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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动作奥义

【夏顾】番外2

        夏继成大惊失色。

  ——倒不是因为“自家白菜被猪拱了”这件事,而是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小罗说的白菜是谁。

  “什么白菜?哪头猪?”

  小罗气喘吁吁的答道:“钱更生来了,抱着顾先生不肯撒手。”

  夏继成懵了:“为什么啊?”

  说到这个小罗就来气:“钱更生喝多了,以为自己抱的是梦云。”

  夏继成更加疑惑。

  这个人眼睛是得有多瞎才能把男的看成女的?

  

  这么想...

         

        夏继成大惊失色。

  ——倒不是因为“自家白菜被猪拱了”这件事,而是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小罗说的白菜是谁。

  “什么白菜?哪头猪?”

  小罗气喘吁吁的答道:“钱更生来了,抱着顾先生不肯撒手。”

  夏继成懵了:“为什么啊?”

  说到这个小罗就来气:“钱更生喝多了,以为自己抱的是梦云。”

  夏继成更加疑惑。

  这个人眼睛是得有多瞎才能把男的看成女的?

  

  这么想着,夏继成就打算去看看情况。寿山则留在办公室里看着夏继成的东西。

  

  钱更生是个读书人,前几年在大陆混。混的最好的时候当过某党某营里的作战参谋。某党打了败仗后,此人也跟着躲到了香港。


  头几年,港英政府把这些败兵都安排在了调景岭。后来败兵里那些有点本事的军官不愿意干苦力活、挣小钱,就组织了黑帮,靠开地下赌场和勒索商人敛财,还时不时跑到别人的地界撒疯,把香港搞得乌烟瘴气。


  钱更生因为和黑帮的某位有裙带关系,就捞了个职位当当,在一众残兵败将里竟然也有了一定的威望,凡是他部下都要尊称他一声“钱老板”。

  此人虽然自恃有治国之才,但说到底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平生第一大爱好就是赌博,第二大爱好就是美色。前段时间,这钱更生得罪了人,就跑到夏继成这偏僻的小赌场来享乐,成了这里的常客,每每来了都要叫梦云作陪的。偏偏今天梦云请假回家去了。

  

  夏继成刚走到包厢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个男人哭爹喊娘地,非要“一亲芳泽”。


  夏继成脸一黑,打开门就走了进去——之所以没有踹,是因为坏了也要自己花钱修的——只见一个壮硕的男子正跪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扒着顾耀东的腰,一边yin笑一边嚎叫:“云儿!云儿!我今天不走了……我要娶你回家……"


  顾耀东手里拿着烧麦,被他拽得一晃一晃的,居然还有闲心朝夏继成笑了笑。

  夏继成上来就往他脑袋上呼了一巴掌:“你让他抱着干嘛?踹一边儿去!”

  顾耀东咬了口烧麦,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没必要吧,人家就是认错人了。”

  接着还压低了声音凑过来:“处长,听说这是一个你们长期监测的对象,说不定我能帮上点忙呢?”


  他这么一说,夏继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小子分明是想拖延时间罢了!

  几年不见,又学精明了不少。

  夏继成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我用不着你……”夏继成还想再说什么,那钱更生又开始嚎了起来。

  “夏老板……我给你钱,把梦云卖给我吧……”

  夏继成一个巴掌就抽了过去,把那壮汉的半边脸都抽肿了。

  “去你的,老子这不是窑子!”

  虽说在夏继成手底下干活的荷官个个都长得漂亮,是从干部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有时候免不了出卖出卖色相,但夏继成从不让那些乌龟王八蛋真碰自己的人。

  顾耀东吓了一跳,问:“处长,这样是可以的吗?”

  夏继成骂道:“这混账东西喝多了酒就不记事。上回在这儿说漏了嘴,我们把他的据点给掀了,第二天他照样来了。”

  顾耀东听了,不由地产生一丝敬意。

  

  他自己喝酒了是记事的。多年前,夏继成刚要调到南京去,顾耀东一时伤心,喝了太多酒,到了临别时,夏继成毫不留恋地走了,他就自己躲起来哭到半夜,第二天起来眼睛都肿成核桃,临别的每一分每一秒到现在都历历在目。

  现在想起来,顾耀东真是害臊得厉害,就连看着夏继成的眼神都变得有些黏腻。

  

  夏继成见他表情不对,赶紧退后半步。

 (顾耀东: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你……”

  顾耀东赶紧恢复了正常,做出一副傻样:“处长,这里就交给我吧,要不你们都先出去?”

  夏继成看看手表,发现这么一耽搁,飞机是肯定赶不上了,随即有些放弃地说:“你知道要问什么吗?我留在这一起吧。”

  顾耀东只得答应。

  

  于是夏继成找了个钱更生的视线盲区坐着,一边吃冷掉的烧麦,一边给顾耀东提示。


  那钱更生的手极不老实,一会儿往上摸,一会儿往下摸的,把顾耀东的毛衣下摆都给撩起来了。顾耀东还没说什么,倒把"老父亲"夏继成给气的够呛,上去又抽了钱更生两巴掌,顺便还把顾耀东的衣服掖好了。


  顾耀东小声问:“处长,这个云儿平时是怎么对付他的?我看这人手脚脏的很,别再让人家小姑娘被占了便宜。”

  夏继成啧了一声:"正好。"

  顾耀东问:"正好什么?"

  只见夏继成从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条领带,把那钱更生的双手给捆在背后了。钱更生便像死鱼一样瘫在地上,嘴里还叫着"小心肝儿"。

  "…………"

  看来这人挺习惯被这样对待的。

  

  接下来三个人就在包厢里呆了大半个钟头,一直到钱更生睡死过去,顾耀东和夏继成才走了出来。两人都是一脸凝重。

  "想不到他们势力这么庞大。"顾耀东虽然人在上海,但对于香港的消息也是知道一些的。但就在刚才他才知道,败兵成立了黑帮14k,不仅开地下赌场,拉皮条,甚至还做du品交易,如今规模竟然已经发展到了几十万人。


  夏继成叹了口气:"这是香港最大的毒瘤啊。"

  顾耀东沉默片刻,捏紧了拳头。

  "处长,让我帮您吧。"

  夏继成靠在墙上,看着他:"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顾耀东目光坚定:"上海已经稳定下来了,可是香港没有。您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夏继成笑了,似乎是觉得他这话很有趣:"你?不放心我?"

