我知道他这些年很辛苦……”
“很辛苦?”阿不福思冷笑,“你难道以为你离开之后他过的日子用‘辛苦’一词就能囊括吗?阿利安娜在他面前咽气,坟都没挖好你就不见了,后来他一个人在山谷里,又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有了——”
“一个人?”盖勒特突然打断他,“你也走了?”
“对!我也走了!”阿不福思终于站了起来,他那双与兄长如出一辙的蓝眼睛怒火中蓄了泪水,“那个时候我恨他,我恨他因为疏忽导致阿利安娜死掉,所以我也走了,这个家我本来也不喜欢!”
盖勒特的脸完全僵硬成石板,他呆愣楞地看着阿不福思,用了好久才发出声音:“那·、那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阿不福思又跌坐下来,两大颗泪珠摔碎在短刀的刀背上:“我去了伦敦,在一家牧场做帮工,后来牧场主的孩子病重,我驾着马车去医院,在门口与护士闲聊时护士说前短时间也有一个姓邓布利多的总是到医院来,带着一个快死的孩子。我照着她说的方向去了,阿不思住在一间破烂阁楼里,满桌满地都是书和纸,他就着一丝日光在配药,两个孩子并排躺在他的大衣里,女孩瘦得哭不动,男孩早就冷了。”
盖勒特张开十指抓着自己额头,他咬着牙才能不颤抖,他理解阿不思对自己说的话已经极大程度地遮掩了事实惨烈,只是阿不福思下手毫不留情,他根本用不着那柄刀,也根本用不着来砍剐他,他只要提及当年,每字每句都是死刑后提着刀来的刽子手。
阿不福思拿捏到他的痛处,不肯就这么放过他:“我帮他养活了艾琳娜,但他在我找到他之前怎么过的我不知道,我没问过,他也不说。”
盖勒特声音很哑:“那男孩的名字……”
阿不福思摇头:“恐怕没来得及起。”
盖勒特茫然望着他,像是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片刻后他理解了,理解过后他又忍不住想哭号,他在雨中思绪空白,到了此时才明白阿不思口中那个“恨”的含义,他眼眶里又流出泪来,瞎眼还能流泪说来好笑,但他就是忍不住,他像是变成了当年那个抱着母亲的小男孩,兔子死了他会哭,母亲病重他会哭,失去的得不到的他难过就哭,这些年他痛是痛过,却总不流泪,他以为自己成长了,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但今日他才明白不哭只是不够痛。
他站了起来,该问都不该问的他都忘了,他站起来便往外走,他想见那个人,就算被一刀杀了他也要去见他。他想着那个人曾经在这栋屋子里,在乡间的田埂上,在小河边的树下,他从日到夜的等,从冬到夏地等,从活着到死去地等,他整整等了十五年。等到柔情与热血变成铁水和岩石,等到满腹爱意都长成怨毒。他活该被咒骂活该被痛恨,他错失太多亏欠太多,他迟钝地想起那一日在伦敦医院阿不思对自己说“太晚了”时候的表情,他彼时以为他脸上平静只是冷漠,如今他才明白,那平静是他埋葬在荒野中,破裂风干的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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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的部分都说完了,接下来就是一起殴打对手了
下更周五
谢谢深泽悠 belinling
还有谢谢私信告诉我大小写tag的宝贝儿,我记得这次改了
【GGAD】缄默伤痕 20 剚心(下)(麻瓜世界/黑道带球跑/破镜重圆)
20 剚心(下)
>>现在换做你了。他恶毒地想。终于轮到你了。
阿不思在戈德里克等了很久,等到天气都暖和,雪绒草开出了花。
后来有人把受了伤的阿不福思送来,他醒是醒了,但神志不清,问什么都说不记得,问多了情绪又狂躁,显然也被用了药物。
阿不思开始有些生气,但生气无济于事,他不敢告诉阿不福思艾琳娜失踪的事情,只是说她回到了牛津念书。而阿不福思养了几天伤又开始惦记他在伦敦的狗,阿不思不许他回去,他不肯,两个人又吵了架。
就这样日...
20 剚心(下)
>>现在换做你了。他恶毒地想。终于轮到你了。
阿不思在戈德里克等了很久,等到天气都暖和,雪绒草开出了花。
后来有人把受了伤的阿不福思送来,他醒是醒了,但神志不清,问什么都说不记得,问多了情绪又狂躁,显然也被用了药物。
阿不思开始有些生气,但生气无济于事,他不敢告诉阿不福思艾琳娜失踪的事情,只是说她回到了牛津念书。而阿不福思养了几天伤又开始惦记他在伦敦的狗,阿不思不许他回去,他不肯,两个人又吵了架。
就这样日子过得缓慢,阿不福思有一天下午吃过药之后突然问他“艾琳娜是不是出了事”,阿不思不回答,他就从床上跳起来,眼睛通红指着阿不思的鼻子说“我们一个个都要死在你手里”。
阿不思端着药走了,他反锁了门不许弟弟出来。然后自己坐在路边望着山谷里的云彩,盖勒特那支冰凉的手枪在外套内揣里硌着他的肋骨,他某一日小心翼翼打开弹匣看过,里面整整齐齐八发子弹。
他恍惚觉得阿不福思说的有道理,艾琳娜还活着吗,盖勒特还活着吗,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过去,连文达都没有再回来。这些日子里唯独让他还有些自信的是他没有要求过的食品与药物仍然源源不断地送到这个的确已经没有任何人居住的村庄来,如果盖勒特已经死了,那么这些补给应该早就断了。
他等得心如止水,甚至觉得就算他们都不回来也无妨,八颗子弹,足够他做出选择。
等到他第三次打开弹匣时,文达回来了,她骑了一匹马,怀里抱着艾琳娜。艾琳娜看到站在路口的阿不思,扁着嘴就要哭。
阿不思立即跑过去,踮着脚将艾琳娜抱下马鞍,他仔细看了看女儿的四肢确认她完好无损,也不知道历经了多少折磨,她在他怀里就像是一把骨头。阿不思摸着女儿尖锐的肩胛,他抬头往文达脸上看,后者的面色苍白,只是直楞楞盯着自己,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阿不思因艾琳娜归来而产生的喜悦烟消云散,他与文达对视,试图从那张茫然失措的脸上找到能够反驳自己猜测的蛛丝马迹,而艾琳娜也觉察到父亲身体僵硬,她想要说些什么,阿不思却摇头,让她先到屋子里去。
艾琳娜似乎有话要说,但阿不思神色肃然却不看她,她只能走了。
文达也从马上跳下来,她很疲惫脚步虚浮,阿不思找不到第二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盖勒特没有一同回来是因为什么别的事情,他想问却怕得到答案,但不问又被那个残酷的念头折磨,两人谁也不先开口,对峙了半晌阿不思才将手伸进衣服内侧,他将那柄手枪拿了出来。
文达看到那柄枪脸上一丝波澜都没有,而阿不思却颤抖地厉害,他不想在文达面前表现的太软弱,但心脏很痛眼前发黑,他几乎握不紧任何东西。
他把手枪递到文达面前,文达却不接,她只是望着阿不思的脸,像是望着一个此前从未见过的人一样。
阿不思以为文达疯了,这个念头倒让他觉出黑暗的趣味来,盖勒特·格林德沃说到底还是有人在意,并非人人都会因为他死了而拍手称快。
他想到这,反而想要第一个拍手称快,他平静地超乎自己想象,他甚至在考虑由此一来他可以大摇大摆带着阿不福思和艾琳娜回到伦敦去,忒修斯不会再找他的麻烦,他可以当着半年发生的事情都是噩梦。
反正总归是梦,好与坏,醒了就是醒了,没法再回去。
那这枪横竖不能留着,他更用力将那柄枪推进文达怀里,他咬牙咬到颤抖,但文达冷硬着一张脸始终不接,两人僵持间阿不思听到了一个渺茫的声音:“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别人?”
