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风眼中央
*现背,单飞以后,勿上升一切
台风眼,即台风中心,发生于热带海洋上的强烈天气系统。由外围到中心从逐步增加到迅速增加。到直径数十公里的中心区域内,风力逐渐减小,降雨停止,出现白天能看见阳光夜晚可见到星星的少云天空。
这是台风等热带气旋中特有的"眼",气象学中称之为台风眼。
在风眼中央,我们看见漩涡从远处升起。
1
脱离少年这个词之后的很多年,刘耀文想到大学开学时丁程鑫去机场前和他告别的那个下午。那是2021年夏天的末尾,初中生和高中生的毕业旅行并没有顺利进行。那一年丁程鑫19岁,刘耀文16岁。
站在15岁的末尾,...
*现背,单飞以后,勿上升一切
台风眼,即台风中心,发生于热带海洋上的强烈天气系统。由外围到中心从逐步增加到迅速增加。到直径数十公里的中心区域内,风力逐渐减小,降雨停止,出现白天能看见阳光夜晚可见到星星的少云天空。
这是台风等热带气旋中特有的"眼",气象学中称之为台风眼。
在风眼中央,我们看见漩涡从远处升起。
1
脱离少年这个词之后的很多年,刘耀文想到大学开学时丁程鑫去机场前和他告别的那个下午。那是2021年夏天的末尾,初中生和高中生的毕业旅行并没有顺利进行。那一年丁程鑫19岁,刘耀文16岁。
站在15岁的末尾,刘耀文被重庆午后三点的阳光灼烧得有些睁不开眼,而丁程鑫只是抬着头向窗外望着,刘海长到有些遮住眼睛,刘耀文只能看清他一截挺翘的鼻梁,和鼻侧边两颗分布排列的小痣。
如刘耀文会给自己小腿的疤痕做遮掩,在很多图片里丁程鑫的这两颗小痣都会消失不见。但无论是小腿的疤痕还是脸侧的痣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刘耀文和丁程鑫都并未生出"它是不该存在的",诸如此类的想法。即便少年人想法如此,他们还是需要将其遮掩或藏起,只偶尔曝光在镜头之下。
镜头之下的记录终归不是生活的全部,如刘耀文和丁程鑫独处的这个下午,三点后的阳光晒得刘耀文睁不开眼,但丁程鑫鼻侧的痣他看得清。他也能看得清丁程鑫抬起的脖子上喉结蠕动,好像有话要说,而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又持续很久。
窗外的嘉陵江横亘一整座城市,白天倒映天空的云显示出平静的无波,到夜晚把霓虹和星光揽入江底波光又粼粼。这是他们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也是见过了十几年的江。此刻丁程鑫和刘耀文所看着的嘉陵江和平日里的没有不同,在十八楼的地面之下,城市盘根错节,山与路与钢筋水泥筑成的高楼如一座巨大的迷宫,车辆来来走走,如缓慢爬行的彩色的虫。
人类比这些彩色的虫更为微不足道,像落进嘉陵江的一滴水,不会对其造成任何影响。唯有暴雨才会让水位上涨,也唯有炙热着俯瞰大地把一切都融化的阳光能晒空所有人的皮囊。少年人也只在开着空调的高楼中朝外看,隔着一层玻璃,隔着灼人的阳光,一个看江,一个看另一个。
"我之前去草原,那里的地好平好平。车在路上,我只能靠天上的云也在走着判断它是不是还在开着。"丁程鑫伸出手放在玻璃上,好像一巴掌把重庆的山遮盖起来,"我们这里连地平线都看不到,江的后面是房子,房子的后面是山,山的后面还是山。"
"嘞是雾都。"刘耀文也把巴掌打开,在15岁的映衬下19岁的巴掌显得格外小。一大一小两个巴掌错落着交叠,假装把透明世界外的起伏山峦遮盖住。
刘耀文高一开学比丁程鑫早一些,军训才结束,原本就呈小麦色的皮肤更显健康。此刻大掌和丁程鑫白皙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丁程鑫把手从玻璃上移走,一巴掌呼到刘耀文后背上:"嘞是雾都,多擦防晒。"
"下次一定! "又被一巴掌呼到头顶,刘耀文边被丁程鑫使劲揉头发边笑嘻嘻应道。
离别时的低落情绪总是来得毫无章法,可能在分开之前,离分别还有很久很久就在念叨,"我们可千万不要走散了"之类的话说得大声实际只在为后续无可避免的分离做伏笔;可能在很久之后,坐上轻轨昏昏欲睡后看见窗外嘉陵江上难得烟花升空,惊喜着转头时身边空无一人。
也可能在当下。
被揉着头发刘耀文半天没再抬起头,丁程鑫扯了扯刘耀文的胳膊,两颗湿润的属于15岁少年的雨落在他手臂上。
"诶…"丁程鑫刚要蹲下来看刘耀文的表情,被他制止住,刘耀文顺势就着丁程鑫的胳膊把他朝自己怀里一拉,抱着丁程鑫的腰吸了吸鼻子。于是丁程鑫也看破不说破,只是让刘耀文把他抱着。腰被紧紧箍着,丁程鑫拍拍刘耀文的后背。
丁程鑫莫名想到时代少年团出道夜,在后台等待上场的时候他因紧张而选择独处,刘耀文也如今天的他一样拍拍他的后背。那是2019年,一场属于少年人的世界版图再度在他们面前铺开,那一夜的心情直到两年以后丁程鑫都清晰地记得。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拍向刘耀文后背时想到两个人互相把脑袋搭在对方肩膀上的动作。出道夜的舞台上,灯光亮起前,除了耳返里传来的声音和并不那么真切的欢呼与尖叫,他们耳边就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深深又浅浅,深深又浅浅。
而刘耀文想到的是更早之前。早到台风计划还未宣布夭折,早到他的身高还没有一点一点超过丁程鑫。 在掌心发烫泛疼的练习室,在人声嘈杂拥挤的机场,在彩排场地的观众席,丁程鑫都像他现在这样把刘耀文一把拉入怀。从前刘耀文个子不高,被拉住了,身边就好像只有丁程鑫,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离丁程鑫,离和丁程鑫并肩站在一起的人好远好远。现在他把丁程鑫揽在怀里,站起来比他还高,但这样被他拥抱着的丁程鑫很快就要飞远了。
他一面希望丁程鑫能飞得远一些,一面又惧怕着分别。
这里是重庆,不是草原,也不是北京。
山被山环抱着,而山的外面还有山,总会看到地平线的。
阳光落下后遮住高楼的一半,露出的尖锐直角显示光的影子,一片一片的玻璃窗折射着金色的线,如时间的细密针脚。远看好像什么都没变,凑近了看才发觉全是细细密密只会朝前而不会再后退的补丁。
丁程鑫喜欢画画。
他有时在想,人生原本是一块什么都没有的白纸。被放在画板上,一个一个色块作为补丁涂抹上去,然后时间朝前走了,一些颜料干透后,纸增加了它的重量。接着白纸变成被填满的彩纸。丁程鑫画油画,有时拿铲子把画布上的颜料铲下来。于是他又在想,有什么别的东西也可以从时间上被剥离开来,再重新填补一些别的什么吗?
然后他摇摇头,在颜料盒里挤出一团白色。触碰一些高雅艺术,站在门槛前面的时候总会产生自己是个哲学家的错觉。实际上丁程鑫只是画画,附带着在脑子里抓住一些流淌在嘉陵江里的云。
画笔蘸进颜料里和轻轻扫在皮肤上的触感全然不同。
丁程鑫拿画笔扫过刘耀文的胳膊,刘耀文扣着丁程鑫的手腕在重庆的层楼里疾跑。
镜头追逐少年,少年追逐夏天。
在无法捕捉到的楼梯的转角,丁程鑫听到刘耀文轻笑。这是不属于剧本里的一部分,丁程鑫低声问他笑的什么?
刘耀文摇摇头说没什么,就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镜头追上来,他们继续朝前跑了。
丁程鑫把白色的蓝色的颜料调在一起。调色盘好像被打翻了的火烧云,落日流淌进丁程鑫手里,他把房子的直角画得很锋利,而阳光却柔和,玻璃窗的反光并不晃眼睛。
调着调着灰蓝色的海并入了天空,靠近沙滩地方的浅海并不全然是碧蓝,而是翻涌着白沫的灰蓝。浪打过来没过了膝盖,晚风吹走了大声呼喊,吹来了扇贝的香。
丁程鑫喜欢香草味的扇贝,刘耀文煮面做夜宵吃要配老干妈。
大家都住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偷偷背着staff点可能会发胖但又在这个年纪最馋嘴的夜宵,飞速解决之后抽签决定谁下楼丢垃圾,又一路狂奔着上来告诉其他人这次又是以怎样的速度甩掉了多少蹲点堵门的私生。
画笔抹在画板上只发出刷刷的声音,而丁程鑫想到的画面却很热闹。
凑在一起看某个成员的综艺被笑倒于是不停模仿,某次开火做宵夜某人错把糖放成盐一桌子人带着痛苦面具把东西吃完,做新歌熬夜写词对谱扒舞,全公司聚餐说新年祝辞,大家的杯子碰在一起哗啦哗啦。
那是他们的十几岁,时代少年团的七个人都还是少年。
在这个并不算彻底理想的乌托邦里,一群人向他们寄托无数期许,他们感受着,回应着,向世界表达着,彼此间摩擦着也信任着。最容易滋生遗憾最害怕分别的那几年,最心怀不甘卯足了劲朝前冲的那几年。他们十几岁的那几年。
少年还不是限定词的2021年,丁程鑫就要离开重庆前一天的下午。15岁的刘耀文站在又一个差三岁即将来临的夏季末尾,揽着丁程鑫的腰问他:"丁儿,那今年我生日,你是不是就不能陪我过了?"
丁程鑫哭笑不得。他把手从刘耀文的后背又挪到发顶:"过,怎么不过。哪年没陪你过。"
"那是因为我们都在重庆。"刘耀文偷偷擦了擦眼睛,"你去北京,安全第一。"
阳光被拉得好长好长,时间变得好安静。
刘耀文闭着眼睛感觉着丁程鑫身上温暖的热度,一小股热带气旋从他胸口挣脱着形成躁动的漩涡向上升起,朝万里无云的天空去。那是内陆地区最不可能看见的风景,刘耀文感觉到全世界都在下雨,而只有他和丁程鑫拥抱在一起的这个地方是干燥温暖的。
这里好安静。
他们处在一片好温暖好温暖的台风眼里。
2
夏天和少年的联结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变得紧密,而在团里的时候每个成员其实最怕十八楼的夏天。用怕来形容倒也不算太准确,毕竟最让人记忆深刻的事件发生的时间总是夏天,每个人都不太想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说来好笑,时代少年团在山城诞生,但一到了夏天亘古不变的选题就是去海边。细沙柔软吞噬着少年,骨架从单薄瘦弱到逐渐长开,海水没过脚踝似乎要把他们冲向海的中间,但他们稳稳地并排站着,在镜头里或举起双手或大声喊些什么,稳稳地站在一起,没有被浪推向不同的方向。
海边,盛夏,少年。这三个词似乎无论怎么排列组合都有画面,PB卖了好多本,MV拍了很多遍,综艺录了好几个,人人诟病李飞拿纯粹的少年和不纯粹的金钱划等号,而他们只记得海边的海鲜好新鲜,浪打过来时要大声呼喊。
还是小孩儿时玩玩闹闹,对什么都觉得新奇。风景看多了会厌倦,大家一起的日子过久了会枯燥,习惯了某个环境后希望打破现状冲出桎梏。
总有人考古时代少年团的物料,通过这样那样的细节或表情证明他们的单飞有迹可循,实际上分开的原因好简单好简单,大家都有了不同的路要走,而他们也离少年这个词越来越远。
都说养成系男团是游离在那么多那么多限定团以外的特殊一个,限定团被限定的时间被框死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要在一起多长的时间。
所以成团夜的欢呼热烈,粉丝的热忱多到害怕在这一两年里用不干净。希望团长久的人大哭着说"续约吧,你们别分开",期望限定团早日到达限定日期的每天翻着日历准备着抽奖,期盼早日解散让自己喜欢的担飞向没有队友的未来。
养成系男团粉丝间的争执也大同小异,只是他们被困在时间里。非限定团的名头决定了所有人的热忱都默认需要保持好久,不会是永远,但总也不会只是一两年。
少年这个词的保质期是多久?十年沧海一桑田。
丁程鑫想到师兄们。那时三小只还没火,出道的,没出道的,每个人都团在小小一个演播室录家族综艺。李飞身边跟着十几岁的黄锐,丁程鑫身边站着还不叫孙亦航林墨的黄宇航和黄其淋。其时11岁的丁程鑫决计想不到会在成年后看见自己曾经的同伴出现在某两档选秀节目上,并且久违的再次见面只差一点就出现在他担任常驻嘉宾的某档综艺节目上。
扯远了。
限定,非限定,boys,少年,说白了没有什么明确的区别。只是时间的长或短,限定的被明确框住了时间,所有人在被框住的时间里朝画布上拼命涂抹色块和针脚。非限定的看似自由,画布好大,时而快时而慢地涂,本来以为时间好多好多,于是脚步无章法日子稀松平常地过。突然之间画布被抽走了,才发觉原来这么大的画布也能被填上好多图案,而还有好多好多的图案他们没来得及留下。
不是没来得及,不是不愿意。
出道时师兄曾经录过一支短片,说十年之后我们会在哪儿?第一次看那支宣传片的时候所有肉团子都还挤在一个演播厅里,没有人知道未来在哪里,十年有多久,三个此刻和别人看似还没有什么区别的男孩可以朝前走多远。
而命运降临前从没有人预知它到底会走向盛大还是微茫。
同样的,能被预知的惊喜不会那么让人欢心,而不被预知的遗憾总会在记忆里停留很久,直到风暴停止都还在叹息。
云团笼罩着天空,朝窗外看甚至见不到多少蓝色。
高中毕业生总在最热闹也最耀眼的少年时代的夏日散会,刘耀文走在操场上,刘耀武背着并没有装些什么的书包朝他跑过来。
"没记错高考结束你第一时间就找收破烂的准备把书都卖了吧,怎么还背个包?"刘耀文稍微提了提他的包,果然没什么重量。
"好歹我还算个学生嘞,学生上学不把书包背到起像个啥子嘛。"
丁程鑫侄子今年读高一,刘耀文赶在那些课本被按斤甩卖前抢救出来,给丁程鑫寄过去。丁程鑫这个暑假又在剧组拍戏,没空回重庆,休息的间隙给刘耀文发语音感谢,说等我回去请你吃饭啊耀文儿。刘耀文回复小事儿,小事儿。等丁程鑫杀青回重庆休息那几天刘耀文正好飞杭州去录综艺做评审,丁程鑫之后飞长沙录快本,两个人档期错开得完整。
时代少年团打着单飞不解散的名头各自陆续成立工作室的第八年,2032年夏天,刘耀文和丁程鑫终究没在重庆遇见。没有去海边,没有少年,其时二十几岁三十岁的两个人各自奔波劳碌,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离少年时代渐行渐远。
十年之前的夏天七个人录新专,主题是乌托邦少年。
现实里从不存在着理想国,时代里的少年也长大了,谁都不是永无岛中的彼得潘。在他们被镜头记录着的少年时代,每一分一米秒都被赋予特殊意义。身为十几岁的梦想寄生体,他们作为熨帖粉丝的少年站在星光熠熠的limelight下,在万人的live house里唱着跳着泪流着,接着成为走向各自航线的lonely。
他们用年轻的躯壳和彼时热忱的执着试图闯出一片天空,粉丝为他们贩卖的梦想共鸣买单,拥趸着让少年站在天穹之下。天穹太大,他们几个人团在一起一块儿闯。雏鸟们终于长开了翅膀,有人在天空盘旋,有人在峭壁勇往,有人横冲直撞有人展翅翱翔,原先天穹太大,十几岁的少年青涩稚嫩,跌跌撞撞地跑。现在天穹依旧宽广,他们中终于有人站在高处,抬头似乎能触摸到头顶的星子,而曾经的伙伴早已远离了身旁。
刘耀文在刘耀武的高中毕业典礼上又想到丁程鑫大学开学前和他告别的那个下午。他也想到自己高中毕业后的暑假。他终于明白这一次的成长这一次的分离到底有多么不同,他们终于要离开这个常年被嘉陵江环绕的山城重庆。那几年的夏天都如期而至,刘耀文也终于跃过18岁的门槛,彻彻底底走向成人世界。
2023年,时代少年团年龄最小的成员刘耀文18岁,宣告成年。同年9月,丁程鑫、张真源宣布成立个人工作室。
2024年夏,时代少年团全员高考结束,正式退出少年行列。同年7月19日11点23分,时代峰峻宣布马嘉祺、丁程鑫、宋亚轩、刘耀文、张真源、贺峻霖、严浩翔七人分别成立个人工作室,但组合不解散。其时正好是刘耀文作为二代练习生被曝光的第七年,丁程鑫加入时代峰峻的第十一年。
少年这个词的临界点到底在哪里?有人至死是少年,即便热血再难凉,心思再天真,物理意义上的时间的流依旧不被人为阻止着滚滚而过。跨过18岁这道人为设立的成年门槛,时代少年团虽然没有滑稽地改名为时代青年团,但原先的少年们终究还是朝着不同的地方跑去了。
2021年夏日刘耀文抱着丁程鑫的腰闹着15岁的情绪,说你没法陪我过生日了是吧,19岁的丁程鑫拍拍刘耀文的后背说过,怎么不陪你过,哪年没陪你过。刘耀文掉了两颗眼泪,说安全第一。丁程鑫确实没有从北京回重庆。