  顾耀东用心地看着他,眼睛亮亮的,一如初见。

  夏继成把头撇了过去。

  

  "我可不是一个人。"

  

  "我知道。您还有我。"

  顾耀东鼓起勇气,握住了他的手。

  

  再做一次卧底工作,就意味着抛下熟悉的人和城,一切从头开始。人脉要自己建立,眼线要自己布局,语言要重新学习,就连开个小赌场也要白手起家。日日还要看着那些肮脏事,却没有制止的能力。

  顾耀东只要把自己代入夏继成的角色,就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太重了。顾耀东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觉得自己对他而言是特殊的。说不定夏继成压力大的时候,还会想着他做的混账事,笑出声来呢。

  

  顾耀东想着想着,就把酒窝笑出来了,问道:"处长,您有没有想我啊?"

  

  夏继成把他的手甩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实在不擅长表达感情。

  说不想吧,好像不够诚实;说想呢,又说不出口。

  唉……


  "这样吧,我再重新给你订个机票。"

  

  "啊?"顾耀东万万没想到得到了这样一个回答。"那我还能回来吗?"

  夏继成"额"了一声,"小顾警官,你这个要求就有点儿过分了啊。本来你想让我回去上海,就已经很不切实际了,现在还想留在这里……"

  

  顾耀东垂下眼睛,一副伤心至极又强颜欢笑的样子。

  

  "不过呢……"夏继成清了下嗓子,"我前段时间的确是感觉到人手不太够用,正打算跟上面申请多调几个人过来。"

  

  顾耀东眼睛一下子亮了。

  "我懂了!我马上就回上海提交申请,争取调到您这里来!"

  夏继成:"……行。不过我估计,不容易啊。"

  顾耀东:"不容易也得容易!这件事我一定办下来,您相信我!"

  夏继成摇了摇头,笑了:"是,你那股傻劲的确是没人能比。你处长我呀,是深有体会。"

  顾耀东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夏继成吩咐手下人去买了机票,中午又在自家麻将馆厨房里给顾耀东炒了几个上海小菜,还把几个馋鬼手下给引来了。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下午,顾耀东就坐飞机回了上海。

  

  回家以后,顾耀东果然被母亲和老婆数落了一顿:  毕竟,谁大过年的会往外地跑呢?


  顾耀东提出要申请调往香港的事,被耀东母亲拿鸡毛掸子打了好几下。沈青禾也因为香港太过危险,不同意让他去。另一方面,顾耀东身为公安局副局长,平日里公务缠身,突然提出要去香港,上头也是怎么都不同意。


  顾耀东消停了将近一个月,忽然有一天跟上级申请说要去外地度假后,人就消失不见了。公安局自己派人查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最后还是惊动上级,联系了人在香港的夏继成,才知道了顾耀东的踪迹。

  原来顾耀东改名换姓,到夏继成身边当了一个小跟班。

  因为顾耀东临走前一个月把很多事务都分摊给了其他几位副局长,所以他的消失倒没有使得公安局变得十分混乱。至于他这个常务副局长一走,几个副局长为了争夺常务副局长的职位而针锋相对的事就暂且不提。

  

  沈青禾虽然也不同意顾耀东去香港,可她到底知道,夏继成对他来说是一个心结。

  她还记得顾耀东曾经拿着夏继成的照片说:"凭什么我比他过得好呢?"

  如果这次顾耀东能在解决麻烦的同时,把夏继成平安地带回来,那么顾耀东才能真正地放下过去,坦荡地享受自己得来不易的平静生活。

  

 ———————— 

  

  香港,九龙。

  顾耀东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和长裤,戴着黑白格子的画家帽在街上游荡,看起来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价格不菲的相机,却半点没有遮掩的意思,惹得不少人往那相机上偷瞄。

  顾耀东只当看不见。

  

  说起来,这街上也没什么好看的,但是顾耀东硬是乡巴佬进城一样,走两步就要拿相机拍几张,简直是把"没见识"演到了极致。此时就算告诉别人,这人是上海市公安局的局长,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其实顾耀东只是故意在黑帮的地盘上收集情报罢了。

  

  正走着,顾耀东似乎是觉得路边一家歌舞厅的霓虹灯很好看似的,拿起相机咔嚓咔嚓就拍了起来,正好把从里面出来的几个男人给拍进去了。

  为首那人被闪光灯一闪,立即破口大骂道:"哪个扑街照我?想死咩?"

  这人正是黑帮14k的成员之一,谭虎,不过也只是最底层的小喽啰罢了。

  顾耀东连忙给人道歉,可那人还不满意,抓住顾耀东的衣领就把人拎起来了。

  "知道爷爷这张脸很贵吗?照我可以,你给多少钱?"

  顾耀东干笑两声:"我……我没钱。"

  "没钱你还敢拍?很嚣张嘛。不过看你这个照相机不错,也可以当做抵押喽。"

  

  这可不行。里面还有不少黑帮成员的照片呢。

  顾耀东撒开腿就跑。

  

  "给我站住!扑街!"

  站住当然是不可能的。

  顾耀东正值壮年,跑得飞快,眼看就要把那几个人甩开了,突然从路口跑出来个人来,和他"碰"地撞到了一起。

  


  "哎呦~疼洗我了,是谁走路都不看路的吗?"那人哀嚎道。


  顾耀东定睛一看,只见这人皮肤黝黑,戴着墨镜,上半身穿着花衬衫,下半身穿个短裤,脚上还耷拉着一双人字拖,说话的口音怎么听怎么奇怪。

  "哎?怎么是你呀?"那花衬衫看清他的脸,叫道:"对了,上次你赢了几把呀?看你的样子,好像赚了不少嘛。要不要请我吃饭呢?"

  "你认错人了。"顾耀东来不及深究,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跑。

  "我没有认错呀,上次不就是你……"

  

  "扑街!还跑!"

  

  花衬衫回头一看,好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冲了过来,为首的那人还有点眼熟。

  "啊呀!小谭!"花衬衫一下子蹦了起来,一个箭步就冲顾耀东追了过去。


  "他怎么会在介里呀?哎呀,你害洗我啦!"


  "什么小谭?"这称呼让顾耀东一阵恶寒。

  "谭老虎是我堂弟啦!"

  顾耀东一惊,回头吼道:"那你跟着我干嘛?"

  花衬衫眉毛倒竖:"我就要跟着你!"


  顾耀东暴躁起来:"你是不是傻?他是来捉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管我,自己跑吧!"