他猛然转头,田埂的山雾间又有一匹马行至眼前,马背上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肤色苍白金发耀眼,看上去竟然神采奕奕。
阿不思愕然看着他,直至他走到自己面前来,这的确是盖勒特·格林德沃,他像是活着而且并无大碍的样子,他甚至在笑,是那种阿不思熟悉的,张扬快活的笑。
阿不思握着枪柄,他想结结实实在这个男人脸上轰一发子弹,但盖勒特走过来先结结实实将他抱住。文达默不作声牵着两匹马走了,阿不思任由他抱着,脸上没有表情。
“这次我回来了。”盖勒特说,他说的时候止不住颤抖,“我都知道了,阿尔,我知道你的凤凰带来了什么。”
阿不思却将他推开,他有些诧异,诧异中更多复杂神色,盖勒特仍然维持那个张开双臂的姿势,他不笑了,脸上满是愧悔:“我找到了一个你祖父的朋友,他告诉我很多事情,艾琳娜是我的女儿——”
“你知道的并非全部。”然而阿不思平静地打断他,转身向田野走去,他走得很快,盖勒特以为他生气,然而追上去却发现他似乎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他举目望去,认出这是他当年曾陪伴阿不思来过的荒野,野草间埋葬着阿不思的父母,他们当年在这里轻易又草率地许下终生,然而柳枝编成的花环还未衰败,这片土地上又埋葬了邓布利多家的小女儿。
阿不思在距离墓地还有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回过头来,平静地望着眼前一脸不解的男人,黄昏的光笼罩在他们之间,他们距离很近,但盖勒特却不知为何觉得莫名远。
阿不思先开了口,话语又轻又温和:“我说过,你如果回来,就告诉你全部,不过看来你已经全部查到——”
盖勒特焦急地伸出手来:“我只是想证明自己猜的没有错。”
阿不思微微侧身避开他:“你猜的确实没有错,我们家的传说是真的,凤凰会给我我想要的东西,与你在一起时我想要一双儿女,凤凰让我得偿所愿。”
他的声音平滑如水,如同在描述别人的事情般,盖勒特一字字听着,他知道自己理应欣喜若狂,但他却在阿不思毫无情绪的描述中听出了冷,听出了痛,听出了彻骨的恨意。
然后他迟钝地意识到了这些强烈的情绪从何而来,他膝盖酸软,几乎忍不住要在阿不思面前跪下去,而更酸软的是他的舌头,他像是个半岁的婴儿一样难以发声:“一双……儿女?”
“你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医生吗。”阿不思看着他,蓝眼睛像两面折射一切却无法看到背面的冰冷镜子,“因为艾琳娜原本有个哥哥。”
他侧目往那三个大小不一的十字架望去,他知道盖勒特也在看那里,在最小的那个属于妹妹阿利安娜的墓地旁边,还有一个更小的土包,它的十字架因为太矮被野草遮挡着,此时晚风吹来,才露出它缠绕草茎的尖端。
“——但他还不到一岁就死了。”
他终于说出口了,那句话说出口,像是卸掉了一个沉重锈蚀的枷锁,他猛然摘下它,然后将它兜头套在了对面这个男人的脖子上,他望着他,平静的眼神却像双狠狠按压的手,他用尽全力把那个枷锁砸进他的皮肤与肌肉里让他不得不趴伏在自己面前。他想要大笑,然而大笑间流出血泪来,他想要尖叫,把十五年的愤怒、苦痛和恐惧穿过耳膜刺进那个人的心脏里。那缄默多年从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其间流出混杂了铅的铁水,顺着他的手指流经那人的四肢百骸又凝固冻实,沉重的冰冷的,将这个高傲如同鹰隼的男人余生都钉在这片令一切开始又令一切完结的贫瘠土地上,像他一样一生都桎梏在这方寸坟冢里,再不能高飞起来。
现在换做你了。他恶毒地想。终于轮到你了。
盖勒特在他眼前跪了下去,他跪下去的时候身体歪斜,脊梁失去支撑肩膀与头颅的力量,他不可一世、孤傲自负的脸垮塌,早就瞎了的那只眼却先流出泪来,他低下头,双手颤抖着举过头顶,像是在乞求什么。
他知道他乞求什么,乞求原谅,乞求告慰,乞求开解。他偏不,他绝不。他看到那颗从云端掉落在泥地里的鲜血淋漓的心脏,他伸出手去攥紧它,然后用最最残忍的话语铸成匕首刺了进去,他刺得如此之深,拳头埋进血肉里,他不解气,又拧了半圈。
“他很像你。他死的那样早。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他会很像你。”他眼睛望向远处,声音比风更飘摇。
盖勒特不敢看他,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第二年冬天他捧着花曾回来过戈德里克,但邓布利多家的老宅空无一人满地尘埃,他等了几日一无所获,只能乘坐汽车离开。汽车行至大路,他与一辆马车擦肩而过,那马车裹覆黑布车夫身着素缟,他只是想着这片山谷死人太多,阿不思搬离也算明智,却不曾想过那辆马车上载着什么!
那一错过,就是整整十三年。
他忍不住爆发出一声哭号,双手伸进冷硬的泥土中攥紧,那土里的石块将他的手心划破,他不觉得痛,或者说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痛。他曾以为被弹片击中眼球就是最痛最痛,然而如今他比那一次更痛百倍。他根本无法呼吸,晚风如匕首,空气是支棱的刀子,他被寸寸肢解又寸寸凌迟,但他知道这才只是对方当年所遭受的万分之一。
他不该把那颗珍珠丢弃在荒野里,风将一切都吹成拾不起来的粉屑,寻找无济于事哀求更没有意义,是他错了,是他罪该万死!
而阿不思在原地站了许久,他看着男人的发顶,他突然觉得宣泄一空的心脏突然连跳动都疲惫,就好像一直以来只是这件事在支撑着他活过这些年,他把一切都说出口之后,目之所及天地间的一切都了无生机。
“我是真的恨你。”
他说到这句话时冷风吹在脸上,他才发现自己也已泪流满面。
——tbc
不好意思久等了,这两天突然有工作...
终于写到构思时候最想写的一部分,后面基本(应该)没有虐了
下更周五前
谢谢chaos 精神拓荒者 蘑菇牛肉炖汤
lof限流严重,追更可以短期订阅一下文名tag
【GGAD】缄默伤痕 19 剚心(上)(麻瓜世界/黑道带球跑/破镜重圆)
19 剚心(上)
剚:音同自,意为用刀刺入。
>>“艾琳娜·邓布利多是我的孩子。”
文达坐在车里,她将霰弹枪放在膝头,点了一支卷烟在抽。盖勒特打开车门的时候她有一些局促,挟着烟屁股不知道该不该丢掉。
“给我一支。”盖勒特在副驾驶坐下,可能是山谷潮湿,他受伤的膝盖隐隐作痛。
文达犹豫了半秒钟,然后从仪表盘下面拿出金属烟盒来,她此前从来没有当着盖勒特的面抽过烟,所以很惧怕他说些什么。
盖勒特却只是拿火柴点了烟,然后开着车窗沉默不语,文达并...
