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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包蛋黄派

【地笼丨旧文重传】老龙王每天都很烦

最近哪吒2上了,又嗑回我们古早cp。这篇是几年前写的,所以设定都是以前的,文笔也不行,就随便看看。

爹的建模真帅,希望我们天帝到时候也能这么帅,导演答应我好吗好的。

禁ky,做点有素质的人。

————————————————————


正文


01

 

陈塘关一战后,东海龙宫。

 

老龙王一爪子把妹妹拍到了岩浆底下,回头看自己的小儿子。

 

忍了忍,到底没忍住,他问:“儿啊,你…你这是…”

 

盘在柱子上的小龙崽子没吭声,脑袋缩了缩,盘得更紧了。

 

老龙王板下了脸:“你才三岁!”

 

小白龙憋了...

最近哪吒2上了,又嗑回我们古早cp。这篇是几年前写的,所以设定都是以前的,文笔也不行,就随便看看。

爹的建模真帅,希望我们天帝到时候也能这么帅,导演答应我好吗好的。

禁ky,做点有素质的人。

————————————————————


正文


01

 

陈塘关一战后,东海龙宫。

 

老龙王一爪子把妹妹拍到了岩浆底下,回头看自己的小儿子。

 

忍了忍,到底没忍住,他问:“儿啊,你…你这是…”

 

盘在柱子上的小龙崽子没吭声,脑袋缩了缩,盘得更紧了。

 

老龙王板下了脸:“你才三岁!”

 

小白龙憋了半天,嘟囔了一句:“他也…也才三岁。”

 

都三岁就能谈恋爱了吗?那必然是不能的!

 

老龙王很生气。

 

身后那不争气的弟弟拉扯着哗啦哗啦的锁链把大脑袋伸过来了,“丙儿呀,早恋没什么,但得看对象啊,听说太乙那老家伙从那满是污秽淤泥的池塘里扯了两根藕就给那魔丸重塑肉身……”

 

老龙王看了小儿子身上黯淡发灰的龙鳞一眼,眼神复杂。

 

魔丸托生凡胎,肉身早已损毁,灵珠托生龙族妖体,虽不至于跟魔丸一个下场,但也没好到哪去,让这身躯负荷天劫到底是勉强的。

 

弟弟继续絮叨:“这以后他是藕你是龙,虽说咱们龙族不怕种族隔离,但也没有和藕结过亲……”

 

“闭嘴!”老龙王吼了一声,大尾巴把弟弟的大脑袋扫回去了。

 

他们老龙家,就这么一个逃过天界查户口的孩子,出去了一趟还被拐跑了。

 

早恋了那也定是对面小崽子的错!

 

老龙王觉得头疼,想生啃了那根没成型的藕。

 

他叹了口气。

 

老龙王活了上千年,不是不经事,知道那少年热血,天真执拗。

 

他闭上眼,自顾自念叨着什么。

 

没一会儿,东海海水翻腾,来了个一脸冷漠的黑发少年。

 

老龙王盯着那少年,道:“跟你家尊上说一声,本王要见他。”

 

那少年也不答话,转身便离开。

 

……也该去善后了。

 

龙族镇守东海千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本也没指望着靠着一枚灵珠能成什么事的,不过是想保住这孩子。

 

他就是有那么一点私心,也只是想着……

 

老龙王转头看自己盘着的这根柱子,觉得去他妈的老子给你拗断了,看你天塌不塌。

 

……

 

嗤。

 

拗不断。

 

什么破柱子。

 

妹妹钻了出来,笑得花枝乱颤,“那处可是有去无回的要命地儿,大哥这是要为了丙儿……”

 

挤眉弄眼的。

 

老龙王瞧着心烦,大爪子堪堪举起来,妹妹咳了一声,很是自觉:“我自己来。”

 

说完熟门熟路钻回了岩浆里。

 

小白龙紧紧皱着眉,“父王。”

 

老龙王瞄了小儿子一眼。

 

“我没回来前,不许你见那根藕!”

 

小白龙小声道:“我如今这般狼狈样,也不太愿意见他……”

 

老龙王恨铁不成钢:“这是重点吗?你…总之不准你见他!”

 

小白龙有点委屈:“哦……”

 

老龙王抬头,觉得有点烦。

 

东海海水总是黑黢黢的,这样看出去什么也看不着,只有那么点摸不到的光亮,也被滚烫泛红的地底岩浆衬得更加黯淡。

 

但他习惯了。

 

他已有千年没有踏出东海,这下要出去了,感觉也不是太好。

 

还有点暴躁。

 

老龙王又把弟弟妹妹拎出来骂了一顿,一龙给了一爪子。

 

终于是做好了心理建设。

 

02

 

老龙王是很不想见这个人的。

 

他一见他就觉得头疼。

 

龙族可活上万年,老龙王不算太老。

 

只不过作为龙族首领,加个老字显得有威严一点。

 

他一点都不想把寿命折在这个男人身上。

 

哪怕这个男人是三界主宰,是天地至高神。

 

那又如何了?

 

老龙王该诅咒他的这一千年,一天也没落下。

 

如果非要选择一个头疼的方式,他宁愿是一百个申公豹在他耳旁结巴。

 

龙王不情不愿:“东海龙王敖光前来请罪。”

 

天帝静静看着他,淡淡道:“你老了,为什么选这个容貌驻颜?”

 

龙王:“?”

 

这也要管?

 

我乐意当老头不行么?

 

龙王瞄了一眼大殿之上那张溜光水滑的俊美脸庞。

 

嗤。

 

龙王干笑了两声:“年轻时候长得太帅了,烂桃花多。”

 

天帝蹙眉,也不知道是不满意他的话还是不满意他这条龙。

 

龙王只当看不见,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东海龙王敖光请罪,敖光因一己私欲盗取天地至宝灵珠,自请天帝降罪。”

 

离开了龙宫,他也不用摆那万龙之首的派头,早早就收了平日里严肃老头的作风。

 

颇有些破罐破摔的心态。

 

至于还有那么一点隐秘的较劲的意思,龙王觉得太幼稚,自动忽略不计。

 

龙王抬头看高台上的天帝,他身边站着两个黑发少年,其中一个是之前来东海传话那个,三人居然是如出一辙的冷漠脸。

 

龙王嘴角抽了抽,正胡思乱想,最大号的那个冷漠脸开了金口。

 

“东海龙王敖光盗窃天地至宝灵珠,率东海龙族妄图谋逆,触犯天条,当受天罚,着,即日起入净妖台,受三万五千五百七十一道雷劫扒皮抽筋之苦,不得替受,不得补过,永不得超生轮回。”

 

龙王面上无甚表情,他道:“谢过陛下。”

 

好歹是他一人受过,没拉扯上族里的龙就行。

 

……

 

天帝觉得有点不得劲。

 

这本来是件小事,他也只是很平常地在处理工作。

 

这件事错的是东海龙王,毋庸置疑。

 

这个刑罚合乎规矩,天帝从不偏颇。

 

可天帝发现自己不喜欢看到东海龙王这副模样。

 

天帝只在千年前见过一次东海敖光。

 

神的岁月太长,他记不得太多东西,可浩瀚东海旁那张俊美年轻的脸庞却无端深刻。

 

不想再见到竟是这老态龙钟的模样。

 

天帝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用这样一张脸无声表示抗议?

 

这个想法比较幼稚,天帝自己给否了。

 

也不喜欢听他说话。

 

冷静、平淡、没有愤懑没有哀伤没有讥讽。

 

好像……再重的天罚在他眼里都与寻常起居无甚区别。

 

天帝处罚过不计其数犯了天条天规的神仙妖魔,这是头一次感觉到……被无视了。

 

这种新鲜的感觉不多。

 

所以他难得多问了一句:“东海龙王,汝可有不满?”

 

龙王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天帝看到他迟疑了一下,开口:“三万五千五百七十一道雷劫,陛下能否换个刑量?”

 

这是想求减轻刑罚?

 

“为何?”

 

龙王一脸真诚:“这个数字不太吉利。”

 

“……”

 

“不兴一定要少些,多一道两道也可的。”

 

………………

 

天帝还是不得劲。

 

天帝一甩袖子,走了。

 

龙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没动。执行天罚的天兵还没来,他不认路。

 

他是真的不喜欢这个数字。

 

三万五千五百七十一。

 

这个数字是有多招天上神仙的喜爱?

 

龙王摇摇头,颇有些沧桑地叹了一句神心难测。

 

叹完才觉得不对劲。

 

他虽总爱说自己年纪大,但到底是调侃自嘲多些,可如今只见了这人一面,就好像自己真是老年龙了,心态一日千里。

 

都不知道该怪这张脸还是怪天帝。

 

不可取不可取。

 

龙王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认真思考是不是该换个年纪驻颜。

 

03

 

龙王在发呆。

 

受天罚是件相当无趣的事。

 

日复一日重复着同样的雷劫,一天一道,雷打不动。

 

就连劈下来的角度和姿势都没变过。

 

很痛,也很无聊。

 

他已在这待了五百天,受了五百道雷劫。

 

为表看重,净妖台上有万条铁链困着这位法力深不可测的东海龙王。

 

动弹不得,全靠脑内活动,能排遣无聊的事情实在不多。

 

到第一百零六天,龙王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他开始回忆。

 

龙王其实不喜欢回忆,他觉得那是老头子爱做的事。

 

再说他活了几千年,真要回忆起来没完没了的,他作为龙王,自己小儿子出生前全族唯一的希望——

 

日常生活很忙的,哪那么多时间?

 

现在被困在这里倒是清闲了,他还是想固执一下,坚守一下原则的。

 

可是身上太痛了。

 

他迫切需要干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龙王不情不愿开始像个老头子一样回忆往昔。

 

到第一百七十四天,龙王回忆完了最近一千年的事情。

 

前九百九十七年他和族里的龙每天都在密谋怎么造反怎么叛逆。

 

偶尔聊聊人间的八卦,骂骂天庭的神仙,欺负欺负地府的傻蛋们。

 

当然,不省心的弟弟妹妹们也是要时不时教训一下的。

 

后三年他们龙族的希望,他可爱的宝贝小儿子在作为一颗蛋一千年之后终于出生了,可喜可贺。

 

看着这孩子软乎乎地打着小呼噜,全族的龙差点集体老泪纵横——

 

不管是公的母的老的年轻的,在那一刻都散发着惊人相似的、慈祥的老父亲老母亲的光辉。

 

所以后三年他一边养儿子一边还要防偷孩子的。

 

结果儿子还是被一个黑眼圈比眼睛大的死孩子拐跑了。

 

龙王很痛心。

 

再往前——

 

再往前龙王其实是不愿意回忆的。

 

那两千年的岁月,实在很像一场梦,一大半是美梦,一小半是噩梦。

 

既然是梦,不管沉溺还是惧怕,都是不应该的。

 

龙王用了一个一千年和一个上述理由来说服自己。

 

他这几天已经没办法维持人型了。

 

巨大的金鳞白龙身上被缚上万条铁链,原本金灿灿的龙鳞上全是暗沉的血迹,更别提龙鳞底下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天帝没有来过,这很好。

 

龙王想。

 

堂堂东海龙王还是要面子的,这么狼狈丑陋的模样,可不是相貌老不老那样的小问题,让他看到了岂非让他得意。

 

开了个头,龙王又忍不住要多想一些。

 

想这不废话吗,他什么都忘了,干干净净了才能坐上三十三重天那个位子……

 

还能记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也就他妈的你一个了。

 

矫情。就是矫情。

 

越想越收不住,觉得自己忒没出息。

 

龙王叹了口气,觉得还不如接着回忆过去呢。

 

脑子里乱糟糟的,冷不丁一双洁白的靴子出现在视线里。

 

龙王抬头去看,是天帝身旁的白衣仙童。

 

原来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今天的刑罚已经结束了。

 

那俩孩子兼职给他送药。

 

今天来的是扎单辫子的,那明天就是扎双辫子的。

 

龙王就靠着这个来记单日子和双日子。

 

他是真的很闲。

 

少年放下瓶子就走了。

 

龙王面无表情地盯着少年的背影,直到再也见不着了,他才把脑袋转回去,一爪子拍碎瓶子把里面的药丸吞了,疲惫地盘成一团。

 

当然,想盘成正宗龙族式团子有点困难,链子绑着呢,就勉强只能缩一缩这样。

 

净妖台下是净妖池,池面像镜面一样没有丁点波澜。

 

龙王懒懒地看着,顺便等着自己身上的皮肉慢慢愈合重生,第不知道多少次感慨,仙药就是仙药,疗效短效果好,每天吃还没有副作用。

 

就是可惜了,元神和灵力补不回来。

 

龙王觉得身上稍微有了些力气,衡量着自己剩下的灵力,咬咬牙心一横化作了人型。

 

他被铁链绑缚着,看着净妖池里自己的脸。

 

好一张老脸!

 

龙王为自己精心设计的脸拍案叫绝。

 

这项娱乐活动龙王保持了一千年,并且依旧乐此不疲。

 

那个人曾经总爱夸赞他的样貌,他便把自己那张脸藏起来,换上这么一张平平无奇的老脸。

 

是的,帅哥即使老了也该是老帅哥。

 

这张平平无奇甚至还有点丑的老脸,是他故意的。

 

龙王觉得很是痛快。

 

随即又想到他什么都不记得,赌气端着给谁看呢,于是泄了气。

 

但转念再一想那人今日开口第一句话。

 

嗯。

 

又舒心了起来。

 

甚至觉得明天的雷可以劈得更猛烈一点。

 

04

 

玉清宫内。

 

仙女们挤在廊上小声说着话。

 

“……你看吧,我就说陛下今日还得这样。”

“哪样?坐着发呆?”

“去你的。陛下定是想着三界的大事呢。”

“陛下从前也不这样啊,你敢说陛下从前不曾想着三界的大事?”

“呸呸呸,我可没说。”

“陛下最近怎么了,每天下了朝后总要独自坐在寝殿发呆。”

“就连坐着发呆的位置都没变过!”

 

……

 

“咳咳。”

 

被打断的仙女们匆忙回头,见到来人纷纷行礼:“文昌帝君安。”

 

来人声音里带着笑意:“你们这些小仙娥倒真是胆大,居然妄议天帝。”

 

仙女们脸一红,但她们也知道这位帝君最是个好脾气好相与的,因此有窘迫倒无惧意。

 

为首的仙女赶紧又行一礼:“帝君,陛下在内殿呢。”

 

文昌帝君摆摆手:“我自己进去就行,你们下去吧。”

 

仙女们闻言退下。

 

文昌帝君收了手中折扇,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倒是清闲。”

 

天帝早知道他来,抬眼看着文昌帝君,淡淡道:“你该知道本座叫你来是为何事。”

 

文昌帝君笑了笑,道:“你最近反常得很。”

 

“整个三十三重天都知道,近日不是撼动天地的大事不可来寻你。几位帝君最近工作量可多了不少,你找我是要我帮你安抚几位帝君吗?”

 

天帝显然不想搭理他的不着调,缓缓吐出四个字:“东海龙王……”

 

文昌帝君一愣,蹙眉道:“你神魂最近又不稳了?”

 

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天帝轻声说:“果然与他有关。”

 

文昌帝君脸上一僵。

 

天帝自顾自说着:“除了一千年前东海那一面,我不记得我从前见过他,可那日他被带上净妖台,我却一连几日神魂不稳,白日里便忍不住去看他。”

 

“净妖台设有结界,他看不到我,可我看得见他,每看一次,当天夜里神魂便如被扔到业火地狱灼烤般痛苦难忍。”

 

“他在受刑神思恍惚的时候除了念叨着他的儿子敖丙,还念着一个名字。”

 

“为神时,本座的记忆里并无东海龙王敖光此人。”

 

天帝垂着眼,手指摩挲着桌上手边的木盒。

 

那是一个平凡至极的黑色木盒,与这殿内的装饰格格不入。

 

文昌帝君用手捂着脸,很明显想逃避什么。

 

天帝抬眼看他,平静道:“当初本座下凡历劫,后来劫数圆满,却缺了一缕神魂,天地间始终寻不到那缕神魂的所在。”

 

“一千年前本座下凡为人时,是否那时候就与东海龙王相识?”

 

“本座缺失的那缕神魂,是不是因为东海龙王敖光?”

 

帝君神情复杂地看着天帝。

 

昊天上帝有一双沉淀了万年的眼睛,黝黑而沉稳,情绪永远到达不了深处。

 

像黑夜里平静祥和的海面,看似最为平稳的海面,底下却是波涛汹涌,足以毁天灭地。

 

文昌帝君有些泄气,无可奈何地抹了把脸。

 

他耸了耸肩,微微一笑。

 

他说:“昊天,我不能告诉你曾经发生了什么。”

“只能你自己去找。”

 

……

 

天帝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

 

它难就难在不论坐前还是坐后,都不是件容易事。

 

当年上古诸神离开之时,为了维持三界平衡,亟需寻找一位可以统领诸天神魔的神祇入主紫微宫。

 

但光是合了眼缘还不够。

 

上古诸神虽离开了,他们背后还有一个创世元灵。

 

创世元灵是宇宙诞生伊始一先天混元之元灵,开灵窍,具神智。

 

作为宇宙间唯一一个清醒者,创世元灵掌历劫,三界生灵都要遵其定下的规则。

 

天帝在天道之上,是天道的创立者,但在成为天帝之前,也必须修道历劫。

 

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身为天帝,当作表率,比起寻常神仙的劫数只多不少。

 

三万五千五百七十一劫。

 

少一劫都不行。

 

昊天上帝是第三任。

 

得道之前,他像前两任天帝那样下凡历劫。

 

这是按部就班合法合规的程序。

 

彼时的天帝像个小老头似的严肃认真,聆听着师父鸿钧老祖的教诲。

 

一转头欢欢喜喜地就下凡去了。

 

往堕仙台蹦跶的脚步都十分地欢快。

 

鸿钧老祖伸手掐算了一卦,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家徒弟蠢蠢欲动的背影。

 

一边觉得大事不妙,一边还要反思自己平时是不是太严厉导致孩子缺爱了。

 

怎么去历劫跟出牢房放风似的。

 

……

 

下凡后的天帝当过贩夫走卒,当过皇室贵胄,富贵荣华享受了,贫穷困苦感受了,经历了人间百态,品味过众生芸芸。

 

神仙凡人妖魔历过的劫,他一个都没落下。

 

大部分时候都很顺利。

 

唯独情劫出了点问题。

 

昊天上帝的情劫跟其他天帝的不太一样。

 

别的天帝只有一个情劫。

 

他历了八回情劫。

八回。

 

天知道那个负责安排历劫具体事项的司命星君是怎么想的。

 

如果司命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那就是妥妥的失职。

 

但当时身在其中的昊天想不到也并不具备暴打司命星君的能力。

 

总之他的情劫,离奇到就是隔一百年便逢一次。

 

05

 

太久远的那些岁月里,东海之滨有妖龙族,族里有一位小太子。

 

小太子被千娇万宠捧着长大,顶着祖传的好样貌,最大的爱好就是去人间游玩。

 

那一日小太子在人间的茶楼听说书。

 

瘦巴巴的说书先生精神矍铄,正讲到高潮处,手中抚尺“啪”一声砸到了桌上。

 

小太子的对面坐下了一个人。

 

剑眉星目相貌俊朗,一身衣着华贵非常,脸上倒是笑着的。

 

他说:“美人,可是要往西去啊?”

 

小太子听说书正津津有味,懒得搭理他。

 

他又说:“你一进城我就看到你了,你从东城进一路往西城去,是也不是?”

 

小太子在心里答了一句:从东海来,不往西去该去哪?

 

但面上还是冷冷清清的。

 

小太子身份尊贵,家人族人虽宠着他,教养却也严厉得很,加之他天生性子慢热话不多,是以养成了这样冷淡矜贵的性格。

 

对面的天帝看着像个纨绔,脾气倒是好的,絮絮叨叨开始自我介绍,又开始询问小太子的姓名籍贯。

 

小太子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的注意力都在说书先生身上。

 

天帝叨叨了大半天,口干舌燥拎起茶壶就喝。

 

说书先生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重重落地。

 

小太子起身就走了。

 

身后的青年就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显然心情很好。

 

扔给店小二银子的动作都潇洒无比。

 

……

 

小太子没想到这个凡人这么轴。

 

他不爱用法术改变自己的外貌装束,所以整天顶着原生态的一张脸出门,在人间自然少不了这种纨绔子弟的追随奉承。

 

但他性子冷淡,从不搭理人,寻常纨绔骄纵哪里忍得了。

 

要么自讨没趣悻悻离开,要么大发雷霆就要绑人。

 

前者算他识趣,后者小太子就有理由动手揍人了。

 

但眼前这个新鲜出炉的纨绔不同。

 

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不厌其烦地跟他说话,要么介绍着吃喝玩乐,要么询问小太子的名字。

 

哪怕小太子只言片语都没对他说过。

 

小太子觉得很烦恼。

 

自身的修养告诉他这人这么做是不好的。

脸皮着实……太厚。

 

可他也不像后者,反而和气得很,举止有度,彬彬有礼。

还十分体贴。

 

起码在小太子看来是这样。

 

小太子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揍他。

 

可小太子又不想回东海,他出来一趟可不容易。

 

天帝跟了小太子三天。

 

小太子对他锲而不舍的精神实在是无可奈何了。

 

脸上显出了些气急败坏。

 

天帝诚恳道:“你脸上有表情的时候更好看了,鲜活动人得很。”

 

小太子一愣,抿了抿嘴,半晌,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

 

他嘀咕了两个字:“敖光。”

 

其实有一半原因是觉得被烦到不行了。

 

天帝掏了掏耳朵:“美人你刚是说话了吗,我没听清。”

 

小太子继续嘀咕:“我叫敖光。”

 

这回听到了。

 

天帝张了张嘴,说话都磕巴起来:“敖光……很、很好听的名字,我以为……我差点以为你是不是哑巴,不是,不是说你哑巴……哎,敖光,你的名字真好听。”

 

小太子瞄了他一眼,看那人喜笑颜开的模样,有点好奇。

 

他想,不就是个名字,有这么高兴么?

 

天帝一脸真诚:“敖光,我可以叫你小光么?”

 

嘶——

 

听起来好傻。

 

这个凡人不仅脸皮厚,还得寸进尺!

 

小太子斩钉截铁道:“不行!”

 

天帝遗憾道:”好吧。”

 

06

 

小太子其实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软硬不吃的人。

 

这就导致他完全忘了可以施法离开。

 

身边被拒绝了的天帝也不气馁,甚至笑得比前几天都要开心。

 

小太子面上稳重淡定,其实偷偷地瞄了好几眼天帝。

 

他看着正偏着头冲他笑的高大青年,心里更多的是好奇。

 

还有一点点被那笑容感染了的开心。

 

天帝看到无视了自己好几天的人此时眉眼渐渐柔和下来,嘴角似乎还有了点笑意——不管有没有,反正在他看来就是有——眼睛就是一亮。

 

总之在这种时候,聪明的人肯定是要抓住机会拉近距离的。

 

他整了整衣服,确认了一下自己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形象。

 

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面前的小太子忽然转头看着他。

 

天帝眨了眨眼。

 

敖光看他这样子,有些迟疑地开口:“我……我有些事要赶去处理,挺急的……”

 

天帝听懂了,忙道:“你有急事就去忙吧,不用管……”

 

想了想,话锋一转,“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原本那句‘不用管我’直接被他揉巴揉巴咽回去了。

 

敖光轻声道:“这是……家事,谢谢你的好意。”

 

天帝有点失望,眼巴巴道:“那我可以知道你住在哪里么?”

 

敖光抬眼看着他。

 

天帝莫名就有点慌乱,下意识道:“我不是想去找你……不对,我是想去找你,咱们好歹也算,嗯,算是朋友了吧?”

 

他偷偷观察着小太子的脸色,不知怎的,就觉得心里砰砰跳得厉害。

 

“既然是朋友了,那我上门拜访也是很合理的……”

 

“我家在东海。”

 

敖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

 

他心里想的明明是龙族领地外有结界,你找不到我家的。

 

就算没有结界,估计还没到家门口就能被怪石嶙峋的荒凉地界吓死。

 

结果出口又是这样一句。

 

敖光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因此他丢下这么一句之后,直接离开了。

 

是的,他是施法离开的。

 

在这个还沉浸在“东海”两个字里无法自拔的人类面前直接消失了。

 

化作万千金光,消失在了虚空里。

 

“……”

“?”

“!!!”

 

……

 

半晌,天帝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对着天边层层叠叠的云彩,冷静地开始思考。

 

首先他确认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其次他确定他并没有在做梦。

 

最后总结他心动的人原来是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神仙。

 

……

 

敖光是个从来不撒谎的好孩子。

 

说有急事那就是真有急事。

 

他收到了妹妹传来的灵识。

 

原因是他们的父王又一次在一年一度的妖族代表大会那里被气着了。

 

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地跑回来,吨吨吨地喝了几缸他母后酿的酒,接着又跑去东海里寻那些海底凶兽撒气了。

 

现在东海之上波涛汹涌,海浪翻腾,狂风暴雨里还能隐隐看到巨兽纠缠翻滚的身影。

 

其实揍海兽撒气是没什么关系的,但动静太大影响到周围渔民和海中百鳞各族就不太好了。

 

怎么说大家都是邻居啊。

 

九个兄弟姐妹等到人齐,急匆匆就跑去了东海,又是劝又是哄,半拖半拽还动用了点武力,终于把醉酒的老爹给弄回了家。

 

他们的母后站在家门前,等人都到眼前了,单手就把他们的父王拽回屋里了。

 

龙族未来的希望们在院子里各自找地方瘫坐下来,拿袖子当扇子那么扇,开始闲聊起来。

 

说的无非是父王又受什么气了,妖帝又抽什么疯了,百鳞各族几时要上门投诉了。

 

敖光听着,心思却远在某个凡人那里。

 

他觉得也不是一定就不能让他来自己家里拜访的。

 

比如由自己亲自去接他进来。

 

而且那人看起来胆子也不小……

 

不一定就会被吓死的。

 

不过……也许他说做朋友只是骗自己的?

 

敖光纠结了起来。

 

母后跟他说过,人反复无常,总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是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可以让人贪图的。

 

……也不是,妹妹总说龙族的相貌对人类来说就很有诱惑力。

 

敖光想得入神,思绪越跑越偏。

 

但想通是不可能想通的。

 

只能是越想越烦。

 

最后敖光一咬牙,想着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就匆忙结束了本次漫长坎坷的心路历程。

 

和弟弟妹妹们待在家里帮醉酒的老父亲守着全族上下,就这样过了一段平静又有点乏味的日子。

 

某一天弟弟敖钦突然蹦了进来。

 

一进门就嚷开了:“大哥,外头来了个凡人说要找你!”