2032年夏天,26岁的刘耀文隔着屏幕给丁程鑫发消息,说书寄过去了丁儿,安排得妥妥的。30岁的丁程鑫在剧组拍戏的间隙回复,说谢谢你耀文儿,等我回去请你吃饭啊。其实在十多年前,两个人只要抓着手戴着口罩就能在重庆城里到处穿行。
无论在哪一年夏天都会和少年扯上关联,无论在哪一年他们都要被自由桎梏。
十几岁时把约定看得无比重要,14岁生日时丁程鑫写了一张约定卡给刘耀文,说可以陪他打篮球。那时刘耀文问可以是多久,别的成员帮腔,想多久就多久。丁程鑫也重复,笑意盈盈看刘耀文说想多久就多久。
一个小男孩打篮球,情窦初开。实际上是刘耀文胡乱的图画和随意脱出口的话,那时他们都没预示到这幅画和这些承诺里无意识包含的意义。公司给的要求太多,每个成员之间或多或少略有些过火的亲密接触被作为最大卖点。于是混淆了真心或融入了做戏,他们也就不那么认真地思考某些行为的意义。
人人知道丁程鑫笑起来会闭起左眼,刘耀文盯着丁程鑫的脸看,没人注意到不被镜头看着只被刘耀文看着的丁程鑫,脸上两颗排列着的小痣也会弯成笑脸。14岁第二天站在电梯里丁程鑫用手肘戳戳刘耀文,刘耀文侧头看着他,丁程鑫举着手机抬着头,刘耀文也抬头,相片定格着,小痣被相机挡住,刘耀文看到了。
丁程鑫启程去北京前的那个下午阳光灼人,他还是抬着头看外面,把手放在玻璃上。刘耀文把自己的也放上去,光穿过窗在他们手上留影。丁程鑫的脸侧两颗小痣还是如笑脸般并列,刘耀文也只是哽咽了一下下。
北京最后还是在八月底如期开学,防疫管控升级,直到开学潮结束才算松了一口大气。暑期录制快本,小丁上班记同步更新到丁程鑫戴着口罩坐上车去机场,对着镜头握拳说南京加油。一转眼丁程鑫早就彻底接班做了快本主持,进组封闭拍摄找人代班,十几岁的面孔看起来和最开始他踏入芒果台演播室里时一样新鲜。
旧浪们终于在时代的潮里涌入潮水,新浪源源不断打来,这是自然规律。娱乐圈的新人老人不断更迭,新人变为老人,老人退居幕后,有人相遇就有人离别,这也是约定俗成也无法阻止的规则。
从小丁弟弟到丁老师,从时代少年团丁程鑫到单飞艺人丁程鑫,整整跨越着十几年的时间。时间的光影一步一步勾勒他的鬓角,把他并不过分锋锐只显得柔和的轮廓镀上一层又一层金色。这是时间的潮来到后给予每个人的馈赠,有人抓住了机会没有被拍回海中上岸了,有人沉没着,随着潮水一同流走了。
刘耀文16岁生日当天,丁程鑫在北京给他拨通视频电话。生活里从来没有什么巧合的浪漫可言,刘耀文进入时代峰峻后每年生日都和丁程鑫一起过,他也没缺席过丁程鑫的生日宴。面前的不可抗力太多,或许这四个生日能够在一起才是命运的巧合。
刘耀文16岁,和丁程鑫两个人一个在山城一个在平原。丁程鑫军训刚结束,还在老老实实住着寝室,和他说今天周四,有很多课要上。他站在阳台上小声给刘耀文压着点拨通视频,刘耀文只能看见丁程鑫的眼睛在夜色里亮亮的。
丁程鑫祝他生日快乐,刘耀文的嘴咧到耳根,冷不丁来上了一句。
"丁儿,你那里的地真的好平。我这里好多山。"
不是没去过北京。不是没见过北京的平原。只是那时候站在平地上时刘耀文还和丁程鑫一起,而现在他在群山之中,丁程鑫在平原之上。他们之间的电流好安静。刘耀文隐隐约约在快乐的背后又感受到鼻尖的一点酸涩,丁程鑫隔着屏幕说是啊,这里是平原。
他说在草原上拍戏时经常有风,吹过草丛灌木沙沙响,袖子被风灌了进去,是风行走的痕迹。山城重庆四面环山,在大陆的西南,明明是最不可能受到沿海台风影响的城市之一,在最开始喊得最响亮的名号却是台风台风,席卷全球。
2021年夏天台风确实袭来,只是现实中的恶劣天气并不美好,含着眼泪混合着血,在艳阳高照的别地所有人期盼河南的雨停。大雨过后的城市潮水退去,翻天覆地的变化来临前并无人能做好全然的准备。天灾如此,人祸如此,而有些事并未经历这些,也兵荒马乱着结束了。
贯穿时代峰峻近十年的台风计划或许也已经在2020年年初的新年音乐会结束,最后合唱阿姨之歌台上的人在哭,台下粉丝也哭。离开的又回来,回来的又离开,最后大家都推开世界的门朝外走去了。
在二厂拍摄回到夏天,有一句台词是不用按下快进键,这个世界总有人保护你。能够被镜头展示出来的终究是被美化后的片段,实际上哪里不需要按下快进键呀,一切都已经以八百倍的速度远离最初,等回过头的时候才会看到,哦,原来我们是从那时候开始走散的。
也许并不需要什么太正式的宣言。可能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了分崩离析的可能,成长是一个把自己打碎又复原再打碎又复原的不断重复的过程。每个人接受着时间走过留下的痕迹,吞掉一些过去的遗憾,又平静地接受正在发生的什么。
经历过解散重组,经历了好多次好多次分离后再面对镜头,少年好像还是无虑的少年。
抛开明星的头衔,抛开在楼上的这些年,他们也只不过是提前长大了一些,提前接受了有些东西想留留不住的普通人。
身在乌托邦里的少年最最现实。
而现在早已不是少年的刘耀文当然不会再强求什么,16岁时就有不可抗力让丁程鑫缺席了他的生日会,那时候把生日看得无比重要,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宣告自己又老一岁的证明。于是也就略过这个话题。他们都知道约饭不过是口头说说而已,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
他们终于也成为了原先自己最讨厌的,在城市里不断奔波劳碌着,分道扬镳着的大人。
3
高中毕业前那个生日算得上时代少年团在单飞前难得统一的一次会面。升入大学后大家的常驻地几乎都到了北京,但刘耀文的生日还是固执地在重庆过。由于是高考前的最后一个生日,为了备考着想,并没有举办大规模的线下生日会。
其实早就习惯了大家都离开了重庆念书或有别的行程安排,原本七个人一起住的房子从拥挤变空旷,但迷迷糊糊睁开眼被六个人拉起来大喊生日快乐时18岁的刘耀文还是眼睛热起。这些人是少年时代里除开同学发小外和他联系最最紧密的朋友,是和他一起踏进无数好时光,在镁光灯下西装革履,在球场上拍手撞击,在练习室里洒着汗泪的亲密伙伴。
命运让他们相遇在十几岁。
他们一起看海,爬山,夜晚的星星亮起,烟火腾空,身边总不缺人,热闹,奔腾,笑声冲破了天。
命运也让他们在这之后分别。
人生的轨迹各自滑向不同的领域,这样那样的际遇之后,少年们成长为青年。刘耀文的18岁虽然没有生日会,但粉丝们都在泪眼朦胧向他表达着美好祝愿。这个时代少年团最小最小的小孩也成为了大人。
刘耀文在18岁生日当天像个孩子一样哭了鼻子。
是被其他几个人集体在凌晨回重庆陪他庆生,七个人好不容易相聚感动哭的。
也在为隐隐意识到这样的惊喜日后可能不会再有而哭。
命运按照每个人都预想的那样滑向分离,唱了几百遍如果我们不曾相遇,十八楼从来不缺分离,故事也从来少不了终章。但人生的旅途是一页一页单元剧,这一幕落幕了,往后还有故事。如画布上被铲除又掩盖起来的地方始终留有原来的痕迹,而切实由他们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是无法被剥除的。
但那只属于十几岁,只属于少年,曾经的欢笑和经历在结束后再不会有,人人惋惜人人喊着不要分离,他们只觉得无悔。在无可复制的少年时代,他们曾经肩并肩这样活过。
刘耀文18岁生日,丁程鑫照旧揉着他的头,说文哥,成年了也没有不叫哥哥豁免权啊。刘耀文边切蛋糕边分给身边的人,说好,好,丁儿你永远是我哥。遂被群起而攻之,大喊"怎么刘耀文,我就不是你哥?"。刘耀文被闹得不行,哈哈笑着求饶,说你们都是我哥,都是我哥!
被问及许了什么生日愿望,刘耀文啊了一下,单手插着裤兜做帅哥状:"就……说出来就不灵了。"停顿的省略号里是什么?已经不重要,在许下愿望的瞬间刘耀文就知道它不可能实现。后来刘耀文也被潮水推着走向另一个地方。
希望我们永远别分开。希望我们能开十万人的演唱会。
话说出口的时候都带着腾腾的热忱,那是在牢牢抓着身边人时最真挚的愿景。少年人们在一起时多好,并非全然的无争,并非全然的平静,年轻的心脏撞在一起时谁会去想未来会不会分离?只会说,我们这么好,会一起到未来里去。
他们一起从懵懂走到成熟,再一起成熟地走向分离。
丁程鑫的18岁生日,刘耀文和他对唱一首告白气球。还是19年台风少年行,在村庄里握着话筒时刘耀文磕磕绊绊唱这一曲,丁程鑫在身后题词,他并没能唱完。于是选择在20年唱完整首歌,刘耀文没想过这首歌合不合适,只想着要把已经学完的歌给丁程鑫唱完。
刘耀文的19岁生日,丁程鑫从剧组请假赶回重庆给他庆生。不同于视频里黑漆漆一片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们共同踏在山地里,周身都是山所环绕,时代少年团即将名存实亡但所有人并没有全然分崩离析。丁程鑫还是那个丁程鑫,刘耀文还是那个刘耀文,大家在一起的感觉变了又没变,即便匆匆一天过后又要回到不同的地方,但他们一起把刘耀文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过完。
哪里需要什么考古去分析为什么一个团体会出现紧接着又消弭?
答案就藏在组合的名字里。不需要什么微表情分析,不需要什么私底下不睦的猜忌。就只是时间朝前走过去了,一起走过一段旅途的朋友们终归要走散的。山城还是那座山城,北京还是那个北京。他们一起到过的所有地方都没那么快沧海变桑田,但少年确实已不再,无法复刻一生好光景。
2032年夏,作为solo歌手发了新的单曲,宋亚轩录综艺打歌,和丁程鑫讲着从前还在组合里的趣事。宋亚轩捏着话筒看丁程鑫,说从前录综艺说希望我们永远别分开,丁程鑫立刻搀住宋亚轩的手:这不是没分开!现场哈哈大笑。
实际上除了录快本宋亚轩和丁程鑫已经很久没见,综合各方面考虑丁程鑫最后走上了演艺道路,进组拍戏时间刷刷过去。宋亚轩做了solo歌手,全国巡回开巡演忙得脚不沾地,丁程鑫也就在朋友圈刷到他的动态,点上一个赞。然后收到很久没收到的私聊,打开来宋亚轩说丁哥,我要来快本了。丁程鑫说行,就当回自己家就行。
录制结束两个人约了个饭被人偶遇,#丁程鑫宋亚轩聚餐#冲上热搜,好多人在缅怀时代少年团的过去,也有粉丝暗戳戳地彼此较着劲。
其时刘耀文在杭州做某档综艺的评审,节目因台风天暂停录制,他在酒店休息。
刷到消息时,他朝窗外看过去。
脱离少年这个词之后的很多年,刘耀文想到大学开学时丁程鑫去机场前和他告别的那个下午。那个下午他知道他们都将要飞远了。
他看着玻璃窗外平得一览无余的地面。
这里是平原,外头不流淌嘉陵江流淌钱塘江。但说到底都是长江一脉,从嘉陵江流过的水终究也要到海中去的。长江头与长江尾固然遥远,永为一江水。
天气并不像十几年前那般晴朗,刘耀文终于要亲眼经历一次风暴的来袭。云团吸饱了灰尘,雨水沉甸甸地下坠,空调的冷气打得有些低,刘耀文伸手把掌心放在窗玻璃上。
没有山要被遮盖。也没有山拥抱着山。
窗外的暴雨砸落噼里啪啦。
刘耀文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他站在台风眼中央,都说风眼中最为风平浪静,但他依旧看见漩涡从地平线那端盘旋着升起。他好像又回到时代少年团没有单飞的日子,抓着丁程鑫的手腕手心里都是汗,和丁程鑫头对头枕在对方肩头时呼吸交缠。看恐怖电影吓到钻进哥哥怀,又化着小丑的妆容拍下安静睡着的丁程鑫。
风浪和漩涡朝他走过来,站在风眼中央刘耀文知道自己在移动,风眼也在移动。他朝前跑,朝前跑,不让风浪追上他,最终台风席卷过来把他擒住丢入漩涡里,丁程鑫的面容也模糊掉。人的力量又如何能够与时间相比?
他掉下一两颗眼泪,在漩涡中微微看清被吹到另一边的丁程鑫。他向他伸手,丁程鑫接。在风眼中央,飞得很远的丁程鑫接住飞得很远的刘耀文。然后胳膊被拉住,风暴渐渐平息了。他们只是看着对方,什么都没有说,只有掌心的热汗诉说着。
杭州的雨连绵下了三四天。
刘耀文在酒店里和助理核对行程,边核对边翻朋友圈,丁程鑫又发了综艺和剧组相关,地下热热闹闹的评论一大团,刘耀文打开自己的消息提醒,也是一团一团。圈内共友多到离谱的地步,但两个人倒是慢慢少了联系。原先是忙,后来还是忙。
太忙了。原先还在一起的时候,忙着学习,忙着练习,忙着在城市里奔窜忙着长大,忙着说一个又一个愿景,手抓在一起时没想过此后还会在一起多久,分别浩浩荡荡来袭后来不及掉几滴眼泪,档期满满工作来袭,他们必须明白人生的这一幕已经过去的事实。
只是曾经一直陪伴着的人走散了而已。
只是时间再次送走了一个少年偶像团体,在他们离开了少年时代后属于他们的时代过去,人生的这一幕戏剧落幕了,故事还在继续,时间的针脚还在细细地缝。
成名后刘耀文很少再坐轻轨。
他记得某一年他和丁程鑫私下抽空出街,那时最大的阻碍不过是谁的作业写了多少,谁的家教课要调时间。他们在烧烤摊吃得满嘴流油,夜幕里匆匆走过人行横道坐上轻轨。
横亘在嘉陵江上,霓虹掩映河水的波光粼粼,河岸上骤然升起烟花,两个人近乎看呆,看了好一会儿开始思考市区三环以内不能燃放烟花爆竹,他们现在会是在哪里。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现在会是在哪里。
雨停了。刘耀文拍了一张地面水迹未干的相片发布到微博,配文天晴了,想找人打篮球。
过了一会儿,丁程鑫的视频电话久违地打过来,点开后丁程鑫在车里,他的身后是温暖绵密的阳光。刘耀文嗓子突然有些发涩,他摸了摸鼻子说丁儿,怎么了?
丁程鑫开口,隔着屏幕看刘耀文:"刘耀文,杭州的地是不是好平好平?"
刘耀文说是啊,这里是平原。
丁程鑫点点头说好。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就像19岁那年的暑假,而谈话的内容回到刘耀文的16岁。过了半晌,丁程鑫又开口,脸侧的两颗小痣清晰可见,刘耀文即便闭眼也知道它们所在的位置。刘耀文看见它们又排列出一个笑脸。丁程鑫的话隔着电流穿过来,好安静。
"你还缺人打球吗?"
可以陪你打篮球。
可以是多久?
想多久就多久。
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无关情爱,无关遗憾,无关少年。
我们见一面吧,就在风眼中间。
在风眼中央,刘耀文看着丁程鑫,丁程鑫也看向刘耀文。刘耀文开口。
即便分别早就被预见,我们仍旧要前行。
"缺。"
完
我喜欢你
像天上的彩虹
喜怒哀乐我都懂
被风吹过的天
蔓延你的画面
飘过的云才又软又甜
文鑫 水母是一朵云【完】
01
大概是因为时间还早的关系,民政局里等待区的人还不算是爆满,但也有一阵好等。离婚区这头不比那边热闹,那头喜上眉梢成双成对,这边的双双对对就精彩得多,面色不虞有之,客客气气有之,倒也不乏喜气洋洋的,偶有那么一对夫妻,热热闹闹坐在一块儿庆祝离婚。
丁程鑫刚刚上了个大夜班,昨天半夜急诊送来一个出了小车祸的外卖员,忙活了个大半夜,现在有点困了,眼睛盯着墙上的《婚姻最忌这十条相处模式》内容,看两个字就磕巴得要低头。
也不知道民政局是怎么想的,都闹到要离婚了,这会儿才学习婚姻禁忌也是大概率地于事无补。
刘耀文刚刚一直在看手机,才发现丁程鑫困得要头点地,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
01
大概是因为时间还早的关系,民政局里等待区的人还不算是爆满,但也有一阵好等。离婚区这头不比那边热闹,那头喜上眉梢成双成对,这边的双双对对就精彩得多,面色不虞有之,客客气气有之,倒也不乏喜气洋洋的,偶有那么一对夫妻,热热闹闹坐在一块儿庆祝离婚。
丁程鑫刚刚上了个大夜班,昨天半夜急诊送来一个出了小车祸的外卖员,忙活了个大半夜,现在有点困了,眼睛盯着墙上的《婚姻最忌这十条相处模式》内容,看两个字就磕巴得要低头。
也不知道民政局是怎么想的,都闹到要离婚了,这会儿才学习婚姻禁忌也是大概率地于事无补。
刘耀文刚刚一直在看手机,才发现丁程鑫困得要头点地,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靠我肩膀睡吧。”
刘耀文是个生物钟紊乱的rapper,灵感永远来于半夜。虽然看着比丁程鑫精力好,眼下一窝青黑也是明显。丁程鑫摇了摇头,眼看快排到他们,开始核对必须带的证件。
“你带照片了么?”