19 剚心(上)
剚:音同自,意为用刀刺入。
>>“艾琳娜·邓布利多是我的孩子。”
文达坐在车里,她将霰弹枪放在膝头,点了一支卷烟在抽。盖勒特打开车门的时候她有一些局促,挟着烟屁股不知道该不该丢掉。
“给我一支。”盖勒特在副驾驶坐下,可能是山谷潮湿,他受伤的膝盖隐隐作痛。
文达犹豫了半秒钟,然后从仪表盘下面拿出金属烟盒来,她此前从来没有当着盖勒特的面抽过烟,所以很惧怕他说些什么。
盖勒特却只是拿火柴点了烟,然后开着车窗沉默不语,文达并不知道他与那个英格兰医生方才谈论什么,但看他的样子疲惫,像是经历了不小的波折。
“去格雷斯。”一支烟抽了大半,盖勒特突然说。
文达惯来对他的命令不询问缘由,于是弯腰发动汽车,然而盖勒特却又说:“我要找到艾琳娜。”
文达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又收了回来,这个结果她倒是已有准备,但还是觉得很难理解:“她可能已经死了。”
“不,那些人如果想让她死,就不会带她走。”
文达脸色阴沉:“如果他们就是为了让您去才把那女孩儿抓走的,您可能会正中下怀。”
“我倒觉得不是。”盖勒特身边烟雾缭绕,比车窗外晨雾散去的荒野看着还渺茫,“如果他们请君入瓮,一定会想办法告诉我艾琳娜在哪儿,但我在英格兰十几天,最后还是你告诉我格雷斯沦陷艾琳娜失踪,这件事如果不是我让你跟着艾琳娜,如果不是我也到了英格兰,等我发现可能要更多时间,这不是有效率的做法。”
他这么分析是有道理的,但也因此更多疑点,文达茫然地看着他:“那他们抓走艾琳娜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就是想要艾琳娜。”盖勒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隐有愤怒,“那个女孩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
盖勒特将烟头扔出窗外,他看了一眼文达,那一眼是轻飘飘且淡然的,但文达却从那万分之一秒的眼神中看出了理所当然的傲慢,他说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句子,那内容让文达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在做梦,就是她的主人疯了。
“艾琳娜·邓布利多是我的孩子。”他说。
——
盖勒特当晚便回到了格雷斯安全屋,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安全”的意义了,虽然文达已经带人清理了尸体与血迹,但走入那栋房子,还是能够闻到扑面而来腐臭与腥甜的气味。
但盖勒特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他站在那副阿尔卑斯山的挂画下面下达了在英格兰全境内利用一切资源寻找艾琳娜的命令,文达仍然没能从他突然有了一个女儿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盖勒特也没有功夫做更多解释,便让神志恍惚的文达留在格雷斯以防敌人反扑。
就这样又过了十几天,伦敦先传来了阿不福思·邓布利多的消息,他似乎被人打晕了扔在荒地,附近好心的村民将他送到医院,但他一直昏迷不醒。再后来有用的情报终于出现,伯明翰的线人在黑市发现了艾琳娜的钻石项链,由此查出曾十几天前有一个与她非常相像的女孩儿乘坐火车往北部去了,盖勒特派人沿路追踪,最后顺藤摸瓜找到了一家位于爱丁堡郊外的封闭医院,那间医院最早是疯人院,后来因虐待病人与侮辱尸体的丑闻关闭,后来被人匿名买下,重建成为了全封闭的私人医院。
得到消息之后盖勒特更认为事情蹊跷,那些人带走艾琳娜的意图显然与自己猜测的无甚差别,再加上那个德国医生被撬开的头骨,他几乎可以确认他们的目的似乎真的跟格林德沃这个名字无关,或者说,不完全有关。
这样一来倒也是好消息,那些人如果只是为了凤凰带走艾琳娜,必定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盖勒特即刻便带了七个人动身往北,文达想要跟着他,却被他拒绝。
“现在形势复杂,我只信得过你。”盖勒特如是说,他与此同时伸出手来,“把你的枪给我。”
文达顺从掀起裙子来将自己贴身藏着的手枪递给他,她这才发现盖勒特的配枪不见了,她很想问,但又觉得没什么意义。
盖勒特颠了颠那支伯莱塔,觉得还算顺手:“你到怀特岛去,寻找一个姓勒梅的人,他或许已经死了但他应该有后人,你找到他,然后带他回来等我。”
文达点头走了,盖勒特转身上车,天色已经很晚,彩霞有如血色。
……
艾琳娜渡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她被一群怪人挟持,为首的那个倒是很英俊又礼貌,只是行为举止都接近疯狂,他问了自己许多无法回答的问题,最多的还是那句“把你的凤凰给我看”。
她以为对方说的是自己的文身,但那个文身并不是她想要露出来便能做到的,她很害怕,但还是觉得要有隐瞒。
于是她开始了长时间的周旋,这周旋并不容易,因为她渐渐发现他们掌控的信息比自己要多,因此能看得出来她是不是在撒谎。
艾琳娜很恐惧,因为那些人并不相信她一无所知,她从还算舒适的牢房被转移掉了一个状似手术室的房间,然后她并不明白有何效力的药水开始成袋地打入她的身体,她试过反抗,但反抗的后果就是她的胳膊上又挨了一针,那一针是极有效果的,她此后昏睡了整整三天,再醒来的时候她回到了那间牢房里,身上穿着用来禁锢精神病人的束缚衣。那个面容英俊的年轻男人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苍白而瘦削的脸上满是愤怒。而在他对面还有几个带着口罩的医生,几个人正在压低声音交谈,语句中鲜少几个词艾琳娜听了清楚,除了“解刨”之外还有“穿颅术”。
她几乎绝望,眼角流出泪来,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但是眼观现在的状况,她无非也只是确认没有人会来救助自己。
这时候那些人的交谈似乎结束,艾琳娜急忙闭上眼睛装睡,她听到有人来自己身边确认她的状况,她用尽全力不让自己颤抖,于是那个陌生的声音说:“还没有醒。”
其他人都离开之后她才猛然睁开眼睛,她并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会很快回来,但这或许是她最后的机会,艾琳娜在房间里四下寻找一周,然而目之所及什么都没有,她又试着挣脱束缚衣,它所用的布料很厚又坚硬,而且捆得很紧,显然并不能让她如愿。
艾琳娜忍不住落下两滴泪水,她在想自己可能再也没办法回家,而她跟阿不思相处的最后一天,她还在任性与他争执。
她便这么愧疚地躺着,恐惧慢慢被时间稀释,直到有人来给她送来饭食,她才意识到今天不是她的末日。
吃饱饭之后她饱胀的胃部燃起求生欲来,被交叉束缚在腋下的双手摸到了自己胸衣的钢圈,隔着两层浆洗过度的布料这并不很容易,但好在没有人来打扰她,好在那些劫匪和医生还算得上正人君子,他们只是捆扎着她,而并未将她剥光。
她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被药物影响的头脑几度都很昏沉,她咬破唇角才没有失去理智,最后她终于把那根钢丝一点点抽了出来,它很坚硬,但这还不够,艾琳娜扭动着坐起来,她的身体还算柔韧,用牙把戳破布料的钢丝咬着,她以前在阿不福思的店里见过这种粗布,知道它虽然坚硬但只要顺着纹路找到一个缺口就能撕开,她冷汗淋漓牙关咬紧,这是唯一的机会。
最后当她吐掉那根钢丝的时候牙齿都已经渗出血来,将束缚衣染红了一大片,但她因而能够将它脱掉,她小心翼翼地贴着木门聆听片刻,确认外面并没有声音之后才推开了门。
外面的空间很大,像是某个教堂的大厅,中央摆着长桌,四周都有窗子,但玻璃之外天色很沉,似乎已是深夜。
艾琳娜赤着脚向那扇看起来似乎是大门的方向跑去,她衣衫破烂心擂如鼓,只是想着再快一些更快一些,她不知道前方等着她的是什么,但她就是觉得,只要够快,就有生机。
然后她看到了昏暗中的人影,有两个抱着枪的、像是雇佣兵一样的男人正坐在门边的桌子上打盹,她吓得停住脚步,想要另找出路,然而还未回头回头便听到其中一个人梦中低喃,她弯下腰来,在那个人睁眼前的最后一个瞬间侧着滚进了长桌下。
那个人站了起来,另一个雇佣兵也醒了,两人低声交谈两句,又交换香烟抽了起来,从艾琳娜的角度她能看到他们交叉摆放在台阶上的靴子,她按压着心口以免自己粗重的呼吸被听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两个人如果一直守在这里,一旦天亮,她还是要被抓到。