 

07

 

书案后的敖光愣了一下,猛地站起身跑了出去。

 

身后敖钦赶紧跟上,一边追哥哥一边还在挠头。

 

他还沉浸在哥哥居然真的有了人类朋友的事实里,以至于忘了跟他哥说那个人并没有来到龙族领地。

 

敖光跑到领地边界,除了几条偷跑来这里玩的小龙,连个头发丝也没见到。

 

敖光弯下腰温声叮嘱了小龙们几句,又让追上来的敖钦把小龙们安全送回家,自己急忙往东海岸边赶。

 

从龙族领地过去并不远,敖光隐在云层里看到了蹲在海岸边大石头上的天帝。

 

可能是因为长得帅,所以连蹲石头这么不优雅的姿势做起来都自带一种潇洒随性。

 

敖光施法落在了岸边不远处一块从海里凸出来的礁石后面。

 

天帝就看到天边一颗流星“咻”的一声掉到了海里。

 

敖钦的原话是:“那个凡人对着东海喊大哥你的名字,看起来挺傻的。”

 

他居然真的来了。

 

就是地方没找对。

 

敖光躲在礁石后看着,化出的半身龙尾浸在海水里轻轻摇晃,心里升腾起莫名欢喜。

 

可是背后的东海波涛汹涌诡谲妖异,海水里涌动着阵阵不安。

 

他想起最近妖族和东海的形势。

 

敖光咬了咬下唇,犹豫了半刻,还是没出声。

 

但也没有离开。

 

等到夕阳从海平面上彻底消失,天帝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跳下石头,转身回去了。

 

敖光有点失望地扁了扁嘴。

 

他想,以后就真的见不到了啊。

 

银白色的龙尾拍了拍海面,甩起了小小的浪花。

 

路过的小鱼小虾就被卷进浪花里滚来滚去,滚了个头晕眼花。

 

……

 

次日。

 

敖钦两手叉腰站在门口,“大哥,那个凡人又来了,还对着东海喊呢。”

 

敖光:“……”

 

还是躲在那块礁石后边,看着不远处的天帝。

 

心情很是复杂。

 

敖光更没想到,天帝能一天不落地日日跑来东海岸报到。

 

还天天都能对着东海喊他的名字。

 

并且丝毫不觉得这种行为有哪里不对头。

 

其毅力心性之坚韧,得到了按捺不住好奇偷偷跑来围观的敖氏龙子龙女们的肯定。

 

主要是那个凡人天天来,他们家大哥也天天去。

 

一个躲在海上礁石后,一个蹲在岸边石头上。

 

从白天到日落,一句话也不说,他们大哥也不出去跟那个人见面。

 

“这怎么那么像敖顺从凡间集市买来的那些话本故事。”

 

妹妹敖闰如是说。

 

身旁的兄弟姐妹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这画面也挺像那些小人书的。”

 

……

 

此等僵持又和谐的画面在第二十三天被打破了。

 

那一日东海上忽然掀起狂风大浪,密布的乌云让天色迅速暗沉下来,整个海面看上去诡谲可怖,有深海巨兽乘着滔天巨浪咆哮着向东海岸上进攻,企图为祸人间。

 

敖光瞳孔一缩,飞身上岸护在天帝身前。

 

龙族率百鳞妖族从天边而来,携万钧雷霆抗击巨兽,天地间有万龙齐啸,撕裂了一只只疯狂的海兽。

 

天帝紧紧皱着眉,看了一眼气势浩荡的海上战场,又低头去看挡在自己身前的人。

 

敖光见族人到来,微微松了口气。

 

几个弟弟妹妹变作人形落到他身边,敖光想都没想就把身后的凡人推给敖闰。

 

“你看着他。”

 

话语落地,几道金光从原地冲天而上化作巨龙向海中战场飞去。

 

天帝有点不满他这么轻易就将自己推给他妹妹。

 

但也知道放眼方圆八百里地就他最弱,也只能老实乖巧地呆着。

 

敖闰倒是对这位“大哥的人类朋友”有点好奇,但这种时候也没心思理他了。

 

偶尔偷瞄一眼——这个凡人目测看的是他大哥——他竟也无一丝惧怕之意。

 

天帝正着迷地看着远处强悍凶戾威风凛凛的的巨大银龙撕咬碾压丑陋的海兽。

 

虽然隔这么远连敖闰都不太分得清她的兄弟姐妹们,但她仍坚持上述观点。

 

敖闰嘴角一抽。

 

鉴于双方实力的差距,海兽们基本是被百鳞各族吊着打,这次进攻看起来其实更像一次试探。

 

等到海兽们狼狈退回海底,敖光安排好善后工作,刚松了口气欲飞向岸边,却见一只小型海兽蛰伏在浅滩,突然窜向岸上的人。

 

海兽被敖闰化出的龙爪撕裂成两段,临死前尖锐丑陋的兽爪却刺透了天帝的肩头,鲜血喷涌而出。

 

敖光瞪大了双眼,巨龙冲地而去化为人形抱住倒下的青年。

 

怀里的体温随着涌出的鲜血慢慢流失,敖光接过妹妹递过来的药丸塞到他嘴里。

 

好不容易等血止住,敖光皱着的眉依旧不见松动。

 

敖闰语带歉意:“对不起大哥,我没注意到……”

 

敖光挥了挥手:“这不关你的事。”

 

敖钦蹲在一边,挠了挠头,说:“大哥,他流这么多血,估计也活不长了吧。”

 

凡人身躯,羸弱不堪。

 

这伤口出血量太大,势必气血两伤,日后就算痊愈也必定是活不到寿终正寝的。

 

敖光咬了咬牙,抬手,猛地从身上狠狠拔下什么东西。

 

一片泛着金光的银白色龙鳞出现在他手上。

 

敖钦和敖闰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大哥把龙鳞送入这个半死不活的凡人体内。

 

心里想的全是回家要怎么跟爹娘交代。

 

这可是龙族最珍贵的护心鳞片。

 

心头上的。

 

又不是尾巴上的。

 

想骗父王母后这是自然脱落的都不行。

 

敖钦很后悔,相当后悔。

 

他就不该多嘴。

 

敖闰一跺脚,拉了拉他大哥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大哥,方才这个人……海兽袭击他的时候,我感应到了很微弱的……仙气。”

 

敖光一愣。

 

“虽然很微弱,但我真的感受到了,那丝仙气就是从他身上出来的,可是我看他又确实是个凡人,这……”

 

敖闰轻声说:“大哥,他是不是下凡历劫的神仙啊?”

 

“……”

 

敖光低头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人,眼神复杂。

 

敖钦听得云里雾里,又是看他妹又是看他哥,“他是神仙?所以他接近咱们大哥是有目的的?”

 

“笨,都说是历劫了,书上不是说了,神仙历劫是要洗去前尘记忆的。”

“哦……”

 

敖闰又回头看自家大哥,那张脸俊美冷淡依旧,只是脸色掩不住的难看。

 

她小心翼翼地问:“大哥,你在想什么?”

 

敖光紧紧抿着唇。

 

半晌,他缓缓开口道:“我在想,现在把龙鳞要回来是不是来不及了。”

 

敖闰:“……”

敖钦:“……”

 

08

 

给出去的龙鳞当然是要不回来的。

 

但怀里的这个男人是可以送走的。

 

月上三更,兄妹三龙将一身血污狼狈的天帝收拾干净直接送去了凡间一座小城的客栈。

 

敖氏三兄妹就坐在客栈的屋顶看月亮。

 

敖钦用手肘戳了戳敖闰,问道:“妹妹,咱们坐在这干嘛来的?”

 

敖闰两手托腮,下巴抬了抬,“大哥不走咱们就不能走。”

 

敖钦“哦”了一声,又问:“大哥是不是不舍得啊?”

 

敖闰撇了撇嘴,说道:“我看八成是。”

 

坐在前面的敖光其实听得见弟妹说的话,只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

 

他心里空茫茫的,有点如释负重,但松了口气之后心里又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总觉得空了的地方有点漏风,凉飕飕的。

 

客栈里虚弱昏睡的男人被他抹去了记忆。

 

等到天一亮,他就再也不记得东海之滨有一个叫敖光的妖怪了。

 

他是下凡历劫的神仙。

 

神仙都不是好东西。

 

敖光作为正经妖族,秉承着整个妖族的统一思想指导,对神仙嗤之以鼻。

 

“神仙都不是好东西,哼。”

 

身后弟弟妹妹立马附和:“神仙都不是好东西!”

 

敖光抱着腿抬头看着又大又圆的月亮,觉得像天帝的大脑瓜子。

 

……

 

六十年对妖族来说实在是弹指一瞬。

 

那日敖光掐着手指算了算,随后只身一龙去了酆都。

 

妖鬼本是一家。

 

地府和妖族互相之间都对对方宽容得很,只要不是为了搞事捣乱,那去对方的地界看看朋友旅旅游都是可以的。

 

敖光在奈何桥头看到了正和孟婆扯皮的天帝。

 

在地府经过审判后前往轮回台的鬼魂都会保持生前最好的模样。

 

那人依旧是初见时英俊潇洒的青年模样。

 

“你有完没完?”

 

孟婆那个暴躁的丫头从半人高的桌子上蹦下来,掐着腰瞪着天帝。

 

但由于个子太矮,实在是没什么气势。

 

敖光想,孟婆好像没看出来他的身份,他果然是个职位低下的小仙。

 

天帝笑眯眯地低头看孟婆。

 

他说:“大人,你这孟婆汤既然可以抹去记忆,那改良一下是不是可以恢复失去的记忆什么的?”

 

敖光瞳孔微缩。

 

孟婆没好气道:“你怎么就知道你失过忆?你还说你遇见过神仙,我在这里上万年了我都没见过神仙。”

 

天帝说:“我年少时曾经失去过一个月的记忆,后半生做的梦里总会出现一个身影,于波涛汹涌的海上腾云驾雾。”

 

敖光:“……”

你们神仙就算做了凡人也能自带抗法术体质的吗?

 

孟婆想了想,问他:“这就是你终身不娶无后而终的原因?”

 

天帝摸了摸下巴,说道:“那个身影那么好看,我觉得我一定钟情于他,若是曾经给了那人承诺,那定是不能相负的。”

 

孟婆:“……”

 

孟婆跟看傻子似的看他。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东西南北四海方圆几百里地都是妖族的领地。

 

抹除记忆的孟婆汤想喝多少有多少,找回记忆的孟婆汤确实是一滴都没有。

 

天帝端起一碗孟婆汤,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

 

他转头对孟婆说:“大人,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若是哪一天你遇到神仙了,能不能帮我问问他是否有同僚曾在海边遇到过一个人,年岁二十有一,相貌堂堂长得很帅,或许曾予他有过承诺。”

 

他又想了想,说:“那个人名叫昊天。”

 

敖光抿了抿嘴,心道,笨蛋,问神仙有什么用啊,他是妖怪啊。

 

孟婆点了点头。

 

“多谢。”

 

天帝端起孟婆汤一饮而尽,大步踏上奈何桥。

 

敖光看着他的背影,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

 

他突然有点后悔,这六十年为什么一次也不去见他。

 

……

 

回到龙族的敖光有点伤感。

 

这份伤感一直持续到二十年后他又一次踏上人间。

 

他呆愣楞地看着眼前操着一把杀猪刀的青年。

 

猪肉摊后面的男人穿着一身粗布短打,相貌依旧俊朗,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粗犷。

 

他乐呵呵地说:“公子,可是要往西去?买猪肉么?今早刚杀的小猪!”

 

我X。

 

一千多岁的敖光平生第一次爆了粗口。

 

在心里。

 

他差点脱口而出,你敢不敢换个开场白?

 

敖光慌乱地转身走了,脚步还有点踉跄。

 

身后天帝把刀插到砧板上,看着那个明显慌了神的背影,有那么一丝兴味涌上心头。

 

这么一个大美人,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少爷。

 

也不知对找个男人当妻子有没有兴趣呢?

 

家徒四壁一穷二白的猪肉摊摊主天帝很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他陷入了沉思。

 

对假装路过实际是偷偷来看他的大姑娘小媳妇视若无睹。

 

……

 

敖光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一场令人窒息的巧遇。

 

但神仙不愧是神仙,连巧遇都要逮着同一个龙巧遇。

 

还跟西边杠上了似的。

 

回回碰上都是那一句话:可是要往西去?

 

虽然他从东边来,肯定要去西边,但你能不能换句话说?

 

第五次的时候,敖光忍不住了,撸起袖子把人揍了一顿。

 

小和尚捂着脑袋被揍得诶诶叫唤。

 

天帝觉得很委屈,他只是问了一句“施主可是要往西去?”

 

对面这位施主突然闭了闭眼,胸膛起伏,做了两个深呼吸,睁开眼就开始揍他。

 

他自下山一路问过来的人里,这是最好看的一个,也是脾气最暴躁的一个。

 

长得跟神仙似的,怎的这般凶。

 

一不小心就嘀咕出声。

 

敖光听见了,更气了,一脚揣上小和尚的屁股。

 

……

 

……

 

后来呢?

 

……

 

后来啊。

 

老龙王翻了个身,躺倒在净妖台上,看着星宿神君织罗出的、高高在上浩瀚无边的夜空。

他闭了闭眼,像要把千年暗无天日的光阴吞进腹中,碾碎、揉烂、深埋。

 

后来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没什么好说的。

 

“龙王大人。”

 

两个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龙王倏忽睁开眼,有些艰难地撑地爬坐起来。

 

白衣仙童双手作揖,说道:“天帝陛下传召您去玉清宫。”

 

“……”

 

仙童带来天帝的谕旨,撤了万千锁链和顶上雷云。

 

龙王眼神复杂地看着二人,忍了忍,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

 

他在心里鄙视自己。

 

一千年都憋过来了,继续憋着会死?

 

仙童自是无所觉,一人一边搀扶着龙王,向玉清宫方向而去。

 

09

 

“你对本座这两个仙侍,似乎很在意。”

 

龙王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抬眼看向上座的天帝。

 

天帝微微垂眸,语气依旧冰凉。

 

只是看着似乎有些倦怠。

 

龙王摇了摇头,想说点什么,想想又算了。

 

他自己都剩半条命了,实在没力气关心天帝陛下的心理健康状况。

 

他笑了笑,说:“敢问陛下召罪臣前来所为何事?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本王得回去继续了。”

 

天帝淡淡道:“你是否在怪本座。”

 

龙王猛地抬头,神情错愕,死死盯着上位那人。

 

天帝自顾自说着:“前日本座去查看轮回盘,上面记载着,一千年前,因司命星君和月下老人的失误,本座阴差阳错沾了妖族的因果,而后所历数次情劫皆牵扯到了当时的龙族太子,敖光。”

 

“当初你助我渡劫,本是大功一件,但东海一战后,海底数量庞大的妖兽不能没有人镇压,本座便令你率龙族镇守四海,永世不得离开。”

 

“敖光,你心中是否对本座不满?”

 

龙王听他多说一句话,袖中的手便握紧了一分,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

 

直到最后一句话落地。

 

他像是卸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松开手指。

 

他很想笑,却只能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我还以为陛下想起来了,原来是看了天庭的记载。”

 

龙王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当年妖族与海兽勾结为祸六界,我龙族虽没有参与,陛下到底也没有怪罪,还封了四海龙宫,敖光不敢有不满。”

 

他抬头看天帝,眼中似乎卷过千年的岁月。

 

“至于一千年前的事,陛下无需介怀,我早已忘了,你……陛下也早就忘了,如此就是最好的结果。”

 

天帝皱了皱眉,突然觉得心烦意乱。

 

他语气冰冷:“既是没有不满,那本座千年前丢失的一缕神魂你又该作何解释?”

 

龙王:“……”

 

龙王觉得头疼,身上疼,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甚至还被气笑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偷了你的神魂,妄图以此来威胁你?”

 

“陛下这是做梦呢?我龙族要有割裂天帝神魂的能力,陛下现在就不是丢了一缕神魂,而是只剩一缕神魂。”

 

天帝眯了眯眼睛:“敖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龙王嘴角扯了扯,说道:“陛下,敖光只是实话实说,我若真有这通天的本事,也不会落到今日的田地……天帝的一缕神魂,能办的大事可不少。”

 

天帝冷哼了一声,“妖性难驯。”

 

龙王面无表情,并不想搭腔。

 

天帝却像找到了什么宣泄口,他接着说道:“妖族贪婪,妖龙族更是贪欲,龙性本淫……”

 

“却不知要了本座的神魂去,是还存有什么痴心妄想。”

 

龙王咬着牙,心说不搭理你你还来劲了是吧。

 

龙王冷笑道:“陛下慎言,四海龙宫乃是陛下亲封,如今将龙族贬低得如此不堪,岂非打陛下的脸面,何况没了龙族,海底凶兽可再找不到人镇压了。”

 

“你这是在威胁本座?”

 

龙王直直地看入天帝的眼中,说道:“不敢,只是陛下别忘了,您一千年前可是与一只妖龙纠缠不清,龙族如此不堪,本王只是怕玷污了高贵的天帝之尊。”

 

他的手微不可查地抖着。

 

天帝却低笑了一声,轻声道:“敖光,你在生气……可本座哪里冤了你和你的族人,敖丙……那条小龙,又是哪里来的?”

 

龙王一僵。

 

他的声音突然柔和得宛若情人间的低语。

 

如果不是脸上隐隐带着恶意的笑容,龙王觉得自己都要会错了意。

 

不对,什么恶意的笑。

 

这个早没了七情六欲的混账哪里会笑。

 

龙王闭了闭眼,说道:“吾儿的来历,全知全能的天帝,不清楚么?”

 

天帝忍着胸中烦闷,淡淡道:“你的孩子,该是你自己最清楚他是哪里来的。”

 

龙王突然觉得很累。

 

主要是心累。

 

从踏进这座庄严冰冷的大殿开始。

 

仿佛积压了几千年的疲惫在一瞬间尽数爆发。

 

他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天帝,恍惚间像看到了千年前的东海之畔。

 

他茫然地抱着父亲的尸身跪坐在地上,抬头看到诸天神佛现身于三十三重天各神位所居的云端之上,对着他们的新天帝行礼。

 

而那位新天帝,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像他幼时听族人说起的神明的模样,看着众生就像在看脚下的蝼蚁。

 

他看到化出真身的妹妹愤怒地对着天上那群神仙咆哮,龙吟声震天彻地,随即又被她的哥哥们拉了回来。

 

他还想起了自己少年时的模样。

 

记忆里少年的模样,模糊而美好,让现在的他艳羡不已。

 

只可惜岁月太过无情,一路走过来,最后只剩下斑驳的点滴痕迹。

 

连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天帝定定地盯着大殿中央的龙王。

 

他看到龙王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撩开衣摆缓缓跪下。

 

他的背挺得笔直,不再漫不经心,而是威严锐利,教人望之生畏,和天帝记忆里初见的那一面缓缓重叠,正是百鳞之长龙族之王的模样。

 

他看到他抬头看着自己,目光如炬,掷地有声。

 

他说:“天帝陛下,吾愿以此残缺之身,镇压东海凶兽,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永不背弃。”

 

昔日轩辕黄帝点化盘古开天地,盘古死后身躯化作大地山脉,黄帝点脉化金龙,金龙性情忤逆,天道斥之为妖龙。

 

但金龙嫡系一脉每一代都会有一人继承其金龙真身,统领龙族。

 

金龙真身,乃上古圣气所生,是最珍贵的天材地宝。

 

“陛下,放了龙族吧。生而为妖,并非过错。龙族的债……早就还清了。”

 

龙王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仙人也不可贪心的。”

 

天帝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你想用金龙真身换龙族自由?”

 

“是。”

 

“那那条小龙呢?下一代的金龙真身是他吧,你舍得现在就让他统领龙族面对一切?”

 

“丙儿终有一日要担起整个龙族,不过时间早晚而已。龙族里他的长辈们会尽心辅助他的。”

 

天帝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他的长辈们?你那群不成器的弟弟妹妹?”

 

“没了你的庇护,你以为你那些弟妹真的会舍得万龙之长的位子去辅佐一条三岁大的小龙?你还不如直接将那条小龙一起带走。”

 

龙王:“……”

 

会不会说话?

 

龙王觉得自己去死之前怎么也得找机会揍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一顿。

 

打不过骂一顿也行。

 

龙王抬头,一时间微微怔愣,他看到——

 

天帝的眼底有压抑到极致即将崩塌的怒火和痛苦。

 

可他自己却仿佛无知无觉。

 

龙王的神情复杂起来。

 

心里也挺复杂的。

 

几句话在嘴里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他本来想说,若有来世,你不做天帝,我不生在龙族了,想来都会好过一些。

 

可又一想,他与天地同寿,而他就快魂飞魄散,身躯又要用来镇压四海,连念想都留不下,哪里来的下辈子呢?

 

两人都没有下辈子。

 

没意思。

 

何况他还根本什么都没想起来。

 

龙王又想起了自己那片要不回来的龙鳞。

在心里叹一口气。

 

龙王缓缓垂下眼帘,他对着天帝磕了个头,轻声说道:“望陛下成全。”

 

只是当他重新挺直了身躯,脸上竟已恢复了昔年的容貌。

 

俊美无铸,矜贵持重。只是眉间像有化不开的疲惫。

 

天帝瞳孔一缩,死死地盯着他。

 

龙王正思考着该怎么说动这个死犟死犟的天帝答应。

 

天帝却忽然倒下了。

 

连同他手边的玄色木盒也一同被甩下台阶。

 

发出钝物落地沉闷的一声响。

 

10

 

龙王觉得自己龙生的一切不顺都是因同一个人而起的。

 

然而现在他还要拖着一副重伤未愈的破身子把昏倒了的罪魁祸首搬去内殿。

 

……

 

重死了。

 

这家伙是不是一千年光吃不动啊。

 

确认天帝只是昏睡过去的龙王嫌弃着。

 

所幸外边守着的两个白衣仙童很快跑进来接手。

 

龙王站在外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抬脚跟了进去。

 

床上的天帝紧闭着双眼,眉头紧皱。

 

眉宇间像被数不清化不开解不了的结纠缠着。

 

龙王在床边的台阶上坐下,背抵着床沿。

 

他抬起双眼直直看着前方,发了一会儿呆。

 

半晌,龙王缓缓开口:“他的神魂,是怎么回事?”

 

文昌帝君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摇了摇头道:“自一千年前他以天帝之尊重回天界,那缕神魂就不知所踪,诸神用尽神通皆寻不到。”

 

龙王沉默半晌,突地嗤笑一声,说道:“偌大一个天庭,竟然连天帝的神魂都看不住找不到。”

 

他顿了一会儿,又说:“该不会是当年的妖帝……”

 

“应该不是,”文昌帝君低声道,“妖帝当年被穷奇恶气浸染发狂,又被你父亲和天帝打成重伤不治身亡,连三魂七魄都被恶气吞噬,他不可能对天帝的神魂出手,而又不被天帝察觉。”

 

龙王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把手覆上自己心脏的位置。

 

沉默半晌,他开口道:“当年你要我助昊天渡劫飞升,那是我心甘情愿,我心里隐隐有不安,可也不敢拿他的性命做赌注。”

 

三万五千五百七十一劫。

 

成则为无上天帝,不成则形神俱灭,神魂尽散于天地之间。

 

帝君沉默地看着他。

 

龙王喃喃低语:“他忘了一切,囚禁了龙族来镇压四海,这你我都没料到,我想了一千年也不知道该怪谁,怪他,还是怪那该死的太上忘情,该死的忘情而至公。”

 

“但是为什么即使他成了天帝,也依旧要受这神魂的苦难,既是如此,我当初拼着命是为了什么?”

 

龙王抬起头笑了笑,转身去看床上的人,轻声道:“我这一千年又是为了什么?”

 

文昌帝君叹了口气。

 

他与天帝是同门。

 

当年鸿钧老祖告诉他,天帝的最后一劫似有异象,异象直指东海。

 

适逢上古凶兽穷奇的一缕恶气挣脱了封印,蛊惑妖帝腐蚀其心志,闹得民不聊生,东海海底的海兽也蠢蠢欲动,不时跑出来祸害人间。

 

文昌帝君受命下界帮助天帝渡劫。

 

天帝的最后一劫是情劫。

 

他了解天帝在人间发生的一切,于是很干脆地跑去东海之滨龙族的领地。

 

龙族太子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他也松了口气。

 

但他没想到天帝归位后会把凡间的一切忘了个精光。

 

直到天帝下旨封赏四海龙宫,变相囚禁龙族,要他们世世代代镇压海底凶兽。

 

那一刻文昌帝君才恍惚记起,恐怕天帝的情劫从始至终都没有因这横生的祸患而改变一分一毫。

 

太上忘情,就是最后一劫破除后的结果。

 

天帝率领诸神离开之后,文昌帝君留了下来。

 

他看着面前新任的东海龙王,踌躇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敖光却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站起来,双眼直视着他,淡淡道:“帝君,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想到那件事,文昌帝君按了按额头,很有丢下一切去陪自家师尊闭关的冲动。

 

闭关是个逃避现实的好去处。

 

“小光……”

 

文昌帝君一愣,回过神去看床上的天帝。

 

天帝并没有醒,而这两个字他只在一千年前下界暗中观察的时候听到过。

 

他站在侧面,看到龙王的手一颤,又狠狠地把松动的手又攥回拳头。

 

龙王缓缓站起身来,他的面容在数千年风霜的镌刻下依稀还能窥见几分年轻时的清隽,此刻因为连日的折磨而苍白无光。

 

眼眶却红着,他拖着那副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向殿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了脚步,语气冷静而坚决,说:“帝君,当年我拜托你的那件事,现在我希望你能死守住这个秘密,绝对不要让他知道。”

 

帝君低声道:“那对他不公平。”

 

龙王笑了一声,说道:“天界对龙族不曾公平过,而他……他对不起我的多了去了,我且对不起他一回吧。”

 

文昌帝君沉默半晌,说道:“如果你决定了,敖丙那孩子……我会照顾好他。”

 

龙王微垂眼帘,轻声道:“多谢。丙儿还小,龙族重获自由后,希望帝君能暗中看护他,直到他成年接任龙族首领。”

 

文昌帝君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忍不住道:“你不用担心天帝和……他们,师尊闭关千年,过不了几年就能出关,到时候神魂一事会有办法的。”

 

“如此……甚好。”

 

龙王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抬脚走出了玉清宫。

 

两个白衣仙童连忙跟上来扶着他。

 

三人慢慢走在路上。

 

沉默间,龙王突然笑了笑。

他问:“天帝他……对你二人好吗?”

 

11

 

仙童停下脚步,二人对视了一眼,动作一致地看向龙王,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迷惑。

 

显然都不明白龙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龙王咳了一声,一手背到身后,一手习惯性想去捋胡子。

 

等到手扑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没了胡子。

 

脸上溜光水滑的,于是改成了摸下巴。

 

龙王一脸高深莫测地摸着下巴,说道:“要是天帝对你们不好,要不要考虑一下去龙宫啊?我有个儿子,虽然年纪小,但是外形看起来跟你们差不多,你们可以做朋友,一起踢踢毽子什么的,你俩看起来就乖,肯定比陈塘关那根野生藕靠谱……”

 

少年对视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中一个抿了抿嘴,说道:“龙王大人,天帝陛下对我们很好的,但是……但是不去龙宫,我们也可以跟你的孩子做朋友的。”

 

另一个好奇地歪着头,声音轻快:“对呀,大人你是不是不喜欢陛下啊,帝君说过不能跟别人跑的,说你这种行为叫做撬墙角,不喜欢陛下的人才会撬陛下的墙角。”

 

龙王:“……”

 

文昌帝君一天天教的都什么东西。

 

龙王看着眉眼熟悉的两个少年,半晌,突然低头笑了笑。

 

少年好奇地看着他。

 

龙王突然严肃道:“帝君说得对,这种想拐跑你们的行为是不对的,天庭虽然死板又无趣,但世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所以你们俩记得想骗你们离开的,都是坏人,知道了吗?”

 

少年懵懵懂懂的,又乖巧点头道:“哦……”

 

“乖。”

 

龙王满意了,又恢复了笑容,继续大步向前走。

 

……

 

玉清宫内殿。

 

文昌帝君坐在桌前,撑着下巴打着扇子,打量着面前的木盒。

 

龙王走后,他在外殿的角落捡到这个盒子。

 

盒子的一角被摔出了个缺口。

 

多年以来,他时常在天帝身边看到这个乌黑的盒子,但从前他不曾想过为什么。

 

文昌帝君拿起木盒颠了颠,又上下查看了一番。

 

确认就是个普通的黑色木头盒子。

 

而且连个封印都没有。

 

材质估计就是凡间的山林里随便砍来的树木……

 

“凡间?”

 

帝君眨了眨眼,有一种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的感觉。

 

他在要不要擅自撬开天帝的盒子之间犹豫了一会儿。

 

又想反正他现在也昏睡不醒,说不定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盒子里呢。

 

于是兴致勃勃准备撬锁。

 

却不想身后“砰”一声巨响。

 

文昌帝君吓得差点蹦起来。

 

转头却看到天帝坐在床上,低垂着头,一只手紧紧攥着身上的衣服,另一只手握成拳砸在了床上。

 

察觉到不对,文昌帝君皱着眉快步走过去。

 

“昊天?”

 

天帝抬起头来,双目赤红如血,脸色阴沉似墨,正微微喘着气。

 

文昌帝君错愕地看着他的眼睛。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难不成这是入魔了。

 

天帝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木盒。

 

眼中的赤红突然又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凄绝的痛苦和哀伤。

 

文昌帝君神色一凛。

 

天帝的神魂归位了。

 

天帝他……恢复记忆了。

 

天帝的声音低哑得可怕,轻声问:“他呢……”

 

文昌帝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看着天帝接过木盒,眼神眷恋又疲惫地看着。

 

仿佛透着木盒在看另一个世界。

 

而那个世界里有他丢了整整一千年的人。

 

天帝猛地抬起头。

 

冰冷刺骨的眼神看得文昌帝君一惊。

 

神魂刚刚归位,铺天盖地而来的记忆和情绪的冲击让他的身体有些摇晃,天帝强撑着下床,广袖一挥,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文昌帝君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觉得大事不妙。

 

真的,他干脆也去闭关算了。

 

这都什么破事儿。

 

他烦躁地用折扇敲了敲脑袋,一跺脚也消失在了原地。

 

……

 

净妖台。

 

龙王没什么形象地盘腿坐在上面,抬头看着天空发呆。

 

手指一掐,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石台下两个少年好奇地仰头看着他。

 

像是忽然感觉到什么,龙王低下头,看着不远处突然出现在通路中央的人。

 

龙王的神情复杂起来。

 

他其实真的不愿意让天帝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何况还是一次又一次。

 

但他现在能站在这里,起码说明在鸿钧老祖出关前,神魂缺失的天帝暂时死不了。

 

龙王勾起笑容,朗声道:“天帝陛下是来送行的吗?那敢情好,正好顺便把这两个小孩儿带走。”

 

天帝近乎贪恋地看着台上的人,声音里有着强自压下的微微颤抖。

 

他轻声道:“你不似你从前的性子了。”

 

龙王没察觉到他的异样。

 

“人是会变的,妖也会,”他笑了一声,“神仙倒是不会。”

 

“敖光,你可在怪我?”

 

这个问题很耳熟啊。

 

龙王心说废话,当然怪你。

 

又木着脸说:“没有。”

 

天帝却自顾自喃喃道:“神明生妄念,则苍生祸矣……敖光,身为天帝,当以庇护苍生为己任,为了苍生,必须舍弃一切。”

 

龙王微微怔愣,眼中漫起些许空茫,“天帝庇护苍生,可妖族不在苍生之中。”

 

“得情忘情,超然于世,”龙王摇了摇头,低声笑道:“可真卑鄙。”

 

“敖光……”

 

天帝的声音破碎而温柔,像从遥远的地方裹挟着万千悲伤和欣喜而来。

 

龙王一愣,转头定定地看着他。

 

这是想起来了?