刘耀文一愣:“什么照片?”
“白底一寸证件照。”丁程鑫大概听懂了刘耀文的意思,叹了口气,“我发给你的必带证件你没看是吧。”
熟悉的失望语气,要不然也不会闹到离婚的程度。刘耀文其实看了,他上次拍证件照还是办签证的时候,早就找不到了,想着到时候随便找个时间去拍一下,厂牌里的人又和别的厂牌闹了个beef,一下就忙得忘记了。
相处的细节三言两语就能看出端倪,两个人当初要结婚也是让人大跌眼镜。刘耀文是个三线rapper,嘻哈圈的标签明显,个性无法无天,做出什么都不稀奇。让人咋舌的是丁程鑫,省院里追丁医生的人从门诊科排到住院楼,他剑走偏锋地选了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rapper。
结婚的时候大家说“我的天啊”,要离婚的时候人人都露出一张了然的脸,嘴里说着安慰的话,看样子个个都恨不得立刻和朋友分享自己的诸葛亮一刻——“我就知道。”
传统观念里自然是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儿,刘耀文的爸妈倒是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丁程鑫家里的那关可就难了,rapper可不是什么铁饭碗,外界给的标签又乱,搁谁都没办法放心这段婚姻。
都说哈人脾气爆,刘耀文在这件事上一点脾气都没有,表衷心表决心,为了顾足丁程鑫家人的面子,饭桌上硬是灌了二两多白酒,吐得唇色煞白。那天恰好在livehouse有个表演,坐车去livehouse的路上一路喊停车一路吐,像个沿路做记号的迷途小孩,还坚持上台唱完了一首歌。
丁程鑫那天刚好没有班,站在台下看他依旧状态不错,没想到人刚下台就半跌半撞地跌进他怀里,喝醉的人不懂控制力量,死沉一个人全身压力抵在他身上,一只手圈着他的腰,灼热的气全都喷在他的脖子上。
和他们关系不错的细仔经过还笑:“嫂子,我这还是第一次看文哥喝成这样,喷泉中央的吐水男童哈哈哈哈哈哈哈。”
后台几个在休息的rapper都大笑起来,刘耀文已经醉倒进入忘我入定的状态,一点都不管耳旁别的声音,凑在丁程鑫的耳朵边上嘟嘟囔囔地喊,老婆……老婆,我哈醉啦……
丁程鑫平常不让他喊“老婆”,现在也拿他没办法,细仔帮着丁程鑫把刘耀文扶到车上,很难想象一个留着脏辫的花臂男孩会露出这样乖的笑容摆着手:“嫂子,路上小心呢。”
丁程鑫偶尔还是会惊讶刘耀文的那个圈子,看他们打扮成大多数人无法接受的造型,但会在看电影的时候流眼泪,上一秒还叼着烟出一些蹦着脏字儿的diss曲,下一秒给山区慈善午餐捐款。
车启动后不久刘耀文在副驾驶上想要翻身,被安全带禁锢住只能摆摆头,丁程鑫赶紧靠边停下,结果刘耀文只是要喝水。水递到眼前又半眯着眼睛耍赖,两手一动不动只张开嘴。
不免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爱,他们那会儿还算是热恋期,做什么都是荷尔蒙最契合的时候,况且刘耀文现在这个狼狈样子也是完全为了他。一个选择逃脱很多世俗框架桎梏的人愿意为你被某些条款束缚,细想起来其实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至少在有情饮水饱的感情状态下,你很容易被这种浪漫打动。
丁程鑫回想起来,他们也是有过很幸福的一段时间,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短短半年相处就热烈得想要永远踏进婚姻的殿堂,谁也没有细想过这殿堂举办的是爱情的豪华丧礼。
02
刘耀文不想让丁程鑫为难,恰巧记得在附近路过过一家照相馆。
一个多小时的队白排,刘耀文也没觉得遗憾,就是对丁程鑫有点愧疚,耽误了他的休息时间。民政局左拐的这家“时空照相馆”风格和十年不装修的民政局如出一辙,透着一股当年的味道,和穿着一身潮牌的刘耀文格格不入。
摄影师是个笑容可掬的大爷,一听刘耀文来拍证件照,眼睛左右一晃这俩人:“来结婚啊?结婚不用自己带照片,民政局给拍。”
来这里离婚的年轻人多了,但少见这样和和气气,行走时肩并肩超过安全距离的。
刘耀文坦坦荡荡,丝毫没觉得尴尬:“不是,来离婚。离婚证照片要求您知道吧?”
刘耀文记错了,原来上次拍证件照不是办签证,是两年前和丁程鑫结婚,就在这个民政局。他们俩穿着白衬衫规规矩矩地坐在红布前,丁程鑫给他理的领子,手指抚过他脖子上的纹身,痒着刘耀文,两个人就对视笑了起来。
后来经手照片的每个工作人员阿姨都要夸他们俩一嘴。
那天夜里刘耀文特地开了个直播,食指抵着嘴挡笑半天,故弄玄虚半天才说:“我结婚了。”
他们这些人平日在直播里没少跑火车,没几个人相信他的话,把类似于“我信了”、“醒了吗”这些话刷屏又刷屏,刘耀文按捺不住,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掏来了结婚证。
丁程鑫正在床上看学术论文,看刘耀文从床头柜里拿出结婚证,迷惑感超越了刚刚在论文里看到的某个学术论点:“你要干嘛?”
刘耀文一看丁程鑫的戴着眼镜,露出发懵的表情就特别喜欢,他平日里对丁医生有崇拜感,最容易被丁程鑫发傻的样子打动。捏着丁程鑫的下巴亲了一口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去了。
“看着没,结婚证,我,Lilwen,今天起就是已婚男了啊。”
观众还是不相信,逼得刘耀文飞快掀开结婚证以此证明这绝不是网上9.9包邮的骗人玩意儿,最后实在没办法,一手挡着着丁程鑫的脸和信息,给大家仔仔细细地看了民政局的印戳。
他倒也不是真的勉为其难,秀得乐在其中,风生水起,一张得意脸:“我老婆太好看了,干嘛给你们看啊。”
身后一声笑声响起,这声儿不大,但还是有耳朵尖的人抓到,这才更证实了刘耀文的好消息。嘻哈圈帅哥含量稍微有些寒酸,出个刘耀文这样的基本属于珍稀,这位珍稀今儿个结婚,万千嘻哈果儿的梦都碎在了这一夜。
今天多少也算是个大日子,刘耀文端正地坐在镜头前胡思乱想,万千嘻哈果儿的梦又可以粘起来了,只不过——
“咔嚓”
这声儿可真像是心碎的声音。
大爷看着年纪大,现在照相馆的规矩门儿清,电脑上一张不太开心的脸,老大爷还特地问:“要不要修图啊?网红证件照。”刘耀文摇摇头,并且准备把心里的称呼从“大爷”改成“叔”。
站在旁边的丁程鑫一直没说话,看大爷特地挑了两张照片装在另一个小纸袋里还有点不明白,一问才发现现在最新要求离婚需要两张证件照,他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就随意摸了一张。
刘耀文莫名其妙地笑起来,他就是喜欢看丁程鑫这样,这种突如其来霜打茄子的那种傻愣,看着特别可爱。
丁程鑫是值班后直接过来,穿的白衬衫不能拍白底的照片,照相馆里有准备衣服,丁程鑫去套衣服拍照的时间里,刘耀文准备最后一次实行一下常做的事——
等老婆的时候抽根烟。
他蹲坐在照相馆门口不远的台阶上,刚捏掉爆珠准备点烟,突然被一只手按住了手腕。
“刘耀文,你怎么又抽烟。”
丁程鑫穿着校服的白衬衫,试图拍掉他手上的烟。刘耀文是真的想不明白,白衬衫换白衬衫,这究竟是图啥。况且老婆,他偷偷在心里这么叫了叫,都快离婚了你怎么还管我这个……
刘耀文听话地放下自己手里的烟,抬头看看天,看看街对面常年茂盛的黄角树,天不会有什么变化,树也是十年如一日地长,但丁程鑫不太一样,他的刘海更厚一些,五官更加稚嫩一些,这样的丁程鑫他见过——
在丁程鑫的相册里,校服上有着明确的育才中学标志。
这是十七岁的丁程鑫。
03
十七岁的丁程鑫和他后来的样子好像也没什么差别,漂亮的五官温软的脾气,说话之前喜欢先笑一下,显得有些害羞。
但刘耀文很难适应十七岁的自己,他花了一些时间才弄明白在他走出照相馆后发生了什么。他变成了丁程鑫的高中同桌,和丁程鑫同岁。这是一场谁安排的好梦,他竟然能在年龄上和丁程鑫平起平坐。
“老梁早上看到你不在,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丁程鑫在他身边坐下,从书包里翻出几张卷子来递给他,“喏,我的错题已经改了,你先按我的订正一下,还有一张是英语作业。”
丁程鑫的卷子红勾遍野写着142分,刘耀文的65分就显得对比惨烈。
“我下午和你讲卷子。”丁程鑫站起来拍拍裤子,又看了看附近的民政局,或许是居高临下的眼神总会凸显怜悯,他伸手拍拍刘耀文的肩膀,“我回家吃饭了,你下午记得来上课哦。”
回家。
这倒是个很发人深省的词,刘耀文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回哪里。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按照国产电视剧的风格男主角应该猛拍自己的脸用力掐手臂好让自己快点醒醒。刘耀文回头确认了三遍原本的照相馆现在就是一堵墙,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走到路旁,打车回到他高中时候的住处。
得亏今天为了离婚没有突发状况,身上揣了点现金,否则就这么冷不丁来到这个时代,身上连个钢镚都摸不出来。
门锁跟着钥匙转开的时候,刘耀文才回味过来刚刚丁程鑫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十七岁的时候父母刚离婚,爸爸出国,妈妈在外省工作,一个人住习惯,后来浴室多出一把牙刷在他眼里都是幸福的标志。
刘耀文没觉得自己有变回多么稚嫩的样子,翻出一套校服换上好像是显得有点嫩,从床头翻出一架键盘诺基亚才发现自己磨磨蹭蹭又快到下午上学的时间。丁程鑫让他改的卷子一个字都没动过,刘耀文又怵又激动,一想到自己要去见十七岁的丁程鑫,刘耀文已经彻底忘了他今天本来差点要做个离婚男这件事。
大帅哥闪亮亮地准备在校园大放异彩,打车到了学校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个班。
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心情在刘耀文心里酿成一片悲凉,他愣站在学校操场上,隐约记得在丁程鑫的毕业照上看过是哪个班,模糊的数字在心头飘飘忽忽,像一道抓不住的风,然后他就被抓住了肩膀。
“刘耀文!你竟然来上课了!”
对啊对啊……你谁啊!
多亏这位不知道是谁的活泼大小子,刘耀文才避免站在校园中心做失忆痴呆儿的情况。上课前的班级不管在什么年代,什么情况下,永远是三两扎堆聊天,四五后黑板前厮混,刘耀文一眼看到丁程鑫,正垂着头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
没有动过的卷子不出意料地被半训斥半娇嗔地说了两句,但刘耀文肯来上课已经算是天大让步,丁程鑫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能这样无所事事地凑在丁程鑫旁边算是美梦最好的恩赐,刘耀文直勾勾地看,然后被物理课老师直接点名:“刘耀文,不好好上课看你同桌干嘛?丁程鑫脸上有公式吗?!!”
人一旦过了二十五岁,在社会摸爬滚打过后,羞耻心绝对是高中生不能企及的。刘耀文没皮没脸地笑,况且他本来就不怕老师,一听老师这句式就想笑,有啊,美学公式:美丽+可爱=丁程鑫。
丁程鑫=我未来老婆。
想到这里喜滋滋冒糖的快乐不免被自己硬生生地截断,毕竟差点就不是了。
十七岁的丁程鑫和他后来认识的丁程鑫没什么两样,善良漂亮人缘好,家教很严格,有一点点不自信。这是刘耀文刚认识丁程鑫就认为很不合理的地方。
他们俩的相识还要多感谢细仔,细仔人如其名,胳膊细腿细,有一次唱嗨了玩跳水,粉丝一个没注意,换谁也就是结结实实摔一下,他不知道是不是瘦得骨质疏松,一下摔断了左胳膊和右腿。
送去医院的时候眼泪哗哗流,医生一问:“怎么摔的?”
“玩跳水摔的。”
医生八成是不知道这里头的专业名词:“别以为水就很安全,跳水姿势不对,其实砸在水面和砸在水泥地是一样的。”
刘耀文又担心又幸灾乐祸呢,看医生口罩外的一双眼睛着实漂亮,忍不住搭话:“不是那个跳水,是跳下台让人接着,结果没接着。
医生很快用一双眼睛诠释什么叫“多大人了还玩这个?”,再加上细仔鲜橙色的脏辫和大花臂,眼里的异样不必明说。
这医生自然就是丁程鑫,看着漂漂亮亮一个人,往细仔的小腿咣咣打了几个钢钉,下了手术一摘口罩,面不改色地叮嘱刘耀文一些家属须知。可想而知这位家属什么都没记住,光记住丁医生一张脸,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医院走廊。
刘耀文面上对细仔尽职尽责,一天到晚往大夫那里跑,司马昭之心丁医生办公室里的人体骨架标本都知。
他追求追得大胆,追求的方式也偏门,rapper写情歌常见,他写歌儿给医院做公益,歌功颂德到评论连串儿问他是不是要准备入党。他带丁程鑫去听livehouse,丁医生听不懂这些,也架不住舞台上的人特地俯下身对着他唱“爱你的赌徒 压上所有筹码赌注”。
他也不会别的什么,拉着丁程鑫把他带到自己那个花里胡哨的世界里。丁医生长得好,学历好,工作好,毫无一点需要自卑的地方,却总是透着一点自己还略有不足的过分谦虚。偏偏刘耀文的这个世界很特别,他们乐天,放肆,对于中规中矩二十多年的丁程鑫来说,就是爱丽丝梦游仙境,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所以刘耀文后来一度认为,丁程鑫和他结婚,多半像是晚来的青春叛逆期,是对挣脱家庭束缚的一种呐喊,那种东西是性格里的激情,却很难表述成爱情。
他其实对这段走向失败的婚姻甘之如饴,但是如果可以重来,还是希望丁程鑫不要走进自己设下的爱情骗局。
04
丁程鑫忙活了很久的那本笔记本,是老梁交代的“一对一帮扶计划”。
学霸擅长分析,花了一周的时间研究了刘耀文的卷子和解题习惯,发现他这个人的短板并不是别的,就只是态度和基础问题。丁程鑫的笔记本分析得头头是道,刘耀文的脑海里条条思路通老婆。
老婆已经是年级第一名,周末要上补习班,门禁时间九点,字里行间透露着“我还不够好”的表述能把刘耀文气死。他觉得不改变这种情况,未来就不知道便宜哪来的二流子把丁程鑫骗走。
事实上他一点也没联系到,现实世界里未来的那个二流子就是他自己。
“丁程鑫,明天周末一起出去玩儿吧。”刘耀文辛苦捡起多年前的知识完成了三道数学大题才敢提出这个建议。
“没空。”丁程鑫用笔敲敲刘耀文的额头,“你能不能不一天天想着玩呢。”
“你学习都这么好了,能不能不一天天想着学习啊。”
“我只是在我们学校好,还有附中,还有一中……”丁程鑫也不太喜欢自己这种书呆子的模式,叹了口气,“算了,我明天要学习,你去哪玩我管不着,周一作业得做完,我不给你抄了。”
你管得着,你可得管管我啊。
刘耀文在心里哭天抢地,他放纵浪荡了个好几年,早就把这些东西一字不漏地还给母校,他就是一个识字的文盲。
“那你带我一起学习吧。”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丁程鑫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妈不让我出去,你明天来我家吧。”
丁程鑫的家,刘耀文可算是熟门熟路,久久没有改成电梯楼,想当初他提着两袋礼物累死累活地爬到七楼,他丈母娘又想起来家里没酱油了,不肯叫外送,使唤刘耀文又跑了一趟。
敲门时还有点忐忑,怕自己习惯了张口就开喊“爸妈”,结果开门的是丁程鑫,穿着宽大的白色T恤,领子边缘有点松了,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
“你爸妈不在家你为什么不能溜出去?”刘耀文真的想不明白。
“他们会打家里座机查岗。”
爸爸妈妈,你们好变态啊。
刘耀文趴在丁程鑫的书桌旁边腹诽,他对岳父岳母早年的管教其实略有耳闻,丁程鑫说得不多,但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对老婆青少年时期的爱怜又多几分,连带着看他裸露的稚嫩肌肤都没有刚刚初见那种心猿意马的想法,只有慈爱,以及慈爱。
第一次来丁程鑫家只是为了“学习”这事儿让刘耀文有点拘谨,后来他就习惯了,每个周末定点驻扎丁程鑫家,附加充当外卖小哥,带吃的带玩的,被丁程鑫批评完“不务正业”,两位长胳膊窝在一张书桌上叼着零食计算抛物线。
刘耀文在这个世界里待得风生水起,融入起来丝毫不费功夫,差点就迷惑起究竟现在是一场梦还是此前的曾经种种是大梦一场。
来到这里的一个月后,老梁通知丁程鑫参加市里的奥数竞赛,如果拿了奖,高考可以加分。
刘耀文一听这事儿如临大敌,头顶悬起一级警告,他分明记得丁程鑫说过这件事。竞赛前的集体培训期他不小心着凉,带着烧进的考场,只拿了二等奖。只有特等奖和一等奖有高考加分。
这件事情几乎是丁程鑫选择学医的转折,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一直希望他也能按部就班的,好好做个教授,又清闲又是铁饭碗。那是丁程鑫最大的逆反,偷偷改了志愿学校选择了学医。
丁程鑫说这件事的时候心情极差,窝在刘耀文的怀里满溢的委屈,他们眼里似乎只有高考要加的那几分,一点也没有病历单上病人的发烧温度。
丁程鑫去集训前刘耀文准备了个医疗箱,里面伤风感冒跌打损伤应有尽有,丁程鑫抱着小医疗箱打趣,你干嘛啊,夸张。刘耀文连佯怒都不想,百依百顺:“有备无患啊,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事实上刘耀文已经用心良苦,千算万算没算准来势汹汹的病毒让事先准备好的退烧药毫无招架之力,这次的状况好一些,丁程鑫拿了一等奖,加三分。
而事情很不合理的地方在于,丁程鑫依旧被苦口婆心地教育了“做得不够好”。
他似乎已经习惯爸妈这个态度,和刘耀文聊这些的时候也没什么情绪。刘耀文本来在家玩复古游戏正嗨,一听完这些换了衣服就冲出了门。他在楼下叫丁程鑫出门,丁程鑫还有点不敢,爸妈在家,而且刚刚提点过他要更用心学习。
刘耀文对着他的键盘机噼里啪啦打字:你不下来我就上去找你。
多半算是威胁了,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虽然自己爸妈对自己算是太过放养,可是未来岳父岳母的这种教育简直堪称变态,上天在他爸妈和他老婆爸妈之间似乎找不到一个平衡点,怎么能这样在极与极的两端。
丁程鑫找了个买东西的借口下楼,装束很随意,丁程鑫让他有话快说,刘耀文二话不说就开始拉他走。他这些日子温驯又服帖,急起来又恢复了本性。丁程鑫要问个明白,刘耀文想了想,直白地问,我觉得你爸妈有病你同意么?