她又怕又冷,这时候被几次压抑的药性又汹涌反扑,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昏厥的时候,眼前却闪过一抹亮光来,她顺着那光芒看去,大门侧面的第一扇窗子上有抹人影,那里正是雇佣兵的死角,他用一片碎玻璃包着锡纸做镜面反射月光,而确认到艾琳娜看到他之后,他便隔着玻璃对她抬起双手来,那是他此前交给她的手语:
别怕。
艾琳娜点了点头,她看到那个男人金色的头发与月光下有些骇人的异瞳,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数到三,就跑过来。
艾琳娜看着他竖起手指,她擦干泪水然后半跪起来,盯着盖勒特一根根将手指放下。
她跑了起来,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巨响与喊叫交织在她耳际,她不管不顾,用尽全力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向那扇窗子,火光掩埋了月色,她眼前的玻璃窗炸裂成无数碎片,耀眼的光线中她看到那个高大的男人站了起来,他像大鸟一样张开双臂,遮挡在她与无数枪林弹雨之间。
——tbc
剚:音同自,意为用刀刺入。
下更无意外明天,打个预防针:极虐。
谢谢圆又圆
【GGAD】缄默伤痕 18 赤胆「下」(麻瓜世界/黑道带球跑/破镜重圆)
18 赤胆(下)
>>他永远笑着,他永远在光里。
文达最终调转车头,他们连夜横穿整个英格兰,在日出之前就回到了戈德里克山谷,阿不思从离开之后也有十几年未曾回来过,他甚至不确定之前父母留下的房屋是否还在。
戈德里克一如既往弥漫山雾,清晨的风很冷又湿润,阿不思走下汽车便打了个寒颤,他越过原野向山谷尽头望去,一眼便看到了邓布利多家那栋爬满藤蔓的老宅。
若不是别无选择,其实他并不愿意重返故地,这里带给他的痛苦大于欢愉,他的确度过过一些美好日子,但它们无一例外破裂地迅速而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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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赤胆(下)
>>他永远笑着,他永远在光里。
文达最终调转车头,他们连夜横穿整个英格兰,在日出之前就回到了戈德里克山谷,阿不思从离开之后也有十几年未曾回来过,他甚至不确定之前父母留下的房屋是否还在。
戈德里克一如既往弥漫山雾,清晨的风很冷又湿润,阿不思走下汽车便打了个寒颤,他越过原野向山谷尽头望去,一眼便看到了邓布利多家那栋爬满藤蔓的老宅。
若不是别无选择,其实他并不愿意重返故地,这里带给他的痛苦大于欢愉,他的确度过过一些美好日子,但它们无一例外破裂地迅速而彻底。
文达也只是听闻过这个地方,盖勒特告诉她这里曾经是他自己姨婆的住所,但文达并不知晓阿不思与这里的渊源,她原本打算慢慢寻找盖勒特,却看到阿不思从容走上田埂,显然对于这里的环境很是熟悉。
她便跟着他,一路穿过晨雾到达村庄里,这是个看上去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道路狭窄建筑老旧,文达甚至怀疑这里的人早就全都搬走,更疑惑盖勒特到这里来做什么,但当她转头去看阿不思的时候却发现他脸上表情恍惚,显然此情此景,触及到了什么令他心旌动摇的地方。
她原本以为阿不思会到某个屋子里去寻找盖勒特,却没想到他目不斜视穿过整条道路之后转而走向村落后面的一大片荒地,那里只有几颗枝叶纠结的树木,树后落着一只圆锥顶的高大谷仓,谷仓周围杂草丛生,看起来废弃许久。
但阿不思径直走了过去,文达跟上的时候才看草茎四伏,显然不久前有人经过。
她心中惊疑,手里霰弹枪攥着,脚步也跟紧。
走在前面的阿不思已然闻到一股灰尘的味道,他伸手将那扇单薄的木门推开,腐朽的麻绳发出令人齿寒的痛苦呻吟。
那个人果然在这里,他坐在一堆腐烂之后又几乎全部风干的稻谷上,风衣披着晨曦,金发显露出近乎艳丽的红色,他低头看到了走进来阿不思与文达,眼神便霎时一变。
阿不思看得出他意图责怪没有遵从他意愿的文达,但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仰着头第一句话便是:“艾琳娜被抓走了。”
盖勒特的反应很值得推敲,他先是看着阿不思,然后又猛地转向文达,文达眼帘低垂,声音低沉地说:“安全屋沦陷了。”
“啊。”盖勒特喉咙里吐出一个表示知晓的声音,他仍然坐着不动,鼻梁上抹着一线光亮,过了几秒钟才问,“折了多少?”
“十二个,”文达说,“全死了。”
她字里行间惨烈,阿不思转头看她仍然握着霰弹枪的手在颤抖,这才后知后觉她身上的血腥气从何而来。
“好。”这是一个意味并不明确的字眼,盖勒特转过半张脸来,谷仓缝隙的光线劈砍在他惨白右眼上,他摆了摆手,文达盯着他看了一秒,倒着退了出去。
于是这晦暗又狭小的谷仓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阿不思仰视他,他发现自己又在仰视他,而盖勒特坐在顶端,他阴影中的表情莫测。
“你和艾琳娜,都不是常人吧?”
阿不思低下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盖勒特往后仰了仰,他似乎压抑愤怒:“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可以说?”
阿不思发觉他们还是太了解彼此,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也一样,他不需要思考就能找到藏在废弃谷仓里的盖勒特,而对方只是看他一眼,就已经解开了全部谜团。他本来以为忒修斯说的没错,他查得到,别人也能,更何况是在欧洲只手遮天的格林德沃。但现在想来那一夜艾琳娜掉入池塘后盖勒特恐怕就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他如此聪明又自负,当然串得起自己慌乱暴露的蛛丝马迹。
况且关于凤凰的事情,最初就是他在这个谷仓曾经告诉对方的,虽然那个时候连他自己都不信,在什么都没有发生,岁月漫长又静好的夏日里,他把那个未来改变一切的传说如同普通故事般讲给了十六岁的盖勒特。
“我们家有一个传说,”他彼时抚摸枕在自己膝头的少年柔顺如丝绸的微凉金发,像是讲述一个神秘跌宕的睡前故事,为了保留戏剧性,他还刻意压低声音,“在许多年前,我的曾曾曾祖父在荒野中迷了路,疲惫至极时看到了一只沙地上奄奄一息的小鸟,他心想自己活下去的希望渺茫,于是将自己剩下不多的清水和干谷喂给了它,鸟儿醒来之后飞到空中,指引他走出荒野。第二年,他的妻子生下一个男孩,男孩的身上铺满火红的胎记,周围的人视他为异端,将他们全家驱逐出村庄。后来男孩长大,他说他在梦中见到了一只凤凰。”
“凤凰?”
“凤凰。”他与异国少年纯然的眸子对视,仓顶的阳光落在他眼睛里,像是天堂的湖水倾泻,“后来他慢慢长大,凤凰时常出现在他梦中,原来的村庄因为山洪被埋葬,而他们一家安然无恙存留下来并且慢慢壮大。他死前身上的胎记剥落殆尽,弥留之际告诉后人说,凤凰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听完这个故事的少年笑着问:“那你呢?你的凤凰在哪儿?”他一边问一边用手去掀他还未整理好的衬衫,滚热的手掌从他光洁的皮肤划过。
他按着他的手也笑:“所以只是个传说罢了。”
少年安静下来,搂着他的腰问:“如果你真的有凤凰,你想要什么?”
那一天他是如何回答的?阿不思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他那个时候心底想要的是惨死异乡的父母能够回来,但那是个太过于奢侈的愿望,所以他连说都未敢说。他附身只是亲吻少年的眼睛,想着我要凤凰又有什么用,我别无所求。
而如今还是这个地方,还是从穹顶倾泻而下的日光,阿不思与他那双已经完全不同的眼睛对视,将牙关死死咬紧:“你要去救艾琳娜。”
盖勒特看着他,脸上毫无波澜:“我为什么要去?”
阿不思张了张口却无法发出声音,他知道盖勒特想要从他嘴巴里听出事实真相,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找不到舌头,只能听着那人又问:“或者说,为什么要我去?”
他紧紧盯着他,像是盯着能够久违饱餐的猎物,他连眼都不肯眨。
“不去你要后悔。”阿不思每一个字都切齿。
“我为什么后悔?”盖勒特从谷堆上跳下来,他逼近过来,脸上带着愤怒,“你凭什么说我要后悔,我像是什么好人吗?我像是什么慈善家吗?”他们距离太近几乎鼻尖碰着鼻尖,“你的女儿,我什么要我去救!”