 

天帝从怀里掏出一个漆黑的木盒,他抬手震碎了禁锢的枷锁,木盒里躺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片黯淡不复往日的龙鳞。

 

龙王的瞳孔一缩。

 

“身为天帝理应舍弃一切贪嗔痴念,可我不愿如此……所以当年飞升登仙的一瞬间,我取出体内龙鳞,抽出一缕神魂,在天道抹除我的记忆之前,将所有记忆附在神魂之上,封印在龙鳞里。”

 

那是东海龙王心头上的一片龙鳞。

 

把记忆封存在心头的龙鳞。

 

是心上人活在心上,但求吾永志不忘。

 

天帝声音低而沙哑,他一字一句道:“那时候我就知道,一千年前我沾了因果,便再也挣脱不了这因果。”

 

“我也不想脱身。”

 

“对不起。”

 

对不起,我自以为是的深情,却依旧保护不了你,甚至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

 

龙王看着捧着盒子的天帝,鼻子一酸。

 

他咬着唇把涌上眼眶的泪水憋回去。

 

他心里有太多委屈和不甘,愤怒和哀伤,在东海暗无天日的海底积压了许多年。

 

重伤去世的父亲,心碎而亡的母亲,被囚禁的龙族,不得不离开自己一千年的两个孩子,还有为了躲避天界的监视而几百年没办法出生的丙儿,还有这千年以来重重枷锁一般加在他身上和心上的痛苦煎熬。

 

如今就因为这么几句话,这一切化作了即将决堤的泪水,面临着崩溃。

 

龙王幽幽叹了口气,说:“昊天……你能不能有一次是抓对时机的。”

 

天帝猛地抬头,天空有黑压压的乌云会顶,从天际传来令人不安的恍若野兽低吼的声音。

阵法……

 

天帝瞳孔骤缩,神情错愕,他飞身上净妖台,抓住龙王的手臂,低吼道:“跟我下去!”

 

龙王感慨了一下这好久不见居然一点都不陌生的触感。

 

他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被天帝紧紧抓着的手臂。

 

半晌,他抬头看着天帝的眼睛,皱着眉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很怕痛的?”

 

天帝一愣。

 

“拔掉龙鳞的时候就好痛,雷电劈下来的时候也好痛……父王死的时候,你走的时候,下旨的时候,我好难过,也很痛……你怎么那么混账?”

 

天帝把人搂进怀里,觉得好似被人拿着刀扎进心脏狠狠剜着。

 

他紧紧抱着人,声音像是从巨大的不知所措的痛楚和自责里挤出来一般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龙王悄悄地把脸埋进天帝的肩膀多一点点。

 

他伸出手不怎么熟练地拍了拍天帝,小声道:“行了,我离开后,你还龙族自由,把三个孩子照顾好,我就不怪你了好不好?虽然这样我是吃亏些……”

 

天帝把他拉开,低吼道:“你还想着死?!”

 

龙王啧了一声,说道:“那不然呢?海底的妖兽不能放任不管,除了用金龙真身镇压,你还有什么办法?继续囚禁龙族?你敢这么做我就跟你翻脸。”

 

“方法总能想到的,总之不许你去!”

 

龙王瞪着眼睛,耐下性子哄道:“要还龙族自由,就必须处理好海底妖兽的事,不然怎么堵住六界之口,你怎么跟众神交代?”

 

天帝咬牙切齿:“那你就舍得放着三个孩子不管?你……不对,三个孩子?敖丙是我的儿子?!”

 

天帝一脸震惊。

 

龙王:“……”

 

真的笨死你算了。

 

龙王突然觉得有点忧心。

 

孩子还小,交给他们这个爹,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12

 

龙王其实知道自己不算是个好父亲。

 

他那三个孩子,降生的时间都不太赶巧。

 

要么赶上天地动荡不太平,要么就是如今龙族被困势弱的时候。

 

当年妖族叛乱刚刚平息,天帝归位,下令封赏四海龙宫,而龙族失去了上任龙王,又在大战中耗损过大,龙族的状态太过糟糕,他根本分不出精力看顾双生子。

 

幸好大战开打前,他隐隐有预感,便半是威胁半是请求地把双生子托付给文昌帝君带往天界寻求庇护。

 

敖丙的出生连龙王自己都没有意料到。

 

在那千年昏暗无光又无聊的岁月里,除了教育不省心的弟妹,谋划一下龙族未来,龙王大多数时候会望着头顶的海水发呆。

 

龙王确实不爱回忆。

 

所以他多数时候在思考龙生。

 

一开始是思考着如何在有限的龙生里胖揍有无限寿命的天帝。

 

后来发现肚子里多了一颗蛋。

 

他纠结了两百年这颗蛋来得幸还是不幸。

 

总之过程很复杂。

 

结果是他发现他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蛋的身上,渐渐忘记了要恨天帝的事。

 

兴许这颗蛋就是来提醒龙王,他和天帝曾经有过很多美好的东西。

 

提醒龙王,天帝的背叛并非他的本意。

 

这是一个体贴的孩子。

 

这孩子的到来该是一个馈赠。

 

对龙王是,对龙族亦是。

 

于是龙王坚定了不能让天帝认回这个乖巧的孩子的决心。

 

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单纯只是当时的龙王相当嫌弃孩子的另一个爹。

 

不过也许是他严苛了点吧。

 

总要让他试试。

 

他做不了一个好父亲,那就只能让孩子的另一个爹来了。

 

……

 

龙王闭了闭眼,掩去了眼底的恍惚。

 

推开天帝之前,他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一句他等了一千年的话,最后还是没能从他期待的那个人口中听到。

 

神魂骤然回归,又经历了先前的神识混乱和心神震荡,如今的天帝神魂不稳,摇摇欲坠,因一句话愣神之间竟被龙王打出了净妖台。

 

就在那一瞬间,天边如野兽咆哮的雷电裹挟撼天动地之势轰然而至,净妖台上泛起了妖异的龙纹金光。

 

浓密的乌云如东海翻涌的海浪,数道粗壮的黑色雷电狠狠地朝着净妖台劈了下来,凄厉的龙吟声响彻天地。

 

上古大阵从开启到结束也不过几息之间,显出原形的巨龙已经化作金光被雷电裹挟着破空离去。

 

天帝目眦欲裂,狂暴霸道的神力威压全开,匆忙赶至的文昌帝君被牢牢压制在原地险些站不住,周围看守的天兵和行刑官早已经倒在地上,无一不是神魂被毁生死不明。

 

他惊骇地看着面前几乎暴走的天帝,那双冰冷的黑眸里是不该出现在至高神灵眼中的疯狂和……茫然。

 

东边有金光大盛,无数海底凶兽不甘愤怒的咆哮声和哀嚎声仿佛要撕裂天地般震颤人心,这股强大邪恶的恨意随即被深海中响起的万龙齐啸狠狠压制。

 

天边有诸神现身,他们皆为天帝威压号令而至,众神灵纷纷出手助万龙压制翻滚挣扎的凶兽。

 

海面上金光四射,化作巨龙的虚影冲天而起,巨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将那黑压压呈雾状的凶兽残念绞杀殆尽。

 

做完这件事,巨龙停在半空中一瞬,金色的眸子里闪动着一丝哀伤,而后再度咆哮一声,直冲入东海,虚影在撞入海面的瞬间化作金光点点尽数逸散。

 

翻滚的海水渐渐平息,诸神隐身而去,万龙哀伤悲凉的低吟回荡在天地间。

 

那股骇人的威压散去,文昌帝君压下胸膛翻涌的气血,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天帝的背影。

 

他活了数万年也不曾见过万龙悲吟的浩大场面,如今亲眼见了,竟觉心中如斯悲戚。

 

天帝站在那里,望着东边不曾动过。

 

他其实感觉不到什么了。

 

愤怒、悲伤、绝望、恨意,所有的情绪散去之后,剩下的只有一片空茫。

 

他已有一千年不曾有什么情绪了。

 

如今不过是再一次把所有的情绪从心口上抽走,他本该是习惯了的。

 

可天帝知道,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干干净净的,不留一丝余地。

 

他像误入了三界之外的虚空之境,那里面只有龙王最后的面容和他附在自己耳边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龙王笑着说:“昊天,我走了啊。”

 

哎。

要不说老天爷偏心眼呢。

 

一千年前天帝欠他敖光的一句道别,最后却要由他来说。

 

天帝欠龙王的一个好好道别,沧海桑田,万生万世,再也还不了了。





撒盐

【藕饼中秋48h/6h】顶级神仙告白示范【甜+上篇】

吒儿:我绝不强求心上人

天音:你心上人以为他在单相思

吒儿:那我强求


龙儿:孤海江山业君王本无情

天音:他对你有情

龙儿:那我有


一.


慈光照朗,转眼又到上神开庭议事的热闹时候。阆风台上清风阵阵,夹杂侍茶仙童窃声戏言。


“听说了吗,三太子被施咒禁声,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地仙老儿说此咒‘小治顽童’,这哪儿是小治,可要把泼孩儿憋坏。”

“为何施咒罚他?”

“地仙在人间缘留一脉香火,已过数十代有余,如今只剩一个丫头,哪吒下凡管小水劫时怎么与她纠葛不清。老头儿恼了。”...


吒儿:我绝不强求心上人

天音:你心上人以为他在单相思

吒儿:那我强求

 

龙儿:孤海江山业君王本无情

天音:他对你有情

龙儿:那我有

 

 

 

一.

 

慈光照朗,转眼又到上神开庭议事的热闹时候。阆风台上清风阵阵,夹杂侍茶仙童窃声戏言。

 

“听说了吗,三太子被施咒禁声,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地仙老儿说此咒‘小治顽童’,这哪儿是小治,可要把泼孩儿憋坏。”

“为何施咒罚他?”

“地仙在人间缘留一脉香火,已过数十代有余,如今只剩一个丫头,哪吒下凡管小水劫时怎么与她纠葛不清。老头儿恼了。”

 

有人嘻嘻笑:“说起来你们知道这咒如何解么,任他神力通天迟迟不能……”

 

“快别说,他来了。”语落大家都紧凑收声,打量起传言中花债缠身的三太子。

 

人家都是云车羽盖飘飘然来,他脚蹬火轮卷风而下。瞧红印映白额、长肢如新杨的少年模样,也难想这是论资排辈数一数二的凶煞杀神。

 

众仙途径都问候:哎哟,还哑着呢?哪吒半眉挑挑大步迈开。

 

方才耳语的仙童们见状,互相一看低笑不言。

 

 

 

二.

 

琼林郁葱间列出十几余席,满座真仙谏词相往。

 

“人间异教有变呐,世家尚动摇,民意不可测。”

“六大地狱烂皮骨肉沸腾多少年了,疠鬼匿形谁去扫扫管管呢。”

……

推来挡去间,神仙赛神仙。

 

“还有一件要事”,司命星君起立时座下一静,他似乎被这郑重吓了一跳,“咳,中坛、元帅,中咒已经足月有余,施法受阻,神职难当。”正当哪吒手舞足蹈欲反驳时,他咽咽口水:“是不是该给他指门婚事了。”顿时席间讶异兴色滚如沸水。

 

“大家都知道,镇元上神这咒是惩欲。与心爱之人,在、在一起,才能消解。”他在话头如抛球的混乱争论中努力解释,“这么久哪吒都没找到脱身之法,该如何是好!不如,指个婚吧!”

 

这是人人敢想不敢言的实话。近月余,努努力什么神女仙子都该动摇了——三太子,石头啊。

 

大家若有定论地齐齐看向男主角。

 

哪吒似被震惊迎面劈开,眉眼惶惶地环视一圈——那小女孩纯属救人的误会,昏庸老儿关心则乱他懒得计较,谁知还能闹这出?当即懊恼地十指抱头黑发乱抓。

 

正当一大圈食指举起来提议人选,遁地飞天都难逃的哪吒猛一拍桌砸得静场。热腾腾的叛逆眼神竟还有几分委屈。

 

那一大圈食指不死心地往前伸,把红衣战神逼得跃桌一跳,提枪在阆风台千年无损的地上写:十天。

 

问道:“十天?”十天,他无声的口型斩钉截铁。

 

问道:“原来你心中有人选?”却再也逼不出半个字,少年紧抿双唇将头一偏。

 

倔,傲,怯,痴,都在这短短一偏。见状观者纷纷正襟坐直,饶有兴趣地收手坐观。

 

“行,十天”“解个咒搞得比打仗还苦恼”“哪位绝艳奇珍”云云。

 

哪吒故作无意地扫过一眼,果然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面孔中,有一位白衣小龙王毫无戏色,晶莹双目盛满关切忧心。

 

绝艳比不得,天上地下比不得,你们不懂。他心里念道。

 

“天帅,消气没,坐下呗。”邻座提醒说。

 

刚还濒临爆发呢,这会儿忿忿静思着格外柔顺地坐下了。

 

 

 

三.

 

近些日子天界最有意思的消遣当为调侃小哑巴。路过什么神仙福地、宝阁洞天,谁都要来上几句“她答应没,成功没,咒解开没”。

 

旁人左右任他们说,可有一位万万不能。哪吒散会后刚要起身,就看到这“万万不能”的预感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小龙王出了名的妥帖。

 

早时登位无父无师无扶持,没人信他能坐稳江山,可眼看这手腕细又细,却将万里海域的担子挑得稳如端水。要论心细魄胆,论刀尖游刃,论懂事周全,都鲜有对手。

 

此刻他便坐在友人身边,取出袖中的符咒置桌,白细指尖按住一推:“给。”

 

迎着不解的目光,敖丙眉心微蹙,“护身符。这本是我研究着玩的,原理与你爹给的换命符相仿。近日口不能言,总有些恶咒躲不及,收下。”

 

“你想心上人慢慢通晓心意,总也要留着命消受吧。”

 

“我该早些帮忙的,抱歉。”

 

……

 

一句一句说得三太子胸闷心绞胃还疼。

 

 

 

四.

 

神途荆蛮,十生九死,真情更难追攀。

 

只不过哪吒懂喜欢之前就喜欢了好久。这个人正坐在眼前。

 

身似海雾柔,却向杀将提“护你”。红衣少年胸口像有千万蠢动细虫,勾他把人按进怀里揉成一团软泥。

 

可他能做的只有用力抓起符咒,往兜里一塞。

 

 

 

五.

 

见他散会后满头阴云,一同拜将的好友揽过肩膀谈心。“你别琢磨去打地仙哈,打不过,告诉我们是谁吧帮帮你。”哪吒瞥去半眼。黄天化金甲银绦挺有个贵气模样,可仪表堂堂本质还是个大老粗。“哎别走啊!”对方伸手拦他。

 

自古男人的好奇心比女子霸道多了。黄天化身后仿佛是千百双弟兄的眼睛,端详着哪吒犀眉俊采的脸。“你平时什么事忍着啊?论起歪理一套套的牛都拉不回来!”突现恍然,“难道是那种不可说的?……宿敌生情?…兄弟禁忌?”他眨巴着眼,“不会是我吧?!”立刻被大手握住了喉咙。哪吒五个骨节用出了断石劈山的力气,警告地前后几晃才咬牙放开。

 

黄天化闷呛几声,差点跟他扭打起来。“所以怎么回事儿,直接站那儿举个牌子:别动,我喜欢你,给我亲一下谢谢。不行吗!”

 

不——行。哪吒认真的神情看得对方一愣。

 

谁能把他逼成这样?相识多年的好友呆了。搜肠刮肚之后不可思议状。

 

“莫不是你那个东海心尖尖?”

 

 

 

六.

 

谁人不知三太子和小龙王的纠葛,只不过故事的开头颇为坎坷苦涩。

 

百年如瞬息,漫漫风云扫荡而过。四海龙王重得封号,大概是其中最为乐道的大事。

 

彼时雷劫甫定,敖丙还是受监禁的质子,像一枚天界举棋不定的小筹码,在牵压龙族的图纸上悬而不决。为此东海龙王聚集族众,解封闹海讨儿子。这本是李靖与长子次子命中的登仙机缘,然其凶恶出乎意料。天庭万不得已再行险招,急召重生魔丸下凡。战场即刻金火四燃。

 

凡胎生,天命养,莲身禅心火尖枪。出生时人人叫骂的小儿子,此刻是第二次站在阵前的小神仙。

 

与他对阵,敖广不敌,只能自刎以证无叛逆之心,只求独子平安。拔刀割喉后血流了哪吒一身,在少年臂间一点点失了气息。

 

明眼人皆知。这是自绝亦是殉道,是东海之主无奈以命相抵的博弈。果然,哪吒上天受赏后对其死清名从未改言,随在封妖大战中声扬四海。

 

自此三太子功业行万千,威名长凛凛。

 

这身红衣在封神大传上留下浓墨一笔。临风临雨却周身绕焰,仿若瑶林中抽条过快的仙株,发丝拂热风,俊美映烈日。

 

 

 

七.

 

而海中是另一番光景。在敖广死后族众四散。天庭衡量再三,维稳之策须保敖丙。留狱中安抚等判。

 

又经历漫长煎熬,新旨传来:四海龙王上天听封,转初归位。

 

霎时间天界气象大新。

 

 

 

八.

 

敖丙就是此刻第一次踏进众人视线。

 

册封大典上百宝光彩,禅香氛氲,可一步一步走来的东海新主,却与周围祥和喜色不符。不仅因为他手带镣铐袍衣单薄;更因与其他大仙相比,他面孔实在过于稚嫩。薄白脖颈支着昂起的头,空有孤意凝眸中。

 

法判禀明,新君不愿着礼饰华服。疑问的目光齐齐投去。

 

立在殿中敖丙只有两问,直问天听。

 

一问,灵珠之力足以毁手上刑具;如果今日听封龙族不再是戴罪之身,我立刻断铐,清白叩命归依天庭。

 

事到如今,帝后淡然自圆:金殿盛事岂有罪人,四海龙王自然皆是名正言顺。

 

话音刚落,敖丙手中丹铁两碎,垂下的锁链敲在安静的地面上。声音很小,像一弯碎瓷片怒砸向墙那般轻而奋力。卸下枷锁的双袖抖落清风。

 

二问,先龙王死前可有留话。

 

这答案却仅一人知晓。众多锦缎华袍间缓缓移出一道缝隙。

 

红衣战将踱步而出,青葱琼气格外明亮,隔开数米都令人感慨眷恋。这副身体敖丙上一次见还是枪指眼尖,此刻却与他平静、安全地四目相接。

 

思索片刻:“他想你……守住东海,想你平安。”平常话语在冷砖大殿上温情易碎,却因言者不馁不怯的神色陡添可靠。

 

孤子眼中一热:“没有了?”

 

哪吒给他同样炙热的、久别的凝视,傲气不染:“没有了。”

 

“好。”敖丙不再流连地正过身,双膝重重跪地。

 

周围天乐和美,清妙寥亮。伴随着龙君的誓言:从此恪守本职不思其他,慈忍、精进、无虑,道心悯众生。有力的字字句句,德动天地,回荡八方。

 

 

 

九.

 

先龙王拔剑的神情,哪吒从来没忘过。夜中雷轰,瓢泼冷雨灌地如盆。穿过遮天弥雾的妖气,那双苍凉孤注的眼睛仿如冷石。

 

“敖丙,怪过我吗?”思及灵珠之计的步步无奈、步步错失,他语中沉痛得无法担当。

 

“没有。”他说。也许父亲们不信,人子二字就是不悔。

 

敖广颤着筋脉绷紧的手,冒天下之险又问一句:“那你呢……恨我吗?”

 

魔丸的神力在他体内熊熊燃烧,灼热了眼眶。他缓缓靠近对方。一念善,一念恶,一念负己负众生,可他现在站在这里:“不恨。”厚重凌乱的雨幕砸脸流淌,冲刷过阴差阳错的命运交织,最终洗成一片带着血腥味的寂静救赎。

 

万般冤屈逆乱到此为止,先人纠缠孽债到此为止。

 

少年心气爱断舍,此时能将天地间最洒脱之词漫撒东海。虽极痛却无憾。

 

……

 

这些哪吒不会再多提一字。听到敖丙不疑不移的“好”,更知他心也如此。

 

此刻跪在东海新君身后,他只把这端正俊秀的背影映眼中。

 

岁月昭昭千万年,抛却旧尘继前路。

 

 

 

十.

 

天界这长长一溜儿佶屈聱牙的名单,谁都有个发家秘辛血泪长卷。然而整日被挤兑“玉雕粉砌小白脸”的红衣服一下这么苦大爱深,黄大将军还是有点惊讶。

 

比如一道白布条条。

 

刚遇异教乱起,他们整日与数不尽的蛊阵妖孽缠斗不休。三太子六臂神通足以令敌手惊怖驰走,可鲜有人知他最高的左手有何玄机。黄天化就问过:这白条条是什么?

 

暗纹锦绣连着银白布缕,从绕指缠到掌心,最后轻扎在手腕主脉上。难不成是什么没见过的法力宝贝。

 

黑头发捋了额头又捋鬓边,还挺平静:“敖丙的袖子。”

 

原来凡体肉身时,现四条神臂必将背脊撕得血流破碎;如今新生之躯再没这痛,可有人对曾经的心疼过不去。

 

“第一次被激出这些个玩意儿,就是他试图水淹陈塘关。”哪吒说。

 

那时候小龙王思来想去无从补偿,他其实不在意:“怪胎的怪状不足挂齿。”

 

敖丙便扯了自己的袍袖撕成这条长带子,“莲花太子身光曜十方,臂直胸阔,不是怪状。”把他的手牵下来仔仔细细地缠上“作袖”。哄小孩儿有新衣的口气,玩着百年神仙的过家家。

 

他却从没摘过。

 

每每对敌风寒气冷,三太子降世圣姿照彻十方。而在拂尘的阵阵神风中,最高的那只紧绑白结的左手常悬而不动,扪虚以待似握乾坤。

 

 

 

十一.

 

“我的娘啊。”黄大将军的表情顿时像吃了颗浸盐水的酸枣。如今回忆起来,每每哪吒露出这样的认真表情,都是为了那个谁。

 

难怪不得,刚中咒时他就一副早断了念想的模样,任旁人笑闹怂恿,心事提都不提。

 

 

 

十二.

 

然当局者迷,旁观者勇,旁观的天将更更勇。

 

黄天化一掌拍在三太子打不坏的肩上:“你在这儿闷着有什么用?连个独处机会都没有。想办法十天把人家骗到手行不行?”

 

不——能——骗。李哪吒义正词严,犹如他三句不离有失体统的爹。


“再不行动还等什么?指婚过年吗?”对方一句又噎得他两眼发蒙,倒戈之快远胜总兵大人拳打醉酒真人。

 

两人商量片刻后翻柜亮出红披风的身影,真有几分打仗般的豁出去。


 

 

十三.

 

敖丙回到宫中不过半日,就听到擂鼓似的动静。手下乖巧的海龟海蟹们被吓坏了,排着队冲进主殿禀告:来了个看起来好凶好厉害的神仙,听说是来寻仇的。

 

敖丙示意他们莫慌,面若寒霜迎门去看。只见英威兼备的黄大将军肩上倒扛一个全身裹着红绸布的不明人物,“别那么严肃,是我是我”。他顿时松开眉心,“见过炳灵公。你背的这是?”

 

“哪吒。”答案一出,小龙王惊得双眸微颤。

 

“那什么,哪吒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口吐白……”肩上的红条条顿时蹬腿挣扎数下,黄天化立刻改口,“沫倒没有。就是莫名出了点问题。我们想来想去,你不是给了他一道自己研究的符,会不会?”

 

敖丙薄唇轻启,“何至于此……”皱起眉留人察看,伸手欲抱。黄媒郎刚要把人往龙王肩上扔,红条条又开始蹬了,“不不不我来吧。我给您送进去。”咬牙切齿地笑着。把这个红布包裹运进一间寝宫,立刻扔上床由他滚了几圈。

 

见这装饰品味是敖丙自己的房间,待遇够可以了自求多福吧兄弟。离开前他已经看到小龙王坐在床沿了,抚“病患”额头的手背,那叫个轻柔郑重。

 

 

 

十四.

 

各种动静平息后,哪吒小心翼翼地睁开半道眼缝,一看便知自己正躺在敖丙房内。身上那道符已被收走了,原主人正缩在纱床上翻书苦思,研究哪里出了问题。

 

哪吒早就知道他这个习惯,却是第一次近距离细看。

 

东海新君,天界夸他懂事,族人喜他勤勉,外人恨他难缠;可也不过是百年修成的幼龙罢了。

 

他特地在内殿半空中,高高横了一道专供短憩的窄纱床。时不时就屈腿躺下读书,任安静的水波微微荡漾;雍容的银袍子深陷凹处,衣袖的褶都堆得文文气气。实在想不通政事,他也会赤脚蜷起来静思好久,旁人根本窥不到这模样。

 

哪吒问过他:如今龙宫这么大,怎么悬道纱你就开心了?

敖丙只说小时候的积习难改。

 

这床就像一条不常漏出的柔软尾巴,龙儿不安时才往里裹。他一点也不想做逼敖丙缩在那儿的人。

 

喊话喊不出口,咳嗽咳不出声,努力了半天他只能故作僵硬地摔下床。硬邦邦的砸地声终于惊动了房主人。

 

“你醒了?”敖丙跳下来,把人抱肩托腿往床上摆好,还仔细地将被角一掖。哪吒几乎被偶尔触到皮肤的冷软指尖捋成了一滩水。

 

敖丙一手撑着床沿俯身,一手又探他额头温度,“我还没找出原因,不过似乎烧不高了”。假病患脸一烫,撒谎的内疚逐渐升温。“换命符有血缘连结,我这道却没有,大概是出了问题……你起来做什么?”

 

哪吒按捺不住地支起上半身,欲言之色颇为深沉。敖丙不明,“我去给你拿笔写”,站起就立刻被拉回来跌坐在床。

 

“你……是不是担心十日之约。”小龙王眨眨眼睛,白润的边缘略带血丝。“我一定尽快查明治好你。”

 

这话又在三太子胃上打了无形一拳。敖丙又想起身,更大的力道把他拽得一歪。这次哪吒凑近了浅息的鼻尖,眼盯那双澈澈亮亮的眼睛,带着侵近的意图又下落一分。

 

白袍子像一袭凝住了的软冰,在他的影子下无从闪躲。三太子突然被这距离慑去了魂儿。

 

哪吒见过小龙王逆江倒灌湖海散妖,见过他为护族人跟金仙扛话叫板,见过冰凌冻天裂地的发狠模样,但现在不是。现在敖丙眸浅似静溪,从眼睫柔到头发丝儿。

 

看起来的确并不抗拒。

 

四下无人……要不……就现在吧……

 

正当哪吒被助长了半分胆量,双唇小心贴近,却听得敖丙低声开口:“你别拿我寻开心。”哪吒制住他的手一僵。

 

小龙王不躲、不退,却坚决:“之前是我有愧。符也有错。别的忙都可以帮,不过……拿我试着玩的话。”

 

“不行。”

 

他又干涩地眨眨眼,血丝更甚。

 

 

 

十五.

 

小龙王喜欢下决心,万事入他心,唯达成二字。

 

比如著作。父王曾说,年少时记了厚厚一部治海时鉴。本要传给子嗣经验以参,可惜查抄龙宫时碎成了灰。

 

敖丙思忖再三,他没有的福气,希望后人能有。于是认真提笔攒起了自己的笔记。数十年这本小字带批的心血玩意儿就百页有余:山藏地密,万物生息,狱讼之法,礼货来往……

 

扉页原空了许久,不知该镇什么格言警句。后来他想通了,何必那么拘束难读,第一件要了解的事情很简单——敖丙笑着写下:东海太大了。

 

对,太大了。

虽然这话写来,有些寂寞。

 

比如长大。自古王权更迭,莫不烟尘掩白骨。

 

那时在大殿上,他回头跪下磕头时落过一滴泪;不为悲己,只为重逢。

他想了,若要千千万年做孤海无涯的君主,只能再落眼前这一滴泪。

 

什么政道,明于礼义,暗于人心,一掴一掌血。从此他什么都不怕。

 

……


再比如,喜欢一个天上的神仙。

 

那是一朵浓墨重彩的圣莲,其中浸满辛辣鲜血,亦饱蘸天真颜色。出自魔障妖孽的淤泥,如今却开在九霄之上鼓荡红风。

 

深海之中看似最巍然不动的一颗心,亦向往之。

 

相隔万重云,所爱不可得,那做他近友已是幸运。

 

 

 

十六.

 

在逼婚的会上敖丙已然悔了。他本该是第一个向哪吒伸出援手的人,却任性妄为。

 

这还要归罪于一场酒。

 

其实把三太子害惨了的水劫,原是龙族立功建业的好机会。水脉异变必有大灾,人间两月无雨,旱苗遍地颗粒无收,山火漫烧摧枯拉地。皇帝无奈之下辟谷闭关,为苍生静坐祈福。

 

去天府求准下凡的时辰后,敖丙便亲自走了一趟。

 

不想这位皇帝亦是个有缘人,在山中修行时竟遇真龙,神眩目驰连连挽留。敖丙早把他凡俗积善与罪垢宿业看过一遍,为其正念代代相传,答应入宫住几日。

 

最后一夜细雨凛凛,润泽之声传遍大地。郊民奔野,城户开窗,“老天开眼”泪声满载感恩。种种喜悦遥助酒兴,金房之下皇帝与龙君便多喝了几杯。此时,还在琢磨山火烂摊子的哪吒到处寻人,终于在天上问得下落驾云赶来。

 

一见这暖意绵绵,酒食温馨的对酌场面,三太子仔仔细细打量着敖丙,瞪大了双眼。

 

年轻皇帝迷醉已深,从没见过正儿八经两位神仙活生生站着,一个激动撅倒在桌。

 

 

 

十七.

 

这场酒是敖丙极为少数的失态记忆。

 

敖丙知道他是守礼的异族人,是无言的海中仙,不能放肆任性,更不能……这样醺然混沌地拽着朋友不放手。可这日兴许真的太高兴了,他竟握紧哪吒的手腕拉近,嘴张了又合张了又合。最后双唇都微抖起来。

 

他好像思恋这个手腕很久了,好像被太多事困住了。

 

他好像有十分重要的话没说。

 

是许多时刻,在心中反反复复描摹的念头。

……

这话是什么?敖丙水雾迷漫的双眼盯着哪吒,“我……你想过……”长长一顿,“我……”。

 

醇酿似花乡,引神志下坠。他心中仅存的火苗低低挣扎了许久,此刻陡然横亘在灵魂的旷野毕剥燃烧,烧得全然晕眩只想往眼前人身上靠。

 

可三太子显然不是来叙旧喝酒的,相反还格外生气地推开他:“懂事点!行不行!你可知山火源头?是有人拔了洞中神剑引来天罚,降水救不了,我也管不了,唯有找到剑鞘。跟我一起回天界找!”敖丙突然浑身冰凉地回过神来,匆匆往后小退一步。

 

还有几句“十万火急地找你,竟然在这里跟人喝酒”,敖丙已听不进去。方才流淌全身的融融醉意转眼化为刺骨的钉,将他打回一切一切的原形。

 

“醒一醒!”哪吒好心来扶。敖丙扯回袖子没敢领情。

 

劫难未除,功业未成。他在这儿动什么不入流的歪念。

 

“好……”敖丙抚平衣衫褶皱,拿稳声音再次说:醒了。

 

最后他们寻得剑鞘收山火,灾祸止落平息,已经是相隔数日的后话。

 

没过几天哪吒的烦心事排山倒海而来,到处被人调侃禁声罚咒,亦是后话。

 

 

 

十八.