丁程鑫显然是被刘耀文的大胆发言愣住了,但其实转而一想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原本心情极其的丁程鑫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同意你就跟我走。”
05
事实上刘耀文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他拽着丁程鑫的手腕好一会儿,才从路人的眼光里不对劲,松了手后眼神乱飘,随手接过了路边的传单。
市里新开了一家水族馆。
水族馆里很漂亮,如果能忽略掉周遭的嘈杂声就更美。
毕竟暑假中期,四处蹦跶的小学生,精疲力尽又要努力假装有在管教的家长们,成双成对的情侣们,精心打扮三步一拍照的女孩儿们,中间夹杂着两个穿搭过于随意的男生。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俩很突兀?”
“还好吧。”刘耀文一手抓着丁程鑫的胳膊防走丢,一手拎着水族馆送的海豚娃娃。
今天是七夕,每一对来玩的游客都可以领取海豚娃娃一只。工作人员说得大方,听的人有些不好意思,比如假装没有听到的丁程鑫,倒是刘耀文据理力争了起来:“可是我们是两个男的。”
“两个女生我们也送哦。”水族馆的员工是个年轻人,看他们俩的状态就忍不住调侃,“好朋友也是一对嘛。”
刘耀文拎过一只粉色的小海豚,琢磨着怪不得后来他和丁程鑫能合法结婚,全靠这些朋友们对法律推进的鼎力相助。
“来都来玩了呢,就开心一点,什么破集训啊奥赛啊,就不要想了。”刘耀文终于逮了个空档,把刚刚自己一直掐着脖子的海豚系在丁程鑫的钥匙上,低头间,海豹表演不知又做了什么,引起一阵的欢呼。
刘耀文抬头去看,把手上的钥匙顺手递给丁程鑫,紧接着发现手心里不止没有少了什么,反而多了点什么温热的东西。一低头丁程鑫的手严丝合缝地贴在他的手心,他们交握的手心中间挤出一个变了形的海豚娃娃,显然是在爱情里夹缝求生。
刘耀文捏着小海豚的脑袋把钥匙抽出来放进自己的裤兜里,拯救了一只被爱情压垮的小海豚,代价就是自己的呼吸开始紊乱起来,靠,原来和老婆谈起纯情的恋爱来,还是能让人脸红心跳像个毛头小子。
看完表演后他们在水母馆里停了很久,比起海里的绚丽,各式各样生物共存的海底隧道,丁程鑫更喜欢关在不同水族灯箱里的水母。水母就像是海里的一片云,飘忽不定。
“很喜欢么。”
丁程鑫点头。
刘耀文记得丁程鑫很喜欢水母,说是总感觉谁带他来看过,印象已经模糊不清,但是记得水母很漂亮,而且会发光,在一片幽蓝色的深海里,发出盈盈的光。
后来刘耀文为这个模糊的人耿耿于怀很久,他很容易吃醋,哪怕这个人已经被丁程鑫的记忆模糊了姓名和长相,依旧为他留下的语录和莫名其妙的知识吃醋。现下他也顾不着那个让他吃醋许久的大兄弟究竟是谁,总之名言谁先说的就算谁的,他要是穿越得早一些,就在课桌刻“早”字让鲁迅无话可说。
“丁程鑫,水母是会发光的。”刘耀文的眼睛里映着灯箱的光和丁程鑫,“你以为你是透明的,其实你在发光。就像是水母,那些对你不够肯定的话,是这些水族箱的灯光,你不能被外界的光欺骗了,其实你本身就是一个发光体。”
“你很好,你天生的好,你也足够优秀,做什么都能做得很棒……”刘耀文从未觉得自己的语言库如此贫瘠,大概要被rapper们逐出嘻哈圈。
“嗯。”
丁程鑫突然说话了,用力地捏了捏刘耀文的手,又说了声:“嗯。”
水族馆大抵就是个天生梦幻的地方,四周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于是水蓝色的空间真的变得更美起来,珊瑚的色彩划破蓝色的安静,水母跃动成一把又一把水中的小伞,不挡风不遮雨,却似乎遮去了看见蓝色自然而然生起的阴郁。
好像是,梦要醒了。
刘耀文,一个靠耍嘴皮子赚钱的职业rapper,用尽这辈子最快的语速,说了很多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如果有个像我这样的人带你玩一些破烂玩意儿,那真的不是美丽新世界。当然按部就班也不是最好,丁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你要活得开心一点,自由一点,不要看到一点特别,就误以为爱……”
“可是这里就很美。”
真是个笨蛋啊,刘耀文不得不承认,这是他最喜欢的样子,傻乎乎招人疼,让人想顺着上手捏捏脸颊的那种。
耳边响起咕嘟冒泡的声音,他像是被一股海浪卷进了深海里,耳边只有模模糊糊隐隐约约的声音:“喜欢就是喜……”
“小伙子,洒水车来了哦!”
大嗓门的阿姨仿佛雁过留声,刘耀文整个人弹了起来,低头一看手里的烟,还没有点着。他似乎做了一场精疲力尽的梦,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知道丁程鑫照片拍完了没,要不不拍也行吧……
06
刘耀文出去抽烟后,大爷和丁程鑫闲聊,说他们俩是今年头一对来他这儿拍照的离婚夫夫。
丁程鑫听完讪笑,是没人比我们俩更傻了吧。
大爷不置可否,只是笑笑,看丁程鑫坐正在椅子上摆了张严肃脸,从相机后面冒出个头来:“笑笑么,来离婚不高兴啊?”
倒也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离婚么,刻板印象里是个不太好的事情。恋爱就像是裹在婚姻这颗糖球外的一层透明糖纸,隔着恋爱看的时候,以为婚姻是含在嘴里的甜,等那一层糖纸化了,是酸是甜还是苦,只有吃糖的人自己知道。
要是刘耀文在八成会顶嘴一句“大爷你可真会聊天”,丁程鑫会想到,但不会说出来,这样想着又觉得有点想笑。周围打光的灯从四面八方烤着他的眼睛,丁程鑫忽然想起工作时的手术灯。
盯着光源看太久,闭上眼的时候会出现一道光圈,丁程鑫对着灯光不适应地想眨眼,却发现有人用手撑着他的眼眶不让他眨眼,亮色的灯光像个巨大的手电筒印在他的眼球上,光源离开后,丁程鑫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刘耀文。
“医生,没什么问题吧?”
丁程鑫常常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就想回话,倏尔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奇怪的声音,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巨人对刘耀文说:“猫很健康,你可以带回家了。”
“喵喵?”
丁程鑫一阵天旋地转被刘耀文捞进怀里以后,才真的确认了这个事实,他变成了一只猫,而且是刘耀文养的猫。刘耀文一直用指头摩挲他的耳后,因为动物毛发过敏这辈子对猫猫狗狗敬而远之的丁程鑫头回了解到一个猫咪知识——
这样被rua毛是真的很舒服,他都快迫于生物本能眯眼睛了。
丁程鑫知道刘耀文喜欢猫,和他恋爱之后迫于无奈把原来的猫儿子送给了细仔,虽然这种爸爸找到了妈妈就送走孩子的行为颇为令人不齿,但毛发过敏是无法治愈的病症,在刘耀文忍痛割爱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丁程鑫都觉得很愧疚,给他在远方不能触碰的“儿子”买了很多零食和罐头。
就丁程鑫目前的视线范围,他的爪子颜色和前儿子的不一样,换猫了。
竟然还有点为那个受自己“迫害”的儿子生气,怎么就换猫了。
很快丁程鑫就发现自己的生气有点不对劲,刘耀文还换车了,他在副驾驶的猫包里盯着刘耀文看,试图发现这个人会不会其实也不是刘耀文,仔细一眼也确实能发现很多不同,似乎看起来更成熟了,多了一些到某种年纪才能拥有的气质。
一只手指穿过透明盖的空点了点他的脑袋:“怎么了?哎,你这样特别像丁儿。”
丁程鑫伸爪子要挠他的手指,被刘耀文躲了过去:“干嘛生气啊,你爸爸的前夫长得很好看啊。”
虽然刘耀文的理解有点本末倒置,但丁程鑫已经完全理解了现下的状况。这是他们离婚后的刘耀文,车上的导航亮起,角落的日期证实了丁程鑫的猜测——
眼前的,是已经三十六岁的刘耀文。
07
十年后的刘耀文有什么不同呢,换了车,也换了房子。丁程鑫以前就思考过一个问题,你们rapper每天拽得二五八万,到四十五十还是一样指天骂地么。
刘耀文听完吹胡子瞪眼:“嘻哈是一种态度,不是叛逆期产物。”
虽然憋着坏往下问“什么态度”,或许能把人问到不知道怎么描述,但是丁程鑫只是觉得好笑,一手抚着他的脊背一手掰着他的手指玩:“嗯,到四十岁也会写歌给我听么?”
“写啊,当然写,写到我江郎才尽,给你写一堆口水歌,脍炙人口到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首歌,都是刘耀文爱丁程鑫……”刘耀文耍着嘴贫突然安静下来,“老婆,你个骨科大夫能不能别这么摸我,我有点害怕……”
“脊椎是有点不正,你们平常的生活习惯真的很不好……”丁程鑫拍拍刘耀文的背,“以后给我背打直了唱歌。”
“啊?”
一段失败的婚姻之中好像也并非全都是糟粕,在消耗中的爱意似乎也总有充电再供给的时候。一对模范夫妻的相处大概是供过于求,即便通货膨胀最多也只是羡煞旁人而已。只可惜他和刘耀文本身就是格格不入,通货紧缩到最后同床异梦只能签字好聚好散,放过彼此。
离婚的原因,很多人都问过,两个人都讳莫如深,拿最普遍的“性格不合”来搪塞大家。事实上刘耀文非常照顾丁程鑫,没有告诉大家离婚是丁程鑫提的。
作息时间的不契合,天南海北的演出增多,相聚在一起的时间变得少之又少,当然倦怠期是每段婚姻都会有的时期,这绝不是悲观主义,婚姻是一场消磨,并且此消彼长的只能是日渐相处磨合的亲情。
起源是一次庆功宴,在刘耀文以前常去的livehouse,为了庆祝刘耀文的新歌发布。彼时刘耀文已经不是三线地下rapper,靠一首歌打开了市场,但是和那些常在各大综艺舞台露面的rapper自然是没法比。
丁程鑫原本因为值班去不成,想着刘耀文难得这么开心,特地和同事换班去了一趟。事实证明“惊喜”是个中性词,它不是完全的褒义,只是在人运气不好时,绝对会变成贬义。
“文哥,要不是结婚了,还能再火三番。”
“就是啊,当年那个什么公司,要捧文哥当爱豆,为了嫂子死活不去。”
“文哥,下个月那个综艺你又不去啊?”
刘耀文大概已经喝嗨了,笑得眯起眼睛,随意摆摆手:“不去。”
“你和嫂子说说不就好了,假离婚炒CP这种东西,都是假的嘛。”
“文哥哪里是因为这个,就是黏嫂子,你懂个屁。”
刘耀文扯过话筒,掩盖过一群人劝说的声音:“老子结婚咯,唠个锤子哦。”
说实话,刘耀文的行为语言,似乎是个二十四孝好老公,无可指摘。丁程鑫没有听下去,回到车上坐了很长时间。他们这段时间其实说话不多,刘耀文泡在录音室里,丁程鑫滞留手术室里,连网络交谈都很少。
丁程鑫不可避免地想到刘耀文的那只猫,小小的肉掌会搭在刘耀文的腿上。
他还要送走刘耀文的多少只猫?
08
以上的问题真的无法回答,不过他现在成了刘耀文的猫。
丁程鑫这四分之一的人生都在上进,学习、工作、无尽的学习,猛然躺下当米虫莫名其妙得太过适应。刘耀文工作特殊,总是在家陪他,现在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比刚结婚的时候还长。
差别在于他只能“喵”。
丁程鑫不喜欢做猫,不喜欢吃鱼,不喜欢猫粮的味道, 但是喜欢窝在刘耀文的臂弯里睡觉。
人类在和小动物待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像个惊人的神经病,自言自语指数飙升,丁程鑫能在刘耀文每日的唠叨里了解到刘耀文现在所有的近况。
他很少参加活动了,他现在靠版权费就可以糊口,爸爸妈妈分别都过得很好,他在世界上只有可以驻扎的这方寸之地,没有可以寄托的情感维系。
“要不是在路上捡了你。”刘耀文说话的时候两只手掌包圆住猫咪的脑袋,“流川枫啊流川枫,你是我在省院外捡的,也算和丁儿有点关系吧。”
丁程鑫差点忘记了,刘耀文的第一只猫,叫佩奇,现在他叫流川枫,或许哪天刘耀文就会再养一只“铠甲勇士”,来抢他的牛奶盆。
滚。
丁程鑫觉得自己做了猫之后脾气见长,现在回想起来以前和刘耀文的婚姻生活后期似乎平淡了些,怎么做起猫来倒像是真的过起两口子的生活。刘耀文喝多了太迟回家,丁程鑫就挠坏一双刘耀文近来喜欢的鞋,刘耀文忘记给他零食,丁程鑫就蹦到他的工作台上咬他的耳机。
刘耀文对他一点脾气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猫咪特权,总之他纵容着丁程鑫作威作福到很爽。
爽得太得意就很容易乐极生悲。
某天刘耀文真的大张旗鼓地搬回了“铠甲勇士”,一个占了大半面墙的鱼缸,灯光一照波光粼粼,刘耀文特地请人来养了许多水母。
很早以前有一次,丁程鑫陪刘耀文一起到外地的一个音乐节,在海边举办的沙滩音乐节,刘耀文咖位小,结束得早,一唱完就和丁程鑫一起开溜。
不远处是热烈开燥的音乐节,这头是来自深海抛出海面的海浪声。夜里的海色调总归是不同,与远方的深夜连在一起,莹亮的月光映照在波澜的海面,恋人在一起的时候,玩闹与静默皆可,每一声海风都是爱的礼赞。
丁程鑫眼尖,发现海面冒出两只硕大的水母,拽刘耀文来看。刘耀文也像个小孩见着稀奇东西一样一起凑过头去看,水母大概是抵不住两位人类灼热的好奇目光,闪着微微的光又飘回深海里。
丁程鑫觉得水母是海里的云,刘耀文就夸下海口,要在家里给丁程鑫养一片天空。
“那有毒怎么办呢?”
“请人呀,宝贝不能养猫养狗,养个水母我还能让你亲自换水么?”
