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帝诗】今日若醉
圣诞速打
很真实给子的一篇文
纯粹现实的破镜重圆
是快餐时代里温馨都市爱情故事
Maroon- Taylor swift
「重回我们的恋爱时代。」
0.
九月。
落地时已是黄昏,天际挂着一丝暮色,夏末的余热在傍晚时分逐渐消散。取行李时他和一位路人相撞,无意顺口吐出英文,很快反应过来,又变成一句生涩的抱歉。
直到坐在后座上了,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绿茵郊外逐渐变化成高楼大厦,他才有种后知后觉的归属感——载浮载沉这么多年,最终仍然在这座城市落地。
一小时后到达目的地。来往人群中有个站在路边的女孩,单穿着米色针织衫和包臀裙,精心打......
圣诞速打
很真实给子的一篇文
纯粹现实的破镜重圆
是快餐时代里温馨都市爱情故事
Maroon- Taylor swift
「重回我们的恋爱时代。」
0.
九月。
落地时已是黄昏,天际挂着一丝暮色,夏末的余热在傍晚时分逐渐消散。取行李时他和一位路人相撞,无意顺口吐出英文,很快反应过来,又变成一句生涩的抱歉。
直到坐在后座上了,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绿茵郊外逐渐变化成高楼大厦,他才有种后知后觉的归属感——载浮载沉这么多年,最终仍然在这座城市落地。
一小时后到达目的地。来往人群中有个站在路边的女孩,单穿着米色针织衫和包臀裙,精心打理的波浪卷发垂在肩上,时不时拿起手机和张望路边,明显是在等人。
他下了车,叫了声“Vita”,女孩便笑着跑过来,见面就是一个阔别已久的拥抱:
“没去接你是我的错我重色轻友你打我吧温宝——!!”
这嗓门实在和外表的恬静反差太大。不少人侧目而视,温迪拍了拍Vita的背,轻轻推开她:“夸张了啊~咱俩这关系还来接机这一套?”
Vita充分用行动表达了歉意,从后备箱里提出一大一小沉重的行李箱,不顾他的阻拦,执意自己一手一个推着往餐厅门口走,期间滔滔不绝地叙述着这段时间的奇妙经历:
一个最近在他们跨国对话里被频繁提及的医生。
对于Vita这种病入膏肓的外貌协会主义者,能被她反反复复夸上三百遍连词儿都不带重复的男人,温迪也是头一回见,还在G国时他就好奇想要一睹这位先生芳容,被Vita义正言辞“没有灵魂的照片是对这张脸的亵渎!”给打消了心思。
“这回我可真收心了。”
温迪伸手想要替她分担一个,被Vita躲过,无奈只能顺着她往下说:
“什么样的男人啊,能让你收心?”
“无、可、挑、剔。”Vita一字一顿说道。脸上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见到他第一面,我前二十五年都没个准的理想型突然有脸了……什么小鹿乱撞少女怀春都是胡说八道,姐当时差点急性心梗你知道吗!犹如天神下凡——”
“……”这八丈厚的滤镜实在不敢恭维,温迪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冒昧问一句,进行到哪一步了?”
“零。”
温迪挑挑眉,似乎有些惊讶。
“人家明显对我没那方面想法,给他发消息都回得中规中矩,今天他能来我都挺意外……”服务生从Vita手中接过行李箱,女孩手上一空就凑过来挽他的手臂:“这不是正打算追他呢嘛,先让你给我把把关咯~”
Vita是真花了心思。
为了追人还特地绕着弯组了个小饭局,美名其曰给他接风洗尘外加周末聚餐。温迪微笑着打招呼,视线一一掠过长桌上陌生的面孔,忽然在某个人身上停住,表情肉眼可见地有一瞬僵硬。
这家餐酒吧名为“期遇”。无愧于它名字的诗意,以氛围为噱头吸引了诸多顾客,约会为主吃饭为辅,音乐舒缓,灯光暖黄,谁看都说在这里相遇是一种极致浪漫——但今日是某种“不期”。
某种不期然的重逢。
不期地撞进那沉静而专注的目光,即便笼着一层昏沉的灯影,瞬时涌上心头的记忆也自作主张将那张轮廓勾勒得无比清晰,周围的说话声此起彼伏,这个人唯独凝视着他,时间在此刻被无限拉长。
温迪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反应过来穿的高领毛衣以后,五脏六腑都落回了肚子里,很快恢复平静,微微朝那人颔首道:
“您好。”
说完也没等那人回应,温迪移开视线,正打算落座,却发现面前的椅背上搭了件毛呢外套,唯一空着的座位只剩下主座,好巧不巧夹在那人和Vita中间。
温迪:“……………………“
精心谋划相对而视的座位,Vita口中所谓的天神是谁显而易见了。
可惜这位没眼力见的女士,似乎是不太满意他的自我介绍,还特意对着那人道:“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朋友,温迪。”而后又对着他说:“这位是——”
“钟离。”
说着那人站起身,颇为周正一丝不苟的衬衫西裤,眉目英挺嗓音沉稳,伸手时能注意到甚至连袖口都熨得平平整整。
温迪微笑出手相握:“您好。”
与刚才别无二致的问候,多余的客套一句没有,不乏冷淡疏离。Vita稍稍侧脸在钟离看不到的地方对他挤眉弄眼:你几个意思?在帅哥面前装矜持是吧?!
温迪全当没看见。
仿佛开启了信号屏蔽一般对饭桌上的聊天不闻不问,连Vita抛来的话题也只堪堪回应两句,碰杯时敷衍至极地浅抿一口。表面装得有多天衣无缝,内心就有多如坐针毡——平日自来熟的疯玩性子在此刻荡然无存,俨然一副“好险再晚一秒就要被饿死了”的不善社交腼腆内向模样。
饭局进行到一半,Vita优雅站起欠身道一句“失陪”,大大方方地挽着温迪往外走去,等拐过墙角以后立马真面目暴露,推着搡着挤去吧台前微笑着对调酒师竖起两根手指:
“两杯Jager谢谢,”而后她脸色一变,按住温迪的肩强迫他在高脚凳上坐下,冷漠无情道:“坦白吧,你怎么回事儿?”
“长途飞行太累了。”对答如流毫无破绽。
可惜面前这位女士和他交好八年已久。
“少来。你就差明说‘我死都不想和钟离共处一室’了。”
“……有这么明显吗?”
“怎么说呢,宝贝,”Vita妩媚地一撩卷发,从调酒师手上接过两杯酒,一杯推给他,手肘撑在吧台上托着脸道:“你最好跟我说你跟他有灭门之仇,不然我会以为你俩之前有过一段儿~”
语气戏谑意味浓重,若是换做之前温迪早跟她三言两语接着胡扯了,但这次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半晌,把Vita看得直发怵,心里隐隐升起一种荒谬的预感。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Vita毫不犹豫:“假话。”
“我跟他有灭门之仇。”
——空气骤然凝固。
女孩手中的玻璃杯重重搁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短短两秒内她的脸色精彩纷呈,嘴角有些抽搐:
“………………………我…………操。”
温迪仿佛全然未觉,风轻云淡地仰头举杯一滴不留,放下杯子莞尔一笑:“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长途飞行真挺累的,而且,我对和初恋坐下来相谈甚欢这种事没什么兴趣。”
“等等等等等等——!!”
Vita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腕,一手插在发丝里毫无形象地揉了揉,看起来受到的冲击不小,温迪十分耐心等着她捋清状况,几秒后,Vita艰难地说:
“……我他妈打算追的人就是他……”
“不错啊,”温迪轻描淡写,伸手替她将乱掉的发丝拂平:“客观来讲,他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而且他是直的,跟我只是意外。”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Vita一个激动没能压得住分贝,反应过来后抱歉地朝周围人笑了笑,正想接着说什么,温迪率先道:
“另外,友情提醒你一下,这个人在感情上迟钝得要命,建议你别在他身上用推拉那一套,不管用,直接跑到他面前表白就可以了。”
温迪说这话的神态平静无波,甚至还十分真诚地拍了拍她的手,Vita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敬佩他对的宽容大度,还是该吐槽他慷慨的经验分享,怔愣许久,再开口时脸上的表情难以言描:
“……说真的,别的我们都先不提……你这感觉不像是放下了,像是看破红尘出家了。”
闻言温迪神色微变,仿佛是为了掩饰什么情绪一般,侧身跳下高脚凳,“就这样,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这回Vita没再勉强,“等等,你住哪儿啊?”
“找个酒店先凑合一段日子吧,过几天再去租房。”
Vita略一犹豫,道:“要不这样,你最近先住我家?这么晚了又是周末,酒店不好找。”
两人在留学时同校同专业,后来熟悉起来了索性一起租了个房子,G国出了名的物价高,有个靠谱的朋友分担房租难得一遇,前后算下来也在同一屋檐下住了六年。
温迪不假思索,“也好。”
“等着啊,我把地址和密码发你。”Vita转身往里走,又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了一下,迟疑道:“……你要是不想看到他,就在门口等我,我帮你把外套手机拿出来……”
看她这幅像是犯了错臊眉搭眼的模样,哪里还有刚开始压抑本性的优雅架子,温迪没忍住笑弯了眼——今晚落地以后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太懂我了~”
-
1.
灯红酒绿,声色犬马。
温迪站在餐厅门口,淡然地望着对面喧闹的小酒馆,小小的圆桌设在路边,形形色色的人站在周围围成一圈,烟雾缭绕酒瓶摇晃,隔着一条马路都能听见喧嚣嘈杂。
潇洒又浮夸,也没什么不好。
身后玻璃门被推开,风铃传来一声清脆叮当响。
“给我吧。”
他头也不回地伸出手。
“我送你。”
不是预想中的女声。温迪倏然回头,钟离从容依旧地垂眼看着他,黑西装挽在臂间。犹豫片刻,他伸手接过递过来的手机和外套,还想说些什么,恰好叮地一声,他收到两条消息。
「对不起宝贝………他非说有急事要先走……我拦不住啊啊啊…………」
「[猫咪咣咣磕头gif.]」
光是文字都能体会到某位女士的悔恨之情。
“我送你吧。”钟离又重复了一遍,声线平稳,“你朋友一时半会应该结束不了。”
温迪看了眼他手中的车钥匙,疑惑道:“你刚才不是也喝了酒吗?”
闻言钟离有瞬间的怔愣。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他不可能疏忽掉,这种仿佛没经历过周全思量就做出行动的事几乎不可能和钟离这个人挂钩。温迪第一个反应是:他喝多了。
这可太少见了。
“你刚回国,人生地不熟的……”那又怎样呢,我又不是不会说中文,司机难道也找不到路?温迪瞥了他一眼,钟离大概也意识到了,默然半晌变成一句:“……我陪你打车回去。”
温迪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仿佛是不太能理解他的用意。
好一阵的静默让钟离有些无措,刚想退一步再找补点理由,就看他穿上风衣,语气很淡地说:“那送我去路口打车吧。”
两个行李箱都不轻,钟离很自觉地接过了更重的那一个,一路上某种彼此心知肚明的尴尬在沉默中孕育,只剩下轱辘碾过不平整砖缝的声音。
“你知道今天Vita……尹琪为什么要组这个局吗?”
尹琪是Vita的本名。若是以往的那些男人她都不屑于告知真名,不过看在捅破之前她对钟离那痴迷样,还扬言要收心——
“给你接风。”
果不其然,意料之中。
“……”温迪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她平时没有和你聊天吗?”
钟离否认。
的确很难有人和他聊得投机。
“问候早晚安也算聊天。”
“那就算有吧。”钟离漫不经心道,“为什么不问我怎么跟她认识的?”
温迪漠然地看着远处闪烁一片的霓虹灯。
“随便吧,和我无关。”
不留余地地断绝后路。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说出这句话以后身旁人的停顿,但他没有回头,仍然自顾自往前走。温迪直觉这话题再聊下去准出事,干脆另起了个话头:
“医生工作很忙吧?”
钟离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能这么问,要么是真猜不到,要么是心存侥幸。
这么久没联系,温迪也不可能有心去过问他的近况,稍微开点窍都能知道是谁告诉他的——他丝毫不惊讶于Vita所说的进展为零,就钟离这反应来看,估计都没意识到人女孩对他有意思。
“嗯,”温迪紧抿着唇,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抱着那么点微妙的推波助澜的心思:“尹琪总跟我聊起你。”
“朝九晚五。”钟离大概是理解错了,声音都带上了很淡的笑意:“牙医,私人诊所上班。”
完了。
这猜都能猜到被误解成什么了。
温迪暗自咬了咬舌尖,恨自己多此一举,“……那收入挺不错吧?”
“还好。你呢?”
“设计师。尹琪自己创立了一个珠宝品牌,让我回来进她工作室当总监,她现在也算我老板。”
不远处就是十字路口,像这样一条酒吧街,出租车都是排着队等人来。能和前任心平气和聊这么一路,温迪发自肺腑地觉得他俩都挺心胸宽广不计前嫌的,这要换做其他任何一对,应该早在半路上抄起俩行李箱互殴了。
平心而论,他估计打不过钟离。
“谢了,就到这里——”
“还走吗?”
猝不及防被问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温迪满是困惑,停下步子转过身来,钟离那严肃认真的表情才让他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拉杆的按钮,两人之间不过几步的距离,他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始终没有移开。沉默了好一会,温迪才很小幅度地摇摇头:
“不了,回国定居。”
或许是那杯Jager喝得太急,让他迟钝地酒意上头,整个人头重脚轻,恍惚间一同涌上来的,是九年前类似的问句:
——你不走吗?
他那时候很是坚定地摇头,说不走,留在国内,留在你身边。
然后钟离眉头紧皱地看着他,眼里的情绪复杂得让那时因为恋爱昏了头的他看不清、辨不出。直到很久以后,时常在深夜里惊醒,冷汗浸湿了后背,才终于明白那时候钟离看他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是失望。
温迪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控制住了情绪,就像从前他们每次吵架负气一般,眼神刻意不往钟离身上去,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不是还有急事吗?”
钟离置若罔闻:“你住哪里?”
“酒店。”
“哪个酒店?我送你到门口。”钟离拉着行李掠过他,仿佛是怕被拒绝一般,迅速道:“这么晚了不安全。”
“我还有约。”
钟离停住了脚步。
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语一般,他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回过身,略微僵硬地看着眼前人,连声音都是哑的:“……什么?”
“我还有约,”温迪轻声重复:“在酒店。”
-
2.
温迪摸黑找到墙上开关,柔和顶灯依次亮起,逡巡室内一圈憋不住嘴里不断迸发的感叹词,偌大的落地窗视野通透,花园阳台的游泳池波光粼粼,瞬间睡意散得一干二净。
无视了之前满屏焦急的信息,温迪真心实意发过去一句:
「尹千金,咱能再续租客前缘吗?」
那头很快直接回了个电话,Vita听起来有些醉意:“你到家啦?给你发这么多条信息不回,我都要以为你被他拐卖了知不知道?!”
“怎么会。”温迪打开行李箱,翻翻捡捡,“送我上了车他就走了。”
“啊……”不知为何Vita有些古怪地干笑了两声:“这、这样啊哈哈,那什么你今天也挺累的,赶紧洗个澡睡觉吧,我卧室旁边那一间都给你收拾好了,饿了厨房有泡面……我这边大概还散不了,大晚上的你别随便出门啊,不安全!”
怎么都说不安全。
“早有预谋要收留我啊~”
“那可不是么,金屋藏娇总得提前准备嘛~”
温迪笑骂了一声,挂了电话。
洗了澡收拾完已经是深夜,或许是因为长达十二个小时的飞行体力透支,又或许是跌宕起伏的一晚让精神极端疲惫,几乎是刚沾上床就失去了意识。
久违的,他又梦见一个午后。
周围的嘈杂仿佛隔着厚玻璃般朦胧,隐约能听见午休完毕的音乐铃声,长廊尽头的窗户外绿意翠润,瓷砖上投下摇晃的枝影,而他掐着时机站在班级后门,和朋友心不在焉地聊着天,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看向楼梯口——
忽然一阵由远至近的说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与朋友随意交谈,篮球有节奏地砸在地上与心跳同频,树影斑驳,浮光摇晃。钟离自楼梯而下,踩着盛夏一步一步走来,不经意的短暂对视,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足以让整个下午的课堂都心神不宁。
也没多深刻,也没多心动。
也就往后数百回的美梦里,都没少见这幅场景。
后来画面突然转变,仿佛是浮空飘荡的灵魂,俯视着坐在桌边埋头专注画稿的自己。那块如暖阳般耀眼的宝玉,是用年少的痴恋与热切寸寸打磨、寸寸雕琢出来的第一件作品——弥足宝贵,也一文不值。
这一觉难得安稳,酣睡至第二天傍晚。
不知道昨晚Vita多晚才回来,温迪洗漱后敲响她的房门,叫了好几声才得到回应,推门而入,卧室内无光,浑浊酒气刺鼻,他从善如流走到窗边唰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散味,床上那一坨立马爆发出哀嚎。
“比我还能睡啊你。”
Vita挣扎起身,身上还是昨天那一套衣服,脸上妆花得一塌糊涂,痛苦地眯着眼望向窗外红霞:“……我几百年没见过朝阳了……”
“姐,现在下午五点。”
“啊?”
“起床洗漱吃饭,你不饿吗?”温迪从浴室里出来,把卸妆水和化妆棉递给她:“妆都不卸就睡了,昨晚喝了多少啊?”
“灌的乌苏能不醉吗,后面又去续……诶不对!”Vita忽然如梦初醒,抓着他手臂捏来捏去:“你没事吧?钟……啊不是,那个谁说自己有急事也先走了,说顺路送你……你俩没吵起来吧?!”
“没啊。”温迪抿嘴笑了一下,拂开她的手,“不聊他了,点外卖吧,我好饿……你家里有蜂蜜吗?”
Vita摇了摇头。
以前两人在合租的时候也这样,温迪到底比她大两岁,性子虽然是相近的疯,但比起自己的潇洒,温迪更多一分细心。往往宿醉起来床头就是一杯蜂蜜柚子茶,自从回国以后身边没人照顾,她也没放心上过。
闻言温迪起身:“我去买。附近有超市吗?”
“有是有,但挺远的,楼下有个便利店,应该有卖……”Vita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犹豫中瞥见床头一件睡袍,灵机一动抓起就塞进他手里:“你穿这个下去吧!帽子带好,捂严实点!”
“不要。”
温迪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极其少女心的毛绒绒睡袍,帽子上那个硕大鲜艳的蝴蝶结显眼无比——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位恩将仇报的女士在耍酒疯。
“你这么一个大男人从我这个女孩子家家屋里走出去,合适吗!”Vita一通胡扯底气都不带喘的,满眼真诚道:“你穿这个保准没人认出你来,为了姐妹的清白,丢个脸又算什么呢?”
大概是这番话实在太过惊世骇俗,Vita自己也圆不过来了,二话不说抢过睡袍就往他身上套。
“听话,姐什么时候坑过你?”尹女士拽着温迪胳膊转了一圈,这一穿就是亲妈也认不出来,十分满意,笑得和蔼可亲:“哦对了,顺便帮我拿个快递宝贝~”
-
半小时后。
一个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却因衣着奇异而格外显眼的……蓝黄相间大毛团吸引了众多视线,只见这位不畏世俗眼光的勇士手里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抱着一堆大大小小的快递盒步履匆匆,仿佛已将自身形象视为身外之物。
尽管一路上温迪在心里已经将Vita翻来覆去骂了个遍——本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寄居于他人篱下还是要心怀感激的原则,没将快递拿去做慈善分给路人已经是他最大的善心。
幸好电梯前只有一个人。
他暗自松了口气,这段艰辛旅程即将结束,无意间瞥见身旁这位先生脚步微顿,似乎是略有好奇地打量了自己一眼。
即使正如尹女士所言,穿成这样鬼才能认得出来是谁,温迪还是不太自在地弯下腰,双手都抱着东西,小幅度晃了晃脑袋,试图把兜帽摇得更下来一点。
分秒如年。
电梯叮地一声响,门还没打开完全,温迪旋风般钻进去,按了九楼就缩在角落面壁思过,无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余光粗略一扫,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按键前停了停,又收了回去。
和某人还挺像。
电梯内好一阵的沉默寂静。
“……温迪。”
——?!?
不是疑问是肯定。
这声音他就是聋了也能听出来是谁。
角落里巨大的蝴蝶结抖了两抖,颤颤巍巍地转过来,其下那双圆圆亮亮的大眼睛眨了又眨,懵得嘴巴微微张开,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看得钟离突然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愧疚。
本就摇摇欲坠的快递盒子哗啦哗啦掉了一地。
“………………………………”
有那么一刻,温迪打从心底里挺期待这部电梯坠毁的。
这种恶俗情节上演时,两位主人公都如履薄冰揣摩用词不敢先开口,四目相对片刻,钟离试探地躬身上前一步想要替他捡起,却被当头问句止住了动作:
“……………你为什么在这里?…………”
钟离愣在原地反应了好几秒才敢坦白道:
“……我下班了啊……”
下班?
温迪“哦”了一声,大脑宕机严重一时之间思路没能跟上,本能地歪着头盯着钟离——
“……你下班好早啊……”
又是相顾无言了好一段留白。
钟离突然像是掩饰什么似的以拳掩嘴咳了一声,面上故作镇定,上扬的嘴角却压都压不下来:“是啊,……我帮你拿吧?”
装什么装啊都清清楚楚听见你笑了!
温迪眼睁睁看着这人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快递,又走近一步伸手想要接过他怀里的,下意识就退后背抵在墙上,疯狂摇头:“不不不不用了……这点我可以自己拿!”
这一激动兜帽直接挡住大半张脸,倏然视线漆黑一片更加不知所措,慌神之际,隐约捕捉到一声轻笑,帽沿边缘被往后扯了扯,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么张数十年如一日的帅脸。
天老爷了。
自己都能感觉到脸上瞬时升起的温度。
昨晚费尽心思划清的界限又霎时模糊。
——昨晚?
放给前任的狠话有多痛快,被抓住现形就有多狼狈。
还好钟离很有分寸地适时退后,光屏的数字逐渐变化,温迪如芒在背地纠结半天,还是选择赶在下电梯前挽回尊严:“……我昨天真有约…约完了才回来的……”
半晌,才听见回应:
“知道。”
这不温不火的回答倒还不如不解释!
楼层到达提示音响起,温迪脚不点地逃得飞快,正想索要快递就见钟离紧随着他的脚步踏出电梯。
“?”
钟离看着还没缓过神来的温迪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走吧。”
一路跟到Vita家门口,温迪只觉脚步虚浮天旋地转,连怀里多了些重量都没感觉,问句也没听清,反应慢了半拍,回道:“啊?”
“我说,你跟尹小姐……住在一起?”
未经思考脱口而出就是一句:
“她知道我是同性恋啊。”
“……”钟离少有地面色空白了一瞬,估计觉得他重点放错了,很轻微地皱了皱眉:“总归是男女有别。”
“无所谓吧?”思绪再混乱也得稳住,温迪不再看他,拨下兜帽,弯腰输入密码,“我跟她一起住了六年,不需要外人来评判什么。……倒不如说前任更有别。”
说完,他等了好一会,没得到任何回应。
“还有事吗?”
开锁提示音响起,温迪没立即推门,平淡地抬眼看着钟离,对方沉默的态度让他捉摸不透,本就少得可怜的耐心彻底耗尽,忽然听见钟离问:
“你跟她什么关系?”
这种私人问题于情于理都不该由这个人来问,至于问的动机是什么——大概保守派不太能理解零和女性的姐妹情,认为男女之间的同居无非不是恋人关系。
“朋友。”说完,温迪笑了笑,仿若两人在一起那般乖巧:“你在怀疑什么?我的性取向你不应该最清楚了么?”
这话放在现在说极尽讽刺,但钟离不为所动。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温迪的错觉,他的表情似乎稍稍和缓了些:
“那就好。”
没对这意味不明的回答多做解释,钟离说完转身就朝旁边门走去,在温迪惊愕的目光中按上指纹,推门而入。
-
屋内Vita正瘫在沙发上,一副大爷姿态乐呵呵地看着综艺,见人一进门就把快递和塑料袋一股脑扔在地上,往嘴里扔了快曲奇,含糊道:
“在门外傻站这么久,干什么呐?”
温迪站在玄关处表情空白,重新把兜帽带上反反复复做着深呼吸,仿佛已经和这套睡袍建立了无法割舍的深厚感情。
“咋样?没人认——”
话音未落,宛如糖衣炮弹一般,温迪横冲直撞奔向Vita,配合上头顶鲜红的蝴蝶结和飞奔的大公鸡也没什么区别。
“……诶嘛你这!”尹女士错愕地看着在自己面前扑通一声单膝下跪的多年好友,这事情的发展方向貌似超出她意料之外:“我警告你咱俩之间没有第四爱的可能啊——”
“钟离!”
“啊??”
这出门一趟咋还开始骂人了呢!
“他进了你隔壁门!”
至此Vita恍然大悟,顿时就明白刚才门外发生了什么,甚是尴尬地笑了两声,视线心虚地移向别处:“……我没和你说过吗……?”
“他是我邻居啊。”
温迪如遭雷劈。
-
3.
沙发上一团不明生物搂紧了抱枕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Vita手拿一杯热乎乎的蜂蜜柚子茶反复在客厅里打转,苦口婆心地开导:
“宝贝你这首先心态就不对,哪有看着前任就跟撞鬼似的,大大方方走过去打个招呼:‘哈咯你怎么还活着啊哈哈欠我钱啥时候还’——”
“他不欠我钱。”温迪闷闷道。
“嗨呀那可真不多见了……咳!”尹女士清了清嗓子,继续严肃道:“再说我觉得你防护措施做挺好的,这都能认出来……客观来讲,这男的眼神挺不错的哈~”
短短一天时间,钟离已经在这位女士口中从“天神”坠落至“这男的”,站在友情的角度上,其立场不可谓不坚定。
温迪慢吞吞直起身,一张脸被闷得通红,幽幽道:“谁说要为他收心来着?”
“我可没说过这话啊!”Vita抵死不认,其态度之强硬,语气之坚决:“你说谁能想到这么戏剧化?!刚看上的邻居是姐妹前男友,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你什么时候跟他认识的?”
“……两个月前。”Vita眨了眨眼,坦诚道:“我当时还跟你说了房子刚装修好,我来看就见到一帅哥,你忘啦?”
“哦。”温迪抱着靠枕,想起是有这么回事,吸了吸鼻子:“是他啊。”
这地段的楼盘虽然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但交通方便环境安宁,户型也是透明幕墙空中花园,想都能想到房价会有多高昂。尹琪本来就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千金,说创业就创业,兴致来了随便挥手买一套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昨天某位医生说的那句“还好”——
“你俩条件挺合适的。”温迪客观评价道。
“别,不合适不合适!”Vita一听惊悚得打了个激灵,连忙坐他旁边又贴又搂以表真心:“这时代哪有什么真爱?不都是看对眼了就约吗?谁还沉得下心来去了解彼此的爱好兴趣呢?我是找乐子,又不是找灵魂伴侣,再说我跟他最多就见面打一招呼……”
说到最后连手机都要掏出来翻聊天记录自证清白了,那一溜的聊天对话框温迪是见识过的,连忙制止表示自己没兴趣。
“好饿,外卖什么时候到?”
“快了。”
Vita起身去吧台抽出两个高脚杯,又转身拿出一支红酒倒进醒酒器,潺潺酒液落进透明器皿中,女孩抬起脸对他笑得狡黠:
“喝一杯?”
温迪哭笑不得。
这哪里是想喝一杯,明摆着是想听八卦。
-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客厅里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大笑。
“他以为我跟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迪满是怨念地看着她,Vita笑得不行,抹了把眼泪:“不是,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啊,你俩这能算前任相见分外眼红吗?分明在打听你的感情近况啊?”
哪眼红呢,脸都红了。
温迪闷了口酒,非常聪明地略去了电梯里的小插曲。
“操……现在对上号了,我才想明白之前怎么回事了。”
Vita笑骂着,从烟盒里抽出薄荷烟衔在嘴里,将松掉的发圈取下,随意将卷发盘在脑后。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呼出惬意的白雾。
“有次我跟你打电话,就那回,你跟我说Isla的稿子有问题,记得么?”见温迪点头,她又继续说道:“当时钟离就在我旁边,我就说怎么打完一个电话他脸色不对劲呢。”Vita好笑地拐了一下他:“你真该看看他当时的表情,我估计他也觉得这世界挺小的~”
温迪默了一会,喝酒不言。
“当然他也没问过。就这次我说周末了,聚一聚。当时就看出来他想拒绝,然后我就说我有个朋友今天回国,也算给他接风洗尘了,他二话不说就答应要来了……”
Vita调笑地睨了他一眼。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亲爱的?”
温迪迟迟不作答,掩饰性地摸了摸胸口吊坠。
“要是真有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哪还能这么平和相见,现在看来还有那么点……念念不忘的意思。你最好从实招来,当初为什么分手?”
“和平分手,”温迪语气很淡地说,“很少会有人接受异国恋。”
“少来。”Vita一眼看穿。
静默许久后,客厅内才响起声音。
“我舍不得,他说前途重要。”
初恋的结局总是不尽人意。我不甘心,舍弃矜持,忘却羞耻,扬言无论如何都会和你永远在一起。
挂的同心锁是青春效应,设的纪念日是青涩爱意。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从一而终的好运气。
“挺好的。”
Vita弹了弹烟灰,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样,“钟离是对的。前途当然重要,什么都比不过自己重要,年轻时候的爱情未必能买得到柴米油盐,但你现在再去爱,又总逃不过衡量利益……要么不完美,要么不纯粹。但如果有人这么对我说,那我觉得他一定爱我更胜爱他自己。”
Vita这个人,感情上十足十的风流,却又百分百的通透——那句什么都比不过自己重要,是她的人生信条。至少这认识的这八年来,温迪从未见过她被谁所牵绊,活得肆意又潇洒。
多少人艳羡嫉妒,又心之所往的模样。
“当然我可没怂恿你复合啊!我就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似乎是察觉到温迪有些低落的情绪,她挪过去挨着他:“你要是不出国,也不会遇见我了嘛~”
温迪笑得眉眼微弯:“我从没后悔过。”
“哎,咱俩认识多久了?”
“八年。”
“八年啊……”Vita不明所以地笑了,感叹道:“那是挺永生花的。”
“嗯。”
“你之前从没跟我说过在国内的事,但是你也太小看咱俩的感情了吧?这么明目张胆,见到他可要藏好咯~”
Vita漂亮的美甲勾起温迪颈上的吊坠,晃了晃。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带着这个是因为对第一件作品的情怀……昨晚我才后知后觉,原来如此。”
她别有用意地顿了顿,揶揄地说:
“是对初恋的情意啊~”
-
酒过三巡。
桌上的透明器皿早已见底,手中的红酒杯变成两支福佳白对嘴就仰头,Vita东倒西歪地躺在沙发上没个形象,嘴里吐着烟圈夹杂着脏话聊学生时代的八卦,温迪盘着腿在地板上时不时附和几句,微醺时的兴致高涨格外莫名其妙。
“……别说,就广场上人挤人脚踩脚的,谁也不认识谁,气球放飞的那一刻我没站稳,突然他就扶住我,在我耳边吼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但就那张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笑脸,我记了好久……”
Vita语不成句地聊着crush,温迪眼里含着笑看着她,或许是回忆勾起了另一段回忆,忽然笑得浑身都颤。
“哟~看你这反应……那谁也带你去过跨年啊?”
“怎么可能,学长是好学生,”温迪摇头,声音格外温润:“刚在一起的时候是冬天,都还端着挺不自然,我傻乎乎地装清纯,问他世界上有没有圣诞老人——但凡一个人心智年龄超过十二岁都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尹女士“嗯!嗯!”点头。
“然后你知道平安夜那天我收到什么吗?”
“一篮子的苹果。”温迪饶有兴致地撇了眼Vita的表情,似乎是猜到她在想什么:“没你想的那么浪漫~很俗的,那种很丑的果篮啊~中间围着一盒巧克力。他不会搞那种仪式感,只是我说我喜欢,他就一板一眼地照着去做。”
“我当然喜欢得不得了,哪还管什么矜持啊,把他拉到楼梯间亲了他好多下……”
“他脸也挺红的,还一本正经地跟我说,不是他,是圣诞老人送我的。”
“我的妈呀……这纯情得谁听了不心动……”Vita发自肺腑地感叹道:“他也挺傻的……你俩都挺傻的。”
“嗯。”
温迪嘴角挂着不可置否的笑意。
“真心实意爱着某个人的时候,你是会心甘情愿在他面前佯装笨拙的。”
爱情才不高雅。
不免落俗可众生多俗人。
“我的妈我的妈——!我这辈子没听你这么春心荡漾讲过话,都开始叫学长了,姐受不了了啊啊啊——!”
Vita一边夸张哀嚎,一边捂着耳朵摇摇晃晃站起身,正欲朝洗手间走去,一声门铃又将她脚步扯去玄关,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谁啊!”趴在门上看猫眼,顿时酒意散了个一干二净。
“我操。”
温迪闻声抬头,Vita挤眉弄眼无声地做了个口型:钟——离——。
温迪:你开啊!
Vita:他就没主动敲过我家门!
温迪:现在不是敲了吗?!
Vita:笨蛋我的意思是他来找你的!
温迪:我睡了!
Vita:妈的刚才还一口一个学长你装什么装啊!
一场默戏迂了个来回,又是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拗不过Vita的眼神催促,温迪不情不愿地走到玄关,喝酒发热,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整个人看上去慵懒又柔软,尹女士不忘帮他把吊坠收进衣领里,两眼都放着迫不及待看好戏的光。
Vita:快去快去!
门磨蹭着打开,钟离呼吸不可遏制地有一瞬紊乱。
松垮的毛衣和脸上酡红真是说不出来的娇憨,领子歪歪斜斜,锁骨一览无遗,银链贴在泛着红的白皙皮肤上,身后的客厅内放着舒缓的音乐,不可言说的气氛被渲染得极致暧昧。
一个男孩子怎么能这么漂亮。
温迪抬眼看他,眼神湿润又茫然:
“你来干嘛啊……”
怎么听都像是撒娇的埋怨。
想说的话顿时就梗在了喉间,钟离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四目相对片刻,他率先移开了视线:
“熬了点粥,不小心做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温迪目光下移,落在他手中端着的小瓷锅上,迷迷瞪瞪了数秒,才慢吞吞地回了个:“哦。”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谢谢你。”
墙后偷听的尹女士恨铁不成钢地锤了下手心。
这段位怎么突然就低进沟里了呢!
“打扰你们喝酒了吗?”
“没有啊……”温迪伸手接过,“你怎么知道的?”
刚问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满屋子扑面而来的酒气不是喝酒就是酿酒,这一问多少有点找话题的嫌疑,温迪尴尬得无所适从,眼神在地上飘忽不定。
良久后,他才听见钟离不太自然的回答:
“……你以前喝酒皮肤也会红。”
——以前。
是这样的。喝酒上脸是通病,但为什么非要加个以前?!
多年前的那晚酒精作祟催动少年人滚烫的欲念因子,人类对有关初次的记忆都无比深刻,即使年岁迭加也未曾忘过,始终都被压在箱底里。此刻猝不及防被另一位当事人淡然提起,高中时期的仓皇与羞耻又出现在二十七岁的温迪脸上。
心脏剧烈跳动,不比那晚来得失控。
“你在说什么浑话啊?!”
情绪的变化太过激烈,当头被吼了一句钟离脸上也出现了茫然的表情,顺着自己这句话往下理解,好半天才意识到温迪联想到了什么,顿时也有些堂皇: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客观来讲,你确实是容易上脸的体质……”
两个加起来年过半百的人此刻谁比谁更纯情。
眼见着收不了尾了,再说下去估计连熬了一个小时的借口也得被退回来,钟离当即选择点到即止,清了清嗓子:
“……我先回去了,你别喝太多。”
“关你什么事!”
整个楼道都回荡着吼声。
门砰地一下关上,墙后的尹女士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凑到脸红得能滴血的温迪面前揭开瓷锅盖子闻了闻:
“可以啊~我之前怎么没发现钟离还挺选手呢,又主动段位又高~这一来一回还得把锅还回去……”越说这张脸越红,她也不怕温迪发作,笑得一脸玩味:“诶,才吃了晚饭,这前任送来的夜宵你还吃吗?”
“吃什么吃,”温迪泄愤似的瞪了她一眼:“连锅一起给他扔了!”
-
“哇哦~”
“哇哦~~”
“哇~哦~~~~”
“真的好香哦~~~”
Vita看着面前这锅还腾着热气的艇仔粥,感叹声此起彼伏,温迪见她这幅口水都能滴下来的嘴脸,驾轻就熟又舀了一勺,凑到她嘴边:
“别!”Vita坚决皱眉,抬手挡在脸旁:“本小姐从不吃嗟来之食!”
三分钟后。
很有原则的尹大小姐捧着粥吃得正欢,夸张地发出一声谓叹,热泪盈眶:“我几百年都没吃过家里厨房做出来的饭了……该说不说,他厨艺这块还挺加分哈。”
温迪默默吹着一口粥,吹凉后才慢条斯理送进嘴里。
“你刚才那表现……”Vita痛心摇头:“啧,怎么就这么被动呢?直接说一句‘你不想跟我一起吃么‘不就顺势闯进人家里了吗?主动权——”
“他不吃海鲜。”温迪淡然地看着她。
“?”
好半天才听明白言下之意的尹女士化悲愤为食欲,猛喝一口不慎被呛得连连咳嗽,拍着胸口痛苦道:“妈的……咳!……装都不带装的,好嚣张一男的…………………”
温迪起身去厨房接了杯温水给她。
“粥你也吃了,这锅你去还。”
-
4.
这烫手山芋到底被搁置了。
温迪和尹琪都是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的人,该玩就玩得尽兴,时差调整过来以后,就马不停蹄就投入到工作里去,连续一周泡在工作室,每天早出晚归,回来还继续加班。
直到某天终于有时间松口气,Vita心血来潮点了外卖生鲜蔬果打算祸害自家厨房,看见刀具收纳架里那把格格不入的剪刀才忽然想起了什么。
“干嘛呢宝~”
温迪闻声视线从笔记本上抬起,桌上散落着几张稿图,被一块尚未打磨的贵金属压着,Vita游刃有余地靠着门框,一手晃着锃亮的厨房剪刀,一手捧着眼熟的瓷锅。
或许是平日里工作状态的尹老板十分不近人情,即使她笑得无比和善,温迪也硬是品出一种“你今天不去还锅老娘就把你肢解了”的胁迫感——要不怎么说学设计的多多少少精神都有些问题呢。
“……”他沉默片刻,道:“一口锅而已,值得您犯法吗?”
“想什么呢,让你顺便把剪刀也还了。”
对上温迪疑惑的眼神,Vita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怎么说呢哈哈……就之前吧……不是想着法来创造机会嘛哈哈哈哈……借了之后忘了还,他也一直没催……”
“你借的你自己去还。”
片刻后。
温迪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两道紧闭的门扉,一手抱锅一手提刀,连续熬了几天夜大脑迟钝得连反应都做不出来,只觉心力交瘁。
踌躇半晌,伸手敲了敲隔壁房门,没有回应。
不在家。
疲惫并未让他产生欣喜,只是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转身,门就率先被打开——
钟离的头发似乎是刚刚才吹干,还有些薄润地散在肩上,上身纯白T恤下身灰色棉质家居裤,有种说不出的不协调,就像换衣服换到一半被打断。
当然也有可能是听见门铃匆忙换了件上衣。
“你要出门吗?”