  花衬衫一听这话,口水都喷了出来:"靠!你以为我想跟着你吗?我欠了小谭三千块,躲了一个月都没被发现,哪知道今天一出门就被你撞!哎呀,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六亲不认的!这下被他发现,我死定啦!你可要对我负责呀……咦,你怎么不跑啦?"


  顾耀东停下脚步,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票子来,塞到他手上:"我这里有三千块,不用谢。"


  说完脚下仿佛踩了风火轮似的,一溜烟就不见了。

  花衬衫呆在原地,一阵感动。

  

  "谭大龙!"谭虎趁花衬衫愣神,一把把他揪住:"你跟那个扑街认识?"

  花衬衫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呀,他真是个好人。"

  谭大龙碾了碾手里的纸币:"小谭,我这里正好有三千块可以还你呀。"话没说完,就感觉触感不对。

  

  谭大龙低头数了数。

  

  一、二……三?

  

  感受到谭虎仿佛能杀死人的视线,谭大龙的手都颤抖了起来,他不由得发出一声大叫:

  

  "原来只有三百块呀!!!"



慢动作奥义

【夏顾】番外(1)

顾耀东返回原著世界


————————————


        顾耀东睁眼时,以为自己梦游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半天,才确定自己没来过这间办公室。 

  明明没来过,可又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顾耀东想得头疼,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不是头里面疼,而是后脑勺被人打了。 

  接着又疑惑地发现,自己的身上穿着薄薄的毛衣和裤子,大冬天的,竟也不觉得冷。 

  如果是绑架的话,绑架的人总不可能会给他换衣服吧? ...

顾耀东返回原著世界


————————————




        顾耀东睁眼时,以为自己梦游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半天,才确定自己没来过这间办公室。 

  明明没来过,可又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顾耀东想得头疼,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不是头里面疼,而是后脑勺被人打了。 

  接着又疑惑地发现,自己的身上穿着薄薄的毛衣和裤子,大冬天的,竟也不觉得冷。 

  如果是绑架的话,绑架的人总不可能会给他换衣服吧? 

   

  顾耀东后背肌肉隆起,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枪,却摸了个空。 

   

  枪不在。 

   

  他终于警惕地站了起来。再次确定屋里没人后,走向书桌翻看起桌面上的文件来。 

   

  “东鸿……麻将馆客户名单。” 

  看起来是绑匪的老巢。顾耀东回忆了一下,印象中上海没有叫这个名字的麻将馆。 

  他利落地丢下文件,走向门口。 

   

  应该被锁……咦? 

   

  顾耀东转了转门把手,却听到“咔嗒”一声,门竟然开了。 

   

  他再次懵了。 

   

  绑匪竟然没有锁门? 

   

  顾耀东心下震惊,也只是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门外的动静。 

   

  好像有嘈杂的人声,但听不十分清楚。 

   

  他把门开了一条缝往外看。 

  没人。 

  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开着灯,十分现代化。顾耀东刚要走一步,突然走廊的尽头匆匆闪过一个人影。他赶紧退回门里关上门,在门后躲了好几分钟,才再次打开门,想出去看看。 

   

  不料刚探出一个头,就被走廊尽头的一个人发现了。那人看见他,惊如走兔,快速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顾耀东暗叫糟糕,长腿一迈,赶紧追了上去。几个呼吸之间,就追到了走廊尽头,鼎沸的人声却一下子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原来走廊尽头的右边开着一扇双开门,门那边是个大厅,放了二十几个规制不同的桌子,地上铺着红色的厚地毯。每一张桌子旁都围着一群赌徒,有的唾沫横飞,面色虚浮,有的穿着西装,故作深沉。场中来回走动的,是端饮品和食物的服务生。站在赌桌前发牌的,是漂亮的荷官。 

  整个大厅没有挂钟,也没开窗户。 

   

  他刚出现在门口,就看见通风报信那人正跑到一个男服务生面前,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回头对着他指指点点。 

  那服务生看了他一眼,接着就走了过来。 

 

  顾耀东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那人笑得很温柔:“顾先生,您醒了。” 

  顾耀东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老板在那边小间里。”服务生手往身后一指,顾耀东顺着看过去,看见一道藏蓝色帘子,严实地掩住了里面的情形。 

   

  “谢谢。”顾耀东道完谢,就慢悠悠地往那边走。 

  没走几步,却看见刚刚那个服务生去而复返,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个,你没事吧?昨天的事我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计较……” 还有,帮我在老板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宋潇话没说完整,但他认为自己暗示的已经够明显了。 

   

  昨天他不知哪来的一股邪胆,上来就把自家老板的头和这顾先生的头按在一起了。按照老板那阴晴不定的脾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会遭到怎样的惩罚。反正从今天早上开始,老板就没再瞅过他一眼。 

   

  谁知道眼前人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人之常情。” 


  宋潇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一时有些不确定,就问了一句:“你真不怪我?” 


  顾耀东笑了,抬起手摸了摸后脑勺的伤口处:“我没事的。这种事我见的多了。” 


  宋潇悚然一惊,连形象也不顾了:“当真吗?” 

  顾耀东使劲“嗯”了一声——他这会儿猜到这伙人应该不是坏人,放松了一些——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宋潇顿时大为感动:“你真是个好人!我做了这样的事……如果有机会,下次我还会这样做的!” 


  顾耀东迎着他赞许的眼神,嘴角抽了抽。 

   

  这个人什么意思呢? 

  出于防范陌生人的目的,打他一次也就算了,难不成还想再打一次? 

   

  顾耀东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 

  “我先走了。” 

  接着不知不觉就用了三倍的速度往前走。 

   

  宋潇得体地微笑,小心思活络起来。 

  

 

  顾耀东这边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原来里面是个咖啡间,正对面是个暗红色布沙发,有个男人正对着门口躺在上面,手里拿着一沓报纸在看,把脸挡了个严严实实。腿翘在椅子上,有个美女正给他按脚。 

  旁边有几个做咖啡的服务生,看他进来了,都似有若无地打量着他。 

   

  顾耀东问了一句:“请问老板是哪位?” 

   

  沙发上那人不知怎么的,“唰”地一下就把腿收起来了,整个人差点原地起跳。 

  旁边的服务生也一个激灵。 

   

  顾耀东定睛一看,报纸后面那张脸,不是夏继成是谁?!只不过和从前相比,他此时梳了个不太规整的大背头,看起来又利落又不羁。这造型他只在和夏继成一起泡澡的时候见过。那时,他都不太敢看他。 

  

  顾耀东一时没了言语,有些尴尬。 

   

  他又想起了照相馆的那个吻。 

   

  半天才道:“处长??我怎么在这,您怎么也在这儿?……老板呢?” 