“吹吧你。”
现在刘耀文真的在家里养了一片天空,漂浮很多很多的云,他却看不到。咸水鱼缸里不能推测出天气气象,大略想来,眼泪也是咸的。
09
猫的本性还有一点,对鱼缸有无尽的好奇心,其实丁程鑫没有。
不过有一次他爬到桌子上随便伸爪子拍了拍鱼缸,刘耀文立刻过来把他抱走,软声细语地教,不要拍鱼缸,虽然也没有小鱼给你吓。而且有毒,有毒你知道吗,你的小爪子可能要截肢,不错诶,我就带你去给丁程鑫看病。
丁程鑫是骨科大夫,你知道么,就是你这个小骨头……
刘耀文抱着他絮絮叨叨一大堆,rapper的嘴难停的经,又全都是自己的事儿,哄得猫都要睡着。他有点享受这件事,于是一次次重演。
太过安逸的生活容易让人逃避现实,丁程鑫快要忘记自己是个人这件事。同样逃避的还有身为人类的思考,丁程鑫能从刘耀文的描述里得知十年后的自己生活安逸,很难去判定离婚这件事究竟是好是坏。
好赖都已经十年,连他自己都摸不准十年后自己的想法。爱是几滴眼泪几封情书的浪漫,婚姻却不是一个盖戳一池水母就能颠覆的现实主义。他让刘耀文自己酿十年的苦,把他当成了一副高高悬起的画,一缸流光溢彩的云。
我这样自私的人,人类是这样自私的人类。
丁程鑫想这些的时候刘耀文不在家,他趴坐在沙发上看他的天空,刘耀文给鱼缸装了蓝色的荧光,怕猫好奇,特地把鱼缸架得很高,夜里刘耀文不在家,客厅就像是个水族馆。
刘耀文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迟回家,他盘算着该磨磨爪子的时候,玄关的门突然开了。
他,刘耀文的新鞋,走廊泄进屋里的灯光……
这是一个标准的罪犯被捕获现场。
不过他很快发现进来的人没有空理会他正在干什么,架着刘耀文进屋的男孩看起来很年轻,看到丁程鑫还吹了声口哨,喊他小可爱。
他不知道刘耀文有这么讨厌的朋友。
客厅里的蓝光自然很显眼,他身上架着个醉汉,还有闲工夫看了会儿客厅里养的水母。流光照在他脸上,表情分明是觉得刘耀文很有意思。猫咪显然是无法和他互通语言,告诉他那不是刘耀文一个人的有趣,那是属于别人的水母。
恋情里的人来人往,往往都有一个通病,你与一个人分享你的有趣,分开之后就成了他面对世界猎艳的招数之一。
刘耀文喝得烂醉,对细嫩的猫叫声一点反应都没有,被人扔在床上的时候连个姿势都不换。
“你爸爸很帅。”
呸。
男孩想伸手挠丁程鑫的下巴,被躲了过去。他也不气恼,看猫霸占刘耀文胸口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只好转而伸手挠挠刘耀文的下巴,这回丁程鑫没能阻止。
“文哥,我下次再来啦。”
刘耀文没反应,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听见。
这人走的时候顺手关了灯,屋里只有微微一点客厅透进来的蓝光,丁程鑫举着小爪子按在刘耀文的心房,他终于能百分之百肯定——
婚姻是现实主义,他还要让刘耀文送走多少只猫,就要用爱去填偿多少缺失。
10
鱼缸的蓝光温柔地流淌,丁程鑫睁开眼睛,看到镜头上的红光对焦着他的眼睛。
大爷带着数据卡去印照片,刘耀文从刚刚看起来就有点恍惚,手上拿着一根没有点的烟,欲言又止。
“快到民政局午休时间了,我们先去吃个饭吧。”丁程鑫碰了碰刘耀文的手,拿过他手上那根没抽完的烟,丢进了照相馆里的垃圾桶。
“好。”
大爷把照片仔细分装好交给他们,送别时还热情地挥了挥手,下一秒就是无情地关上了门。一声轰动的门响,招牌上的“时光”两个字都好似要抖落灰尘。
“这老头好奇怪。”刘耀文摸了摸后脑勺。
“我好像做了个很奇怪的梦。”丁程鑫看着紧闭的门,“比这个大爷奇怪。”
“我也感觉做了个奇怪的梦!”
“好巧哦。”
“你别阴阳怪气啊靠。”刘耀文拐了个方向,拉着丁程鑫往民政局的反方向走,“要聊聊么?”
“嗯,聊聊。”
近午的阳光热烈地透过树影的缝隙照射在脸上,让人不由自主地迷上眼睛。对一些小心机小想法保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似乎是天气气象赋予的权利。
婚姻么,像云一样,掰碎了聊聊,只要有爱,每片缝隙都是小星星。
END
虚拟偶像
*仿真人设定,看个乐子
“世界就要毁灭,而我会记得你。”
公元2112年,仿真人技术日渐成熟,代码编写有序测试运行正常的一批AI被投放进偶像产业。他们被赋予漂亮帅气的外表,精湛无错的业务能力,不会崩人设,不会失格,是尽职尽责贩卖梦想的机器。他们被称为「虚拟偶像」。在舞台上完成表演尽力满足人类需求后,两个AI相爱了。
零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把我们抓回去?”
“什么?”
对话是这样发生在风声猎猎的江边的。身着白色T恤的少年把被风吹乱的刘海向上掀开,剧烈奔跑后并没有汗液从他的额角流出来。另一个少年掏出手机敲敲打打发送几张照片,个子矮一些的笑起来:“世界就要毁灭了,...
*仿真人设定,看个乐子
“世界就要毁灭,而我会记得你。”
公元2112年,仿真人技术日渐成熟,代码编写有序测试运行正常的一批AI被投放进偶像产业。他们被赋予漂亮帅气的外表,精湛无错的业务能力,不会崩人设,不会失格,是尽职尽责贩卖梦想的机器。他们被称为「虚拟偶像」。在舞台上完成表演尽力满足人类需求后,两个AI相爱了。
零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把我们抓回去?”
“什么?”
对话是这样发生在风声猎猎的江边的。身着白色T恤的少年把被风吹乱的刘海向上掀开,剧烈奔跑后并没有汗液从他的额角流出来。另一个少年掏出手机敲敲打打发送几张照片,个子矮一些的笑起来:“世界就要毁灭了,你还在发自拍。”
“这有什么。”高个子少年把手机举起来,“你给我拍的。”他把手机丢进江水里,转身抱住个子稍矮的少年,“时间来得及,来得及让我抱抱你。”
一
虚拟偶像测试运行第一年,第一批虚拟偶像投放市场取得空前热烈的反响,民众表示这批人工智能的存在很大程度上治愈了他们过分平淡的生活。喜爱虚拟偶像可以放心观赏俊男靓女们的完美表演,虽然并无某男和某女私下恋爱的八卦可扒,不过这样反而能够拉拢大批男友女友粉丝的心。投放者对民众反应乐见其成,通过回收反响报告不断对虚拟偶像进行优化,致力打造符合大众审美和标准的完美AI。
编号20020224和20050923就是在第二批虚拟偶像被研发出来时成为团员的。仿真人技术赋予他们与人类几乎无异的外表和相貌,海量信息中所提取的古地球顶级偶像业务模板清晰拷贝进他们的智能芯片中。唯一遗憾的是人工智能没有人类情感这一点虽然杜绝了偶像失格的发生,但也同样使团队丧失了诸如“团魂”代称的东西。
研发者们难免腹诽,又要他们不能失格又要他们拥有感情,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在排查检索民众报告后尽力在虚拟偶像的记忆芯片中投放入设定好的程序以构建他们之间的联系,并且在投放前进行大批次训练与严格筛选,无法通过考核的虚拟偶像将在其他仿真人面前被当众销毁。仿真人们的测试实验将在云端同步记录并限时开放直播供大众检验成果,通过投票方式选择心仪的虚拟偶像,研究人员会针对这批偶像进行臻改,以便日后投放。很多人对此乐此不疲,并恶趣味地观察虚拟偶像被拆除时其他仿真人的感觉。
“天呐!快看0224!他那是在回避吗?我的老天,看来研究人员的确已经给这些虚拟偶像植入情感芯片了!”
“什么时候能植入泪腺?我有点想看这些AI哭泣的样子,只是看完美的表演太无趣了,我还想看他们在获奖之后流着泪感谢粉丝呢!”
“靠,这才是有团魂嘛!虽然淘汰赛制的确很残忍什么的…不过赋予他们生命的也是我们人类嘛!拆卸掉再重新组装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诶,既然植入了情感芯片,那么是不是可以磕队内CP
了?”
“排楼上!强推0224和xxxx不解释!”
“弱弱地说一句,我觉得xxxx和xxxx也不错…”
“楼上笑死我了,这怎么磕,不如也投票决定好了,植入的情感芯片也是可控的吧?遵循大众意见搞搞队内CP的事就拜托了!”
“……就我一个不想看搞基/姬只想看舞台吗……”
于是后来就真的发出了投票,票选第二批虚拟偶像中适合被推出的CP。票数高居前列的几位被研究人员在情感芯片中添加了好感取向,在日常放出的测试和云端视频中可以看出这些虚拟偶像在平时的互动中明显熟络且热烈很多。也有一批受众高呼想看看别的CP或对虚拟偶像卖腐卖姬感到失望,不过这批人只占少部分,并不影响虚拟偶像在市场中占据的一席地位。
不巧的是我们的主人公编号0224和0923情感芯片中所植入的情感偏好并不属于对方,他们在日常测试和云端视频中所表现出的均是和民众相符的营业效果。结束测试和录制物料后仿真人们作鸟兽散,或回到营养舱补充体力或被研究人员带走进行进一步调试,只有少部分仿真人会收到业务芯片的影响,和古地球偶像一样同步锻炼自身的业务能力。编号0224和编号0923就是收到影响的仿真人之一。
编号0923被植入的记忆芯片中他和0224是以舞蹈出名的少年偶像,两个“人”相差三岁(实际出厂时间相差三个月),在团队内是老大和老幺担当。编号0923并没有经历编号0224经历过的月考(即仿真人拆除测试),所以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在和编号0224共舞时偶尔能感觉到他的智能中枢发出不平稳的乱序。0224勤于练习是不想因为能力不过关在月考中失去自己分组的仿真人,而0923勤于练习并不知道出于什么,或许和他记忆芯片中那位少年偶像的勤奋有关。被赋予情感芯片后仿真人们变得不那么失真,在被民众指出月考制度过于残忍后研究人员们最终停止这项计划,选择将出品虚拟偶像的步伐放慢,打出所谓“养成系”旗号。
在一步一步的测试和完善中,虚拟偶像们渐渐和古地球偶像们无异,会在云端物料中“营业”,会在微博发布自拍,在每年举办的虚拟偶像金AI奖中流泪感谢粉丝,这些虚拟偶像在粉丝们的期许中被一步步调试成他们所喜欢的样子,并且他们不会对此有任何不满。——说白了,他们只是一段程序,一颗芯片,是人类盈余情感的盛放物,他们要感谢人类赋予他们站上舞台的权利,并且以完美演绎作为回报。因为他们知道,当虚拟偶像不再被人喜欢,他们所要面对的只能是被拆卸,被销毁,零件被贴到不知道什么机器上都说不定。或许一个家用保姆机器人的围兜上,都残留着曾经一个虚拟偶像的铁皮呢。
二
“0224,你的芯片里有那位古地球偶像的名字吗?”
“有的。他叫,丁程鑫?你呢,0923?我记得你植入的是丁程鑫的弟弟。”
“我是,刘耀文。”主动向0224伸出手的0923在握住0224手掌心的一瞬间产生奇妙的错觉,好像他们此刻真的是古地球上的两位人类偶像,在舞蹈教室酣畅淋漓地共舞后坐在镜子前谈天。或许他们在下班以后不用跟他们一样回到营养舱或被拉去调试芯片,一起去吃烧烤或看凌晨的星星环绕月亮也说不定。总之他们能干的事比虚拟偶像要自由多了。
0224和0923到底不是真的人类,他们即便一刻不停地练习二十四小时也不会出一滴汗,研究人员给他们安装了人类的泪腺但并没有汗腺此类东西,人类不需要,所以他们也不需要。
就像他们除了需要团队情感外不需要其他多余的情感,所以智能中枢的乱序0923和0224只归结于练舞超负荷后机能的暂时卡顿。
不过0224的头发十分柔软,0923的胸膛格外结实。他们各自在自己的工作报告隐秘角落这样记录着。
三
也不是没有虚拟偶像因为程序错误或别的什么原因被返厂重造过。编号20040404的虚拟偶像因为在一次云端直播时误将他和另一位虚拟偶像的民选CP票数报出造成强烈不满所以被拉去研究室进行了芯片改组和重新写入,从此他和另一位偶像的CP再也没有出现在荧幕前。说白了大众喜欢的是按照他们预想轨迹进行表演的偶像而不是将他们的诉求不加掩饰脱口而出的机器,撕掉这层遮羞布使民众又羞又恼,在怒骂机器人果然还是没办法和人类相比的同时给研究人员发送信息:我们不需要这样的CP!请改正!
于是此后的营业变得更为小心,不过因为初始好感取向虽然进行了调整但并没有发生质的变化,虚拟偶像们还是和各自预设好的AI进行亲切交流。编号0923在调整了好感取向后在某次和0224练舞时惊讶发现自身的智能中枢也出现了异常波动,并且他发现自己的cpu温度似乎比和其他虚拟偶像营业时还要高,这似乎模拟的是人类的情感反应。编号0923并不能捉摸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向0224说明这个情况后0224沉默很久,他按住0923的手告诉他千万不能和金姓研究人员说明此事。0923也对进研究室此事深表厌恶,他的主板和表皮的每一寸仿生皮都无比厌恶那种感觉。
虚拟偶像们为了出专辑和MV难得从测试楼出来,在江边0923举着热乎乎的手机拍江景,0224举起手机拍0923。0923乐呵呵把0224拍的那张照片保存,说找个合适的时间发出去。镜头没有在拍所以研究人员们暂时没有管束这群虚拟偶像,在开拍后各人按照计划走到各自的位置,进行演出。
而某一天0923和0224隐藏在工作日记角落的秘密终于被研究人员发现了,在他们即将被抓进研究室进行返厂前0923抓着0224疾跑,在人工智能发达的2120这批研究人员似乎跟不上他们的步伐。他们跑,跑出测试楼跑向江边,在江风猎猎中发生在序言中的对话。或许在牵着手跑出测试楼时他们就已经不是0923和0224了,他们就是古地球时候的少年偶像刘耀文丁程鑫也说不定。这是他们唯一的自由。
尾
“0224看起来是很严厉的老大,但是有一次我看到其他人在楼梯上闹,他跑去跟他们讲注意安全。我在他后面喊他,然后他转过头就笑了。”
“0923是我们这批人中最晚来的一个,他的目标是dia遍这里所有比他大的人。不过这是一个还需要教育的小孩,偷吃了baba(人类食物)被发现还说下次还敢。”
“0224笑起来会闭左眼,他打篮球很厉害。”
“0923在涂鸦的时候画篮球和小孩,我问他那是什么。他说,一个小男孩打篮球,情窦初开。”
“和0224一起练舞,我的中心cpu温度会上升得很快。芯片里的古地球偶像似乎也会产生这样的反应。这是不是对标着人类的感情。”
“0923能够抚平我中枢的乱序。我想…”
“我想…”
违禁!违禁!警告!警告!建议返厂重修处理!
0923把下巴阖在0224的颈窝,“0224,世界就要毁灭了,我们可能不会再记得彼此。”
“什么意思哦。别这么乐观,直接被大卸八块也说不定。”0224耸耸肩。
“没关系。”0923说,“我的芯片上有你的痕迹,我会努力记得你。你是我的0224。”
“我也是,0923。”
你说你那个偶像叫什么来着?”0923抱着0224,他们的主板贴在一起,温度高得好像要把对方烧焦。
“丁程鑫。你是刘耀文。”0224闷声说道。身后传来疾步之声。
“丁程鑫。刘耀文。”0923看着面前的江水,“0224,你说2020年的丁程鑫和刘耀文,会不会比我们更自由?”
“或许吧。他们可是人类。”0224认真回答。
“也或许,我们会是一样的。”0923这么说道。
然后他们的主板都在研究人员到达的瞬间被强制关闭,两名仿真人被分别拉进研究室进行整改。他们再出现时将会再成为完美无缺的虚拟偶像,在互相没有好感取向的情况下热舞,举着奖杯流泪,在莫名其妙的主板发烫中看向彼此又飞快把目光移向欢呼的观众,由衷感谢。感谢他们赋予他们存在的意义,感谢他们因他们而璀璨绚烂。
感谢这所有的伟大,以及死去的自由和荒诞的爱情。
完
给林斜阳老师和狐不举老师策划的新歌《风月同天》绘制的插图。
接到咩老师邀请说要做一首中日合作的《风花雪月》的续曲,还说找了风花雪月原曲的作者,其实我第一反应也是“爷青回”(笑)上个月一直在赶稿,又不舍得这个非常有意思的企划,硬肝了四张感觉自己要肝硬化了(不是
附上狐不举老师那边的收听地址在这里 !
希望美丽的文化与文化之间友谊长存。
给林斜阳老师和狐不举老师策划的新歌《风月同天》绘制的插图。
接到咩老师邀请说要做一首中日合作的《风花雪月》的续曲,还说找了风花雪月原曲的作者,其实我第一反应也是“爷青回”(笑)上个月一直在赶稿,又不舍得这个非常有意思的企划,硬肝了四张感觉自己要肝硬化了(不是
附上狐不举老师那边的收听地址在这里 !