阿不思并不惧怕他,他也在颤抖,但这颤抖一样包含愤怒,他强忍着维持平静,现在并不是他们针锋相对的时候:“你带艾琳娜回来,我就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盖勒特长久地凝视着他,他无法分辨对面这个人所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他被骗了太多次他被骗了太久,少女脸上的纹身与阿不思讲的故事噩梦般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回环,他猜测着某种可能,那个可能在他的心里像病变的瘤子般生长胀大,变成一枚巨大的不透明泡泡,他手里揣着针揣着匕首,他不知道刺破之后那里面会流出什么东西,是淋漓的血还是丰饶的糖?
他不敢试,他在阿不思面前千疮百孔苟延残喘,他害怕再多一丁点打击,他都会彻底灰飞烟灭。
这时阿不思又开口:“你必须要救她回来,跟她一起安然无恙地回来。”
这句话他说得缓慢又笃定,盖勒特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关怀,这关怀再度使得那颗泡泡鼓胀了几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唇齿中满是雪绒草微涩的香味。他抓住那个人有些微冷的手然后妥协:“好,我答应你。”
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并不会很快回来,便想要安排阿不思去纽蒙迦德等他,但阿不思却摇头:“我就在这等。”他也将自己的手轻轻反握住,朦胧的光线下那双眼睛亮如晨星,“这次我会一直等。”
盖勒特一时间无比动容,他甚至在想如果当年阿不思真的留在戈德里克,他真的等到了自己第二年回来找他,是不是如今的一切都会全然不同?而他今时今刻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不是代表他也在后悔与惋惜?
“那好,你万事小心。”他嘱咐之后仍然舍不得放开手,又从腰带上拔出自己的配枪递给阿不思,自十六岁离家出走时他从父亲的书房偷到这支手枪,还从未将它递交给其他人。而阿不思脸上惊愕,低头望着那柄通体银白的手枪,木质的枪柄刻蚀那个三角与圆的纹章,扳手与枪身镀着纯金,在这样灰暗的环境中仍然凛冽生光。
阿不思将枪柄抓住,他第一次拿起这样杀人的武器,盖勒特又握着他的手教他开栓上膛,他都一一认真学了,最后把手枪用衬衫包着揣进怀里。
他十几年来只为救人,如今想着杀人的事情心里却并无波澜。像是怕极了便不再怕,愤恨至深处,只有宁静。
盖勒特见他将自己的佩枪收好之后便向谷仓外走去,走到门边时又回过头来看那个人,他仍然站在原地,昏暗中他像是回到了十八岁时的样子,阳光下的灰尘旋舞在他身旁,他永远笑着,他永远在光里。
那是多么美丽的人和美丽的日子。盖勒特恍惚地想。那是多么幸福的时光与岁月。
他有爱人,他被爱着。杀与血都离他很远很远,他伸出手就能轻而易举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抱在怀里,而不是要去争斗,去禁锢,去强求,去抢夺。
是他亲手毁了一切,是他亲手把那些欢乐的过往扼杀,又亲手摔碎了那个美梦。
他亲手关上了自己走向那个人的门,然后毫不留恋地高飞远走。
没有回头。
——tbc
这是我想象中的盖勒特配枪/图源网络
慈父救女
久等了 下更明天
谢谢清溪 巴别 薄荷酱
【GGAD】缄默伤痕 17 赤胆「上」(麻瓜世界/黑道带球跑/破镜重圆)
因为青年组权游合作特别开心所以加更
17 赤胆(上)
>>往事难逃,爱更难逃。
在警察局等待的时间里,阿不思只见了忒修斯一面,他行色匆匆,只是告诉他格林德沃的确有在英格兰入境的迹象,一旦将他逮捕就可以放阿不思离开。阿不思并不很担忧盖勒特的状况,他信任以他的能力再脱逃一次不算难事,但他在拘押室长久的寂静中却不由得担心起艾琳娜和阿不福思来,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在格雷斯汇合。
后来他日子数乱了,蒂娜给他送饭的时候告诉他已经被关押十二天,而外面重伤的警察又死了一个,与此同时格林德沃的线索追踪到西...
因为青年组权游合作特别开心所以加更
17 赤胆(上)
>>往事难逃,爱更难逃。
在警察局等待的时间里,阿不思只见了忒修斯一面,他行色匆匆,只是告诉他格林德沃的确有在英格兰入境的迹象,一旦将他逮捕就可以放阿不思离开。阿不思并不很担忧盖勒特的状况,他信任以他的能力再脱逃一次不算难事,但他在拘押室长久的寂静中却不由得担心起艾琳娜和阿不福思来,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在格雷斯汇合。
后来他日子数乱了,蒂娜给他送饭的时候告诉他已经被关押十二天,而外面重伤的警察又死了一个,与此同时格林德沃的线索追踪到西部时再次消失,忒修斯在警局气得大喊大叫了一番。
阿不思由此知道自己一时半会不会被放出去,他心底十分平静,还拜托蒂娜给他带剃须小刀来。
将脸颊清理干净之后阿不思开始认真思考接下来的事情,他仔细回忆所有忒修斯与盖勒特说过的话还有自己曾经去图书馆在旧报上看到过的关于格林德沃的报道,在基本确信盖勒特与伦敦械斗无关的前提下,他在那些细枝末节的线索中揪出了一个影子。从盖勒特在边境中弹的事情到他那个用药有意图的医生,再到湖边沙地上阻击汽车的那些人,那显然是怀揣了同样目的的人,阿不思此前以为那不过是盖勒特仇家太多的缘故,但如今想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天色渐渐暗了,半下沉式的拘押室外恢复宁静,狭小的铁窗透着灯与月,除了后悔离开纽蒙迦德之外,阿不思也怀疑很多事情他没有问盖勒特,是不是意味着再也没有机会去问。
思来想去都没有结果,他趴在木板床上半睡半醒间听到窗子响动,本来以为是哪里来的野狗,然而抬头却看到文达一双晶亮的眼睛,她伏在地上透过气窗向里张望,见到阿不思便低喊:“走远些!”
阿不思不明白她要做什么,然而下一秒就看到她侧过身体掏出把漆黑霰弹枪来,阿不思瞪大双眼从床上跳起来,一个“不”字还没喊出口,就见眼前漆黑枪管冒出火光,他全力向旁一侧,才没被炸开的石块崩在脸上。
文达脸色冷定,站起来抬脚将气窗铁栅栏踹飞,然后从窗外伸出两只手来,阿不思明白她的意思,但就这么逃狱完全超出他所能接受的行动范畴,他心擂如鼓站在原地不敢动,嘴里说着:“我不能走,我走了就真的有罪了!”
“你不走也有罪!”文达见他不动,直接从窗子外跳了进来,阿不思这才看到她穿了一套警服,打扮成了蒂娜那样的女警。
阿不思看得出来文达很紧张,她的手紧紧钳着自己臂膀,另一只手将霰弹枪调转过来端着,阿不思看着那段木质的枪托,知道自己若是不跟她走,下一秒就会被打昏。
他同时怀疑文达又杀了人,她的风衣上除了寒气还有鲜血腥甜的味道,阿不思眼前出现忒修斯咬牙切齿眼眸发红的脸,他想着如若文达再对这些警察动手,他真的再也没办法面对斯卡曼德兄弟来。而仅仅这么短的时间,他就从平静安宁的生活中一步迈进了看不到边际的深潭里,阿不福思骂的好,他就是还不如跌过水渠的狗,他一点都不长记性。盖勒特·格林德沃像是十五年前那样招招手,他就不管不顾头也不回地跟他走了。
文达耐心耗尽,她找来的车子就停在警察局的后门,枪响之后被人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就在她准备使用暴力的时候阿不思却突然将她的手腕按住:“我跟你走。”
她很意外阿不思的顺从,但却没有时间细想,两人先后从已经被破坏的气窗爬出拘押室,警察局的后门有两个瘫倒在地的岗哨,阿不思小心看了一眼,还好都只是昏厥。
他松了一口气,跟着文达上了汽车。汽车发动后阿不思发现本以为他们要往格雷斯去,然而道路越走越熟悉阿不思看出来这是要往车站,他越过椅背拉住文达的肩膀:“我们去哪儿?”
“曼切斯特。”
“去曼切斯特做什么?”