  夏继成咳了两声,抖抖报纸,放在了一旁。 

  “什么处长不处长的,咳咳!睡糊涂了?我就是这儿的老板。” 

   

  顾耀东懵了。 

  “您是老板?您不是在公安……” 

  “咳咳咳咳——” 

  顾耀东真怕他把嗓子咳坏了,忙换了个问法:“老板,我们现在在哪儿?” 

  “你进来的时候不知道啊?麻将馆啊。” 

  “那,还在上海么?” 

  夏继成诧异地看他一眼:“你小子失忆了?昨天自己坐飞机来的香港不知道啊?” 

   

  “香港?”顾耀东一愣,“我们在香港?” 

  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是睡了一觉,竟然跨越了一千多公里。 

   

  他想起夏继成曾在那个照相馆告诉他,他离开的那些年正是去了香港。如果不是听另一个夏继成亲口说,顾耀东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现在,他睡了一觉。 

  再睁眼时,阔别多年不见的人竟然就这样被送到了他面前。 

   

  顾耀东的小指有些颤抖。 

  只能使劲地抓了一下裤子。 

   

  “处……老板,”顾耀东的眼睛亮晶晶的,“您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夏继成看见他那个眼神,下意识地就想跑。 

  他脚在地上窜了窜,半天没试到鞋。 

  “什么好不好的,就那样呗。” 

  旁边的按摩师刚要把鞋送过去,顾耀东就先冲了过去。 

  “我来吧!” 

  顾耀东一手拿着皮鞋,一手抓住夏继成的脚腕。 

  夏继成使劲抽了抽,没抽动,有点想打人。 

  “哎,我自己来就行了。” 

  旁边那些没大没小的服务生可都还看着呢。 

  顾耀东眼巴巴地:“还是我来吧!”说完也不等人反应,就把皮鞋往他脚上套。 

  夏继成只好任他去了。 

   

  顾耀东连给人穿鞋都一脸认真。 

  夏继成躺着,一只手搁在沙发靠背上,伸长腿,看他几眼,把目光移开了。 

   

  这场景怎么这么奇怪呢。 

   

  这不好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 

   

  只听“咔嚓”一声,响起了快门的声音。 

   

  “……” 

   

  宋潇拍完照,非常识趣地溜了。 

   

  夏继成一口气卡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顾耀东惊呆在原地,一只膝盖还跪在地上。 

  “……他……” 

   

  夏继成咬牙切齿,对旁边站着的服务生说:“小罗,这个月你们小组的所有报告全都交给宋潇写。” 

  那服务生顿时笑开了花:“收到!” 

  顾耀东这才知道刚刚那个服务生叫宋潇,好奇地问:“什么报告啊?” 

  “你别管。”夏继成站起来,看了看手表,“都快七点了,你得走了。” 

  顾耀东不解:“去哪儿?” 

  夏继成:“回上海。机票塞你裤子兜里了。抓紧收拾收拾吧。” 


  顾耀东往口袋里一掏,果然掏出一张机票来,上面写着飞机从香港启德机场飞到上海虹桥,早上8点15分起飞。 

   

  顾耀东心沉沉的,看着那张机票,张了张嘴,说:“我不想走。” 

  夏继成:“你留在这儿会给我添乱懂么?” 

  顾耀东很不服气:“我不会给您添乱的,我既然能管理好整个部门,那给您打下手也不在话下……” 

  夏继成啧一声,“我用不着你。你管好你的事儿。” 

  “那,那就让我多住几天……” 

  夏继成反手就是一个暴栗。 

  “我昨天跟你说什么来着?啊?左耳进右耳出。” 

  顾耀东委屈地揉了揉脑门:“我怎么知道你昨天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夏继成快气死了,在咖啡间里来回踱步。“合着我昨天白说了?行,顾耀东你行啊。” 

  顾耀东没办法说昨天那个人不是他,只好解释道:“我记性太差了,忘了。” 

  夏继成说:“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顾耀东问:“怎么死的?” 

   

  “被你气死的!” 

   

  夏继成说完这话,人还在走来走去,等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骂的是自己。 

   

  “…………晦气。” 

  真是气昏头了。 

   

  打眼一瞧,顾耀东正在那里憋笑。 

  环顾一圈,竟然没有一个人不在偷笑的。 

   

  夏继成头顶冒烟,恼羞成怒:“都给老子滚!” 

   

  有几个服务生滚了,还有几个在做咖啡,走不开,硬是杵在那里看戏。反正他们也不怕夏继成。 

   

  顾耀东想起刚刚被拍照片的事,问道:“您做过记者吗?” 

  夏继成不明所以,答道:“问这个干嘛?没干过。” 

   

  这就奇怪了。 

  在照相馆的那个夏继成明明就说他卧底做过记者,因此会使照相机,这才进帘子里和顾耀东挤在一起的。 

  如果他不会使照相机,非要进那个帘子里头干嘛? 

   

  顾耀东只好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夏继成又开始赶人:“快走!废话怎么那么多!” 

  顾耀东还没回答,肚子先婉转地叫了一声。 

  “咕咕——咕——” 

  夏继成被这惊天动地的声音镇住了,才想起来顾耀东还没吃东西,没点东西垫肚子,坐飞机是不行的。 

  他自己也没吃早饭,原本打算等送走顾耀东再解决的。 

  东鸿地方不太大,没有豪华赌场的那种自助餐,只有自己厨房准备的一些平常饭菜,一般只有中午和晚上对顾客开放。他们自己吃的早饭就是些油条、烧麦、牛奶。 

  夏继成只好说:“隔壁就是厨房,你自己去拿点东西吃吧,吃完赶紧走吧,啊。” 

  说完,夏继成就拍拍他的肩膀,离开了咖啡间,半点也不给顾耀东叙旧的机会。 

   

  顾耀东在后面瞪他,夏继成只当看不见。 

   

  顾耀东只好生着气,先去洗了漱,然后去厨房要了几个烧麦来吃。闲着没事,就跑到大厅里去看别人赌钱。看不懂21点和梭哈,就跑到赌大小那里,边吃边看。 

   

  夏继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捧着一杯热牛奶喝。 

  旁边是他的手下寿山,二十岁出头,面相普通,非常适合做卧底的工作。 

  夏继成翻了翻客户名单,记下几个名字,准备等晚上出去探探虚实。 

  忙了一会儿,夏继成放下笔,看看手表。 

   

  才过了十五分钟。 

   

  他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问道: 

  “……那小子干嘛呢?” 