 

“醒一醒”三个字像敲醒罪人的金制撞钟,把公私界限划得清清楚楚,也把自己当时鬼迷之心照得明明白白。一经细想就无地自容。

 

得知三太子要找心爱之人解咒,小龙王也不甚在意,像练习了千百次般不甚在意。天界百般调笑的细节,他不问不听。

 

那几天独自静坐的夜晚,浅蓝的发丝在暗水中映着烛火,像白了。

 

而护身符,各式各样的护身符敖丙一早就玩出了花。百年间族中终于又有新丁,他便把抽屉里防毒防魇的种种符包进糖角送孩子。白嫩嫩的豆丁们蹦着来拿,也不懂龙王并非多高龄的长辈,只觉平安有依。

 

给哪吒那道没有试过。只因这是拿换命符改的,佩戴者挡不过的袭击、恶咒,可以转移到旁人身上代受。

 

他本是这个准备扛伤的“旁人”。想护哪吒一时,却不想弄巧成拙。

 

眼下十日之约每刻都在逼近。不知哪吒心中是否着急怨恨,是否悔过信任自己,敖丙已不能多想。而此时看到好友轻轻挨近的面庞,他的眼神几乎有些凄切。

 

如果能坦荡荡地打闹亲近,那什么抱摸缠扯都无须在意。

可他心中已思邪。

 

敖丙望着榻上无言的三太子,万般不可细说,只得一句:“对不起。”

 

 

 

十九.

 

不是,不——是。哪吒张大了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知敖丙想到哪儿去了,总之不太对。他都顾不上接着装病,把小龙王推开跳下床,只想扯支笔写个明白,一翻就看到那张叠得好好的护身符,大无畏地往衣服里一塞。

 

“这是做什么?”敖丙又惊又气地站起来,却手力绵绵怕碰伤对方,几下都夺不回来。“你干什么!”这次提起了脾气。

 

我……哪吒顿时憋屈,眼神灼灼无处使劲:我……难言的模样像极了那夜喝醉的龙君。

 

敖丙当他难受发作,只能服软叹气:“我没照顾过病患,龙族小儿有棘手的伤才会接手抱一会儿。要不也给你扎个软枕头靠一靠?你先把符拿回来。”语毕伸出一只漂亮的手来讨,真像诱哄幼子。

 

三太子愣住片刻,顿时也来了脾气。

 

种种纠结交成一股莫名火,让他抓过眼前那只自以为亲切的手。力道之大,对方本能后挣才没直接摔进怀里。敖丙讶异地正对上哪吒的近瞪,看他忍又不忍地眸光深闪。

 

软的他会错意,硬来自己横不下心。如履薄冰难进退,气啊,快气死了。三太子牙关下咬,起伏的胸口翻江倒海。

 

果然,白袖子在他掌中渐弃挣扎,万般温柔地火上浇油:“我也想你快些好起来,行动自如去该去的地方。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我根本不用去哪里。满头乌发无声冲冠。

 

此时,对视间吸引的弦陡然崩断。

 

“启禀……”正服小卒进门就被主子房中的异常人员噎住了。敖丙侧过脸来冷静道:“报。”

 

答道:放灯了。

 

哪吒立刻看向身边人。

 

敖丙解释道自己应允过那位人间皇帝,贤良必修千秋福。“来日再有大难,就在海边放千灯,我当见之赴约;子子孙孙,风雨无阻。”不过仅隔数月就要他践诺,实属意外。

 

“赴约”出口,敖丙便感到紧梏手腕的压力陡然僵住一松。

 

抬眼看去哪吒已冷完一张脸,真像个病重无人医的弃儿。

 

 

 

二十.

 

从相识之初哪吒就感受到了。无论宠辱喜怒、动静攻守,敖丙总有股深海养的天真气,像从骨到皮一点点透出来的全然不自知的水汽。

 

他守诺,还有点固执。

 

曾经海螺之约说“千里来相会”,他会来,权当身上毫无重担似的翩翩来。如今这什么千灯,他也会去,会把人家子子孙孙的安危放心上。

 

想到这里三太子又开始喘不匀气儿了。

 

敖丙看他不悦,谨慎起来,“我不会不管你的。”

 

黑头发那颇为俊俏的鼻尖吸了吸,似乎压着汹涌的脾气,脚一踢椅子坐下来,用力提起了笔:我没事,没关系。

 

金色的字浮在半空,又添一行:一起去。

 

三太子指尖嗒嗒敲着桌子,在这份大度里用尽了心胸慷慨。

 

“当真?我们可以一同去看看。你先把符扔了。”敖丙倒很好商量。

 

哪吒对付爹妈师父的套路从未生疏:腿一架脸一斜充耳不闻。莫名的任性让敖丙摇摇头,“可若跟我去,你自己的事怎么办?”都是大事,分身乏术。

 

你 带 我 去 就 知 道 了。这几笔写得格外快,带着赌气与蓄势的兴奋。

 

敖丙也不知他突然腾起的战意何来,遵着本能的信任:“那……好。”

 

“如果拖得太久你来不及……”来不及表白就先走。

 

两个大字瞬间推到他眼前。哪吒嘴被封了,拦话的霸道倒是一分不减——

 

不、会。

 

 

 

二十一.

 

秋意四合,寒栖山林。一座五台围湖的行宫坐落其中,辟出一片秀美幽静。然而经殿之前书宝撕散,地面烧痕累累,百余宫人正在整理。

 

隔了千米高空都能感受到狼藉野乱。敖丙凝重地提醒,“到了。就是这里。”两道身影立刻从天降下。

 

哪吒隔着窗户瞄了两眼,皇帝捧着炉子独坐室内。他手一挥,门即刻砸墙大开,在九五之尊震惊的注视中大步迈入。小龙王紧随其后。哪吒懒得听他们告礼寒暄,抱着手臂靠在墙边,只捡有用的入耳。

 

原来这儿是皇帝修行的郊外,本就守卫松散。前两天来了个手持火剑的少女,砍伤皇帝泄愤之后,扬言朔月之日来取他人头。可她口口声声喊的老贼姓名,分明是七十多年前的前朝皇帝。这凶事实在蹊跷,于是派了一队人去海边求救,一队人奔回都城搬兵。

 

敖丙打量着华袍之下渗透的血迹,心中已有想法,抬眼看着哪吒:“执念未泯的妖怪。水劫根本没结束。”得来同伴干脆的点头。

 

“原来如此。”皇帝拖起病体感慨起来,“那若非打扰上仙,只怕此关难渡。”端庄之态并不令人讨厌,然而一个沉甸甸的枪尖压在他肩头,把欲起身道谢的动作按了下来。

 

“安心养伤吧。”敖丙左右看了一眼,温和直言。连带其他客套请求一并推辞,示意红衣服往外走。

 

照天府的理,劫中现妖必斩——哪吒思索着方才的描述,心中正隐隐不安,就听到皇帝又开始了:龙君的残棋我还在房中收藏,希望有时间能续这半局。

 

什么房,什么局,什么东西。三太子靠着墙的头疼模样简直不是装的,虚弱得不堪一击。

 

“你怎么了?”敖丙严肃地追上来扶,盯着哪吒有苦难言的表情。难——受,他诚实地张嘴。

 

敖丙眸光绞动心焦。立刻伸出两只骨节细纤的手,把高个儿的左胳膊一背右腰侧一揽,“还有私事不便说,抱歉。我们暂先告辞。”

 

这两句不知哪里格外中听。假病患几乎绷不住苦巴巴的脸。

 

 

 

二十二.

 

这次皇帝清醒,终于把两位看得明明白白。

 

他在廊下目送片刻,起初龙君还稳稳当当扛着对方的手臂,没几步其实就成了别人搂着他走。精神奕奕的红衣不知是如何把病弱二字嵌进敖丙心中的。

 

又听毫无知觉的“你哪里难受”隐隐传来,他摇头笑笑。

 

 

 

二十三.

 

朔月还有两夜,他们只能静候。秋凉在安宁的沉默中淡拂而过。

 

敖丙立在窗边望天。突然想到许久之前,他们也一同在人间逗留过数日。

 

封神头几年,哪吒回陈塘关几乎踏不进家门。浓妆高钗的胖媒婆们手挽手,各揣着十几卷女孩画像堵在前总兵府门口挤他。“三公子!”“哎呀你慌什么?”“给你说亲呐!”……哥哥们只能把他从花衣裳堆里硬剥出来:“他还,什么都不懂呢。”

 

一来二去,三公子还真怕了。后一次回家就拉着敖丙,躲媒婆逗家丁耍他哥,玩得风生水起。冬日里两位兄长在院里扎寻常秋千,哪吒撒起欢来,不惜神力地把它拔得数十米高。

 

晚上万户安眠,夜色莹辉,哪吒就把小龙王推了上去。对方一坐稳,他立刻跳上来扶住了长绳。荡得越高越觉心畅,敖丙都快忘了自己是驾云腾雾的仙。

 

最后两人松手飞远,坐在高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消磨晚风。

 

“这是什么?”敖丙好奇地在空中捏住一株白蓬蓬的小草。

 

那时候月色从树梢飞泻而下,落在哪吒脸上。红痕勾着侧颊,勾得目光也动人,敖丙看得出神。三太子一瞧:“蒲公英”,对着他轻轻呼地一吹。

 

霎时间软絮拂过眼前,迷蒙了痴心人的痴心眼。敖丙一记就是好多年。

 

此刻行宫中烛灯渐明。他望着倒在床上拨帘穗玩儿的哪吒,突然垂眸勾起嘴角。

 

 

 

二十四.

 

你 在 想 什 么。金字悄悄飘来。

 

在想……敖丙将笑意缓缓掩去,最终说:“没什么。”哪吒侧脸去看。

 

敖丙正对窗外面映皎光,白衣与浅发诗意胜风景,眼里却满是心事。星辰山河见了都该疑:何物惹他愁。他重重倒回床上叹了口气。

 

听这声叹息,敖丙转过头来有些紧张:“病了就别闹了,睡吧。”

 

哪吒脚还踩着床头的软枕软垫,颠三倒四的模样根本毫无睡意。小龙王亲手来伺候也无法把他摁进被窝。

 

从海里到陆上,哪吒奇奇怪怪的脾气已不知如何追究,敖丙坐在枕边犹豫:“等你烧退我就走,你安静休息。”对方闻言一僵。见他不理,敖丙又劝道:“让我再看看额头?”

 

恳切语气却换来病童猛地起身。哪吒手撑着敖丙耳侧的床柱,高高的姿态欺身而下,眼睫的阴影与肢体的魄力都近而鲜明,大大方方地写着:你看。

 

小龙王不自在地端着平静,手背去摸。“应当无碍。”

 

黑发少年抓回那只手,将掌心贴在自己额头,似要他反复确认。

 

敖丙皱起眉认真感受,“……的确”,声音几乎贴在对方脸上,“没有……”。他想缩回的手,挣了两下方才脱出。

 

姑且把妖解决了,我们从头说过。哪吒默念。

 

恨之战四方,爱之不可敌。


红衣天神裹起望渴的心手下一松。

 

 

 

 

 

未完待续

 

 

下文


 


慕吟

幻情身


  本文又名原来我的爸爸妈妈根本不相爱甚至纯恨

   上美藕饼,但是有魔童藕饼客串所以打了魔童tag,请注意自行避雷。

  阴间也没有完全阴间的产物,甚至有点温暖(不是) ,想看风味纯正的请看上篇《情天情海》 

  全文免费无彩蛋。

  阅读指南:阅读指南 

(1)


爸爸妈妈总是不陪我踢毽子。明明上次爸爸都答应我了,可是他总是很忙,忙着四处斩妖除魔。虽然我很喜欢看所有神仙夹道欢迎爸爸凯旋归来的样子,那个时候爸爸会和平时不一样,是很高很俊的样子,然而他平时看起来也就比我大不了多少。




妈妈曾经和我说过,爸爸是天庭的中坛元帅,三坛海会大...


  本文又名原来我的爸爸妈妈根本不相爱甚至纯恨

   上美藕饼,但是有魔童藕饼客串所以打了魔童tag,请注意自行避雷。

  阴间也没有完全阴间的产物,甚至有点温暖(不是) ,想看风味纯正的请看上篇《情天情海》 

  全文免费无彩蛋。

  阅读指南:阅读指南 

(1)


爸爸妈妈总是不陪我踢毽子。明明上次爸爸都答应我了,可是他总是很忙,忙着四处斩妖除魔。虽然我很喜欢看所有神仙夹道欢迎爸爸凯旋归来的样子,那个时候爸爸会和平时不一样,是很高很俊的样子,然而他平时看起来也就比我大不了多少。




妈妈曾经和我说过,爸爸是天庭的中坛元帅,三坛海会大神,是很厉害的神仙,不像妈妈只是一个小小星官。




妈妈和我说过很多次,他配不上爸爸,是爸爸不计前嫌,不嫌弃他丑陋凶恶,不嫌弃他粗鄙嚣张,手把手教他成为一条好龙的。妈妈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永远不会看着我。




爸爸确实很好啊,可是我觉得妈妈也很好,妈妈在每个晚上会抱着我睡觉,给我唱他记忆中东海的歌谣,在我生病的时候一直照顾我安慰我,那个时候妈妈是会看着我,在我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的。




有一次我在妈妈又说自己不好的时候大声反驳他,说不,说妈妈也很好很好,妈妈你不要因为爸爸厉害就看不起自己啊。妈妈呆呆地看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妈妈似乎是在害怕。




“哎呀,丙丙。”




其实那个时候爸爸应该是不在的,但是爸爸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他笑眯眯地站在妈妈后面,把手搭在妈妈肩膀上,一下一下地摸着妈妈的肩膀和后背,他低下头和妈妈凑在一起,“丙丙,你没有给孩子讲过你以前干过的坏事情吗?这可不对哦。”




爸爸冲我笑了笑,用鼓励的语气说,“宝宝,妈妈以前做错了事情,我们应不应该告诉妈妈,要承认自己的错误啊。”




“妈妈做错了什么事情呀?”我想来想去,妈妈能做什么错事呢?我上次倒是听说了好像有一条龙纵火烧了夜明珠,可是妈妈应该不会吧,毕竟妈妈连站都站不起来呀。妈妈也不管下雨的事情,总不能也像另一个龙王一样搞错下雨时间吧?




“妈妈以前是一条……很坏很坏的龙哦。”爸爸别有深意地笑着,看着我,妈妈一把抓住了爸爸的手,“不要,不要告诉宝宝,我以后都会乖乖的吒吒,我肯定听话!我……”




我很少看见妈妈这样歇斯底里,他平常因为身体不好,说话声音都轻轻的,爸爸不赞同地摇头,“丙丙……”




妈妈放下了手,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爸爸,然后缓缓把头埋了自己的大腿上,把后背完全暴露了出来。




“爸爸,妈妈看上去很伤心,我们不要说这些了好不好?”我跑过去一只手拉住了爸爸,一只手拉住了妈妈,爸爸看着我,又笑了笑。




“宝宝,如果不彻底改正的话,妈妈以后还是会伤心的呢。”爸爸语气轻快,“你知道吗?爸爸遇到妈妈之前,他呀,最喜欢吃小孩啦……”




“我已经改了,我以后都会乖乖的听您的话的!”妈妈的声音里面已经染上了哭腔,可是那个时候我还是被爸爸嘴里描述的那条兴风作浪的恶龙吓到了,不自觉放下了妈妈的手。




“宝宝,以后我们一起帮助妈妈变得更好吧。”爸爸抱起我放在了妈妈身上,妈妈发出了一声闷哼,我有点害怕压疼了妈妈,妈妈的下半身都是残疾的,但是他最后就只是伸手把我死死抱住了。




“宝宝……”妈妈叫我,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爸爸弯腰抱住了妈妈和我,“没事的宝宝,爸爸已经把妈妈教好啦。对吧,丙丙?”




“对。”




(2)


等我长大一点以后,爸爸在一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宣布了我要自己睡觉的事情。




那个时候爸爸是用的小孩的外貌,当时妈妈在帮我剥虾,(其实他们都已经辟谷了,但是只要有机会,他们会陪我吃每一顿饭)爸爸坐在桌边,用手托着脸,看着我们。




“宝宝,你已经是大孩子了。”他忽然说,“你应该自己睡觉了,不能再赖着妈妈。”




妈妈的手顿了一下,他把虾放在我碗里,声音轻轻的 ,“宝宝还小呢……”




“不小啦。我在他这个年纪……”爸爸说到这里,忽然露出了笑容,“已经能自己降妖啦,丙丙你还记得吗?”




妈妈沉默了很久,他的脸色变得格外苍白,我都要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那时候我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以为妈妈是不放心我自己一个人睡觉,我就握住了妈妈的手,安慰他,“没事的妈妈,我也是大孩子啦,我以后也会像爸爸一样……”




“不行!”


“不行!”




爸爸妈妈忽然异口同声地大声斥责我,我一愣,爸爸的眼睛黑沉沉的看向我,我不由得抓紧了手里的筷子。我好像明白那些妖兽面对爸爸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因为我也看见了那朵浴火而生的红莲花。




“宝宝……”




妈妈颤颤巍巍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他说,“爸爸很好很好……但是你不要像他,因为你是你自己。”




爸爸听了妈妈的话,闭了闭眼,他再看向我的时候已经恢复正常了,他缓缓点头,“对……不要像我。”




于是当天晚上爸爸也来了我们房间,我躺在他们两个中间,第一次那么清楚地认识到,我是爸爸妈妈共同的孩子。




爸爸很爱我,他不出征的时候总会陪着我玩,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他也不会凶我,反而会让我自己反省,妈妈也很爱我,我从小都是妈妈亲手照顾的,就是他行动非常不方便他也一直亲自动手。




可是爸爸妈妈好像从来不会一起爱我。我有时候也会怀疑他们其实根本不爱对方,但是他们的表现也不像是不爱对方啊。




爸爸会用特别温柔的语气叫妈妈“丙丙”,还强迫妈妈也叫他“吒吒”,妈妈下半身瘫痪,爸爸就一直照顾着妈妈,妈妈每次寒气入体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爸爸就会用三味真火给他暖手脚。




他们应该是爱着对方的。




是不是我的出生让爸爸妈妈不像以前那样亲近了?我胡乱猜测过,但是那天晚上他们一起抱着我的时候,我想,我就是天下最幸福的孩子。




(3)




我十五岁那年,没忍住爸爸的好朋友——猴子叔叔的诱惑,被他偷偷带下天庭去花果山玩。




花果山有好多好多小猴子,还有很多好吃的水果,猴子叔叔还带我坐了筋斗云。




“哎,那边有灯会,小莲花,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你妈妈以前最喜欢和你爸爸一起去看灯会了。”




我从来没有看过灯会,当然特别兴奋地答应了。那天晚上其实有很多好看的东西,但是我现在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路过的那座莲花三太子庙。




莲花三太子说得当然是我最最厉害的爸爸,我这么想着,我当然要去看看啦,我也很想知道爸爸在人间是什么样子的啊。




庙里面的三太子像三头六臂,宝相庄严,一只手拿火尖枪,一只手拿乾坤圈,高坐莲台上 ,身后有一条飞舞的红色缎带。




我跑到神像面前想仔细看看,无意间我看见神像后面似乎还有壁画,大概是时间久远,颜色已经不再鲜艳,我要凑近看才能看出来画上是什么内容。




那也是爸爸,脚踩风火轮的爸爸,他飞在高高的天上,正在降伏……一条形容狰狞的恶龙。




旁边的小字细细密密,写的是哪吒三太子大闹东海,将作乱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剥皮抽筋,百姓欢喜的故事。




我心说着故事编的也太烂了,爸爸妈妈明明就是特别好的。




然而忽然就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轻轻问我,真的吗?你不记得爸爸说过什么嘛?要好好教导妈妈,让妈妈变成好龙呀,如果故事真的是假的……




那妈妈为什么会瘫痪呢?




(4)




我拿着从人间买的三太子话本冲进了云楼宫。妈妈正在浇花,本来他是龙族,可以直接控水的,但是他却一定要用小壶接水,这么多年来我竟然也没有思考过这不对。




“宝宝回来了?”他抬起头看着我,语气里面有些嗔怪,“怎么出去玩也不说一声?要不是大圣给我们留了口信……”




“妈妈。”我走到他面前,在他轮椅前蹲下来,“你和爸爸是不是瞒着我很多事情……”




妈妈看着我手里的话本封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你应该知道了呀。”




“可是,可是妈妈很好……爸爸妈妈你们是相爱的!你们不会……不然的话……怎么会有我……”




“宝宝。”妈妈用温和的唤我,“你冷静一点。”




“我不要!”我感觉到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自己的脸颊旁边滚落,“其实你们就是在骗我……可是为什么……”




“宝宝,你爸爸没有在骗你,他骗的从来都是他自己。”妈妈摸了摸我的头发,他这几年似乎无端沉静了许多,再也不会突然脸色苍白,我抓住他的手,“妈妈……”




妈妈皱了皱眉,他以前也从来不会当着我的面皱眉或者表现出一点不高兴,他似乎有些烦恼,但是最后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轮椅,“我们去下面看个东西。”




他说的下面是云楼宫储存宝物的地方,不过其实更多放的是师公送来的各种小东西。




轮椅是会自动到妈妈要去的地方的,不知道为什么轮椅没有动。妈妈敲了敲扶手,语气平淡,“小莲花已经知道了,你还瞒什么呢?”




轮椅不动。我站起来不知所措,就当我要提出帮妈妈推轮椅的时候,轮子开始转动了。




我跟着妈妈到了云楼宫的储藏室。




妈妈从一堆灵器里面翻出来一个精致的木匣子,他吹去上面的灰尘,慢慢地将盖子打开,取出来一面铜镜。




“宝宝,想看看另一个世界的你吗?”他拉过我的手,用指甲划了一个小口子,将一滴血滴在了铜镜上。




铜镜表面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我凑近看,只见里面倒映出一片海滩,海滩上是一家三口正在踢毽子。我仔细辨认着镜中倒影,那红衣少年看上去与爸爸十分有八分相似,但是他眉眼间有一种爸爸没有的鲜活意气,就是爸爸凯旋班师的时候,他也不会这么意气风发。




妈妈更加不会和镜子里那漂亮的蓝色小龙一样,活泼开朗,身法灵动。我看着那个小孩子急的蹦来蹦去,就是不能从父母那里抢下来毽子,急的哇哇大哭。




“小笨蛋宝宝,拿不到毽子哭啦!”红衣少年哈哈大笑,却被一个蓝色大锤子敲了一下脑袋,“哪吒!小莲花都哭了,你还笑!”




然后那个小莲花就被妈妈抱起来,妈妈说不哭不哭,我们去天上飞啊。




通体冰蓝色的小龙腾空而起,带着爱人与孩子,在天际遨游。我隔着镜子,也能听见小孩银铃一般的笑声渐渐远去,他说,爸爸妈妈我们回家,爷爷奶奶一定做好晚饭等我们啦,妈妈你再飞高一点,我就不告诉他们你们又欺负我个子矮。






我端着镜子不知所措,我原本以为我也是在爱里面长大的孩子,可是我突然发现,好像真正相爱的爸爸妈妈不是这样的啊。




我从来没有被妈妈带着飞过,妈妈自己都站不起来,我也没有和爸爸踢过毽子,更加不可能回家吃爷爷奶奶做的饭,我已经知道爸爸当年就是被他的爸爸逼迫着剔骨还肉的。




我第一次飞起来去看人间,是在猴子叔叔的筋斗云上面。




“你看见了吗?我们其实什么都没有。”妈妈把手搭在我肩上,他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是在哭,“小莲花,你爸爸他虽然是灵珠子,但是他还没有另一个世界的魔丸开心呀。”




“你看,他们多好呀,但是你爸爸不能压着李靖要他做甘愿为孩子牺牲的慈父,他只能压着我,陪他玩夫妻相爱的戏码啊。”




我手脚冰凉,这样的真相说出来未免太残酷,我甚至一瞬间想的是就算是抽筋剥皮,这么多年的夫妻装下来,也应该是爱的吧?




“妈妈你特别好,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好,妈妈你……”我像是小孩子一样扑进了妈妈怀里,妈妈犹豫了一下,伸手回抱住了我。




“妈妈不好。妈妈以前……真的是很坏很坏的龙,要不是你爸爸压着我赎罪,我现在还会是一条恶龙。”妈妈抱我的力气越来越大,他似乎是要紧紧抓住我不让我离开,“这样你还是觉得我好吗?别人都说,幸好有三太子镇压住……”




“可是你是我妈妈啊!”我下意识反驳他,妈妈看着我,他忽然落泪了。




“小莲花……其实我没有想让谁给我偿命的……我真的没有要……我死后,还有些许神魂尚存,那天我飘了很久很久才回到龙宫。”妈妈的声音颤颤抖抖的,这一次他似乎不再害怕,“我看见父王对着我的尸体大发雷霆,他说他要为我复仇……可是小莲花,为什么他就只看了我一眼,他甚至不知道我究竟被伤了哪里,分明我是先被砸死再抽筋的,他都没有注意过我头上的伤……”




妈妈露出了一个非常扭曲的笑容,我第一次发觉他大概真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恶龙,我甚至觉得我也在他眼里看见了爸爸的三分神态,但是我没有再被吓到,我抓紧了他的手,等待妈妈缓缓平静下来。




“他生气为了我报复陈塘关,究竟是因为死了敖丙……还是因为,东海龙王三太子死了呢?”妈妈扯了扯嘴角,“宝宝,你说呢?”




我无话可说,我感觉妈妈的身体的温度很低很低,我怎么也不能让他温暖起来。




妈妈抬起头,他用一种很冷静的口气打招呼,“你来了啊。”




他的身体很放松的往后面靠住轮椅,“宝宝都知道了,我全说了。”




我转头与爸爸对上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我松开了妈妈,低着头走到了另一边,我想我做了很大很大的错事,爸爸这次肯定会惩罚我的,但是我不怕。我怕的是,爸爸会不会要惩罚妈妈。




妈妈挡在我前面,“吒吒,我们……”




妈妈的声音戛然而止,我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我只感觉到很长时间的沉默。最后我听见轮椅行动的声音才抬起头,妈妈主动到了爸爸前面,他没有犹豫,没有发抖,很轻柔地伸手抱住了爸爸。这个拥抱不像是爱人抱住爱人,像是妈妈抱住了孩子,因为无数次午夜他就是这样抱住我的。




“我知道的……我也懂的。”




爸爸伸手回抱住妈妈,他把脑袋埋在了妈妈怀里,像所有受委屈的孩子一样。








尾声




爸爸还是带我去踢毽子了。不过我不得不说,他虽然身手了得,但是踢毽子他根本比不上猴子叔叔。




妈妈待在旁边看书。他偶尔抬起头来,会看看我和爸爸,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问过他是不是也像另一个世界的爸爸妈妈一样,和爸爸相爱了,他说大概没有吧。




但是他又说,小莲花,我们都不希望你变成我们的样子。我们都不是在爱里面长大的孩子,为了你……我们也愿意试着去爱。








絮絮念:最后饼看见的是藕是哭了,那一刻饼的母爱压到了一切,因为小莲花和藕几乎是一模一样,作为母亲,他根本看不得孩子那样绝望的神态。藕是一直在偷听,然后被迫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事情,有点破防了,因为藕其实从来没有走出来。




当年自刎的时候没有人拦住他,多年以后,有人愿意抱住他安抚,那一刻其实饼看藕完全是母亲看孩子,藕也是把饼当妈妈在代餐。




他们那一刻是不清醒的,但是后来就是清醒的了。




虽然他们还是没有像魔童一样纯爱(?),但是都在走出阴影(点头),也算是比较阳间的,为了孩子才愿意变得更好,其实也典型东亚家庭了?爸爸妈妈可以不爱对方,但是爸爸妈妈一定爱孩子,最后因为都爱孩子,所以渐渐也接受了对方。




其实不能完全算HE了,因为我本意不是写一篇纯爱甜文,甚至一开始是为了写阴间风味,但是写着写着,我想吒儿那么恨李靖,他又怎么会变成另一个李靖。小莲花是为了弥补缺憾生的孩子,小莲花也必然地让上美藕饼之间的缺憾逐渐缝补起来。




这篇大概有很多雷点,说声抱歉,希望大家看完不喜欢也别骂我了,我玻璃心(目移)。

  

 二编:后续在这里,纯甜文。 

论莲藕是怎么长出心来的 

  三编:约了图片 

鲜橙多🍊
:“老是皱眉头容易变丑哦。”

:“老是皱眉头容易变丑哦。”

:“老是皱眉头容易变丑哦。”

相伴QAQ(可接稿)

【哈德】黑暗时代

还是长篇。

原著向。

黑化哈。

看题目。

——————————————

(3)

德拉科惊喜的看着眼前的人,他也是刚刚跑出来的。之前那一天,被关了禁闭,他直到一个星期后被被放出来,放出来后立马就叫住家养小精灵过来了!之前他直到傍晚才找到了哈利波特,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就分开了!这次他早早的就起来,来找他!他就能和哈利波特玩一天这真的是太美好了!