文达额角冒汗,冷冷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乘船回纽蒙迦德。”
阿不思大惊失色:“我女儿还在格雷斯,我不能丢下她自己走。”
文达攥着方向盘,犹豫片刻才说:“你先走,我派人去接她。”
然而阿不思却从她的犹豫中觉察到了不详:“艾琳娜在哪儿?她不在格雷斯对不对?”
文达一咬牙,知道事情瞒不过去:“她被抓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阿不思跌回后座,一张脸在路灯下毫无血色:“停车。”
“先生嘱咐我送你——”
“我说停车!”阿不思厉声,“不见到艾琳娜,我绝不自己走!”
窗外的建筑物已接近车站,夜空中有火车的汽笛声,文达不肯停车,她反而更加快了速度,阿不思不愿就这么糊涂着走,攥着车门的把手想要跳车,文达回头一看骇然踩下制动板,车子急刹在路边,阿不思的头撞在椅背上,眼镜差点滑落鼻梁。
“你疯了是吗!”文达探过手来一把拉住他的衣领,她怒不可遏,恨不得一拳打在他脸上,但她不敢,只能嘴上骂,“我是在救你的命,你有没有脑子!”
“我不用你们救,我自己去找我女儿。”阿不思的脸上也有恨意,这一夜惊惧交加,他不敢想艾琳娜如今的处境,他的愤怒与怨憎除了自己还有盖勒特,是他带来了一切变故,是他给自己的生活灌入了凶残冷冽的腥风血雨。
“我根本不在乎你是死是活,但先生让我带你回去,我就得活着让你见到他。”文达却不放手,她阴狠地看着阿不思,“你如果听话,路上会舒服很多。”
阿不思却笑了,他笑得轻蔑又惨淡:“我不会跟你走的,我不相信你们。我当年信他前不久也信他,但现在我是什么下场?你们说格雷斯的安全屋绝对安全,结果呢,”他拔高声音,愤怒地爆出脏字,“这他妈哪里安全!”
“我还想问你呢!”文达的怒火也被点燃,她力气大得不可思,一把将阿不思按在车壁,脸也逼近过来像是要咬碎他的鼻尖,“格雷斯安全屋的地址除了你之外没有外人知道,结果你们到英格兰的第三天就有人摸进去杀了我们十几个人,你把地址给谁了?他妈的阿伯内西给你的信纸呢!你拿出来我看看!”
她的话像是锋利寒冷的匕首,阿不思霎时颓萎,惨白的脸几乎发青,失去血色的嘴唇颤抖半晌,才沙哑地说:“阿不福思……”
“什么?”
“我弟弟……”阿不思眼神直愣,恐惧如同涨潮的海水般漫上那双眼睛,“我把安全屋的地址给了我弟弟。”他像是惊觉了什么,突然直起腰来问:“他在哪儿?”
文达将手放开,她松懈下来之后看上去疲惫至极:“我不知道,他不在格雷斯。”
阿不思看着她低垂面孔,轻声说:“你该庆幸他还好不在,安全屋里除了失踪的你女儿,所有人都被杀了。”
阿不思觉得自己的嗓子里塞满了干燥的棉絮:“所有?”他想起自己匆匆一面见过的几个女仆与面色和善的司机,其中那个年纪最大的手掌很温暖,他把艾琳娜交给了她。而他推过去的不是一个孩子,是引燃炸弹的引线。
“所有。”文达抬起头来,用手背抹了抹脸,她此时湿润的瞳孔才显露出少女般的脆弱来,“我知道你鄙夷我随便杀人,但我常常没有选择。”
车内死般沉寂,阿不思又一次对文达也心生恻隐,但这并不是能够悲伤感怀的时候,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问道:“格林德沃在哪儿?”
文达警惕地看他:“你要干吗?”
“我有话对他说,关于你们那个在暗处的敌人。”
文达抿着嘴想了想,最终还是实话实说:“先生在戈德里克山谷。”
她一句话说完,阿不思的脸色立刻变了,舌头也好像突然并不灵活:“他、他去那儿做什么?”
文达摇头:“我不知道。”
阿不思看出她是真的不知道,他虽然在问,但自己也猜到了十之八九,寒风顺着车厢的缝隙吹拂在他身周,他知道这一次他无法隐瞒了。
那样也好,他由心这么想着,他真的很累了,欺瞒是最累的,他就该在盖勒特第一次提及艾琳娜生母的时候告诉他真相,只是瞒了这么久躲了这么远,他还是兜兜转转回到了最基本的那个抉择面前。
往事难逃,爱更难逃。更枉论他已然把当年热爱的结果养育长大。
“带我去找格林德沃。”他最后说,这句话是诚笃而坚定的,文达本来想拒绝,但也盼望他能像上次一眼看出先生的戒断反应那样给出一些有利的线索,毕竟现在的状况真的太险太难,她跟随盖勒特这么多年,还从未历经过这种绝境。
当然以往也并非没有,但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了先生的力不从心,他的软肋太多也太明显,眼前这个人就是他最大的弱点,她甚至感谢警察局在阿不思到达伦敦的第一夜就逮捕了他,若非如此,如果被抓走的不是艾琳娜而是阿不思,那恐怕他们十几年来的谨慎经营,都将在先生听闻他身处险境后不复存在。
——tbc
要捅破窗户纸了
下更周五
【GGAD】缄默伤痕 16 缠腕「下」(麻瓜世界/黑道带球跑/破镜重圆)
16 缠腕(下)
>>“狗跌过水渠都知道绕着走!你呢?你他妈活该!”
三天后渡轮靠岸,阿不思带着艾琳娜准备乘坐火车前往格雷斯,一路上父女俩并没有太多交谈,艾琳娜什么都不问,阿不思更不会主动去说。
但他们还是起了争执,艾琳娜看到车票之后想要回学校读书,阿不思谨记盖勒特所说的话所以不愿她去,他不想冒任何险,更害怕艾琳娜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遭受威胁。
即便这个孩子最初带给他的只有恐惧与苦痛。他也曾以为自己不爱她,甚至试图忽视她的存在,但血浓于水漫长的时间里他还是与艾琳娜相依为命,他...
16 缠腕(下)
>>“狗跌过水渠都知道绕着走!你呢?你他妈活该!”
三天后渡轮靠岸,阿不思带着艾琳娜准备乘坐火车前往格雷斯,一路上父女俩并没有太多交谈,艾琳娜什么都不问,阿不思更不会主动去说。
但他们还是起了争执,艾琳娜看到车票之后想要回学校读书,阿不思谨记盖勒特所说的话所以不愿她去,他不想冒任何险,更害怕艾琳娜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遭受威胁。
即便这个孩子最初带给他的只有恐惧与苦痛。他也曾以为自己不爱她,甚至试图忽视她的存在,但血浓于水漫长的时间里他还是与艾琳娜相依为命,他无法想象失去艾琳娜的情形。
于是阿不思只能说实话,告诉她现在有人在威胁她的安全所以要让她到格雷斯躲避,艾琳娜的神色这才缓和些许,阿不思又说他还要去伦敦把阿不福思也接来,艾琳娜想跟他一起回去,阿不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于是承诺她只要留在格雷斯,他就会将所有她疑惑的问题一一解答。
艾琳娜终于同意。
格雷斯安全屋的地址是阿伯内西在离开纽蒙迦德的路上给他的,手写在一张信纸上,又折了三折放在最深的衣袋里,阿不思照着坐标一直到天黑才找到那栋树林里的别墅,别墅里只有三个女仆与一个司机模样的男人,虽然并不能完全放心,但事已至此阿不思只能相信盖勒特的安排,他将艾琳娜托付给女仆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之后才孤身返回了伦敦。
一番奔波等他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阿不思本以为弟弟早就睡熟,但没想到推开门却看到他穿着睡袍站在玄关,阿不福思脸上惊异又愤怒,压低了声音说:“你还回来做什么?”
阿不思一听便知道他对自己有怨愤,只能耐住性子回答:“我来接你,事情紧急路上再解释。”
然而阿不福思却拉扯他的袖子推搡着要将他赶出门:“你快走吧,能走多远走多远,不要再回来!”