“没有。”
温迪想了好一阵,也没想出来这是什么奇妙搭配,把手里东西递出去,声音都有些虚:“还给你。”
剪刀是尖口对着他自己。钟离接过顺手就放在了玄关柜上,凝眉看了他半晌,眼前人脸色肉眼可见的疲惫,嘴唇都没什么血色,这种虚浮的状态跟之前的故作镇定明显不同。
“你没休息好?”
温迪眉间轻蹙,抿着唇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仿佛是为了掩盖什么,挺了挺背,说:“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刚刚跨出一步,手腕却被一把攥住,他有些怔忡,目光看向钟离,才发现对方神色有些沉郁,眉心拧着,有道不易发觉的纹。
“休息一会。”出口的声音有些冷硬,钟离估计自己也意识到了,再说话时声线和缓了许多:“不要逞强,身体吃不消的,进来坐坐。”
温迪刚想拒绝,又听见他补充了一句:
“行吗?”
那句“不必”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
手中反复折叠空掉的口罩包装纸,温迪有些拘束地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陈设——比起尹女士家的设计感,钟离明显更偏好简约现代的装修风格,冰冷的大理石瓷砖墙面,深灰色的皮质沙发,岩板茶几和配套的电视柜等,都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观感。
唯一有点生气的便是占据大片位置的猫爬架和猫砂盆,可可爱爱的小玩具收纳在隔层里,进门的时候钟离就从置物篮里拿了口罩给他,还保证了这猫不会随便粘人。
看了眼厨房里的背影,温迪悄悄屈着膝盖站起身来,瞥了眼周围,没看见猫咪的影子,大概是有生人在躲起来了。
养了猫还让他进来坐坐,谋杀的可能性不为零。
复合也没可能了。
钟离端着枸杞红枣茶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温迪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都恹恹的有种倦怠的意味。
“它很乖,不咬人。”
误以为他是怕猫。
“你要是害怕,我把它关起来吧。”
温迪迟缓地摇了摇头:“不用,别挨近就好。”
“把这个喝了。”
钟离把茶递给他,温迪顺从地双手接过,拉下口罩抿了一口就忍不住皱眉。
很有一种喝一口老十岁的奇妙风味。
“喝完。”
即使语气很轻,也淡化不掉命令意味。
温迪刚想把杯子放下的动作一滞,对上坐在单人沙发上钟离没什么情绪的眼神,又慢慢收回去捧在手里,自己都忍不住嫌弃没出息,只敢暗自给钟离安个蓄意谋害的罪名。
“平时少喝点酒。”
见温迪有些不满地皱起眉,钟离还以为他是觉得自己没立场说这话,刚想换委婉的措辞,就听他说:“我最近没有喝酒,只是工作很忙,免不得熬夜的好不好……”
闻言钟离怔了一秒,而后交扣的手紧了紧,仿佛借这个动作克制着什么,从刚才起就一直绷着的嘴角很不明显地上扬了很小的幅度。
“好。注意身体。”
第一反应不是反驳,而是跟他解释。就这样短短的几句话,钟离的重点没放在是真是假上,至少是没排斥他“管太多”,已经很能让他宽慰了。
忽然一声提示音,自动喂食器到点哗啦啦落下猫粮,温迪先是一愣,就看到从里间蹿出来一只毛茸茸的布偶猫,跑得飞快一个打滑还撞上了墙角,钟离见状面色一变,立刻起身唤了个名字:
“Wendy!”
温迪:“诶。”
空气异常寂静,场面十分尴尬。
“…………………………………”
“…………………………………”
两个人面面相觑许久,彼此的脸色都隐约有点难堪。温迪眼睛微微睁大,有些难以置信地将目光望向屁股对人埋头苦干的这只猫。
“……你在叫猫……?”
那声称呼完全是没经过大脑就顺口叫出来了,平时倒没什么,现在疑似本尊就坐在这里,钟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平生第一次,温迪从他眼里看到这么明显的慌乱。
接下来一句直接把温迪砸懵了——
“我随便取的,”钟离顿了顿,试图跟他讲道理:“只是听起来发音比较像,你别多想,不是跟你同名…是Wendy……”
得,越描越黑。
随便取了个跟前任发音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名字是吧?!
温迪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倍感荒谬:“你知道我对猫过敏。”
“……嗯。”
“你还取这个名字。”
没有回答。
温迪气笑了,仰头一口把茶喝完。看他脸色比刚才进来时好了很多,钟离那颗心刚落下又提了上来:
“挺可爱的。”
他眼睁睁看着温迪把口罩一带,露出的那双眼笑得虚伪至极:“看得我也打算养宠物了,养只德牧叫重梨呢~”
钟离:“………………………”
“也是谐音而已,你也别多想噢~绝对不是因为这两个物种之间很相似。”
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谁更幼稚。
好歹能还嘴,脸上也有血色了。
说完温迪把玻璃杯往桌上一放,冷冷剜了他一眼。擦肩而过时钟离才回过神,下意识拉住他胳膊:“你去哪里?”
“买鱼。”温迪面无表情道:“不养德牧。从今天开始我要养鱼,名字都想好了,刚才就看见你家阳台这么大一个池塘,干脆养在你家好了……你笑什么笑?!”
音量突然升调差点破音。
“……”钟离极力克制着情绪,声音里的笑意却过于明显:“可以。”
“?”
“可以养在我家。”
温迪:“………………………”
“作为交换,可以把微信加回来吗?”
转守为攻,得寸进尺。
“私人微信。”
-
温迪从隔壁回来以后一句话也不说,加班也不加了,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生闷气,Vita一看这还得了?指定是受了委屈!当即就要撸袖子去讨个公道——
“Vita.”
尹女士飞扑上沙发,侧卧着宛如古典美人雕像,风情万种地一撩头发:
“来,让姐猜猜,他这么短时间就完事儿了你不高兴是不是?”
温迪:“………………………………”
深深吸了口气保持冷静,他随手点开一张照片,对着Vita亮出屏幕,盲目相信八年默契无需多言这位女士也一定能够懂自己的心——
“哇!!”
Vita双眼放光,惊呼道:
“鳌拜!!!”
温迪气得呼吸不畅。
一阵怒火攻心让他两眼花得快要看不清屏幕上那只无辜猫咪,Vita立即拍着他的背顺气,哄了半天:“本来就是很可爱的鳌拜呀……不气不气,你不是过敏嘛,怎么突然看起猫来了?”
“钟离养的。”
闻言,Vita义愤填膺:“这是报复!”
终于对上频道了。
温迪甚是欣慰,“你猜它叫什么名字?”
Vita歪着头疑惑:“鳌拜啊。”
“…………………它叫Wendy.”
空气静默数秒,而后爆发出一阵洪亮的嘲笑声:
“哈哈哈哈哈———温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鳌拜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妈的鳌拜叫Wendy哈哈哈哈——”
颇有歧义的语句如伤口撒盐。
温迪漠然看着笑得抖成筛子的自家老板,心里已经拟好了一千字的离职信。
尹女士紧紧捂着嘴,脸颊肌肉都在颤抖,试图将脑海中那个作恶多端的形容词赶出去,不断用眼神偷瞄着身边人的手机屏幕,朋友圈大半都是猫,偶尔有一两张风景照,就没出现过类似人的生物。
“哇他真的很喜欢温迪诶……”
Vita不由感叹。说完瞄了眼人类温迪的脸色,又迅速解释道:“……我说的是猫啦猫,猫猫温迪……”
更黑了。
“……岂有此理!”Vita当机立断改变策略:“天下竟然会有这么不可理喻的男人!养猫就算了还——”
“你没看过吗?”
“啊?”Vita愣住,看他晃了晃手机示意,才明白过来:“哦没有啊,他给我的是工作微信,干净得跟什么似的。”
说这她翻了翻通讯录,点开一人的聊天界面大方展示,露出白大褂衣领宛如证件照一般的头像,最后停留的聊天是餐厅定位和对面的一句“好的”。
“不怕你笑话,我当时什么招都使了,浑身都散发着千娇百媚的女性魅力~假睫毛都差点眨粘住了!然后你知道钟离说什么吗——”
“说什么?”
Vita点开另一个人的微信。
“他说眼睛不舒服的话可以找他朋友。”她满脸无辜,“就这位。牛吗?一看就感觉很难挂得上号。”
温迪极力抿唇憋笑:
“牛。”
-
5.
自从微信加回来后,除了报复性把头像换成一条精挑细选无比拟真的卡通鱼,偶尔对面会发来几条不会得到回应的问候信息,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交际。
本来想另外租房也被Vita苦苦挽留,到最后直接说“实话告诉你这房子不太干净我一弱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你忍心吗”,温迪无法只好妥协,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借着潜心工作的名义,三天两头住在了工作室,尹女士势必要与他共患难,两张紧靠的折叠床便成为了这一个月来的住处。
临近十一月中旬,终于把一份甲方无比苛刻的作品完成。Vita迫不及待订了卡座,化了个妆买了套现成的衣服,她下午还有个约会,晚上才是聚餐,温迪有充裕的时间能回去收拾。
在工作室里泡久了,一身都是金属味。
掐着时间补了个觉,起来以后洗了个澡换身衣服轻松不少,心情甚好地出了门,没料到隔壁房门大开着,一张熟悉面孔站在门外跟钟离道别,温迪登时反应迅速退后一步,把吊坠收进衣领里,顺带扣上了一颗扣子,然后再从容走出。
只看一眼,他就想起来这人是谁。
难挂号的眼科。
这人也有些微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礼貌笑道:“我见过你。”
温迪微微疑惑:“……什么?”
他九年都待在G国,不可能有机会在国内认识除工作以外的人,更不可能和钟离身边的人有交集。
这人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只不过是学生时代的……”
“别听他胡说八道。”
钟离从门内走出来,略有警告意味地看了眼他朋友,眼科知趣地耸耸肩,对温迪点点头,又对钟离说了句:“走了啊。”
待这人进了电梯,温迪才后知后觉:“他不是你同学啊,怎么说见过我?”
“他认错人了。”钟离敷衍道,毫不掩饰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他:“你去哪里?”
白衬衫领口敞开,下摆随意扎进牛仔裤里,金丝眼镜配上颊侧辫子说不出的招人,圆球眼镜链随着抬头的动作晃得人心猿意马。
明显是打扮过的。
温迪蹙眉,“我有什么义务要跟你汇报?”
还在记Wendy的仇。
“不是汇报,”钟离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外面在下雨,去哪里,我开车送你。”
“约会。”
温迪想都没想回答迅速。本来就是抱着打发的心思逞嘴舌之快,钟离闻言也明显面色一变。真看他这样了,自己心里又没什么滋味,转身就欲走。
“我送你。”
温迪背影一顿,不可置信地转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听不懂吗?我是去约会,跟男……”
“听懂了。”钟离打断他,无声地垂下眼睫,又重复了一遍:“我送你去。”
-
大雨倾盆。
车窗上的水痕蜿蜒汇聚流下,路上行人匆匆,车内开着暖气,密闭的空间内有一股很淡的香味,不是古龙水,大概是类似沐浴露的味道,温迪身上的。
好长时间的静默行驶,温迪望着窗外,轻轻慢慢地开口:“你是不是有病?”他嘲讽似地哼笑一声:“送前任去约会,古往今来也就你一个人这么大度。”
“不想看你淋雨而已。”
正值红绿灯,雨刮扫着前窗,钟离余光一瞥,看见身旁人交叠的双手上满是细密的伤口,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凝眉就去抓:“手怎么了?”
“那时候怎么不怕我淋雨?”
答非所问的回答让钟离怔住,趁他愣神之际,温迪轻轻抽回手。
所谓的“那时候”两人都心知肚明,是在分手后,温迪出国前,最后也没能见到的一面。
绿灯亮起,钟离沉默地踩下油门。
“我在你家楼下等你,不是来吵架、也不是来复合的。”温迪面色平静地陈述着过往,“我跟你说,有样东西想要给你,给完我就走,绝对不纠缠你,还记得吗?”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回答,他又轻轻唤了一声:“钟离。”
“记得。”
钟离眉头始终微微皱着,目视前方。
“四个小时。”
“我等了你整整四个小时。”
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泛白,仿佛借着这个动作才能勉强定下神。
“你那时下来给我送把伞,好过今天开车送我一百倍。”
“我们之间没什么互相怪罪的。没有需要解释的误会,没有跌宕起伏的坎坷,你让我走是为我好,我当然知道,不下来见我或许是怕自己狠不下心……我知道的,我也不至于没良心到好坏不分。”
“但是你不能事到如今还想像从前一样……我不管你是过意不去想要弥补,还是有什么其他捉弄的心思,从很久以前开始……从出了学校开始,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温迪深深吸了口气,温声道:
“是你不要我的,学长。”
两条线在年纪尚轻时短暂相交,而后又在漫长的岁月里渐行渐远。
一个日夜颠倒酒精玩乐五光十色。
一个年轻有为朝九晚五生活规律。
你说我的前途重要,我又何尝不觉得你的人生更重要?
我并非离经叛道,你本该规矩恪己。
“我二十七岁,不是十七岁,不会再因为牵个手就脸红的恋爱而满足……也不可能再傻到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似乎连自己都不信这番话,他的手指反复交叠摩挲,仿佛某种强行说服的心理暗示:“你也二十九岁了,条件这么好,找个女朋友带回家,儿女双全生活幸福,不比找我图新鲜来得好么?”
“我不是图新鲜。”
钟离沉声反驳,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什么叫找你图新鲜?我的行为有让你这么费解吗?如果不是尊重你,谁愿意送喜欢的人去跟别人约会?究竟要我说什么做什么你才敢承认我想复合?”
你说得再清楚都没用,我哪敢承认。
好像在这个时代里,世间所有美好都被割裂成碎片——譬如一部十分钟便能看完的经典电影、转发点赞便能完成欣赏的优秀画作、说两句无意义的套话便足以表达喜爱的量产称赞。
譬如在街上远远看到一个合眼缘的陌生人,你走过去,问,“可以借个火么”,打火机点燃烟草,于是一段无关美好的姻缘就此开始。
都别高看自己。
你我不是筑成华丽高墙的坚实砖瓦,而是时代洪流中挣扎沉浮的枯木两根。
众生百态都依从顺应蜻蜓点水,我要如何才敢安定沉寂?
玩玩就好,安慰自己,玩玩就好。
一时快活也是快活,浅尝辄止即可,得来尽兴就罢,安稳可别妄想求得。
温迪沉默许久,搬出从前对方那一套说辞回敬:
“别那么幼稚。你的人生和未来都比我重要得多得多。”
至此终于拨云见日醍醐灌顶。
“你真的很久都没有见到过我了。”满腔怒意转变成无奈,钟离声音有些嘶哑地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了解我。”
温迪略微疑虑地看着他。
“我早就出柜了。”
眼睛倏地睁大,泪水把睫毛都浸成缕,其中惊慌茫然各掺半,看在眼里又气又心疼。钟离稍稍侧身扯了一张纸巾塞进温迪手里,眼神复杂地替他轻轻摘下金丝眼镜:
“别哭了。”
-
车停靠在路边,即使下着大雨电影院门口也人来人往。
温迪情绪已然平复,缓慢地眨了眨眼,吐出一句带有浓重鼻音的“谢谢”。
拉车门却没拉开,他愣然片刻,回头看着始作俑者:
“你干嘛……?”
恰好这时手机叮地一声响起,看都不用看也知道是Vita催促他的消息,而后又变成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工作室的某个同事,随便挂断也不太好。
“手机。”钟离朝他摊开手。
犹豫半天温迪还是乖乖上交。
钟离看了眼来电姓名,没有挂断,也没问密码解锁。等着铃声停止才打开紧急情况的面板,输入一串号码,又还给他。
“看完电影就早点回来,多晚都可以打电话让我来接你。”
温迪听了,点了点头。
咔哒一声车门解锁,钟离下车绕去后备箱里拿了把雨伞,再回车上来时身上有些湿透,长发有雨水顺着滴下来,温迪一时不知所措,就见他顺势脱了外套,同雨伞一起递过来:
“以后别穿这么少出门,天气凉了。”
这仿佛又回到九年前了。
指尖相触时的温度沿着血管一路漫至胸腔,柔和地覆裹住那颗滚烫跳动的心脏,好似经年已久的蛮荒又被席卷成满地馥郁,远远胜过先前的所有悲喜。
“我可以走了吗?”
“还有件事,”钟离沉吟片刻,才道:“你那时候要送我什么东西?”
温迪眼眸一瞬黯淡了下来,几乎是抱着负气的心理,头也不回地打开车门,撇下一句:
“没什么。扔掉了。”
雨水打在伞面上淅淅沥沥,周边人群喧杂不停。
站在原地许久,目送着黑色轿车远去,直到车影消失在晃眼重叠的鲜红车灯后,温迪才收回视线,拿出手机发了一条讯息。
「回去路上开车小心。」
而后又划出另一个浮窗叫车,输入真正的目的地。
-
半夜三点,小区内一片寂静。
已经很晚了,几乎所有的透明幕墙都暗下去,四周归于一片沉寂,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石子路凹凸不平,雨后湿滑泥泞,细跟高跟鞋踩在上面步履维艰。
“你妈…………娇花何苦为难娇花………………”
Vita把烂醉的人手臂挂在自己脖子上,负重而行,寸步难移。虽说温迪体重跟她差不了多少,但醉酒后脚步虚浮实在使不上力,又一次差点崴脚后,也管不了长椅上还积着雨水,她把人往上一放,自己也坐下,长长呼了一口气,从包里掏出烟盒,点上一根烟。
不是她常抽的牌子,估计是混乱时不小心拿错了,浓烈的烟草味灌进鼻腔,整个人顿时回神了不少。
“温宝啊,咱今晚就睡长椅吧~”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看了眼不省人事地半个身子斜倚着的温迪,伸手一揽又把人脑袋靠在自己肩上,浓重酒气中唯有他身上那件外套清爽好闻——温迪在酒前特意把它寄存在柜台,仿佛是为了不染上声色奢靡气味的举动。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人今天一到包厢二话不说直接就是一杯B52下肚,酒桌游戏来者不拒,表面碰杯都不屑于,无论度数一律灌进嘴里,喝得又急又混,明显就是冲着灌醉的意图去的。
“你说你,何苦呢……”她一边叼着烟含糊地碎碎念,一边躬下身子脱高跟鞋,“多大人了还喝闷酒,一晚上问了你多少次怎么了都不说,我一看这衣服就知道是谁的,还敢瞒着我……”
一只烟还未燃尽,她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正寻思着怎么把人背回去,忽然视野内单元门口的玻璃门打开,一道身影不紧不慢朝这边踱步走来,Vita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看清以后脑子里一句脏口,用没夹烟的手猛地轻拍温迪。
“别睡了别睡了别睡了……你看谁来了………”
可惜温迪这回是真烂醉如泥,连呼吸都很轻。见钟离站定在自己面前,Vita条件反射地把身旁人搂紧了些,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问:“您有什么事吗?”
“他怎么跟你在一起。”
低沉的声音不似以往的疏离淡漠,仔细听的话更有几分质问的意思在里面,Vita顿时神经末梢警铃大作,昏沉的大脑在此刻无比清醒,八年默契姐妹情无端派上用场:
“他男朋…对象……就那谁不知道他住哪,没办法打电话叫我去接的。”
尹女士暗自在心里为自己绝佳的应变能力颁奖授礼。
“男朋友?”
“还没成。”
“约会?”
“喝了点小酒。”
Vita自己说完都不敢对上钟离的眼神,心虚地用余光瞥着温迪,就这样还叫喝小酒,真就把人当瞎子糊弄。
那双手伸出的时候,Vita搂着人往后缩了缩,警惕道:“我可以把他弄上去!不麻烦您了,都这么晚了您也别晃悠了,早点睡吧晚安呢您!”
钟离沉默着,没什么情绪地看了眼她提在手中的高跟鞋——自己走路都够呛,遑论带一个醉鬼上楼。Vita估计自己也意识到了,干笑了两声:“……我发酒疯想体验大自然不行啊……”
电梯内。
Vita绝望地缩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一直在偷瞄侧前方被打横抱起的自家崽,脑袋靠在人肩膀上睡得安稳。视线缓缓往上移,钟离下颌显出了极其紧绷的线条,原本干净的衣服上也因紧贴着温迪的外套而沾上了污水。她内心叹了口气,心想这回算是滑铁卢了,还撑面子呢,在前任面前脸都丢光了。
带他搬家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先随便买一套凑合着,最近工作室那边新开了个楼盘,但前后算起来也得是后年的事了,而且说实在话,这小区是真合自己心意,难割心头肉啊——
走出电梯Vita恍然回神,迅速上前了两步挡在钟离面前,伸手想要接过温迪:“……还给我吧,谢谢您,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钟离居高临下看着她,淡然地吐出一句:“你喝了多少?”
“啊?”
这一问把Vita问懵了。
“……就、就还好,还没醉……”
她咬了咬舌尖,这什么醉鬼经典语录?!
“我不会做什么。”
又是大脑宕机。Vita茫然地和钟离对视,好半天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秀眉微蹙,看了眼他怀里的温迪,正要反驳:“不行,哪有——”
“你照顾好自己就行,”钟离打断她,语气毫无波澜:“早点休息,不用担心他。”
说罢便断然转身,没留拒绝的余地,推门而入。
直到门被轻轻阖上,Vita才后知后觉清醒过来,无声地哀嚎了一句完蛋,焦躁地来回踱步,手指插在发丝里胡乱理了理。
能不担心吗?!
喝醉了哪还有什么形象可言啊!这吐得昏天黑地的就不提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一溜蹦出去了可怎么办?!
-
6.
房内一片黑暗,听见开门的声响,Wendy从猫窝里跳下,轻悄着跑过来,扒着主人的裤脚轻声叫唤。
钟离单手稳稳托着人,在墙上摸到熟悉的开关,径直往主卧里的浴室走去,推门关门一气呵成,将猫咪隔绝在外。
刚被放进浴缸里,肤表触及到冰冷的瓷面,温迪就开始不满意地哼哼,仰着头眼睛浅浅撩开一条缝,盯着钟离看了半晌,似乎是没能认出眼前是谁,抬手一环就搂住对方的脖子往下压,头埋在颈窝里蹭,乖得不行。
这举动被误解为撒娇也无可厚非。
“口头答应得倒是快,也不见得让我来接你。”
灼热的掌心贴着薄薄的衬衣箍住腰侧,几乎是两只手就能覆住的程度,垂下视线能看见宽松的领口下突出的蝴蝶骨。
真的好单薄。
“Vi……”
“她不在。”刚出口一个音节便被打断,钟离顿了顿,沉声问:“你喝醉了也这样抱她?”
什么性取向什么多年友谊。
男女有别肌肤相触怎么可以?
温迪闻声笑了笑,扬着脸,凑在钟离耳边,呼吸烫得能灼伤耳廓,“我知道是你啊,”语调绵软又轻:“……学长。”
比起直呼姓名,这声称呼更让人心悸。
钟离握住这人腰的手紧了紧,轻松就把温迪提起跨坐在自己腿上,领口松垮露出大片泛红的肌肤,场子里带出来的烟酒味钻进鼻腔,眼角眉梢都带着泛红的娇意,眼神慵懒迷离,搭在他肩上的手腕细得好像稍微用点力就能折断,看起来真就像任人摆布的漂亮娃娃。
这幅景象早就不再专属于他一人,九年之间又会被谁有意无意中看去。
喉间泛着酸意,斟词酌句才能不那么难听:
“哪有男朋友让你喝这么多还不管你的?”
醉酒后的神经迟缓,温迪歪了歪头,大概是没能听懂,颈项上的银链在暖黄光源下闪烁:“……还不能算男朋友……”
还没复合啊,顶多算前男友。
说话时下身不安分地挪动,似乎是不太舒服,钟离本就心猿意马,这一蹭免不得被蹭起反应,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抬手去解他衣领的扣子。
“你干嘛…?”温迪眼角微弯笑得乖顺,上身往后躲了躲,“趁人之危啊?”
“……洗澡。”
名为理智的弦生生绷紧,钟离手上动作带着压抑的焦躁,刚解开两颗扣子突然顿住,白皙的肌肤上躺着一块明黄的玉石,与之相对的琥珀色瞳孔微微紧缩——
钟离呼吸一滞。
温迪像是忽然清醒,打开他的手,垂着的眼睫微微颤动,抿着嘴死死握住吊坠,像是护着什么珍贵的宝物,不许外人多看一眼。
“很重要?”
温迪轻轻点头。
“……前男友的东西,你别碰。”
轻飘飘的三个字仿佛直接砸在心尖上,激起一阵刺痛,钟离眉头皱得太紧,眉心那条细纹因此更深,握着他臂膀的手控制不住地收紧,温迪一声不吭,无声无息地攥着吊坠。
良久后,钟离低头,吻了一下温迪的额发,嘴唇在发丝上贪心又漫长地停留了很久,语气轻得仿佛一声叹息:
“你到底有多少个前男友啊。”
-
昏暗的房间内不分昼夜,温迪费劲地眯眼看了看四周,宿醉带来的头痛欲裂让仅仅只是转动脑袋的动作都艰难无比,记忆只能追溯到醉酒前灯光绚烂的包厢,后来便是一片混沌。
断片了。
好不容易挣扎着缓缓起身,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却不是熟悉的构造,他登时心下一沉,好半天才慌乱地打开室内暖黄的顶灯,入眼室内完全陌生的陈设——
不是Vita家。
他几乎是下意识看了眼身侧,还好另一边床单毫无褶皱,眼熟的千篇一律的暗灰色床品,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成一件不合身的衬衫,鼻尖萦绕着说不出来熟悉的味道。
脑子里一团浆糊,花了好几秒才将七零八落的意识堪堪拼凑起来,抱着某种隐秘的确认心理,温迪低头扯起衣领闻了闻,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他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动作望着来人。
“…………………………”
“…………………………”
不是什么变态癖好啊就确认一下这是谁的衣服才闻的!
此刻无言胜有言。
半晌,温迪故作镇静地点点头:“……洗衣液挺好闻的,什么牌子的?”
说完自己都想给自己来一耳光。
钟离有些欲言又止,说了个耳熟能详的品牌,温迪闻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蛋不可控制地有些发热:
“……你的床?”
“嗯。”
“……你昨晚睡的哪里?”
“客房。”
“?”
总不能说没什么理由就想让你睡我的床吧。
钟离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客房没人睡过,不太合适。”
鸠占鹊巢怎么就合适了?!
温迪无语凝噎。甚至一度怀疑这人估计也醉得不轻,迟疑片刻,还是问道:“昨晚……”
“什么都没发生。”
这抢答仿佛生怕被误会。
“………………………我是想问衣服是你给我换的吗?”
“嗯。”
“我自己的呢?”
“洗了。”
“你不上班?”
“请假了。”
“我为什么在你家?”
眼看着钟离沉默不语,似乎是还没想到如何作答,温迪顿时心里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这尴尬跟高中生初夜后的清晨气氛似的。
无言良久,钟离答非所问:
“吃完饭再回去吧。”
然后又跟了一句犯规词:
“好吗?”
-
温迪捧着醒酒汤正和猫笼里的Wendy大眼对小眼,忽然一阵索魂般急促的门铃声响起,钟离把门打开,看到的就是某位大小姐盘着头发穿着睡袍毫无形象地来要人:
“——我宝呢?!”
这幅模样和当初端着架子风情万种的富家千金简直判若两人。
听见这个称呼钟离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稍微让开了一些,身后温迪站起身,愣懵懵地看着Vita。
三分钟后。
Vita蹲在猫笼前晃着一根羽毛逗猫棒,脸都要笑烂了,嘴里不住发出诡异的声音,胡乱念着“鳌拜”“乖乖”“笨猪猪”一类的词汇,目的俨然从来要人的变成了来蹭饭的。
钟离犹豫许久,还是没忍住问道:
“……她中文是不是不太好,为什么叫我家猫鳌拜……?”
温迪远离猫咪八百米远,带着口罩靠在厨房门前,头也不回地跟他说:“那也总比某些人乱取名好。”
钟离闻言怔了一秒,轻笑着叹了口气:“别记仇了,不是挺可爱的么。”
“是么,”温迪冷冷道:“我养只叫重梨的鱼不更可爱吗?”
钟离:“……………………”
由于尹女士跟猫玩得太欢,虽然没有上手,也认认真真清洗过了,还是让温迪退避三舍,于是饭桌上便形成了关系不清不楚的准情侣一边,孤家寡人独霸一方的局面。
饭桌上Vita不住偷瞄对面两人,那时不时就能相碰的距离让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暧昧,心里比当事人还激动,嘴上斯文优雅地吃着饭,脑子里已经在想当伴娘的时候该不该站最前面抢花束了。
“诶,”钟温二人闻声抬头,被夫妻俩这么盯着Vita一时哽住,缓了一会才继续道:“昨晚那男的后来跟你联系没有?”
“?”温迪不明所以:“什么男——”
话音未落桌下被踩了一脚。
“就把你送上车那个!”Vita好像突发眼睛干涩,不断对着温迪眨:“你俩不是聊得挺来都喝多了嘛,打电话让我来接你~”
这又是哪一出?!
“唔。”温迪迅速瞥了眼身旁人的脸色,见钟离平静无波地低头吃饭,想了想,才小声道:“没有……不合适…就那样……还好吧……”
Vita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也看着似是不为所动的钟离,慢条斯理道:“那意思就是说……你现在既是单身,也没约会对象……短期内或许也会有恋爱的打算…是吧?”
至此温迪终于明白尹女士在煽什么风点什么火。
支支吾吾许久也没说出什么来,温迪盯着Vita不知所措,直到钟离那一眼看过来,他下意识转头与之对上视线,被一句“是吗?”砸得瞬间面红耳赤。
始作俑者Vita面色狰狞地狠狠憋笑,恍然间突然领悟到了恋爱真谛——觥筹交错始终胜不过三餐四季,全天下最醉人的TequilaBomb都不如这一眼来得上头。
冰镇与炙热,理性与感性。
无需刻薄怪罪,无需澄清误会。
花樽与花,天地绝配。
-
7.
俗话说人不能图一时之快,Vita活了二十五岁才深切明白这个道理。塑料永生花的友谊因一顿蹭饭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原本想着推波助澜,现在倒是有些偃苗助长了。
温迪不知道耍什么性子,好几次Vita看见他的置顶聊天框发来消息,语句里透露着关心,温迪看起来也不是不受用,但回答又只有寥寥数字。
初冬夜里寒风瑟瑟,室内温暖融洽,Vita久违地失眠,本想着抽根烟助睡,到了客厅往外一看,才发现落地窗外的泳池边,双人玻璃桌旁坐了个人。
“喝酒不叫我,能耐了啊你~”
温迪闻声回头,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Vita很自觉地拿来高脚杯,扔了一条毛毯给他,温迪从善如流裹上,蜷在椅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色沉沉没有万家灯火,只有远方的霓虹灯牌不眠不休地闪耀,在幕墙上反射出影影绰绰的光。清脆的玻璃碰撞声默契而动听,不发一言彼此沉默的时间里,Vita忽然回忆起在G国留学时,除去周末的狂欢,也有很多很多个夜晚,他们也曾在夜深人静时在一张桌上画着设计稿,被锋利的工具割伤手是家常便饭,完成作品后,就带着一身的金属味,在路边的吧台旁站着碰杯。
但一切都是虚浮的快乐。
生活看似大起大伏,实则平淡如水,没有半点盼头可言,昙花一现固然美妙,清醒后的意兴阑珊才是主旋律。譬如此刻,当下。
——Vita看着沉默地望着远方的温迪。有时候她会觉得这个人是在假装鲜活,假装肆意。任凭如何去迎合周围人,他始终都在得过且过。当他这样安静下来的时候,表面的潇洒褪去,内里真实的疲惫便如礁石一般浮现。
他早就厌倦浮华喧嚣了,她想。
咔哒一声火机响,Vita有些惊异地看着温迪点燃薄荷烟,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眼带着笑意:“不可以么?”
“当然可以。”Vita笑了笑,也抽出一支,衔着凑过去,替她捂火的那只手布满了细碎的伤痕,生涩地夹着一根烟。
“温迪,你做什么都可以。”
良久后,她说。
“不要觉得降落是一种罪过。”
Vita又看见他提起那根吊坠,宛如虔诚的基督信徒亲吻十字架一般——这是温迪的习惯,他总爱这样不动声色地亲吻那块琥珀,或许这个动作本身并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一种宽解寂寥的凭据。
“我从没见你取下来过。带这么久,”她吸了口烟,吐出的白雾轻渺,淡淡道:“……没想过换根项链吗?”
“没有。”
温迪摇摇头,声音很轻又很笃定。
他又重复了一遍:
“从没想过。”
“那还在逃避什么呢,”Vita勾起唇角,眼里闪着光:“抛花的时候准头好点儿啊,我也不求有人能等我这么久,就至少跟真爱沾点关系就行了~”
温迪被她逗笑了,还没来得及调侃她几句,忽然隐约捕捉到一声玻璃门滑开的声音,两人面色都是一滞,缓缓回过头。
隔着两道护栏,另一端的阳台钟离抱着Wendy从室内走出,也是短暂地愣了一下,估计也没想到这么晚了他们还坐在外面也没睡,随后他视线往下,看着夜色中的明灭火光,眉梢微挑。
指尖空燃了好一阵的烟灰坠落,温迪这才回过神,右手藏了藏,藏不住飘起的烟丝缕缕。Vita见状反应迅速,摘下烟双手合十夹在中间朝空气拜了拜,嘴里祷词字正腔圆:“佛祖保佑,以烟代香,愿我和我的姐妹诚心求得今年能遇到真爱——”
这一举动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在暧昧对象面前温迪实在拉不下脸面同流合污,僵硬地转头去看钟离,眼里有种做错事的无措,谁知道钟离嘴角带着明显的笑意,问他:
“看我做什么,你不拜吗?”
说完他便拿起阳台上的冻干零食,抱着猫咪施施然离去。
-
卧室内。
洗漱后的温迪蜷在床上,手机长久地停留在一个聊天界面,纠结着该如何措辞解释圆一下刚才的事,手指在键盘上好几次打出文字,又不满意地删删减减。
最后烦躁得把手机一扔,都二十七岁了抽个烟都不许了?手机刚在床单上弹了两下,就响起收到讯息的提示音。
温迪愣了一下,连忙爬过去。
「正在输入这么久,还没有组织好语言吗?」
「我在等你解释。」
憋不住嘴角上扬,捧着手机心跳加快。
「我平常不抽烟!」
「刚才也没有……」
「真的。」
出乎意料的秒回,钟离刚把手机放下又拿起。
「那是在干什么?」
「大半夜不睡觉,坐在阳台不冷吗?」
温迪突然福至心灵觉得尹女士的行为十分具有超前意识,只有愚昧之人才不能理解她高洁的思想。
「烧香。」
「挺灵的。」
虽然抱着只很碍眼的猫。
-
8.
以烟代香求真爱究竟灵不灵不知道,反正刚步入十二月,Vita就兴冲冲跑来跟温迪说爱情降临这回铁定收心了。
“……你上次这么说,”温迪顿了顿,无语凝噎地看了她一眼:“是对着钟离。”
“往事不必再提。”Vita严肃道。
“我不信。”
“你看了就信了。”Vita点开一张照片,看着温迪从不屑转变到讶异的神色十分满意:“哼哼~就这脸这身材,啧啧啧,老天待我不薄~”
客观来讲,的确惊艳。
主观来讲,不如钟离。
温迪盯着她,不说话。但眼神里的认可和动容十分明显,就差把“带出来溜溜”这五个大字黑体加粗写脸上了。
Vita会意,“他约我今晚吃饭~等会儿就来接我~”
“老尹,”温迪诚恳道:“一个人晚上出门多危险啊,你说我能放得下这心么?让我送你到楼下吧。”
“哟~你就不怕出门撞上那谁把你逮住?”
温迪疯狂摇头,两条辫子甩得风生水起。
“就一眼。”
“到时候我可不保你啊~大难临头各自飞~”
一语成谶。
穿着精致气质出众的Vita大美女和她不怀好意的护花使者温小迪此刻在自家门口犹如被教导主任逮住的小姐妹一般抱团取暖。
“你去哪里?”
Vita翻了个白眼,钟离连个象征性客套的“们”都懒得加,眼神毫不掩饰地坦荡直白只盯着温迪一个人。
“她有约,”温迪抿着唇,讪讪道:“……我送她下去,然后上楼睡觉。”
“你送她干什么?”
总不能说看帅哥吧。
“走夜路危险。”
于是Vita小姐带着她的两位护花使者上了电梯,大美女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竭力克制自己不去听身后二人老夫老妻式无油无盐的对话:
“你去干嘛呀?”
废话你看不见他手里黑色塑料袋吗?!还呀!呀什么呀!又开始装清纯了!
“去超市。”
真能扯,丢个垃圾让你说出花来,干脆直接带人去酒店吧。
“唔。”
你听不懂他的意思吗?!
“我忘了带手机,能陪我去吗,回来我把钱转给你。”
都在电梯里了你不能回去拿吗?!上下楼的事儿!
“好~”
白菜便宜卖了,姓钟的自取。
电梯门开,Vita脚下生风高跟鞋踩得哒哒响,好像再晚一秒就能被无脑情侣膈应死。
温迪刚想追上去,被钟离一把拉住。
“人家去约会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大好过眼瘾的机会实在不能错过,哪天复合都说不准,要真在一起了可不得收心么。
温迪无辜道:“我怕超市关门。”
走在前头的尹女士冷不防一个趔趄。
她多少能猜出当年温迪问出圣诞老人这种白痴问题估计也就是用这种软不拉叽的语气了。
“不会,还早。”
这位也是数十年如一日地吃这套啊。
-
“吃饭了么?”
“嗯。”
“吃的什么?”
“饭。”
钟离:“………………………………”
温迪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话,眼神飘忽不定地往那边灰色轿车方向瞟,钟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Vita正和一个男人相谈甚欢,又是掩嘴又是撩发的——
“你在看谁?”
猝不及防后脖颈覆上一只温热的手掌,温迪吓得一激灵,被迫抬起头来对上钟离沉郁的脸色,扯了扯嘴角:“……我替她把关啊……”
“你自己的事处理好了么就替别人把关?”
温迪一下子懵了。
“什么时候跟我复合?”