德拉科白皙的脸庞泛着红晕,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哈利波特!”

哈利一愣,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悄悄的捏了自己的手背一下,一瞬间,思思琳琳的疼痛感传上了脑神经,让他小声的“嘶”了一下。

然后哈利才再一次抬头,愣愣的看着德拉科。

“这...不是梦吗...”...

还是长篇。

原著向。

黑化哈。

看题目。

——————————————

(3)

德拉科惊喜的看着眼前的人,他也是刚刚跑出来的。之前那一天,被关了禁闭,他直到一个星期后被被放出来,放出来后立马就叫住家养小精灵过来了!之前他直到傍晚才找到了哈利波特,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就分开了!这次他早早的就起来,来找他!他就能和哈利波特玩一天这真的是太美好了!



德拉科白皙的脸庞泛着红晕,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哈利波特!”



哈利一愣,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悄悄的捏了自己的手背一下,一瞬间,思思琳琳的疼痛感传上了脑神经,让他小声的“嘶”了一下。



然后哈利才再一次抬头,愣愣的看着德拉科。



“这...不是梦吗...”哈利瞪大了眼睛,看着德拉科,口中小声的喃喃到。

这个声音太小,德拉科并没有听清,只能看见眼前的黑发男孩儿嘴巴动了动,德拉科歪了一下头,“你说了什么吗?”



哈利一下子惊住,修长瘦弱的手指不断的捏着自己肥胖破旧,根本不合身的衣服的衣角。难堪的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很抱歉,我...我弄坏了你送给我的花。”说完又立刻低下了头,手指放进裤子的口袋里小心的掏出了一小片东西。



德拉科上前低下头看了一下。



那是一片已经干枯的花瓣,上面的纹路都已经因为水分的流失而显露出来,原本鲜亮的红色也已经暗沉,不在有晶亮的光彩。甚至,边角已经能看见了即将破碎了的痕迹。



德拉科不知道他的心里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只看着眼前,不过他随手送出,甚至这种礼物让他感到了羞耻的东西居然被一个人,还是一个让他崇拜的的人已经算的上是悉心的保护,甚至为此还对他如此诚恳的道歉。



他以前根本不在意这种东西,他拥有着的东西是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到的,他随手送给潘西的宝石和一些精致的装饰品都要比这些贵上很多,他不明白为什么,哈利波特要保存上。


德拉科带着复杂的眼神,抬起头看着哈利的眼睛说:“为什么要这样...”

哈利身体一颤,眼神暗淡下来,他也不觉得弄坏了这样一个人送他的礼物还得到原谅是不现实的事情,如果这是真的他大概真的就是在梦里了。

哈利张开嘴,感觉到了嘴里的干涩,舔了舔嘴唇才说到:“我...我没有保护好它,对不起...对不起...”



德拉科愣了一下,连忙慌张的挥了挥手,结结巴巴的说:“不...不是...没事.啊...不对...我问...问的是你为什么会保存它。”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呆住了,互相看着对方,没过几秒,两个人又相互笑了一下,哈利张开那只拿着花瓣的手,小心翼翼又满眼星星,“因为...这是你给我的礼物。”



“...是这样吗,下次我会给你更好的。”德拉科耸了耸肩,表面上满不在乎的说,但哈利一眼就看到了那一瞬间红起来的耳朵,就像他曾经偶尔吃过的高级的淡红色的糖果一般,哈利心里笑笑。对于下一次这个说法,他很是开心。



“啊,对了,”德拉科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扭头对哈利做了一个很规范的礼仪的动作,单手斜放在胸前,大约20°左右的幅度鞠了一躬 ,“上次没有来得及介绍,我的名字是德拉科.马尔福,是马尔福家的继承人。”



简单的介绍,却让哈利又一次慌了手脚。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优雅的,看起来像是中世纪的贵族一般的人,但身上又穿着现在很是潮流的,看起来就很贵重的衣服,矛盾又柔和,哈利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当然这不是哈利慌乱的原因,而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尊敬的对待,被一个他看得见的,不是下一秒就消失的人,漂亮到他基本不敢看的人的尊敬。

他不配。



哈利连忙摆摆手,错开了一步,躲过了德拉科的尊敬的举动,这让德拉科带着疑惑的表情看过去。



“不...不,马尔福先生,我不值得你这样做。你瞧,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的人。”哈利说。



如此的卑微,如此的让人心疼。但是德拉科并不知道哈利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并没有理解哈利的话,直到后来的后来,他和哈利在一起后才知道了所有。当时他庆幸的是他遇到了呀。而现在不是太晚。


德拉科瞪大了眼睛,微微张开了嘴巴,不可思议的问到:“我的梅林...不,你,不知道你有多么的棒!哈利,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棒的人,当然我的爸爸也很棒,但是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呢!”



哈利被吓了一跳,“不,你看,我的名字哈利波特,很是普通,街上随便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叫这个名字...”

哈利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德拉科的惊呼,“普通的名字?你不知道你的名字有多么的出名吗!!而且,破特这个姓氏也是很出名的纯血家族!”



哈利听着这极快的语气,有点头晕,但还是连忙叫停了,问:“出名...为什么?纯血...又是什么?”



这把德拉科问住了,这个时候,德拉科才反应过来,在这么说下去,一天的时间又要过去了。但是他什么也不知道这也是让他疑惑的。



“你现在在哪里住着。”德拉科问。

“...我的姨妈家。”哈利低下头声音细细的。



德拉科这才想起,伟大的救世主...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没有了父母的,孤独的人。他一直沉浸在救世主强大的光辉之中,却忘记他也只是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孩子。



德拉科从小,就被在所有人的关爱与保护中诞生,有着母亲的关爱,父亲的保护,家里的资源也任他把玩。



而哈利没有...德拉科带着悲伤的的神情,看向了哈利,伸出手,摸上了哈利的脸庞,哑声说到:“抱歉...”



“啊...不要抱歉...”哈利感受到自己脸上的柔软触感,腾的一下,脸就红了!他很少跟人这么接触!



“...我能叫你的名字吗?”德拉科问到。

“...当然可以。”哈利不好意思的笑笑。



“哈利!”德拉科就像得到了糖果一样,眼睛弯弯的,高兴的说到。



而哈利,也软软的叫了一声:“德...德拉科。”



德拉科不想一直问哈利对于他难过的事情,连忙转移了话题,拽着哈利的袖子就跑走玩了。



什么,你问有没有钱,有啊,德拉科拿出自己棒球服口袋里放着的一沓钱。他让妮妮换的。



今天,是哈利自有记忆以来最开心的一天,没有之一。



他和朋友,哦,多么美好的字眼,他有了朋友,他和朋友一起,去公园看了憨厚的大象,灵活的猴子。德拉科还要给他买冰激凌,不是那种便宜的,橘子味的冰棒,而是真正的带着奶油的甜香的,软软的口感的。他们甚至可以说说笑笑,他不需要时时刻刻注意着达利会突然跑出来给他一拳,他可以享受温柔的阳光,他可以和德拉科一起对着某一个好玩的动物停下来,他不记得那个动物是什么了,他只记得德拉科在阳光下模糊的侧脸,那不断张开又合上的淡淡粉色的嘴巴,漂亮的确只看着他的漂亮的灰色眼睛...



美好总是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中,已经在下午,德拉科和哈利走在路上,慢慢的,远处的泛红的夕阳顺着道路照过来,金灿灿的路途,每一个事物上都附着着一层金光。



“谢谢你,德拉科。”哈利看着脚尖慢慢的说。



德拉科没有接话,只是转头看向哈利的侧脸。



今天一天,他玩的很开心,没有帕西对他的快要低声下气的恭敬,没有繁重的礼节,没有任何的限制,只有一个友人在他旁边。他对救世主,不,是对哈利渐渐放下了心里原来的对传说的畏惧。哈利的侧脸,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眶,唇形完美,嘴角微微上扬,眉毛浓密,长长的眼睫毛。



以及...



“哈利,”德拉科说,“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啊?”哈利疑惑的看过去。



“就像是翠绿的湖水,就像是天空中不断发着亮的繁星,就像是魔杖尖的一点点的波动。”德拉科说到。



这让哈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



“德拉科。”哈利正了正神,望着德拉科,认真的说到:“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语言被风吹淡,空中风的呼喊,空气中气流的流动。



“我会。”哈利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谢谢...不要离开我...”哈利垂下眼睑,手指尖微微的颤抖,缓慢的抓住了德拉科的手掌,“不要离开我...德拉科。”



德拉科抬头看了看天,知道自己再不回去就又要关禁闭了,虽然不舍,但还是对哈利说到:“我要回家了。”



哈利听闻,瞳孔猛的一缩,抬头看向德拉科。



“下个星期,还在那棵树哪里等可以吗?”德拉科想了想,说了一个保险的数字,一个星期,哪怕关禁闭他也应该出来了。



“好,我等你。”哈利握紧了德拉科的手。



哈利看着眼前的人,就像是萤火虫一般身体逐渐散成一粒粒亮蓝色的的小光点,向四周发散开,消失不见。



不需要伤心,也不需要害怕,这一次不是梦。哈利捏着自己心口的衣服,对自己说到。



德拉科再睁眼,又回到了马尔福庄园。熟悉的场景,他的父亲站在庭院中,看着他的归来。

不过天不算太晚,德拉科没有任何的错。卢修斯从高向低,看着让他感到自豪的儿子,“你去见谁了?”



德拉科瑟缩一下,才站直了身体,看着他的父亲说到:“我去麻瓜的世界,”顿了一下,才继续到:“去找哈利波特。”



卢修斯听见那个名字手掌立马缩紧!就连手杖也被瞬间捏的快要断裂,紧紧的盯着德拉科,说:“谁?”



“哈利波特。”德拉科感觉出了不对,硬着头皮说到。



空气瞬间凝固,卢修斯狠狠地深呼吸两下,才压下了极大的愤怒,一字一句颤抖的说:“现在...回到你的房间,在没有我的话之前,不许你踏出一步,也不许往外寄东西!”

“父qin...”德拉科惊讶的看着对方,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卢修斯看了一眼,这一眼的警告意味强烈,德拉科瞬间住了嘴。



龙头手杖狠狠地砸在地上,低声的喊到:“多比!”



“多比在,我的主人。”一瞬间一个穿着算不上好但绝对不是破烂的小精灵出现在庭院中,以一个双耳趴在地上的恭敬姿势。



“你看住德拉科,不许出去。”下了命令,卢修斯才转身走开!



看着卢修斯逐渐走远的背影,德拉科咬住下嘴唇,终于,他上前一步,大喊到:“父亲!等一下,我不能...”

“闭上嘴巴!你现在,立刻到你的房间!”卢修斯止住脚步,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这一声,耗尽了德拉科残存的不多的勇气,暗淡的眼神盯着地面,终没有说话。



“我知道了父亲。”德拉科说。



而这一次,终究是错过了。



哈利千等万等,终于等到一个星期过去了,一大早在姨妈的骂声中跑出了家门,欢喜的跑到他们约定的地方。

直到日到中间,光辉万丈,直到日落西山,凉意涌上。

这一天,哈利一直等在树下,从一开始的欢喜等待,到后来僵硬的嘴角,到后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虚空。



黑暗的天空中,缀满了繁星,阴阴闪烁。那颗树下,只有哈利一个人。



“德拉科...”哈利背在阴影里喃喃到,“你也要离开我吗?不是说好了,不离开吗?”



“骗子...”

“为什么骗我...”



哈利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手指一下一下扣着凹凸不平的树皮,“德拉科.马尔福...”



————————————————

我,以为我更了。

其实我写完过一次,发现不太好,又写了一次。

评论我要。

1为你而生    2黑暗时代。

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勇气,开两个长篇,我现在终于!稍微闲下来了!开心!


路人

菩提无心

  王滇一直觉得梁烨有意思,是个非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初见时他还没有这个想法,但相处多了,这个念头就越来越强烈。

  谁家好皇帝为了试探个冒牌货,一言不发就遛鸟啊,虽然当时王滇震惊和无语完全占据上风,但事后略一思索,梁烨这厮完全是装的,既名正言顺地以他自己做饵好好检查了王滇一番,又坐实了梁帝疯癫的做派,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王滇都迷失在梁烨性情乖张、朽木难雕的伪装下。如此想来这般离经叛道的作风即使是在几千年的皇帝名单里也是不多见的,但也就是靠这样装疯卖傻,梁烨差点就拯救了岌岌可危的大梁和他自己。

  再说梁烨其实除了爱杀人,也挑不出多大毛病,尤其是来到现代社会以后,这问题基本是得到了解决。看着......

  王滇一直觉得梁烨有意思,是个非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初见时他还没有这个想法,但相处多了,这个念头就越来越强烈。

  谁家好皇帝为了试探个冒牌货,一言不发就遛鸟啊,虽然当时王滇震惊和无语完全占据上风,但事后略一思索,梁烨这厮完全是装的,既名正言顺地以他自己做饵好好检查了王滇一番,又坐实了梁帝疯癫的做派,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王滇都迷失在梁烨性情乖张、朽木难雕的伪装下。如此想来这般离经叛道的作风即使是在几千年的皇帝名单里也是不多见的,但也就是靠这样装疯卖傻,梁烨差点就拯救了岌岌可危的大梁和他自己。

  再说梁烨其实除了爱杀人,也挑不出多大毛病,尤其是来到现代社会以后,这问题基本是得到了解决。看着公司里乌泱泱的员工,梁烨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能直接解决他们,就大手一挥定下好几个战略目标,让他们在工位上转得像陀螺一样,勉强缓解王滇没空搭理他的烦闷。而看到这样勤于工作的梁烨,王滇倍感欣慰,觉得自己在为人师方面算是彻底毕业了。

  要说王滇觉得梁烨最乖的地方,还得是在封建朝代生长二十余载里刻入骨髓的古板礼教思维,比如尊老(担心余则天任务太重就把他手底下的项目分了两个),比如爱幼(买走了小女孩想吃的最后一个冰淇淋后让助理给她家匿名寄了一箱小蛋糕,美名其曰吃凉的容易拉肚子),比如文明用语,这是王滇觉得最诱人的。

  王滇听过梁烨骂人骂得最脏的也就是什么畜生杂碎,粗口也是少见。所以每次王滇绞尽脑汁想让梁烨骂点什么的时候,梁烨都只会红着眼睛瞪他,再不济就是咬他一口。此时王滇就会短暂地君子一番,温声开口极力哄骗,“子煜,说啊,我想听。”梁烨蹙着好看的剑眉,声音微哑:“王滇,你……”再往后就是梁烨牙痒痒地掐着王滇的脖子,气势虽然足,但没什么杀伤力。王滇只好叹一口气,猛地加快节奏,这时梁烨被欺负地狠了,才会在失神之际蹦出一两个脏字。太性感了,梁烨的失控像是烈火,把王滇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你他娘的,王滇……”变了调的尾音牵连起淡淡哭腔,梁烨推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任由王滇将他拖入欲海不得逃离。

  梁烨有趣之处甚多,王滇不胜枚举。王滇就这样带着几分对梁烨的好奇,几分对爱人的喜爱,或许还有微不可查的对自我的审视,细数着梁烨的种种,重新认识一遍早已记不清的自己。

 

不呆

关于颜良的喂食癖

      颜良有喂食癖。

     结论是广陵王殿下下的。

     看到绣球那超载的体重,确实很有说服力呢。

      不过颜良仔细想了一下,自己真的有喂食癖吗。

  早些年家中还富庶的时候,颜良没见过有人饿肚子。身边的仆从,没有不比外头的小门小户有油水的。

  唯独,唯独只有一个文丑,饿的面黄肌瘦,遇到他总是神色恹恹的,淡淡的一声“公子”。

  颜良待人宽厚,身边的仆从也不是太势利的人,偏偏这么瘦...

      颜良有喂食癖。

     结论是广陵王殿下下的。

     看到绣球那超载的体重,确实很有说服力呢。

      不过颜良仔细想了一下,自己真的有喂食癖吗。

  早些年家中还富庶的时候,颜良没见过有人饿肚子。身边的仆从,没有不比外头的小门小户有油水的。

  唯独,唯独只有一个文丑,饿的面黄肌瘦,遇到他总是神色恹恹的,淡淡的一声“公子”。

  颜良待人宽厚,身边的仆从也不是太势利的人,偏偏这么瘦弱又可怜的一个文丑,不受所有人的待见。

  那天他见文丑匆匆从廊下穿过去,不多时被几个年长的仆从揪着耳朵带走了。傍晚再见到文丑时,他脸上挂着伤,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却咬着牙不出声。也许是出于白天没出手想助的愧疚,也许单纯看不了别人的眼泪,颜良走过去,递给文丑一方手帕。

  文丑吓了一跳,没来的及擦脸上的泪水,鞠躬道:“公子。”

  颜良是个木讷的,他也不知该怎么哄人。手上的手帕生硬的塞到文丑怀里,文丑吓了一跳,连声说着些多谢的话,手上却连退带阻的把帕子推还给他,兔子一样的跑了。

  颜良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是无计可施。后来他总是赏东西给文丑,但文丑一一拒绝了,让他十分头疼。手底下的小厮看不过去,“公子,我们都知道您宅心仁厚,但实在是没必要对文丑这样好。”

  颜良无奈,但是无论如何他对文丑还是很在意。

  直到那天,文丑又被掌事的好一顿训斥,颜良远远的看着他,他似乎也习惯了这种事,只低着头,塌着瘦削的肩膀,一副好乖顺的样子。按颜良的准则,掌事的训诫下人他是不该管的,但他挪不开脚步。那掌事的絮絮叨叨的说完后似乎还不尽兴,取了藤条让文丑伸出手,照掌心狠狠打了二十下,又要文丑罚跪一个时辰。文丑默不作声的跪下去,等掌事的离开,文丑便低着头,把手放在嘴边,肩膀一抖一抖的,很是可怜。

  颜良想训也训了,又是仆人晚饭的点,真跪一个时辰怎么行?便想过去叫他起来。

  “你先起来吧……”

  颜良蹲下去拍拍文丑的肩,文丑吓了一跳,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颜良定睛一看,这孩子哪里是哭了。分明是藏了两个馒头埋头苦吃呢。被他这么一叫,明显是噎住了。

  颜良看他咳的满脸通红,一边伸手去给他顺气,一边带着他往自己的房间走。文丑瘦弱,几乎是被颜良整个人揽在怀里。等到了地方,喝下满满一大壶茶水,文丑脸上的红晕才退下去,算是又活了过来。

  颜良还在给他顺气,文丑看了他一眼,问他:“我剩下的半个……额……馒头,公子可知道在何处?”

  颜良讷讷道:“不知。”

  文丑叹了一口气,起身道:“唉,估计落在原处,我先回去了。”

  颜良觉得有点怪怪的,现在的文丑即不像先前那样羞涩,也不像刚才那样乖顺,有一种诡异的成熟感。但他来不及细想,忙拉住文丑的袖子:“不用再回去跪了!你肚子是不是饿了?”

  说着便吩咐下人送了点心和新的茶水进来,言辞恳切,“先吃点心垫垫肚子吧。”

  文丑直勾勾的看着颜良,他模样生的极美,身上的粗衣布裳反而衬的他别有一股出水芙蓉的味道。他知道有多少男子图谋他这张脸,但是颜良好像浑然不在意似的,还是一本正经的没有对上他的视线,反而急切的看着他肿起来的手掌,“你的手……先上点药吧?”

  颜良取出膏药,仔细涂抹在文丑红肿的手心。方才被狠狠抽打的时候,文丑也不觉得多痛,现在被人妥帖的照顾着,他反而觉得痛的受不住了。他说“颜良,不,公子,不必这样待文丑。”

  颜良好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帮文丑上好药,然后把点心推到他面前。

  许多人说颜良心肠好,为人仁厚。而他只是遵循他的处事准则罢了。但是对文丑,他总有一种奇怪的亲昵感,看到文丑在他面前挨打受伤,他竟愧疚的好像是自己亲手伤了文丑似的。

  他怜惜文丑,像是有什么与生俱来的职责。

  文丑看着自己妥贴的上好了伤药的手,无奈的笑了一下,颜良很自然的把点心拿起来,喂到文丑嘴边。文丑一怔,不自觉的张口把那点心咽了下去。

  见文丑乖乖的把点心吃到肚子里,颜良脸上带了点笑意。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解决了一盘点心。

  文丑看着他道:“谢公子。”

  分明还是生硬的称谓,颜良却明白,他们之间亲近了许多。

  多年之后,文丑还会义正言辞的解释道,自己不是一盘点心就能收买的人。

  颜良问他,为什么会接受他的点心,分明之前总是拒绝他。

  那时也不算相熟,颜良总是担心文丑会讨厌他。

  文丑笑的好漂亮,“其实我特别想恨你。”

  给自己和母亲带来痛苦的家族里倍受疼爱的长子,让文丑如何不恨呢。他生怕一旦接受了颜良的示好,便动摇了对颜氏的仇恨,可颜良善良,仁厚,他不能让颜良难过。

  文丑说:“不过还是第一次有人喂我吃东西,我很难拒绝。”

  颜良嗯了一声,算了接受了这个回答。文丑对他的榆木脑袋很是放心,知道他不会再追问。

  颜良也终于驯服了手上那西域送来的名贵水果,葡萄洗好,红艳艳的石榴籽扒的很干净,盛在漂亮的玉碟里。文丑倚在颜良怀里,还在摆弄手上新做的小玩意儿,颜良就拿起那些水果,慢慢的喂给文丑,等文丑解决完水果,闭上眼睛朝他仰起脸,他便俯下身,品尝水果的余味。

  颜良想,喜欢喂饱钟意的东西也算喂食癖吗?

  如果是这样话,也许那位广陵王殿下说的确实很对呢。

  

TA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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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雀荣冠

* 等待戈多(我会一直等待作者重新更😭)

*The Changing Lights(etd可以看,性转德)

*In Our Blood(ao3 etd都可,生子,注意避雷)  

*right hand red(战后  随缘居看)  

*Everyday is Christmas (一发完宝藏短篇)

tbc.

想吃烤鹅
*还是六年级 之前评论区看到“...

*还是六年级

之前评论区看到“等他不来找你就老实了”好味啊我画

*还是六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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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渡

【推文】羡澄已完结同人文

【事先声明】

1.本人不关心也不在意任何人的属性,觉得求同存异就好,而且现生很忙无法时刻关注圈内谁有了什么瓜,不能保证每篇文的作者都是羡澄1V1洁癖,故只推文不推作者,致歉一切。

2.老福特推什么我就看什么,而且时间有限,无法一篇一篇挨个扫文,肯定会落下很多宝藏文章,欢迎在评论区补充。

3.淡坑有一段时间了,文基本都是几个月前看的,估计会有记错的地方,欢迎指正。

4.所推文章按文名首字母排序,无优劣之分。

【一发完/短篇/中篇】

不杀死对方就出不去的房间 一发完HE 观音庙后续,有失丹真相。

棒打鸳鸯 一发完HE 神仙pa,魏哥下凡历情劫,...

【事先声明】

1.本人不关心也不在意任何人的属性,觉得求同存异就好,而且现生很忙无法时刻关注圈内谁有了什么瓜,不能保证每篇文的作者都是羡澄1V1洁癖,故只推文不推作者,致歉一切。

2.老福特推什么我就看什么,而且时间有限,无法一篇一篇挨个扫文,肯定会落下很多宝藏文章,欢迎在评论区补充。

3.淡坑有一段时间了,文基本都是几个月前看的,估计会有记错的地方,欢迎指正。

4.所推文章按文名首字母排序,无优劣之分。

【一发完/短篇/中篇】

不杀死对方就出不去的房间 一发完HE 观音庙后续,有失丹真相。

棒打鸳鸯 一发完HE 神仙pa,魏哥下凡历情劫,阿澄棒打鸳鸯,有一种在看副本的感觉,有些虐。

刺红 一发完HE 原著向后续,又虐又爽,还有一点点悬疑小说的感觉。

当归 一发完HE 嘴硬心软的阿澄,有失丹真相。

复归 一发完HE 阿澄假失忆,怀桑神助攻,有失丹真相。

疯狗(上) 

疯狗(中) 

疯狗(下) 短篇HE 疯批魏哥,阿澄重生,原著向。

归期 一发完HE 有重生,比较虐,但我看得很爽。

局中局 一发完BE 虐身虐心,疯批魏哥囚禁阿澄,阿澄死亡。

假如观音庙魏婴表白的是江澄 一发完HE 文如其名,甜甜的,对我的心脏很好。

久相投 一发完HE 观音庙后续,又是嘴很硬的两个人,麦琪的礼物再次上演。

剑之所至 一发完HE 有车,有失丹真相。

江宗主相亲记 一发完HE 和平背景,轻松搞笑风。

困倦心理暗示 一发完OE 病弱抑郁澄,网线转羡澄。

了了情山见 一发完HE 老祖羡+少年羡×少年澄,长大的魏哥助力少年时自己追阿澄。

年岁 一发完OE 吵架其实也是一种沟通方式,有失丹真相,小虐。

暖风春座酒 一发完HE 姑苏求学时期互通心意的小甜饼。

如蛊 一发完HE 偏执病娇魏哥×护短直男江宗主。

如何治好魏副宗主的分离焦虑(上) 

如何治好魏副宗主的分离焦虑(下) 短篇HE 宗主羡×老祖澄。

如愿 一发完HE 观音庙事件,分魂梗。

人间不值得 一发完HE 双重生,有些虐,第一世阿澄死亡。

碎碎平安 一发完OE 作者的遣词造句很有趣,但有点小虐。

他和他的鬼将军 一发完OE 阿澄穿越,后被魏哥制成凶尸,虐虐的。

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B(上) 

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B(下) 短篇HE ABO背景,羡A澄B,羡先A装O,再A装O装B。

魏无羡持续性发疯 一发完HE 有点疯的魏哥,二人已互通心意,恋爱日常。

喜欢 一发完HE 一口一个的小甜饼。

小师妹的眼泪比剑还厉害 一发完HE 观音庙事件及后续,有改动,大部分情节都很甜。

行行重行行 一发完BE 阿澄剖丹给魏哥,有失丹真相,阿澄死亡,很虐。

玄门仙士攻略系统 一发完OE 魏哥被系统要求攻略蓝湛,因为bug可以看到阿澄对自己的喜爱值。

向死而生 一发完BE 脑洞好大,像在看悬疑小说,很虐,阿澄死亡。

一个叫魏无羡的男人为爱勇当男小三 一发完HE 可以去AO3看番外,有车。(不要在评论区或私聊询问我AO3链接,请自行寻找途径。)

有生之年 一发完HE 如果百凤山上强吻魏哥的是阿澄,有点点虐,不过是篇甜文。

遵命1 

遵命2 

遵命3 

遵命4 中篇HE 如果当年不夜天江澄救下了江厌离,自己却因此身残。

—————以下是现pa—————

不动于心 一发完HE 一见钟情,年下,魏哥高中生,阿澄比魏哥大十岁。

红绳 一发完OE 克苏鲁,看得我背后一凉。

狂花 

狂花后续 一发完BE 花吐症,很虐,阿澄死亡。

你当黑红不是红 一发完HE 娱乐圈pa,魏哥失忆,个人觉得有一点点虐。

你们是真情侣不准卖腐 短篇HE 男团pa,小甜饼。

亲爱的小孩 一发完HE 有点虐,魏哥蓝湛在一起过,大概就是魏哥看清自己内心的过程。

千里寻他 一发完HE ABO背景,心机魏哥让阿澄被误诊为O,其实是双A。

生长痛 一发完OE 魏哥对阿澄很好,就是感觉江枫眠更关心魏哥,一些少年心事。

替身求生捞金法则(上) 

替身求生捞金法则(中上) 

替身求生捞金法则(中下) 

替身求生捞金法则(下上) 

替身求生捞金法则(下下) 中篇HE 虐虐的,但作者的很有梗,看的我又哭又笑。

我看上了男配 一发完HE 很久之前看的了,印象里是纯甜无虐。

魏影帝在线求复合 一发完HE 娱乐圈pa,小甜文。

【长篇】

九号房间 长篇双结局 BE已更完 HE还在更新中 九号房间梗,亲密接触、伤害对方二选一,难度会一次次升级。

入骨 长篇HE 阿澄知道了魏哥要给他剖丹,原著线失丹宗主澄。

—————以下是现pa—————

你是谁的草莓奶茶 长篇HE ABO背景,奶味羡A×茶味澄O,先婚后爱追妻火葬场。

【其它】

所有人都很贱 朋友圈体 作者超级有梗,非常有趣。但作者羡澄澄羡标签都打了,注意避雷。

大众雷点小众笑点 抽象小段子 超级有趣。

千金藤

【羡澄】重生之追回高贵冷艳师弟指南


  “我魏无羡定会救大家于水火之中,你先别管这水火是怎么来的……”——魏某人


  离开了师兄的保护伞发现外面根本就没有雨。——江某人。

  

*

  魏无羡偎在江澄身边,看似娇小柔弱,实则手上暗自使劲儿推着江宗主往人堆里走。

  

  眼看着要踩到人家受害人家属,江澄终于忍不住了,咬牙低吼:“你到底要干嘛!”

  

  魏无羡嬉笑:“忘了手上还有个你了,想看仔细点来着~你瞧这事儿弄得……”

  

  江澄目露凶光,如果顺利的话,他此时看起来会像是一只低声咆哮的猛虎。

  

  然而这该死的精致眉眼拖了他的后腿,导致魏无羡看了心头不由自主浮现一个念头。

  ...


  “我魏无羡定会救大家于水火之中,你先别管这水火是怎么来的……”——魏某人


  离开了师兄的保护伞发现外面根本就没有雨。——江某人。

  

*

  魏无羡偎在江澄身边,看似娇小柔弱,实则手上暗自使劲儿推着江宗主往人堆里走。

  

  眼看着要踩到人家受害人家属,江澄终于忍不住了,咬牙低吼:“你到底要干嘛!”