  寿山没反应过来:“谁?” 

  “就……傻不愣登那个。”夏继成别扭地说。 

  “哦,他呀。”寿山平时沉默寡言,看起来不太近人情。但就连他也能看出来,夏继成对那人是不一样的。 

   

  “刚刚拿了几个烧麦,看别人赌钱去了。” 

   

  “不学好。”夏继成骂道,“这种不良风气有什么好看的。” 

  寿山听了这话,一时之间有些无语。 

   

  这赌场不就是夏继成自己开的么? 

   

  安静了没几分钟,突然小罗推开门冲进来了。 

  夏继成皱眉:“怎么了?” 


  只见小罗大声喊道:“不好了,老板!你家白菜让猪拱了!” 

  

慢动作奥义

【东继/夏顾】完结章-隐秘的爱(下)

     

        快到3点的时候,两个人都熬不住了,去了顾耀东的房间睡觉。楼下,顾耀东父母和顾悦西、顾悦西的丈夫还在精神抖擞地搓麻将,一边搓,一边磕瓜子,聊得热火朝天。 

   

  两人躺在床上,把灯关掉了。 

   

  夏继成侧躺着,把受伤的手臂放在身上。 

   

  顾耀东睡在他旁边,蛄蛹了两下,突然扯开了他身上穿的薄衬衣的衣领,把脸埋在了他胸前。 

   ...

     

        快到3点的时候,两个人都熬不住了,去了顾耀东的房间睡觉。楼下,顾耀东父母和顾悦西、顾悦西的丈夫还在精神抖擞地搓麻将,一边搓,一边磕瓜子,聊得热火朝天。 

   

  两人躺在床上,把灯关掉了。 

   

  夏继成侧躺着,把受伤的手臂放在身上。 

   

  顾耀东睡在他旁边,蛄蛹了两下,突然扯开了他身上穿的薄衬衣的衣领,把脸埋在了他胸前。 

   

  夏继成一个激灵。 

   

  “嘛呢?你可别乱来啊!” 

   

  顾耀东把头抬起来,露出闪亮的眼睛:“我知道自己家人是什么德行。他们都能不敲门直接进来,我能干嘛呀?” 

  他八爪鱼一样缠上去,“但是这样暖和……” 

  说完又把鼻子卡在了他胸间。 

  “我亲自给您洗的澡。真香……” 

   

  夏继成身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老脸烧红。 

   

  “臭小子……” 

   

  顾耀东就这样抱着他,不一会儿就睡得迷迷糊糊。 

   

  十分钟后。 

   

  顾耀东腿动了动,感受到一个东西。 

   

  “处长……” 

   

  他勉强保持着清醒,“您……怎么这么精神……” 

   

  夏继成轻轻踹他一下,:“你下去。” 

   

  “不……您身上暖和……”顾耀东鼻音带着一点撒娇的感觉。 

   

  “快点,别缠着我,热。”夏继成轻声说。 

   

  顾耀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要不我帮您吧……” 

   

  “不用……啧,你小子怎么不听人……” 

   

  几秒钟后,夏继成不说话了,而是轻轻喘息。 

   

  顾耀东还是一副困得要死的样子,连眼睛都没睁开,但动作不慢。 

   

  “您……能不能快点儿啊……” 

   

  “……快不了。” 

   

  “我都累了。” 

   

  “你小子……少说两句。” 

   

  “处长,我想睡觉……” 

   

  “……谁不让你睡了?……还不是你自找的……”夏继成抱怨。 

   

  “您又不能自己解决……”顾耀东声音小得跟猫叫似的。“手腕好酸……” 

   

  顾耀东侧着身面对他,手臂挤压着肉肉的胸口,领口露出一大片来。 

   

  旁边躺着的男人垂着长长的眼睫毛,视线隐晦地死死盯着,终于把脸埋在了他的脖子上。 

   

  “嘶——” 

  顾耀东一下子清醒了。 

   

  “……处长,您别这样。明天我姐看见了,不好解释……” 

   

  夏继成听了,终于松了口,转而在他锁骨下方有肉的地方狠狠咬了一口。 

  顾耀东下意识抱着他的脑袋,顺着后脑勺的头发,缓缓抚了几下。 

   

  “轻点……”

         身上泛起细细的鸡皮疙瘩。

   

  夏继成没有回答,只是沉沉喘了几下,才平静下来了。 

   

  他陷在这个被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后辈怀里,闻着他身上清新的皂角味道,空落惯了的心脏,终于有了归属感。 

   

  像一只习惯了追逐天空的气球路过人间,被调皮的小男孩猛得抓住了系绳。 

   

  气球飞累了,不想再去追逐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如果可以,它只想要守护这个男孩。 

   

  它知道,以后,只要有男孩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夏继成困意终于涌了上来,眼皮子打了几架,缓缓睡过去了。 

   

  顾耀东无奈,自己清理了一下,也睡了。 

 

   

  第二天,正月初一。 

   

  顾家人一直睡到了早上九点多种,才爬起来吃早饭。 

  耀东母亲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说剧院里有一个“春节大联欢”的免费纪录影片可以看,于是把一家人都拉去了。 

   

  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了夏继成。 

   

  距离夏继成记忆里最后一次和家人共同出行的时间有多久,他早就记不得了。 

   

  但总归不会像这样“兴师动众”。 

   

  顾耀东坐在夏继成旁边,挨着他的肩膀,藏在凳子下面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影片里,两个相声演员不时抛出一个笑话,剧院里响起几乎掀翻屋顶的掌声。顾耀东笑倒在他身上,两个大男人交握的手很快被热意渲染出细细的汗。 

   

  周围的笑声仿佛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对方汗湿的手掌和不时挨到自己肩膀的脸庞上。 

   

  夏继成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好似看得全神贯注。 

   

  只有顾耀东知道,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有多么有力。 

   

  “处长。” 

  顾耀东在嘈杂中贴近他的耳朵,声音里带着调笑。 

  “您弄疼我了。” 

   

  夏继成立刻惊得放开了手。 

   

  却反而被对方紧紧抓住了。 

   

  “没关系。” 

  顾耀东盯着影片,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容。“处长,您弄得我再疼一点也没关系。” 

  这样的力度莫名地让他安心。 

   

  夏继成脸红,“说什么浑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耀东不知看到什么片段,大笑出声,把夏继成的衣服都抓得皱成了一团。 