希望美丽的文化与文化之间友谊长存。
四二年
*乡土文学,勿考究
*庄稼汉x小少爷
刘耀文生于1936年,出生那天艳阳高照,啼哭的第一声昭示了农民老刘家新一代庄稼汉的诞生。他是农民的儿子,土地的儿子,十里八村最勤劳温和的俊俏小伙。丁程鑫比他早生三年,家庭成分不好,土改时期被缴了几十亩地。在丁程鑫一家尚未搬到河畔的破屋之前刘耀文和这位地主家的儿子并不熟识,只舔着牙床,想着从前和他爹去地里,遇见丁程鑫,会被他招招手叫过去,分得几块能换白面的糖。年纪小的娃娃向来是爱吃甜的,那糖甜丝丝吃得刘耀文口齿生津,晚上睡觉都想着那味道。
被自家老爹揍了几次之后刘耀文断了让他到镇上也买一小包糖的念想,他娘心疼儿子,自己在灶上拿蔗汁和米粉...
*乡土文学,勿考究
*庄稼汉x小少爷
刘耀文生于1936年,出生那天艳阳高照,啼哭的第一声昭示了农民老刘家新一代庄稼汉的诞生。他是农民的儿子,土地的儿子,十里八村最勤劳温和的俊俏小伙。丁程鑫比他早生三年,家庭成分不好,土改时期被缴了几十亩地。在丁程鑫一家尚未搬到河畔的破屋之前刘耀文和这位地主家的儿子并不熟识,只舔着牙床,想着从前和他爹去地里,遇见丁程鑫,会被他招招手叫过去,分得几块能换白面的糖。年纪小的娃娃向来是爱吃甜的,那糖甜丝丝吃得刘耀文口齿生津,晚上睡觉都想着那味道。
被自家老爹揍了几次之后刘耀文断了让他到镇上也买一小包糖的念想,他娘心疼儿子,自己在灶上拿蔗汁和米粉熬了一筷子糖,给刘耀文拿走,能吃好久。刘耀文他爹拿着烟斗蹲在门槛上抽烟,看刘耀文舔着那筷子麦芽糖,一边噗噗吐烟圈一边喊他来,说咱们是庄稼人,没那个福气和老爷家的比。你娘肚里又怀了个娃娃…刘耀文听着庄稼汉对着年幼的他絮絮说着,嘴里那句“爹,我以后不吃糖了,跟着你一块儿好好种地”还没说出口,老刘把烟斗往门槛上一磕,大手在刘耀文头顶薅了几下,说儿子,爹送你念私塾。
那是1950年秋天,这片土地先后经历战争、换权,老刘家有的还是那几亩从地主老爷家租来的地。黑天睡觉,白天种地,朴实的庄稼汉要操心的事不多,光是犁地的年迈老牛,田里疯长的野草就足够填满他的全部思考空间。老刘蹲在门槛看着儿子舔麦芽糖,想到带他去田里上工的某些午后,这小子被人一喊就去,一块糖能掰成三份,一块最大的给娘和肚子里的弟弟,剩下的平分,甜得老刘要掉眼泪。地主家的儿子不只给刘耀文糖吃,他穿白净的衬衫和黑色裤子,脚踩布鞋,袖子卷起来小臂白皙,一看就知道是细皮嫩肉养出来的。丁程鑫拿小树枝蘸沟渠里的水教刘耀文写他的名字,刘耀文学得快,丁程鑫在老刘面前夸他很多次。老刘虽不懂文盲的概念,但隐隐约约也觉得丁程鑫教刘耀文的东西是好的。
丁程鑫原先在山上的书院念私塾,后来被送去镇上念新式学校。每隔几周回乡里一次,丁老爷原先派人去接,排场很大,后来被丁程鑫说了一通才不这么兴师动众。那会儿还没人来给这片地上的农民灌输耕者有其田的概念,老刘手上的地是丁家的,每个月要交地租,从没人觉得不对。和别乡的地主比起来丁老爷算是仁慈,常在农忙季节叫人打了绿豆汤来地里分派给大家。偶尔李大家婆娘生了娃,一时间手头吃短,也不会天天叫人在身后追着要租。
然而再怎么仁慈的地主也无法免除成分上的罪恶,1950年的秋天,老刘带着刘耀文打算拜访丁家老爷前,一批拿着文件带着兵的人闯进石坝楼村,五花大绑了丁家老爷,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宣判此人是大地主阶级,要被打倒的。老刘当即要带刘耀文回家去,他听不懂什么文绉绉的话,只担心丁家倒了,手头这些地要流到哪里去。刘耀文趁着他爹走神的片刻撒腿朝镇上跑,老刘骂了声瓜娃子要去追,在村口被围拥的人群堵住。刘耀文个子矮,滑得像条泥鳅,老刘只能看着儿子跑出村,转头跟着村民一起看那些兵定丁家老爷的罪。
刘耀文记得丁程鑫跟他说他在镇上念书,要是来镇上,能去找他。刘耀文跟着他爹来镇上赶过集,分到几毛钱总到处乱窜,丁程鑫学校的路他是认得的。年纪虽小,刘耀文撒开丫子跑,只消半刻钟就从山上跑到了山下。丁程鑫正念着书,穿长褂的先生不像私塾的老学究讲诗经之类,开口便是马列。他坐靠窗位置,忽地教室门被撞开,学校看门的大爷拎着刘耀文站在门口,刘耀文挣扎着下来,抓着丁程鑫朝外跑:“哥哥,快回去救你爹!”
丁程鑫来不及反应,只跟着刘耀文一块儿跑。他心里隐约有一种猜测,在跑回石坝楼村看到倒在槐树底下的爹时这猜测化成现实。新中国的平权号角在各地响起,社会主义改造的红旗飘飘,罪恶的封建余孽无存活余地,墙倒众人推,丁家倒了。
“别个都去拿了东西,怎么就你什么都没抢得成?”刘耀文跨着门槛进家门时老刘正被挺着肚子的他娘揪着耳朵数落,看刘耀文失了魂似的回来了,一手又过来揪他的耳朵。刘耀文被揪了耳朵也不觉得疼,他想到丁程鑫家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大门,碎了一地的瓷瓶和狼藉,吞了吞口水看他爹:“是那些兵干的?”
老刘深深地看了他娘一眼,走到一边拿起烟斗:“做人不能忘本,他们再怎么说,也没这么恶。”刘耀文嗓子眼发疼,他挣脱了娘,去水缸边舀了一大瓢水咕嘟咕嘟喝下去,还是觉得心里躁得慌。一个新的世界在这片土地正式入驻了,以丁家的一夜没落开始,掀起五十年代浩浩荡荡的历史巨变。
丁程鑫背着丁家老爷搬到破屋那天并没有很多村民瞧见。村里正火热着登记每家每户的田,老刘稀里糊涂去登了记拿了纸,临走前问戴五角星帽子的同志:“小伙,这地租以后跟谁交的?”那同志笑着说同志,这地是国家的,免费拿来给大家用,咱们现在是社会主义了,再也不用交租了。
老刘沉默着回家,坐在门槛上抽着烟斗。刘耀文出去放牛,家来后他爹把他叫过去,拍着他的脑袋说文啊,爹送你去镇上念书。私塾没了,地主没了,农民身上的压迫和枷锁一夜之间全部消失,老刘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书一定要读,他的儿子不能只做庄稼的儿子。
刘耀文被他娘喊去淘米。
临溪并不很深,游鱼还是多得很。刘耀文拿着淘米篮子去淘,边淘边猛地将篮子提起来,白生生的米上便扑腾几条小鱼。身后响起来布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刘耀文扭头,丁程鑫还是穿白褂子黑裤子,只是向来干净的布鞋已经踩了不知道多少脚泥坑,脏得不成样子了。丁程鑫到底是没做过农活的小少爷,他抱着淘米篮子看向刘耀文,眼睛微微垂着,嘴唇蠕动了几下后开口:“耀文,能教教我怎么淘米吗?”
很多年以后刘耀文再想起丁程鑫时还是无法忘记他在河边抱着篮子问自己怎么淘米的样子。在那瞬间刘耀文突然明白了丁程鑫和他的距离再不是地主的儿子和土地的儿子这么遥远,而变得更为复杂不可捉摸。丁程鑫高傲的自尊心在无情的打击下整个粉碎了,十七岁的少年向着十三岁的少年求助,得到的终于是平等的,不夹带任何负面情绪的回应。
后来刘耀文和丁程鑫搬进了筒子楼,不用再在溪边淘米。丁程鑫在公用的水池淘米已经很熟练,刘耀文下工回来,饭已经焖好,配着丁程鑫炒好的菜一并吃了,下午刘耀文没工,丁程鑫没课,两个人就开啤酒喝上一顿。偶尔刘耀文看着丁程鑫淘米的样子还是会想起石坝楼村的一切,那段阵痛的过往无法被抹平,永远在他们的心上留着一块疤。上面无法播种任何庄稼,只丛生着无法除尽的杂草。
刘耀文去镇上念书时丁程鑫收拾着东西回了石坝楼。老刘拿着刘娘的单子去镇上扯了几匹新布回来,他娘连夜给刘耀文裁了体面的新衣裳。纠结了半晌他娘从灶底下掏出半袋子黄面,叫刘耀文给丁程鑫家送去。
“你去找他把书包借来,娘给你缝个同样的。”话这么说,刘娘等刘耀文抱着袋子出门后蹙了眉头。她摸着肚子看着老刘,女人家的心到底是软的:“马上秋收了,丁家那个还半死不活躺着,丁家小娃娃又不是干农活的料子,好歹…”女人把针插回头上,“好歹没苛待过我们,耀文也喜欢那孩子,能帮衬点就帮衬着点吧。”
老刘的烟圈还是噗噗朝空气里冒。
刘耀文骨子里的坚定意志大部分是从他爹和娘那里得来的。在几乎所有人视丁程鑫一家为瘟神的那段时间里惟有刘家对他们伸出援手。向丁家借了三个月工钱给婆娘生养的李大是抄丁家最积极的那个,丁老爷跟他白纸黑字定下的借条被撕个细碎,李大嘴上喊着打倒地主土豪,老婆孩子热炕头,偶尔村里遇见丁程鑫,还要阴阳怪气几句。
“李叔,我爹哪里亏待过你?”丁程鑫并不是个能忍的性子,被呛了几句后还是和李大起了争执。李大被他一句话问住,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只嚷嚷着:“你爹是地主,你和你姐是小地主,你们地主压榨我们农民,这就是错的!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姐能被黄老六收走那是她的福气,这种婆娘你能指望嫁到什么好人家!”
下学回来的刘耀文赶巧碰上两个人对峙的一幕,他上前去抓着丁程鑫的手往家走,不和李大理论浪费时间。丁程鑫一张白净的脸气得通红,他从没受过这样颠倒黑白的抹黑。这个坚强的十七岁青年在家族没落时并未掉一颗眼泪,对着床上无法动弹的父亲没有掉一颗眼泪。他的眼泪在胞姐被迫卖给同村瞎眼老光棍时流了一颗,在无法辩驳的阶层错误横亘在面前时流了一颗。现在这颗眼泪在刘耀文面前流下来,刘耀文并没有看见这滴泪,丁程鑫的眼泪掉进泥土里,身为土地的儿子,刘耀文的心脏就长在这片土地上。此刻这颗心被丁程鑫沾湿了。
丁老爷瘫痪在床,胞姐出嫁那天丁程鑫去送,回来时人已经挂在了堂屋的梁下。丁老爷夹在枕头底下的钱全留给了丁程鑫。丁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丁家。丁程鑫背着丁老爷往山上走,把手挖出了血来。丁老爷入土了,歪歪斜斜的石头算作墓碑,坟旁边砸着曾经书院的牌匾,那私塾也已然被取缔了。丁程鑫向着丁老爷的坟磕了三个响头。
丁程鑫想起秋收前刘耀文拿了一袋子黄面来找他,跟他借书包去缝制花样。刘耀文是真正在石坝楼村生长出的青年,如茁壮的稻子,脸颊被晒出健康的麦色,个头虽未蹿上,手长脚长,奔跑起来很是结实。丁程鑫并非手不能提脚不能抗,只是娇生惯养惯了,从没用过农用工具,秋收割稻子时磨出一手血泡。
他偶尔羡慕刘耀文,家境虽贫穷,但养出的是这样一个正直坚强的少年。丁程鑫后来领悟到自己所谓的自卑是阶级带来的软弱性作祟,但他天生也有反骨,从不肯低头,也不愿依附谁生活。胞姐的牺牲,父亲的牺牲换来他继续活下来的机会,丁程鑫从最开始就是这个村里最优秀的青年,他晓得只有走出这个对他带有偏见的村子,未来才有出路。
丁程鑫第一次下地,割稻子割出一手水泡。腰酸背痛是他从没体验过的感受,不等缓和手上的疼痛,小腿处传来的剧痛使他一下跌坐在水田里。丁家和刘家的田挨在一起,听见响动刘耀文飞快从地里跑过来,将丁程鑫打横抱起。十三岁的青年在日升月落下不知不觉比他长得更健硕,丁程鑫的重量还不如一只初生的牛犊重。
“别动,是水蛭。”丁程鑫白皙的小腿处被咬出一个血洞,他只觉得什么黏腻而恶心的生物正试图朝他身体里钻,吸干他的血肉才满足。刘耀文将丁程鑫抱着放在树底下,边说“你忍着些”边用力拍向丁程鑫小腿处。在大力的震荡下那蚂蟥终于松口,掉落的瞬间被刘耀文一脚踩扁。刘耀文沉默着转头朝田埂上走,过了一会儿后嘴里嚼着什么东西回来。疼痛仍旧灼烧着丁程鑫的心,他感觉到小腿又被握住,刘耀文从嘴里把嚼烂的嫩竹叶吐出来,敷在伤口上。
刘耀文按着丁程鑫让他别动。而后他下田把丁程鑫割了一天都没割完的稻子全部收割。动作利索而干脆。从前学校放秋收假丁程鑫总来田埂上看人们农忙,那时刘耀文就已很娴熟地运用镰刀。他招招手喊他过来,拿帕子擦擦刘耀文沾着汗的脸,给他嘴里塞一块甜丝丝的糖。之后刘耀文和他说哥哥,你可以直接给我吗?丁程鑫给他一块糖,看他掰成几份藏在口袋里。之后丁程鑫再给刘耀文糖,就是几块几块地给了。
割完稻子天色已经暗了,夕阳如燃烧的咸蛋黄。刘耀文背着丁程鑫回去。丁程鑫在刘耀文背上开口:“我没有baba可以给你了。”
刘耀文扶着丁程鑫的腿把他朝上颠了颠:“张嘴。”
丁程鑫开口,刘耀文朝他嘴里塞了一块麦芽糖:“我娘自己熬的,比baba好吃。”
“我没有娘了。”丁程鑫含着糖,嘴里很甜,眼眶里很苦,“我也没有爹了。”
“你还有我。”刘耀文不知怎地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丁程鑫在他背上僵了一下,而后跳下来,一瘸一拐地拉开和刘耀文的距离:“耀文,有的话不可以乱说的。”他垂着眼睛看向刘耀文沾着泥的鞋,“我们两个,不一样。”
“丁程鑫,会写你的名字吗?”刘耀文蹲下来,直接拿镰刀在浅水塘里写丁程鑫的名字,“忘了你当初怎么说的?人活着都有个名字,张三也好,李大也好,只要脚踩着这片地,就都是活生生的人。”
“不是这样的。”丁程鑫手上都是水泡,握不住镰刀,“那太理想主义了。”
“我不懂你说的这些。”刘耀文上前把丁程鑫重新背回背上,“反正,我们两个,没什么不一样。”
村里建了小学,上面开始抓教育。丁程鑫是全村唯一在镇上念过新式高中的人,由他负责给村里的小孩教课。学校建成时胞姐挺着大肚子来看丁程鑫,这个漂亮少女的手也和弟弟一样有了薄薄的茧子,脸颊也有些微皴裂了。但好歹是健康的人。是不是高贵的人没那么重要。丁程鑫握着姐姐的手,感受小侄子在姐姐腹中的胎动。
“姐,以后小侄子大了,也送过来我这里念学。”
“好,答应我们程程舅舅。”
后来山上丁老爷的坟包边上又多了一大一小两座坟,一座埋着胞姐,一座埋着出生后没来得及看一眼世界就没了的侄儿。
有学生问丁程鑫村口那户没人住的大院子是干什么的?丁程鑫说那是原先地主家的房子。小孩儿说这样啊,老师,你以前当过地主没,你是不是也是坏蛋啊?