  

  魏无羡嬉笑:“忘了手上还有个你了,想看仔细点来着~你瞧这事儿弄得……”

  

  江澄目露凶光,如果顺利的话,他此时看起来会像是一只低声咆哮的猛虎。

  

  然而这该死的精致眉眼拖了他的后腿,导致魏无羡看了心头不由自主浮现一个念头。

  

  好可爱。

  

  (江宗主:我可不是什么好揉捏的)

  

  江晚吟讽道:“怪我,忘了你现在个儿矮,视线受阻也是应该的。”

  

  魏无羡大惊,天呐人怎么可以这么坏!昨天刚刚把弱点暴露给对方,今天他就拿刀子戳上了,魏无羡服气地看着他,狠狠在“江晚吟记仇本”上加了一笔。

  

  矮我也在上面。

  

  魏无羡不再执着于跟江澄垃圾话,转而细查地上的尸体。

  

  莫子渊如今已经变成一具被吸干了血肉的干尸,让人疑惑的是他的左手不见了踪影,魏无羡随手扒了扒,从他怀中扯出一面招阴旗。

  

  招阴旗,顾名思义,招邪引祟的旗子。

  

  魏无羡明了,怪不得别人,这明摆着是他自己作死。

  

  他施施然退回去,缩到江澄身后,盯着江澄的腰线发呆。

  

  莫夫人此刻已经半疯癫了,她哭喊着是这些仙门害了她儿子。

  

  要她丈夫把这些仙家人都杀了,她丈夫呆立不动,她气狠狠推了他一把。

  

  莫夫人四处攀咬一段之后毒蛇一般的目光找上了躲在江澄身后的魏无羡。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我儿子!”

  

  魏无羡:“哇——这都行?”

  

  魏无羡躲在江澄怀里,柔弱道:“江宗主你可要保护好我啊,我这婶母明显是已经疯了。”

  

  江澄:“放心,我保证你不会死在别人手上。”

  

  魏无羡(压声)(手不老实地往下摸)

  :“还是师弟疼我。”

  江澄:“呵。”

  顺手打了某人的爪子。

  

  魏无羡被指着骂了半天总算钻出来反击,道:“要我看根本就怪不了任何人,怪你自己!”

  

  “你儿贵庚啊,今年也该十七了吧,人家千里迢迢来帮你驱魔,分文不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早就说了要在西院布阵不许任何人进出,为什么单就他听不懂人话?你看看,还偷了人家的旗子,招阴旗在身,跟活靶子有什么分别,我早就说了他这小偷小摸的毛病迟早有天祸致己身,你作为他母亲,视而不见包庇纵容,如果你早日纠正他的坏习惯,他也不会死,所以这一切,都怪你。”

  

  “怪我?”

  莫夫人脸上犹疑一瞬,并不这么觉得。

  “明明是怪你们,若是我儿求得仙门法术,又怎么会被邪魔侵害……”

  

  “还不相信,你想想,他偷旗子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你天天跟他念叨要他求仙问道,他就没有这方面的根骨,是你非要强求,如果你不是为了压你的妹妹一头,一定要让他与仙门扯上关系,他就不会偷仙家的法宝,自然也不会死。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胡说!你才自作孽!……妖孽,人呢?还不给我拿下他!”

  

  魏无羡拉着江澄后退。

  

  “你看我说什么,是怪你吧,你丈夫都看不下去了。”

  

  莫夫人看不到,她身后的丈夫举起一只青筋暴起的左手向她扑来。

  

  蓝家小辈惊觉,连忙阻拦,反被她丈夫抓破了衣服。要知道他们家的外袍是有防护法阵在的,这一抓威力可想而知。

  

  没多久她丈夫也变成一具被吸干净精血的干尸,直挺挺倒在地上,莫夫人被这场面吓得当场晕倒,一众家仆丫鬟围着她掐人中擦汗。

  

  魏无羡卷起袖子一看,恰好见证了第三道伤口消失。

  

  目光移向人堆里的莫夫人,叹了口气。

  

  怪不得他聚魂那么困难,原来天道什么锅都往他头上扣。害了莫夫人全家的鬼物是招阴旗招来的,而招阴旗又是他所创,功劳全记他头上,献舍愿望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完成了,锅也神奇地背上了。

  

  要是因果都按这么算的话,魏无羡觉得自己的死竟然也不算冤?

  

  也不知道他还能重生是不是因为上辈子竭尽全力毁掉了阴虎符。

  

  他慢悠悠拍了拍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师弟。

  

  “夫君,你不打算救救他们吗?”

  

  “说得轻松,怎么救?”

  

  这鬼物眨眼之间连害三人,江澄转着指间紫环尚未看出端倪。

  

  “他们的手啊,这三人死后都失了左手,每次被附身攻击也是先用左手,所以这不是鬼物,而是一只怨气深重的鬼手,我倒是也有法子相救,只是夫君你知道的,我要是用了,等下被围攻的就是我了。”

  

  江澄白他一眼,心道难道还要他给他当免费打手?想是这么想,但他说的也对,要么不要这个师兄,要么就老老实实给他收拾烂摊子,江澄不由得心中火起,声音大了几分。

  

  “全部都给我站成一排,左手伸出来。”

  

  方才他已经发了信号,蓝家小辈的救星来得慢,他江家的门生可是遍布各处。

  

  没一会儿,或在腰间悬挂了相应莲花标志或身穿紫衣的修士迅速汇集,鱼贯而入,将莫家庄里里外外控制住,普通百姓哪见过这阵仗,一时间都噤若寒蝉,老老实实配合检查。

  

  从排查、确定、再到收服,全程都由训练有素的江家人一手完成,江澄独立操作,蓝家小辈想要帮忙反被他一脸阴沉地喝退。

  

  也就魏无羡知道他是被迫请来的打手,旁人都以为江宗主生怕别人跟他抢了猎物。——论谣言是怎么产生的。

  

  魏无羡则吊儿郎当地去看蓝家小辈,挨个查看伤势,有无中毒或者沾染怨气之类的,边查边聒噪地说道:“看到没有,男人啊,就是要嫁个好男人,你们这些小年轻别不信邪……”

  

  蓝景仪:“你胡说什么!”

  蓝思追:“景仪,不可喧哗。”

  

  魏无羡心里都乐死了,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蓝家人,那规矩多的,跟监狱一样,挨骂都还不了嘴。

  

  “你还不信,你看,你要是嫁个好男人至于这样吗?骂人都骂不了,受委屈了吧……”

  

  蓝景仪不能违反家规,就只能瞪他,心里暗骂他个死断袖。

  

  魏无羡给他们检查好就乐呵呵地跟江澄回去,路上经过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个大磨盘,磨盘旁边栓了一只嘴皮乱嚼的驴子,像个活人一样斜着眼睛鄙视地看着他。

  

  魏无羡立刻就被它眼里的一点鄙视打动了,过去牵它。

  

  这驴脾气大,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死犟死犟,魏无羡费了好一会,也没成功。

  

  江澄:“你偷人家驴干什么?看不见人家不愿意跟你走?”

  

  魏无羡:“好像你,我舍不得。”

  我就喜欢这种强扭的瓜,甜。

  江澄:“去你妈的。”

  魏无羡:“哈哈哈哈哈哈……”

  

  江宗主留了点钱抵驴,多的被魏无羡抢去给驴买苹果,真是有钱烧的。

  

  回到客栈江宗主派人去买的长高丸也到了,魏无羡果然张口就炫了一把。

  

  江澄:“吃死你我可不管。”

  

  魏无羡:“那药里面加点料吧,壮阳的,我死前也要潇洒一把。”

  

  江澄:“你还有这方面的隐疾?”

  

  魏无羡说不过他要去咬他,说我这就让你试试有没有。

  

  江澄:“够得着吗你?”

  

  魏无羡:“哇塞。”

  

  魏无羡被江澄连续几问成功破防,大概有五分钟没有理他吧。

  江澄:感谢上天恩赐的真空期。

  

  休整几日,就要出发去大梵山游猎,当时魏无羡正在试图驯化那头蠢驴,忽然看见打南边来了个面容清秀衣着华贵的小公子,看见他登时一脸晦气。

  

  “怎么是你?你变正常了?”

  

  小公子的表情和斜眼看他的驴如出一辙。

  

  “是我怎么了,我们有仇?”

  

  “谁会想要跟你这种人有牵扯?被赶出去之后连脑子也不好使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明明也是长得一表人才好吧。”

  

  金凌刚想反驳,就看见自家舅舅从客栈里出来。

  

  先是对他说:

  “怎么这么晚才到?我不是让你早点过来吗?”

  

  又对那个疯子道:

  “你又在干什么,我都说了不可能带这头驴,你要骑你就自己单独走。”

  

  金凌:?舅舅?

  

  金凌不敢去问他舅舅,转而来逼问魏无羡。

  “你怎么会认识我舅舅?”

  

  魏无羡放下手里的杆子,半个身子都倚在江澄身上。

  “没大没小的,叫舅妈。”

  

  江澄把他推直。

  “别闹了,再不走来不及了,即刻出发!”

  

  一路上,江澄走在最前面,身旁缠着魏无羡,金凌走在后面,和故意回头的魏无羡对视。

  

  看一眼,气一次。

  

  魏无羡逗了一会儿悄声对江澄道:“他怎么长得那么像金子轩。”

  

  江澄:“我怎么知道,你跟他闹什么,打算跟他混了辈分做我儿子是吗?”

  他怎么知道为什么更像金子轩,但凡多像江厌离一些,金凌小时候都能少挨两句骂。

  

  “不行吧,父子的挑战性还是太大了。”

  “滚。”

  

  过了会儿,江澄嫌他烦,把他捆了丢给金凌,金凌嫌弃地看他一眼:“我是不会跟你说话的。”

  

  魏无羡:“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勾搭上你舅舅的吗?”

  

  金凌:“……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你舅舅这个人啊,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金凌: ?

  

  “那就是他脾气特别暴躁,睡前都要找个人打一顿才能睡着。”

  

  金凌不可置信。

  “所以,是因为你抗揍?”

  

  魏无羡:“当然不是,我是他最亲最爱的好……好夫人,他怎么可能舍得打我呢,就是因为他有这个毛病,所以才不招姑娘喜欢,只有我不嫌弃他,全心全意爱他,为了他我当时做了(省略五百字自我奉献)……追了他好久,差点命都没了,我身边人都劝我跟他分手但是我(省略两千字苦情戏份)……这才把他感动了,答应跟我在一起……”

  

  金凌本以为会听到什么秘辛,结果是魏无羡个人单方面的臆想,顿时一脸无语,直倒胃口。

  

  “别做梦了行吗?”

  

  正说着,前方发生异动,江澄等了那么久早就无聊透了,撂下一句:“你看着他,我去看看。”

  提着鞭子去了。

  

  金凌、魏无羡和其他人走在后面。

  

  等他们走到时,发现江澄正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架。

  

  江宗主气场全开,冷嘲热讽,句句见血。

  

  江澄这几日同魏无羡待在一起,又因恰好得知自身灵力皆系于一人,正是纠结愤懑、无可奈何、多有迁就的状态。


        如今与人交锋,那种骨子里的倨傲才真正展现出来。

  

  一举一动。

  冷笑、不屑、漫不经心。

  斜睨、讥讽、毫不留情。

  

  明明长相艳丽,却能凭一身气势,微微抬眼就让人惧怕到脊背发凉,就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傲慢到了专横的人物,在情事上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魏无羡目光专注,像是要看到江宗主衣下有什么似的。

  

  金凌嫌恶地看了魏无羡一眼:

  “你这样看着我舅舅干嘛?”


  “他帅啊,我为什么不能看?”


  “你……莫玄羽你真恶心。”


  魏无羡惊讶:“你第一天知道?”


  金凌大为震撼,看了眼正跟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江澄,又看了眼一脸得意的魏无羡,不知道该拿这个变态如何是好,算了,等会儿再告诉舅舅,说什么也不能让舅舅继续跟这个恶心的人待在一起。

  

  魏无羡手掌攥成拳,再一挣,一翻,绳子悄然落地,金凌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金凌上前阻拦:“你要干什么,我舅舅让我看住你的。”

  

  “当然是帮忙啊,起开。”

  

  魏无羡一叉腰:到我表演了。

  

  

————————未完待续

  

  “人生呢有三句肉麻的话一定要说,谢谢你、对不起和我爱你。

  做人呢有三种人生气了一定要哄,一是亲人,二是朋友,三是生气的小师妹。”

  ——魏某人

  

  虽然这把伞,老旧,破损,既不遮风也不挡雨,还妨碍视线,但有时候江宗主还是会想念这把伞。——江某人

  

  藤の物语:oi~傲慢无礼的江宗主~你也不想失去江家吧~乀(ˉεˉ乀)

江月登登登登

呕吐

sum:当拔随便时的江澄遇到正在剖丹的魏无羡

倾诉是一种呕吐。

7k+,想要评论反馈摩多摩多🙏🏻🙏🏻🙏🏻

————————

温宁道:“你拿着这把剑,去宴厅,去校场,去任何一个地方,叫你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来拔这把剑。你看看究竟有没有谁能拔得出来!你就知道我究竟有没有撒谎!江宗主——你,你这么好强的一个人,一辈子都在和人比,可知你原本是永远也比不过他的!”

江澄一脚踹中温宁,抓着随便,跌跌撞撞地朝宴厅的方向奔去。他挥着剑边跑边吼,整个人状似疯狂。

浓雾渐起,他不辨前路,停在原地不知所措。

“想好了?金丹离体,且成功率只有一半,你可没有反悔的余地。”

江澄恍惚间听到一个女声...

sum:当拔随便时的江澄遇到正在剖丹的魏无羡

倾诉是一种呕吐。

7k+,想要评论反馈摩多摩多🙏🏻🙏🏻🙏🏻

————————

温宁道:“你拿着这把剑,去宴厅,去校场,去任何一个地方,叫你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来拔这把剑。你看看究竟有没有谁能拔得出来!你就知道我究竟有没有撒谎!江宗主——你,你这么好强的一个人,一辈子都在和人比,可知你原本是永远也比不过他的!”

江澄一脚踹中温宁,抓着随便,跌跌撞撞地朝宴厅的方向奔去。他挥着剑边跑边吼,整个人状似疯狂。

浓雾渐起,他不辨前路,停在原地不知所措。

“想好了?金丹离体,且成功率只有一半,你可没有反悔的余地。”

江澄恍惚间听到一个女声在说话,他回头望去,狭长黑暗的隧道尽头发出幽微光芒,像是指引他前行。他失魂落魄地向前走,点点流光融在一起,转瞬间变成一座幽幽流晶的碑。

“我知道,我愿意。”

是魏无羡的声音。

江澄的耳目陡然变得极其敏锐,他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从遥远的过去吹来如此凛冽的风,又像是多年前魏无羡用小刀刻剑时的沙沙声。在很静的环境里,许多从前细微易被忽视的声响才会被放大,人才会听得清。

魏无羡手上动作不停,嘴里也不闲着,咬着片竹叶在他耳边说一些好没意思的闲话。

江澄当时不愿理他,默默背诵道家名篇,企图往自己新到的宝贝仙剑名上添个典故。

“嚯,锦上添花。”

江澄白他一眼,又好奇魏无羡能取出个什么名,往他怀里一瞧,魏无羡倒是不像江澄遮遮掩掩故作高深,大大方方敞开来任他看,“随便?!”

江澄拧眉失笑,“这样随便父亲他……”话甫一出口,他眼里也没了笑影。

“谁说不是呢!”魏无羡仍在和他的随便奋战,蚕爬在剑上小口吞吃着桑叶,发出有节律的沙沙声。

“……我父亲说不定还会夸你同他一般有游侠风范。”

“不敢当不敢当。”

“你是个猪。”江澄幽幽发言。

“是是是!——啊?”魏无羡虽说是个木工,此刻也怒了,“江澄你找死吗!”他撒下随便,扑过来锁江澄脖子,企图一肘封喉。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说相声呢——撒手!我要喘不过气了!”江澄脑袋后仰扯他马尾,眼里是模糊的天空。

“那咋了?”魏无羡揽着他肩膀,破天荒地呈现出一个极具温柔和安全感的姿态,至少在当时的江澄看来是如此。魏无羡此人向来混不吝,自许是天下第一的大侠,行侠仗义,逍遥自在。

“游侠不游侠岂是江叔叔一人定的?更何况没有游侠风范又怎样?家主诶,责任何其重大,需要什么游侠风范?谁都不能这么说,连你也不行。敢说就是找揍。”

策我良马,被我轻裘,载驰载驱,聊以忘忧。

宿仇已尽,前尘尽消,想必魏无羡现在也实现了他的夙愿。虽然是他自以为是,可自己又能如何呢?

过去的冷风呼啸,江澄耳边轰鸣,他的眼睛,口鼻,耳朵里也慢慢渗出鲜血。

与此同时,茅草屋内的魏无羡像是活见鬼。

他几乎是下意识扑过来接住江澄倒下的身体,眼神在江澄染血的唇角和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人身上反复游移,自以为胸有成竹的人此刻是难得的慌乱迷茫,只能支撑着这副明显是成年人的身体和家主的袍服,如同逃亡以来他无数次做惯的样子。

“江澄?不,你是谁?”魏无羡抽出随身小刀横在江澄颈侧,风尘仆仆,满身戒备,像个无家可归呲牙装凶的小兽。

江澄有些走神,原来魏无羡当时是这样瘦削憔悴吗?可他当年昏昏沉沉伏在魏无羡背上,被带着像一叶小舟在人海里随波逐流时,竟会觉得如此安心。

原来他的脊背并不是一开始就那样宽广的。

还在抽条的少年人四处奔逃,饥一顿饱一顿,脸上瘦得几乎挂不上肉,还总是寻摸吃给自己改善伙食,把知了捉来串一串一边取暖一边烤着吃。

“好师妹,咱们十几年的信任就此毁于一旦了吗?”魏无羡作悲痛欲绝状,眼里火光璨璨,那个满肚子坏水的眼神一眼神似莲坊街他喂过的那只奶牛猫。

念及此,江澄眼神黯淡。然而逝者已去,生者必须承担一切,他已经不再是躲在父母羽翼下的小孩子,自知必须赶快爬起来往前跑,没有时间留念过去。

“这不是你对我投毒的理由。”他冷冷回答。

魏无羡自顾自吃着,边嚼边说:“这有什么,别说知了,就是树叶树皮,观音土都是能填饱肚子的,不然我早不知道饿死在哪条街了。”

他分明看见江澄眼里浮动的名为心疼和歉意的波光,忍不住开怀,眼疾手快撕下一块丢江澄嘴里,“别吐别吐,闭着眼睛嚼,好吃的,你就当在吃炙羊肉嘛,你以前最喜欢这个,大雪天里吃着烤羊肉配着云梦春,五脏六腑都暖和起来了。”

“那是你喜欢,隔三差五就去买,还总逗酒家女儿,后来人家表白你又给拒绝了,浪荡子。”江澄努力让自己忽略嘴里的是什么肉,只机械地嚼嚼嚼咽到肚子里,眼睫毛颤巍巍地覆盖住眼睛。

魏无羡一如既往地插科打诨,仿佛一切如旧,温家没有生事,江家没有覆灭,云梦街头那些熟悉他的,他在乎的人都还在。江澄也还是一激就恼,二人烤着火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心里却是难得的热乎和隐痛。

剧毒小针隐在皮肉里,皮肤像冬季结冰的湖面,透明又隐蔽,倘若细看,冰下是青色的血管,汩汩的鲜血。

“你瞎了吗?魏无羡。”江澄咽下喉中鲜血,两指拨开刀锋。

魏无羡被吓一跳,忙将刀收回去,想说些什么又被江澄打断。

“别废话,我问你,我来之前你要做什么?”

“啊我……”魏无羡开始大舌头。

“别掩饰了,也别朝温情使眼色,我知道,”江澄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几乎显得有些笨拙,“我不需要。”

“什么?”

“你明白的,我不需要你的金丹。”

“我为什么应该明白?我明白什么?”魏无羡嘴唇发抖,他根本没想到这种走向。

按道理突然出现一个成年的穿着宗主服的江澄,按照话本里的说法应该是未来的江宗主回到了他们的过去,这样看他应当是换丹成功了,江澄平安无事还当上了宗主,魏无羡窃喜。

那我们的未来是出现了什么差错以至于江澄气势汹汹回来拒绝他?他思忖前因后果,脑子一片空白,不应该啊?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付出这么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之后,我们之间不应该走向一个圆满的未来吗?

为什么江澄对我横眉冷对?为什么江澄说不需要?难道说江澄变心了吗?等闲变却故人心,江澄从不知道自己背地的付出,也不想留一个没有金丹的废人在身侧,也不再在乎少时的友谊和云梦双杰的誓言,所以才这样轻而易举地说不需要?

可如果真的不在乎,为什么要特地回来告诉我,拒绝我,甚至于阻止我?江澄视自己的这份真心为什么?他觉得麻烦觉得碍眼觉得不必要,自己不靠金丹也照样能向前走,我反而是他的负累是他要还的人情,所以想推开我?

还是说,江澄宁愿从此变成一个废人,报不了江家的仇,也不愿跟我扯上关系?在未来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魏无羡目眦欲裂,心神激荡之下竟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晕了过去。

“魏无羡!”江澄大惊,连忙扶住他坐到床上,坐到另一个昏迷的江澄身边。他伸手想给魏无羡拍拍背顺气,犹豫半晌又默默缩回手。

这个场景和祠堂时的情景何其相似,魏无羡再一次被他气到吐血昏倒。江澄愧疚担心之余,也实在觉得自己没有说错,当时的确是魏无羡没有经他同意擅自带外人进祠堂,或许他当时也言语激烈过分。

但现在,自己只是平静地在和魏无羡商量而已,毕竟随意换丹的后果他们都承受不了,魏无羡这么多年不后悔吗?顶着个邪魔外道的名头被众人围攻不得好死,甫一转世又是个不能修炼的废人,天之骄子跌落神坛,还被自己背刺的感觉不好受吧,何必重蹈覆辙——想必他穿越的机遇也是为此。

自己终于不必再亏欠他了。

江澄一言不发望着并排躺着的二人,眼底情绪如庭院深深,门掩黄昏,无端让人寂寞。

世事极知吾有命,俗人终与汝无缘。

站在门口当了半天背景板的温情叹气,快步上前点了魏无羡周身几个穴位让他平静下来,看着他胸口慢慢平缓起伏,方转向江澄,道:“我昨天刚给他梳理经脉至最适宜换丹时,你倒好,一气给打水漂了,讲道理,你不在乎他的生死,也要看看自己吧,不换丹,你能不能活到你回来找他都不一定。”

江澄气窒,“……我以前这么脆弱?”

“人最可悲的就是甚至共情不了以前的自己,”温情幽幽盯着他,“这身冠服叮叮当当应该挺贵吧,看样子江宗主当得挺好,你现在意气风发器宇轩昂的当然想不起来了。”

江澄哽住,想反驳自己现在也过得很不好但这样说好像在卖惨,而且为什么要跟外人卖,又想说自己知道这关难过,但是他总会成长但听起来又像画饼,于是气急了:“我就算死在这里,过不下去,也不要他的施舍!”

一只冷白嶙峋的手猛地攥住江澄手腕,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魏无羡眼睛通红,眼里偏执又无助,“不行,你不能没有金丹,我……”

我不是一定要回报,不是一定要你欠人情,不是一定要让你永远养着个废人,但话又说回来了,江家百年世家财大气粗,养个我又费到哪里去啊?!江澄,小气鬼,江澄,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至少现在是,你不要死。

别不要我的金丹。

别不要我。

江澄动了动没挣开魏无羡的手。对此站一边磕瓜子的温情表示可能也是没想挣开,这两人看起来奇奇怪怪别别扭扭的,这就是兄弟情吗?温情无声感叹,好在自己只有个弟弟,好在自己是个女的。

他咬牙不去看魏无羡的眼睛,不叫自己心软,反呛回去:“我不能没有金丹?你就能没有了?魏无羡,你充什么大善人大侠士,你觉得你在行侠仗义扶危济困是吗?你为了我爹的恩情我娘的遗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是吗?你就可以不惜自己给我当垫脚石是吗?还是你觉得换丹就能给我铺成一条坦途从此与江家一了百了?”

“更何况,我为什么不能没有金丹?我没了你这珍贵的恩情我就活不下去了?天无绝人之路我就不信我能折在这,你可以另修鬼道再度领先,我为什么就不能找出第三条路?我哪里不如你?为什么非得用你来献祭我?报仇雪恨,振兴江家,这是我应担的责任,怎么会捆住你……”以至于让你身陷囹圄,终生不得解脱。

下雨了。

雨水模糊颠倒了整个世界,而江澄的眼睛始终清晰。

魏无羡恨得眼睛要滴血,羞耻混合着愤怒和自作多情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我们能一样吗?没有金丹你怎么活下去?如果没有江叔叔带我修行,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有金丹,如果你更需要,给你又如何?为什么搞得你苦大仇深多亏欠我一样?!”

“哈,江家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你就得为我去死?”

“江澄,你是这样想我的吗?”魏无羡觉得胸腔里某种强大又复杂的情绪绝望地四处冲撞,几乎要冲出他嗓子眼去砸掉他一切痛苦的源头,再折返回来狠狠撞在自己的肋骨上。

这条肋骨,名为江澄。

在漫长的未来里,魏无羡时常觉得这里隐隐作痛,溃烂潮湿得像永远过不去的雨季。

“你把我的付出当作什么?”

把我又当作什么?

魏无羡剧烈地喘口气,往江澄脸上擂了一拳,将他摁倒在墙边,揪着头发将他的后脑勺砸在墙上,一直到墙面出现裂痕,每一句小小的回声都在说我恨你。

魏无羡指着一旁昏迷的江澄冷笑,“我为什么觉得你不能没有金丹你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你知道自己没了金丹就要死要活万念俱灰,觉得再也报不了仇不如一死了之,我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旁门左道?”

“你难道觉得你比得过我吗?江澄,我修行比你晚,结丹却比你早,领任务杀妖兽你哪次赢过我,如果我不帮你你怎么报仇!”

“既然你样样比我强,又觉得江家对你恩重如山你百死莫赎,那你怎么不自己去报仇?还要绕远路把金丹给我!”

魏无羡像棵榆木一样呆在原地。

“为什么?”