   

  夏继成无奈地摇了摇头。 

   

  “臭小子……” 

   

   

  也许美好的事物经历过一次就足够刻骨铭心。 

  可他没想到,这样的美好他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经历,就这样走过了好多个年头。 

   

  那之后的每一年春节,夏继成都提着很多很多年货到顾家过年,即便是在吃大锅饭,闹饥荒的那段时间,顾家人在夏继成的照顾下,也没有过得太艰难。在当时的年月来说,顾家人的生活条件在别人的眼里几乎是不可思议的好。 

   

  苦难的日子过去。 

  南京路上的建筑越建越高,道路越来越宽阔;黄浦码头边停靠的轮渡送走远赴重洋的梦想家,迎来了改变那个时代的变革。 

   

  那辆曾经属于夏继成,后来属于顾耀东的配车,已经老旧地不能再开了。 

   

  顾耀东父母的头发花了。福朵,多多都从事了自己梦想的职业,很快就要成家立业。 

  公安局的干部已经换了另一批新鲜血液。夏继成拒绝了组织上将他派往中央担任重要职务的推荐,留在了公安局继续担任了名义上的局长,实际局中大小事务由升任了常务副局长的顾耀东负责。 

   

  夏继成的脸上,皱纹渐渐地多了几条。 

  可是顾耀东好像还是三十几岁的样子,只是笑的时候,眼尾的痕迹更深了一些。 

   

  自从他们“结婚”以后,顾耀东就搬出了福安弄,和夏继成住在一起。 

   

  顾家人一开始仍然催着顾耀东结婚成家,但是后来慢慢地,他们也就不提了。 

   

  原因是多年后的某一天,顾家大姐看见他们俩在车子里吻别,惊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顾耀东说:“姐,你要怪就怪我吧。本来我喜欢的是女生,对夏局长也只是敬爱。可是自从你问我是不是对他有特殊的感情后,我就发现,我看一切都变了……他为我做了太多了,这世上,除了你们,他就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而且,他这条手臂也是因为我才……我不能离开他……” 

   

  他握紧了夏继成的手掌,难过地几乎“落下眼泪”,仿佛一个等待处决的罪人。 

  

  “哎呀,都怪我呀!”顾悦西当时猛得锤了一下自己的膝盖,“如果我不怀疑你们的关系,你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呀……” 

   

  顾悦西非常自责地把这件事告诉了顾家人。  

  顾邦才和耀东母亲本来也对这个“女婿”颇有微词,但顾耀东毕竟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成年男人,懂得自己在做什么了。而且顾悦西告诉他们当年程青感情不被承认跳楼的事,那小子自从瘸着腿离家出走以后,十几年都没有再回来过。再加上夏继成这么多年来对他们的照拂,他们也就咬牙认了。 

   

  其实,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在于顾耀东。 

   

  顾悦西把这件事告诉父母以后,顾耀东进了父母的房间,和他们谈了一夜。再出来时,他的衣服上多了几个鞋印,头发也乱糟糟的。

        顾耀东父母虽然年纪大了,但托夏继成这么多年来给他们送的补品的福,身子骨还不错,没有气出病来。 

   

  “我没事儿,爸妈打不动我,而且他们也舍不得打太重的。最重要的是……他们承认您了。”顾耀东笑得傻兮兮的,凑到他耳边说道:“温水煮青蛙……”

   

  夏继成问他:“那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我只是告诉他们,您对我有多么重要。”顾耀东把他的手握得很紧很紧。“我说,'如果不是老夏,您儿子不可能活到现在。他可能死在了杨队长的拳头下,死在了王科长的枪口下,死在了加油站的大爆炸……'” 

   

  夏继成捂住他的嘴:“别说了。你记着那些干什么?赶紧忘了!” 

   

  顾耀东皱着眉毛抱怨:“老夏,说一下都不行吗?” 

   

  “不行。” 

   

  “哦。”顾耀东抿住嘴巴,不说话了,脸上的酒窝藏不住的甜。 

   

  第二天,顾耀东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一直到中午十二点,才被夏继成叫起来了。 

   

  夏继成在餐桌上翻开一本书。 

   

  这是当年他送给顾耀东的《席勒诗选》。不过,扉页里却夹着一个写着字的书签。 

   

  “你又是在哪儿抄的口号?” 

   

  顾耀东瞄了一眼。 

  “这不是口号!这是《圣经·新约》里的话,有一天在书店偶尔翻到的。我特别喜欢!” 

   

  “是吗?” 

  夏继成拿起书签看了看。 

   

  顾耀东的字铁画银钩,和他的人一样利落又漂亮。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 

  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 

  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 

  从此以后,自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 

   

                         ——《圣经·提摩太后书》 ” 

   

  夏继成一字一句地念着,心中的热血不受控制地澎湃流动。 

   

  顾耀东回忆到:“那一次,我主动走进了王科达的陷阱,他逼着我说出自己的身份……咳。” 


  他意识到再说下去,就会让夏继成自责了,于是转而说道:“总之,我那时一直默念着这句话,才能够撑下去。我也一直记得您的教诲,守着您的道,也守着我自己的道。我始终相信,不管是解放的事业还是我们的感情,总有一天会拨开云雾见月明的。” 

   

  夏继成静静抚摸着那个书签,一时无数回忆涌上心头。 

   

  他突然“啪”地一声把书合上了。 

   

  “顾耀东,吃饭!” 

   

  “哦。”顾耀东慢吞吞地咬下一口鸡蛋。 

   

  “你能不能吃快点儿啊?” 

   

  “您急什么呀?万一噎着了,心疼的还不是您自己?” 

   

  “……”夏继成拳头紧了紧。 

   

  年岁越长,顾耀东的脸皮倒是越厚了。 

   

  “快点儿,待会儿我们坐飞机去成都。” 

   

  “……啊?去成都干嘛?”顾耀东一头雾水。 

   

  夏继成咽下一口米饭,模糊不清地说: 

   

  “沈青禾抱孙子了。” 

   

  顾耀东嘴里的鸡蛋“啪”地掉在了桌子上。 

   

  “唉,你脏不脏啊。”夏继成嫌弃地拿毛巾给他擦嘴。 

   

  “抱……孙子?!” 

   

  “看你那个没见识的样子!” 

  夏继成恨铁不成钢地说,“她要让她那小孙子认你当干爷爷!” 