丁程鑫不说话了。半晌,他开口:这村子的地,从前都是我家的。
“丁儿!”刘耀文从镇上家来,在家里吃了饭后抹了嘴,替他娘来给丁程鑫送饭。丁程鑫边吃边朝里咽口水,咽得太用力,从眼眶里翻出来。他发现自己没法走出这个村子了。只要从前的丁家宅子还在,他就走不掉。只要山上的坟包还在,他就走不掉。这里是他的根。他也是土地的儿子。
丁家的宅子后来被征用了,全民炼钢那会儿在里边庭院里整整齐齐摆了几口大锅。老刘咬咬牙把家里灶上的铁锅也拿去砸了。地给各家种了几年后又重新收了上去,丁家宅子又改造改造成了公社食堂和生产大队的宿舍。刘耀文到底启蒙晚了,书并没读出什么头绪。赶巧上面征兵,他就跟了军队。
丁家就剩了丁程鑫一个,刘耀文临走前找丁程鑫,把家人托付给他。当兵国家给的福利很足,每家能多分很多粮票面票。树皮挖没了,草皮挖没了,刘家的老牛连皮都啃没了。刘耀文当了兵,丁程鑫到镇上去换粮,一个小袋子里只够煮一锅洗米水。刘耀文的弟弟刘耀武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饿得干躺在床上,下地的力气都没有。
来回奔波的担子落在丁程鑫头上。丁程鑫不把这当什么。他这么多年受刘家的恩很多,人情不能不还。
学校暂时关闭了,公社也暂时不营业了。丁程鑫咬咬牙回家里拿了他压箱底的一套首饰——那是他娘的遗物,本来是胞姐的嫁妆,胞姐走后被黄老六拿去当了,丁程鑫攒了很久的钱才拿回来。留不住的终究是留不住的,丁程鑫对着首饰看了许久,一颗泪都淌不出。他想起刘耀文,他去镇上赎首饰的时候刘耀文去找黄老六打了一架,头被黄老六丢出来的茶壶砸得差点破相。那一次刘耀文他娘因为心疼骂了丁程鑫,刘耀文一手捂着头一手挡在丁程鑫前面,不让他娘的巴掌落在丁程鑫身上。
这次去当首饰的是丁程鑫了。没有刘耀文能拦着他。
丁程鑫用嫁妆又换了半斤米。回来时他在溪边趴下来咕嘟咕嘟喝了一肚子水。从前这条溪里是有鱼的。他和刘耀文出来淘米时常能捉到鱼们加餐。而现在溪已接近一条纤细的水流,要断不断,再怎么小的鱼也无法在这里游走了。
他回了刘家,放下半斤面和额外的半斤米,拍拍肚子表示自己已经在镇上吃了东西。耀武他娘喊他过来,叫他前后晃晃。听见丁程鑫肚子里的水声后耀武他娘抱着丁程鑫呜呜地哭了几声,女人已经羸弱得哭不动了。
耀武他爹起来,打开灶给一家子人烧了一锅米粥,里面的米虽然比平时多放了些但米汤还是太过清澈。不过聊胜于无。耀武接连喝了两大碗米粥,抱着他娘说娘,我不饿了,两个人靠着睡过去。耀武他爹的烟斗已经起不了烟了,还是习惯性地叼在嘴里。
一辈子在石坝楼村过活的庄稼汉跟丁程鑫一起坐在门槛上。这个青年已经褪去了从前少爷的形象,和所有农民的儿子一样有了粗糙的手掌。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皮肤仍旧突兀的白,在这黑暗中更甚。庄稼汉将烟斗放下:“小丁啊……带着耀武,去找耀文吧。”
他知道自己老了。婆娘也老了。这些孩子们还年轻,他们的世界从不只在这片土地上。他和婆娘在这片地上活了一辈子,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我找刘耀文。”丁程鑫到镇上军营里找刘耀文。面黄肌瘦的看门小兵摆摆手让他走开,说这年头饭都吃不饱,还指望军营开张吗?丁程鑫牵着刘耀武的手,随身背着的小包袱里是他爹留给他的钱,耀武他爹这辈子的积蓄。耀武乖乖跟着丁程鑫走,越走越慢,声音小小地说“哥哥,我好像有点走不动了”。
军队已经不开张很久了。镇子就这么大,丁程鑫找不到刘耀文。他把刘耀武抱着走,没有目的地游走着,终于遇到镇上了解情况的人,说那些征了兵的人都被运去了北方挖矿,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
丁程鑫后来用了那些积蓄买了两张北上的车票,刘耀文的记忆中丁程鑫在筒子楼淘米的样子也是因为那两张车票才得以存在的。石坝楼的镇子那么小,丁程鑫找不到刘耀文。北方的城市这么大,好像冥冥天注定,刘耀文去车站边上的银行汇粮票时丁程鑫和刘耀武从他身边经过。耀武用空荡荡的肚皮回响喊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哥,那是1963年,丁程鑫即将而立,用了十二年时间,他终于离开石坝楼。
“我爹我娘呢?”刘耀文问丁程鑫。
丁程鑫从包袱里掏出那只被老刘用了几十年的烟斗,递给刘耀文。
刘耀文握着烟斗,看着丁程鑫,而后哭了。
面黄肌瘦的丁程鑫和面黄肌瘦的刘耀文在银行门口控制不住地拥抱,眼泪和一切冲垮所有的一切。他们之间的距离从地主的儿子和农民的儿子变成复杂的关系而现在终于成为紧贴的距离,他们的根留在了石坝楼,现在他们必须要在一起了。
刘耀文在矿上上工,丁程鑫靠着高中的文凭在小学站住了脚跟。三个人挤在筒子楼三十多平米的房间里,丁程鑫在公用的水池淘米已经很熟练,刘耀文下工回来,饭已经焖好,配着丁程鑫炒好的菜一并吃了,下午刘耀文没工,丁程鑫没课,两个人就开啤酒喝上一顿。偶尔刘耀文看着丁程鑫淘米的样子还是会想起石坝楼村的一切,那段阵痛的过往无法被抹平,永远在他们的心上留着一块疤。上面无法播种任何庄稼,只丛生着无法除尽的杂草。
他们的先祖在那里生活,他们的父辈在那里被打倒,在那里结束自己的一生。拥有名字活着的刘耀文和丁程鑫就这么活着,是活生生的人,顶着活生生的痛。
丁程鑫不再去想曾经的自己是如何理想主义,他也再不为自己的出身感到惶恐或悲伤。戴着高脚帽被自己的学生五花大绑批斗时他想起曾经父亲也是这样被绑在槐树下,那时刘耀文牵着他的手从镇上跑回乡里。父亲最后了结在房顶的大梁上。在狱中丁程鑫从没想过自尽,他撕下自己穿了一辈子的白衬衫写信,写给刘耀文,一封封托人寄出去。那些信如老刘在抽烟时的噗噗烟圈一样飞到刘耀文眼前,信里的叹息如耀武他娘在吞下鸦片和老刘依偎着在根下长眠的满足。他们是这时代里戴着镣铐的同类人,即便镣铐在身也阻挡不住他们的舞蹈。
1978年,距离刘耀文出生的1936年已过42年,艳阳高照的秋日,丁程鑫手上的镣铐被解开。他从铁笼里一步一步走出去,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阳光下。丁程鑫的腿在狱中伤了,还未好全,走起路有些跛。高大的男人朝他走过来,把他背到背上。
那是二十八年前,十四岁的少年背着十七岁的青年,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秋日,两颗心撞在一起。
他们从没对彼此说过爱。麦田里的稻穗替他们记得被吸食血肉的苦,麦芽糖的甜,燃烧的咸蛋黄下含泪的吻。此后他们长相厮守,而今是他们一起的第二个四二年。
完
【坤廷】小纸条
·短!完!
·都是脑洞,不要上升
·反正自己产个糖开心一下好了
#我把欢喜写在纸条上偷偷告诉你:喂,我喜欢你呀#
————正文开始————
1.
世人常说喜欢是藏不住的。
以前,蔡徐坤是不相信这话的,毕竟他是个透着青苹果青涩气息的翩翩少年郎,他的所有欢喜都给了梦想,给了舞台,给了他的ikun。
但世事总难料。
突然有一天,有这样一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闯进了蔡徐坤的私人领地。之所以说是猝不及防,并不是因为那人有多么霸道,会直接给人会心一击,攻城略地。相反的,说一句比较俗气的话,那人就像春风一样,一点一点把温暖吹进心间,等自己回过头来的时候...
·短!完!
·都是脑洞,不要上升
·反正自己产个糖开心一下好了
#我把欢喜写在纸条上偷偷告诉你:喂,我喜欢你呀#
————正文开始————
1.
世人常说喜欢是藏不住的。
以前,蔡徐坤是不相信这话的,毕竟他是个透着青苹果青涩气息的翩翩少年郎,他的所有欢喜都给了梦想,给了舞台,给了他的ikun。
但世事总难料。
突然有一天,有这样一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闯进了蔡徐坤的私人领地。之所以说是猝不及防,并不是因为那人有多么霸道,会直接给人会心一击,攻城略地。相反的,说一句比较俗气的话,那人就像春风一样,一点一点把温暖吹进心间,等自己回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春风入心脉,人暖了,戒不掉了。
那人是谁?
他啊,朱正廷啊。
2.
时间倒退回到初次见面的那一天。
朱正廷和Justin穿着一身小西装入场的时候,说没有被惊艳到,那一定是假话。
说起来,看到朱正廷和Justin,蔡徐坤是惊讶多过于惊艳的。这并不是因为两人曾有过什么交集,而是在蔡徐坤的那些听来的印象里,朱正廷是个很可爱的,撒起娇来可能会要了老阿姨命的男孩子。但今天蔡徐坤亲眼见到那个传说很可爱的男孩子,他不免对旁人口中的“可爱”两个字产生了怀疑。
是不是现在词汇更新太快,所以“可爱”一词的含义已经发生了变化?
明明就很帅啊。
感受到高处有一道探究的目光,朱正廷抬眼望了望,看到蔡徐坤双手交织着抵在自己下颚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他勾起唇角礼节性回以一笑,接着继续低头和Justin讨论座位的事。
有些人可能天生眸中便藏着柔情,所以即便是这样清清浅浅一笑,眸中柔情也会不自觉的流淌出来。
“噗通”!
蔡徐坤清晰的听见了自己心脏颤动的声音,他承认,他喜欢朱正廷眼里的那抹柔情,即便那是礼节性的。
3.
“大家好,我是蔡徐坤。”
朱正廷瞧着眼前这个明明妆发浓艳穿着性感,笑起来却是一脸腼腆的少年,他歪了歪头,转而又想起刚刚对方探究的眼神,他努了努嘴,蔡徐坤?好像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音乐声响起,朱正廷注意到蔡徐坤的眼神瞬间有了变化,他眼底一点点腼腆完全消散,看上去邪气又让人讨厌不起来。似乎只要音乐响起,整个世界都是蔡徐坤的,“俾倪天下,王者之气”,此时的朱正廷脑子里只闪过这八个字,他想蔡徐坤不单单只是个有趣的人,他大概更是这个舞台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Justin看朱正廷随着蔡徐坤摆动,他一会撩起衣服一会又笑着拉好然后坐坐正,他似乎克制着自己,头却在随着音乐晃动着。Justin用胳膊肘杵了杵朱正廷:“台风好好哦。”
“嗯,突然好想认识他。”
Justin“哦”了声,接着高深莫测的挑了挑眉。
4.
朱正廷的评级为A,蔡徐坤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对方拿了A反而舒了一口气,这明明是个生存类的节目不是么?
或许仅仅是因为他们似乎好像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交集吧,都是A。
A班的人不算多,蔡徐坤进到练习室的时候,Justin正和朱正廷闹着,嗯……确切的说是朱正廷单方面“揍”富贵小朋友,虽说这样看上去是暴力了一点,可也莫名的让人觉得很可爱。
或许昨天的盐只是假象罢了,果然朱正廷还是可爱啊,蔡徐坤默默地想着。
听到开门声,朱正廷和Justin这才有些手忙脚乱的恢复正经,三个人一个杵在门口,两个站在屋里,他们你看看那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想要开口说什么,最后却都好像什么也说不出。
感觉到Justin把自己往前推了推,朱正廷尴尬的朝蔡徐坤笑了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乐华的朱正廷。”蔡徐坤这才把门完全关上,然后走上前握了握那只温热的手掌:“你好,蔡徐坤。”
“……那个,好巧啊,在一个班。”
“嗯,很巧。”
之后又是一段沉默。Justin叹了口气,说想要认识蔡徐坤的是他正正哥,现在有机会了吧,又莫名尴尬了起来,哎呀,没救了没救了。
5.
相遇不论早晚,相逢即是缘分。
主题曲考核再评定近在眼前,看着《Ei Ei》的舞蹈,蔡徐坤陷入了沉思,这个舞他一个人扒不是不行,但是这样就太耗费时间了,而且对大家都不好。
Justin看着同时陷入沉思的两个人,他握了握朱正廷的手,朱正廷微微侧过脸来,目光却依旧看着屏幕上那支舞,Justin凑上去悄声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朱正廷眼睛不由的瞪大,他目光移到Justin脸上指了指自己,看Justin一脸肯定的点头,朱正廷转过头,他望着蔡徐坤的侧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挪了过去。
“徐坤。”
蔡徐坤抬起头来,应了声。
“嗯?”
“就是……我俩一起扒舞吧。”
“好。”
看着朱正廷因为自己的一个好字,开心得好像二百斤的胖子,他摇了摇头,即便已经很努力的在做表情管理,可是本心太难违抗,他终究是控制不住的跟着朱正廷一起乐。
或许快乐是会传染的吧。
6.
这本质上是个生存类的节目,来这里说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野心,那必定是假的。就像那个C位,主题曲C位,全场最耀眼的位置,除非是能力达不到,否则是人多多少少对那个位置都有些想法。
朱正廷原本是不想挣C的,但耐不住Justin一个劲儿的使小眼神,朱正廷推了推眼镜举起了手:“那个,我也想。”说完,他朝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蔡徐坤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蔡徐坤不是没看到Justin的挤眉弄眼,他只拍了拍朱正廷的腿,笑着摇了摇头。
蔡徐坤单枪匹马惯了,所谓的“借我一只手”,其实也只是为了调动现场氛围所说的常用语。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说出这个算得上很套路的话后,朱正廷会这样回应他。
“我借你两只!”
蔡徐坤看着坐在上面像小傻子似的站起来伸出两只手的人,他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蔡徐坤突然觉得,自己在梦的道路上也并非单枪匹马,至少有一个算得上志同道合的人愿意把自己两只手全都拿出来,支持他。
这个节目最后是九人出道,蔡徐坤不确信自己到底能不能顺利出道,如果可以,他希望那个现在挥着两个手的小傻子能和他一起出道。
7.
占有欲真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明知道《PPAP》的所有舞蹈动作都是提前设计好的,可是看着朱正廷和别人十指相扣的模样,蔡徐坤觉得自己有些怪怪的,就感觉心里憋着一股气,难受极了。
所以当他按照排练把朱正廷拉到自己对面,看着对方依旧笑如春风,蔡徐坤忍不住挑了挑眉,朱正廷似乎是羞了,他头低下了,嘴角却抑制不住的往上扬。
蔡徐坤舞台上的表情管理向来很好,这样有些挑逗的表情,蔡徐坤也不是第一次做,只是现在这个队形,台下观众又看不到,独独对他挑眉,蔡徐坤大概是皮,菜三岁无疑了。
可是心跳总是骗不了人的,扑通扑通,耳麦里除了音乐便只剩下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声。朱正廷告诉自己,绝对是自己跳舞跳的,才不可能是因为那个挑眉,才不可能。
下了台,朱正廷的耳廓越发泛红起来。从坐下到公布结果,蔡徐坤全程拉着朱正廷的手,由于台上挑眉的事儿,朱正廷下意识的想躲,但触及到对方手心的一层薄汗,他突然就心软了,或许蔡徐坤只是紧张所以才会握着自己的手吧,朱正廷对自己说。
瞧着那五只白玉手指暗戳戳的和自己的手指交缠起来,朱正廷呼吸一窒,他转头看向蔡徐坤,望见对方眼底的纯澈,朱正廷又暗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他握紧对方的手指笑道:“别紧张。”
蔡徐坤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屏幕,然后顺手把朱正廷的手拉到自己膝上,十指扣得紧紧的。
8.
Justin本来就是个喜欢到处窜宿舍的小朋友,自从Justin和蔡徐坤都选到了《巴比龙》这首歌,富贵小朋友就越发的喜欢往那个传说中的VIP宿舍跑。前些日子,朱正廷还要一个宿舍一个宿舍的去找富贵小朋友喊他回去睡觉,到现在他想都不想就直接往蔡徐坤宿舍跑,因为Justin一定会在那里。
朱正廷练完舞回宿舍一看Justin又不在就直接走向走廊的另一端。以往朱正廷进门,小贾都在粘着蔡徐坤,他们似乎总有话题可谈,可今天不同,原本热热闹闹的宿舍现在显得有些过分安静。
见朱正廷进门,蔡徐坤做了个嘘的手势,朱正廷点了点头小心把门关上。看着躺在蔡徐坤床上已经沉沉睡过去的Justin,朱正廷抱歉的朝蔡徐坤点点头,然后他走近Justin,打算把Justin叫起来带回宿舍。许是Justin整个人缩着隐在阴影里,所以一开始朱正廷并没有发现Justin有什么不对劲,他只是觉得,或许是这两天训练太累而已,等他凑近了才发现Justin的眼角有些红,就连眼睫毛都是湿的。
朱正廷皱起眉头,他没叫醒Justin而是替富贵小朋友盖好被子,他走到蔡徐坤身旁悄声问:“怎么了?”蔡徐坤没有回答,他喝了口水拉起朱正廷往外走。
二月虽说是开了春,但终归是没有回暖,朱正廷只穿了件卫衣出来,冷风一吹朱正廷不自觉抖了抖,蔡徐坤见此就近找了个练习室拉着朱正廷进去。
“他到底怎么了?”