阿不思这才迟钝地察觉阿不福思恐怕知晓了一些事情,但他不肯就这么走,阿不福思见他站着不动,抬手便指着兄长的鼻子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外诊散心都是鬼话,你又去找那个人了不是吗!阿不思·邓布利多这么多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还总嫌我蠢笨,你才是彻头彻尾的低能!狗跌过水渠都知道绕着走!你呢?你他妈活该!”
阿不福思说完拎着他的衣领塞到门外,与此同时还在喷唾沫星子:“你要怎么样随便你,但你别牵连我和艾琳娜!”
阿不思来不及解释,隔着玻璃门看到弟弟的脸上满是恐惧。与此同时他听到身后道路传来汽车的引擎声,这么晚了路面上理应没有车子,阿不思精神紧张,立刻探出头去向外看,却与正巧走出来的忒修斯·斯卡曼德对上。
他记着在渡轮上文达说过的话,所以心底清明,回身狠狠握了一下目瞪口呆弟弟的手,将写了安全屋地址的信纸塞给他,然后从容地跟着忒修斯走了。
当夜他就被关进了审讯室,三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在他对面围成一圈,忒修斯进来之后摆了摆手让他们都出去,只留下上次在大学见过的短发女警坐在桌边,挟着一支钢笔做记录。
阿不思看着忒修斯在桌角坐下,两个月未见他瘦了许多,一张本来就线条分明的脸颇有些形销骨立的样子,阿不思青睐纽特,也知道他的兄长为人正直,便不兜圈子直接说:“你问吧,我知无不言。”
蒂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忒修斯正拿着火柴点烟,动作也是一顿。阿不思的态度让他一时间不知该从何问起。
审讯室内静谧片刻,忒修斯选择了最核心的问题:“格林德沃在哪儿?”
阿不思诚实回答:“如果是三天前,他在奥地利。现在我不知道。”
忒修斯一脸惊诧:“您这段时间都在奥地利?”
“是的,格林德沃是我的病人,我这段时间在帮助他戒断吗啡。”
他话语中信息量十足,蒂娜头也不抬奋笔疾书。
忒修斯坐在桌角猛吸一口卷烟,语气有些愤慨:“您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
阿不思温和点头:“我知道他赚钱的门道有争议,但具体做了什么我不清楚,我是医生,他是病人,对我而言他跟任何人都没有区别。”
忒修斯突然把手一扬,阿不思以为他要拍桌子,结果他从桌下掏出一叠报纸,扔在了阿不思面前。
阿不思低头去看,版头是《伦敦日报》,标题是“黑帮械斗20死17伤”,上面附了大幅的照片,画面里十几具尸体摆在路面,纵向盖着纱布,有几个未能遮住的脑袋,只是全都不完整,流出的深色的血将石砖染红大片。
阿不思眼神发直地抬起头来,忒修斯将角落里一张照片指给他看,那是一条残破的枪套,黑色皮革上细细用金线绣了图案,是他曾见过的,三角盾牌、绳索和枪支。
“二十天前,伦敦城内发生了恶性械斗,事情的起因似乎是争抢地下酒吧的军火买卖生意,除了黑帮分子之外还有八个警察伤亡,我们审过几个参与者,全都与格林德沃有关。”
“这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阿不思诚恳地说。
忒修斯从桌子上跳下去,在审讯室里暴躁地兜了两圈,最后他抓了抓头发,指着蒂娜说:“你出去。”
蒂娜不疑有他,收起笔记本离开了。
忒修斯面朝墙壁站了片刻,才回过头来说:“我手下的孩子死了三个,最小的一个比艾琳娜只大两岁,最大的一个上个月才娶了老婆,局里拨了抚恤金,但三个母亲里还是有一个疯了。”
阿不思叹气:“我不是为格林德沃开脱,但这段时间我与他都在奥地利,而且他的身体状况的确很差,所以伦敦的事情你无论怎么问我,我也只能这么答。”
忒修斯把短到烫手的烟头丢在地上踩灭:“但是格林德沃为什么要您医治他?”
阿不思低垂眼帘,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回答。
“因为您给他做了穿颅术,对吗?”忒修斯这句话说出口,阿不思便知道自己曾去过格雷斯的事情已经被他们知晓,他只能点头。
“但您上次撒了谎。”忒修斯又说,“是因为他威胁您吗?”
“不是。”阿不思摇头,“是因为我害怕。”
“您怕什么?”
“很多人都怕格林德沃。”
忒修斯沉默地望着他,他又开始习惯性地抠自己已经七零八落的指甲,这是他焦虑或是拿不定主意时的表现,阿不思心里的恐惧因他的眼神而扩大,他不知道忒修斯到底知道多少,更摸不清他把自己抓来到底想要问出什么。
“艾琳娜也没有回家过圣诞。”忒修斯又点了一根烟,他语气极其平静,但手在颤抖。
阿不思听他提及艾琳娜,四肢百骸的血液都流回心脏:“这件事真的与艾琳娜无关。”
而忒修斯紧紧盯着他,灰白的烟雾漂浮在空气里,他声音很低:“真的无关吗?”
阿不思不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忒修斯直接转身走了。
过了约有十几分钟忒修斯才回来,这一次他抱着一个看起来就厚实沉重的纸包,阿不思不明所以,忒修斯将那个纸包放在他面前,牛皮纸散开一角,露出里面装帧精致的书脊。
忒修斯伸手想要将纸包打开,然而阿不思一把将他的手腕按住了,他的手掌冰凉且被汗水湿透,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声音也在颤抖:“你从哪儿弄来的?”
忒修斯与他对视,他的眼神中交织狠戾与无奈,反而问:“所以这是真的?”
阿不思猛然合眼,再睁开时镜片后的眸子恢复了冷静平和:“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暂时只有我。”忒修斯回答,“但我能查到,说明别人也能。”
阿不思沉默半晌才缓慢点头:“艾琳娜的身份与你想的一样,但当年我并不知道他姓格林德沃,此后我们也有十五年未见,我为他做穿颅术,也只是巧合。”
忒修斯想了想,说:“您说的我都信,但我暂时要把您留在局里。”
“我理解。”
于是阿不思便被关在了临时的拘押室里,他仔细想了想忒修斯所说的话,仍然觉得伦敦发生的事情有蹊跷,盖勒特明明说过他如今自身难保又为什么要在遥远的英格兰如此大肆挑衅,再加上忒修斯如此轻易便查到了当年发生的事情,这一切散落的珠子都让阿不思觉得非常不安,他仿佛能透过狭窄的铁窗看到那根漂浮在空气中的丝线,然而伸出手去,却什么都无法抓住。
微冷的月光洒落在他脸上,他这才意识到执意离开纽蒙迦德是全然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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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同仇敌忾并肩作战了
下更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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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缄默伤痕 15 缠腕「上」(麻瓜世界/黑道带球跑/破镜重圆)
15 缠腕(上)
>>“我不知道热爱的力量,我只感受过不爱的愤怒。那是我母亲的坟墓。”
艾琳娜一直到清晨才醒转,她的脸恢复了白嫩洁净的样子,阿不思一整夜都守着她,拉着她的手不放开。
她脸上文身显现的样子除了盖勒特之外没有人看到,阿伯内西带着仆人们冲进后园的时候盖勒特已用衬衫将她的脸牢牢盖着。她的精神状况很差,虽然池塘很浅但她受了惊吓还是结结实实喝了不少池水,所以在阿不思怀里就昏了过去。
女孩醒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形容憔悴的父亲坐在床边,阿不思收到的惊吓...