   

  顾耀东一时间震惊地不知道说什么。 

   

  “快吃吧!吃的还没有浪费的多……” 

   

  “哦哦……”顾耀东赶紧低头刨饭,脑子里乱成一团。 

   

  抱孙子了…… 

  他和夏继成这么年过来了,没有孩子的存在,也让他几乎忘记了岁月的流逝。没想到和他一般大的沈青禾连孙子都有了?! 

   

  顾耀东忧愁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夏继成看了眼手表,一拍大腿:“啧,来不及了,你别吃了!!” 

   

  “嗯?我还没吃完呢。” 

   

  “吃什么吃?走了!”夏继成把他拽起来,推着往外走。 

   

  “等等老夏,让我吃完那个鸡蛋……” 

   

  “吃你个头!落地了有你吃的!” 

   

  “碗还没洗呢!” 

   

  “你姐有咱家钥匙,你落地后打电话叫她帮个忙洗一下呗……” 

   

  “凭什么是我打?!她不得骂死我……” 

   

  夏继成在他脑袋上一个暴栗。 

  “你打不打?” 

   

  “嘶——我打还不行嘛!您就知道欺负我……” 

   

  两个人推搡着走远了。  

    

  那本《席勒诗集》被遗忘在了餐桌边缘。夏继成关门时带起的风将它吹落到地面,掉出那支书签,露出背面夏继成没看到的内容: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 

  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 

  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 

  从此以后,自有我爱的人为我停留。 

   

                                          ——小顾同志 ” 




END.

  

卿云
小学时,我开始看这个漫画,当时...

小学时,我开始看这个漫画,当时故事里的他们在念高中;

现在,我快大学了,他们还在念高中😂👍🏻

十九天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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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者
没有经历过高考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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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倾

汤姆和杰瑞~~

【图源:微博@吉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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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云亦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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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棒《白玦真神舍身娶义》

下一棒《咫尺江山》

(简介:真.合家欢文,简称真神的育儿观碰撞。)

正文

中秋是人间的节日,不知何时衍变成神界一大盛事。大抵是因为三界安生四海升平,岁月对于上神们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于是便堂而皇之寻个借口热闹一番,在神界依样画葫芦——赏月、放花灯、吃月饼一样不少,说是体验下界生活,沾沾凡尘烟火之气。

当然,当中也发生过一些啼笑皆非之事。譬如诸神初时在月下吟诗舞剑,最终却因为好胜心太盛大打出手,一时间成了比武现场,可谓神仰马翻,场面一度混乱,逼得几大真神不得不出手制止。又譬如,人间话本中所说的“嫦娥奔月”,让不少上神深信不疑,还借机到星月女神府上拜访,探寻是...

上一棒《白玦真神舍身娶义》

下一棒《咫尺江山》

(简介:真.合家欢文,简称真神的育儿观碰撞。)

正文

中秋是人间的节日,不知何时衍变成神界一大盛事。大抵是因为三界安生四海升平,岁月对于上神们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于是便堂而皇之寻个借口热闹一番,在神界依样画葫芦——赏月、放花灯、吃月饼一样不少,说是体验下界生活,沾沾凡尘烟火之气。

当然,当中也发生过一些啼笑皆非之事。譬如诸神初时在月下吟诗舞剑,最终却因为好胜心太盛大打出手,一时间成了比武现场,可谓神仰马翻,场面一度混乱,逼得几大真神不得不出手制止。又譬如,人间话本中所说的“嫦娥奔月”,让不少上神深信不疑,还借机到星月女神府上拜访,探寻是否在圆月之上真有绝色仙子,或者是玲珑剔透的玉兔。气得月弥上神骂这群家伙有眼无珠,竟信了凡间之说,星宿众神之中孰最美岂需多言?掌管星月之神一连数日的不快让空中光芒都黯淡了不少,最后还是上古主神和天启真神出马,又是陪玩又是陪酒,才让月弥上神重展笑颜,不然还不知一轮圆月要暗到何时,险些错失中秋佳节。

不过,在这一年轮到了白玦真神头疼。距离象征团圆的中秋还有一月余,天启真神竟然从长渊殿搬出,还跑到了妖界,走前嚷嚷着没办法和自大狂妄的臭冰块儿过日子了。

众神着实吃了一惊,自白玦真神和天启真神共结良缘又为神界带来两位小殿下后,日子那叫一个琴瑟和鸣恩爱有加,选了般节骨眼离家出走,好像——并不简单?真神当中最喜热闹的便是妖神,每逢中秋必是吆喝得最卖力的一个,少了妖神必是缺了不少乐趣呀。他们前脚尚在惋惜,后脚就听说上古主神把紫涵、红日喊到了朝圣殿。

原是上古按捺不住好奇,见白玦愁眉苦脸的样子着实影响心情,便想着一探究竟再出谋划策。

紫涵争先开口:“主神您不知道,两位神尊是因为殿下们的事情吵起来的。”

红日似乎没料到他这般说,立马不服气,好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老虔龙少颠倒是非,我们白玦神尊可疼天启神尊了,半句狠话都不舍得说。众所皆知两位殿下离开父荫庇佑下界拜师学艺也不是一时半会,过去将近百年都相安无事,大家均对东华上君授业之道称赞不已,殿下们也十分争气。分明是天启神尊最近脾气不好,不知怎的寻这借口和我们神尊吵。”

“我们天启神尊虽说近日是脾气大了些,那还不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心疼殿下们小小年纪就要离乡背井?思及于此才悲从中来。哪里像白玦神尊,狠下心把亲生骨肉送给旁人授业,主神您评评理,神界又不是缺了能教好殿下们的良师,当年您不也是被教得从游手好闲到独当一面?”

嗑着瓜子的上古突然被他这话吓得一呛,游手好闲是真的,独当一面也是真的,一时也不知道是认了还是不认好,只好拿出主神的威严震慑虔龙神兽,“紫涵——你放肆!岂容你来置喙真神家事?”

不过,她从三言两语中大致推测出天启离家出走的隐情,原来是为了元启和朝熠两个孩子。这也难怪天启如此生气,要知道元启刚满五百岁就被送去了大泽山,后来不过五十年,才三百岁的朝熠也被送了过去。以漫长神生来看,元启和朝熠不过就是豆丁一样大小的孩童,愣是只有中秋那日才被允回神界探亲。

“瞧小神这张嘴,还请主神见谅。”紫涵察言观色,立马收住不懂遮拦的嘴。

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看是炙阳炙阳,神兽们不约而同向他施礼。

炙阳一摆手,示意无需多礼,“好了,我方才收到令羽传书…..天启说他去了大泽山把元启和朝熠领到妖界,没个百年就不回神界,让我们没事别去烦他。我见他言辞之中异常坚定,不像是开玩笑,认真得很。”

上古当场愣住,思及另一主角,“那冰块可还受得住打击?”