“Justin很努力,但是努力不一定能得到表扬。况且最近他的确看到了很多不好的东西,今天又被这么一批评……”
蔡徐坤不接着往下说了,朱正廷却是完全懂了蔡徐坤的意思。
当初在202的时候,他和Justin也像今天这般受过争议。明知道不可能所有的人都会喜欢自己,可自己还是会为了那些所谓的不喜欢努力去做到最好,这就像是个恶性循环一样,努力一直在努力,可是不喜欢自己的人依旧不喜欢,那种得不到认可的感觉堆积的多了又无处释放,终究是崩溃了。
从前有什么问题,Justin都会拉着朱正廷,可是为什么这次他不来找他呢?
“他怎么不跟我说?”
“他或许是觉得自己应该要学会长大吧。”
朱正廷迷茫了,他原本以为依赖久了就会成为习惯,没想到照顾久了也会成为习惯。
瞧着朱正廷抿着唇沉默不语的模样,蔡徐坤摸了摸鼻子:“我今天也被批评了啊正廷……”
“你戏有点多啊,坤儿。”
“我演的有很假吗?”
“其实不假,只是我相信你能把一切都处理好。”
朱正廷抬头直直的看着蔡徐坤,两个人对视了几秒接着低下头同时笑了,朱正廷勾住蔡徐坤:“Justin既然这次不想告诉我,那我就装作不知道好了,麻烦你安慰他了。”
“麻烦什么啊,都是……朋友嘛,那你今晚不回宿舍了吗?”
“不回去了吧。”
“嗯?”
“我得好好练啊。”
我得好好练啊,这样我或许才能有机会,和你站在一样的高度,共冕成王。
9.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剧本,当然所谓的剧本并不是强加的,相反的,每个人的剧本都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在资本的操纵下,人们看到的往往只是被放大的一面。
朱正廷知道蔡徐坤不仅仅只有他一个朋友,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可是要说服自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就像三个好朋友一起走一般,一旦其中一个人发现自己在意的人似乎和另一个人关系更好,即便再情深义重,也会不由的对自己产生怀疑,这种疑虑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增长,到最后因为会害怕被冷落,所以选择自己转身走。
似乎很坚强,实则很懦弱。
朱正廷告诉自己,应该专心比赛,其他的暂时放一放吧,都是好朋友,不能占有欲太强……
占有欲?
在意识到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心绪是占有欲之后,朱正廷闭上了眼睛,原来从一开始他对他就不是单纯的欣赏,原来从一开始他对他就存在着可怕的占有欲。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朱正廷整个人的魂似乎都不在了,就连着大家一起在化妆间里起哄周彦辰生日,他都没出现,只一个人似乎有些蔫蔫的待在练习室里。
“朱正廷,出来啦!”
听到队友呼唤自己,朱正廷才穿上衣服打开门。他刚关上门一抬头就瞧见了带着渔夫帽的蔡徐坤,对方直直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他,又似乎仅仅只是恰巧路过。朱正廷朝对方笑了笑便低头就要走,蔡徐坤却一把拉住他,接着异常顺手的将自己的渔夫帽戴到朱正廷头上:“外面挺冷的,戴上。”朱正廷呆愣愣的由着蔡徐坤给自己整理帽子理好刘海。
“去吧。”
蔡徐坤似乎会魔法,朱正廷原本脑子里还想着把帽子摘下来还回去,可是听到蔡徐坤的声音,他突然就不想了。帽子上还留着对方身上的温度,整个脑袋暖暖的,心也似乎暖暖的,这种感觉很奇妙,其妙到这几天缠绕心间的那一点点不该出现的情绪似乎一下子就消散了。
就好像被喂了一颗糖果,整个人都变甜了。
录完幕后,一帮人嘻嘻哈哈的往宿舍楼走,毕竟今天寿星最大,寿星说回宿舍睡觉,那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大不了明天早起接着练!
经过练习室那幢楼的时候,远远的,朱正廷就看见有个人整个人缩着站在那里。那人看见了朱正廷这才搓了搓手走过来。
“生日快乐。”
原来是蔡徐坤。
周彦辰笑了,他露出一口大白牙,刚想说什么就被Justin和范丞丞一左一右架走了,朱星杰紧跟大部队拉着丁泽仁钱正昊一起走。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说完他也不管朱正廷是不是愿意就直接拉着他钻到监控死角,蔡徐坤眉头微微拧着,他几度张嘴却说不出半个字。
“你怎么了徐坤?”朱正廷抚上蔡徐坤的胳膊,蔡徐坤拉下那只手握在自己手里:“我有点不高兴。”
“对不起,我没想过你会出去,对不起。”
“不是这件事。”
“啊?”
“我不高兴你为什么对每个人都那么好,我不高兴你说你爱周彦辰,我不高兴,我嫉妒!”
“……我也爱你啊。”
“什么?”
“就像我爱Justin,丞丞,昊昊他们一样,我也爱你啊。”
“朋友爱,兄弟爱?”
“嗯……吧。”
“正廷,如果说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爱呢?”
看着蔡徐坤又要开口,朱正廷隐隐约约知道对方或许会说什么,他连忙岔开话题:“什么这样那样的,我……我先回去了。”说完他拉低头上的渔夫帽,裹紧大衣消失在茫茫夜色里,蔡徐坤握紧手掌,似乎这样就能握住朱正廷留下的一点点温度。
哎~他叹了口气。
蔡徐坤不是这样急躁的人,他向来把情绪控制得很好,可是一遇上朱正廷,他的控制似乎都失了灵。他总以为他对他的情感已经足够露骨,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为什么连Justin都看得出来的事,朱正廷却是怎么都感受不到呢?
10.
最近朱正廷总躲着蔡徐坤,也不是说躲蔡徐坤这个人,他只是下意识的在规避一些他想听到但是不能被别人听到的话。
一整天,明明都是出厂去录音,明明有无数次碰面的时刻,可就像事先排练好的一样,两个人偏偏一句话都说不上。
好不容易要一起上车回去了,朱正廷远远地看到蔡徐坤就又转身折了回去。熬到差不多要发车了,朱正廷才上了车,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全车只有Justin旁边还空着个座位,而Justin前面一排坐着的就是蔡徐坤。
躲不掉了,朱正廷认命的坐到那个位置。
听到自己身后没了动静,蔡徐坤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沿着座位和窗户间的那一小条缝隙递了过去,朱正廷先是一愣,但也只是一秒的功夫,他接过蔡徐坤撵着的小纸条。他看了看蔡徐坤的后脑勺,又看了看一上车就开始睡觉的Justin,他慢慢的打开那张小纸条。
蔡徐坤的字很漂亮。
纸上写着:喂,我喜欢你,我的喜欢不是你说的那种爱。我想要的爱是像我喜欢你的那种,正廷,你对我是喜欢还是爱?
“傻瓜,我对你,是喜欢啊。”
听到身后轻声的答复,蔡徐坤撇过头,瞧见对方眼底的笑意,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头抵着窗户傻傻的笑了起来。
关于喜欢和爱:
如果你的爱太过宽泛,那我就要你独一无二的喜欢。
————END————
阿喵喵喵,流水账啊,反正甜甜的
◆我要露出点小马脚来,好让你看出来我喜欢你。
◆你情深,我便报以意重,你钟情,我便赠以长情,两不相负。
———鹤不见《长情人童话》
◆别人不齿,笑我们眼高,笑我们风流。只是自己知道,对的人还没来,我不能老。
———知乎
◆渐渐的,我开始想念一个人,想的不得了,想看见他的脸,想听他的声音,想的不得了,好像是腿上扎着滚烫的针灸,只能忍耐着一动不动。
———太宰治
◆有一种东西,它会在某一个夏天的夜晚,像风一样袭来,让你措手不及,无法安宁,与你形影相随,挥之不去,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称它为爱情。
———娄烨
◆世界再如何荒芜无边,脚下深渊不可探测,又有何关系。冰天雪地里,我找到一处火源,靠...
◆我要露出点小马脚来,好让你看出来我喜欢你。
◆你情深,我便报以意重,你钟情,我便赠以长情,两不相负。
———鹤不见《长情人童话》
◆别人不齿,笑我们眼高,笑我们风流。只是自己知道,对的人还没来,我不能老。
———知乎
◆渐渐的,我开始想念一个人,想的不得了,想看见他的脸,想听他的声音,想的不得了,好像是腿上扎着滚烫的针灸,只能忍耐着一动不动。
———太宰治
◆有一种东西,它会在某一个夏天的夜晚,像风一样袭来,让你措手不及,无法安宁,与你形影相随,挥之不去,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称它为爱情。
———娄烨
◆世界再如何荒芜无边,脚下深渊不可探测,又有何关系。冰天雪地里,我找到一处火源,靠近他,以火光照亮身心,暂时苟且偷生。没有他,我孤立无援。
———《春宴》
[戬杰]见习爱情
见习爱情
0.
我是一个见习期的圣诞老人,我的任务是带给世人快乐和希望,可惜前两次的任务都失败了,上面说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不然就把我踹到人间去。
这次我能成功吗?
1.
我的任务目标是一个火锅店的老板,说是火锅店的老板,但是他一周都不去一次自己的店,偶尔去当当模特拍拍照,最多的时候是窝在家里的阁楼里写写画画。
我原本以为他跟普通的宅男一样,想要的礼物应该也差不多,可是从圣诞节的前一个月开始,无论我往他家里塞点什么,都会被原样扔出来。
我不要面子的啊!我又一次抱起被扔出来的手办和游戏机撅起了嘴,觉得这样不行,我得重新制定计划才是,却没发现那个叫朱戬的小老板正站在二楼的阳台上若有所...
见习爱情
0.
我是一个见习期的圣诞老人,我的任务是带给世人快乐和希望,可惜前两次的任务都失败了,上面说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不然就把我踹到人间去。
这次我能成功吗?
1.
我的任务目标是一个火锅店的老板,说是火锅店的老板,但是他一周都不去一次自己的店,偶尔去当当模特拍拍照,最多的时候是窝在家里的阁楼里写写画画。
我原本以为他跟普通的宅男一样,想要的礼物应该也差不多,可是从圣诞节的前一个月开始,无论我往他家里塞点什么,都会被原样扔出来。
我不要面子的啊!我又一次抱起被扔出来的手办和游戏机撅起了嘴,觉得这样不行,我得重新制定计划才是,却没发现那个叫朱戬的小老板正站在二楼的阳台上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半晌勾了勾嘴角露出个笑容来。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圣诞老人,了解目标的生活环境是必须的,后半个月我几乎天天都赖在他店里吃火锅,人间的美食跟四月天清晨的露水不一样,也跟我天天烤制的黄油饼干不一样,怕烫的我抓起旁边冰好的啤酒大口喝了起来。
完了,我一杯倒。
倒之前我看见朱戬推开火锅店的木头大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箱苹果。大街小巷放着抒情版的圣诞快乐,已经是平安夜了,我挫败的锤了锤桌子,打了个嗝睡了过去。
睡之前我感觉到有人朝我走过来,带着股苹果的清香。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我躺在火锅店二楼的房间里双手捂着脸,还有一个小时我要再不干点什么第一次做任务就宣告失败了。我掀开身上盖着的毛毯准备先坐起来清醒一下,房间的门就吱嘎一声被打开了。
朱戬今天穿了一件红白相见的毛衣,还配了顶带着圆圆毛球的圣诞帽,整个人看上去柔软了很多。
他拿了个红彤彤的苹果给我,时间滴滴的流逝着,我抢在他前面先发了声。
“你想要什么礼物啊?”
二楼的吊灯没有打开,只有几盏壁灯还幽幽的亮着,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壁炉正呼呼的烧着,他拿着小刀削着苹果的皮并不回答,只是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是不能随便把真实的名字告诉别人的,但是时钟咚咚的敲了十二下,我嘴里嚼着的苹果盖住了微苦的麦芽味道,朱戬的一双眼正澄澄的亮着,比我天天擦拭的星星都要亮上几分。
“我…叫查杰。”
他挑了挑眉,揉了揉我的头,说了声圣诞快乐。
我苦着脸看着已经敲过了十二下的时钟,没想到自己头一次的不及格居然用在了实战上。
2.
第二次任务的时候我学乖了很多,不再为了贪玩去人间乱蹦哒了。我每天都悄悄扒开云层去看看朱戬在干什么,他依然经常窝在家里写写画画,但他看上去并不太开心。
诶,他不开心吗?我揪了揪我软绵绵的云朵枕头在天上滚了一圈,并没有感知到他想要什么礼物。
我很少碰到这样的人,有的时候快乐是很简单的,一把玻璃纸包着的糖果,一架刻着自己姓名的钢琴,物质能满足的快乐有很多种,人们也不会只是满足于一种快乐。
这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而他什么都不想要,却不快乐,是因为什么呢。
我有些郁闷,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也这么不高兴,大概是预知到了我这次任务的结果了吧。
我拿起身边的篮子冲着人间撒了撒糖霜,簌簌的雪花在闪烁的灯光下忽明忽暗,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迎接着平安夜突如其来的初雪,唯有那栋熟悉的房子黑着灯光。
我轻车熟路的降落到朱戬家的屋顶上,蹑手蹑脚的打开了阁楼的天窗,金属的窗框上落了不少雪花,我一个没注意打滑了脚,却落进一个怀抱里。
朱戬像是刚从外面回来,大衣上还有没有融化掉的雪花,被我偷偷用手指接过来变成了一个苹果。
“你去年就是这样溜进我家的?”
我从他怀里跳出来的时候还有点忿忿,那怎么能叫溜呢,我是正大光明的进你家好不好。
我扬扬手里的苹果,问他,“你今年想好了要什么礼物了吗?”
他打开阁楼的暖光,又伸手把天窗关住。
“查杰?你到底是谁。”他咬了口手里的苹果,“圣诞老人吗?”
远处零点的钟声敲响,巨大的圣诞树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至少在这一天,所有人都应该获得自己的快乐。
我抖了抖肩,接住了还没化掉的一枚雪花,也给自己变了个苹果吃。
“是啊,我就是圣诞老人。”
“那你的胡子呢?你的鹿呢?你看起来还这么的年轻。”朱戬咽下了最后一口苹果,心里补充了一句,还这么的可爱。
我提起这个就有点生气,抬起手来揉了揉脸,语气都有点硬邦邦的。
“还不是因为你什么都不想要,我已经不及格两次了,创下了圣诞老人的失败巅峰记录。”
面前的男孩子连苹果都吃不下了,巴掌大的小脸皱在一起的样子十分可爱,朱戬觉得好笑又忍住不能笑,他站起身来揉了揉小圣诞老人蓬松的发。
“我现在有想要的东西了,你下次来,我告诉你。”
我看他说的真挚,桃花眼都弯成了月牙,笑的很愉快,我摸了摸胸口,发现我的一颗心跳的好快。
比起任务快要成功的快乐,我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
他笑起来真好看。
3.
第三次任务,我还是失败了。
这次朱戬的心愿很好猜,他想要一个圣诞节苹果,并且还规规矩矩的在床头挂上了圣诞袜。
这是我最后一次转正的机会,本来我斗志昂扬,一定要通过这次任务,可是当我偷偷打开朱戬家的天窗,准备把早就带在身上的苹果放进他的圣诞袜里时,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我弯了弯眼睛,从我的口袋里摸出一枚正闪闪发光的小星星来。待我转正之后,见习期的记忆也会随之消失,也不会只给朱戬完成心愿了。
我摸了摸那枚微微发烫的小星星,把它挂在了朱戬画画时常用的笔上面。
这样我就能找到你啦。
我正这么想着,楼下却又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平常这个点应该是他在阁楼画画的时间了,我趴在窗边往下看,看到他正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副驾驶坐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姑娘,正熟络亲密的跟他聊着天。
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九了,我只要把苹果放进袜子里,再等一分钟,我的任务就结束了。
可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本来作为礼物的苹果已经被放到了自己的嘴里,午夜的钟声已经敲响了,市中心放起了绚烂的烟花,我头一次觉得苹果这么苦。
我对着还停在楼下的车鼓了鼓嘴,吃剩下的苹果核被我变成了大雪球,砸在车顶盖的时候发出砰的声响。
哼,苹果核都不给你。
4.
我是圣诞节当天被踹下来的,我抱着一大盒星星揉了揉屁股。市中心的巨大圣诞树缠着数不清的彩灯,四周都是闭着眼睛祈祷好运的人们。我拿起枚星星来却发现我已经没有了把它变成任何东西的法力。
我叹了口气,觉得还是先去找工作比较重要,正垂着头往前走就跟别人撞了个满怀。
那女孩看着眼熟的很,还没等我想起她是谁,她倒先跳起来大叫了一声。
“朱戬!这是你画笔上丢的那种星星吗?”
哦,想起来了,她是那天坐在副驾驶的那位,我正准备抱起箱子赶紧跑路的时候,胳膊就被抓住了。
我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接着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
“谢谢了姐,就是这种。”
“抓到你了,我的小圣诞老人?”
5.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不管我有没有因为错认朱戬的姐姐为他的女朋友而吃掉那个苹果,我的第三次任务都会失败。
因为我的先生朱戬后来偷偷告诉我。
他最想要实现的心愿不是圣诞节苹果,而是一个小小的圣诞老人。
叫查杰的圣诞老人。
-完-
圣诞节快乐~这篇算一个小小的礼物送给大家哇。
大噶都吃苹果了吗!
啵啵给我小红心小蓝手和评论的小可爱们,爱你们(ɔˆ ³(ˆ⌣ˆ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