“复不了。”
这脱口而出要多干脆有多干脆,本以为又是要开始一场理论的前兆,下一句就让钟离心里火气还没升起来就被浇灭:
“你养猫。”
确实是极其现实的问题。
由于各种十分复杂主观客观因素混杂在一起的缘由,温迪承认他对那只猫一直都没什么好感,并且它名字的特殊性很难不让人多想——听起来就跟被替代了似的。
像是解惑一般,身旁的钟离忽然出声:
“我以为这辈子没机会再见到你了。”
花了好几秒才听明白言下之意。
——所以才养了一只猫。
所以它的名字发音才和你相像。
钟离说完停了片刻,然后手指试探地碰了碰身旁人的手背,没有任何抵触的情绪,才敢轻轻覆裹住,不输当年在晚自习后的车站来得小心。
肌肤相贴的触感让温迪心都跟着一颤,很快冷静下来,紧紧牵住他的手,笑得乖顺:
“一码归一码,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温迪和Wendy,你只能选一个,禁止脚踏两只船~”语毕,他还补充似地说:“提醒你一下,鳌拜很受尹女士喜欢,当然如果你敢选它的话……复合免谈。”
钟离:“……”
和一只猫争宠也是很可爱了。
-
本来逛超市就只是个想单独相处的借口,全程都心照不宣没松开牵手是额外附加目的,真要结账的时候温迪刚想掏出手机,就见钟离面不改色解锁亮码一气呵成。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钟离笑着睨了他一眼。
“骗你的。”
这么坦坦荡荡的承认反倒让温迪无措了,“哦”了一声,一时间没了话,余光中闪过眼熟的蓝白事物,不知道抱着什么心理,忽然把钟离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压下来,看了一眼。
这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怪不得难挂号的眼科说见过他。把少年时代的照片设成壁纸这种行为也太隐晦少女心了,温迪似笑非笑,钟离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收了手机提起塑料袋就说“走吧”,温迪脚步匆促追上,把手送进对方手里就笑得明媚:
“换一张嘛,穿校服的好丑~”
“那你给机会让拍吗?”
这不明意味的一句话让温迪怔了一会,又听他说:
“要跟我约会吗?”
笑容一滞,温迪皱了皱眉,再开口时语气带上了几分严肃和认真:“你知道在这个时代的约会是什么意思吗?”
“是彼此都默认将对方当成生活中的一种乐趣,不用负责、不用善后、不用费心思取悦……约会早已不是从前的美好词汇,更不该由你嘴里说出来……我的意思是,对着我可以,你不要随随便便对着别人说。”
前面还听得不明所以,最后一句才是真实目的。
“我能跟谁说啊?”钟离侧头,淡笑着看他:“为什么不可以回到最本质的约会呢?”
玩乐派被保守派反将一军:
“以追求为目的,彼此都认真对待的约会。”
-
9.
近来某总监一天到晚心不在焉,工作室其他人满头雾水,跟他朝夕相处的Vita可再清楚不过了,温迪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换作以前这人可是换件卫衣都能大摇大摆走出去跟crush吃饭的,哪里有过这种切切期盼又谨慎对待的时刻?
“哦~我听懂了~”
Vita若有所思地看着温迪不甚自然的模样,想了想,当即在心下决定好了立场:“太过分了吧!?不就吃吃饭看看电影牵牵小手的事,被他说得要奔着结婚去似的,这么有负担!”
温迪当即点头如啄米,诚挚地拉起尹女士的手,看她的眼神犹如见到此生唯一的灵魂伴侣:“还是你懂我~”
“他的错!”Vita郑重地拍了拍他的手,回以同样万分真挚的眼神:“我站你这边。”
当晚钟离收到了备注名为“尹小姐”的人发来的数条餐厅地址。
「一二家环境好,但是要提前预约,而且菜很一般,图个气氛;第三家是他喜欢的口味,四五是他最近说想去试试,你看着自己选。」
然后又是几条上映的电影信息:
「我看了影评,都挺烂的,随便选部爱情片吧,好歹主题对了,反正也不是为了看电影。」
「btw他貌似打算穿大衣配白丝袜,我觉得你也穿大衣比较好,什么颜色尚且未知,衣柜都要给他试遍了……等他决定好了我给你说一声,你看着办。」
「姐只能帮到这儿了,剩下的得看你的造化。」
「哦还有,别回复,我没和你聊过天!」
「记得删记录,谢谢。」
钟离:“……”
刚想着要不要道声谢却因对方偷鸡摸狗的态度犹豫不决,又跟来两条消息:
「另外,什么时候咱俩能把温迪和Wendy换换啊?」
「你放心,鳌拜跟着姐铁定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钟离:“……………………………”
这位女士的取名水平真的还不如他。
-
平安夜。
明明已是临近寒冬的时节,却因街上随处可见的圣诞元素而浓厚温暖,冷空气仿佛都充斥着躁动,出门前温迪站在全身镜前犹豫许久,吊坠拿出来又收进去,Vita路过时实在看不下去,替他把琥珀取下,重新在高领毛衣外带上,系扣,大大方方地躺在胸口前。
“别跟个高中生似的,轻松点,平常心~”
说是这么说,真正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心脏都停了一拍,声音有多忐忑就盛了多少期待,连线一直持续到他走到小区门口,直到看见马路旁站在轿车旁的人,才挂掉电话。
“买什么玫瑰花啊……”埋怨听不出来,配上发红发烫的脸蛋说是嗔怪还差不多:“俗不俗啊?”
估计是自己也觉得臊得慌,感觉肺里的氧气都有些供不上,钟离缓了好一会,开口时声线有种故意压着平稳却未果的沙哑:“你不喜欢吗?”
“喜欢啊,”温迪连忙接过,看他这副模样突然福至心灵懂了些什么:“不是,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啊?”
“……脸都红透了的人没资格说我。”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氛围在车内被烘托得熏脸,呼吸都像是捂着棉花一般不畅,钟离目不斜视看着前方,那种钻进鼻腔的香味好像跟上次有些不同,心烦意乱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问:
“你换沐浴乳了吗?”
此话一出温迪喋喋不休的嘴瞬间停下,大概是没料到这种私密问题会被钟离如此自然地问出口,脸上肉眼可见地迅速涨红,好不容易缓和点的气氛又烧得人心跳砰砰直跳。
“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今晚要回家的。”
声若蚊蚋,心如擂鼓。
先不提自己的话被误解为某种暗示,温迪这么迅速的反应才有蹊跷——如果不是之前有被这么拐弯抹角地暗示过,哪里会想到这种歧义?
胸腔里的无名火烦躁又焦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
没得到任何回应,气氛还突然冷却到极点,莫名有种说错了话的内疚。温迪下意识又去摸胸口的琥珀,手指刚贴上温润的石面就听见钟离没什么感情的声音:
“你那些约会对象……”他略一沉吟,说:“带你回过家?”
话音刚落钟离就后悔了。
又不是十几岁的年纪,约会的背后含义是什么人人都心知肚明,就站在前任的角度上来说,温迪和谁在一起被谁带回家他都是最没资格管的那一个,非要去验证似的得到一个回答,这种行为跟自虐也没什么区别。
“算了,当我没问。”
很长一段时间晦涩的沉默过后,温迪才缓缓开口道:“没有。”
简短的两个字在此时却背负着太过深沉的含义,钟离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阴霾散尽的双瞳里满是不可置信:
“……什么?”
“除你以外没有男性带我回过家。”他转头,认真地看着钟离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从来都没有和他们做到最后一步过。”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真诚和坚定:
“我心里有道坎,九年都跨不去。”
无言半晌。
温迪微微蹙眉看着目视前方的钟离。没有预想中的激动或欣喜,仿佛根本就不关心,心下顿时有些不满:
“你……”
钟离打断他,淡淡道:“那是做到哪一步?”
这不依不挠地追问瞬时让温迪哽住,琢磨着是坦白实话还是适当地美化撒点小谎,犹豫许久后,小心翼翼地吐出一个单词:
“Kiss?”
一阵寂静。
-
一顿饭吃得心就没落下来过。
即使钟离仍然和往常一样神色自若面面俱到,温迪也十分笃定这人绝对是在生闷气——哪有这样得寸进尺的?洁身自好九年没得到当事人领情就算了,就亲吻这种事在他长年浸泡在G国开放的观念里,早就失去了本身美好的含义,说到底不过是嘴唇相贴罢了。
更火上浇油的是,钟离一时不慎听信了某尹姓女士的建议,眼前这部剧情让人昏昏欲睡的爱情片,连名字也是烂得令人发指——一吻封神。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个揣揣不安时不时偷瞄身旁人的脸色,一个表面沉静内心被一句“Kiss”扰得心神不宁,即使全程十指相扣也不足以宽慰烦闷。
直到散场,温迪捏着电影票,若有所思地看着电影名字,随口问了一句:“你觉得好看吗?”
言下之意就是看看你选的什么烂片。
“还行。”钟离不仅没有反省,还甚是敷衍道:“爱情片不都这样吗?”
语气平静得毫无情绪。
听进温迪耳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气得声音都哑了。
“……什么时候你才肯消气?”
“难说。”
电影院门口人来人往,彩灯流离。
沉默对视了几秒钟后,温迪左手拿着热拿铁,右手轻轻搭上钟离的肩,不顾周围聚焦至他们身上或惊或嫌的视线,踮起脚吻在他的喉结上。
“一吻封神。”
-
10.
刚打开家门,就看见客厅里四仰八歪坐了一堆熟人,都是工作室的朋友,估计之前就喝了不少,脸上都有些醉意。Vita一见他回来得这么早,惊奇道:“你俩就没有其他活动了?”
“没有。”
温迪换了拖鞋驾轻就熟地走向吧台,抽出高脚杯调笑地看着众人:“平安夜跟朋友过,你们都没约啊?”
不出所料引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哀嚎。
“你这明里暗里炫耀什么呢?”
温迪心情甚好地举起杯子相碰。
“等等,”Vita闷了一口酒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你别告诉我出门一趟就复合了?!你有没有出息啊这么简单就把你拿下了!”
“还没有。”
“吓死我了,那就好。”
“但是我等不了了。”
Vita全身一震,无比惊悚地望向他。
“所以我在喝酒壮胆。”
-
没有任何有新意的话术,没有时间精心准备仪式。
只是微醺以后温迪拿出手机发了条讯息,不出一秒得到回应,而后他离开酒桌,来到阳台。
夜色沉沉,远方璀璨华光。
身后的热闹和浮躁被玻璃门隔断,在无数次兴致高昂又意兴阑珊的聚会过后,在九年以后的今天,生活与寻欢相结合,终于求得一份平衡的心安。
“尹琪他们在喝酒,有吵到你吗?”
“没有。”钟离淡笑看着他,“你来找我是想明天一起过圣诞么?”
“今天。”
“我喝了点酒,但还没有醉,微醺时说的话才最真挚坦然,所以才叫你来。”
说着温迪背过身去,高脚杯放在玻璃桌上,两手在颈后摸索半晌,而后他取下那根吊坠,紧攥在手心里,转过身来,手伸到钟离面前,一松,明黄温润的琥珀轻轻摇晃。
“圣诞快乐。”
他抿着嘴,脸颊绯红。
钟离喉间有些发涩,想说些什么,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迟疑片刻,他伸手接过,刚取下的琥珀尚还带着体温,一如彼此数年来都未曾收回过、在瞬息万变的时代中依然炙热滚烫的两颗心。
“总算物归原主了,男朋友。”
-
end.
*这种户型不可能会是邻居,更不可能阳台离很近,全为了夫妻复合方便,两眼一闭一睁就别在意这点,无伤大雅
*医生怎么可能朝九晚五,做梦吧
*圣诞出去玩别开车,不然整晚都在找停车位
*Maroon真的很好听
*圣诞快乐
后知后觉23号才动笔写得太仓促了
很多事根本就没交代完全 有些情节也来不及加进去 潦潦草草的反正不尽人意 但因为无用的仪式感还是踩着点就发出来了 后面要改肯定是大修
【狱审】恰似无因飘落的细雨(下)
——“那,再见了,那维莱特。”我看见那双蓝色的眼睛笑着,在雨幕中逐渐模糊,“希望明天是个好天。”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找维莱特问清楚,关于他的身份,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奇怪的经历,关于他的目的——我所经历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惊疑不定的开始思考我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这些梦都太过真实,视角也过于清晰,仿佛那些真实的人就在我眼前走过他们一生的那些片段。但是我无法确定他的真实,我是一个学者,我要讲求的是证据的真相,你不能在论文上写,“我梦到的”这样的话,这样你的导师甚至不会把你的论文甩回去,他会直接把你送进健康之家。
可我却又希望他是真的,我明白他是真的。我不知道这样的情感从何而来,...
——“那,再见了,那维莱特。”我看见那双蓝色的眼睛笑着,在雨幕中逐渐模糊,“希望明天是个好天。”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找维莱特问清楚,关于他的身份,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奇怪的经历,关于他的目的——我所经历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惊疑不定的开始思考我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这些梦都太过真实,视角也过于清晰,仿佛那些真实的人就在我眼前走过他们一生的那些片段。但是我无法确定他的真实,我是一个学者,我要讲求的是证据的真相,你不能在论文上写,“我梦到的”这样的话,这样你的导师甚至不会把你的论文甩回去,他会直接把你送进健康之家。
可我却又希望他是真的,我明白他是真的。我不知道这样的情感从何而来,就像从蒙德回来以后,我明明可以从边角料里搜刮一些证据来反驳目前主流论断对风神巴巴托斯的评价,从稻妻归来以后,我也明明可以写一篇论文论证白鹭公主的生平,但是我都没有。我告诉导师我并不喜欢蒙德也不愿意写他的论文——这是一个拙劣的借口,我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他甚至听上去比我交出的理由还要幼稚可笑——我不愿意有人质疑他。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我相信那是真的,真正的历史应该是这样的,而这样的神明,这样的故事,这样死于战争前段,这样坚韧而博爱的公主,他们就是这样的。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学术成果都要被质询,被论证,但是历史不可能得到绝对的答案,因此最后一部分人会认可我,而会有更多的人质疑我,最后这段真相被打上“疑似”的前缀——而我不能容忍有人质疑他们,唯独这些论文,我不能接受质询,不能接受他们被怀疑与推测,我不能接受他最后被打上疑似的标签。
我有一瞬间甚至在思考,当我在那次暑假回家看见客卿几十年如一日的坐在院子里翻看一本历史传记的时候——他看见那些“疑似”的时候心痛吗?那些人,争论,质疑,洋洋得意,他是怎么做到微笑的看着他们,喝下那一盏盏的茶?
所以我也开始思考,为什么我会再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呢?是因为这也是一段被扭曲的历史吗?也许就如乌里所说的,公爵和大审判官就是一对普通的同事,莱欧斯利也没有什么特别,就只是水龙王漫长生命里的过客?他的死亡也仅仅就如一滴水落入了海洋中,没有一点波澜,没有丝毫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愿意相信。
锈蚀的钢梁斜插在天花板裂缝间,像一具垂死的脊椎。传送带表面结满沥青质锈痂,某段断裂的链条仍保持着百年前急停时的痉挛姿态。操作台抽屉半悬在空中,褪成青灰色的工牌上还印着「安全运行2148天」的烫金字。
阳光从锯齿状的天窗缺口漏进来,在布满铁屑的地面切割出明暗囚笼。半截搪瓷杯倒扣在泄压阀旁,杯底茶渍长成了蕨类植物的化石。通风管道垂落的铁皮偶尔抽动,发出类似骨节摩擦的呜咽。曾经挂满奖旗的荣誉墙,如今只剩几枚膨胀螺丝钉突兀地支棱着,像被拔去獠牙的金属牙龈。配电箱里钻出野藤,顺着电缆桥架攀爬,嫩芽从电压表的玻璃裂缝里探出头来。
某台铣床的铭牌突然坠落,锈蚀的螺栓在寂静中滚过十五米,最终卡进地缝。空气里悬浮的金属粉尘突然被气流扰动,在光束中跳起诡谲的华尔兹。此刻某处锈穿的承重梁正落下红褐色的雪,而墙角的应急电话手柄,还保持着被最后那只手掌攥出的弧度。
“你很难过?”维莱特突然停下脚步,他关心的看着我,好像真的在困惑和关心我的情绪,“是这里的环境让你不快吗?”
我看着他,最终点头,我努力笑着故作轻松的说:“可能是为公爵难过吧——传说他死于这场天灾,洪水带走了他的尸体,一直到最后都没有被人找到。”
“英雄并未落叶归根,确实让人遗憾。”乌里听了也赞同的点头,但是他却有别的见解,“但是以枫丹的见解,既然是水的国度,死于海中,也算是归乡吧?”
我笑笑:“也是。听说蒙德有故事说,只要死在风中,风神巴巴托斯就会带走他的灵魂,不知道枫丹有没有这种说法——比如那位大审判官水龙王会带走他的灵魂之类的。”
维莱特走在前面似乎熟门熟路的穿过各种倒塌的铁管,他听着我们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等等,那里是不是有一个人?”突然乌里拉了拉我的袖子,他的目光望向一个废弃的管道口,我向那里望去,却并没有看见什么,乌里似乎也困惑了,但也没有坚持——“也许是我眼花了吧。”他笑笑说。我们正准备继续向里走,却发现前方空无一人,一直走在前面的维莱特不知什么时候失去的踪迹。
“维莱特先生?”我迟疑的呼喊了一声,我的声音在钢铁残区内回荡,直至被吞吃到了无响音。迟缓落下的水滴让这里安静的可怕。
乌里快并几步,抓住我的手,“念……”我皱起眉头,停下脚步。“维莱特先生去哪里了?”乌里的声音有些打颤,不怪他,饶是我有过这么多疑似见鬼的案例,这一下也是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嘘。”我拍了拍乌里的手,示意他别怕,一边迈开步子向之前疑似有声音的地方走。
叮
齿轮突然开始转动
我早有预料的伸手捂住乌里的嘴,尖叫卡在喉咙里呜呜响。我警惕的盯着周围,地下雪白的探照灯亮起,照在一张小小的桌子上。房间很小,海水潮湿阴冷的空气飘荡在冰凉的铁板间,但是整齐的报告和还散发着热气的茶证明这不可能是什么囚牢。
稀碎的交谈声从楼下传来。
“好了,我知道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
“你怎么还不走?”男人似乎有些困惑,而短暂的沉默一会,男人再次开口,声音似乎有些无奈,“好的,我会亲自把东西交到沫芒宫——还有事吗?”
“还有那维莱特。”另一个声音属于一个似乎冷峻的女人,她念这个名字时似乎没有感情。
但是男人的感情似乎就是无奈了。我会的,他说。
“你觉得这个案子棘手?”女声似乎轻笑了一下,只听男人说:“案子本身从来不棘手,克洛琳德。”
“它将带来的舆论,以及我们枫丹连日的大雨才棘手……”男人笑着说,“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女人似乎嗯了一声,鞋跟和钢铁利落的碰撞,渐行渐远。
“这是哪里?”乌里在我身后小声的问,我的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我说:“梅洛彼得堡。”
“确切的说,是天理战争前的梅洛彼得堡。”
克洛琳德,逐影庭猎首,枫丹最著名的决斗代理人,她的一生未尝败绩。那能与她如此说话的人的身份自然也不言而明了……
梅洛彼得堡公爵,莱欧斯利。
莱欧斯利在楼下站了一会,似乎在思考。最终,他叹了一口气。
他其实知道为什么。
在芙宁娜退位以后,枫丹发生的一场最大的连环杀人犯罪。
他不如当年的少女失踪案可怕,但是……
雨水在楼顶金属护栏上凝结成细密的水幕,霓虹灯的碎光穿过雨帘,在男人沾满血污的风衣上跳动。他单膝跪在水渍斑驳的地面,右手攥着半卷浸满雨水的审判文书,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左腕一道深长的伤口正往下滴着血,在他膝前积成小小的血洼。二十步外,沫芒宫的警卫组成半圆阵型,枪口在雨幕中泛着冷光。
“看看你们!”男人突然仰头大笑,笑声混着雨水灌进喉咙,变得破碎而沙哑,“用枪口对准替水神大人清扫污垢的信徒?那些在下水道腐烂的人渣——”他猛地转身,沾满泥渍的审判官徽章在胸前晃出一道弧线,“他们在码头贩卖少女时,那维莱特大人的裁判在哪里?在工厂往运河倾倒毒水时,沫芒宫的天平为何纹丝不动?”雨水顺着他额角的发丝滴落,在他癫狂的瞳孔里折射出细碎的光,“我替大人举起裁决之剑,割下十三颗腐烂的心脏,可你们现在要逮捕正义的执行者?”
警戒线外,记者们的相机闪光灯此起彼伏,将他扭曲的面容切割成明暗交替的碎片。人群中传来压抑的惊呼,有母亲捂住孩子的眼睛,却忍不住从指缝间窥视。更远的地方,梅洛彼得堡的暗卫混在看热闹的人流里。莱欧斯利站在那维莱特身边。
“水神大人说过,”男人突然低头呢喃,指尖颤抖着抚过文书上那维莱特的鎏金签名,“梅洛彼得堡...可溶解的罪证算什么惩罚?”他猛地抬头,眼中泛起病态的潮红,“真正的审判该让罪恶彻底消失!就像我割开那些人的喉咙时,他乞求饶命的血泡——”他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和他当初掐死码头少女时一模一样的声音呢...”
“够了!”警卫队长的扩音器传来电流杂音,“你已经杀了十三个人——”
“是十三个蛀虫!”男人踉跄着站起身,血水顺着裤脚流进皮鞋,“枫丹每天都在放过害虫!我帮他清理了无法被法律绞死的毒瘤,可他现在在哪?”他摇晃着指向远处司法宫的尖顶,“在沫芒宫的水晶穹顶下听贵族们哭诉钱包被偷吗?真正的罪恶在啃噬枫丹的根基,而他的审判...他的审判不过是给腐肉贴上金箔!”
雨水突然变大,将他的声音冲得断断续续。他摸向衣服的内袋,警卫们的手指同时扣紧扳机——却见他掏出的是半枚破碎的神之眼,“看啊...连神之眼都在流血...”他低笑着把碎片按在胸口,血珠顺着裂痕渗入宝石,“伟大的水神芙卡洛斯在上……大人,您看到了吗?您的正义在流血,而我在帮您止血啊...为什么要让这些蝼蚁阻止我?为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踉跄着后退半步,鞋跟抵在护栏边缘。莱欧斯利看了那维莱特一眼,目光移回男人的身上,皱起了眉头。
“原来您根本不需要清洁工,”男人望着漫天雨幕,仿佛在凝视某个不存在的身影,“您只需要完美的舞台剧...让罪人在法庭上流泪,让民众为裁决欢呼...而真正的脏活,就让疯子来做——”他突然放声大笑,发红的目光扫视人群,似乎在寻找芙宁娜的身影,他乞怜的说,,“现在疯子累了,大人...您的舞台,还需要这样的配角吗?”
“芙宁娜女士在吗?”莱欧斯利对着克洛琳德说,克洛琳德的声音夹杂着嘈杂传来,“从确定这个可能是狂热信徒的作案以后,我让娜维娅带她去蒙德玩了。”
当他后仰着坠入雨幕的瞬间,如箭弩一般的冰棱已破空而至,精准冻住他的脚踝。在失重的刹那,男人眼中闪过疯狂的笑意,仿佛终于完成了献给心中神明的最后一场审判。下方人群的惊呼声中,他被倒吊在半空,血滴从指尖坠落,在地面溅出细碎的光斑。
那维莱特沉默的站在原地看着他。“接下来是我的任务了,亲爱的大审判官。”莱欧斯利笑着走到他面前,不知是否是故意的挡住了他的视线。
那维莱特低下了头,乖乖的点了点头。
莱欧斯利想着,叹了口气,“和护士长说一声,我去水上一趟。”
雨丝斜斜地织着,像未纺完的棉线,莱欧斯利站在久违的陆地上,接住几片飘落的雨,他知道那维莱特绝对不会在沫芒宫。
水轻轻裹住湖边那个身影。他垂着眸,任由华贵的衣服下摆被雨水洇出深色云团,指尖凝着的水珠每隔几秒才坠落一颗,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钝响。梧桐叶沾着雨珠在肩头摇晃,远处有伞尖的光团忽明忽暗,像浸了水的萤火,却始终没靠近。
他的呼吸融在雨雾里,胸脯的起伏轻得像春末的柳絮。鞋尖无意识地碾过砖缝里的苔痕,溅起的水点打在小腿上,凉意在皮肤表面游走,却激不起半点涟漪。积水里的天空碎成千万片蓝玻璃,被雨丝搅成模糊的水彩,他望着那些晃动的光斑,浸在水洼里,折射出彩虹的碎片,最后随着脚步的靠近,碎成再也拼不回的光。
“好久不见,那维莱特。”他没有撑伞,手里那把漆黑的雨伞并未打开,这样的雨丝确实没有撑伞的必要,但那维莱特似乎还是好心提醒,“也许你应该撑一把伞,淋雨容易感冒——这是你和我说的。”莱欧斯利笑着,“没关系,也许偶尔淋淋雨也健康——这是你说的,水能治愈一切。”
那维莱特看着他,知道自己永远说不过他,再次沉默的站在雨中。
他突然开口,“莱欧斯利。”
“嗯。”莱欧斯利歪头,示意他在听。
“在那场案子结束以后……我一直有一个困惑。”那维莱特缓慢的说,“他说他是芙卡洛斯的信徒……却用着她的名义做着违背她的事情,他甚至根本没有搞清楚那些所谓的加害者是不是真的加害者,就跟随着报纸和舆论杀了他们。”
“这样的信仰……是什么呢?”水龙迷茫的说。
“你想拥有这样的信徒吗?”莱欧斯利反问。那维莱特摇了摇头,“我为他悲哀。”
“只是在芙宁娜女士回来以后,她给我带来了一些蒙德的诗歌和书,我看见了一句。”
“爱一个人就把他奉上神坛。”
那维莱特似乎在认真的思考,“信仰是爱吗?”
“不是。”莱欧斯利看着他。突然,那维莱特认真的注视着他,他问,“那你呢?你怎么看我?”
莱欧斯利在那一瞬间陷入了沉默。
那是一双被岁月反复淘洗过的眼睛——我明白,虽然我知道他其实年轻,可能不过三十岁。
瞳孔深处似有漩涡涌动,从浅滩的琉璃碧色一路沉降,至虹膜边缘凝为暗夜下暴风雨前的墨蓝。光线掠过时,浮起细碎的金斑,如同沉船甲板上未锈蚀的铜钉,在千年海藻的缠绕间忽明忽暗。
当他那样虔诚的注视的时候,能听见拜占庭商船破碎的龙骨在海底叹息,腓尼基紫染料晕开的纹路沿着血管蜿蜒成古老海图的经纬。当睫毛如海葵触须垂落,咸涩的褶皱里便浮出亚特兰蒂斯祭司刻在贝甲上的祷文,每个字符都裹着珊瑚虫死去时分泌的钙质,在盐晶中永恒凝固。
梅洛彼得堡的公爵看着他,突然低头轻笑一声——
仿佛整片爱琴海突然收起潮汐,露出被火山灰封存的克里特壁画:靛蓝底色上,公牛与少年以凝固的弧线坠落,而那双眼睛始终悬在时空之外,盛着所有溺亡者未说出口的遗言,在月相盈亏中反复结痂、剥落,成为浪尖上永不沉没的磷火。
他单膝跪下,将额头放在那维莱特的手背上。
如此虔诚,如此郑重,仿佛交出一生的信仰和那孑然独行的破碎身躯所能拥有的一切。
“我会忠于你,那维莱特。”他一字一句的说。在他低头的时候,他没有笑。
“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我几乎不受控的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他站在出征的队伍中,克洛琳德问他,你不打算说了吗?他笑,那没有意义克洛琳德。
我梦见蓝白头发的少女站在一道光明之前,有声音说,你没有资格来,芙宁娜,你只是个凡人。是,少女笑,但我知道你要什么。
我,水神芙宁娜,正义之神,众水的女王,我宣告这提瓦特的人,无罪。天理,我与她,已经做出选择了。
——
我梦见蓝色的细雨落下,刷洗这血色的一切。
登上天空岛的人没有一人回返,又或是说,从天而降的雨水已经代替他们回家?
在梦醒以后,曾经乌里科尼姆的问题让我无法忽视了
“如果我是公爵,面对这样我敬为神明,奉为统帅的大审判官,他明白他的孤独与责任,”
“他真的会这么轻易的吻上去吗?他能这么轻佻的说出我爱他吗?他敢赌他爱我吗?”
“或者退一万步讲,我舍得这样不染尘世的神明,忍受我百年之后的枯寂吗?一尘不染的净水流落世间沾染凡尘,我会高兴吗?”
他蓝色的眼睛看着我,字字泣血,字字钻心
“我觉得。”他苦涩的笑着,“他应该是舍不得的吧。”
他真的不是莱欧斯利吗?
我想起他的眼神,他的行为,他为雨里的人送的那把伞……
我仿佛为他的一见钟情找到了一个离谱却又合理的解释。
那那位先生岂不是.......
我几乎抓起外套就向外跑。而结果也不出我的意料,高大破败的钢铁建筑前,那个高大人男人依旧静静的站立着。
我直觉他在等我。
“大审判官先生!”我福至心灵,大喊着,“水龙王!”
“那维莱特!”
男人似乎听见了最后一句,他终于转过了身,他笑着看着我。
他并没有否认。
我气喘吁吁的说:“乌里喜欢你!他.......”
“我知道。”大审判官不为所动,向我点头。
“可是.......”梦中莱欧斯利的话还萦绕在我耳边,我不甘心的插嘴,却被那维莱特轻轻打断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不是莱欧斯利。”
“提瓦特没有轮回。没有莱欧斯利了。”那维莱特摇摇头,“抱歉,我并不喜欢他,更不会因此答应他。”
“你要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下雨的,所以我不会因为有人在雨天给我撑了一把伞而爱上他。”他似乎温和的笑笑,说出的话却依然让人绝望而残忍,带着长生种与上位者的高傲,“古龙的爱.......没有这么廉价。”
我哑口无言。“可是你又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我......”
“这世上仍行走这着几位像我一样的人。”古老而又年轻的水龙王如是说,“我并非他们中最年长的,却也不是最年轻的。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他们的气息,所以愿意告知你我的身份。”
我终于是想起了之前那些奇妙的经历,我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他们中几位在我身上下的布局。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吗?”身处布局中却不知所措,这样身不由己的状态让我分外烦躁,但我也的确渴望达成一些愿望。这个世界上最难过的也许不是英年早逝,而是茫然地存在——至少他会让我的一生不这么碌碌无为。
很遗憾,这位水龙王摇了摇头:“十分抱歉。我很少与他们交流,也并不知道。”
“那你希望我做什么呢?”突然我灵光一闪,追问道,“你愿意来见我,是为了什么呢?”
漫长的生命,逝去的故人,永远年轻的爱人(如果他承认的话),以及那飞奔而去的时代。客卿,那维莱特,还有他口中的剩下几位幸存者。他们行走在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时代里——他们是旧世界的帆,而新时代并没有载他们的船。这样的人,他们希望我做什么呢?
皎白的月光千年如一日,那场旷世的,改变提瓦特命运的大战改变了很多东西。山变为海,云变为雪,如今枫丹的最高审判庭与监狱梅洛彼得堡已经迁址,两者也不再比邻,歌剧院已经变成了一片大湖。只剩下废弃的梅洛彼得堡入口,那发锈的巨大电梯还存在在这里。当那维莱特带领我们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当那维莱特启动他们的时候,他缓慢的醒来,生涩的作响。
枫丹人没有记事的习惯,他们一去不回。
而如今那维莱特站在据他说是梅洛彼得堡的入口处,静静的思考着,他的白发与蓝眼在月光下澄澈明亮。
“我吗?”最终,他迟疑的开口,“我......会希望他们被记住。”
水神大明星芙宁娜,决斗代理人克洛琳德,玫刺会会长娜维娅,还有......
梅洛彼得堡最后一任典狱长,枫丹唯一的公爵,莱欧斯利。
“枫丹人不喜欢记史,他们擅长遗忘与前进。历史如歌剧,跌宕起伏般精彩才会被提起。我与他共生了600年。我十分清楚的认识了这一点。”他说,“可我不希望如此——至少这场战争,不应该被如此对待。我记得600年来我审判的所有人,他们的一生复杂,却都在那一刻被盖棺定论。”
“所以我不在意他们如何评价我——我并不在意。古龙不需要人类的评价。”
“可我在乎他们如何看待他。”
“那部很火的电影,叫深潜。”那是枫丹最经典的关于天理战争的群像电影,也是第一部大胆揣测那维莱特和莱欧斯利故事的电影。我犹豫的向他提议,却惊讶的发现,他在笑。
“我去看过,我在半夜去买了票,人很少,只有一个女孩。我看完了他,听见那个女孩一直在哭,他哭我,也哭她死去的暗恋。”
“我想告诉她别哭,可我说不出来。我想告诉她莱欧没说过他爱我,这是假的。而当时我也没有哭,这也是假的。他甚至不是在我怀里离开的,这是假的。我和他们所有人一样,只能得到他的死讯。和电影里的那个相反,我后知后觉他的离开。他只和我相识了30年,我却要用近100年才理解他。”
“也许芙宁娜女士说的对,我的确是个迟钝到残忍的人吧。”
“啊。”他轻笑一声,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抱歉,好像下雨了。我没有带伞。请问你要回家吗?”
“而我为什么没有哭呢?那个电影完结以后的那一晚我思考了这个问题。我告诉自己,因为我不想用虚假的眼泪纪念他——在我明白我为什么流泪之前。”他伸手抬起头,闭上眼,雨水从他的脸庞发梢流过。“那部电影很假。但他是我的爱人。现在,我愿意说,这是真的。”
雨越下越大天边甚至隐约传来雷声的轰鸣,那维莱特站在雨中,冰冷的雨水包裹着他,隔绝着这陌生的世界。
传说梅洛彼得堡的公爵曾在军队登上天空岛前前往须弥的沙漠。他见到了那片绿洲的主人,向他询问了一个问题。
他问人类,于之龙是怎样的存在?
这片大陆上曾经的主宰,元素的顶峰,尼伯龙根的旧臣,尊贵的君王似乎并没有看他。她的目光似乎看向了石缝间的一株小草。她如此回答。
“看见路边的那株草了吗?你们没有什么区别。”
似乎唯一让这骄傲的龙王感到诧异的是,这个脆弱而又天真的人类笑了。
她原以为他会沉默,或者叹息,最起码是悲伤的。
“啊~ 听起来还不错。”他笑着说,“要是总是下雨见不着太阳。我在水上养的花可是要枯的。”
茫茫的雨雾中,似乎有人正向他走来。一个人笑着,就像当初站在欧彼莱特歌剧院前一样。
“那,再见了,那维莱特。”我看见那双蓝色的眼睛笑着,在雨幕中逐渐模糊,“希望明天是个好天。”
我知道枫丹有这样的童谣,当下雨的时候,你要说,水龙,水龙,别哭啦。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笑着看着他,他说。
希望明天是个好天。
在倾盆的大雨中,刹那的雷声轰鸣,我似乎隐约听见了什么声音。
“我好像的确有些难过了,莱欧斯利。”
白枝不可栖
HP·非典型ABO·非典型带球跑·枫散·魈空(这部分魈空偏多,没有孩子)
31.玫瑰的灰烬,你要典当叹息
钟声在柔和的笑。
“我可以拒绝吗?”空靠在走廊拐角的石柱上,抱着手臂看着面前姗姗来迟的舞伴——说是舞伴甚至不准确,因为他到现在才发出邀请。
魈眨眨眼睛,手指紧张的捏着礼服的边角,自觉理亏,半天说不出话来。最终他似乎叹了口气,“也罢,这次是我的错,如果你已经有了舞伴那我……”
“魈,那我现在是真的生气了。”少年倚着雕花石柱而立,白金双色的立领外套在烛火中泛起粼粼波光,宛如将霍格沃茨今夜的星空披在了肩上。似乎...
HP·非典型ABO·非典型带球跑·枫散·魈空(这部分魈空偏多,没有孩子)
31.玫瑰的灰烬,你要典当叹息
钟声在柔和的笑。
“我可以拒绝吗?”空靠在走廊拐角的石柱上,抱着手臂看着面前姗姗来迟的舞伴——说是舞伴甚至不准确,因为他到现在才发出邀请。
魈眨眨眼睛,手指紧张的捏着礼服的边角,自觉理亏,半天说不出话来。最终他似乎叹了口气,“也罢,这次是我的错,如果你已经有了舞伴那我……”
“魈,那我现在是真的生气了。”少年倚着雕花石柱而立,白金双色的立领外套在烛火中泛起粼粼波光,宛如将霍格沃茨今夜的星空披在了肩上。似乎是为了宴会,他把平日里绑在一起的金发散了开来,如熔化的阳光般垂落。魈真的毫不怀疑,只要他一走开,立刻会有一群人蜂拥而至,今天的空比平时好看千倍万倍——而现在这个美人的金瞳中不知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还是“你怎么傻成这样”的无奈更多一点。
他拉住魈的手,反手把他摁在了墙上。“好吧,霍格沃茨的勇者大人。”他笑着凑上去,抬起眼挑衅似的说,“现在是我邀请你了。”
魈眨眨眼,咬紧了嘴唇。“我还想谢谢钟离先生呢,毕竟我和荧的礼服都是他给我们的。荧肯定是去找凌华了……只能我来把自己赔给……”
魈捂住了他的嘴,“钟离先生没有这个意思。”他顿了一下,“我也没有。”
空看着他,金色的眼睛相交,金发的少年没忍住笑了出来,“别呀魈……我没有这么想。”他退开一步打量着魈,下身的墨绿西装裤外侧,银线绣的风动咒符文正托着裤脚微微浮空,少年因为紧张而靠在墙边交叠的脚踝处,露出绣着流云纹的黑色袜边——从领口领巾延伸而来的暗纹,此刻正随着他脚尖不自觉的点地,在石砖上投下细碎的羽影。
太帅了。空在心中自豪的想,全霍格沃茨的校草诶,现在是我的了。
“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情趣时间。”枫原万叶抱着臂站在走廊上冷酷的戳穿了一切暧昧的气息,“舞会要开始了。”
鹿野院平藏从后面探出脑袋低声对空说,“走吧走吧,别惹他了。欺负一个刚刚被拒绝的alpha是没有道德的……”
霍格沃茨大礼堂的穹顶褪去了平日的庄严,化作一片柔蓝的夏夜晴空。千百盏水晶吊灯不再是冷硬的金属,而是被施了软化咒的光晕,像悬在半空的满月,将银辉与烛火揉成细碎的金箔,轻轻洒在舞池中央。四壁的花岗岩墙面上,常春藤与金盏花组成的花环在魔法中舒展,花瓣间点缀的小灯宛如萤火虫,随着乐声明灭,在石砖地面投下摇曳的蝶影。
橡木长桌被移至礼堂两侧,覆着绣有霍格沃茨校徽的绛红桌布,高脚杯里的黄油啤酒泛着珍珠般的泡沫,糖霜饼干摆成星星与月亮的形状,肉桂与烤苹果的香气漫过整个空间。
空拉着魈站到了勇士的队伍中,他笑着和布斯巴顿魔法学校的那位金发女孩打招呼,对方回应着,一边笑着介绍自己的舞伴。“艾米丽?”空惊讶的叫出了她的名字,女孩似乎也为空还记得自己而惊讶,“好久不见,空学长。”这个当初被国崩拒绝的女孩似乎大方了不少,在短暂的愣神后很快笑着回应。
阿蕾奇诺的舞伴是达达利亚,显然至冬并没有多少浪漫细胞,他们俩更适合各拿一把刀杀穿这个舞会而不是在舞会上跳舞。
阿贝多微笑着向迟来的两人点了点头,他的舞伴是一个看上去也有些内向的女孩,她推了推眼镜,握住了空伸过来的手。
空拒绝和戴因斯雷布打招呼。而国崩不在,为了保持队形,阿尔-希克玛智慧宫拉上了赛诺和提纳里。提纳里握住空的手,空幸灾乐祸的说:“真棒啊小提,你终究是早一年没逃过。”提纳里摆摆手表示不想说话。
空又看了赛诺一眼,风纪委员似乎并不习惯这种盛装出席的场合,一直站在原地沉默,摘下胡狼头套后的他白发红眼,仿佛一把敛锋的权杖。其实提纳里也是个颜控吧,空思考着,突然他的手被人默不作声的拉起来了,他转头,看见魈还站在原地,似乎没什么表情。不过很快,他就在空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他很好看?”琥珀色瞳孔映着穹顶星芒,跃动着烛火。
空笑了出来,“没你好看。”
中央的舞池铺着被磨得发亮的深棕木地板,勇士与他们的舞伴们踏过,纹路便会亮起微光,如同接住了坠落的星子。
乐声从二楼回廊的管弦乐队流淌而下,是轻快的舞曲与舒缓的华尔兹交替。小提琴的音色里混着厨房飘来的热可可气息,低音提琴的震颤让地板微微发颤,仿佛整座城堡都在跟着节奏呼吸。舞池里,裙摆扬起的弧度各不相同:有的是学生自己改良的及膝裙,绣着笨拙却可爱的魔法生物;有的是夺目的礼服,丝绸面料在光影里流转着学院代表色——格兰芬多的红金、斯莱特林的墨绿、拉文克劳的深蓝、赫奇帕奇的明黄,像打翻的调色盘在木地板上流动。
漂浮的灯笼代替了往日的魔法投影,暖黄色的光晕里裹着细小的金粉,经过时会沾在发梢或肩头上,像偷喝了厨房的蜂蜜酒。
空气里漂浮着细微魔法,让每个人的轻声交谈都化作透明的气泡,在半空飘一会儿才破裂;二楼的走廊栏杆边,几个害羞的学生正倚着石柱观望,怯怯的眼瞳恰好映出舞池里旋转的人影。
“魈上仙。”空笑着叫他。自从他知道魈是鹏妖而且比他大好几岁以后,他就每天叫着这个从温迪那里学来的词。他看着魈,“你去学过跳舞了。”
魈没有否认,只是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当舞曲转入舒缓的慢调,穹顶的“夜空”忽然飘起了人造雪——那是用魔药调制的银沙,落在礼服上会化作星星形状的亮片。金发少年抬手接住穹顶飘落的人造雪,掌心的金粉与礼服的流星纹瞬间共鸣,在他指尖绽开极小的烟花。
不知谁起的头,越来越多的学生加入到舞池中,连平日严肃的级长们都露出了笑容,袖口的徽章在银沙中若隐若现。远处的画像里,几位校长正举着水晶杯致意,他们的胡子和裙摆也沾了银沙,像从画框里偷溜出来的老顽童。
“年轻真好啊。”青色礼服的少年端着一瓶苹果酒径直穿过人群,一屁股坐在了二楼角落的阶梯上。他向角落的原住民举杯,“你不去感受一下青春吗?”