15 缠腕(上)
>>“我不知道热爱的力量,我只感受过不爱的愤怒。那是我母亲的坟墓。”
艾琳娜一直到清晨才醒转,她的脸恢复了白嫩洁净的样子,阿不思一整夜都守着她,拉着她的手不放开。
她脸上文身显现的样子除了盖勒特之外没有人看到,阿伯内西带着仆人们冲进后园的时候盖勒特已用衬衫将她的脸牢牢盖着。她的精神状况很差,虽然池塘很浅但她受了惊吓还是结结实实喝了不少池水,所以在阿不思怀里就昏了过去。
女孩醒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形容憔悴的父亲坐在床边,阿不思收到的惊吓不比她少,镜片下缘遮挡着浓烈阴影。
艾琳娜看着他,蓝眼睛默默流出泪来:“我是个怪物。”
“不是。”阿不思攥着她冰冷的指尖,“这只是个小毛病,你跟所有人一样正常。”
但艾琳娜已经不是能被轻易欺骗但年纪,她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异样,阿不思告诉她这是一种罕见的皮肤病,他会想办法治愈她,但这个谎言随着艾琳娜但长大而变得可笑,艾琳娜知道没有任何一种皮肤病与自己相似,而阿不思说的治愈,也渐渐变得遥不可及。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像是谎言组成的,大人们向她隐瞒了太多的事情,她的母亲,她的面孔,如今又加上了一个莫名其妙闯入他们生活的,神秘富有的男人。
她看到对方亲吻自己的父亲,他抱着他而他并不反抗,她在寒夜中想起阿不思对她说“爱”的样子,她醍醐灌顶般意识到那才是真正的谎言。
可那又太过不像一个谎言。
艾琳娜见过阿不思撒谎的样子,他很少撒谎也并不擅长,但她就是觉得那句话是真实的,还是说人心如此善变,爱过与爱着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不解与愤怒比冰水更容易渗透入骨,艾琳娜怨恨自己的无知,又怨恨父亲的狡猾,言语会骗人但眼睛不会,她目睹阿不思凝望那个人的样子,他有眷念,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沉淀的眼神,他也有犹豫,但那犹豫无非昭示了他内心的渴求。
艾琳娜不曾爱过,但她至少看得懂。
她开始愤恨盖勒特堆砌的财物与热情,包括那些漂亮衣服和钻石项链,她如今才明白那些东西都需要偿还,也迟钝地理解了为什么阿不思始终不情愿她到这间城堡里来,她太蠢又太任性,天真以为会有白来的昂贵礼物,而现实掌掴在她脸上,让她亲眼看到自己贪婪造成的后果。
艾琳娜擦干眼泪,她望着四柱床华丽的吊顶:“我想回家。”
阿不思点头:“我们今天就走。”
他说完之后艾琳娜便闭上了眼睛,她看似很疲惫,并不想更多说什么。
阿不思便帮她掖好被角,俯身去吻她的额头,而艾琳娜微微扭头避开了。阿不思动作与表情都僵硬,但他能够理解女儿的心情,于是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他庆幸艾琳娜并没有直接询问他与盖勒特的事情,但也无非只是延缓了恐惧,他推开门但时候双手都在发抖,昨夜发生的事情在他脊背上推了最后一把,他此时已经站在了那个他躲避了十五年的绝壁边缘。
盖勒特站在门外,他靠在走廊的玻璃窗边,肩头披着厚实的羊毛毡,昨夜沾湿的金发干成了乱糟糟的一团,他看上去也没有太多精神,右手抱着左手手臂,也不知等了多久。
阿不思不愿见到他,但不见又不行,他不知道盖勒特如果问起凤凰文身他该如何回答,他半只脚都踏在绝壁外面,盖勒特的询问会割断最后那根稻草。
但他并没有说话,而是走过来拉了一下阿不思的胳膊,后者有些恐惧,便茫然地仰视他。
“我不会问,你也不用想着如何答。”盖勒特声音很轻,也极温和,他手指下滑又抓住阿不思的手腕,两个人的皮肤都是冷的。
“我们都很擅长等待,阿不思。”他像是感慨,却又更靠近对方,“我会等到你愿意告诉我真相的那天。”
阿不思点了点头,他心里有感激,但也失落,他知道自己此时飘荡风中,倒还不如一跃而下来得痛快,可是他没有勇气,那种压垮脊骨的软弱与怯懦又席卷而来,他只想逃避,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我们午后就走。”最后他只能这么说。
盖勒特点头,但他并没有放手,清晨的城堡出奇安静,他们依偎站着,这一瞬像一生般漫长。
……
阿伯内西听闻盖勒特让他将邓布利多父母送至格雷斯的时候很是不满,他认为安全屋另有他用,不该向两个“外人”敞开大门,盖勒特没什么耐心,直接告诉他那间安全屋就是为了邓布利多建造的,阿伯内西张开嘴巴茶水顺着脖子在前襟流了一大片,奎妮嫌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隔着桌子将手帕丢给他。
忠诚的管家一副做梦样子,他擦了擦嘴又看了看坐在长桌边的几个人,除了他之外大家都很从容,倒像是只将他排外,阿伯内西一时间觉得自己智商见底,以至于没办法理解什么叫做“为了邓布利多建造安全屋”。
但他也想起格雷斯那间安全屋的由来,格林德沃的生意不进入英格兰是盖勒特继承拗蒙迦德之后的事情,他非但自己不染指,还时常暗中处理许多意图在英格兰扩张版图的其他势力,到后来人人都明白英格兰是格林德沃划出的孤岛,想活命都会绕着走。
所以阿伯内西至今无法理解格雷斯安全屋存在的意义,就算它在此前立了大功,也没办法解释盖勒特的动机,除非他十年前就预见到那样处境。
“我随后也会去英格兰。”盖勒特随即又说,“秘密去。”
这一次连奎妮都露出诧异神色,他们现在都处境危险,暗处的敌人他们调查许久也摸不到任何踪迹,那是一个极其耐心又狡猾的敌人,他并不急于进攻,而是等待着猎物迈入他的陷阱。
“现在离开奥地利不是好主意。”开口的是一直以来沉默如同影子的文达,她很少反驳盖勒特的决定,但如果连她都反驳,那说明这件事的确值得商榷。
“我会小心。”但盖勒特并不愿意商榷,他站起来单方面结束了会议,文达追着他出去,在楼梯前将他拦下来。
“您有任何想要做的事情,我代替您去。”女杀手难得露出关怀神色,但盖勒特摇了摇头:“我必须亲自去。”
“我不明白。”
“其实我也不明白,”盖勒特笑了,他脸上的伤疤已经恢复大多,只是在日光下仍然显露出浅粉色如同爬虫的可怕痕迹,“所以我想去弄明白。”
文达沉默片刻:“如果是邓布利多医生的事情,您可以不让他走。”
“不全是为他,”他说完也觉得没有底气,于是又说,“当然也与他有很大干系。”
文达听闻,牙齿咬紧:“那您就别让他走!”
盖勒特的肩膀突然垮塌几寸,他靠在墙壁上,想了许久才说:“我也不想让他走,”他望着文达,无奈而又自嘲地露出笑来,“但我不想成为我父亲那样的人。”
“他总是用抢夺去对待他想要的人,再用禁锢与暴力将她们留在身边,但那又换来什么呢,暴力招致暴力,禁锢滋生怨毒,我一直知道他所做的都是错的,但我曾经不明白他错在哪里。”他望着自己的手,和指尖因为持枪用刀而磨出的薄茧,那是一双绝对有力的手,但却总是带来伤害,反而抓不住许多东西,“但现在我明白了,在他身边我从来不知道热爱的力量,我只感受过不爱的愤怒。”盖勒特声音平静而寂寥,“那是我母亲的坟墓。”
“……所以我不希望我和那个人也重蹈覆辙。”
文达低下头去,她终于妥协:“那我跟您同去。”
“不,”盖勒特却再次摇头,“邓布利多下午就走,你跟着他,确保他安全到达格雷斯,然后你去曼切斯特等我。”
文达从心并不愿意,但至此她明白反驳没有意义,便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
午后阿伯内西开车带邓布利多父女下山,又原路返回威廉港,那里有三层楼高的游轮泊在港口,像是个横卧的黑色巨人。
阿不思与艾琳娜上船后便看到阿伯内西的车子离开,他原本担心盖勒特言而无信会派人监视他们,但显然并没有,他说放他走,就真的不再挽留。
傍晚时游轮驶离法国,晚霞中海鸥与汽笛和着鸣叫,浪花推动船舷,他们距离陆地越来越远。
阿不思站在甲板向岸边眺望,而前尘隔着风,隔着海,隔着茫茫的大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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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可以打END的样子,但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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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巴别 chaos 葵喵喵 robin 吃吃吃不听 深泽悠 金刚不坏小白wolf 不知所语x 嘻嘻 belinl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