江澄自觉失言,没有说话。

“……为什么,你这样恨我,江澄。”

他们陷入了一个常见的误区。——有些人的恨叫恨,有些人的恨叫作缺爱。而爱意是不能靠恶语相向南辕北辙来验证的。抱有玻璃一定会破碎的恐惧或者说期待去验证一份感情,结果已经注定了。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太过浅薄,所以历经世事的长者常劝无知无畏的少年人,但根本无济于事。

那些夜里仰头共看过的一轮月亮,危难时相抵而战的脊背,眼底晃动的波光,荷潮里悠扬的曲调,散在风里的醉话和沾满鲜血灰尘的拥抱,人正当幸福时是意识不到那些平常有多珍贵的。

江澄沉默良久,张口时已是语调艰涩,“魏无羡,你不能没有金丹的。”一句话说出口,后续排成长队的话也好说了,“你不能只考虑我……你以后过得不好,你会后悔的。”

“我离开你了吗?”魏无羡怔怔地,“你说我修了鬼道,可是这种歪门邪道损阴德失道心,我,难道我最后被群起而攻之魂飞魄散了吗?”自己的骨灰撒在空中如同亮晶晶的烟尘,魏无羡想到那种场景就有些想笑,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这些只是冰山一角,”江澄摇头苦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护不住你。”

我疑心过你。

我放弃过你。

我亦梧桐花下客,至今魂梦愧斯人。

魏无羡故作轻松,“至少你不可能来杀我,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被吓得吐了一天一夜。”遑论是我。

“是我。”

“那可不,也就是我好,衣不解带端茶倒水照顾了你一天一夜,说不定我对我以后小孩都没这么精心,你知足吧。”

“那当你小孩真倒霉。”

“谁说的,你我不就照顾得挺好,不知道是谁,哼哼唧唧还要我帮忙喂水端饭的呢,我都在想要不要顾及兄弟情义身先士卒喂个奶了。”

“别想当我爹。”江澄嗤之以鼻。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做那个打破气氛的人,“是我率仙门百家上乱葬岗围剿的你,也是我亲手杀的你。你杀了金子轩,姐姐也死了。后来十三年后你回来了,我们没有相认,后来你和蓝忘机在祠堂里拜过天地父母,我们打起来我才知道换丹之事,我找了很多人,他们都拔不出随便,我……”

那么多年过去,他以为自己早就能坦然面对这些血淋淋的往事,然而到头来自己还是这么没有长进,笨拙到语无伦次。

魏无羡托腮看了他半晌,突然轻轻一笑,将刚才打架乱掉的刘海轻轻拨至他耳后,缓缓道:“你以前就这样。”

“讲话只说三分,还只说对自己不利的那部分。锋芒太露,偏向太少,假象太真。修习鬼道报仇雪恨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我的脾气我也知道,有些事情上我一定让你很为难,金子轩如果是我杀的,那我应该是疯到了连自己也控制不住的程度。或许我以后的确恨你甚深,但你来了结我也是理所应当,我明白的。”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接任务的时候吗?两兄弟都想修行求长生,结果哥哥不慎被妖怪夺舍,害了许多人,弟弟当真不知道那已经不是他哥哥了吗?可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想着哥哥或许以后就会好起来,才被人诱骗取了那么多无辜婴儿的来供养妖怪,最后连自己的本心都忘却了,手上沾着那么多人的血,看到妖怪被我们解决后只能绝望自裁。”

“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的人,鬼道损心,我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但如果我恶贯满盈作恶多端,那我合该自食恶果。”

江澄一言不发,手中仍攥着那柄让他心惊的剑。细算年月,比起他,这把眷念旧主自行封剑的仙剑应当更熟悉新的主人了。

魏无羡将那双让他难过的眼睛剖出来放日头下看,惊觉一直在落雨。

魏无羡握着江澄的手,从凸起的腕骨摩挲到冰凉的手背,枯瘦的指节和温润的剑柄,必然是被人摩挲把玩过千百回的,他不合时宜地想。

一痕冷月晃过魏无羡的眉眼,看着自己因为连日奔波疲惫的面容,仿佛在某个瞬间寻得一瞬十三年后自己的眼睛。

“你看,我也能拔出来。”

江澄懵懵地站在原地任他施为,熏熏然像醉酒的样子,眼睛像一口太浅的湖,情绪满载之后就会不可避免地溢出来。

魏无羡在他心里絮絮叨叨,密密匝匝的样子并不知道每句话对他来说都像在拆弹,剪到红线,湖底爆破了一万次。眼泪像珍珠一样睡在江澄的眼里,被无数的责任和负担咽下。

魏无羡轻轻拭去他面上仿佛永远也流不尽的雨,“眼泪好苦,不要咽下去了。”

江澄突兀地感到难堪。

像是已经习惯了的伤口,不在意地丢在一边不去管,然而有人试图包扎,小心翼翼地吹气安抚,这时才会让人难堪起来,张张嘴欲言又止,终于维持住一副扭曲又怪异的表情。

对不起,我不太习惯。

“我怎么会带外人闯江家祠堂还动手伤你呢,我有时候都觉得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我,”魏无羡喃喃,“如果未来注定是这样的,那还是把我忘了比较好。”

撕开的血肉这辈子都不会愈合,而我只能参与短短一瞬你的人生。但是抱歉了,竟然要让你用那么长的时间来缅怀这个已经消失的存在。

“也许我明白你为什么不要我——我的金丹,”魏无羡似乎把一辈子的叹息份额都在一天内用尽了,“对不起。”

魏无羡在这个奇异的时间点上模模糊糊悟到一点,爱是什么呢?爱是千万遍的叹息。

“我不知道我们怎么会发展到那样的结局,我不知道怎么改变,或许你穿越到这个时间节点是上天预示,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他捂住江澄想要说话的唇,冰凉得像一份落满尘灰无人问津的遗物,“我明白你的心气,你不会折在这里,凤凰浴火,但我舍不得你再受额外未知的苦,我希望我的师弟可以永远抬着头骄骄傲傲的,什么也不能让你的眼睛蒙尘。”

“江澄,不是你需要我的拯救,是我需要你。”

江澄看着眼前少年明亮真挚的眼睛,恍惚想到许多年前,他们在云梦里对着大雪饮酒取乐,醉酒高歌。

同饮千杯,忽见风雪老君眉。

而如今,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

“回去吧。”

……

江澄失魂落魄地四处乱走,在电闪雷鸣的夜里闯进一座古庙。庙里观音高坐莲台,低眉望向他的眼里是无尽慈悲。

他嗅到滂沱雨夜里浓重的雨汽和血腥味,低头一看发现原来是自己胸口在汩汩流血,和当时祠堂魏无羡用符咒炸伤自己的伤口重叠。

他突然有强烈的预感,如果不立即回到那个时间节点,回到少年魏无羡的身侧,张口把欲说未说的心事说清楚,他会后悔一辈子。——意识到爱是开启痛苦之门的钥匙。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听见命运的大声呼唤。

在遥远的河流里,在逃亡的旅程中,魏无羡在火堆边削竹作笛,低声地吹采莲曲——这是以前他们去莲湖玩常听女孩子们劳作时唱的小调。火光映照着他的脸,难得温柔平静。

江澄尚未回过神来,便猛然撞上眼前人,他半躲在蓝忘机身后,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地说:“对不起,我食言了。”

他看了眼前人半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莫玄羽献舍而来的魏无羡,面目全非的魏无羡。

他感到眩晕,咽下冲上喉头的血,魏无羡口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像亮晶晶在阳光下闪烁的小碎片,而他自虐般捡起来反反复复咀嚼直至唇舌鲜血淋漓,才后知后觉是玻璃碎片。

权衡再三落下第一步,然后才发现会痛到这个地步。

他气血上涌,不舍痛苦难堪羞辱种种心绪掺杂在一起,让他片刻都冷静不下去。

他几乎想立时冲上去揪着对方的衣领,目眦欲裂,额上青筋暴起,眼睛瞬间就充了血,眼角却不知是恨还是泪。

然而他什么都没做。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期待,向眼前人自己落下的泪能软化那些本质的问题,祈祷眼泪能像珍珠般被人小心拾起,通往童话里大团圆的美好结局。

平生故人,去我万里。孰云宿草,此恸何极。


云吞不要放蘑菇
 花里胡哨..发了发了,明天准...


花里胡哨..发了发了,明天准备准备去吃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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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战神金丹丹

【羡澄】江宗主变成手偶了怎么办!(下)

#夷陵老祖来来去去三毒圣手按耐不住急呼快点插进来#

这篇7k+,大家可能很奇怪为什么下那么长,因为上是不小心掉出来的,我字数没分配好(泪)

  


  


  



  应该是在做梦吧。啊,或者是偶匠的幻术……


  魏无羡想着,默默把视线移开,看着前面发了会呆。


  怀里的小手偶又开始有节奏地拍他。这拍打的规律很熟悉,年少时不愿起,由着这么再过三巡,还不起床就能挨江澄揍了。


  他又拉开衣服,小手偶的表情已经变的很凶了,张牙舞爪地盯着他,圆脑袋气鼓鼓的,才刚出炉一般烫手。


  见魏无羡又看过来了,他赶紧给他了一个眼色又一个眼色。江澄担心小手偶的身体表达...

#夷陵老祖来来去去三毒圣手按耐不住急呼快点插进来#

这篇7k+,大家可能很奇怪为什么下那么长,因为上是不小心掉出来的,我字数没分配好(泪)

  


  


  



  应该是在做梦吧。啊,或者是偶匠的幻术……


  魏无羡想着,默默把视线移开,看着前面发了会呆。


  怀里的小手偶又开始有节奏地拍他。这拍打的规律很熟悉,年少时不愿起,由着这么再过三巡,还不起床就能挨江澄揍了。


  他又拉开衣服,小手偶的表情已经变的很凶了,张牙舞爪地盯着他,圆脑袋气鼓鼓的,才刚出炉一般烫手。


  见魏无羡又看过来了,他赶紧给他了一个眼色又一个眼色。江澄担心小手偶的身体表达能力不够好,又兼忧心被误会成是偶匠;好在二人自小一起长大的,还算有些默契,江澄努力仰着脑袋,很努力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魏无羡默默扭过脸去,抖了一会,才转回来朝他点点头,同一旁的蓝忘机说了几句话,不待回应便走回了房间。


  他不是第一次见偶匠,看见江澄如此,也已经意识到了他遇到了什么情况,只是没想到……


  回了房间,为了不显眼,他早就抽出了手,如今看着一动不动的师弟,魏无羡忍不住怂动肩膀笑了起来。


  他预想过两人再见面。某日夜猎遇险,一同相救金凌;或者偶然途径云梦,碰上巡逻的江宗主;再或者拜访金凌,碰巧遇上看外甥的江澄……


  每一个预想场景的江澄都足够高贵冷艳,只是他独独没有想过,再见面是江澄作为一只小玩偶,怒气蒸蒸地出现在他怀里!


  天哪,怎么会那么好玩?


  他笑完了,数着指头等江澄的怒气过去,又等了几秒,才施施然又插进他身体:“你怎么啦,遇到偶匠了?”


  江澄在魏无羡笑的前仰后合的时候就想出手揍他,奈何困于手偶之身无法动作,只能暗自咬牙。如今气消了许多,恢复身体为先,揍他的事也就先放一放,只开口答道:“废话!你也是个笨的,我刚刚拍你半天了!”


  魏无羡喜得他这极弱的攻击力,笑吟吟逗他:“哎呦,你倒是放心,不怕我把你当成逃来的偶匠?”


  江澄冷哼一声:“那你没救了。我本来好好在金凌身边待着,要你来管?”


  魏无羡神色一闪,捏捏他圆脸蛋笑道:“怎么怪我?要不是我,等他们把偶匠杀了,你得从外甥乾坤袋里跌出来,你想要那样子么?”


  江澄沉默下来,魏无羡笑笑,又去揉他丸子头,被江澄一棉花圆手拍开:“不准揉!说正事,”他小圆脸一沉:“我突然不见了,江家子弟俱训练有素,江涟应该能猜到,想来不会轻举妄动。偶匠拘我不成,可能还要抓一个下手,但废了一个偶没有那么快,目前还算安全。”


  魏无羡眉头一挑:“他敢拘你,倒是艺高人胆大,小看他了。看他之前作乱的程度,还是收着力的。应当是想拘你弟子,被你挡了吧?”


  江澄看他一眼:“算你猜准,他捏的偶是我弟子,我那么一挡,正巧阿凌离得不远,这个……又和我更像一些,才到了这里。”


  魏无羡笑起来:“这何止更像一些?完全一模一样啊。那家的师傅啊,手那么巧?”


  江澄瞪他:“别扯这些有的没的。重点是让我安安静静地变回去!”


  魏无羡依旧笑意盈盈:“这好说啊,你在这里等着,待偶匠一死,便恢复了。”


  这话很有道理,江澄本来暴露自己,也是怕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魏无羡怀里跌出,自爆身份能安全不少。只是过了一会,江澄很不舒服,稍微一扭:“你找其他的东西塞进来代替你的手。”


  身体突兀的陌生感让他很不自在,但要是他出去,自己只能做一个无法动作的小手偶,不能及时表达自己的想法和需求,那也很难受。


  魏无羡惊讶道:“其他东西可以吗?不是我的不行吧?”


  “试试!”江澄坚持道,又吩咐他:“若是半息我没有反应,你就赶紧插进来。”


  魏无羡也依他,兀自退出来,在自己怀里东掏掏西掏掏,拿符纸卷了塞、又试画符用的毛笔等等,逐一试过,都没有看着江澄动作。

  

  果然不行。江澄心下略微忧伤,但这也在情理之中,他并不意外。


  魏无羡看着他一动不动,眼神中也没有什么意外之色,手偶要有手才能动,这其实是共识,只是江澄闹别扭,他也愿意试一试其他。


  几息之后,江澄意识到不对劲了。


  魏无羡怎么还不进来?


  看着乖巧地躺着的小玩偶,魏无羡笑了一声,伸出修长的手,再他面前晃过来,晃过去。


  “想不想要师兄插进来啊?”魏无羡笑嘻嘻地逗他,江澄气的想动手,却无可奈何。


  逗了半天,江澄一点反应没有,魏无羡遗憾地收了嘴脸,若是逗了没反应,那又有什么好玩的呢?他拿发带给江澄绑了个蝴蝶结,欣赏了一会儿,才一把插了进去。


  “魏无羡!!”终于被激活,江澄一下暴起,拿棉花脑袋狠狠撞他手臂,小红蝴蝶结暴戾地扇动翅膀,誓要让他血溅五步!


  魏无羡被萌的心肝颤,一叠声的告饶,江澄狠锤几下,这才放过他,只是面色依旧不好。


  他大概不清楚,如今他任人揉捏的小小一团,再如何凶恶也是可爱的冒泡。魏无羡小心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怕露了馅被小手偶一掌击杀。


  毕竟虽然人类不太可能被小手偶杀死,但概率也不是0%。


  


——————


 

  

  魏无羡一直没回来,蓝忘机忍不住了,想着小辈几人能解决,沿着林间小路往房间走去。


  魏无羡越来越不加掩饰……口头时时刻刻提起就算了,心里无时无刻想着就算了,如今摸了金宗主的江澄手偶去,是要光明正大地在他面前玩弄吗?


  走到半途,他突然脚步一停。


  “含光君!”


  只听一声冷唤,蓝忘机转过头去,见是三长老的女儿蓝珊带着两名蓝家门客,一双冰凌凌的眸子不怎么友善地盯着他。


  “何事?”蓝忘机依旧是一切淡淡,蓝珊冷笑一声,自门客怀里挑出一两卷书信,对着他晃了晃,又放了回去。


  “何事?来劝含光君对自己叔父好一点,对蓝家好点!”她一抬手:“蓝老先生护着你,我可不怕!你这个自顾自的白眼狼恋爱脑,知不知道你那些破事把蓝家置于何地?自己看看吧!”


  蓝忘机眉头一皱,他素日清楚这丫头嘴巴利,但没想到她今日居然如此大逆不道,不敬兄长,他有心想用禁言术,被蓝珊一眼看穿:“二哥哥,我可大了,你不要想数落我。你之前打伤了我的父亲,如今又要来教训我了吗?”


  “……没有。”蓝忘机理亏还是理亏的,皱着眉头还要说话,就被她风风火火地塞了满怀纸卷。


  “二哥哥,你看一看吧。你抛下闭关的大哥哥和叔父那么些天,玩过了,也闹过了,还算开心吧?也该回去了。”


  


——————


  


  蓝忘机的心有些乱,慢慢地往房间回去。


  魏婴……蓝家……


  他之前已经为了蓝家放弃过魏婴一次了。当时他很后悔,所以等他重生之后,他选择了魏婴。


  这是他梦想了十几年的事情,能够和他在一起当然很开心,很快乐,可是……


  当初剧烈上头的情感慢慢冷却下来。他也有了些考量。他并不是完全不懂。只是有心。忽略,也愿意包容他。


  可他为什么就是……


  “含光君!”


  身后传来几名小辈唤他的声音,蓝忘机转过头去,见他们押着一只掉漆丑陋的木偶,正是那偶匠。蓝忘机不由得眉头轻轻一皱:“怎么回事?你们没有把它直接杀掉吗?”


  蓝思追开口道:“这东西说他把一个人变成了木偶,随意扔在了附近,要是直接把他杀死,谁知道那个人会落入什么境地,所以……”


  蓝忘机转身正视他们。


  “扔在什么地方了?是什么人?”


  “我哪知道!你们人类都长得一样……”那邪祟叫唤着,挨了金凌一掌,又不说话了。


  蓝忘机是蓝家嫡系,手中的法宝。不说数不胜数,也是种类繁多,他拿出一枚圆环法器,削下偶匠一小块木头,绑在一块递给他们:“这是寻踪,先确定了那只人偶的安全,再杀了它解除。”


  “我去吧。”金凌接过,蓝忘机点点头,吩咐蓝思追和蓝景仪看好这个东西。


  蓝忘机心中挂念魏无羡如何,又不好掉头去找人,只能在原地等。蓝珊被他搪塞了打发回去,她走到半途,心思一转,悄悄往之前蓝忘机去的方向走去。


  此时魏无羡又嘴贱过两巡,正和江澄斗嘴,大概是换了棉花脑袋,江澄变得笨笨的又好说话,魏无羡故意不提醒,逗的他吐小棉花,笑过了又好心给他塞进去。


  “你们在这等着。”蓝珊见到了几间房舍,猜到大概这就是蓝忘机几人的落脚之处,蓝旗人向来不允许蓝家人同魏无羡交流,她有心会一会他,他们还未见过。


  只近了房子便听见一阵笑声,蓝珊一愣,心中疑窦顿生,凑近了窗户去看,见了房中情形,不由得大吃一惊。


  


——————



  


  金凌回来了。不止捧着人偶,后面还缀着几名江家的弟子。他的脸色很差,见了偶匠拔剑就要砍:“你到底把人变哪去了?!你这个木偶根本没有激活!!”


  蓝忘机见到了江家弟子,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脸庞上笼罩了一层阴霾;那几名弟子倒是很守礼,上前同他问好,他不能失礼,也回礼点头。


  蓝思追反应很快:“如果没有封到人偶上,想必是偶捏的不够像,落到附近更像的偶里去了……是你的那个江宗主手偶么?”


  金凌之前意识到出事的是自己舅舅,一时间过于慌乱,没有反应过来。如今蓝思追提起,他反应也不慢,翻手便去怀里摸那乾坤袋。


  “怎么没有?”他不可置信地反复搜寻,储物袋中各种法宝金银琳琅满目,就是没有那只舅舅小玩偶。


  “难道是刚才袋子破了,掉在哪里了?”蓝思追也有些紧张,如果真的是江宗主,这林子什么人都有,要是被不怀好意的人捡走了,那他真的难辞其咎。


  “没事的。我知道……在哪里。”蓝忘机轻声道:“他很安全的,没事。”


  “……含光君?”见他态度不对,蓝思追喊了他一声,蓝忘机摇摇头,眼神顿时冷下来:“把这邪祟杀了,江宗主就恢复了。”


  金凌持剑上前,江家弟子伸手来阻止:“小公子,虽然含光君那么说,可到底没见着宗主,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金凌顿了顿,道:“无事,我大概知道是谁拿走了,我稍后同他算账。舅舅在那里,断然不会有事。”


  对于江家众位弟子而言,金凌的话仅次于江澄,听他这样说了,便撤开来由着他去砍。


  那东西见性命要不保了,赶紧讨好道:“我这里有解咒的材料和方法,可以给你们,放过我行不行?”


  见众人不理它,金凌已杀气腾腾地举剑,它又赶紧道:“把我交还给原来的主人,也好有个交代啊!”它说着,把东西一交,可怜巴巴地看着金凌。


  这样的交易其实还算可以,收了材料方子,然后把它交给原来的主人处置,也算个不错的方法。


  金凌翻了翻那页薄纸,便赶紧拿着东西开始给舅舅解咒,他实在怕舅舅没办法说话被欺辱。那偶匠见他接了,不由得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我想人家是不想要的。”蓝忘机冷冷道:“还是杀了好。”


  “等等!二哥哥,别拿人家泄愤啊。”蓝珊笑眯眯的声音远远传来,蓝忘机冷了脸:“不是叫你先回家去吗?”


  “二哥哥,我要是早就回家去了,哪里有大戏看?”


  她施施然来了,同各位见礼回礼,美丽的脸蛋笑意盈盈:“二哥哥,那委托的赵家好歹靠这偶吃饭吃了几代,它也没伤人,依它也不错。”


  蓝忘机看她:“你说什么大戏?”


  “大戏?好戏!我去到的时候,那狂徒的发带还绑在人家颈间,两人来来去去进进出出的,真是并蒂莲般,好得不得了。”


  蓝珊阴阳怪气,蓝忘机冷冷道:“够了!你今日是打定主意要不敬兄长了,是吗?”


  蓝珊笑了:“二哥哥,看你这般维护,我以为‘二嫂’多坚贞不屈呢,原来不过如此啊!怎么还抱着师弟的手偶爱不释手呢?二哥哥,你也别犯下贱,人家摆明儿拿你当个跳板,你别巴巴的往上凑,堕了咱们蓝家的清名。”


  “这有你什么事?快回家去!”蓝忘机少见的对她语气重些,蓝珊一点儿不怕:“二哥哥你一片真心,人家背地里当你是傻子呢,你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也相处了这么些时间了,算了吧。”


  她到底是蓝家人,捏着些分寸,说话的语气又软下来,走到他面前低声道:“二哥哥,恋爱不是这么谈的,你一味迁就他,把他捧得高了,他反而不珍惜你。你自己想一想,这样对不对呢?”


  蓝忘机不说话,蓝珊又道:“二哥哥,如今家里是真需要你,叔父累倒了,大哥哥门敲不开,我亲自来接你,哥哥也给我几分面子吧。夫妻还有打架的,你就当与他吵上一吵,给他些苦头吃,如何呢?”


  并不如何。蓝忘机心里很清楚,他要是这么把魏无羡放走了,以后都无法再把他带回云深不知处去。


  蓝珊以为是他还不愿意,不由得又劝道:“二哥哥,咱们对他真的没话说了。你也是看得到的,他那样差的名头,咱们家为了他,把多少人挡在外边去了?叔父不说,但拿着自己的清名做他说客,如今平了反,反而他成了不得已了。我也不是非要你断掉,你就当是暂时的,好不好?”


  蓝忘机抬头一凝,不再说话,蓝珊回头,看见魏无羡已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几名江家弟子后头了。


  魏无羡虽然听不见他兄妹低声细语,但前头他同蓝珊见过了,自然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魏无羡沉痛地摇摇头:“蓝湛,没想到我的存在居然对你造成那么大的伤害……我根本不想伤害你啊。”


  蓝忘机听见他开口,眼眸微微一亮,又暗淡下来。


  “……所以,你待如何?”


  “我走,我不牵连蓝家,不牵连你。”魏无羡道,蓝忘机忍不住笑了:“我们到处云游除祟,蓝家人为你游说解释,凭清名给你作证,你现在又有什么坏名声,又谈何牵连呢?”


  蓝珊说的话他到底听了进去,或者说他可能心里也清楚。


  魏无羡挠挠头:“是啦,但这不也是蓝家怕你的名声被我连累,这才动用自己满家桃李来为我背书么?我现在也不能继续耽搁你……”


  哈。


  蓝忘机闭目,轻轻摇头。


  “你走吧……走吧。”


  魏无羡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还不忘朝蓝姑娘点头示意:“这些日子多谢你们家招待……”


  “别提了!”蓝忘机突然道,很快又转过脸去:“那你……你回你家去。”


  “好哦。”魏无羡痛心道:“我不碍你眼,你好好的……”


  “舅舅!” “宗主!”


  江澄一袭紫衣缓步行来,他神色淡淡,只朝他们点点头。


  避嫌呢。蓝珊给蓝忘机做口型,蓝忘机用力闭目,拂袖离开。


  蓝家小辈不明所以,赶紧跟了上去;蓝珊慢悠悠地同魏无羡行了礼,这才笑眯眯地“凯旋”。


  魏无羡想起当时她哐哐啷啷敲窗户,他留下江澄在床上,拿手帕给他掖好小被子,来给不速之客开窗。


  “夷陵老祖,我代表蓝家跟你合个作成不成?”


  这蓝珊倒是个能干的……魏无羡想着,见那边舅甥叙旧完毕,掐自己一把,挤出些泪:“师弟……你也看见啦……”


  “就再捡我一次吧。”


  

  


彩蛋是二合一,假如魏无羡不知道小玩偶是本人于是……+小后续魏无羡变成了手持布偶怎么办!(是那种长棍棍顶着一个娃娃的布偶哦!以及大家不用担心结尾,魏哥的棍棍是没事的哦 (*^▽^*) )

纯爱战神金丹丹

【羡澄】小江宗主沉迷抽卡(上)

*无逻辑搞笑文,灵感是抽卡抽的

小江宗主抽卡被师兄强制爱,金光必是大师兄

  


  


  


  某月某日一名无名散修,无意中破了一个幻境,几颗流星自天空中坠落,仙门各处都出现了一个名为【卡池】的仙物。


  又过了几天,寅台冯家家主发现了卡池的使用方式,并且一抽出金,抽出了自己思念已久的爷爷。


  那日他祭拜先祖,带着金银财宝哭的摇摇晃晃,不慎尽数落入池水中——


  【本次卡池up:冯显】


  【一抽:628金          十抽:6000金】...

*无逻辑搞笑文,灵感是抽卡抽的

小江宗主抽卡被师兄强制爱,金光必是大师兄

  


  


  


  某月某日一名无名散修,无意中破了一个幻境,几颗流星自天空中坠落,仙门各处都出现了一个名为【卡池】的仙物。


  又过了几天,寅台冯家家主发现了卡池的使用方式,并且一抽出金,抽出了自己思念已久的爷爷。


  那日他祭拜先祖,带着金银财宝哭的摇摇晃晃,不慎尽数落入池水中——


  【本次卡池up:冯显】


  【一抽:628金          十抽:6000金】


  【本卡池70抽保底】


  冯家家主懵了。


  冯显,是他过世爷爷的名字。自爷爷离开之后,他父亲母亲退位,外出云游,奶奶则闭关了,如今家里就他们4个人。


  此时池中发出异响,一阵金光闪过,他日夜思念的爷爷就站在了他的面前,一叠声地喊他乖孙子。


  他爷爷复活了?!


  他这才注意到池边的金色小字。原来,这池子下通幽冥,射日之战后各家疗养生息,鲜有新生儿降生,造成了地府堵塞,故网开一面。


  冯家家主乐的手舞足蹈,第二天就对外公布了这件事。


  整个仙门百家沸腾了。


  不断有家族进行试验,发现回来的人确确实实是自己的亲人,不禁纷纷下池;只除了一点——


  掉率,好低。


  不是每个人都能抽出一整张卡——


  这是假保底无定轨!!



  


——————  


  

  


  聂怀桑大老远跑来云梦诉苦。


  聂家财力自然不低,但这池子鸡贼的很,偏偏根据家族财力调整,越是大家族,越是要求一些贵物灵宝;抽卡太贵,掉率又很低——


  他的池子up只有自己大哥,但保底出来的居然是【聂明决*1】,需要集齐50个碎片才可以拼出一个大哥!


  可这是复活逝去的亲人,有这样的机会也是千恩万谢,又怎么能吐槽呢?


  这样一看,当初一抽就能救出完整亲人的冯家家主实在是太幸运了。


  江澄正在卡池旁边。


  那日星星坠落而下,他家的莲花池便成为了卡池。江家百废待兴,抽卡不是小数目,江澄的目光长远,但还是拿出了可以动用的部分进行抽卡。


  他已经下了69抽了,还有一抽就保底。


  聂怀桑探头一瞧,果然,江家up是江宗主和虞夫人。


  他也不打扰江澄,跑到一旁抱起眼巴巴的小金凌。


  嘿,小家伙又重了点。


  江澄深吸一口气,又投下一抽。


  他知道卡池虽好,但非常难抽。池里有很多江家子弟的普通卡,保底也在他意料之中。况且也有可能如同聂家那般是金卡碎片……


  不过没关系的,他会好好经营江家,一定会凑足材料,和自己的家人重逢。


  果不其然,池中发出了一阵金光,然后……


  一个黑衣服的小娃娃爬了上来,头发炸炸的,圆脸蛋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里却写满了懵懂。


  【魏婴·幼年】


  ……咦?


  这倒是出乎江澄的意料。他茫然了片刻,就见那小孩一下子锁定他,眼睛一亮,抽噎着吧嗒吧嗒的向他跑来。


  “大哥哥——呜呜——”


  他猛地抱住他,毛绒绒的脑袋一点一点往前拱。


  “你是来接阿婴的吗?是吗?”他抬起头来,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盛着点点泪光,这个状态,比当年他刚到江家还要小几岁。


  江澄颇俱五味杂陈地搂住他,他似乎没有半点记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唉……算了,这么小。


  “原来还能抽到幼年期的?”聂怀桑目瞪口呆:“那如果我把大哥抽齐之后,也是幼年期的怎么办?我们俩各论各的,我管他叫哥,他管我叫哥吗?”


  江澄有点无奈,一边哄小魏婴一边回应他道:“你这是什么思路?……到时候再说吧,现在例子还太少了。”


  “也是。”聂怀桑应了,看了看魏无羡,又看了看小金凌:“哈哈,阿凌,现在该烦恼的是你才对呀!以后你和他各叫各的,你管他叫舅,他管你叫哥,哈哈……”


  小金凌不明所以,只是有些不高兴地上去扯小魏婴,语气凶巴巴的:“我舅舅!”


  小魏婴瑟缩地又抱紧一些:“你舅舅……但是……我的……呜……”


  江澄赶紧也搂住金凌:“阿凌没事的,这是——”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和金凌介绍幼年期的魏无羡,便只道:“我的外甥只有阿凌呀,不担心,这个,呃,可以陪你一起玩,好不好呢?”


  小金凌警惕地看小魏婴一眼,他还在哭,小金凌用力摇头:“不!他一定是来抢舅舅的!”


  江澄有心放开小魏婴专注哄小金凌,奈何挣脱不开,真使力又怕伤到他,只好就这样哄:“不会的,舅舅最喜欢阿凌了……”他平日里并不经常说这种话,耳朵都发红:“不会被抢走的。”


  小金凌总算相信了,但依旧抱着不肯松手。聂怀桑看江澄端水,在一旁幸灾乐祸:“哈哈哈,江兄你身上长小孩啦!”


  江澄语噎,一边抱起哭累了睡着的小魏婴,一边抱起不肯退开的小金凌:“行了,之前那个合作还聊不聊?”


  聂怀桑挠挠头:“就我俩聊啊?”


  “金宗主下午就到了。”


  “那下午再说吧!哎,我给你带了东西……”


  反正又要再攒一轮,今天也抽不了了。安顿好了两个小的,两兄弟自去叙旧不提。


  


——————


  


  又过了几个月,中间断断续续下过几次,江澄终于攒够了保底的10连。


  他算好了黄道吉日吉时,深吸一口气,把金银灵宝尽数推进了池中。


  小魏婴是很粘着他的,靠在他腿边,好奇地看着池子里的金光。


  出了!出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幼年魏无羡!


  江澄懵了。


  第二只小魏婴摇摇晃晃地爬上来,两小只相碰的那一刻,合成了一只12岁左右的,大一点的魏无羡。


  江澄大吃一惊,伸手要挡:“不,不要!”


  小的可爱,不要长大啊!


  晚了。


  12岁左右的魏无羡,已经眼巴巴地抱住了他。


  江澄疲惫地叹了口气:“算了……这个年纪也还好。”


  这次也歪卡了啊……


  没关系,已经谈成了好几个合作,很快就又可以抽卡了。


  他安慰自己,拖着魏无羡这个小包袱继续工作。


  过了几天,第三次下池……


  第4次下池……


  第五次……


  “啊啊啊啊啊!!”江澄崩溃了:“为什么池子里,全部都是魏无羡啊?!!”


  他也不是概率up啊!!