“嗯,可能我负责的是青春伤痛的那一面。”白发少年笑笑,没有接过对方的酒,“你呢,相信这么受人欢迎的吟游诗人,不会没有舞伴吧?”
“很可惜,似乎因为你们钟离教授的原因,没有多少人敢向我发出邀请。”温迪无奈的耸肩,“害,教师子女就是这点不好啊……”
万叶不置可否的笑笑。
“你真的不喝一点吗?”温迪不死心的问。万叶盯着橙黄色的液体,坚定的摇摇头。
“我建议你还是喝一点吧。”温迪看上去苦口婆心,“这样我待会儿打包你的时候就能省点力,你也少点痛苦。”
万叶看了他一眼,问出的问题却让温迪有些意外,“第一个比赛这么快就开始了?”
温迪歪头,想到毕竟是枫原万叶,看上去他翻了不少图书馆的历史书,就坦然的点头:“对,明天就开始。”
“那看在我看出了你们的题目和积极配合的情况下,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这次会被带到哪里去?”
温迪思考,很快他打了个响指宣布成交。“黑湖。”他说,“就是救世主那一届的怀旧风格。”
“那还挺冷的。”万叶皱起了脸,“那一次可是在夏天。”现在的霍格沃茨离开了保温魔法就是大片的冰渣。
“所以更有挑战性嘛。”温迪满不在乎的说,“老爷子和玛薇卡他们都在呢,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万叶无奈而被迫的接过温迪手里的酒杯,“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科多斯多瑞兹要让达达利亚做勇士舞伴了——以三强争霸赛第一个项目永远拿舞伴开刀的习惯,达达利亚甚至可能根本不需要勇士的拯救。”
温迪挑了挑眉,想起了另一个要被绑架的空,心说,确实,这次的绑架阵容可是对题目有些挑战了。
“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虽然不是舞伴但我依然是他‘最重要的人’。”万叶盯着酒杯,最后视死如归的一饮而尽。
“当然……不然我们找谁……绑架纳西妲吗?”温迪理所当然的说,“我只希望阿帽同学可以知道这是一个安全无风险的挑战……这样我们就还可以保证这个城堡和黑湖里面可怜的人鱼们的安全……”他眼疾手快的抬手接住轰然倒塌的枫原万叶,感慨万千,“我的天呐,你居然还是一个一杯倒……”
铅灰色的云层压着霍格沃茨城堡尖顶,黑湖的水面便成了天空的破碎镜像。十二根石柱撑起的廊桥在雨中投下青灰色阴影,桥栏上的滴水兽石雕正往湖里吐着银线般的雨丝,砸在水面上激起细碎的麻点——那些涟漪还未扩散便被新的雨滴击碎。
湖中央的芦苇荡在风中发出沙哑的私语,枯黄的苇叶上挂着水珠,每颗都映着扭曲的城堡尖塔。巨乌贼的触手偶尔划过水面,带起漩涡状的暗纹,吸盘擦过鹅卵石湖岸时,会留下转瞬即逝的荧光黏液,如同星星坠落在泥沼里。有人说那是巨乌贼在驱赶靠近的人鱼,可此刻的湖底歌声却格外清晰——像是用海螺壳过滤过的叹息,混着水草腐烂的气息,从深不可测的湖底浮上来,撞在潮湿的石壁上,碎成不成调的颤音。预示着一场挑战的开始。
岸边的柳树垂着浸水的枝条,树皮上的苔藓吸饱雨水,泛出病态的墨绿。雨滴顺着柳叶尖滴落,在腐叶堆里砸出小坑,惊起几只背甲泛着蓝光的水甲虫,它们慌不择路地爬向湖面,复眼里倒映着自己破碎的身影。
当暮色从云层缝隙里渗出,湖面终于泛起铁青色的光。巨乌贼的触手第无数次划过水面,这次却卷起了半顶褪色的巫师帽,帽檐上的学院徽章已分辨不清,随着水波漂向芦苇荡深处。人鱼的歌声突然拔高,像被掐住的咽喉发出的锐响,随即又沉入寂静——只有湖面上经久不散的涟漪,还在诉说着这片被乌云笼罩的水域,从未真正平静
细雨斜穿过廊桥,打在石砖上发出「嗒嗒」声,与远处厨房传来的盘碗碰撞声形成诡异的和鸣。这个温和的早晨注定要被打破——
“万叶不见了!”鹿野院平藏一大早就冲到了空他们的宿舍门口,却只看见了国崩,他罕见的穿上了标准的黑色巫师袍,正把那根洁白的魔杖插进口袋里。“我知道。”紫发的少年面无表情的说,“空也不见了。”
鹿野院平藏看着他平静的反应很快恢复了冷静,猜出了情况,“三强争霸赛的第一项?”国崩点点头,“空的床板上有线索。”
一张空白的纸被拿了起来,国崩毫不犹豫的把他丢进了火里,鹿野院平藏还没来得及阻止——只见焦黑的纸面上逐渐显现出金色的字迹。
十二柱廊衔碎镜,银鳞咏叹沉雾里。
巨触吞言不留痕,永夜涟漪藏骨笛。
(提示:谜底为地点)
鹿野院平藏看着谜面,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点头,“确实是黑湖。”
“叫上魈。”国崩从火里拿出纸片,塞进口袋,鹿野院平藏眼睁睁的看着他变回白色,“还有,去枫原的床上把他的纸片拿来。”
阿尔-希克玛智慧宫的勇士似乎有些咬牙切齿,“这个线索是魈的……他的那份才是我的。”
白枝不可栖
HP·非典型ABO·非典型带球跑·枫散·魈空·帝诗(没有孩子)
29.夜骐
“.......万叶.......万叶。”模糊的声音钻入脑海,万叶轻哼一声,翻身试探用枕头捂住耳朵,被一双手无情的扒开。“枫原万叶!”鹿野院平藏在他耳边大喊,“你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万叶模糊的嗯了几声。
“他不会生病了吧?”赛索斯的声音似乎从床头传来,他失真的声音透着担忧。鹿野院平藏也停下了动作,“嗯,可能.......要不我们帮他请假吧。”鹿野院平藏说,“真是可惜,今天还是三强争霸赛的抽签呢。”
三强争霸赛.........
HP·非典型ABO·非典型带球跑·枫散·魈空·帝诗(没有孩子)
29.夜骐
“.......万叶.......万叶。”模糊的声音钻入脑海,万叶轻哼一声,翻身试探用枕头捂住耳朵,被一双手无情的扒开。“枫原万叶!”鹿野院平藏在他耳边大喊,“你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万叶模糊的嗯了几声。
“他不会生病了吧?”赛索斯的声音似乎从床头传来,他失真的声音透着担忧。鹿野院平藏也停下了动作,“嗯,可能.......要不我们帮他请假吧。”鹿野院平藏说,“真是可惜,今天还是三强争霸赛的抽签呢。”
三强争霸赛.......
“诶呀,他这个样子不会要病到舞会吧.......那我可要去邀请阿帽跳舞了........”
等等。
枫原万叶决定还是睁开眼睛。他沉默的看着两双眼睛,“我起了。”
赛索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着出门去找赛诺了。鹿野院平藏无语的说,“你真是.......”
万叶有些头痛的做起来,真诚的说:“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鹿野院平藏的眼睛说他不信。
万叶笑着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抓过自己的衣服示意鹿野院平藏自己要换衣服了。鹿野院平藏自觉背过身,听着身后金属碰撞的声音,鹿野院平藏还是没忍住,“我真是想不通万叶......喜欢你的人不少.......虽然我承认他们都没国崩好看.......巴巴托斯啊,我知道这个学校没人.......唯一可能能和他一较高下的人是人都能看出已经被空收入了囊中,但是这是重点吗.......我不相信你是这么肤浅的人啊枫原.......”
万叶背上包推着鹿野院平藏出门。
“你怎么就是挂在国崩这棵树上不放呢?”鹿野院平藏恨铁不成钢的说,“天天冷战冷战,情侣之间的义务也是双向的吧.......”
万叶叹气,“我说了我们不是.......”
“以岩神摩拉克斯的名义,对着钟离教授用你期中的魔法史成绩发誓吧枫原万叶。”鹿野院平藏无语,“穿对方外套围对方围巾的朋友是情侣还是夫妻我自有分辨。”
“是啊.......”鹿野院平藏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居然觉得万叶苦笑了一声,只听见他说,“现在我都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愧疚的纵容了........”
而现在他把这些纵容在所谓的真相大白以后收回了。
“我的意思是让你想点开心的事情。”鹿野院平藏看着枫原万叶说,“那次回来以后你好像一直魂不守舍的,赛索斯说你生病了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万叶抱歉的笑笑。
鹿野院平藏复杂的看着他,又回想起昨天晚上,他模模糊糊的醒来的时候看见的——他不确定那是不是禁区的反噬还没有结束。
浓稠的夜色如打翻的墨汁,在霍格沃茨城堡的塔楼外晕染开来。窗棂上凝结的夜露顺着石砖缝隙缓缓滑落,发出细碎的声响,却终究被更深的寂静吞噬。
就在这时,一道明亮的光芒自夜色深处悄然浮现。那也许是一个守护神,因此散发着不真实的光芒,可他的本身却是一匹骨瘦如柴的夜骐,双翅展开时如破旧的黑色斗篷,边缘泛着几丝银白的月光,仿佛是时光在它身上留下的斑驳印记。它的四蹄踏在空气中,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唯有翅膀偶尔扇动时,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流,拂过窗台上凋零的玫瑰花枝,让几片枯叶在静谧中轻轻颤动。
夜骐在窗外停驻,头颅微微低垂,那双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屋内熟睡的人。鹿野院平藏几乎屏住了呼吸,他看着那奇怪的守护神一步一步的走入,最后沉默的站定,他就这么静默在万叶床前。昨天刚刚进行完期中考试的最后一门,万叶似乎很累了,他蜷缩着,被子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起伏,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宁静而安详。夜骐的身躯笼罩在阴影里,唯有骨骼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宛如一具行走的骷髅,却又带着某种庄重而肃穆的气息。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夜风穿过走廊,发出低沉的呜咽,却始终无法打破这一室的寂静。夜骐的翅膀偶尔轻轻抖动,抖落几片细小的羽毛,无声地飘落在窗台上。它就那样长久地站立着,像是一位沉默的守护者,又像是一个承载着无数秘密与哀伤的使者,在这寂静的夜晚,与熟睡的人共享着一份沉重的安宁。
窗外的月亮渐渐被云层遮住,夜骐的身影也随之变得更加模糊。但它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这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用它那独特的存在,为这个夜晚增添了一抹神秘而又沉重的色彩。
鹿野院平藏想起稻妻遥远的传说,他那在鸣神大社做巫女的姐姐,鹿野奈奈告诉他的,雷电五传是稻妻的国祚,是稻妻的国土上,被大魔法师偏爱的人。
他对枫原万叶讲过这个故事,那时这个雷电五传最后的传人,据说稻妻魔法的宠儿不以为意的笑着,半开玩笑的说,真好,这样也许当初的刀匠们也不必因为畏惧雷霆的责罚而逃亡了。
“我们为何将大魔法师称为神明?平藏。”红挑染的少年笑着说,“也许恰恰因为,雷霆雨露,皆是神赐。”
为什么不说另一种可能呢?鹿野院平藏在这悲伤如月光流水的夜晚突然思考。
也许那位神明另有其人。
雕花铁门开合间,枫原万叶与鹿野院平藏的身影如游鱼般滑入礼堂。此时的大礼堂仿若被施了空间延展咒,穹顶的魔法星芒不再是单纯的光点,而是化作流动的星河,时而汇聚成各学院的代表物,时而幻化成三强争霸赛的古老徽章。四周的墙壁上,魔法藤蔓缠绕着金红、翠绿、银灰等色彩的缎带,每一段缎带都对应着不同学院的象征,在微光中轻轻飘动。
拉文克劳与布斯巴顿的联合席位仿若一座悬浮的云端花园。淡蓝色的帷幔从穹顶垂落,布斯巴顿少女们的月白色丝绸长裙与拉文克劳的深蓝长袍相互映衬,前者发间的银星发饰与后者大部分学员衣袖上的鹰羽在魔法光线下交织闪烁。
“我终于开始认同温迪说的,树王大人把这俩安排在一起可能只是为了审美了。”鹿野院平藏猫着腰从他们下面溜过的时候还悄悄对万叶吐槽,他指指那群伊法魔尼魔法学校与斯莱特林们所在区域,黑压压的一片,“可比这养眼多了。”万叶顺着他的手指扫视了一眼,意料之中的,国崩并不在其中。
与青铜色的那俩不同,隔壁的赫奇帕奇与卡斯特罗布舍的长桌显然洋溢着温暖与生机。赫奇帕奇的黄黑配色与卡斯特罗布舍学生短袍上的翠绿藤蔓相得益彰。卡斯特罗布舍有学生故意在手臂上缠绕的活藤蔓,不过一向吃货的赫奇帕奇可不在乎这种程度的威胁,笑着掏出了餐具半威胁的愉快 “交谈”。
受空影响,万叶他们一向习惯性的扫视魈的状态好之后应对空的盘问。魈一向是好找的,喜欢安静的他在赫奇帕奇略显格格不入,不过这次他们眼尖的发现,魈的旁边多了一个沉默的把自己当肖像的卡斯特罗布舍学生。
“他是谁?”万叶询问的看着鹿野院平藏,鹿野院平藏看上去似乎回想起了一些难过的经历,“卡斯特罗布舍的基尼奇。”
“看上去你把他俩认错了。”万叶看着他的样子,了然的说,鹿野院平藏大喊冤枉,“这怎么能怪我嘛,你也觉得他们很像吧.......我真的不知道除了魈还有谁这么喜欢躺在那种大树枝上啊,结果空还说我,说这都能认错.......”
“快点,万叶!平藏!”空压低声音向他们招手,枫原万叶和鹿野院平藏终于在格兰芬多长桌坐下。他们深呼吸的缓了一口气,空凑过去,“国崩没来。”他对万叶说,万叶点点头,“我看见了。”空叹了口气,喝了一口果汁,“我本来想着今天早上就抓住他呢,结果我都已经5点起床了,还没抓到。”万叶无奈,安慰的拍拍他的肩,“那你待会儿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别在下午天文课上睡着了。”
“安静。”大慈树王站在台上拍拍手。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讲台中央的青铜坩埚时,整个礼堂的空气仿佛被抽走了半拍。那只布满铜锈的坩埚本是静默的,此刻却在杖尖相触的瞬间发出蜂鸣,纹路里渗出细如蛛丝的金红色光流,像沉睡百年的火龙在鳞片下苏醒。
空发出了一声低声的感叹。最先变化的是穹顶的星芒魔法。千万颗人造星辰突然集体暗哑,化作细碎的银砂坠入深蓝色帷幔,取而代之的是从坩埚底部腾起的幽蓝火焰。火焰起初只有拇指高,却在接触到冷空气的刹那发出清越的哨音,如同凤凰初次振翅。
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三秒内便窜至大慈树王胸口高度。青蓝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的金边,仿佛有岩浆在火焰内部翻涌。当火焰顶端触碰到穹顶时,整个礼堂的石柱突然浮现出古老的文字 —— 那是三强争霸赛传承千年的契约咒文,每个字母都在吸收火焰的光热,化作流动的金红色液体顺着石砖流淌。
最震撼的时刻出现在火焰凝成光柱的瞬间。光柱中央突然裂开千万条金色纹路,像被施了分裂咒的太阳,火星如金箔般簌簌飘落,落在卡斯特罗布舍的桌面上,溅起细小的彩虹。
“符合年龄的学生。”大慈树王温和的声音在大堂的空气中响起,“将写有自己姓名的羊皮纸卷放入火焰。”
当最后一张羊皮纸消失在火舌中,火焰突然收缩成拳头大小,悬浮在坩埚上方。所有学院的学生都前倾身体,看着火苗内部开始放映走马灯般的画面:有人看见自己站在奖杯台上,有人看见魔杖断裂在雪地。
而鹿野院平藏的瞳孔里,却闪过昨夜在走廊遇见的、瘦骨嶙峋的夜骐幻影——那是只有见证过死亡的人才能看见的、来自火焰的预言。
可这里的他并未见过死亡。
当最后一片纸灰沉入坩埚底部,火焰突然陷入反常的寂静。青紫色火舌蜷曲成胎儿般的形态,表面跳动的光斑逐一熄灭,只剩中央核心处闪烁着煤块般的暗红 —— 就在所有人以为仪式出错时,第一声爆裂声从坩埚深处炸开,如同巨龙在岩层中翻身。
首先浮现的是科多斯多瑞兹的姓名,火焰骤然降温。赤红火舌突然裂出冰蓝色纹路,拼出 他们勇士的名字——
"阿蕾奇诺"
每个字母都像被冻住的闪电,边缘凝结着细小冰晶。银白色长发的女人站起来,并未在意长桌的掌声和欢呼。
布斯巴顿的姓名则以完全相反的姿态出现。火焰顶端突然绽放出薰衣草色的光雾,七片花瓣状的光膜层层展开,中间浮现出 "玛丽埃尔·杜兰德" 的花体法文,每个字母都缠绕着银星藤蔓,藤蔓末端坠着真正的露珠,滴落在火焰表面时发出竖琴般的清响。
金发的少女坦然的站起来接受同伴的注视,她走上前,站到了自己白裙的校长身后。
卡斯特罗布舍的姓名显现时,火焰突然爆发出热带正午的炽烈金光。整簇火舌仿佛被压缩成微型太阳,表面跳动的不再是普通火星,而是旋转的光斑,如同玛雅历法中的太阳图腾在火中重生。
“玛拉妮!”
“流泉之众的小姑娘?”玛薇卡笑着说,“还是图帕克的学妹呢。”“诶诶诶,那我还要说他是乌努库的学妹好不好。”卡斯特罗布舍的校长不满的纠正玛薇卡的话。
火焰中央突然裂开竖直的光缝,露出背后旋转的星轨,雷鸟的鸣叫声中,“伊法魔尼魔法学院” 。名字从光缝中飘出——
“戴因·斯雷布。”
混在斯莱特林的长桌中,这个魔法学院的学生的掌声和欢呼似乎弱了许多,仿佛是理所当然与意料之中的事情。
“德姆斯特朗魔法学院。”空转头看向温迪,却看见温迪也在看他,青色的眼睛调皮的眨了一下,他淡定的伸手去拿塔上的蛋糕。
“阿贝多!”
温迪不顾嘴中塞满的奶油率先站起来开始鼓掌,“阿贝多,加油!”他含糊不清的说,叫阿贝多的少年似乎叹了口气站起来,“请您把事物咽下去再说话。”万叶似乎听见他这么对自己青衣的同学说。
还没等阿贝多走到自己的位置,火舌就再次卷了起来。“霍格沃茨!”
当火焰开始收缩成漩涡状,霍格沃茨四个学院的长桌同时响起细微的骚动。格兰芬多们把魔杖在指间转得飞快,火星溅在桌布上烧出焦痕,却浑然不觉;坐在空身旁的魁地奇队长正用指节敲着桌面,空把手放在他的指节上,示意他冷静。斯莱特林的人面上似乎不在意,却还是窸窸窣窣的抬头看着跃动的炉火,瞳孔里面倒映的火焰忽明忽暗。
拉文克劳倒是看上去并不在乎,只是手中无意识的转笔暴露了他们并没有这么不在意。唯有赫奇帕奇长桌笼罩在反常的寂静中。更远的角落,魈垂着眼睛,默默的把魔杖尖轻点桌面。火焰画出一个个规整的圆圈,每个圆圈里都浮现出霍格沃茨校徽,却在即将成型时消散 —— 仿佛连魔法都在犹豫该偏向哪个学院。
火焰爆裂的瞬间——
“魈。”
比赫奇帕奇们更快反应过来的是格兰芬多长桌的空,“魈!”他开心的欢呼,然后看了一眼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妥,眨眨眼睛看着格兰芬多似乎有些失望的小狮子们。魁地奇队长格里芬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率先跟上空,用力的鼓起掌来。格兰芬多如潮的掌声壮大了赫奇帕奇的欢呼和掌声。只是魈似乎并不能很好的习惯这样的情景,在空眼中他几乎是嗖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逃一样的闪到了钟离身后。
最后只剩下了阿尔 - 希克玛智慧宫的姓名。火焰变得如同沙漠中的夕阳般金黄。不知谁的名字在火焰中若隐若现,“你觉得会是谁?”万叶歪头问赛索斯,赛索斯摇摇头,“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如果艾尔海森投了名字,那肯定是他,但是问题是......他觉得太麻烦了,就没来。”字母由流动的沙粒构成,沙粒不断变幻排列,形成古老的魔法符文。当姓名完全呈现时,几乎全场倒吸了一口冷气——
“阿帽。”
国崩沉默的站在纳西妲身边。
[理砂]结痂的伤口会发痒吗
原作向,二人已交往设定。
Summary:在砂金看来,没有什么事比扣伤口被健全人对象看见更令人汗流浃背。
1.
砂金侧腰上有一块疤,据他说是某次在赌场玩的时候被不甘心的赌徒开枪打中的。
当拉帝奥脱下他做工考究的衬衫时,那块疤痕也映入随之眼帘:“公司的特效创伤药疗效有这么差么?”
不是药效差,而是砂金干脆就没有用药。他默许了这块难看的疤痕在他身上永久保存下来,就像他脖子上的那串商品编码一样。
“我没用药,申请特效创伤药要经过至少三个部门的审核,我嫌麻烦。”他轻轻一笑,反问维里塔斯,“怎么,...
原作向,二人已交往设定。
Summary:在砂金看来,没有什么事比扣伤口被健全人对象看见更令人汗流浃背。
1.
砂金侧腰上有一块疤,据他说是某次在赌场玩的时候被不甘心的赌徒开枪打中的。
当拉帝奥脱下他做工考究的衬衫时,那块疤痕也映入随之眼帘:“公司的特效创伤药疗效有这么差么?”
不是药效差,而是砂金干脆就没有用药。他默许了这块难看的疤痕在他身上永久保存下来,就像他脖子上的那串商品编码一样。
“我没用药,申请特效创伤药要经过至少三个部门的审核,我嫌麻烦。”他轻轻一笑,反问维里塔斯,“怎么,想不到一块不起眼的小疤也能扫了我们拉帝奥教授的兴致?”
然而以砂金的职位,他完全可以越过繁琐的程序直接拿药走人,没人会也没人敢拦他。
拉帝奥不想在床上和赌徒拌嘴,遂用沉默代以回答。以砂金的德行,估计头天中弹,第二天也还是会准时出现在赌场,在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筹码和香槟冒出的气泡里赌至伤口发炎溃烂。
维里塔斯低头吻了吻那块显眼的疤痕,姑且算是今晚的开幕式。
2.
比起去那些所谓的高级餐厅吃“烛光晚餐”,拉帝奥还是更喜欢在家自己做饭。
没有仓促,没有别人的打扰。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品味的不只有维里塔斯的厨艺,还有相处的空间和自由。
“要我帮忙吗?”砂金靠在厨房门边上问拉帝奥。
回想起上回砂金硬要帮自己切菜,结果把手指划拉开老大一个口子的拉帝奥连连摇头:“你还是别进厨房了。”
“我说的是帮这个「忙」。”砂金从兜里掏出信用卡,“买菜做饭我是不擅长,但我擅长出钱,食材费用尽管找我报销。”
吃饭的时候,拉帝奥注意到砂金的大拇指仍然贴着创可贴,便忍不住问了一句:“都多久了,上回切的口子还没好?”
砂金工作的时候都戴着手套,只有在私人时间里才会摘下。他本在思考拉帝奥今天是不是盐放多了,一下子被突然提问,感觉就像是上课开小差的学生被老师抓了个正着,莫名地感到慌张起来:“也没有很久吧……”
做老师的直觉都准的吓人,见恋人支支吾吾,维里塔斯便明白他不想说实话,智者并不急着知晓一切,他明白,即使是伴侣,也有自己不愿被对方知晓的地方。
拉帝奥给足了他面子,像往常一般唠叨了几句,诸如什么“注意清洁不要感染”一类的话后,便自然地转到了其他话题。
3.
砂金有一个小癖好。
他喜欢去撕已经结痂的伤疤,几乎已经到了强迫症的地步。
伤口带给他的最初的感觉已经记不清了,失去父母庇护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受伤就像呼吸一样简单。但总有那么几道疤痕,能冲破骨骼的生长,血肉的重塑,永远刻在灵魂里。
比如他脖子上的那串商品编码。
他已经记不得颈部脆弱的皮肤在火红的烙铁下滋滋作响是什么感觉了,大脑的自我防御机制强迫他忘记了那段不愉快的经历。
可他仍然记得,结痂、化脓的皮肤在暖炉旁发痒、发烫是什么感觉。
那个冬天太冷了,冷到连奴隶主都会担心幼小的奴隶熬不过这个冬天,害得他白白失去一件好货。
他揪着砂金的头发,把在雪里冻得奄奄一息的他拎进屋子的一角,将与脚铐相连的铁链拴在了火炉旁。看着砂金瘦小的身躯,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两天没有喂过他任何食物,于是胖的流油的奴隶主,带着他大大的啤酒肚,慢悠悠的挪到还没收拾完的餐桌旁,随意扔了一块吃了一半的面包给这个年幼的奴隶后,自顾自地上楼去了。
失去知觉的砂金,在被拉进屋子的那一刹那,便如冬眠的蛇一般恢复了意识。他呜咽着吞下那块蘸满果酱、甜到发腻的面包,仿佛是在庆祝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呼吸着温暖的空气。
火炉烧的很旺,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坐在旁边的砂金便能感觉到僵硬的身体在渐渐回暖,他开始一点点地远离火炉,直到那根拴着他的铁链被拉直。
真是讽刺。他想。
明明半个小时前他还面临着被冻死的威胁,现在他却觉得浑身燥热,甚至恨不得把身上本就不多的几块布也全脱掉。
前两天刚烙上去的那串编码还没完全结痂,发炎溃烂的伤口在火炉的烘烤下开始发痒,而砂金已经没有办法离着破炉子更远了。
这炉子一晚上耗费的能源足够全贫民窟用多少个冬天?他已经无力去想这个问题了。
明知这么做只会导致伤口进一步感染,砂金也还是伸出那只沾了果酱和面包糠的手,在伤口上狠狠地抓了一下。
取代“痒”的是“痛”。
他本以为这样伤口就不会再发痒,于是下狠心去抓挠它,然而痛过之后,让人难以接受的发痒的感觉仍继续着,于是他只好再狠心一次。
如此循环往复,原来就流着脓的伤口此刻已经变得血肉模糊,黏腻的血液和脓水和甜腻的果酱混在一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味环绕在砂金颈间,折磨得他要发疯。
为什么他故意忘记了烙印所带来的痛,却对这段不愉快的经历印象如此深刻?
可能,也许,是因为这是他短暂的孩童时光中为数不多的不用挨冻的时刻。
4.
即使那段任人践踏的岁月已然远去,砂金也仍能感受到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在愈合时所发出的令人抓狂的感觉,这迫使他下意识远离一切可让他感受温暖的事物。
他想了很久才明白为什么和拉帝奥在一起时会感到变扭。
他太暖和了。
那个晚上他一边思考着与拉帝奥之间的关系,一边清理着弹伤。
被逼到绝路的赌徒什么都做的出来,子弹命中砂金的那一瞬间他还在想明天该戴什么颜色的帽子去见拉帝奥。
老板在手下面前被枪击,手下会被扣几成的年终奖金呢?
砂金不知道,可能是五成?七成?他不想管也懒得去管了。
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他甚至不清楚这种困倦的感觉是因为喝了太多酒导致的还是因为失血过多造成的。
医生把碘酒淋到伤口上的时候,砂金想到了很多,他想起那个赌徒不甘心的怒吼,想起拉帝奥第一次看见他脖子上那串编码时晦涩难明的眼神,想起若干年前的冬天,还是奴隶的他趴在雪里用冰冷的雪水清洗伤口。
痒比痛更让人难以忍受。
第二天醒来的砂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绷带拆开。
5.
拉帝奥发现恋人的这个小癖好是在某个夜晚,原本应该躺在他怀中的人不知去向,只留下掀开一角的被子。
他穿着拖鞋打开卧室的门,看见卫生间的灯亮在那里,水声不息。
“砂金?”拉帝奥叫他。
他背对着拉帝奥,像是正在洗什么,听到恋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便慌忙将流血的手收在背后,转头看向他,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拉帝奥,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拉帝奥步步走近他,高大的身影遮住卫生间昏黄的灯光,使砂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撞上了洗手台。
“手。”维里塔斯现在就想和他好好谈谈这个问题,这回他不想再“尊重”砂金了。
什么孔雀,我看是鸵鸟还差不多。拉帝奥想。
砂金变扭地伸出那只手来,前两天不小心切到的手指此刻仍在流血。也是,反复去撕扯抓挠伤口,纵使有再好的愈合能力也禁不住这么来。
拉帝奥皱眉,他离开卫生间拿了创可贴和酒精后又折返回来,再一次为砂金包扎。
“没用,我还是会撕掉的。”砂金已经准备好被拉帝奥训斥一通了,破罐子破摔的他索性说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腰上的那块疤也是这么搞出来的么?”拉帝奥没接他话茬。
砂金用沉默回答了这个问题。能言善辩的茨冈尼亚孔雀被爱和善意割去了巧舌,于是不平的心开始静下来。
维里塔斯抬起头,看着砂金那双充满不安的眼睛:“没关系,我可以再给你包扎一遍,直到你撕不动了,再也不想撕为止。”
他能感觉到拉帝奥手的温度正从伤口处传来,包好以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抽走了手,轻轻抚摸着新包扎好的那处地方。
重新躺回床上的砂金明显感觉到拉帝奥抱的更紧了。寂静的夜里,两人的心跳声回响在房间中,缠绕在他的耳畔。
“晚安。”拉帝奥说。
写的好泥啊(捂脸),其实一定要说的话扣伤口这种事情估计很多人都干过,但就是从看似无伤大雅的小细节里,我们能够或多或少窥见一个人的过去和性格。(感觉文章没表达出来说不定我后面还会修呢)
白枝不可栖
HP·非典型ABO·非典型带球跑·枫散·魈空·帝诗(没有孩子)
飞机上为什么没有网络……我下的番又在哪里……于是无所事事的人打开了WPS
28.没有深渊的世界
这场似乎只有双方看出来的宣战与战争没有给空的学习生活增添任何所谓惊喜或者惊吓——这似乎和鹿野院平藏绘声绘色的描述的那所谓从“姐姐”那里看到的小说情节相去甚远。
赛索斯是个热情开朗的人,相比于在旁人面前冷漠安静的赛诺,他显然更加主动坦荡。而相比而言,内敛温柔的万叶就显得不这么引人注目了。而因为当事人性格兼争夺对象行踪不明,所谓狗血A竞...
HP·非典型ABO·非典型带球跑·枫散·魈空·帝诗(没有孩子)
飞机上为什么没有网络……我下的番又在哪里……于是无所事事的人打开了WPS
28.没有深渊的世界
这场似乎只有双方看出来的宣战与战争没有给空的学习生活增添任何所谓惊喜或者惊吓——这似乎和鹿野院平藏绘声绘色的描述的那所谓从“姐姐”那里看到的小说情节相去甚远。
赛索斯是个热情开朗的人,相比于在旁人面前冷漠安静的赛诺,他显然更加主动坦荡。而相比而言,内敛温柔的万叶就显得不这么引人注目了。而因为当事人性格兼争夺对象行踪不明,所谓狗血A竞自然也不可能发生。
“他俩好像什么白月光和朱砂痣。”鹿野院平藏抱着厚重的魔法史艰难的挤过人群,终于在被淹没的桌子旁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期中考试在三强争霸赛的抽签之前,对于空这种天赋型选手而言,不过是几晚一奇迹,但是挣扎的才是大多数。空刚刚解决完一群“没有听懂历史又不敢直面钟离教授的眼睛”的学生的问题,他长舒一口气,恰巧听见了鹿野院平藏的话。他挑眉思考,把笔插回墨水瓶里,“你觉得谁赢面大?”
鹿野院平藏似乎有些苦恼,“要从情分上说,我肯定站万叶……但是我上次去找纳西妲教授的时候,还看见赛索斯了,上次我在图书馆还看见他坐在国崩前面呢。”他皱眉叹息,“而万叶在干嘛?他在和钟离教授聊天!和达达利亚聊天!和温迪聊天!巴巴托斯啊,他在干什么!”
空努力的憋笑,他故意开口反问,“我记得他最近也总是去图书馆?”
鹿野院平藏叹了口气,似乎已经无力,“是啊,纯看书的那种,一看一下午,目不斜视,吾辈楷模。”
空终于憋不住了,露出了几声笑,鹿野院平藏实在是没心情指责他的不仗义了,叹了口气,“算了,不管他们了——来,抽我几道题,钟离教授出的题可难了。”
空点头,手上开始翻书,嘴上却还是说:“不过你也别小瞧了他,战场有输赢,唯一避免输的方法就是……别上战场。”
空抬眼看着鹿野院平藏,“还有,你们这群AB也实在是太傲慢了吧,谁会赢这种事情……你们就不在乎国崩怎么想的吗?”
“所以,您的意思是,雷电家世代守护外海,将军手下的将领,重伤,却未死去,就是当今的天狗狐妖猛鬼几大将?”钟离点头,“正是。”
“多谢钟离教授。”万叶的目光下垂,一瞬间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礼貌的向钟离点头,抱着书离开了教室。
“哦,真是勤奋好学的好学生。”少年的声音从场外的树叶后传来,钟离无奈的笑了,“枫原本来就喜欢历史……”
“是啊,不像某些人,连课都不来上——你是不是想说这个?”温迪直接从树上跳进了窗子里。钟离看着对方坐在讲台上的样子,挑眉,“我可没有这么说。”
“所以你会大义灭亲的给我扣分吗?亲爱的,父亲?”温迪拉长语调,加重了后面一个称呼。
“当然。”没有得到期望的反应,温迪有些无聊。
“你总是这样,太无趣了吧……是不是得到我死了,你才……”
不是温迪的错觉,钟离的目光一下子沉了下去,语气像乌云一样压下来:“别说这种话,温迪。”
叫名字了,这可不好哄了,温迪咂舌,快速的从讲台上跳下来,一个并步跳到钟离身边,夹着嗓子说,“我错了老爷子。”
钟离深呼了一口气,闭了一下眼睛,似乎冷静了,再次开口时只带着不知何来的疲倦:“没事……是我的不对。”他主动拉起温迪的手,“饿了吗?也到午饭时间了。”
温迪乖乖的被他拉着,撒娇服软对璃月长辈就是特攻,就是底牌,这招温迪已经炉火纯青。他微微抬头,特地抬起眼睛,显得委屈巴巴的说,“诶呀老爷子,我想吃水晶虾仁和佛跳墙。”钟离叹气:“现在在伦敦我去哪里给你做佛跳墙和水晶虾仁。”
“可是我在德国过了一年诶,你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吗?那个面包!那个奶酪!那一群压缩的有毒的土豆泥!都怪你!我小时候没觉得那个面包这么难吃!”
钟离沉默,钟离叹气,钟离停下了脚步。
“……晚上。我还得买东西。”
温迪满意的点头,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着跑走了。
“嗯,我有时候觉得你是真的养了一个儿子呢。”大慈树王从背后的柱子后走出来,她笑着打趣道。
钟离没有反驳,只是说,“璃月有诗,不过……犹恐相逢是梦中罢了。”
大慈树王只是微笑,却不再言语。
“达达利亚!”空气喘吁吁的喊着至冬人的名字,他一手撑着扫把,一手接住了达达利亚扔过来的水。
“不错啊朋友。”达达利亚把水直接倒在头上,也不管还是零下的气温。从远处看,他橘黄色的头发似乎在冒着雾气,他毫不在意的甩甩头,笑着喊,“不如来我们校队?女皇大人一定会喜欢你的。”
“你们女皇也玩魁地奇?”空意外的问,他还以为至冬女皇怎么也应该是像麻瓜的帝王一样端坐王座之上,最起码也不会亲身参与这种危险的运动才是。
达达利亚自豪的说,“女皇大人年轻时可是魁地奇场上的明星,只是冬宫那群老顽固不肯让她再上场罢了——不过女皇也是为了至冬的稳定才容忍他们指手画脚的。”
“听你的意思,你们女皇经常到你们学校来?”空抹了一把汗,歪头好奇的打听。达达利亚点头,“当然,女皇不仅是至冬麻瓜的女皇,也是巫师的女皇,科多斯多瑞兹,就是为女皇培养的利刃。”
“而其中最优秀的人,可以加入愚人众,成为女皇最尖利忠诚的刀兵。”
这时达达利亚身边的一个男孩向往而又羡慕的看着达达利亚,他抢先对空几人炫耀着:“公子可是科多斯多瑞兹历史上最优秀的学员——他现在就已经是愚人众的预备役了。”
空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这个男孩居然这么骄傲的说出这个名字。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场内的魈则沉下了脸,他用围巾裹好已经过了热气开始冒冷汗的空。璃月的少年站在空面前,金色的眼睛淡漠的注视着达达利亚:“愚人众,我听说过你们……你们愚人众,曾经在璃月犯下罪行。”
达达利亚在这样敌意的目光下也丝毫不恐慌或尴尬,他笑着举手投降:“诶诶诶,那我可是很冤枉的,我是因为成绩优异被「公鸡」看上,引荐加入的。璃月的事情,我还没出生呢!”
“你一直都在学校?”一直看上去心不在焉,甚至没有上场的枫原万叶突然发问,达达利亚虽然困惑,却也诚实的回答:“对啊,挺遗憾吧,上战场,在血与铁中挣扎出来的,才算真正的战士吧,真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
陈旧羊皮纸与松木混合的气息在飘荡。
斜斜的阳光穿过玫瑰窗,在胡桃木书架上流淌出琥珀色的河流。魔法暖炉将暖意揉进空气,化作无形的手抚平书页褶皱。壁炉跃动的火舌在《魔药大全》烫金封面上投下细碎光斑,那些沉睡的典籍仿佛在呼吸。
有稀碎的衣摆摩擦声,靴子的后跟轻扣着地面,踩进火舌的噼里叭啦声中。
青铜枝形灯台悬浮在半空,光晕如融化的蜂蜜般漫过层层叠叠的书架。古籍在阴影中沉默,偶尔有自动归位的书卷擦过橡木隔板,发出细微的叹息。窗棂结着冰花,却挡不住午后阳光的温度——它正沿着《高级变形术》的书脊爬行,在地板上织出一张菱形光毯。
“又见面了,枫原万叶?”枫原万叶侧过头,看见赛索斯从书架后探出头来,小声的叫他的名字。
万叶取下架上的书,笑着回应:“中午好,赛索斯。”
赛索斯看了一眼万叶手中的书,突然惊喜的扶住他的肩,“《须弥疾病》?你喜欢研究须弥?”
万叶摇头,“没什么,就是想研究一点东西,刚好觉得这个方向可能会给我一点启发——相比于稻妻和枫丹,璃月和须弥的历史也许更加详细一点。”
赛索斯若有所思的点头,“确实,须弥的史书虽然不如璃月,但是教令院诞生以后研究的人多……这倒确实是没毛病。”他又看向万叶,“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要这方面的材料的话,不如假期和我们一起回沙漠,缄默之殿的书籍虽然不如智慧宫的多,但是有很多偏僻的史料,用来写论文再好不过了。”
“缄默之殿?”万叶眼中的困惑似乎让赛索斯觉得这个所谓情敌其实也挺可爱,他笑起来,“历史书不会教的。缄默之殿是须弥之前在沙漠中的‘教令院’,一直到近期才回归教令院的。”
“为什么会失联?”万叶的问题让赛索斯措手不及,“因为沙漠内乱了啊。”
“大慈树王没有出手解决吗?”万叶像抓住了什么稻草,他双手握住赛索斯的手,死死的盯着他,“教令院没有主动出手对接吗?”
“没有……”赛索斯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个时候树王大人是失踪了……”赛索斯说完就迟疑了,“《须弥疾病》……对了,而且那个时候须弥似乎确实是掀起了一场疾病,一直到小吉祥草王上台才奇迹般消失,又过了几年,树王大人归来——我们都说疾病的消失是小吉祥草王这个大魔法师诞生的奇迹。”
万叶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拉住赛索斯就向图书馆外走。“诶诶诶万叶!万叶!枫原!”赛索斯挣扎不能,“我还有魔药课的作业没写呢。”
终于,万叶停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诚恳的说,“抱歉。”但很快,他问出了一个让赛索斯困惑的问题,他的眉头皱起来,“须弥,出现过禁忌知识吗?”
“那个du品?”赛索斯试探的问,“就是可以让意识连接上世界树的……”万叶低声说,没说完却被赛索斯打断了,“什么世界树?”万叶吃惊的看着赛索斯,他脸上的惊惑不是伪装,赛索斯看着万叶,担忧的说,“兄弟,你不会读书读傻了吧?”
万叶摆摆手,努力平静下来。他在原地来回踱步,最终,他停下来,似乎下定了决心,他问:“你听说过深渊吗?”
赛索斯的摇头在意料之中。
“抱歉。”枫原万叶疲惫的微笑。
“打扰了。”
从幻境出来以后,万叶就疯狂的寻找着所谓历史的漏洞——阿贝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除了洞中的主动相遇以外,每当现实中万叶与这个神秘的少年四目相对时,那双仿佛非人的淡漠眼瞳似乎在警告他,“别来找我”。万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结局,但是目前的状况却称得上糟糕。这个世界的历史仿佛自成逻辑,浑然一体——除了和幻境中的五百年走向完全不同以外。有无数死去的人都活下来了,活在万叶的身边。
这让万叶有了让人混乱的撕裂感,有时他抱着大部头的书在书架间穿梭,光影斑驳间,他突然停下脚步,仿佛自己被抽离在空中,世界在破碎的模糊。他会在那里沉默许久,直到有笔掉落或是纸质摩擦的声音让他归来。
他有时候看着国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看着他蓝紫色的头发在人群中一闪而过。万叶有时觉得他自己已经被改变了,他甚至不会再上前,而只是远望——而阻隔的名字叫时间。
他有时觉得国崩真是残忍,他就这样把两条道路摆在他面前,复仇,或者沉默。
你没有选择。那双悲伤的眼睛平静的说。
有一句话说,爱上年长者是十分不公的,因为你什么都挣不到头一个。万叶当时只是笑笑,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难道爱一个人一定要是头一个吗?如果没有过去,他又怎么是你爱的那个人?但是如今万叶却要停下脚步端详这许久未见,却在这个时候窜出来的话语了。他不认为国崩是年长者,最起码不是所谓传统意义上已经受尽时光而无动于衷的年长者,他依旧这么鲜活,依旧那么敏锐,太过痛苦,鲜血淋漓。但是万叶却不得不承认时间的不公。
他曾经以为,只要告诉国崩,有人爱他,而世界美好。
可是那五百年却告诉他,有人爱过他,他眼里的世界曾经就是美好的,他不是没见过。只是他们都如流水般逝去,如枫叶般飘落,朱砂迸作红雨濛,来年的雨却不再为他而落。
他冷笑的说,枫原万叶,不要太自以为是。
有些美好的东西,早在你出生前,就已经碎掉了。
你追不上五百年,你还敢说你要来爱我,来救我吗?
可万叶并不甘心。他甚至为这个可能愤怒。
如果世界是虚假的,那那些回忆算什么,那些回忆带来的满足,快乐,遗憾,乃至爱,又算什么。
他的痛苦和愧疚呢?也不过他人的戏剧吗?
“世界的真相……很重要吗?难道你不活在其中吗?”那个声音淡淡的笑着,可这不知名的存在,他听见这个平凡的少年说。
“可我并非此虚假戏台之囚徒。”
“我可以接受这个编造的历史中的一切差别,比如为什么天狗大将千代为什么会存活,为什么雷电五传的历史会不一样……”
“但是你们最起码无法解释,一个没有深渊的世界……”
“阿贾克斯为什么会有一双见过深渊的眼睛。”
白枝不可栖
HP·非典型ABO·非典型带球跑·枫散·魈空(没有魈空,没有孩子)
27.逝川
暮色将枫叶熔成半透明的铜箔,山脊线吞没了最后一线炽红。风掠过林梢时,整片红枫林发出绸缎撕裂的轻响,叶浪翻涌的节奏恰似老座钟临终的摆幅。
白发的少年坐在山顶的石头上,他轻轻的一松手,一片卷曲的绿叶从他手中飘落。
叶片在风里唱完未尽的曲。
“倾奇者,该回去了。”他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衣角摩擦声和灌木的摩梭声,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少年身边的孩子慌乱的起身,“我马上就来了,桂木。”
男人笑着跑上来,但是他似乎没有看见坐在一边的白发少年,他...
HP·非典型ABO·非典型带球跑·枫散·魈空(没有魈空,没有孩子)
27.逝川
暮色将枫叶熔成半透明的铜箔,山脊线吞没了最后一线炽红。风掠过林梢时,整片红枫林发出绸缎撕裂的轻响,叶浪翻涌的节奏恰似老座钟临终的摆幅。
白发的少年坐在山顶的石头上,他轻轻的一松手,一片卷曲的绿叶从他手中飘落。
叶片在风里唱完未尽的曲。
“倾奇者,该回去了。”他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衣角摩擦声和灌木的摩梭声,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少年身边的孩子慌乱的起身,“我马上就来了,桂木。”
男人笑着跑上来,但是他似乎没有看见坐在一边的白发少年,他只是帮白衣的孩子拍了拍挂在身上的落叶,一边用粗糙的手掏出手帕,擦了擦倾奇者的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倾奇者似乎有些羞怯,他支吾的说:“夕阳……”
桂木听懂了,他爽朗的哈哈大笑,“是啊,真是好看。”
“是丹羽哥找我吗?”倾奇者问,听见桂木笑着点头,“是啊,丹羽大人叫我来叫你吃饭呢——听说今天那位枫丹的技师回来了。”
“埃舍尔?他也回来了吗?”倾奇者眨了眨眼睛。
“是啊……”
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灌木之后,和夕阳的光芒一起消失在逐渐冰凉的空气里。
“秋空熔残阳,枫舟曳赤入苍茫……”
少年最后自嘲般的叹息的吐出最后一句,“……独向逝川立。”
“写的还是很好,枫原。”
“只是如果你再不离开的话,你就和那些被吞噬的画像没什么区别了。”一个声音平静的炸响,他的声音不大,却把万叶真实的惊了一跳——不是因为他的突然,而是因为他说话的对象,“你在对我说话?”他惊疑不定的问。
声音轻笑一下,“不然呢?你已经习惯不存在的状态了吗?”
万叶像被砸碎的池水,终于醒了过来,他转头,看见那双青绿色的眼睛,依旧带着平静,仿佛刚才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是他的错觉。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万叶迟疑的询问,他在大脑内搜索出少年的名字:“德姆斯特朗的阿贝多……同学?”
这个同学在这样的情况下显得多少没有说服力了。
阿贝多点了点头。
“你是谁?”阿贝多仿佛例行公事的问,万叶犹豫的回答:“枫原万叶?”
阿贝多看着他,没有说话。
万叶抿了一下嘴,他盯着那双没有波澜的青绿色眼睛,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枫原万叶,霍格沃茨格兰芬多的学生,凝光北斗的养子,空鹿野院平藏的朋友,这个幻境的主人国崩认为他是我的仇人。”嗯哼,青色的眼睛抬了起来,他歪了一下头,示意他继续说。
万叶无奈。“但是我不这么认为。”
“意料之中。”阿贝多点了点头,“不愧是你,这样流动500年居然还有清楚的自我认知。”
万叶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感觉自己的手上都是黏腻的冷汗——这一点也不好玩,万叶知道,要不是阿贝多来叫醒他,他也许已经习惯自己“不存在”这个视角了。
在一个主观环境的世界里,当一个人本身都认为自己“不存在”了,那个人的结局也就不言而喻了。
“多谢。”他诚恳的对阿贝多说。不料阿贝多摇了摇头,“我不是来救你的,你不会死。”
阿贝多看着万叶说:“他让你来,他就不会让你死。”
“那我怎么出去?”
“他在等你愤怒。”阿贝多摸索出自己的魔杖,“但是你显然不愤怒。”
万叶无奈的笑了,“那这个达成条件可能有点难。”
“所以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巨大的白金色法阵从天空中缓慢降落,“嗡”,世界发出一声悠长的金属的嗡鸣。
风带着红枫盘旋在两人身边。
“这个世界……”万叶转头向外望,在目光中,山脚下一盏一盏亮起了灯,突然,他呢喃的问,“他是真实的吗?”
“你认为什么是真实?”
万叶没有回答,他只是对阿贝多说,“我看着他降生,沉睡,苏醒,一次次失望……开始,我可以触碰他,我拥抱他,我说我要改变这一切。”
“我没有一次胜利,在这场战争里。他似乎在告诉我,你什么都做不到,你能做的只有终结这痛苦而绝望的一生……一次两次,我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我逐渐碰不到他,追不上他。甚至在刚刚,我甚至没有挣扎。”
我就这么看着他走远,走向那命运的大口,将来的海啸。他还记得他第一次,时间停留在他匆匆赶到海岸,散兵,愚人众的斯卡拉姆齐已经宣布在稻妻针对雷电五传的任务已经结束。他谴退手下,海风掀起他厚重帽帘的一角,黑紫的纱在凌乱的飞。
他站在乱石拍碎的水之间。
他记得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向他。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对方却没有嘲讽,没有嘲弄,没有偏激的怒吼,叫他离开。他仿佛真的筋疲力尽了。
他只是缓慢的开头。他甚至带着浅淡的笑:“你又来了。”
“你出现,然后离开。”
“可是万叶,枫原万叶——我现在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
“你总是来的太晚了。那就没什么意义了。”
“所以,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否则我会更恨你的。”
“独向逝川立。很美的诗,稻妻的格式,却是璃月的典故。”阿贝多点了点头,“命运无法更改,因为终点就在那里——东流入海。”
“但是我却认为,这不是真实的。”万叶的声音很轻,可能刚刚的轮回耗费了他太大的精力,但是他的语气坚定的让阿贝多侧目。“这不是我的世界。”
“理由?”阿贝多饶有兴趣的挑眉。
“在这个记忆里,国崩改写了刀谱,导致雷电五传最终无法铸刀……但是我的记忆不是这样的。”万叶皱眉,“刀谱没有问题,我在上学之前,家族突然被人赠送过所谓‘真刀谱’,但是这和当初铸造的刀谱没有任何区别。”
“锻刀无法完成的原因是因为能量不足,真正锻造时所有的能量都比刀谱上所需的要小,虽然差别不大,但在铸刀这样的精细工作上已经足以判决失败——在如今,雷电五传永远造不出传闻中的真打刀。这才是雷电五传真正绝望的原因。”
突然,少年红色的眼睛看着阿贝多,他看着少年手中漆黑的魔杖,“阿贝多。”他问,“到底哪个世界是真实的?”
阿贝多没有回答,他只是举起魔杖,金黄色的光芒慢慢变白,“Per speculum aevum et umbram geminam, Colloquor cum me qui trans abyssum. ”
太阳的光线被撕裂。
“我不知道,枫原。”阿贝多的声音在空中虚化,“我只能告诉你,如果没有他们,你的世界本没有我的名字。”
而雪夜霍格沃茨的天台,枫原万叶的字句被冻结,绞碎在窗台的风雪里。
国崩又开始在图书馆睡觉,翘课,空有时候会怀疑霍格沃茨是否还存在国崩这个人。
但是时间不会因为一点点小矛盾就停止流动,霍格沃茨的生活也在继续。在国崩这个“异类”消失以后,空几人的生活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看上去变得更正常了。一直到这个时候空才突然发现——国崩其实也是一个安静而缄默的人。通常是麻烦来找他,而不是他去找麻烦。
“万叶……”空终于在几天正常的不正常的日子过后,在一餐吃饭时,状若无意的打量着万叶,他焦虑的搅动着手里的南瓜粥,嘴上的语气却装的很平静,他问:“你知道国崩在哪里吗?”
“我也不知道。”万叶的手似乎顿了一下,但是最后他依旧把面包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他安静的咀嚼了几下。“抱歉,我也不知道。”他抬起头笑了一下,“他这几天都没回宿舍吗?”
“哦,你们是在说阿帽吗?”突然,对桌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垒起的蛋糕塔中探出来,绿色眼睛的少年笑着询问,“我今天早上还在图书馆看见他呢!”
“阿帽?”万叶罕见的皱起了眉头,空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七八百个警报在滴唔滴唔的乱响,他立刻把一块面包塞到万叶的盘子里,他死死的抓住万叶的手腕,打着哈哈:“对啊对啊,国崩的名字,应该是小名什么的吧?”
但是对面的交换生显然没有反应到万叶的情绪——平心而论他们也没有什么反应的义务,总之绿眼睛的男孩笑着说:“不是小名,他就叫阿帽,他当初在教令院,跟在纳西妲老师身边的时候就叫这个名字了——国崩可能是来霍格沃茨的化名吧?”
空听见万叶终于冷笑了一声。
天杀的,谁来救救我。空绝望的想,他不怪万叶,想想一个人刚刚表白被拒,然后就冒出来一个疑似更青梅竹马的人,国崩不躲他,就躲自己。
我真的很愤怒了,空设身处地的思考着,而万叶也只是冷笑一声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只能说万叶不愧还是万叶,脾气真好。
鹿野院平藏显然看出了情况不对,他发誓将捍卫兄弟的主权,哪怕还没有的主权——他可不是万叶,“凭什么后来者居上,因为后来者又争又抢啊!”他恨铁不成钢的想着,一边飞快的喝完自己的粥,把碗重重的往碟子上一放——万叶摁住了他的手。
在鹿野院平藏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话题中心的白发少年笑着对对面绿眼睛的少年说:“同学,你是说国崩……之前是在智慧宫生活的?”
绿眼睛的少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叫我赛索斯就好了。”
“你好,枫原万叶。”万叶笑着伸手过去。
“应该是吧,其实我也不常见他,只是我经常帮爷爷往教令院送东西,他似乎也是,一来一去就认识啦。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留学生呢,一直独来独往的。”赛索斯拖着下巴思考,“不过听这里别的同学说,你们和他的关系很好,我还以为他离开图书馆以后是来找你们的呢。”
“是吗,可能他最近不太想见我吧。”万叶低下头,难过的叹了一口气。
赛索斯看着他,而万叶依旧笑着回看。空的目光在两者中间来回徘徊,偶然间和鹿野院平藏对上目光,双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吃瓜的兴奋和高端局的预警——两个人精,空在心中给两人打了一个大大的标签。
“好了,早上不是还有一节和斯莱特林的魔法史课吗?”万叶主动站起来,他询问赛索斯,“要一起去吗?”
赛索斯似乎对他的邀请有些惊讶,一时没反应过来,很快他摇摇头说:“不用了,你们先走吧,我有一个朋友去找他在拉文克劳的朋友了,我和他一起去。”
万叶点点头。空和鹿野院平藏忙不迭的端上自己的空碗一左一右夹着万叶离开战场。
“兄弟。”突然一个白发少年从他身后钻出来,他手上还拉着拉文克劳的提纳里,只见少年看了一眼万叶他们离去的方向,面色沉重的拍了拍赛索斯的肩。
“猫会喵喵喵,狗会汪汪汪,鸭会嘎嘎嘎,你知道鸡会什么吗?”
“赛诺……”赛索斯绝望的捂住脸,而提纳里已经提前翻了个白眼,而白发的少年似乎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着他绝妙的笑话。
“鸡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提纳里默不作声的抽开了赛诺抓着自己的手,成功的向后退了一步,和赛诺拉开了距离。
“巴巴托斯在上,你真是……”空抱着书在两人前面倒着走,他感叹道,“枫原万叶,你好厉害的气场。”
“像稻妻轻小说里面说的……那叫什么,正宫。”鹿野院平藏说完就获得了两道惊异的目光,他不满的说,“我说了是我姐的,我姐的!她每天念叨我记住了怎么了!”
“好好好。”空敷衍的说,他转头沉默了一下,还是对万叶说了实话,“你都愿意给那个女孩子送情书,我还以为你……”
“我是个普通人,空。”万叶无奈的说,“我不会恶意阻拦任何人,但是不代表我……”
他咬了一下嘴唇,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还是生气的。”
“他在给我发战书,你们没看出来吗?”万叶苦笑,“真是……”
“那你……”空担忧的看着他,却听见万叶说,“我没有把他当情敌,空。”
“我的对手不是任何人。”
他真狂,空那时并不明白这句话。看着走进教室的赛索斯和赛诺,他只想着之后三强争霸赛的抽签和舞会。
【全职/多cp】放下手术刀之后 07
简介:医院paro,慢热的群像日常
本作cp(按出场顺序排列):肖戴 双鬼 韩张 方王 双花 周江 林方 喻黄 叶蓝
长篇日常需要大家的一点点耐心❤️
书接上文
临近早上八点,医院里人头攒动,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丝毫没有体谅昨夜通宵达旦的医护们的意思。
许博远拖着通宵后极度疲惫的身体来到医院水吧,准备在交班前先炫个咖啡续命。
必须是加浓美式!
他刚点完单,身后就响起了戴妍琦元气满满的声音:“您好!我要一杯热牛奶、两杯澳白,热牛奶麻烦单独打包。”
他回头去看。只见戴妍琦还穿着昨天的......
简介:医院paro,慢热的群像日常
本作cp(按出场顺序排列):肖戴 双鬼 韩张 方王 双花 周江 林方 喻黄 叶蓝
长篇日常需要大家的一点点耐心❤️
书接上文
临近早上八点,医院里人头攒动,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丝毫没有体谅昨夜通宵达旦的医护们的意思。
许博远拖着通宵后极度疲惫的身体来到医院水吧,准备在交班前先炫个咖啡续命。
必须是加浓美式!
他刚点完单,身后就响起了戴妍琦元气满满的声音:“您好!我要一杯热牛奶、两杯澳白,热牛奶麻烦单独打包。”
他回头去看。只见戴妍琦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很显然她也在医院泡了一夜,这一点许博远非常肯定,毕竟他昨夜不止一次在急诊见到戴导——却是补了淡妆,精神面貌极佳。
再看看自己这副憔悴的尊容。许博远忍不住感叹,年轻真好啊!
见他看来,戴妍琦热情地同他打招呼:“蓝桥老师!早啊!”
对于这个称呼,薄脸皮老实人许博远再再再次疲惫地纠正:“都说了别叫我蓝桥!也不许喊老师!”
戴妍琦调皮地笑道:“这有什么的!你不是已经答应我接受专访了嘛?等节目播了,全网都会知道你蓝桥春雪的马甲的,我这不提前帮你适应一下。”
“我现在有点后悔答应你了……”
“别啊!远哥,有才艺就要展示出来嘛,现在这年代,酒香就怕巷子深,你说是不?”
“也不算什么才艺吧……”被人当面这样夸赞,许博远有些脸热,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怎么不算呢?”戴妍琦继续输出道:“我觉得你的画非常生动,而且医理知识解释得浅显易懂,创意很好啊。就像你刚发表的寻麻疹成因的连环画,我看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懂得日常怎么防护啦。”
寻麻疹……冷不丁被戴妍琦触及了这个关键词,那个午后安静地任他摆弄的叶修强势地挤进了许博远的大脑。只有两个人的静谧空间,低哑放松的只说给一人听的对话,还有隔着药膏被自己搓热的叶修的皮肤……桩桩件件,历历在目,许博远的耳朵腾地红了。
“说起来,好像叶神前段时间就中招了寻麻疹,我还听到沐沐数落他来着……”
“好了!!!”许博远一嗓门嚎了出来。
戴妍琦吓了一跳:“……远哥,你怎么了?”
“那什么……”许博远自己也被吓得一愣,尴尬地摸摸鼻子:“我是想说……呃,咖啡好了。我昨晚熬了一个通宵,脑袋有点发蒙,你别介意。”
戴妍琦狐疑地看了看许博远的脸色,并没有完全相信许博远的解释。她取了自己的订单,和他一起往护士站去。
她看看自己手里的打包袋,又看看许博远还没缓过劲儿的耳朵,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打包袋,隐约捕捉到了什么,却怎么也抓不到头绪。
许博远被她来来去去打量地心里发毛,也不知该作何解释。
这样诡异的氛围没持续多久,两人就回到了护士站。
“果果,你的咖啡来咯!你们干嘛呢?”戴妍琦说道。
此时的陈果正忙着指挥一人在天花板上安装什么东西,只摆摆手示意戴妍琦找地方先把东西放下,自己则继续观察着天花板,还时不时走位感受。
许博远看着站在塑料凳上的那人的半截身子,忽然有种难言的预感。
“护士长,行了没啊?”
“你急什么,我这不是正找角度呢嘛。”
“……我手快被冷风吹麻了。”凳上那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戴妍琦听出了凳上那人的声音,困惑地抬起头,却因为那人手里的挡风伞挡着,看不见人脸。
“叶神?”戴妍琦疑惑道。
陈果一听叶修的抱怨,赶忙催他快下来。叶修可是神外的专家,手更是金贵,陈果可不敢让他乱来。
“你快放着下来吧,等下小许回来交班,我让他帮忙挂上去,一样的。”
叶修准备撂挑子的动作一顿。
陈果转头,正好看见愣在原地的许博远,于是赶快招呼他过来,准备替换叶修:“诶,小许,你来得正好,快来搭把手。”
叶修闻言偏头避开挡风伞的遮挡,看见了许博远。
许博远几乎被钉在原地。
上次帮叶修上药时他曾说过自己手凉,那时自己怎么说地来着?许博远疯狂地想。
他告诉他,因为护士站头顶的空调出风口有问题,调不了角度,空调风直吹得发冷。
所以,叶修是因为记得自己这样说过,才买来了挡风伞,此时此刻,准备给护士站装上?
许博远望向叶修那看向自己的半张脸,被自己脑洞大开的想法骇到,一张脸憋得通红。
叶修沉默地转回头,单手摸索着空调出风口,朝陈果说道:“你别折腾他了。有这说话的工夫,我都挂好了。这个角度可以吗?”
陈果赶紧站好感受了一下:“可以了,就这里吧。”
于是叶修将挡风伞稳稳系上,这才从凳子上下来。
“好了,有这个挡着,空调的冷风就不会一直吹着人了。”他看着许博远,一如往常的语气,也不知这话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陈果听的。
“这次多亏你了,叶神。”陈果叉腰看着新挂上去的挡风伞,甚是满意:“我代表我们站里全体护士,感谢叶教授的关心!不过话说回来啊,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站里这个出风口有问题的?”
许博远闻言一梗,只想当个不听不看的鸵鸟。
叶修忍不住看向他,直看得许博远更是心虚。
戴妍琦嘬着咖啡真相道:“这出风口下面不就是远哥常坐的位置吗?”
——很好,离真相仅一步之遥,就差个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可陈果是个大大咧咧的,她随口一问,根本没指望叶修认真解答。一来护士站人来人往,本就人多嘴杂,二来她也不相信叶修会老老实实地回答她。她接过戴妍琦递来的咖啡,看她手上还提了一杯,忍不住好奇道:“怎么买了三杯啊?还有谁?”
戴妍琦羞郝一笑:“热牛奶,专门给肖医生的。他昨天熬了通宵,牛奶能助眠。”
陈果了然道:“哦~专属慰问。”
戴妍琦嘿嘿一笑。她准备看看肖时钦有没有来交班,眼角余光扫过许博远常坐的工位,突然灵光一闪,猛地抬头看向天花板上新安上的挡风伞,目光灼灼地像是要把它洞穿。
她转头看向许博远。只见叶修还懒散地歪靠在墙上,一点上班的紧迫感都没有,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正收拾东西下班的许博远闲聊,而许博远忙忙碌碌地把东西拿起来又放下去,折腾一圈,茫茫然地全无进展,不知何时能收完回家睡觉。
许博远感受到视线,抬起头,看见戴妍琦冲他眨眨眼。
也许是出于同道中人的默契,那一刻许博远无比确信,戴妍琦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
叶修做完好人好事,便回了神外的办公室。
一进门,就听见方锐在办公室里抽风。
只听他时兴大发地诵读道:“冬天就要来了,那春天还会远啊?寂寞的季节啊,总要有人相伴!”
叶修嫌弃地绕过他指点江山的手,问唐柔:“他发什么神经呢?”
“看营销号体味人生呢。”唐柔淡淡回道,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诶,这可不是什么营销号。”方锐凑了过来,反驳道:“这可是正经自媒体,专门研究心理学的。看看这个,”他展示自己的手机:“喜欢一个人的十种表现。”
他继续道:“一,忍不住关注对方的动态,总是不经意地体贴,或想尽办法地同对方说话闲谈,创造机会。二,对与对方有关联的一切事物高度敏感,常常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对方。看看,多中肯!”
“什么乱七八糟的。”叶修吐槽。
“没有这种情感体验的人是不会懂的。老叶,我常常怀疑你在这方面是不是天生存在缺失。”
“我看你是对作死的体验有缺失。”
方锐回敬叶修一个你奈我何的表情,转头摆弄手机去了。
“对了老叶,”他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显示,这才觉出反常来:“今天你怎么这个点才到,你不是每天来得最早的吗?这都过了打卡时间了。”
“我早就到了。”叶修拉开自己的办公椅坐下,打开办公电脑:“刚从护士站回来。做了个好人好事。”
“好人好事?我怎么不相信呢。你别是又欺负小许护士了。”
“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
“你没有吗?小许现在见了你都远远躲着走,联合查房也不怎么跟你说话,你没感觉到吗?人家都怕了你了。”
叶修认为自己和许博远关系融洽,根本不是方锐形容的样子,于是辩道:“他哪有躲着我,他明明……”话到此处,叶修却猛地刹了车。他想说许博远从没有躲过自己,手术时他总会在第一时间领悟自己的需求并给出回应,查房时虽不声不响,却总记得将病例重点划好后递给自己。他还是第一个发现自己生病,更记得叮嘱督促自己按时换药,注意身体的人。那些藏在细微琐碎之中的日常本平平无奇,却让此刻的叶修无论如何措辞都无法辩个清清白白。
一,忍不住关注对方的动态,总是不经意地体贴,或想尽办法地同对方说话闲谈,创造机会。二,对与对方有关联的一切事物高度敏感,常常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对方。
刚刚方锐说过的话立刻出来现身说法,搞得道心稳如叶修,也出现了一丝动摇,竟有那么一瞬间疑心许博远对自己真有什么特殊优待。
啧,这未免太自恋了。
都怪方锐。叶修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解馋。
许博远总是一副知心哥哥的样子,阳光开朗,温柔体贴,偶尔犯些无伤大雅的小迷糊。他与同事交善,为患者忧心,他会把病理知识画成漫画科普给更多的人,也会在休息日做志愿者服务社会。他的眼里心里装着很大的世界,并力所能及地为周遭的一切提供能量。
他是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
好到叶修觉得,这人总能平等地温柔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不会有任何私心,因此也不该成为供他人揣测的谈资。
于是他把后半截辩解的话通通咽回了肚子里。方锐只当他词穷,终于认知到了自己的恶劣行径,全然没有意识到叶修的九曲回肠。
他此刻的关注点全在自己的手机里,准备来一个“钓鱼执法”。
方锐将自己与林敬言暧昧时的心路历程生搬硬套,像被自媒体狠狠触动似的有感而发,企图掀起一番仅群内可见的情感共鸣。
由此捕捉些隐秘的端倪。
海无量: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阿策?
我拍了拍“鬼刻”说老师!这床全麻!
一枪穿云:老师.jpg
一枪穿云:怎么才能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啊?
好学的似乎总是优等生,情感赛道积极分子周泽楷闻风而动,第一时间比着营销号对号入座,发现自己条条全中,遂进阶到下一个知识点。
海无量: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你要先和江警官拉近关系,你有他微信号了吗?先加好友再说。
一枪穿云:加完啦。不知道说什么……
一枪穿云:垮起个小猫批脸.jpg
海无量:?????
海无量:什么时候?!
海无量:卧槽没看出来小周你这么神速?!
周泽楷被说得不大好意思。他绷紧了自己忍不住翘起的嘴角,左右瞄了瞄,确认没人注意自己,才将注意力再次放在群聊上。
一枪穿云:昨晚加的。
一枪穿云:找了借口。
一枪穿云:紧张死了,以为他会拒绝呢。
海无量:牛.jpg
海无量:可以看看他朋友圈,了解他平时有啥兴趣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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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枪穿云:都是工作。
海无量:啊?他不会是用工作号加你的吧?
海无量:现在很多人都双卡双待,尤其是那种要加客户的销售啊什么的。他们警察也要联络当事人的吧,没准儿有两个手机也说不定呢。
一枪穿云:!!!
一枪穿云:瞳孔地震.jpg
一枪穿云:天塌了.jpg
鬼刻:小周,别听方锐胡说八道。
鬼刻:朋友圈不能说明问题。
海无量:哟,吴老师你终于出现了啊。
鬼刻:刚才在开车。
一枪穿云:休假?
鬼刻:嗯。去看看老师。
一枪穿云:想放假.jpg
海无量:厉害.jpg
海无量:也就是你,换我可做不到这样。
这倒是实话。当大家都在忙忙碌碌规划自己人生的时候,像吴羽策这样念旧,还能三不五时探望老师的实在是凤毛麟角。
海无量:诶,阿策。你总是去你老师家,就从来没遇到过李轩吗?
海无量:他可是你师母的爱徒,你俩真有那么不熟,还需要向我们打听了解他?
海无量:老实交代.jpg
吴羽策充满警惕地眯了眯眼睛。他手上拎着给老师带的东西,实在不方便打字,于是语音回复道:“方锐,你有事儿说事儿,别跟我打机锋。”
“从刚才开始你就话里有话。”
一枪穿云:?
方锐语重心长地回复道:哥们儿是怕你自己把路走窄了。李轩人不错,性格也好,想给他介绍对象的人多了。你也别把自己搞得太高冷,总得给人点机会。
我拍了拍“鬼刻”说老师!这床全麻!
海无量:别老那么生人勿近。
一枪穿云:呆滞.jpg
一枪穿云:什么意思?
海无量:就是让咱们高岭之花考虑考虑下凡的意思。
呵呵。吴羽策冷哼一声,把手机锁了屏。
不提这事倒还好,一提起这个,吴羽策着实有些恼火。
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吴羽策知道李轩喜欢他,很早以前就知道。
一开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吴羽策不缺追求者,各种追求人的手段也算见识过不少,可李轩这人却奇怪得很。他好像没打算遮掩喜欢吴羽策这件事,以至于身边的好友都心照不宣,可李轩既不刷存在,也不献殷勤,这么多年和吴羽策愣是连熟人都算不上,很长一段时间吴羽策甚至快忘了李轩这号人。要不是麻醉科的卢姐休产假需要吴羽策分担工作,他还以为这辈子不会和李轩熟悉呢。
李轩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却全无一点表示。这让吴羽策忍不住怀疑,李轩的这份喜欢不过是廉价的口嗨,自己只是他塑造人设的工具。
越是接触,吴羽策越是深信这一点。李轩的表象看上去本分可靠,如方锐所说,在产科病房是相当抢手的相亲人选。吴羽策一个大活人跟着他从病房这头绕到那头,非但分不到几个纠缠不清的眼神,还要看着李轩礼貌地和每一个待相亲对象说笑。
总之,李轩对被介绍相亲这事的态度一点也不像心里有人的样子。
他也不是没有给过李轩机会。刚开始接触产科手术的时候,他试着拓展过和李轩的聊天边界,起初还好好的,可突然有一天李轩的回复开始变得平淡和回避,不再涉及彼此更深入的个人领域,令人费解。就在昨天,吴羽策还不甘心地将人堵在了医院食堂,和李轩没话找话地聊天,可依旧没什么成效,吴羽策还是搞不清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一面厌弃自己的卑微,一面不死心地非要一探究竟。然而关于李轩这个人的一切吴羽策仍知之甚少,他莫名其妙地撞上了一堵南墙,开始怀疑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李轩在耍他。
他觉得自己对李轩的态度已经足够宽容了,而现在方锐居然说他没给人机会,真是颠倒黑白!
吴羽策盯着电梯轿厢的楼层显示屏,越想越火大。
这怎么还成他的不是了?!
幸好今天休假。吴羽策现在正火大得很,要是在医院碰上李轩,很难控制自己不阴阳怪气。
可方锐那张嘴仿佛开了光一样。
“你怎么在这儿?”吴羽策脱口而出,语气谈不上友善。
“老师叫我来的。”李轩老实作答,本能一样地报备行程。他在吴羽策应对第一时间欢呼着迎接他的欣欣时自然地接过他带来的营养品,等吴羽策反应过来时,那些东西已经由李轩安置在饭厅的角落了。
那是老师们的习惯放置点,以前这些工作都是吴羽策自己完成的。
他忍不住看向李轩,才发现他连围裙都套上了——刚刚开门时吴羽策完全没注意到。
“小吴来啦。”沈教授乐呵地说。
“老师、崔教授。”吴羽策礼貌地一一问好。
“小吴先坐哈,留下来吃午饭,中午吃火锅。”崔教授从厨房端出来电磁炉放在餐桌上,说:“今天难得热闹。”
“小吴哥哥,老师让我们画手抄报,姐姐说我画得丑!!!”大人们的寒暄对于上小学低年级的欣欣来说过于复杂,她等不及地去拽吴羽策的手,希望他给主持公道。
“欣欣。”沈教授制止了自己的小女儿,“你小吴哥哥刚进屋,大人们先说话,你先回屋找你姐姐去。”
“不要!姐姐老是凶我!”小姑娘不依,耍赖道。
“欣欣——”大女儿萱萱从房里走出来,一双魔爪一把抓住了妹妹,她一边挠妹妹肚子上的软肉,一边佯装凶狠道:“你又和爸爸妈妈告我状,是不是!又告我黑状!”
欣欣被她弄得笑作一团,直往姐姐怀里钻。
看着她们姐妹亲密无间的样子,吴羽策忍不住笑起来,心情指数跟着回升。
就是这个表情!李轩竭力控制自己不要把眼睛黏在吴羽策身上,可青年嘴角弯起的弧度过于惊艳,牵动着李轩的心脏像个不听话的提线木偶,狂跳不止。
沈教授无奈道:“哎,一天天的总是这么闹腾。”他想起来旁边还站着一个人,赶忙补充介绍道:“这是李轩,你师母的学生。”
于是吴羽策跟着望过来,差点儿抓住李轩紧急撤回的视线。
牵丝线啪嗒一声断了,李轩牢牢盯着面前的一盆青菜,匆忙拽回自己脱轨的心跳。
“哎呀,还介绍什么,都是一个医院的肯定认识,用不着你。”崔教授一向不拘小节,她玩笑道:“小李比小吴早一年进医院,论理小吴该叫师兄的。”
李轩摘菜的手一僵。
师……兄?
他默默在心里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
不行不行不行!!!