  但,现实就是如此。面对又一只爬出来的小魏婴,他既失落于歪卡,也庆幸自己又一次预见了这种情况,一只魏无羡都没有带过来。


  毕竟魏无羡碰到一起会合成长大,江澄可不想他再长了,还好莲花坞够大,一个个养的远些,也还好。


  就是这些小魏无羡很黏人,他又不能一起陪,只能上午叫一个来,下午陪一个去,比皇帝宠幸宫妃还忙。


  可惜,还是抽不出父母的卡。


  没关系,没关系!有这样的机会他已经很知足了,他总可以带回父母的!


  他可以不断抽卡!钱,是可以赚的!


  再赚!再抽!


  就是怎么还是魏无羡?!!


  已经三宫六院都不够装了啊!!


  云梦江氏的新任家主江澄,手段过人,以一己之力复兴了江家。


  有钱,有实力,爱外甥,爱抽卡。


  同时也很非。


  故,仙门百家俱知,江家莲花池,湖底铺金。




  

  

彩蛋是小剧场,江澄养小魏婴,但是金凌宝宝有点吃醋啦(小魏:轻茶)


  


  

  

太陽馬賽克
此款江宗主模样的玩偶在云梦极其...

此款江宗主模样的玩偶在云梦极其周边一经发售,夷陵地区的余量瞬间售罄。众人皆说究竟是谁这么财大气粗全都买了,一个都没剩,又有人说曾看见那恐怖的凶尸温宁往乱葬岗上搬运此款玩偶模样的包装,便开始传言夷陵老祖恨毒了江宗主要拿这娃娃行诡谲的鬼道咒恨他…………谁能想到我们的无上邪尊夷陵老祖魏某人只是江澄all in党呢!

此款江宗主模样的玩偶在云梦极其周边一经发售,夷陵地区的余量瞬间售罄。众人皆说究竟是谁这么财大气粗全都买了,一个都没剩,又有人说曾看见那恐怖的凶尸温宁往乱葬岗上搬运此款玩偶模样的包装,便开始传言夷陵老祖恨毒了江宗主要拿这娃娃行诡谲的鬼道咒恨他…………谁能想到我们的无上邪尊夷陵老祖魏某人只是江澄all in党呢!

Eve

交换(二)

陈羡和周燎再三求证过,确认他把秦湛拉来不是做什么作践人的事情,才答应帮周燎这个忙。

当时在医院,陈羡当场就发问:“那你怎么不自己去找,别是又干了什么混蛋事,惹到人了吧?”

周燎翻了个白眼,哼哼几声:“放屁,你别管,你把他叫过来就行。”

他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什么都还没有经历过的秦湛,先能躲一天是一天。至于怎么对陈羡交代,周燎也颇感头痛。之前在陈羡那两个人还能是室友关系,现在,什么也不是。他以为重来一次,可以不再和秦湛有什么牵扯。但是,都怪秦湛曾经许诺他一个家。

 

周燎也怀疑之前种种是不是只是他的幻觉,但是,当他开门,和沙发上端坐的秦湛对视上的那一刻,心里激烈复杂的酸......

陈羡和周燎再三求证过,确认他把秦湛拉来不是做什么作践人的事情,才答应帮周燎这个忙。

当时在医院,陈羡当场就发问:“那你怎么不自己去找,别是又干了什么混蛋事,惹到人了吧?”

周燎翻了个白眼,哼哼几声:“放屁,你别管,你把他叫过来就行。”

他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什么都还没有经历过的秦湛,先能躲一天是一天。至于怎么对陈羡交代,周燎也颇感头痛。之前在陈羡那两个人还能是室友关系,现在,什么也不是。他以为重来一次,可以不再和秦湛有什么牵扯。但是,都怪秦湛曾经许诺他一个家。

 

周燎也怀疑之前种种是不是只是他的幻觉,但是,当他开门,和沙发上端坐的秦湛对视上的那一刻,心里激烈复杂的酸涩击破了周燎的自欺欺人。一瞬间周燎想发怒,想质问秦湛,凭什么丢下他,凭什么不回来,但他看着这个更年轻更冷漠阴郁的秦湛,又狠狠咬牙,什么都不想说。

秦湛认识周燎,学校里有名的富二代,行事恶劣。他与周燎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也从来不关心周燎的世界,他的世界只有奶奶和白家。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违抗这些人,秦湛想过,周燎找他,可能是一时兴起,可能是更恶劣的事情。但周燎进门一看见他,就一副复杂,说不清是怨恨还是愤怒的表情,秦湛面色淡淡,实际暗自警惕着,他直觉周燎不好招惹。

周燎实在想不到什么能留下现在这个秦湛的理由,过了几秒,他才哑着声音开口:“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打扫卫生。”这理由周燎自己听了都想笑。

秦湛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死人样,似乎无论周燎说什么他都不惊讶。秦湛盯着他,直接问:

“你要什么。”

“......”妈的,这死人脸真让人火大。

过一会,秦湛似乎想到了什么,垂下眼睛说,我不卖身。

周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湛:“你他妈少污蔑人,你不是缺钱吗,你在白家家教工资多少,我出十倍。”他俩生活多年,周燎很少再拿钱说事,这次他真是被秦湛气到口不择言。

“你调查我。”

“......”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但是这话周燎又不能和秦湛说。他还有什么能留住秦湛呢。

“你奶奶的医药费,我包了。”周燎错开眼神,放弃解释,就差往秦湛身上扔钱了。

秦湛沉默,对周燎而言,这可能只是一笔小钱。

周燎想要什么?他绝不可能大发善心。是折辱他,还是打了什么无聊的赌。

无所谓,他一无所有,还能怎么失去。不如看看周燎在玩什么把戏。

“好。”

周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忽然下一秒想起秦湛刚说了什么,一下子脸色变得很精彩。

算了,先这样吧,周燎拿出手机:“加一下微信,以后每个月我转账给你。”

秦湛还是面无表情,但是周燎一下子炸毛了:“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他妈上赶着加你吗!”

随后周燎清清嗓子:“你就是...下人,对,下人。现在先,去厨房给我倒杯蜂蜜水。”

被气得够呛。周燎缩在沙发上,赌气地掐着抱枕,用眼神剜秦湛。

秦湛看着周燎,什么也不说,一会往厨房走了。

周燎松了一口气。看着秦湛的背影,他无意识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想今晚怎么才能让秦湛上他的床。秦湛明显很警惕。

周燎痛苦地闭上眼又睁开。怎么办,没有那张死人脸对着,他真的真的睡不着。

 

————————————————————

 

待在这个屋子里,周燎浑身都发毛,脸都绿了,而且他完全不敢细究,随便一看,他的世界观就岌岌可危。

他一个直男,怎么可能对男人有兴趣,反正现在没有,光想他就隐隐不适。

秦湛给他倒了蜂蜜水,他动都没动。周燎站在厨房门口,审视着正在做饭的秦湛。一个硬邦邦的,没什么钱的男人。还穿着围裙,操,周燎只要稍稍想象一下,就觉得离谱。

他掏出手机,联系了几个兄弟去老地方集合,几年后关我屁事,这破地方还困得住我吗,可笑。

秦湛炒着菜,听见摔门的声音后,他关了火,拿起手机,静静看着周燎的定位不断远离。

 

周燎和一圈人喝酒,不动声色地打探着这几年的动向,发现没什么变化,这群人只不过是由学校走向职场罢了。对他们这些混不吝的富二代来说,肯好好上班,继承家业配合联姻,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周燎放下心,灌下半瓶酒,放松地倒在沙发上。他漫不经心地半垂着眼,勾着嘴角扫视酒吧里摇晃的妹子,耳钉在半昏暗的灯光下微闪,衬衫下流畅的线条隐隐可见。

周燎观察妹子,陈羡观察周燎。陈羡看周燎今晚没提一点秦湛,很不正常。

他皱着眉看着周燎这放虎归山的姿态,半天才开口:“你和他又怎么了?”都敢看别的女人了。

“谁?”

“你家里那个呗。”

“有什么好说的,分了,玩玩而已,几年了也该腻了。”周燎哪在乎那么多,他本来就不喜欢男的,几年后的他和现在的他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打笔钱把秦湛打发走。

陈羡的眼神活像见了鬼。他怀疑这俩在玩什么他不知道的很新的play,就凭周燎那下班要秦湛横跨半个城去接,喝个酒拍几百张照片自证的劲儿,打死他也不信,这些年他算是被闹得够呛,连秦湛微信都加上了。

陈羡嘴角抽了抽,默默拿出手机打开免打扰。接下来几天,说什么他都不会掺和这两人的事儿。

周燎喝得高兴,玩了几局骰子,正想搂上旁边凑过来的卷发美女,忽然被旁边横生过来的一只手狠抓住,力度大得像要捏碎周燎手骨。周燎痛得嘶了一声,他不爽地偏头,正对上秦湛阴暗的眼神。

 

不知道在哪个瞬间,两人就在沙发上厮打起来,准确来说,是周燎先动手,然后被秦湛反手按住。周燎手被控制着,抬腿欲踢,又被秦湛顺着力抬起腿,挤进他腿中间。秦湛背着光,看不清神情,只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两人周围尽是摔碎的酒瓶酒杯。周围几个人惊疑不定,没搞清楚状况。

当着所有人的面被骑在身下,周燎快气疯了,他阴着脸:“滚,无论我们之前什么关系,现在都不可能了。老子爱睡谁就睡谁,你管得着吗?”

秦湛脸色比他更恐怖,他没有说话,摸上周燎被气得上下起伏的胸膛,狠狠一扯。

“呃啊!你他妈干嘛!”

秦湛猛地贴近周燎的脸,手指停在周燎那突兀的一点上缓缓摩挲:

“我管得了。这就是证明。”

周燎脸彻底绿了,不止因为秦湛和那该死的乳/钉,还因为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很有感觉。


周围早没人了,只剩陈羡。


陈羡恨不得自己聋了瞎了。

Eve

交换(一)

就男同性恨这个后劲爽,感觉这个梗我不写出来我浑身痒痒()

假设“恨”后多年的两人和大学刚入学的自己交换身体了。连载,自割腿肉()



周燎昨晚又没睡好,翻来覆去半晚。直到周燎翻身,和秦湛对视上,看见秦湛像是刚被他吵醒。

周燎啧了一声,把手往秦湛身上一砸,秦湛没说话,熟练地从两人枕头间翻出手铐。周燎听到了“咔”的一声,这才安心睡去。

这一切都在半梦半醒间完成。两人同居多年,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需要什么。

就说解酒这件事。周燎一开始还别别扭扭,顶着秦湛淡然的眼神快速干完蜂蜜水。

之后有一次,周燎和陈羡吃完饭,一进门,突然想喝蜂蜜水。周燎最后在书房找到秦湛,他正在加班改程序代码。周燎走......

就男同性恨这个后劲爽,感觉这个梗我不写出来我浑身痒痒()

假设“恨”后多年的两人和大学刚入学的自己交换身体了。连载,自割腿肉()



周燎昨晚又没睡好,翻来覆去半晚。直到周燎翻身,和秦湛对视上,看见秦湛像是刚被他吵醒。

周燎啧了一声,把手往秦湛身上一砸,秦湛没说话,熟练地从两人枕头间翻出手铐。周燎听到了“咔”的一声,这才安心睡去。

这一切都在半梦半醒间完成。两人同居多年,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需要什么。

就说解酒这件事。周燎一开始还别别扭扭,顶着秦湛淡然的眼神快速干完蜂蜜水。

之后有一次,周燎和陈羡吃完饭,一进门,突然想喝蜂蜜水。周燎最后在书房找到秦湛,他正在加班改程序代码。周燎走过去问秦湛:“今天怎么没有蜂蜜水?”

“你今天没喝酒。”

“我现在头晕。”

秦湛看他一眼,周燎僵着脸,强装镇定地和秦湛对视。

秦湛还是去给他冲了。

从那以后,周燎只要晚上回家,灯下不是蜂蜜水,就是其他平日里周燎随口提出过的一些小要求。

周燎咽下太多次蜂蜜水,以及秦湛带给他的一切,周燎现在除了偶尔睡不着,还需要用一下手铐之外,很少再犯病。

在日常的一点一滴里,他们笨拙地筑成了一个唯一的家。



周燎被光刺醒,下意识想扯手铐,问秦湛怎么把窗帘拉开了。秦湛知道平时周燎不上班,起得晚,不会特意把他弄醒。

周燎晃几下,发现手腕上什么都没有,他一下子就清醒了:“秦湛?”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房间。这不是他大学的时候租的房吗?周燎一下子弹起来,低低地草了一声:“什么鬼?”

自己是重生了吗,还是他又发病了,这是幻觉?他不信邪地打开手机,查了所有社交软件,又围着房子绕了好几圈,最后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回到了大学时代。

周燎蹲下来,不停挠着头:“靠,怎么办...”

一大堆问题悬而未决,但最重要的那个问题是,在一切尚未发生的时间里,在这具年轻的身体里,他还需要秦湛吗?

很快周燎就知道答案了。他不仅失眠,生活上也是一团糟。周燎从来没有想过,和秦湛做室友这么多年以后,他再独自生活,感觉是如此糟糕。没人提醒他吃饭,周燎也就忘记吃了;没人做卫生,房间再次乱出新高度。最让周燎烦躁的是,他再也没有睡着过。周燎试过自己把自己拷起来,没用。安眠药吃了一堆,睡了两个小时被上门的陈羡发现,吓得陈羡赶紧把人送去医院洗胃。

周燎在医院醒来,看见的就是陈羡忧愁的脸。

陈羡盯着他:“不是周燎,你最近是怎么了,不去酒吧了,也不泡妞了,在学校也不和兄弟们玩了,一下课就往你那房子钻。你祸害过的好几个妹子都追着我问你近况呢,这么要死要活,你被人甩了?”

周燎捂住眼睛:“去去去”,周燎顿了顿,“现在什么事都没有,真的,有...的话,再说”。

陈羡打量他像打量怪物一样,啧啧称奇:“你要不看看现在自己颓废成什么样子,失魂落魄的,你现在像那种,下雨了都不知道往家跑的傻子。”

周燎提了一下嘴角,又笑不出来了。

沉默良久,周燎叹了一口气,倒头躺回床上。

陈羡见此,抽身欲走:“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记得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虽然他们忙,但是你这情况还是得给他们说一下。”

周燎猛地睁开眼,他像被陈羡这话狠狠打醒了。周燎赶紧坐起来喊住陈羡:“等等!”

“干嘛?”

周燎语气奇怪,像是向什么妥协了一样:“帮我一个忙,你...你...知道,秦湛在哪里吗?”秦湛两个字周燎念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陈羡想了一会,才想起秦湛这个人是谁:“我记得啊,就是那个很阴郁,不怎么跟人交往的...”

周燎补充:“对,老是考第一名那个。”

“对对,就是他,听说他家挺穷的...不对,你什么时候会注意别人成绩了,不是,你怎么会问他?”陈羡被周燎搞得越来越糊涂了,但是他敏锐地察觉到,周燎最近的变化都可能和这个名字有关系,“你变成这样,是不是和他有关系?”

“我们没有关系。”

“大哥,重点是这个吗?你老实说。”

换作平时陈羡是不敢这样和周燎说话的,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这个状态下的周燎很好说话,甚至有点可怜。可是,周燎的人生顺风顺水,甚至可以说是作威作福,周燎怎么会有这种状态呢?

陈羡越想越肯定,这绝对和秦湛脱不开干系。

周燎蒙住头说,老子也他妈想知道。



秦湛在学校门口,正要往外走,今天要去白家做家教,他要去赶公交车。

秦湛向来独来独往,没什么人注意他。但今天,一个陌生的男生拦住了他。

陈羡审视了一遍秦湛:“你是秦湛吗?”

秦湛视若无睹,想绕过陈羡继续往外走。

陈羡:“...”我就知道。

“一万,跟我走。”

秦湛眯了眯眼。



另一边,秦湛正在跟周燎大眼瞪小眼。周燎怀疑自己被绑架了。

秦湛给他解开手铐以后,周燎在家里上蹿下跳。秦湛静静地,就盯着周燎闹,一句话也没有说。

秦湛整个人的气压都低下来了,而这个周燎一点也没有发现秦湛的异常。

周燎上蹿下跳的时候,多次被两个男人多年生活的痕迹暴击。他最后哑口无言,皱着眉窝在沙发问秦湛:“你他妈是同性恋?不对,我和你...怎么可能?”

秦湛走过来,只对他说了一句:“早餐要凉了。”

周燎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从来没有被男人这么恶心地对待过。但是...秦湛这样对他,他又生出了一点诡异的安心感,但他刻意忽略了秦湛对他的关心,现在只觉得自己被恶心得不得了:“滚,我不是基佬。起码现在我不是。”

秦湛瞟了他一眼:“我也不是。”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之前说你恨我。”

“...”周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我恨你?我恨你我跟你住一起?我恨你我跟你睡一张床?我恨你我俩...他妈的...那什么...拷在一起睡觉?你他妈玩我呢?”不怪周燎,刚刚起床那一幕对他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秦湛难得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定义上算笑的笑。

“你他妈笑什么?”周燎现在浑身直发毛。

“没什么。”

所思在远道

【羡澄】供奉呼吸 OA文学(地坤老祖羡X天乾少宗主澄)

*ABO 终于轮到魏哥做地坤了,但魏哥是攻~

*射日之征时期

*是我和茄子太太共同创作的脑洞


——————————


清河驻地,云梦江氏营地内。

  

秋风萧瑟枯草黄,一双精致的靴子稳稳踩过临时清理的道路,来人剑袖轻袍灵力护体,撩开帘子的手肤色白皙而有力,食指裹着一圈美得恰到好处的银紫色戒指。


帘子放下,他走入营帐里。


帐子里地坤的信香,刹那间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江澄刚跨进一步,就被那股浓郁得如一堵墙似的味道熏得趔趄了一下,差点跌了进去。


他掀起帘子的手顿了一顿,脸上却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皱了皱眉。床上散发着这股味道的人把自己完全裹进被子里,...

*ABO 终于轮到魏哥做地坤了,但魏哥是攻~

*射日之征时期

*是我和茄子太太共同创作的脑洞


——————————


清河驻地,云梦江氏营地内。

  

秋风萧瑟枯草黄,一双精致的靴子稳稳踩过临时清理的道路,来人剑袖轻袍灵力护体,撩开帘子的手肤色白皙而有力,食指裹着一圈美得恰到好处的银紫色戒指。


帘子放下,他走入营帐里。


帐子里地坤的信香,刹那间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江澄刚跨进一步,就被那股浓郁得如一堵墙似的味道熏得趔趄了一下,差点跌了进去。


他掀起帘子的手顿了一顿,脸上却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皱了皱眉。床上散发着这股味道的人把自己完全裹进被子里,只留半条苍白的胳膊安静地垂在床边。


江澄往前拨了拨,企图拨开这股信香,但是徒劳,他被勾得口舌生燥,然而又不能撂下人不管了,于是来到榻边,握住那截胳膊的手腕塞回被子里去,然后他的手进入被子里反而被扣下了。


魏无羡醒了。


苍白修长的手指不容抗拒地反握住江澄手腕,手背青筋浮起,被子掀开,袒露出一张俊美却因为过于苍白而显得阴森的脸,他撑着上半身坐起来,未好好打理的长发顺着他歪头的动作滑下来散在榻上。


被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盯着,江澄略带不自在地微微避开目光,魏无羡先开口了:“医师说危险就算了。”


江澄哼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脖子:“没什么好危险的,天乾想受伤也难。”


他一边说一边倾身伸手去拨魏无羡挡住后颈的头发:“让我看看恢复得怎么样了。”


魏无羡应声歪头。


修长雪白的脖子与挺直脊背交接处的那块软肉原本该是被好好保护起来的,但现在布满了难看交错的疤与结痂,血痂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疤痕还未消除。


这就是江澄这次来找他的理由,如果不是跟魏无羡呆久了,这一屋子的信香浓烈得都够引得人发狂。


但江澄检查好后,姿态端正地背过身去,微微低头。


唔。魏无羡抱了上来,江澄颤栗了一瞬,帐中暖炉烧得虽然少,但毕竟是温暖的,可魏无羡的手指毫无暖意,泛着阴冷的凉,慢慢扶住江澄雪白的脖子。


一瞬间剧烈的疼痛让江澄食指上的紫电滋啦作响,他握紧拳头克制住紫电掀翻人的敌意,大量的乾息泄露出来,身后身为地坤的魏无羡却好似没受什么影响。


炽热滚烫的血珠冒出来,被湿润的舌尖卷入口中,清冷强势的乾息让魏无羡的身体感受到怪异的慰藉,他闻到了很浓郁的酒香,这是江澄的味道,但是他却不能吸收,只有被他咬破的那一块血珠与一小部分乾息,他收到了。


一次性释放这么多乾香,江澄也有点眼皮打架,身体慢慢倒下来,倚进并不算温暖却仍可靠的怀里,“魏无羡……”


一时说不清楚是谁更需要谁。


魏无羡很满意地抱紧师弟锻炼良好的细腰带回床上,如小鸟啄食细细密密地吻着肌肤。


……


魏无羡是在乱葬岗的时候分化的。


他们分开了整整三个月。


魏无羡在他寻觅到温逐流踪迹的时候出现,夷陵的战场上乘阴风笛音而来,清扫了余下敌人,手里还拿着温逐流和温晁两条命,奄奄一息,他交由江澄亲自结果了性命。


伏在脚边的青面女和鬼童刹那间隐入黑暗,魏无羡站在灰白色的月影中,面容苍白而阴郁。目光冷静而森然,直勾勾的,仿佛在颤抖,又仿佛含着无限的悲哀,使人冷得毛骨悚然,而一转眼间,又觉得热血在全身中忽然腾沸。


半晌,江澄手臂一扬,扔了一件东西过去。


魏无羡举手接住,江澄道:“你的剑!”


被抱住的一瞬间,魏无羡愣了一愣,忽然之间闻到了一股热汩汩的气息,那不是汗味,也不是衣服上熏香。


而是一种醇厚又辛辣的味道,仿佛一坛酿了十年的老酒,揭开封泥,芬芳的气息瞬间毫无顾忌地闯入魏无羡的鼻腔中。


那是属于江澄的乾息。


这三个月里,他分化了,是个天乾。


这个认知刹那间令魏无羡百感交集,情不自禁地为他感到欢喜。


他低了头,手不自觉地搂上江澄的腰,忍不住用鼻尖挨蹭江澄的领口。酒香浓重得几乎要把他淹没了,他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自己的幻觉。


恍眼却看到角落里蓝忘机还站在那里,正看着他,魏无羡不觉全身一冷,但立刻又灼热起来,像是猛火焚烧着。


他不甚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不想再说第二遍。


走,立刻,马上!赶紧消失,什么人也好,鬼也好,蓝二公子也好,立即从他眼前消失……


否则他怕自己立刻就会失控。


那位蓝二公子一走,一股奇异的香味随即在室内绽开,和夏日里骄阳下的莲花莲叶一个味道。江澄惊异地松开手,被这突如其来的香味熏得头脑昏沉,浑身燥热。


什么味道?魏无羡……你?!


江澄顾不得惊诧,立马去撩魏无羡的头发,魏无羡躲闪不及,那被划得横七竖八、堪称狰狞恐怖的后颈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江澄面前……


看着江澄震惊而严肃的表情,魏无羡嗤地一笑,摊开双手:“如你所见,你师兄我分化成地坤了……”


“在乱葬岗,连个毛都没有……我控制不住自己,还能怎么解决咯,拿尖石头划一下,疼一疼烧两天就好了。”魏无羡漫不经心的解释。


江澄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一下,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他不是从小就天赋异禀,天之骄子一样吗?


他不是早已经过了十五岁了吗,怎么会突然分化?


这伤还能好吗?他怎么对自己也吓得去这狠手?


为什么离开乱葬岗以后不立刻回来,一声招呼不打便独自去杀温狗?


魏无羡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嘴角不自觉地崩成了一条直线,他不敢盯着他看太久,他害怕看得太久,就能从师弟那张生动的、鲜活的面孔上,看出些许怜悯的、同情的神情。


一想到那个可能,他就觉得身体一阵阵寒颤,身体疲惫得很,大脑放空,他的身上还沾染着那些温狗的血迹,腥味冲淡了屋内的酒香和莲香。


江澄责备的话语,几次冲到嘴边,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江澄把他架着走进了房间,让人给他烧了热水。魏无羡瘫在床上听着哗啦啦倒水的声音,闭着眼睛就好像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听着听着,他忽然咯咯笑起来,好像发了癔症一样。


一张温热的面巾落在脸上,然后被他拉起来,又搀到浴室里,江澄把他污脏的衣服脱掉,又把人塞进放满水的浴桶里。


这一刻,魏无羡忽然觉得好累好累,他慢慢慢慢地沉进温热的水里,眯着眼睛借着朦胧的光线打量江澄的脸庞。他们分开了三个月,却好像过了三十年一般。


没有彼此的这些时日,他们都是怎么捱过来的?


被丢在乱葬岗里,打断了腿行走不得,本来就已经半死不活,却好死不死碰上了第二性/征分化。他自割腺体,割破割深了放血放信香,修炼邪术,一边痛着一边发/情期就结束了。


可惜这种对抗本能的痛苦折磨总有受不住的时候,他又失了金丹,就只能想江澄,想自己是为江澄受的这些苦难,仿佛就没那么痛了。


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减少。


三个月,他早已想他想得发了疯,想得入了魔。


可他成了一个地坤,还是一个腺体尽毁,怨气缠身,无法被标记的地坤。这三个月里,江澄一边寻找自己,一边重整旗鼓兴复江家,他那么辛苦,可是未来自己能带给他的是荣耀,还是拖累?


感觉到江澄想要离开,魏无羡一把抓住他的一只手放在嘴边吻,冰凉的手。吻得心里发疼,索性一把抓住他的腰把他拖进了浴桶里。


水花四溅,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温热地水溢得到处都是,江澄毫无防备被搞得全身湿透,衣服料子沾了水,紧紧贴在身上,十分的碍事。


“脱掉吧。”魏无羡在他耳边轻声说,抱着他腰的手也没松开。


江澄不悦地皱皱眉,还没开口说话,魏无羡竖起一根手指放在他唇上,让他噤了声。


魏无羡道:“江澄,我们试试吧?”


“试一试,标记我。”


不等江澄同意,魏无羡便下手撕起了他的衣服,他动作十分粗鲁,好像跟这衣服呕气似的。


窄窄的浴桶里江澄挣扎不开,魏无羡一下子覆盖上来吻上他,唇舌交缠间口腔里一阵腥甜,两个人都尝到了血的滋味,却又让他俩更加的亢奋了起来。


江澄推开他一些,小声道:“别胡闹。”


魏无羡有些动气道:“我不是胡闹!”


“你咬我,你试一试。好师弟,你试一试……”


地坤谆谆诱导着,但是那糟糕的腺体已经毁得彻头彻尾,江澄根本找不到下口的地方。


“江澄!”见他一再犹豫,魏无羡先失了耐心,只能低吼一声扑上来,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感觉到对方身上馥郁的信香失控一般源源不断地冲入大脑,江澄“唔”了一声,一下子慌了起来。


没有哪个天乾受得住这种超浓程度的地坤信香,魏无羡的举动像是迎面往他头上泼了一整瓶春—药。


他想要站起来,可偏偏大/腿根部和魏无羡的卡在一起,动弹不得。


感觉到江澄的挣扎拒绝,魏无羡红着眼,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江澄,给我帮个忙呗?”


不承认也好,身体的需要,根本就逃不掉也避不开,魏无羡腺体毁了,可是还有情/汛,无论如何他躲不过自己的感官, 更逃不脱自己的心魔。 


心魔。 对, 就是心魔。


自从分化成地坤以后,不只是身体发生了变化,精神上的压抑也叫他渐渐快要喘过气来。 他变得极度敏感、多疑、缺乏安全感,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可越去想,越觉得精神衰弱、头痛欲裂。


他害怕江澄,害怕靠他太近,又害怕看不见他。他无法形容那种心中的烦恼和委屈,魏无羡抱住自己的头,发出近乎野兽一般的撕嚎。


沦为废人的煎熬,秘而不宣的情意,不断在心里翻滚,就像把人放在油锅里慢慢地炸一样,逼得他快要崩溃了……


如果江澄能标记他,那他还勉强能成为一个正常人,如果不能够,那,那……


想到这里,魏无羡耐心尽失,手一把按在江澄的后脑,强迫他的唇贴近自己的后颈上,厉声喝道:“咬!”


跟着便啊的一声痛呼,魏无羡痛得浑身发抖,可那一声却是江澄叫出来的。

  

脖子上那好不容易才结痂的伤口被江澄咬破,鲜血直流,惨不忍睹,流出的血液瞬间冲散了江澄的酒香,一点痕迹也没有……


没有用,根本就没有用。


“江澄,我不想活了……与其一辈子当个没用的地坤,不如我……”


“魏无羡,你……”江澄惊慌失措地发现魏无羡竟然流了眼泪,黑暗里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指缝里滑下来一行水渍。


江澄一听这话,只觉得气血上涌,“魏无羡,你发什么疯!”


他一把扳过魏无羡的肩膀,让他正视自己的眼睛,出离愤怒地道:“你是不是发/情把脑子烧没了,成傻子了?魏无羡!”


“分化成地坤,就那么要你命了?你是提不起剑了,还是杀不了温狗了!你给我清醒一点,杀了爹娘,杀了所有师兄弟的仇人还没有斩尽杀绝,我的,你的,我们的莲花坞还是一片白地!多少双眼睛看着我们……”


“你给我振作一点,听到了没有,我们一起想办法不行吗?”


魏无羡闭了眼睛,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听到水声波动,有人朝着他俯下身,一个带着温度的吻落在他的额头。


接着那人就着那个姿势低下头,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慢慢捧起魏无羡的脸,轻声说:“我会陪你的,你也会一直陪我的……”


“师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