这也……太超过了吧……
从刚才开始吴羽策就一直盯着李轩的动静。他看着李轩专注地摘菜,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身边压根儿没吴羽策这号人似的,对老师们的调侃全无反应。他又忍不住去看放在饭厅角落的自己带来的营养品,只觉得更加扎眼。
进门时李轩还自然地替自己分担手上的重物,这会儿却全然当空气,关心是他,漠视也是他,吴羽策的想法好像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吴羽策的心情指数暴跌几个点,只听他隐隐咬牙,皮笑肉不笑地应道:“呵呵,论理是该叫的。李师兄。”
李轩如遭棒击。
好好的称呼前加了个“李”,他惆怅地想,吴羽策该是有多不待见自己,竟是一点点熟稔的口实都不愿意留下。
李轩刚才还躁动的心因这一个称呼火速平息了下来,它颓丧地蹦了蹦,潦草地示意还在,活着而已。
用过了午饭,两人一起离开了老师们的家。
吴羽策沉默地靠在电梯轿厢上。这电梯门是镜面的,李轩刚刚摁了前往负一楼的楼层,正好站在吴羽策的前面,这使得吴羽策可以很不经意地看见李轩的表情。
刚才在饭桌上,李轩主动承担起了涮菜员的角色。他给吴羽策多分了两个虾滑、三勺羊羔肉——都是吴羽策爱吃的,这还没完,吴羽策面前的辣子调料瓶是李轩从橱柜里拿出来的,饮料杯里的果汁也是李轩先一步倒满的,完美避免了两个姑娘早早喝完果汁别人只剩汽水能喝的命运。
李轩知道他爱吃什么菜,知道他嗜辣的习惯,知道他不喜欢碳酸饮料的口感。
虽然李轩仍没直接拒绝崔教授的相亲介绍。
但他好像没那么恶劣。吴羽策回忆着吃饭时的种种细节,心想。
“那个,吴羽策,你等会儿去哪儿啊?”
“嗯?”
李轩尴尬地挠挠头:“我开车来的。顺路捎你一段?”他抬眼通过镜子看向吴羽策,看他仍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担心开口就是拒绝。
吴羽策偏头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李轩的心跟着电梯一起下沉,就快抵达负一层。
“行啊。”没想到吴羽策竟然答应了。
吴羽策插兜的手一松,将掏到一半的车钥匙又扔回了口袋。
最后一次,吴羽策。他告诉自己。不管李轩是不是真的在耍你,不管你有多不甘心,这次过后,绝不纠缠。
吴羽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几次三番廉价而卑微地上门讨好。
要死也要死个明白。
车子平稳地驶出地库。
车载音响里自动续播的是吴羽策在朋友圈分享过的小众歌单,李轩在心里哀嚎怎么会忘了这茬儿,找准机会假装不经意地切换成了本地交通广播。
但吴羽策不是傻子,他听得出来。
“李轩。”他在一个红灯的间隙平静地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我?”
李轩悚然一惊,手上打滑,左转向灯打成了右转向,轿车尾灯跟着短路似的来回闪了闪,偏巧信号灯变绿,后面的汽车鸣笛催促起来,李轩又赶忙一脚油门踩下,才发现忘了放手刹。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李轩悲催地想。
吴羽策默默看着李轩左支右绌,无声地等待一个解释。
车子终于顺利地驶过了转向路口,李轩也勉勉强强完成了心理建设——他不是没想过告白场景,浪漫的、朴素的、不经意的,他都设想过,但绝对没出现过这样的。
他面露尴尬:“那什么……原来你知道啊。”
吴羽策冷哼一声:“呵,很意外吗?也是,我知道这事儿确实挺奇怪的,毕竟你从来没对我表示过什么。”
“我……”李轩感受到了吴羽策的火气,他忍不住瞎想,也许是因为吴羽策介意同性的表白?
他失落地为自己挽尊:“如果你介意的话,我……”
“你怎样?”吴羽策步步紧逼。
“我会和你保持距离,绝不纠缠。”
“我们现在的距离很近吗?”吴羽策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挺近的了,李轩在心里默默念叨,现在吴羽策都会坐他的车,比起以前,自己已经很知足了。
但人性是贪婪的,爱情是排外的,如果吴羽策要求李轩退回萍水相逢的界线的话……
如果他真的这样想的话……
……
……
……
也不是不行。
他能做到的。
只要阿策幸福就好了。
李轩无比庆幸,他正在开车,他要时刻注意路况,他可以不用直面吴羽策,这样他就可以为自己的情绪留一个小小的出口,不至于把自己憋死。
他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道:“吴羽策,我喜欢你。喜欢你是我的事,如果这让你觉得困扰,我会保证绝不打扰。”
喜欢一个人,就算嘴巴不说,也会从眼睛冒出来。
现在吴羽策知道了,那冒出来的究竟是怎样一种深沉的情绪。
这很好,吴羽策想,说明李轩没有耍他,至少他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但他的烦躁没有就此平息。
吴羽策的判断果然准确,李轩就是个恶劣的人。说喜欢的是他,打退堂鼓的也是他,好像这事儿从头到尾都跟吴羽策无关似的。
“你喜欢的人是我,怎么可能与我无关?”吴羽策把头撇向窗外,尽量不去看李轩,眼不见心不烦:“你连追都不追,就断定自己没戏了?”
什……什么?!
李轩惊讶地转头看向吴羽策。这是什么意思?
他……他该追他吗?
“看我干什么!?”吴羽策凶道:“看路!”
“啊?哦!那个……那什么,我……”
李轩的话被他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看也不看地挂断了来电,满脑子想的都是吴羽策刚说的话。
得赶紧问清楚!
吴羽策皱眉教育道:“挂断干嘛?你姐姐的电话,万一有什么急事儿呢?”
姐姐?哦对,他和姐姐平时都忙,一般都是真有事儿才会打电话。不过电话挂都挂了,李轩想,还是赶紧把话和阿策说清楚吧?万一等下他反悔怎么办?
还不等李轩付诸行动,姐姐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这次是吴羽策帮他接了起来。
“喂?阿轩,刚才怎么挂了?”
“啊……姐。”李轩只好回应姐姐的话,并且盼着这通电话赶紧结束:“我开车呢,什么事儿?”
“我临时出任务,你有时间去幼儿园帮我接下小山吗?”李轲又问道:“你没在医院吧?”
“没啊。”李轩的大脑还迷蒙着,傻乎乎地问道:“在医院咋了?”
李轲想了想,答道:“你们院有人跳楼,所里接了群众的报案,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好像和小周教授有关。”
“什么?!”李轩猛地清醒了。他当机立断,变道紧急停车,与此同时吴羽策联系周泽楷的电话也拨了出去,却没有回音。
这一刻,两人默契地把“私人恩怨”丢在了一边。
“阿策你再拨一个试试。我联系方明华,看他知不知道情况。”
“嗯。”
嗯?
等下。
吴羽策分了一点心神看向李轩。
他刚刚叫自己什么?
李轩浑然不觉,他专注地听着手机里的通话忙音,希望在下一声“嘟”后能有熟悉的声音回复他。
谢天谢地,方明华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方明华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不是医闹,小周现在也很好,但情况还是有些棘手……”
“说重点!”吴羽策强行打断道。
“大明你别兜圈子。”李轩的脾气显然比吴羽策好多了,他冷静地追问道:“谁跳楼?为什么?”
“是菲菲她姑姑,什么原因还不知道,但是已经报警了。”方明华敏锐地捕捉到声音有些不对,反问道:“诶李轩你身边还有别…诶?!”他的“人”字还没发出音来,就看见周泽楷从他身边冲出了办公室,于是赶忙喊道:“小周你去哪儿?!”
“病房。”远远地传来一声周泽楷的声音,压缩在手机扬声器里失了真。
“李轩我先不跟你说了啊。拜拜。”
电话被方明华急急地挂断,李轩这才发现他和吴羽策的距离过分接近。
难怪勒得慌……他扯了下自己的安全带,尽量自然地一点点挪回驾驶座。
“你要是担心小周教授有什么事儿的话,我先送你回医院。”李轩目视前方,无比正直地说。
“我自己回就行。你不是还要去接你外甥放学吗?”
“没事儿。”李轩重新把轿车打火,“老师会照看他的,晚一点也没关系。”
“哦~”吴羽策想起来了:“丁老师是吧。”他挑眉道:“她表姐是你负责的产妇,想介绍你们认识,没想到你们早就认识了,还在病房走廊相的亲,是吧?见过,有印象,人姑娘挺温婉的。”
李轩一边开车,一边听吴羽策阴阳怪气地说话。吴羽策每多说一句,他的笑容就扩大一分,直至膨胀到“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他的所有聪明才智已经被姐姐的那通电话唤醒了,他分得清吴羽策是真生气了,还是在故意放狠话。
听到李轩居然笑得出来,吴羽策恼道:“你笑什么?!”
“阿策。”李轩含笑道。
“不许叫我……”
“我喜欢你。”
“你……有病!”
吴羽策羞恼地转过头,不去看李轩那张傻乐的脸。
跟傻子没有道理可讲!!!
本章主题:边界
写不完,根本写不完,双鬼花费了太长的篇幅讲清楚,事件只能留到下一章了
每一章都很粗长,快赶上一发完的篇幅了orz有耐心看到这里的都是天使❤️
一如既往地欢迎评论、红心、蓝手
白枝不可栖
HP·非典型ABO·非典型带球跑·枫散·魈空(没有魈空,没有孩子)
(倒叙夜游篇)
26.阿莉娅.洛伦
"最洁净的封印往往诞生于最温柔的决绝,正如雪崩始于一片雪花的颤动。"
声音在风中发问,“所以你为什么又来了?”
“因为我不认可这个道理。”万叶似乎并不惊讶对方出现在这里,他平静的解释,“如果那段记忆是真的......他何曾得到真正的爱?”
“你认为你甚至和纳西妲不同?”青衣的少年笑着反问...
HP·非典型ABO·非典型带球跑·枫散·魈空(没有魈空,没有孩子)
(倒叙夜游篇)
26.阿莉娅.洛伦
"最洁净的封印往往诞生于最温柔的决绝,正如雪崩始于一片雪花的颤动。"
声音在风中发问,“所以你为什么又来了?”
“因为我不认可这个道理。”万叶似乎并不惊讶对方出现在这里,他平静的解释,“如果那段记忆是真的......他何曾得到真正的爱?”
“你认为你甚至和纳西妲不同?”青衣的少年笑着反问。
“我不敢这么说。”他的声音在风中,带着惯有的温柔和某种挑衅的坚定,“虽然我并不确定......但是如果我爱他,我就是纯粹的爱他。因为我无需向他求索任何东西——我从未预设他的结局。”
温迪没有回应,只是笑着看着他。他青色的眼瞳闪着狡黠的光,万叶知道了,这个神秘的少年知道的远比他多的多。
于是他笃定的开口:“而且我并不认为这是真相。”
万叶不会忘记那天晚上。在很久很久以后,万叶依旧会认为,早在空做出决定之前,他就已经进入了这个故事,而故事的开篇就在这里——拉文克劳的塔楼。原来早在这里,除了虚假,他就已经见过真相的一角。
传说里,拉文克劳的塔楼有一处不存在的禁区,这里的时间混乱,无数时空在这里交错,无数个自我在此处漂浮。若你无法坚定自己,无法脱离轮回,时间将吞噬你,空间将坍缩你。
“无人逃脱。”空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声情并茂的朗读着。鹿野院平藏应景的小声鼓掌。国崩冷笑一声,“《霍格沃茨怪谈大全》.......这种快餐小说你也信?”
“你不能这么说,国崩。”空眨眨眼,似乎难过的看着他,他拔出国崩手里的羽毛笔,深情的握住他的手,“你不觉得这个很好玩吗?”
国崩毫不避讳的翻了个白眼,“好玩在哪里?被吞噬还是被坍缩?还是无人生还?”
“验证传说不是一件很‘格兰芬多’的事情吗?”
“说的对,但是我是一个斯莱特林。”
“你答应了万叶的!”空不得已祭出杀手锏。国崩一噎,转头看向万叶,万叶迎着他的目光温和的歪头一笑。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国崩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抽出自己的手,卸下所有力气把自己靠在椅背上,没好气的说,“说吧,要我干什么。”
空大喜过望,把椅子拉近一些,低声说:“你能帮我们溜进拉文克劳吗?”
众所周知,拉文克劳的塔楼内部需要经过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而拉文克劳的口令,或者说问题,不是说空他们回答不出来,而是是在太麻烦,太明显,真是不被发现都不可能。空一行人夜游可都是凭真本事的,哪有当初救世主他们隐形衣这种高端的道具,人来了躲都躲不及。
国崩沉默了。
空焦急的询问,“很难吗?那.......”
“没什么。”国崩仿佛失去了一切力气,“只是觉得震惊......不说隐形术和变形术了,这个确实有些难度,但是你们连隐形衣都不会做就敢出去.......”
国崩真诚的说:“你们真是挺能跑的。”
月光从拱窗斜切进来,在青石地板上铺出菱形银斑。窗玻璃结着细密的冰花,将禁林上空的残星折射成撒落的盐粒。
风挤过窄窗时,带着黑湖水藻的潮湿。走廊拐角的铠甲头盔蒙着薄霜,呼吸间能看见自己呵出的白雾钻进盔甲缝隙。
远处传来滴水声。
“最后一次,你确定要去哪里?”公共休息室的炉火只有暗红色的火星,国崩站在壁炉旁的楼梯上,最后一次开口。空几人披着黑色的隐形斗篷,飞快的点头,如啄米,“真的,快点吧。”
国崩明显的叹了一口气,翻了个白眼。“我会把你们直接送到拉文克劳的塔楼。”他掏出那根雪白的魔杖,“你们的隐形衣就是我的坐标——一旦隐形衣离开了你们,我的阵法会直接把你们送回这里,所以,明白了吗?”
“明白……”空话还没说完,就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噗”,空荡的休息室里,墙上的火把缩成暗红色炭核,偶尔迸出几点火星,照亮某幅肖像画里打盹的修士——他的羽毛笔还悬在未完成的羊皮卷上方,墨水滴在画框边缘积出小小的黑潭。
天文塔方向的穿堂风掠过时,掀起变形课教室门帘的一角。
“呵”,魔力的波澜惊起纸张的一角,空气里似乎有人轻笑一声,一角擦过转角结霜的石壁。“■■■,你要去哪里?”
“去见一位老朋友。”少年平静的回答,“也许也是一位新的朋友。”
钟楼传来两声滞重的嗡鸣,惊醒了某幅画框里的虎斑猫。它抻腰时碰翻了陶瓷牛奶罐,画中的奶渍却流到了现实世界的石砖上——这或许是今夜唯一越界的魔法,但很快被巡夜的脚步声抹去。油灯晃过拐角时,走廊重新陷入琥珀色。
金色的眼睛缓慢的睁开,“我们到了?”空好奇的打量周围的环境。
最西侧窗台积着雪,雪粒被月光烤成银屑。有只蜘蛛正沿着窗框对角线结网,细丝每隔半分钟就被夜风扯断一次。它固执地重复编织,直到冰晶在蛛网上缀满六边形网格,仿佛试图复制拉文克劳冠冕的纹路。
“拉文克劳的塔楼,就是这里。”鹿野院平藏拉下自己的兜帽,突然,他一把拉住空的手。空正准备迈步向前,措不及防被一拉,差点后仰去见巴巴托斯。“你干什么!”他压低声音愤怒的说。
“万叶呢?”空赶紧拉下兜帽,目光范围内,除了拉文克劳冷清的蓝色和物理意义上冰冷的石壁,哪有万叶的身影。“我们又把他弄丢了?”空难以置信,他拉了拉隐形衣,犹豫了一下,“要不回去找国崩?”
“不用。也不能。”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的声音趁着穿堂风跳进来,青衣的少年从塔楼的栏杆外翻进来,“你们没有好好读那篇小说吧?‘须知,命运是面镜子,时间是自己的河。’他只是去了自己的时间而已。”
鹿野院平藏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他诧异的看着空,试图询问他的意思,却发现空似乎正穿着魁地奇的队服欢呼。他转头,只看见温迪青色的眼睛眨了眨。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的原因,空没有对青衣少年莫名的出现发出任何惊讶或质问的表示。"不对 先别分开。"空的声音传得异常缓慢。他指向墙角的镀银沙漏,本该垂直下落的蓝砂正在编织蛛网。三人同时后退时,悬挂的星图突然卷曲成蜗牛壳,某次月食正从图纸边缘开始倒放。空突然按住两人的肩膀。身后走廊地毯的织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青苔顺着石缝爬向现在。
就他们侧身挤进暗门的刹那,挂在墙上的管理员登记簿突然翻到空白页,羽毛笔自己补上了三个从未存在的签名。
走廊比记忆里多出许多扇窗,层层叠叠,像是蜈蚣的腿,或蜘蛛的眼睛。
空贴墙移动,砖缝里渗出不知哪个时空的暴雨夜的潮气,在袍角结出一朵洁白的花。
“清心?”空拧下他,还没来得惊讶,就看见花瓣缓慢的闭合,变成了一粒种子。
室内空气一瞬间像冻住的果冻。鹿野院平藏刚迈出左脚,桃木桌上的墨水瓶就出现在他即将落脚的位置。空迅速扯住他后领,看着墨水瓶又瞬移回原位,瓶底渗出漆黑的蓝莓藤——空几乎一瞬间想掏出魔杖将他击了个粉碎,但终究反应不及,蓝莓藤像毒蛇一般向他们扑过来——一只手轻轻的摸上去,带着青色的光芒。蓝莓藤就像一尾乖巧的小鱼,缩了回去。
墨水瓶静静的呆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温迪?!”
“诶呀呀。”温迪正了正自己的帽子,迎着两人惊讶的目光,他叹气的笑了笑,“你们的胆子可是真大啊,时空的洪流……如果没有我的话,这个世界上可能就没有你们啦。”
“那万叶怎么办!”空一瞬间想到了万叶的危险,他抓住温迪,“我们得去找他!”
“放心吧,他……”温迪意味深长的说,“没有人会让他受伤的。”
枫叶坠在青苔石灯上,红得像是凝固的晚霞。从老宅的缘侧望去,十二叠榻榻米宽的庭院里,砂砾纹路被落叶修改成浪涛的形状。枫树主干要三人合抱,树皮皲裂处积着经年的雨渍,此刻正被西斜的日照蒸出淡青的烟。
一片红叶飘过石臼的水面,在倒影里切开细密的年轮。风起时,整棵树簌簌抖落胭脂色的鳞片,却惊不醒檐角铜风铃——它的舌片早被去年冬天的雪水锈蚀。
远处的稻田褪成金箔,或是火的余烬,稻草人左臂悬着的铃铛偶尔作响,声波撞上结界后碎成更细小的颤音。山道旁的朱漆鸟居褪作浅樱色,鸟居后参道石阶的棱角,正在暮色里被百年人迹磨成圆钝的弧光。
万叶已经习惯了这样突然的场景转换,他刚刚还在至冬凌冽的风雪里,身上的雪粒都还未融化——他跟在一群狼狈而绝望的刀匠中间,看着他们惶恐而急切的请求至冬的掌权者,一个酷似科多斯多瑞兹校长的男人在巨大的高耸的宫殿中接待了他们,他看着那个矮小的男人微笑的握住刀匠领头人的手,轻轻扶起他,说着“至冬的荣幸,女皇的仁慈”之类的话。
他对这些不在意,只是轻轻把头抬起,悄悄的用余光打量着四周。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角落一闪而过——不,甚至不是身影,只是一片衣角,从宫殿后的柱子转身离去。
“斯卡拉姆齐。”站在宫殿左侧的女人突然说,拖长语气中的嘲弄昭然若是。万叶皱了一下眉头,只听女人接着说:“你怎么回来了?”
衣角的主人开口,少年声音中带着反呛的敌意,但是万叶已经听出了他的抗拒:“我回来还不需要向你汇报。”
女人冷笑一声:“哦——”她拖长音,“我还以为,你是特地回来看这群人的呢。”
少年从高大的石柱后走出来,宽大的帽檐,黑色的尾帘,以及愚人众那白色黑边的大袍,他沉默的站在那里,这样的衣服与他张扬的眼尾和苍白的面孔似乎更加适配,他的目光冷冷的看着女人,美到惊心动魄。
他似乎更“国崩”。万叶不合时宜的想。
这个诡异而又不详的名字,安在这个陌生的国崩身上……
万叶摇了摇头。
“那边那个小子似乎对你很感兴趣呢。”被叫做斯卡拉姆齐的国崩至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这时万叶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他抬起的头和毫不避讳的目光,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刀匠们努力低头不愿意被注意卷入争端的时候,显然太过大胆,太过显眼了。
国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瞬间他似乎睁大了眼睛,但是很快他撇开目光,复杂的情绪如蜻蜓点水般略过。他的目光移回女人身上,嗤笑一声,歪了歪头。
“女士。”站在大殿上矮小的男人终于开口,他似乎是训斥着女人,“这是至冬的待客之道吗?”
女人似乎轻哼了一声,但还是低头,不再说话。男人再次转身看向少年,“斯卡拉姆齐,你很有能力。”
少年没有对这些夸奖做任何表示。男人似乎习惯了他的态度,自顾自的说,“既然回来了,那就去女皇大人那里吧,陛下一直想着你呢。”
少年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
然后是什么呢?
他似乎回到稻妻,看见了愚人众如何逐个击破雷电五传的刀匠家族,而领头的人……
是国崩。
某片顽固的叶在枝头挣扎到第五阵秋风,终于落进陶制惊鹿的竹筒。
竹筒叩石的清响惊起山雀。
“你给我这样一个地方,要我思考什么?”万叶在枫树下的庭院前坐了许久,突然,他抬头询问——不是自言自语,而是仿佛真诚的向什么人发问。
意料之中的,无人回答。“你想让我思考消化?”万叶自顾自的设想,“那你希望结局是什么呢?”
我举起武器复仇吗?“那你不应该给我这样的地方思考,你应该挑衅我,告诉我在你眼中生命不值一提,你应该激怒我,告诉我你不值得如何善意,然后我就会在愤怒和毫无愧疚之中杀了你。”万叶似乎轻松的讲述着这种设想。“可是我说过很多次,你问我的问题,我的回答从来没有变过。”万叶说到最后,甚至笑了出来,“我每次都不让你如愿……这算不算一种报复?”
“算。”终于有一个声音回答了他,声音笑着,万叶抬头,却没有看见人的踪影,纸门投影爬过缘侧地板,将枫树的影子压缩又拉长。“但是我要提醒一下,你的那位,似乎就是这么想的,所以这片地方的主人,不是他,是我。”
“你是谁?”
“我是你。”声音这么说,似乎他自己说完都被自己逗笑了,“好吧,也可以不算。”
“我会告诉你全部,然后你来做判断,我认为这才公平。”
“不是吗?”声音似乎渐渐远去了,但是突然,他似乎又折返回来,“不过放心,这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你觉得我会做出什么选择?”万叶突然问。
声音似乎笑了一下,“我不会知道你做出什么选择。我不是你。”
“好。”万叶笑了笑,“我明白了。”
白枝不可栖
HP·非典型ABO·非典型带球跑·枫散·魈空(没有孩子)
25.夏雪冬花
“温迪呢?”刚刚结束魁地奇训练的几人把扫把放回储藏室,空抹了一把脸上已经结霜的汗雾和水汽。
“他说他要逃课,别管他了。”鹿野院平藏无奈的耸肩。
“离谱这可是魔法史……”空话说到一半,突然就理解了。也是,谁会喜欢熟人上课的感觉呢,虽然钟离教授授课严肃,但是如果是温迪的话,大概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我羡慕了。”空最后真挚的感叹。
万叶觉得他并没有理解。
他只是关心另一件事,“不知道这次黑魔法防御术的时候能不能去和玛薇卡教授说一声,把国崩彻底调...
HP·非典型ABO·非典型带球跑·枫散·魈空(没有孩子)
25.夏雪冬花
“温迪呢?”刚刚结束魁地奇训练的几人把扫把放回储藏室,空抹了一把脸上已经结霜的汗雾和水汽。
“他说他要逃课,别管他了。”鹿野院平藏无奈的耸肩。
“离谱这可是魔法史……”空话说到一半,突然就理解了。也是,谁会喜欢熟人上课的感觉呢,虽然钟离教授授课严肃,但是如果是温迪的话,大概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我羡慕了。”空最后真挚的感叹。
万叶觉得他并没有理解。
他只是关心另一件事,“不知道这次黑魔法防御术的时候能不能去和玛薇卡教授说一声,把国崩彻底调到我们这里来……”话没说完,他的想法就被格里芬反驳了,“有些为难吧,毕竟如果这样,分院帽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万叶并不接受这个说法,“不管他的分类依据是什么,如果他的存在只带来了对立歧视……十分抱歉,我可能很乐意把他烧掉。”
格里芬咂舌,侧头对空说:“看不出来万叶也是个叛逆的人。”
空笑着,“哦,那你对他的滤镜可真是太厚了。”
万叶的滤镜不可能只欺骗一个人,或者换一种说法,这个世界上真正认识真正的枫原万叶的人一定少之又少。
总之,空认为,那个叫艾米丽的布斯巴顿交换生一定眼瞎。当然,这对一个初来乍到而又羞涩腼腆的女孩有些恶意了,因此空发誓自己这个词中绝对没有谴责或者怨恨的意思,他只是在单纯的感叹——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让枫原万叶来转达对国崩的舞会邀请。
“好的,如果他回复了的话,我回来告诉你的……周一天文课见。”空敬佩的注视着万叶笑着对女孩回复。艾米丽抱着重新摞好的课本逃向走廊尽头,后颈还残留着众人目光的凉意——万叶所若有所思的笑意,鹿野院平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哄闹和空敬佩而吃惊的注视。
然后他看着万叶把那封系着天蓝色蝴蝶结的信封放进了包里——上面扎着一束紫色的法国鸢尾干花。如果万叶没记错的话,那是女孩当初被撞倒的书中偶然滑落过的。
“不是。”空在原地愣了几秒,如大梦初醒般三步并两步的追上去,他掰住万叶的肩膀,“不是,你真的打算给啊?”万叶似乎在为他的问题困惑,他微微歪了一下头,“不然呢?我都说了周一会告诉她答案的。”
“你不是喜欢......”空懊恼的说,却被万叶微笑着堵了回去,他坦坦荡荡的承认,“是。”
“但是,所以我应该扔掉所有属于他的花吗?他难道不应该知道有许多人喜欢他,然后再选择他喜欢的花吗?”
小王子爱玫瑰,不是因为他的星球上只有一枝玫瑰,而是因为“也许世界上也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空觉得他一知半解了,虽然之后他会发现他真的从来没有看懂过他们,他会无数次感到“茫然”“不解”“难以置信”“无法理解”到最后的“恨铁不成钢”或“无可奈何”。但是他依然觉得,自己最起码理解了这时的万叶。
我......从钟离他们那里接过了一个半成品的魈,空有时候侧过头看着魈的闭合的眼睛,想象那其中璀璨夺目的眼睛,他想着,而万叶试图得到一个半成品的国崩。是的,他从不否认自己这位朋友与恋人之间的相似,特别是在那次奇遇之后。但是如果困住你的从来不是梦境而是生来的目的,如果宿命不是战死而是茫然,如果流泪不是因为噩梦而是因为本能。大火不是冰雪,命运不是魔神,稻妻不是璃月.......最重要的是,丹羽不是钟离,国崩也不是魈。
空想着,他想起那一晚霍格沃茨冰冷的长廊上,他听见万叶说,“所以,是我来的太晚了。”他甚至没有问对吗,因为这就是事实。空在那一刻才明白,他们的好意,他们的友谊,不是所有人都要全盘接受,感恩戴德,这些善意,他已经并无所求。而万叶却已经意识到,所谓爱对这个人来说已经过了期限,一朵干枯腐烂的花,不会感激春天。
枫原万叶,他为此难过,为此遗憾。
突然,空感觉一种空虚的后怕包裹了他,他颤抖起来。他在黑暗中努力平复呼吸,又偷偷瞄了熟睡的魈一眼,悄悄的捻起被子准备去接杯水。“做噩梦了?”温热的手揽过他的肩,魈金色的眼睛看着他,没有一丝睡意,空本想打着哈哈过去,最后却不得不在魈的沉默里,用颤抖的手捧住他的脸。金发的少年梦呓一般问:“我来晚了吗?”
魈似乎笑了,他用手指轻轻挑起一缕少年披散的金色长发,“没有。”不苟言笑的傲罗温柔的说,“我很感激遇见你。”
他吻上爱人的嘴角,“我毕生的幸运,你是我的终点,空。”
艾米丽在图书馆后的山毛榉树下绊到袍角时,正巧撞见魔药课教室后窗漏出的奇异光晕。魈俯身在石台上处理月光草,赫奇帕奇黄黑条纹的围巾滑落在肩头,随他切割根茎的动作晃动。风掠过他垂落的额发,艾米丽突然想起面包店晨雾里凝结在玻璃上的霜花。
"让开。"身后响起的嗓音裹挟着薄荷叶般的冷冽,紫发的少年似乎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少年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推开愣在原地的自己,黑袍翻卷的边角擦过她手背。斯莱特林的银绿领带松散地挂在锁骨间,发梢泛着黑湖深处的幽蓝。他指尖转动的白桦木魔杖正掀起微型旋风,将魈的月光草绞成翡翠粉末,簌簌落在魈的药剂瓶口。
艾米丽攥紧羊皮纸的手沁出汗渍。国崩眼尾那抹朱砂红,总是让她想起父亲藏在橱柜顶层的樱桃利口酒,只有当大雇主来的时候,她才有机会看见他们那种迷醉的红色在脆弱的玻璃杯中晃动。魈抬头看了国崩一眼,似乎有些生气,“书上的步骤不是这样的。”
“无所谓。”国崩耸耸肩,“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我不信你不知道。”魈不置可否,只是埋头做下去。
“空的变形课作业。”魈推来的水晶瓶里封存着会尖叫的曼德拉草,根须摆出的形状赫然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肥鸟,“你还给他。”国崩似乎玩味的挑挑眉,“哦,原来你们还会吵架啊?”
魈似乎强忍着怒意,他冷冷的说,“你不应该帮他们。就算你想让他知道什么,也不应该用这么危险的方式,更不应该把空.......”话音未落,国崩魔杖尖爆发的旋风已卷走水晶瓶。那些翡翠粉末在气流中凝成毒蛇形态,却在触及魈的围巾时骤然散作星尘。
这突如其来的威胁没有吓到魈,他平静的看着国崩白色的杖尖,似乎并不惧怕,但却把艾米丽吓了一跳,她后退时踩断的枯枝迅速引来两道视线。国崩瞳孔里跃动的苍紫色让她想起暴雨前的雷云,而魈袖口沾染的龙血苔气息正混着他颈间的青柏香钻进鼻腔。她慌忙抓起掉落的《千种神奇药草与蕈类》,却把夹在书页里的烘焙配方撒了满地——“你吓到她了。”魈不满的皱眉。
“一个偷听的人,我不觉得她有什么知道的必要。”国崩似乎满不在意的说,魈打量了一下他,似乎在心中默默确认,“你的确谁都不关心,除了枫原万叶。”
“如果按照纳西妲的说法,我也不关心他。”国崩嘲弄的说,却看见魈抿紧了嘴,那是他否定的态度。国崩惊奇的说,“你可真是被大名鼎鼎的‘金色流星’改变了不少。”
“如果你真的想要一刀两断的结局,就不应该接受他的接近。”魈低声说,“但是你无法拒绝,因为你后退一步他就前进一步,因为你也不是这么想要后退。”
“你认为你懂我?”国崩的语气已经有些恼怒了。
魈平静的摇头,他说,不,我只是有些理解了自己。
在他们不欢而散之前,魈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身对即将离开教室的国崩说了一句话,“璃月的记载中,雷电五传大部分通过璃月逃亡至冬,理由是,锻刀不成,欺君瞒上,畏罪潜逃。”
“我知道。”国崩冷笑一声,“这没法改变什么。我知道真相。”
可那真的是真相吗?魈没有停留,快步离开了,只留国崩在原地沉默了一会。
可如果这不是真相,我存活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那次夜游的结果就是魈和空在冷战,而万叶也出乎意料的没有再像之前一样特意的寻找着国崩的行踪。这位怪异孤僻,行踪不定的斯莱特林本身就像霍格沃茨里一个活着的幽灵,失去了万叶的追寻,他就像是仿佛人间蒸发一样,连空都没再见到他回宿舍,空以为他是被温迪气走了,也没在意。一直到周五的魔咒课,几人才从荧的口中得知,国崩已经2天没有来上课了。万叶看着身边空了一节课的座位,皱起了眉,他本以为国崩是故意在躲他,才不来上和他们一起的课,他也觉得虽然在得到国崩确切的回复之前,他需要为这可能的答案而思考,也就默许了这段近似冷战的结果。但是现在看来.......
“万叶,万叶?”空拍了几下万叶的桌子,在他眼前喊了几声,这才把万叶的神喊了回来。
“你觉得国崩会去哪里?”他们只能失望的看着万叶摇摇头,“抱歉,我不知道。”
几人中除了万叶,剩下的人甚至连情况都没有搞清楚,又怎么可能商讨出什么结果。
“算了。”鹿野院平藏瘪了瘪嘴,“他想回来了就会回来的.......他的事情也轮不到我们关心吧?纳西妲院长他们都没什么反应呢。”
这似乎也算一个道理。
月光被雪云滤成青灰,飘进天文台拱窗的雪花在石砖上积出绒边。有人踏上螺旋石阶时,靴底碾碎的冰晶发出细响,像在不远处揉搓羊皮纸。
羊皮纸边缘的冰棱在呼吸中融化,洇湿了不知哪个粗心或者懒惰的学生画到一半的星图。万叶解开围巾搭在观测椅上,羊毛织物垂落的弧度还没定型,就被穿窗而入的风推着晃起来。楼下猫头鹰棚屋传来几声梦呓般的咕嘟,很快被新积的雪被吸收。
右后方书架的木板突然"咯吱"轻响,某本被冻硬的书脊正在暖气中舒展身体。
解咒课作业的墨水冻住了,羽毛笔尖在羊皮纸上划出苍白的沟壑。万叶对着掌心呵气,白雾掠过墨水瓶口时,瓶底的蓝黑色开始缓慢的晃动。但这点响动很快被塔楼高处更密集的雪粒坠落声盖过——风正在啃噬屋檐的冰锥。
当他摸出怀表查看宵禁时间时,齿轮转动的滴答声大得惊人。表链扫过星图边缘,震落几粒冰碴,其中一片落在窗台积雪上,掩盖了某只夜骐昨日留下的蹄印空缺。
袍角扫过地面,惊起起几片冻脆的落叶擦过石砖的声响。他停在最后三级台阶,看自己呼出的白雾漫过拱门,在门框上模糊成雾凇的纹路。
雪下密了,禁林方向传来积雪压断松枝的闷响。万叶转身时,观测椅上的围巾已经结出霜花。他叹了口气,用手拍了拍围巾,重新系上。
“没有魔杖,也没有刀。”声音的主人似乎嘲讽着他,“怎么,还要我给你准备复仇的工具吗?”
万叶没有回应他的话语,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失踪了许久的少年,他坐在结冰的青铜时针上。
万叶的沉默让少年有些烦躁,以至于当万叶说出“你果然在这里”时,他没反应过来什么,只是冷笑一声。
“看来你对我没有自己带着刀去找你很不满?”
万叶终于皱起了眉头,他的声音有些冷了,说出来的话却不如少年所愿,“你这样没法激怒我,国崩。”
少年眯起眼睛,啧了一声。
又是沉默。
“那些记忆……是真的吗?”万叶问,他看见国崩冷笑了一声,“如假包换,我的记忆。”
国崩看着他,隔着漫天的雪,或者更多东西。他看见少年红色的围巾,与他的红发在风雪中落上了点点白色雪粒。
他突然惊醒,仿佛一个月前,也是这样的雪,这样的夜,少年也是这样,在这里,他说“我可以有机会喜欢你吗?”
可笑至极。他看着,觉得什么雪粒飞进了他的眼睛里,他控制住自己的颤抖-这该死而无用,莫名其妙的感情。这怎么不算是命运的戏剧。
那这一次他会说什么呢?他无不恶意的想,或者是什么都不说,直接冲上来给他一刀,或者把他从这里推下去……
“这就是你经历的……”那团在雪夜燃烧的火烛说。
“所以,我来的太晚了。”
白枝不可栖
HP·非典型ABO·非典型带球跑
枫散·魈空·帝诗(没有魈空,没有孩子)
25.寒风与荒原
“这可太热闹了。”鹿野院平藏侧过身悄声对空说。
餐厅内,四个学院的餐桌依旧分列四桌,每一桌上依旧悬挂着每一个学员的院旗,但是墙面上却不像之前一样,只悬挂霍格沃茨的校徽了,七大学院的校徽平行的悬挂其上,让人眼花缭乱。
“布斯巴顿魔法学校。”一个白裙的女子本来还在和身边一个与她面容肖似的女孩聊天,听见自己学院的名字,她优雅地站起来,笑着走上去。大慈树王看了她一眼,回以她一个微笑,白衣的女子像一个歌剧演员一样行了一个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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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散·魈空·帝诗(没有魈空,没有孩子)
25.寒风与荒原
“这可太热闹了。”鹿野院平藏侧过身悄声对空说。
餐厅内,四个学院的餐桌依旧分列四桌,每一桌上依旧悬挂着每一个学员的院旗,但是墙面上却不像之前一样,只悬挂霍格沃茨的校徽了,七大学院的校徽平行的悬挂其上,让人眼花缭乱。
“布斯巴顿魔法学校。”一个白裙的女子本来还在和身边一个与她面容肖似的女孩聊天,听见自己学院的名字,她优雅地站起来,笑着走上去。大慈树王看了她一眼,回以她一个微笑,白衣的女子像一个歌剧演员一样行了一个屈膝礼,语气却不恭敬,她像朋友一样调皮的尾音上翘:“好久不见,布耶尔——你还在掉叶子吗?”
“是吗,可我觉得的上星期不算久吧?”大慈树王开玩笑的说着,也屈身回礼,大声向大厅的众人宣布,“布斯巴顿魔法学院的同学们,在这个学期会加入拉文克劳。”
“她是在夸我们聪明吗?”芙宁娜悄悄的靠近返回座位的姐姐说,“不是,她可能只是觉得我们的颜色这么配会比较顺眼。”芙卡洛斯半开玩笑的说。
“科多斯多瑞兹,加入斯莱特林。”一个矮小的地精模样的男人站起来,科多斯多瑞兹的学生立刻给予了沉默却整齐的掌声。
“伊法魔尼魔法学校,加入斯莱特林。”站起来的却是学生人群里的一个金发男人。他似乎略带歉意的说,“我是伊法魔尼的领队戴因斯雷布——抱歉,校长先生身体在昨天有恙,先回去了。之后伊法魔尼的一切事务由我来管理——十分抱歉。”大慈树王看了他一眼,笑着点头,“事发突然,确实遗憾,只是辛苦戴因同学了。”戴因点头,带着伊法魔尼的交换生坐到了斯莱特林的长桌后。
鹿野院平藏看着他们,皱着眉对空说:“我听荧说,昨天他们还欺负绫华呢。”空冷笑一声,显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那他们和斯莱特林那群货色还挺配。”国崩敲敲他的盘子,挑起眉,半威胁的说:“我还在呢。”“你都穿着万叶的外套裹着他的围巾坐在这儿吃饭了谁还信你是斯莱特林。”空没好气的看着万叶,十分无力。
“卡斯特罗布舍,加入赫奇帕奇。”主席桌上坐在玛薇卡身边的男人似乎叹了口气,他不满的向玛薇卡抱怨:“我还以为你最起码把我送进你的地盘吧?”“哦,但是我觉得竞争关系更有意思呢。”玛薇卡笑着反驳,男人也笑,他似乎挑衅的说,“是吗?那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们可得给你的小狮子们一点颜色看看。”
“阿尔-希克玛智慧宫,加入格兰芬多。”穿着绿裙绿帽学者服的女人站起来,恭敬的在大慈树王面前单膝下跪,“很荣幸再次见到您,大慈树王大人,以及,纳西妲小殿下。”大慈树王像阻止她却没拦住,只能轻叹一口气把她扶起来,她温柔的说:“别这样,你现在是校长了。”“但我依然是您的贤者,这是我的荣幸。”女人坚定的说,大慈树王和纳西妲对视一眼,也明白拗不过她,只能赶紧进行下一个环节。
“德姆斯特朗魔法学校,加入格兰芬多。”穿着青蓝色骑士装的女人利落的站起来,向大慈树王示意,而空的肩膀则被拍了一下,一个半搭着德姆斯特朗校服的男孩自来熟的坐到空旁边,“好久不见。”他笑着歪头看着金发男孩,“你还记得我吗?”
“.......温迪?”空迟疑的说,“可是你怎么会是德姆斯特朗的交换生........”根据之前的情况,他似乎和钟离院长相识,虽然看他的脸确实是像个学生.......他以为温迪和钟离至少也是同事什么的关系吧。
“那你和钟离院长.......”空绞尽脑汁,困惑的想,突然,他想起了魈说的话,钟离院长似乎还管着温迪,温迪还叫他“老爷子”,那么......他睁大眼睛,恍然大悟。空自信满满却又诚恳的问,“你是他的养子吗?那他这么会把你送到德国去,留在霍格沃茨不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空的错觉,温迪似乎僵了一下,旋即绽放出一个巨大的微笑,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又平静的解释,“是啊,老爷子管我管的太多了,我不想被他管,就偷偷去德姆斯特朗啦。”
在场的人回想了一下钟离上魔法史的情况,和他无意中展露出的讲究和一丝不苟,对温迪的痛苦似乎感同身受了。
“所以你还要和我们睡在一起?”空在看见温迪晃着腿坐在行李箱上的时候还是被小小的惊了一下,他试探性的问,“你回来了......钟离老师不给你安排房间吗?”教师宿舍可比学生宿舍好多了。“诶诶诶,教师子女也不能搞特权——而且你看你们钟离院长像是这种人吗?”讲解璃月法治史的钟离一瞬间在空的脑子里开始上课,空认可的点了点头。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小声的提醒,“可是,那个......我的室友可能脾气有点不好,不过他平时很安静的.......”
“你在说我坏话。”紫发少年冷漠的从身后走过来,掏出魔杖粗暴地打开了卧室门,“我听见了。”
空百口莫辩,却见温迪笑着凑上去,把下巴磕在国崩的肩上,他的语调像小鸟一样欢快,熟稔的说:“哦,原来是阿帽同学啊,好巧好巧,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阿帽?”空一遍震惊于这个新名字,一边震撼于温迪的大胆。但更让人震惊的是,国崩只是皱巴起一整张脸,把温迪推开,“别离我这么近。”
“哦,好吧。”温迪转身回去拖自己的行李箱,空趁机问道,“阿帽是谁?”
“就是国崩啊,纳西妲也是这么叫他的。我觉得很好听。”确实,空在心中默默的说,却在国崩凶狠的一瞥中,决定把这个秘密烂在心里——当然是不可能的。我至少得把这个故事告诉万叶,空在心中暗暗给自己点了一个赞。
但他不会知道,就是在一天以后,这个所谓的秘密,会带给他所撮合的cp多么大的危机。
尽管空开玩笑过国崩这种“住在格兰芬多,吃在格兰芬多,甚至有时候衣服都是格兰芬多”的学生,和真正的格兰芬多也没有什么区别了,但是奇怪之处就是在于他的课依然要跟着斯莱特林上,他的分数也和斯莱特林挂钩。
“不是,那不是明摆着让他们欺负吗?”空直呼不公,虽然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一起上的课程多的令人发指——飞行课,魔咒课,魔药课,草药课,神奇动物课,黑魔法防御术……
“也就占卜课,魔法史和天文课。”国崩毫不在意的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占卜课上怎么说你……”空想起来就来气,万叶显然也想到了那些流言,沉下脸。
“什么?他们说我会死在霍格沃茨?”紫发的当事人却不以为意,“霍格沃茨不好吗?死在这里最起码有人收尸。”
“国崩。”万叶的声音冷冷的,几人几乎是第一次听见万叶这么说话,“这一点也不好笑。”
国崩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紫发少年似乎嗤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不然怎么样?还要被埋在雪里,等第二年春天别人来种地了顺便把你挖出来吗?”
“诶诶伙伴,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一个开朗的语调自来熟的插进这段对话,“你难道不觉得葬于风雪也是一件很不错的选择吗?”
自来熟的少年有一头明亮温暖的橘黄色头发,但是万叶却一瞬间注意到了他的眼睛.......还有他身上的气息——无论如何,一个单纯的人,不会有那样昏沉的眼瞳,和沾着血液铁锈味的刀锋的气息。
万叶看着他,自觉没有多么敌意或打量的目光,少年却在一瞬间抓到了他的眼神。万叶没有惊慌或者尴尬,他依然平静的笑着,异国少年似乎微微眯了眯眼睛,万叶拿不准对方是什么意思,只听见国崩冷笑一声,冲对方抬抬下巴:“至冬人的论调.......让我见识一下吧,大名鼎鼎的公子。”
“哦。”对方似乎一点不意外国崩认识他,这样出名的生活也许他已经过惯了,他大大方方的笑着说,“大概对于至冬的孩子就只有一句话,‘葬于风雪,此生自由’。”达达利亚摊手解释道,“因为他甚至不需要乞求他人敛尸,埋葬,举行什么无聊的葬礼,却也不会被秃鹫这样的小人分食——暴雪是他的送终者,暴雪是他的守墓人。你甚至不需要有什么客死他乡的遗憾。”
“寒风是女皇的温柔,荒原雪地就是家乡。”
少年的神色逐渐平静下来,他仿佛是真心实意的反问:“这难道不浪漫吗?”
突然,紫色眼睛的主人笑了一下,“很有道理。”
“至冬确实是个好地方。”
天文台的寒风将观测日志吹得哗啦作响,俯身时呼出的白雾在栏杆上冻成冰晶方程。暮色中的霍格沃茨像凝固的时间,沉默而遥远,德姆斯特朗冰船在黑湖冻结的镜面上投下蓝调阴影,船首独眼巨人的瞳孔正随着天文钟摆的节奏明灭。
格兰芬多魁地奇球场浸在蜜蜡色的夕照里,被雪覆盖的球门柱像三根嵌着金箔的象牙。某个金发的找球手俯冲时掀起的雪雾在空中凝结成狮子鬃毛的模样,鬼飞球撞碎冰晶的脆响顺着风攀上塔楼,在望远镜的目镜里,追球手手套上的金红条纹正在褪色,如同被夜色稀释的血迹。
禁林边缘的雪地留着弯月状的痕迹——是马人巡逻队经过时,箭囊扫过积雪的弧度。那些蹄印在拉文克劳塔楼的视距极限处突然转向,组成某种古老星图的残缺片段。黑湖冰层下的巨型乌贼触须泛着珍珠母光泽,每次蠕动都让倒映其上的布斯巴顿马车虚影泛起涟漪。
斯莱特林地窖的窄窗渗出翡翠色雾气,在雪地上投射出蛇形的光斑。赫奇帕奇温室穹顶的玻璃正将最后一丝日光折射成蜂蜜色,与德姆斯特朗冰船甲板上的霜火遥相辉映。
此刻某个格兰芬多追球手挥手,球的轨迹在天际划出血色残光,鬼飞球球撞向钟塔的刹那,惊起成群的镀金猫头鹰。它们爪间抓着的羊皮纸信在暮色中舒展,仿佛无数片燃烧的枫叶掠过魁地奇球场的残阳。
城堡西翼的滴水兽正在打喷嚏,冰凌坠落在拉文克劳庭院的水池里,将冻结的天文学图表击碎成弦月状的涟漪。
三强争霸赛以后,斯莱特林与拉文克劳的第一节天文课,新来的交换生们如同突然闯入的烟花,魔法把戏坊的跳跳糖,让枯燥乏味的学习如同添柴的沸水,咕噜咕噜的冒起了泡。
“嘿,朋友。”达达利亚似乎是好不容易甩开了热心的学生们,正准备找个角落歇歇,就看见了已经占据了安静处的主人——当然,国崩并不能理解他永远上扬的语调和一蹦一跳凑过来,就像他总在困惑的万叶的微笑,仿佛他永远不会生气,永远没有什么事值得他冷言冷语或动怒威胁。
啊哈,他嘲讽的想,这怎么不算一种冷漠呢。
达达利亚见他没有回答,似乎有些尴尬,但还是为了躲避更加可怕的热情,他不得不自来熟的向里面挤了挤,“你在看什么?”国崩看了他一眼,侧身给他让出了一个位置。达达利亚惊讶的挑了一下眉,他还以为对方会继续无视他呢。他凑过去,顺着他的位置看去。
“芜湖,好球!”达达利亚惊喜的看着魁地奇场上的一个少年精准的越过三人防线,将鬼飞球投入篮筐。“你喜欢魁地奇?”达达利亚表示这个观景台可是有眼光,“你是斯莱特林校队的吗?我记得我们有一场友谊赛来着,到时候......”却看见国崩冷冷地说:“我不是。”
“啊!那更好了,你会去观赛的对吧。”
“我不去。”
这下真的轮到达达利亚困惑了,“啊?”
国崩平静的说,“我对魁地奇没有兴趣,也不想看那群头脑简单四肢也不是很发达的家伙在场上像苍蝇一样乱飞,所以我也不喜欢看比赛。我在这里只是因为这里比较安静,懂了吗?”
“哦,那可真遗憾.......也许你可以试试呢?魁地奇.......”不出所料,紫发的男孩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他用不容再议的语气说:“不必了——不过之前你看见的那群格兰芬多倒是你喜欢的那种人。”
“对,那几个格兰芬多的朋友.......”达达利亚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他歪头看向国崩,问:“你认识那个白头发红眼睛的同学吗?”
“枫原万叶?”国崩突然回头,眯起眼睛,“你问他干什么?”
达达利亚没有错过那一瞬间的攻击性,他摆手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如果他在至冬的话,肯定是个很强的战士。”
“那你对战士的定义还真独特。”国崩冷笑一声。
“不不,那你可就错了伙伴。”达达利亚笑着晃着手指,“敏锐的观察力,冷静的头脑,坚定的意志......这才是一个优秀的战士。”
达达利亚兴致勃勃的说着,“对了,我似乎忘记说了,那句至冬的谚语还有下一句。”
“寒风是懦夫的刽子手,荒原雪地就是刑场;寒风是勇者的殉道者,荒原雪地就是王座;寒风是迷者的葬歌,荒原雪地就是过往;寒风是执者的丧钟,荒原雪地就是终境。”
“冰雪立于北风而融于暖阳,一如有人释然短生而煎熬漫长。”
“至冬不是个好地方。”达达利亚自豪的说,“他是战场。”
“这整个世界都是战场。”国崩冷冷的说。
“很有道理。”绿衣的诗人突然从窗外跳进来,他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笑着说。
白枝不可栖
HP·非典型ABO·非典型带球跑·枫散·魈空(没有魈空,没有孩子)
24.如我所愿
布斯巴顿魔法学校的艾米丽·卡特站在霍格沃茨门厅的大理石台阶上,蓝丝绸校袍被横贯走廊的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是法国里昂面包师的女儿,母亲是社区图书馆管理员,家族三代未出过魔法师——也就是说,她就是在几百年前被歧视的泥巴种。当然,在今天已经没有人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了。
她跟着大部队攥着磨损的行李箱拉杆站在霍格沃茨台阶上,指甲缝里还沾着今晨帮父亲筛面粉时留下的痕迹。她听说过德姆斯特朗的冰船会撞碎黑湖冰层,那些棱角锋利的冰块让...
HP·非典型ABO·非典型带球跑·枫散·魈空(没有魈空,没有孩子)
24.如我所愿
布斯巴顿魔法学校的艾米丽·卡特站在霍格沃茨门厅的大理石台阶上,蓝丝绸校袍被横贯走廊的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是法国里昂面包师的女儿,母亲是社区图书馆管理员,家族三代未出过魔法师——也就是说,她就是在几百年前被歧视的泥巴种。当然,在今天已经没有人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了。
她跟着大部队攥着磨损的行李箱拉杆站在霍格沃茨台阶上,指甲缝里还沾着今晨帮父亲筛面粉时留下的痕迹。她听说过德姆斯特朗的冰船会撞碎黑湖冰层,那些棱角锋利的冰块让她想起圣诞节面包店橱窗的糖霜装饰,只是此刻冰面下泛着诡异的幽蓝,像是有人把整个北海的磷火都塞进了湖底——可惜布斯巴顿的姗姗来迟让她无缘这场传说中的画面。
阿尔-希克玛的飞毯掠过她头顶时,飘落的金线让她错觉是后厨筛糖粉的铜网破了洞。为首的女生穿着蓝色的舞裙,带着装饰的红色羊角,赤着足翩翩起舞,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不转睛,漂亮的女孩笑了起来,冲她眨眼,手腕银铃晃出的音调竟和自家面包店门铃一模一样。飞毯边缘刺绣的星月图案让她想起妈妈修补过多次的波斯地毯——那还是外婆留下的嫁妆。
卡斯特罗布舍的翡翠巨蟒在人群中穿梭,引起一些孩子的尖叫和不自觉的逃窜——甚至让一群拉文克劳的学生惊慌的站到了桌子上。潮湿苔藓混合可可粉的味道弥漫在餐厅的空气里,南美巫师们腰间的萤火虫葫芦像极了面包店深夜的展示柜,那些装在玻璃罐里的糖渍樱桃也是这样发光的。
但她还没有从这新奇的体验中回过神来,一瞬间,伊法魔尼雷鸟俯冲带起的气流掀乱了她的马尾,发绳险些掉进人群拥挤的“黑湖”里。那个骑着橡木杖的红发美国女孩落地时,皮靴跟敲出的节奏让艾米丽想起揉面团时的拍打声。飘落的枫叶卡在德拉库尔学姐的发髻里,像极了去年万圣节粘在草莓塔上的枫糖脆片。
终于,布斯巴顿的银鬃飞马扬蹄嘶鸣时,艾米丽悄悄把起球的羊毛手套往袖子里塞了塞。
“待会宴会结束以后,跟紧我,别走丢了。”艾米丽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身边拥有耀眼金发的女孩,怯生生的点了点头——玛丽埃尔·杜兰德,布斯巴顿勇士的候选人,当然,也是这次布斯巴顿的带队级长。金发的美丽少女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直接拉起她的手,“别总是这么瑟瑟缩缩的......科多斯多瑞兹和那群德国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本来就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歧视麻瓜出身的巫师的封建观念,你这样不是更容易被欺负?”
“知道了.......玛丽学姐。”
礼堂飘来的烤牛肉香气让她胃部发出轻响,这可比布斯巴顿的家养小精灵料理亲切多了。她被杜兰德拉着手,跌跌撞撞的走在人群中。她一直低着头,没留意周围的情景,只听哐嘡一声——
少年似乎不满的轻声“啧”了一声,她习惯性的缩了一下脖子,却只看见一只白皙的手出现在视野里。少年沉默的蹲下来快速的开始捡自己的书。艾米丽的膝盖撞上那本厚重古籍时,鼻腔突然涌入了风暴前夕的臭氧气息。少年垂落的发丝扫过她手背,像被静电亲吻过的蛛网,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她仰头时正撞见他下颚的弧度——那线条像极了父亲的奶油玫瑰,却裹挟着危险的黑檀香。
伟大的芙卡洛斯在上,她几乎僵住——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抱、抱歉!”她慌得咬到舌尖,血腥味混着他袖口飘来的冷松气息在口腔炸开。她慌忙蹲下准备帮忙捡书,可艾米丽指尖刚触到书脊,就看见对方苍白的手背覆上来——大厅暖意的余温还裹挟着黑湖潮湿的雾气。
"别碰。"美丽的少年屈膝时黑袍下摆扫过她小腿,金属腰链碰撞声让艾米丽耳尖发烫。紫发的少年拾书的指节在晨光下泛着瓷器的冷白,虎口处淡青血管随动作起伏,让她莫名想起发酵面团下潜伏的呼吸。“布斯巴顿的交换生?”他尾音带着一丝不知道是不是女孩错觉的笑意,艾米丽发现他的头发看上去乖巧顺滑,但是眼尾上挑的红色却十分的张扬,如她小时候所见到的来法国表演的歌舞伎时那般惊艳。少年打量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让她慌张的垂下了眼。
“抱歉。”玛丽埃尔·杜兰德笑着向少年抱歉,一边把僵住的艾米丽拉起来,“我们是布斯巴顿的交换生,我叫玛丽埃尔·杜兰德,是这次领队的级长。”
少年听了,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声音不带一丝情绪,裹挟着薄荷叶般的冷冽,“国崩,霍格沃茨的学生。”国崩歪头看了一眼艾米丽,似乎又觉得好笑,“你的符咒纸.......不捡了?”
“啊,啊。”艾米丽如梦初醒,弯腰准备捡起自己的散纸。
飘落的符咒纸页突然被风卷成环状,将她散落的发丝轻柔束起,纸片如同雪片般整齐的落在了艾米丽怀中——是白蜡木的魔杖在旋转,枫叶状的光斑割裂了两人间粘稠的空气。
“国崩?出什么事了吗。”另一个格兰芬多少年的声音裹着蜂蜜公爵糖果屋的暖意,不知从哪个人群中钻出来,他用魔杖帮艾米丽剪齐了符纸,指尖却刻意擦过国崩捏着古籍的指节,但是名为国崩的美丽少年却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抿了一下嘴,看着少年,模模糊糊的说,“没什么,撞到人了。”白发少年的目光在现场打转了一圈,最后落回了国崩身上,他温和的笑着,走到他身边,转头对艾米丽和玛丽埃尔·杜兰德说:“两位是布斯巴顿的同学吗?拉文克劳的宿舍在这里,我让拉文克劳的级长领你们去吧。”
艾米丽看见这位温和的格兰芬多少年将手搭在国崩的肩上,她听见少年轻声询问同伴,“你的围巾呢?”国崩似乎觉得有些不满的,他皱着眉头扒拉开白发少年的手,说:“太热了。”“待会走廊上风吹过来就冷了。”金红的围巾落在对方黑色巫师袍银色的蛇纹上,牢牢裹住了他白皙而脆弱的脖颈。
“你在发什么疯?”两人离开以后,国崩不满的把围巾从脖子上解下来,扔回万叶怀里。“我只是担心你。”万叶依旧温和的笑着回应,看上去滴水不漏。
“说吧,这么千里迢迢来找我……你们又要干什么?”国崩感觉自己的眼皮一跳,果不其然——
“空他们今天晚上想去天文台的禁区看看。”国崩几乎要笑出声来,他怒极反笑,“那你呢?”
万叶平静的回应,“我觉得挺好玩的。”
“你们格兰芬多........”
“难道国崩不想去看看吗?”万叶轻飘飘的说,他自然的帮国崩接过手中的一部分大部头书,“而且如果有国崩的话,我们也更安全,对吧。如果国崩不愿意去的话,那.......”
“你们就不去了?”“我们就自己去,只是可能还要瞒着老师,会分心一点吧。”
“枫原万叶。”“我在。”
国崩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我真是服了你们了。”
“好的,谢谢国崩啦。”万叶的尾音欢快的上扬。国崩走了一段路似乎越想越气,冲万叶扬扬下巴,“书,还我——格兰芬多该去上课了。”
“我请假了。”万叶笑着解释道,“全校的魁地奇队伍都开了公假。”
看样子,说说是友谊赛,还是认真起来了嘛。国崩想着,吐了一口气,默认万叶跟了上来。枫原万叶快步跟上他,似乎有些得寸进尺,“那国崩愿意去陪我训练吗?”
“哦,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队伍会欢迎一个斯莱特林?”国崩冷笑一声。“国崩救了空,可是队长亲口说的救命恩人了。”万叶笑着打趣说。
国崩没有说话。
“嗯,求求你了。”万叶软着声音说,“kuni?”
国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枫原万叶你........”他看着含笑的红眼睛,最终败下阵来,“行,我去,可以了吗——离我远点。”
万叶立刻退后半步空出安全距离,脸上的笑容却让国崩越看越像诡计得逞的狐狸。
长廊拱窗外的雪片是带着棱角的,路过长廊时的寒风的确像万叶所说的,冷的刺骨。那些裹挟着冰碴的气流会钻进霍格沃茨不算厚实的校袍的刺绣孔隙,像无数条银针小蛇啃咬脚踝。斯莱特林的黑袍翻飞如渡鸦的羽翼,“枫原。”突然,羽翼的主人开口说,“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可以重新来过,补救一切的话,你会怎么做?”
枫原万叶的脚步慢了下来,他似乎在思考。“代价是什么?”国崩听见少年如此询问。
他转过头去,看着这个被提问者认真的看着他,“代价是什么?”少年重复问道。
国崩错开了目光,“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生命。”“为一己私欲决定他人生命,这是不公平的。”
“那一个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元凶呢?”少年似乎沉默了。
“难道国崩认为……这世界上的一切悲剧,都是一个人造成的吗?”万叶再次开口,“抛开天生的恶……这难道不也是人间的悲剧之一吗?”
国崩似乎嗤笑了一下。
“国崩是又看见什么书了吗?”万叶笑着询问,而国崩却没有回答。
“只是很惊讶……你不在乎枫原家的荣耀吗?”
枫原万叶的身世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枫原万叶和北斗凝光都没有刻意的隐瞒,有心之人一查就可以知道,因此万叶并不意外国崩会知道。“原来国崩说的悲剧,是这个吗?”白发的少年轻笑一下,“我并不认为……这需要重来。”
“若你说的枫原,是我的家人,我会说我父亲的病弱和枫原家人丁稀薄,与所谓雷电五传的分崩离析没什么关系。而若你说的枫原,是雷电五传的荣耀,稻妻的国柞……”
“我真的不在意。”
“枫原家在我少年时就已经败落了,但我依然从父母那里学到了诗书茶画……难道枫原家烈火烹油,位高权重,我就会更幸福吗?难道作为枫原家主,每天穿着华袍,坐在中央推杯换盏,长袖善舞,在朝堂上谈笑风生,两面三刀……用那些枯山假水代替这自然万千,我就会比现在更幸福吗?”少年说着,认真的注视着国崩,他轻声却坚定的摇头。
“我并不这么认为。”
国崩没有再说话,而万叶却没有放过他,“我很奇怪,为什么国崩总是喜欢问我这种问题呢?”他的语气依旧温和,“是因为每一次我的回答,不让国崩满意吗?”
“你真的很烦,枫原万叶。”国崩恶声恶气的说。“我只是在表达我真实的态度。”万叶笑着说,“我希望国崩不要无视我。”
城堡的每一块古老砖石都被寒霜渗透,它们在寒风中微微颤抖,似在低语着那些被岁月尘封的秘密。连接塔楼的走廊,此刻宛如一条冰冷的甬道,风声在其间呼啸回荡,像是冤魂的悲泣,诉说着过往的荣耀与失落。
城堡周围的雕塑被积雪掩埋了大半,只露出一双双空洞的眼眸,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凝视着远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追忆着一去不复返的时光。那些常青植物,本应充满生机,如今也被冰雪禁锢,叶片蜷缩着,如同在苦难中挣扎求生的生命,顽强却又无助。
夜幕降临,古堡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轮廓愈发显得深沉而神秘。点点灯火从窗户透出,却难以驱散这无尽的黑暗与寒冷,反而更凸显出冬夜的漫长与孤寂,宛如人在命运的洪流中,那微弱却又不屈的抗争 。
【喻黄】10:00 Slience(十)
灰潮降临后的世界,雪似乎总是下得格外突然。
黄少天站在一片污染区的中心,看雪从空中纷纷落下,静静地覆盖那些灰化的建筑和扭曲的时间裂痕,呼吸从口鼻上罩着的隔离装置中溢出,又在空气中飘成朦胧的白雾。
“黄少,我们都检查完了。”耳机里传来队友的声音,“污染已经稳定,没有扩散迹象,也没有无辜民众被卷入,可以回家了。”
“嗯,走。”他低低地应一声,语气里带了点敷衍,脚下却站着没动。”
“黄少?”
“在走了在走了。”
“这次多亏了黄少,还是你经验丰富。”耳机里说话的人叫李远,今年刚进特别行动队,眼下还正兴奋着:“那道共鸣阴影那么薄,图像分析室的人都落下了!要不是黄少你发现,紧急安排疏散,这个次...
灰潮降临后的世界,雪似乎总是下得格外突然。
黄少天站在一片污染区的中心,看雪从空中纷纷落下,静静地覆盖那些灰化的建筑和扭曲的时间裂痕,呼吸从口鼻上罩着的隔离装置中溢出,又在空气中飘成朦胧的白雾。
“黄少,我们都检查完了。”耳机里传来队友的声音,“污染已经稳定,没有扩散迹象,也没有无辜民众被卷入,可以回家了。”
“嗯,走。”他低低地应一声,语气里带了点敷衍,脚下却站着没动。”
“黄少?”
“在走了在走了。”
“这次多亏了黄少,还是你经验丰富。”耳机里说话的人叫李远,今年刚进特别行动队,眼下还正兴奋着:“那道共鸣阴影那么薄,图像分析室的人都落下了!要不是黄少你发现,紧急安排疏散,这个次生灰潮区恐怕要害到人了。”
“厉害吗?羡慕吗?那就对了,”黄少天说,“你多学着点。”
“不过这次手续协调得还真及时。”李远仍然在说,“听说医研所的喻老师也打了招呼——”
“少提他。”那股烦躁劲儿又涌上来了,黄少天没忍住打断了他。
李远一时间被他沖着了,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忌讳,愣愣地没赶接话。
于是他也反应过来自己语气有点不对:“……他现在不是负责人吗,那都是他应该做的。”
说着他快步往外走去,战术靴踩在已经薄薄积蓄起来的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而他并不想承认,此时此刻的自己已经猝不及防地想起了某个雪夜。
那时他刚通过特别行动队的外勤测试,任务目标是对某个突然爆发的灰潮区内民众实施救援。
那波灰潮很猛烈,救援并不成功,时间裂痕歪七扭八地布满了整片区域,在他们突入时还在断断续续地溢出灰色的雾气。
而那些昨日还鲜活的人就那样散落在那片灰色的空间里,静静地站着、或者倒下,总之是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停滞在了某个瞬间——
而雪始终在下。
于是那些灰色的雕像变冷、变白、依然死寂,始终死寂。
后来发生了什么,其实他记忆有点模糊,好像是方世镜招呼着收队,然后等自己回过神——
似乎已经狼狈地站在了另一个人的家门口。
伸手敲门,声音也闷钝。
“少天?”喻文州打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你怎么……”
他看着喻文州,温暖的黄光从那个人背后透出来,眼前的人穿着看起来很暖和的、灰蓝色的毛衣,手里还端着一杯茶 。
是活的。
他突然松了口气,却又觉得眼眶更热。
“我输了。”那时候的黄少天咧开嘴这样说,“他们都变成了雕像,我谁也没救到。”
后来是喻文州把他拉进了屋子按在沙发上,又拖来一个小小的暖炉放在他腿边。
暖意像是橙色的雾拢住了他,他甚至看见自己身上的雪化成水,淌进喻文州家的沙发里,被冻僵的思绪似乎慢慢柔软,可眼前依然会出现那些雕像苍白的眼睛,他们都在看着他,是怨恨,是憎恶,是绝望,是——
“这套是新的,我还没穿过。”喻文州把睡衣和毛巾放在他手边的沙发扶手上:“你去洗个澡。”
“我……”
“现在,去洗个澡。”喻文州又坚决地把关键信息重复了一遍,于是他只能站起来。
洗澡的时候他听见喻文州在外面打电话,似乎是和方世镜?水流的哗哗声盖住了那些言语,他想去听却又没听清,渐渐地在那个人惯用的、柏树香味的沐浴露中放弃了。
而等他洗完澡出来,喻文州已经在那个小暖炉上烤起了橘子。
那些胖乎乎的橘子似乎已经被翻来覆去了一段时间,橙红的皮散发出微焦的香气。
“尝尝这个。”喻文州听见他出来,挑了一个递给他:“肯定甜,你在家的时候会这么吃吗?”
“……没有。”他闷闷地应了一声,被热水泡软的手指撕开橘皮。
“我刚和方队打过电话了,你今晚在这儿睡吧。”
“嗯。”黄少天点点头。
“睡吗?”喻文州又问。
“不睡吧。”黄少天摇摇头,把一瓣橘子放进嘴里,烤热的橘子,橘络的苦味也淡些:“睡不着。”
“那你陪我看电影吧,”喻文州说,“正好我今天晚上有想看的片子。”
喻文州家的沙发似乎有些旧了,软得让人有种会陷进去的错觉。
黄少天缩在沙发一角裹着毯子,手里捧着喻文州刚泡给他的热可可,很努力地低下头,像装作在嗅杯中的香气。
但眼角的余光还是会看到屏幕。
幽暗的走廊,灯光忽明忽暗,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影子从黑暗的尽头慢慢飘过来,越来越近,能看到凌乱的头发,越来越近,能看到苍白的指甲,越来越近,能——
“啊啊啊啊啊!”那张没有任何五官的脸猛地扑向屏幕的时候黄少天也突然尖叫了起来,可怜的杯子被扔了出去,即便被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也有半杯喂了地毯。
喻文州倒还是很平静,好笑地把杯子放回茶几上。
“洗地毯的钱能找方队报销吗?”
“不能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张脸上开始出现凌乱的伤口,每个伤口里都长出一只怨毒的眼睛,黄少天终于再也忍不住:“喻文州你是变态吗你大晚上看这个!”
“还可以吧。”喻文州往自己嘴里放一瓣热橘子,又往黄少天嘴里塞一瓣:“不是很有趣吗?”
“是有病吧!”
但那天晚上,他还是一边裹在毯子里瑟瑟发抖尖叫连连,一边和喻文州窝在沙发上看完了整部片子。
有些东西似乎随着尖叫消失了,他不太确定,只记得主角快要带着他的小伙伴逃出生天的时候疲累与放松终于一起涌上来,身上的毯子太软和,脚下的炉火太暖,坐在沙发那边的人太令人安心……总之不知道是因为哪个,他渐渐地失去了意识,最后的记忆似乎是电视熄灭,而后他听见了窗外传来的风声雪声。
一切都短暂,一切都宁静。
他睡得太沉,也并不知道那个晚上有人在黑暗的客厅里被他枕着坐了整夜,而后在雪光与晨光渐渐开始照亮屋子的时候。
侧过脸在他的眉骨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喻文州骤然从梦中惊醒。
左手腕上那支已经戴了许久的表蓝光闪烁,熟悉的疼痛与眩惑包裹住他的神经。
时间的错位感与撕裂感在安静的夜中席卷而来,将他的意识高高地抛起又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切四分五裂,他甚至不知道真正的自己身在何处,但这样的疼痛在过去的十年里已经流淌过许多次,他其实也并不在意,只是总觉得有些遗憾——
如果它能再晚来一点。
也许梦能再长些,他能梦见那时黄少天枕在他肩膀上,睡得睫毛颤动的样子。
【喻黄】1:00 Slience(一)
喻文州推开210病房的门时,正是一个日光明净的上午。
“早安,少天。”他语气轻快地同躺在床上的那个家伙打招呼,并不在意有没有收到回应:“我今天带来一点好东西。”
他一边娓娓地说着,一边将自己带来的鲜花插进床头的小花瓶里,花瓶是黄少天还在BTA时随手用黏性数值捏的,甚至上面还有制作者不慎留下的拇指指纹。
“所有的污染区都在逐渐恢复,BTA地下中庭的种植实验终于有了成果,虽然现在已经不重要……第一批种下的马蹄莲已经全部开了。”
他整理着那些花朵轻声说:“我剪了一束,带给你看看。”
马蹄莲的花朵是明亮而喧闹的橙色,花茎的绿色却很深、很沉默,笔直地伸入水去,放在窗边像是被阳光定格。
——“...
喻文州推开210病房的门时,正是一个日光明净的上午。
“早安,少天。”他语气轻快地同躺在床上的那个家伙打招呼,并不在意有没有收到回应:“我今天带来一点好东西。”
他一边娓娓地说着,一边将自己带来的鲜花插进床头的小花瓶里,花瓶是黄少天还在BTA时随手用黏性数值捏的,甚至上面还有制作者不慎留下的拇指指纹。
“所有的污染区都在逐渐恢复,BTA地下中庭的种植实验终于有了成果,虽然现在已经不重要……第一批种下的马蹄莲已经全部开了。”
他整理着那些花朵轻声说:“我剪了一束,带给你看看。”
马蹄莲的花朵是明亮而喧闹的橙色,花茎的绿色却很深、很沉默,笔直地伸入水去,放在窗边像是被阳光定格。
——“回头我们试着种一点马蹄莲吧。”
——“为什么是马蹄莲?”
——“我喜欢,你不觉得它们像在宣布好消息的小喇叭一样吗?”
热闹的声音是记忆里的。
“对那些灰潮污染者的救治也有进展,虽然能够稳定安全地让雕像恢复成血肉还需要一段时间,但通过新的共鸣装置,我们已经可以和那些被禁锢的感染者进行无障碍沟通。”
他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去看手腕上的表,但它始终只是平静地走着,滴答,滴答,滴答。
“倒是我们这个过时了。”
床上的人依然还是沉沉地睡着,像在晨光里做着安恬的梦。
“昨天文宣部来找我,说想要把你写进课本。”但他已经习惯了,于是娓娓地继续说:“我不知道该不该替你拒绝,只担心要是答应了,你醒来又要找我喊尴尬。”
“你是英雄,所有人都知道。”
“但其实……”
低声的絮语被打断,有人推开了病房的门。
“喻老师?今天你还挺早的。”进来的是例行查房的徐景熙,看见他在这儿并不惊讶,打了个招呼就熟门熟路地开始给黄少天换营养液:“怎么脸色怎么差?别告诉我你没睡。”
“还好,睡了三个小时。”喻文州笑笑,“医研所临时有点突发状况。”
“三个小时可不能叫还好,”监护医生仗着自己多少和对方曾是同僚,老妈子一样念叨,“以你这种用脑状况,应该保持每天八小时的充足睡眠,还有……”
“有人替我睡。”喻文州努努嘴,“我当然得替他多忙一点。”
“哎我说你……算了,和你们谁都说不明白。”徐景熙摇摇头,“劝你的话你没听得耳朵长茧,也说得我们舌头都有肌肉记忆了。”
“反正他醒了我们一定跟他告状,你看着办。”
“没事,我们应该都准备好吵一架了。”
徐景熙不想说话了,反正从在研究所的时候开始这两个人他就都说不过,一个油盐不进,一个弹幕压制。
“今天也没什么变化……挺好,也不好……算了我跟你说干什么,你看得比我懂。”他下意识地交待情况,说了一半却又吞回去。喻文州倒是不在意这个,甚至笑了笑:
“我还挺喜欢听你说他挺好的。”
“你……快中午了,一起吃个饭?”
“不了,下午我还有个会,趁着有空闲再多呆一会儿。”
而后太阳滴答滴答地走。
渐渐明亮,渐渐深红,渐渐落下,最后月牙儿和星星都挂在了天上,今日的夜晚同白天一样晴朗。
喻文州忙了整个下午加晚上,再回到黄少天的病房时已经是深夜。
整座疗养所都睡了,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旋开床头的夜灯。
从前有些人睡觉时最讨厌别人突然开灯,会被刺激得狠狠皱起眉,然后往身边随便什么能埋脑袋的地方钻。
但那都是从前的事了,现在就算拿40000流明的探照灯对着他的脸跳灯光踢踏舞他也毫无反应。
有时候夜半从噩梦中惊醒,喻文州也会怀疑那个灼热又鲜活的灵魂已经如他们那时设想的最坏打算一般,已经彻底远离了这句躯体。可是等到白日如常到来,看着落满整个世界的太阳,他却又总是觉得不甘心。
“白天的时候没和你说,我前几天收拾东西,找到了我们那时候上课用的笔记。”
他从包里拿出一本封皮已经磨得颜色都掉了许多的笔记本摊开,翻到对应的页数,声音柔软地念着上面潦草的字迹。
“关于灰潮,我们现在基本可以认为,它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意识污染。”
“以扭曲感染者对时间的认知与感受为切入,它会侵蚀生命个体与地区的意识、情感和现实结构,最终实现心理、身体、感官、时间以及空间的全面扭曲,完成感染个体和区域的最终异化。”
那些曾经用许多人许多代价换来的认知,在灰潮结束的现今,也不过就只是一些盖被归档和总结的概念数据。
“感染灰潮的一大途径,是对灰潮进行‘聆听’与‘认知’,这个过程短则十数秒,长则数十日。但人的无意识选择与本能的想法不仅能够引来污染,同样也能促生灰潮的抗体,比如……”
喻文州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带了点沙哑低沉:
“文州,今天食堂吃什么?”
他看着那行写在边沿的自己,试着学黄少天的语气念。
那时候黄少天刚进特别行动队没多久,嫌那些理论课烦,总要拖着他一起去听。他们会在培训教室里找最角落的位置坐,一边听课一边在笔记上涂涂画画传小纸条。方世镜说过他们很多次让他们注意点课堂影响,但那时候他们谁也不听,不过喻文州至少愿意承认,黄少天会越来越得寸进尺实则源自自己的纵容——
念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甚至又看到了某个午后。
BTA的培训室里日光灿烂,坐在他旁边的人戳了戳他,在他侧过脸时促狭地眨了眨眼,把写着这句话的笔记本推向了他手边。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的?
实在可惜,时间过去太久,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喻黄】2:00 Slience(二)
第一片灰色的云出现在城市上空时,所有人都只觉得它代表一场将要落下的雨。
那是个普通的春天上午,喻文州正在家里整理书架,透过窗子,他看见天阴沉沉的,天际线处还飘着一小朵灰色的云,云的形状有些奇特,像是将落未落的水滴。
“文州,你屋子里垃圾袋要不要丢?”
“不用,我昨天刚换过,没有湿垃圾。”
他略略提高了声音回答客厅里妈妈的话,爸爸应该是在看电视,他听见新闻播报员的声音,说是过去的十四天里,多个地区都出现了相似的灰色云团,这些奇怪的云静静地悬浮在空中,不会随风飘动,也不会化成雨滴。
“我看多半又是什么环境污染。”爸爸在外面和妈妈聊天,“这几年,突飞猛进啊!”
“不好说,我们试过采集...
第一片灰色的云出现在城市上空时,所有人都只觉得它代表一场将要落下的雨。
那是个普通的春天上午,喻文州正在家里整理书架,透过窗子,他看见天阴沉沉的,天际线处还飘着一小朵灰色的云,云的形状有些奇特,像是将落未落的水滴。
“文州,你屋子里垃圾袋要不要丢?”
“不用,我昨天刚换过,没有湿垃圾。”
他略略提高了声音回答客厅里妈妈的话,爸爸应该是在看电视,他听见新闻播报员的声音,说是过去的十四天里,多个地区都出现了相似的灰色云团,这些奇怪的云静静地悬浮在空中,不会随风飘动,也不会化成雨滴。
“我看多半又是什么环境污染。”爸爸在外面和妈妈聊天,“这几年,突飞猛进啊!”
“不好说,我们试过采集,但是很难接近。”妈妈随口应,“那些云团会主动避开采样设备……哎呀!”
“家里没有汤骨了,你丢完垃圾直接去买些。”她似乎是关上了冰箱的门,指使爸爸,“记得买扇骨,文州喜欢。”
“你等我看完新闻……好好好我这就去,别瞪了!还要别的吗?”
“家里插瓶的花该换了,你看有没有便宜又香的。”
那是发生过很多次的、稀松平常的对话。
他一边听着,一边拿下已经看完的、准备拿去二手书市的书,将它们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想着等下个周末再一起拿去。
再然后是钥匙碰撞的声音,门打开的声音,爸爸招呼“我出门了想起来什么再发短信”的声音,门关上的声音……它们构成了这个周末上午的某一部分,过去的许多时间里也是这样的,再平常不过,再稳定不过。
妈妈似乎接到了电话,去书房讲了。
外面好像也乍然起了风,天阴沉下来,树叶摇动,沙沙簌簌——要下雨了?他看了看窗外,抓起手机打电话。
“爸,要下雨了,不然你回来吧。”
“没事!你爹我英明神武,出门带伞了!”
爽朗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他握着电话应了声是,叮嘱走路小心,然后挂断。
雨来得很快,下得也并不久,只淅淅沥沥十几分钟便出了太阳。
只是喻文州发现,雨停之后,天边那团云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第一尊雕像出现,是在雨停的四十七分钟后。
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化作雕像的人提了满手的菜肉——臂弯里还夹着一束半开的茉莉,茉莉的叶子上尚有水珠。
世界好像裂开了口子,灰色的雾气开始在一些地方悄无声息地蔓延。
被它沾染的生命尽数化作雕像——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雾气并不会无止境地扩张或者飘荡,它们鬼魅一样出现,制造了足够的雕像后便盘踞在原地,像一座座被灰霾笼罩的堡垒,又像是一面面瘟疫的标旗。
灰潮像是大大小小的污斑,出现在城市的每个角落。被它占领的区域总是覆盖着仿佛霉菌一般的风化痕迹,雾里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变成雕像的人,有的在笑,有的在说话,有的在害怕,他们的最后一瞬间被凝冻于此,若是站得离污染区近了,甚至能听见一种低沉的回响,如同时间湮灭的嗡鸣。
快来吧。
快来吧。
快来吧,
这里有美好的事情呀。
那些化为雕像的人,似乎成了灰潮楔入人类社会的一盏盏诱捕灯。
它像是会散发某种信息素,逐渐吸引更多人靠近,再然后感染他们,让他们成为新的雕像,去诱捕更多更多的人。
甚至有人说,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那些雕像会悄悄地移动位置。
不可损毁。损毁是谋杀。
不可放置。放置是放任。
渐渐地,没有被污染的世界也变成了灰色。
第一尊雕像出现的三天后,BTA宣告成立。
这个集结了所有领域精英的组织分为左右双舷,左舷负责研究灰潮的本质、成因和传播机制,试图寻找可能的解决方案。右舷则负责深入灰潮区、进行探索、监控与救援。
喻文州身为气象专家的母亲也在被选调之列,十六岁的他拒绝了母亲带他一起进入BTA的建议,表示自己已经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我们可以打电话,视频聊天之类的,如果您那边允许。”他那时这样对母亲说,“灰潮的感染机制尚不明确,家里并没有一定比BTA安全,而且——”
他看着那张总有人坐着的沙发笑了笑:“爸爸说过的,家里如果没有人在住的话,就不再是家了。”
好在这种集举国之力对灰潮进行的研究并非毫无进展。
专家们发现,这种被称作灰潮的污染,是以雾气为媒介,通过改变生命体对“时间”的感知来实现其影响,它像是有意识一般,侵入人的情感与记忆,剥离亲密与自我,将一切都扭曲为时间洪流中虚伪的幻象与癫狂的呓语,直到存在与意识间的时间流动彻底分离,意识仍在奔跑,肉体停留原地变为雕像。
污染来自视觉,来自听觉,来自认识,来自人所能想到的一切。甚至有人说,早在灰潮出现的第一秒,它就已经在所有人的思想中形成烙印,人们遭遇知识的诅咒,再也无法忽视它的存在,直到——
人们开始把自己关在家里,堵住耳朵,闭上眼睛,反复回味着珍贵的记忆,心理咨询和情绪疏导一夜间成了最为人上人的职业,甚至学校的课堂上,老师们也开始教授孩子,通过冥想或者深呼吸固定自己某一段美好的记忆,以防意外发生时,能通过它来稳定自己的时间感知。
爱与回忆变成了一种无所不在的、模糊的咒语,蔓延在整个社会里。
得承认这不是没有用处,但和四处游荡、随心所欲的灰潮相比,还是效率太低。
甚至很快人们发现,这种“抵抗”延缓了被灰潮污染的人们变为雕像的速度。
至今为止,灰潮仍然是不可逆的。这就意味着这种延缓并不美丽,被灰潮污染的人们将在几分钟、几小时甚至几天之内,慢慢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一具被时间凝冻的囚牢。这不管对身体还是心灵都是一种极大的折磨。甚至社会上出现了一些极端的声音,要求BTA停止所有关于稳定时间认知的设施及信息的投放,他们呼吁人权,呼吁作为独立的智慧生命不被延长痛苦的权利。这种声音一经出现便不乏支持者,思想的碰撞带来新的动摇因子,一切都流离颠散岌岌可危——
而黄少天就是在这种时候出现的。
十五岁的少年,骑着一辆自行车,没有对那些神出鬼没的灰雾做任何精神上以及物理上的防护,就像一个普通的旅行者,大大咧咧地穿过了三个已经完全沦为灰潮污染区的城市,扛住了那些雕像们无数次蜜浆一样的诱捕,最终一路来到了BTA的大门前。
“你们好,我叫黄少天。”他神志清醒,目光明亮,冲着监控摄像头摇手,“我觉得我可能对这个该死的玩意儿免疫,于是我送上门来了。”
那天研究所门口的监控探头拍下了后来印在课本上的、黄少天的第一张照片。
照片上,日光都已因为不知名的灾难而变得灰白,而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的少年站在研究所门口,对着监控露出了有八颗牙齿的笑容。
后来喻文州问过他,为什么就这样莽莽撞撞地跑过来。
黄少天回答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说,我就是觉得应该来,来的路上,也应该试试。
——“如果我完好无损地来了,那就赚大了。”
——“如果我半路变成雕像,也正好不用浪费研究资源。”
那是喻文州第一次毫无隔阂地见到黄少天的笑容。
像是记忆中已经许久未见的、纯粹的太阳,生生地将被灰潮笼罩的世界撕开了一道裂口。
白枝不可栖
HP·非典型ABO·枫散·魈空
有孩子预警,非典型带球跑(本章后将大量进入父母学生时代)
21.山雨
这个新年过得并不好。
这是念这几天一直向穗玉道歉和强调的。他们家的新年向来是热闹的,特别是大年三十的时候。荧和绫华,温迪和钟离,还有若陀,萍儿归终,纳西妲大慈树王,闲云等一大家子人都是在这个大院里过得新年,连一直忙在军队的浮舍伐难他们也会赶回来。大年初一也是,虽然荧和绫华会去稻妻,但是很快又会有万叶甘雨他们补充上来,人是只多不少的.......每天一大早,几乎一睁眼就是礼物和人群,虽然这让祺有些苦不堪言,...
HP·非典型ABO·枫散·魈空
有孩子预警,非典型带球跑(本章后将大量进入父母学生时代)
21.山雨
这个新年过得并不好。
这是念这几天一直向穗玉道歉和强调的。他们家的新年向来是热闹的,特别是大年三十的时候。荧和绫华,温迪和钟离,还有若陀,萍儿归终,纳西妲大慈树王,闲云等一大家子人都是在这个大院里过得新年,连一直忙在军队的浮舍伐难他们也会赶回来。大年初一也是,虽然荧和绫华会去稻妻,但是很快又会有万叶甘雨他们补充上来,人是只多不少的.......每天一大早,几乎一睁眼就是礼物和人群,虽然这让祺有些苦不堪言,但是却是念最期待的事情。元旦穗玉就玩的这么高兴,念几乎已经把这一整个春节都规划好了——他怎么也要告诉穗玉“节”应该是怎么过的,如果可以他还要告诉穗玉“生日”该是怎么过的,总之绝对不是那11个吃完就走的生日蛋糕可以概括的。
结果好了,自己出不去不说,连人都稀稀拉拉的了。
荧似乎生了大病,就在放假前几天开始,几乎严重到走不了路的程度,似乎连钟离和温迪都没有办法,只能这么养着;须弥似乎有事走不开,甚至连纳西妲一个人都无法解决,带着大慈树王走了,自然也没来过节;四个传闻中的伯伯姑姑自然也是没能和穗玉见上第一面,军队因为拐卖事情的扩大和背后的严重性参与了新年的戒备,顾了国自然顾不了家。但这一切都不是最让念绝望的,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魈,他亲爱的父亲,在二十七当天晚上接到了紧急调度,说是大量神奇动物尸体被发现在了云来海附近海域。魔法部的首席傲罗被迫脱下那大红色的围裙,离开和若陀一起杀鸡的大业,穿上制服去杀人了。他走之前愧疚而委婉的对念预告,他可能回不来过年了。
念不是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出身在这样的家庭,他知道自己的家人们都不是一般人,他们是英雄,那作为英雄的家人就要知道他们要保护很多很多人,甚至家人都要排在后面。就像他小的时候第一次因为化形发高烧,他趴在萍儿怀里,看着温迪累的直接睡在他床头,归终在和闲云争论到底应该给他喝什么汤——“笑话,我就是鸟化的人,我能不知道?”
很热闹很温暖,他一点不觉得难过,他努力睁不开眼环视了一圈,只是有点困惑,他挣扎着软糯糯的问:“爸爸和父亲呢?”
床头的争吵停止了,归终几乎瞬移到了他面前,柔声解释,“他们还有坏人要抓,他们很快就会来咯。”看着他逐渐嘟起的嘴,少女赶紧补充:“很快很快.......我们都在呢!”
可能是高烧的原因,他的眼睛又干又涩,却又止不住的流眼泪,眼底也红红的,布满血丝,归终只当他是伤心了,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眼泪,结果当然是越擦越多。归终向来是个喜欢小孩子的,一边柔声对念说:“别哭别哭。”一边转头对门外大吼:“若陀!你和摩拉克斯天杀的就不能现在冲到前线去把金鹏和空换下来吗!你俩以前不就最擅长干这个的吗!”
“都说了是以前,现在的嫌疑人哪还经得住他俩........你还不如说让他俩再上场去把对面全扬了,渣都不给你剩。”温迪疲惫的说,归终不出声了,念终于找到机会解释,“我没哭,我不难过。”
我知道爸爸不只是我的爸爸,父亲也不只是要保护几个人。
“每个人要保护的人都不一样啦,忙一点很正常。”念这样自我说服着,顺便老成而骄傲的对穗玉解释说,“你看比如我,我要保护omega的姐姐,还有爸爸肚子里的弟弟,还有你,我也很忙的。”
“我比你大,而且也不一定是个omega。”2月份生的穗玉摸摸8月才出生的念的头,被念气鼓鼓的看了一眼,他举手投降,“好吧好吧。你很忙的大英雄。”
“念!”祺的声音从镜子里传来,“有人在敲门,你去开一下。”“是父亲他们吗?”念一下子翻身坐起来,跳下沙发,吸拉上拖鞋就啪嗒啪嗒的向院子跑。
“父——”声音戛然而止,穗玉跑的比他慢了一步,紧张的问,“怎么了念?”
他跑到门口,却看见念困惑的举着一个金色的礼盒。他向门外探头,却发现这样的礼盒不止一个,大概有七八个包裹就这样堆在门口,周围却没有一个人。
“是送错了吗?”穗玉询问,却看见念在包裹里挑挑拣拣,摇摇头,“没送错,地址就是这里——收件人甚至是我爸爸。”
祺迟迟没听见关门声和有人进来的声音,担心弟弟们出了什么事,急匆匆的穿上衣服从里屋跑出来,“怎么了?”
念向他展示了门口莫名其妙的包裹,祺犹豫的说:“既然是我们的,要不先放到院子里吧,这样摆在门口也不好.......”
“等等,这里有信。”穗玉眼见的看见一只黑猫蹲在墙角,爪子上压着一个信封样的东西,看见穗玉走过来,黑猫很快一转身从墙檐上离开了。
“新年快乐。礼尚往来。”念把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都没找到一个姓名,“这是谁啊.......”
“爸爸?”穗玉突然不可思议的说出了一个词,念睁大了眼睛,“真的?”
“我认得这个字,还有纸!”穗玉突然兴奋起来了,“我记得!爸爸特别喜欢写论文还有画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他房间有时候扔满他的废品——我不会认错的!”
这下所有人都高兴了——祺因为放心和收到礼物高兴了,穗玉因为流浪者的存在高兴了,念因为收到礼物和穗玉高兴高兴了。三个人把礼物全部搬到客厅,一件一件的开始拆。
“有小鹿叔叔的,有爸爸的,wow,甚至连温迪的都有诶。”祺吃惊的说,“还有我的!”念开心的越过一座快递山,抽出了一个细长的盒子。
“念。根据遗传学你的魁地奇应该不错。巴尔泽布那种扫帚我是买不起了,不过飞天扫帚一直升级的也不过是他魔力发动的阵法和他魔力纹路的效率.......所幸这方面我还有点研究。新的扫帚,飞的最起码比空那家伙好点吧。”
“我喜欢你爸爸。他真好。”念看着金色的扫帚,一瞬间把之前评价流浪者的阴郁古怪等形容词抛在脑后,他深情的抱着扫帚,也不知道喜欢的是扫帚还是流浪者。
他送给祺的是一本书,念只瞟了一眼就明白这不是他能看懂的,只知道祺显然很高兴,抱着书就回了房间。
“诶,那你的呢?你的给我看看。”念抱着扫帚探过头去,穗玉摇摇头,“没有也没事——我已经很高兴啦!”
“我们做人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低欲望啊。”念恨铁不成钢的一手拿着扫帚一手开始在包裹堆里翻找。还没找到个影,就听见门外再次传来了敲门声,念不得不站起身再次穿上拖鞋。
“是父亲吗?”念拉开房门,这次他对门外不是魈已经接受良好了,但是来人还是让他困惑不已。
“您是.......”
站在门外的女人同样对着探出脑袋的念歪了一下头。“穗玉的小姨?”念试探的询问,女人紫色的眼睛与那紫色的长发,确实是酷似穗玉。女人听见这个称呼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头,让她的表情变得凌厉起来,念立刻嘘了声。
“不是.......”念的局促似乎让女人显得有些慌乱了,她把手里的礼盒递给念,沉默了一会,她犹豫的说,“如果可以的话......按照神子的说法.......”
女人深呼了一口气:“我应该算他的外婆.......算了这不重要,我是来找空的,请问他在吗?”
雷电影沉默的坐在桌子上和3个孩子对峙。说是对峙也不太恰当,念忙忙碌碌的端茶倒水,疯狂的擦桌子——当然这是不是他掩盖尴尬的方法是另外的说法。祺跑去楼上叫空他们了,而穗玉沉默的喝着一杯又一杯的茶,而念盯着他一杯一杯的续,喝的穗玉十分撑。
“好久不见,影。”空几人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很快空和鹿野院平藏就出现在了客厅。他惊讶的看了坐在茶桌前的雷电影,又看了一眼她对面的穗玉,笑着说:“神子呢?她居然没陪着你来?”不料雷电影摇头,“我不知道他在这里。”这个他是穗玉还是某个理论上说应该在这里的人就没有意义了。
空的笑容收了起来,他和身边的鹿野院平藏对视了一眼,很快他故作轻松的对祺说:“好的我知道了——祺,你带弟弟去后院玩一会好吗?”
“哦对了爸爸,这些礼物,穗玉爸爸送来的礼物怎么办?”这下空才注意到客厅的角落摆放着的大小包裹,他快步走过去看了一眼,不可思议的转头:“国崩送的?”念点头,指着穗玉说:“穗玉认识他爸爸的字。”
理论上,听见朋友消息的爸爸该是开心的才对,但是空的脸上去出现了沉重的焦虑,他在包裹里挑挑拣拣,挑出了自己的那部分。他转头对3个孩子说:“我知道了。你们先去玩吧。”
“国崩?”雷电影喃喃的说,连3个孩子什么时候出去的都没在意,她犹豫的开口:“他和你们在联系吗?”
“没有。”空生硬的打断,“既然你不是为他而来,那就直接说吧——是外海?”
雷电影因为他的态度愣了一下,转而笑了一下,“是啊,所以我才说‘理论上’,我是他的外婆.......算了。”女人摇摇头,“不是外海。是真。”
“她突然变得很虚弱,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似乎挣扎了一下,最后和盘托出,“而且,我的力量也在消逝。非常明显,我原以为可能和你们说的阵法有关,少量的能量流失要不了我的命,我本想追踪他们的踪迹,顺便找一下阵眼。但是——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雷电影的面色逐渐凝重了起来,她似乎竭力回想当时的感受,还是不可思议:“他们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好像他们从来不属于我一样。”
“真的力量在消失吗?”空追问,雷电影点头,“流失的很快,但是真的力量向来是不外放的,所以一开始我们都没有在意,一直到过年前几天,那一整天真都没有醒——我几乎感觉不到她的任何魔力了。”
空坐在椅子上思考着,突然他问:“狐斋宫他们呢?”
“啊?啊,狐斋宫。”影没想到空突然问到别人,她困惑的开口,“还好,就是过年结束以后他们说有点累了——确实奇怪,平时狐斋宫他们最喜欢这种游戏了,但是相比于真.......”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据纳西妲刚刚的传话说,她和大慈树王也出现了你和真类似的情况。”空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开始整理情况,“荧也生了重病,但是和真的情况相反,她的魔力在剧烈的外放,她肉体的力竭是因为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紊乱的魔力......”
“是有人在汲取这一等级的魔法师的魔力吗?”鹿野院平藏觉得毛骨悚然,空却反驳,“不一定,因为反例就在我们身边——”
“温迪,钟离,若陀,归终......”他们都很正常。
而另一边的屋里,念和穗玉终于找到了属于穗玉的礼物,但是奇怪的是,这只是一个信纸。
“不存在永远的幸福,当然也不会有绝对圆满的世界,只是有些人的自欺欺人罢了。有些人本该死去,而有些人就不应该存在。”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底下却有一个金色的咒语——Veritas Aeterna(永恒真相咒)
“什么意思?”念困惑的说,而穗玉没有说话,他掏出魔杖轻轻一点,轻声说:“Veritatem Occultam Revelo”
(我并不甘于现状,请揭示被隐藏的真相)
穗玉解释说:“爸爸研究的咒语——他有时候会教我试验一点。”卷轴开始缓缓冒出黑烟,念发出惊讶的呼喊:“真厉害,你教教我呗。”穗玉抬头看他,同时他抬手阻止了念的魔杖:“你不行。”念被阻止了有些丧气,但也没有生气,只是问:“为什么?”
“咒语核心包含独角兽的尾羽和泪滴的魔法共振——意思就是说,只有独角兽尾羽做杖芯的人才可以用这种魔法。”
“我的天,这个算杖芯歧视吗?”念遗憾的说,“那确实只有你能使这个咒喽——哦对,还有你爸爸。”穗玉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不能.......”他喃喃的说。“什么?”念没听清,只听穗玉似乎难以置信的说:“他不是独角兽尾羽的杖芯.......这个咒语甚至不是他自己用的。”
“那是谁.......”念话还没说完,就见卷轴的黑雾散尽,变成了一个铃铛。
“没有选择的人给予你权利,六阶堂穗玉。”字迹逐渐在空中浮现,“我是一个不称职的爸爸,我很抱歉。我一无所有,所以我只能送你最后一件礼物,一件可能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礼物,不管你是否用它去寻找真相,如你所说‘我不甘于现状’——我只希望你存在下去。”
“我给予你的是一个身份,每一个世界的我都在一些事件后取得了他。”
“一个名为‘超越者’的身份。”
"Sacred Guardian, custodiam donare,viteo et viteam,my life for thine, in love's pure flame, shield thee from all designe."
无理而傲慢的规则,超越命运的人交付你使命,你必发誓“我守护且我将被守护”
我愿以命相换,别无他求,使你免受一切伤害。
白枝不可栖
HP·非典型ABO·枫散·魈空
20.镜中
暴雪将荒原雕刻成流放者的脊梁,每一道雪浪都凝着未降生的钟声。冰棱在断垣垂下青铜色的呜咽,风穿过空酒瓶时灌满至冬那些农庄遗落的呻吟。铁轨尽头,被积雪压弯的岗亭仍举着褪色的旗,像一具不肯倒下的燧发枪。
冻河裂痕间浮出旧马靴的纹路,冰层下的暗流正翻译电报线杆的摩尔斯哀歌。废弃的矿车在雪丘下锈成受难者的肋骨,车斗里灌满的月光,是去年春天集体出逃的蒲公英赎回的赎金。
东正教堂残破的穹顶漏下铅灰的圣光,照见忏悔室木纹里渗出的琥珀——那里面封存着农奴制时代的咳嗽,与蒸汽火车头未燃尽的煤渣。突...
HP·非典型ABO·枫散·魈空
20.镜中
暴雪将荒原雕刻成流放者的脊梁,每一道雪浪都凝着未降生的钟声。冰棱在断垣垂下青铜色的呜咽,风穿过空酒瓶时灌满至冬那些农庄遗落的呻吟。铁轨尽头,被积雪压弯的岗亭仍举着褪色的旗,像一具不肯倒下的燧发枪。
冻河裂痕间浮出旧马靴的纹路,冰层下的暗流正翻译电报线杆的摩尔斯哀歌。废弃的矿车在雪丘下锈成受难者的肋骨,车斗里灌满的月光,是去年春天集体出逃的蒲公英赎回的赎金。
东正教堂残破的穹顶漏下铅灰的圣光,照见忏悔室木纹里渗出的琥珀——那里面封存着农奴制时代的咳嗽,与蒸汽火车头未燃尽的煤渣。突然掠过的寒鸦翅尖抖落镍币般的雪片,在铁蒺藜上敲出那些不知还有没有主人的地窖酒瓶的余响。
子夜时分,所有冰裂纹都指向极光潦草的天际线。雪原深处传来手风琴走调的颤音,把未寄出的情书旋律冻成玻璃碴,刺痛了正沿着输电线寻找边境的独狼。而融化在巡逻兵铜钮扣上的霜,正缓缓爬成西伯利亚苔原永不结痂的掌纹。
雪扑向铁轨,铁轨沉默。风把电线杆上的冰棱掰断,碎冰碴在枕木缝隙里划出密集的刀痕。
这样的冬天在多年以后还在一瞬间进入万叶的梦里。他记得自己裹着大衣,走在至冬远东的最大城市的街头,路上行人少,只有几个麻瓜勤勤恳恳的铲着雪和冰——其实万叶不喜欢用这个词称呼那些普通人,就像他不喜欢国崩总是强调的,我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不配被爱吗?不是人类不需要被爱吗?大雨袭来,连小猫小狗都希望得到一个温暖的壁炉和一条毛毯,不幸的他们也会去寻找避雨的屋檐。什么人,扔下所有的伞,拒绝一间向他打开的门,站在冰冷滂沱的大雨里,却说——“我生来待在这里”。
仿佛他的人生从来阴雨不停。
他的生命却的确是场永不停歇的大雨。
有时候他会想,他可以恶劣一点,可以强硬一点,他可以质问那个自以为是的少年,他可以说。
“如果你亏欠我,你要补偿我,那就爱我,而不是让我痛苦。”
某些可能也许应该在他脑海里翻涌,在连他都被无数次气到想把手里的扫帚呼在对方脸上的时候,可是事实上,一次也没有,他甚至没有在思考国崩是否会同意——功过相抵,罪孽相消,他自认为国崩不欠他这么重,也谈何拿这个威胁他。
万叶有时也会感叹自己对于国崩的包容,空无法理解的。可能因为他看穿了那个皮囊下的灵魂,而他一向认为所谓心与灵魂无甚区别。
他不认可他的想法,却又不得不尊重他的选择,不得不承担他的失踪和逃避,就像爱一朵玫瑰就要承担他的利刺,感受烛火就要被他灼伤。在半个月的游荡和搜寻无果以后,他终于决定在一间低矮而喧哗的地下酒吧的角落喝了一口那里度数最低的酒——他在自己的旅馆醒来。
于是他明白了,自愿走入雪国白桦林的人从来都回不来,风雪埋葬他们过往的足迹,你永远寻不见一个躲着你的人,你来的不是时候,孩子,这片古老的土地说。西伯利亚十二月的风雪里,你找不到一朵盛开的向日葵,鸟儿已经南飞了。
于是他走了,离开前,他将一颗套球放在了火车站旁的邮箱上。他原先在璃月的集市上看见了,买了一个,虽然是木的,但是新奇好玩。因为不常花钱,北斗还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他支支吾吾的解释说是卖给朋友的。北斗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说你应该早说,我应该给你更多钱,这个多少有点廉价了。凝光吐了一口烟圈凉凉的说,别整的跟暴发户一样——礼轻情意重,我看这礼物样式不错,有点心思,我找人给你定制一个玉的不难,你自己加点什么。送人礼物要的就是一个别人看见这个就想起你,这个礼物就算是有用的了。
万叶简直百口莫辩,却还是接受了凝光的建议。火红的枫叶静静躺在洁白的套球中间,每一层纹路都是万叶记忆里流浪者衣袖上的,希望没记错。他能感受到有目光隔着冷风注视着他,但是他最后还是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寒冷的空气麻痹了他所有的感官。他转头登上了那辆即将启程,已经开始轰鸣的火车。
他爱的人在躲他,他明白,却还是爱。如果这就是他的命运,就是他的心,他不会逃避,他承认。
所以当他在零下30度的空气中呼出热气,感受风吹进他的鼻腔的时候,他居然只在想,至冬的宿命,悲壮和悲剧,这孤独的雪原上,他会越来越不开心。
所以他看见穗玉后,他接受了某些现实,他还要安慰自己,至少在那里他找到了取暖的壁炉,信任的毛毯,一扇他愿意进入的门。他快乐的话,是不是自己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天哪枫原万叶,你真是个合格的备胎和舔狗,他坐在桌子上绝望的想,你难道不应该破口大骂,愤愤不平,或者最起码酗酒一次,大醉伶仃一场吗?
不可以,他严肃的对自己说,你明天还要去上课。我真是个敬业的人,因为孩子是无辜的。
而且他长得真的很像国崩,我没法忍住对他不好。
而且你喝一口就会醉,根本用不着酗酒,鹿野院平藏无语的说,你为什么这么坚定这个孩子不是你的。
万叶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的想法,犹豫的说,“可能,因为.......我不记得我们......有过这么刺激的进展。”
“万一你喝多了呢?”鹿野院平藏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巴巴托斯啊!这个理由简直漏洞百出,他为自己的好友绝望哀嚎。
万叶矢口否认,他严谨指出:“喝到没有意识的人是立不起来的。”酒后乱性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所有这种都是蓄谋已久,嘴上借口。
“那么问题来了,穗玉确实是你的,对吧。”鹿野院平藏把手在万叶脸上比划了一下,“生成这样,真是怕你不认啊——你接着解释。”
万叶选择沉默解释。
他挣扎着开口:“可是我真的不记得......”在鹿野院平藏审视的目光下,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坏了,感觉自己变成渣男了。
鹿野院平藏无奈的挥手,“好吧,那我们抛开国崩聊点眼前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穗玉你是他父亲?”
“抛不开。”鹿野院平藏以为他耳朵出了毛病或者脑子没转过来,“什么东西?”
“我没法抛开国崩。我不能忽视他的情感和态度。”万叶解释,“穗玉是国崩的全部,我不能在没有国崩的允许的情况下抢夺属于他的情感——何况这几年都是国崩养着他,我是一点都没参与,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受之有愧。”
“所以?”
“我还是想先见见国崩。”万叶说,“我还是希望我可以是他的爱人,然后他愿意我做穗玉的‘父亲’。”
鹿野院平藏叹了一口气,却也是意料之中,他摇着头说,“你真是一点没变。”
“是吗?”万叶温和的笑道,“那真好。”
“万叶教父!”两个人敲响颇具璃月特色的大门,门还没开就听见了念的声音。“新年快乐啊念。”万叶笑着接受念的拥抱。“你可以带我们出去玩吗?”没有急着要压岁钱,万叶挑了挑眉,“过年前没去赶集吗?”念嘟嘟囔囔的说,“没有!我和穗玉已经半——个月没出去啦!”
万叶困惑的看着跟在他们后面的空,似乎在询问,空叹了一口气,向他招招手,示意他们上楼去说。万叶知道事情不简单了,和鹿野院平藏对视一眼,鹿野院平藏了然的点头。他把手里的袋子打开,安抚着念,“等等啊——我们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莲花酥。”
空先是宣布了自己三次怀孕的事,这不是大事,就算再来几个他们也是养的起,说实话就目前这两个还不够分。但是之后的事就显然不属于喜事的范围了。
“这就是我不让念出去的原因。”空皱起眉,“国崩.......他特意来这一趟,绝对不是在逗我玩。”
“他不能见穗玉,什么意思?”鹿野院平藏认真的分析,“见面会怎么样?”
“会付出代价。”万叶说,“布耶尔,巴尔泽布,摩拉克斯.......”“这群人又在搞什么。”空烦躁的走来走去,“监守自盗,知法犯法吗?”
鹿野院平藏却不这么认为,“他们付出了代价,但是他们认为值得,因此愿意去接受。而国崩认为这个代价他不能忍受,他在意的可不多.......可能只有穗玉的生命。”
“还有万叶的生命。”空补充。
“他朋友美好的生活,圆满的人生,那些善良的人的好报.......他在意的很多。”万叶摇头,“他不是你们认为的那样的。”
“最起码这么说明,这种代价不是那种小说书里‘绝对会让人后悔’的代价,他只是接受自己需要的代价,而这个代价只是他认为重要,而不是付出者认为的重要。”鹿野院平藏思考着,“所以,标准是规则本身的意识。”
“事情越来越麻烦了。”空把头磕在墙上,万叶赶紧把他拉开,“没事别急。”虽然他真的很急。鹿野院平藏也劝他,“是,你别太焦虑,焦虑对孩子不好。”
空的表情变了一下,他像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都没有人以后,他压低声音说,“说实话,我想打掉他们了。”看着两个朋友一瞬间严肃的眼神,他赶紧在他们开口输出之前抢先解释,“我的意思是,不管这个神神唠唠的规则。之后我们最起码要把那个献祭给搞清楚,这样的我会拖你们后腿,我不能接受,也等不了这么久。”
这次万叶没有再说话,空接着说,“而且你们知道了,国崩说的没错,璃月的阵法,璃月的仙兽是最有用的,然后就是稻妻的.......上古妖族没几个了,大部分都是魈这样有绝对自保能力,哪怕是烟绯,别人杀她也绝不简单。我不能让念落到他们手里,不仅仅是为了他的安全,还有别人的安全——献祭成功,总有无辜人要遭殃。”
“归终看了,她说两个或者三个......这个节骨眼上,软肋不能再多了。”空说完就闭上了嘴,大有一副“我说完了,你们骂我吧”的视死如归的架势。
“.......”鹿野院平藏也没话说,半天憋出一句,“魈怎么说?”
“我还没和他说。”鹿野院平藏试图挣扎,“我觉得没必要到这个地步,有钟离,有温迪,有什么事情不能保证的?没必要你这么上吧?”
这个时候万叶突然开口了,“如果你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在kuni告诉你这件事情以后,你根本不会告诉魈,最起码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对祺和念宣布,偷偷打掉当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才是最好的选择。”他看着空,“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事情,改变了你的想法,对吗?”
“枫原万叶.......”空看着万叶,半晌无奈的笑了,自嘲的说,“这时候理解国崩了——你真是太聪明了。”
“所以什么事?”万叶没有因为这一个评价而改变态度,“什么事是你认为,他们必须不存在,连钟离先生也没法解决的?”
空沉默着。
“不能说吗?”万叶询问。空闭上了眼睛。
万叶点了点头,“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这是你的孩子,你的身体,你的选择。我知道你很痛苦,空。”万叶沉声说,“抱歉,我们没法给予你任何决定和支持。”
“人生在世,问心无愧就好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
万叶想起那年他被半月族抓去,他们嚷嚷着他有风神的权能,有草神的权能,他迷糊的想,他们可能认错了人,那不是温迪和纳西妲才有的东西吗?
等等,这个世界有神吗?他们不都只是传说中厉害的大魔法师们吗?
万叶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他感觉鲜血在缓慢的离开他的身体,他感觉自己逐渐抽离,却又有无数个他涌入脑海。
“人生在世,问心无愧就好了。”他听见其中一个万叶这么对他说,“你做到了吗?”他反问。
那个万叶在一瞬间错愕,他看着自己,似乎带着无奈的笑,“该说不愧是我吗?”
“我无愧。”他最后说,“只是觉得遗憾。”可是遗憾是一种对自己的愧疚。“你做了什么选择?”他挣扎着问。
“我吗?”另一个他笑着,“我没有选择。神的战争,规则的战争,凡人没有选择的权利。”
“所以你比我幸运,在你还有权利做出选择的时候,不要让自己后悔。”
[空垩]幸存者说
空×阿贝多,送给我敬爱的空all战友 @不插流电 ,因为认识了你,2021是幸福的一年。祝你生日快乐!每天快乐!
因为算是我最最最雷的文了所以我要多一些Warning:
(1)站//皆文学,(因为一些理由)阿老师站j,师生背德(但没有很背)
(2)车没多少(因为我水平不行),主体还是正剧纯爱向(指俗烂三流套路情节)
(3)含有几句话的路人贝/枭羽/北凝
(4)空第一人称视角,我流空,我流垩,我流糖
(5)作者有一些不合时宜的冷幽默,还有很多可能令读者无法理解的感情诠释和情节展开
(6)全文2w7,谨慎点击,谨慎观看
>>>...
空×阿贝多,送给我敬爱的空all战友 @不插流电 ,因为认识了你,2021是幸福的一年。祝你生日快乐!每天快乐!
因为算是我最最最雷的文了所以我要多一些Warning:
(1)站//皆文学,(因为一些理由)阿老师站j,师生背德(但没有很背)
(2)车没多少(因为我水平不行),主体还是正剧纯爱向(指俗烂三流套路情节)
(3)含有几句话的路人贝/枭羽/北凝
(4)空第一人称视角,我流空,我流垩,我流糖
(5)作者有一些不合时宜的冷幽默,还有很多可能令读者无法理解的感情诠释和情节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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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要我说,周五绝对是我霉星高照的一天。
原本,今天应该很美好,上午我便早早把课上完,下午写作业(虽然出了点小差错,该写完的部分没能写完),充分为晚上的美好一夜做准备。去的路上我还一直在想那道没做完的题,是我系炼金术老师阿贝多教授出的:请用炼金术塑造一场温和且无人伤亡的战争。由于过于谜语人,我苦思一下午都毫无头绪,快临走前同僚才发消息给我说在Knoweb上翻到了阿贝多博士毕业的论文——《无限战争:论个体生命的增殖与生长》,总算给我提供了些思路,不过生物炼成对我们来说难度相当之高,即使题目是这个意思,我估计也要泡在实验室里三四天了,想想就头痛。
到这里为止都还可以,结果我到了地方,约好的人却跟我说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如果是平常的话我可能就一笑而过,但今天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打算找人约了去旅馆的日子。我在某软件上物色很久才与一人谈妥,连安全[t]我都买好了,还提前到了十分钟,以留下一个好印象。谁知道他五分钟之前忽然跟我说有急事,之后再怎么发消息也杳无音信。我虽然随便,但也不是那么随便,偶尔你情我愿地约个[p]可以,真在街上乱找一个,我也会担心自己的身体健康。然而我又不想就这样回去——都跟舍友放言一晚上不回去记得应付宿管了,就这样回去,他一定会嘲笑我到下个月的这时候。于是我心存侥幸地在红灯[q]游荡着,思考着回去还是不回,就是这点犹豫令我坠入了无底深渊。
我沿着街道往前走,可能因为我背着包,模样又年轻,直接出来也没有化妆打扮,依旧带着眼镜,没几个人上来与我搭讪。也或许是因为我一边走一边玩手机。我正在思考能不能黑了这个叫“peacock_feather”的负心汉账号看看他到底去干嘛了,眼前便一暗,差点撞上前面的一个人。
我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那人很有礼貌:“没关系。”
我如遭雷击地抬起头,看见我二十分钟前在思索(和咒骂)的出题老师。
中间走嗷3同名
如果嗷3上不去请私信我~
09
我无话可说,只能轻轻把手放在阿贝多的肩膀上。
风掠过没关好的窗户,吹拂起我们的头发。我吻他,仅仅嘴唇相贴,他闭着眼,睫毛轻颤。这像我们之间的第一次的那个吻,只是这次换我来教他:没关系,爱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你要是不嫌弃,那么我来教你好了。
锡兵还在走着,一步一步,声音清越可闻。我的余光瞥见阿贝多堆叠在桌上的计分册,忽地想起这一堂期末作业的题目:请用炼金术塑造一场温和且无人伤亡的战争。若生物的增殖是战争,个体的生长也是战争,那么爱情是否也能算一场战争?只是它更黏着、更暴烈,无数人前赴后继,大多数却横尸沙场。这并非努力便能成功的事情。锡兵坚决又无悔,最终还是在爱里融化,仅剩下一颗沉默的锡心。如此不讲道理也不合逻辑,或许爱人的眼睛一眨,整个战场便天翻地覆。
我何其侥幸,成为其中的生还者。
END.
我被平麻木了TT大家愿意看的将就看看吧 辛苦了
1k热度感谢:这篇写完时候是12月12日凌晨1点,发出来时候是下午四点多,除去修改时间,可以看出我经历了怎样艰苦卓绝的奋斗……前前后后差不多被平了十次,开题也没写报告也没交,简直是焦头烂额。当时发的时候,因为需要大家辛苦一下用二级跳板去看,原本没想过会有多少反响,没想到有老师愿意配图,终于还是到了1k热度!至此,空垩的四篇全部都达到了1k热度,如此写下的时候,依旧觉得不可思议。感谢你们!感谢快乐风男老师!感谢米哈游创造了阿空和阿垩,他们很好,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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