“他一早知道了,这不刚踏入妖界就被天启设下的法阵赶了出来。”炙阳叹了叹气。

主神总觉得方才紫涵和红日形容天启近来的性子和此前看过的话本不谋而合,又实在是想不起在哪本见过,“炙阳,为何我觉得天启脾气之大好像在话本里看过,这是什么症状来着?”

炙阳翻了个白眼,“我怎知道你?身为主神整日不务正业,话本里的东西你少信,到时候别像月弥一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整得世人只知嫦娥不知星月女神,连神界同僚都开始信了嫦娥仙子一说。”

“炙阳你——”上古头一回被噎得说不出话,但她确实看过的,实在是想不起来,最后只好作罢,还盘算着要不要喊上一到中秋前便会闭门不见客的月弥一道开解白玦。

 

再说妖界因着妖神携二子归来是百年未见的热闹,妖皇森羽一行人更是准备颇多,生怕怠慢真神之尊。天启说了句一切从简,便带着元启和朝熠住进玄晶宫,命人无事便不要前往,而后果断设下法阵。

此刻。

玄晶宫中一白衣孩童眉目精致,与紫衣妖神至少有七八分相像,唯独表情十分稳重,端坐在天启对面,只听他说:“父君?您近日进食颇少,可是胃口不佳?不如——”

天启听他一说就猜到后面,放下筷子,略有些不喜,“我是不会回去的。”

朝熠除了有张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不知为何心总向着白玦,一出生承继了仙力不说,破壳之日还有着携火而生漫天朝霞的奇景。而这几日来,朝熠旁敲侧击,话中莫不是劝他早日回神界,别和父神怄气。

果真谁的孩子就向着谁。天启越想越气,似乎忘了自己也是孩子的另一个爹,好笑得很。

“父神试试这个,甜甜酸酸,甚是开胃。”元启从门外进来,手中拿着几串冰糖葫芦,看上去颗颗红润饱满。他已经六百岁了,身量高了一些,不出千年定是神界中的翩翩儿郎。

天启看着冰糖葫芦心头一动,拿过试了试,果真可口得很,很快便吃完了一串,说道:“你有心了,这糖葫芦不错。”

“阿启在街上瞧见,想着买回来孝敬父君,不过还是及不上父君当年在清池宫为我做过的。”

“你有这心已是很好,”天启听长子所言,神色又愉悦了几分,“剩下的你便和弟弟分着吃。”

元启打小嘴巴就甜得很,格外讨人喜欢,这一点也是像他,不由觉得还是公平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元启和白玦过于肖似的脸,总让他不禁想起……

他道:“我有些乏,要歇息了。”

待天启衣袖一挥回了寝殿,元启才对朝熠耳提面命:“弟弟,你这样劝父君是行不通的,只会适得其反。”

“那依哥哥所言,我们该怎么做。”

“你且附耳过来。”

两个孩子就这样交头接耳,朝熠听了哥哥说的频频点头。

虽说父神进不来,但他们出得去,兄弟二人当仁不让做起父亲们之前的桥梁——父神想知道父君的近况,朝熠便事无巨细告知,且让他放宽心;父君不愿听劝回神界的话,元启便只顺着他的意讲,又到处搜罗妖界美食和新奇玩意,盼着双亲早日解开心结。

毕竟临近中秋,谁不想一家团聚?

如此又是一日。

“父君,您尝尝桃子。”

见天启动作慢了些,元启又冲朝熠使了眼色,后者赶紧帮衬着说,“是啊,您素喜桃子,哥哥也是废了大力气才寻回来。”

天启还在为孩子的孝心感到欣慰,结果刚吃一口,涩得要命,不过是虚有桃子其表,下意识吐了出来,嫌弃地放下,“怎么这么难吃。”

元启听后立马垂首敛目,一副颇为自责状,“是阿启做的不妥,没试过便给父君呈上。”

妖神可从没见过儿子失落的模样,吓得赶紧安抚:“你这孩子,父君哪有怪你的意思?你们都很孝顺,父君不知道多欢喜,只是妖族不比瞭望山,生长的桃子哪能相提……”

不觉提起瞭望山,便不可避免想起瞭望山的主人,天启的话戛然而止。

朝熠接着说:“父君您也知道,仙桃本来就是长在仙力充盈之处,妖族能有已经实属不易。”

妖界确实如朝熠所说水土贫瘠不易滋养万物,他扫过盘中桃子,外观尚算不错,看得出元启已选得格外认真,但个头比起瞭望山上的桃子还是小了不少,味道差了不止一点,当真应了当日他同白玦说的“又涩又硬”。

都是六万多年前的事,不知怎的这对话倒是印象深刻。其实当日瞭望山的桃子并不苦涩,反倒色味俱佳,香甜可口,只是他羞于承认,惯了与白玦说反话。更何况那棵桃树还是白玦亲身种下、亲自打理,桃果亦由白玦亲手采摘。

这样一想,天启开始坐立不安,但是又不得不佯装淡定,“你们别多想,为父感到你们的心意了。”他犹豫了片刻,才对着两个孩子问:“你们父神……近日可有再来?”

朝熠与元启暗中对视一眼,父君大概不知道自己完全藏不住秘密,一眼就看出心神不宁。

天启没留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只听大的那个说:“有是有,不过请父君放心,我已经让弟弟赶跑他了。”

“什么?你们赶跑他做甚?”天启眼神中大有责怪两个不孝子的错觉。

“谁让他惹您生气?还胆敢拿着仙界的桃子来说给您,莫不是耀武扬威,暗讽妖族?”

朝熠顺势接过话,“是的,我按照父君的吩咐,还用了您给的紫月鞭……”

“你对他竟然还用了紫月鞭?我那不过是给你用来震慑众妖!”天启暗叫不妙,糟了,冰块见着紫月鞭,岂不是以为自己真要和他决裂?

“这不是您说的吗,决不许父神踏入半步。”元启眨了眨眼,提醒道。

“那是我说我可以,你们不能对他不敬啊,他可是你们的父神!”天启气得手指轻抖。

兄弟俩早就拿捏准了,父君的性格向来如此,从来只得他欺负父神,不得旁人欺负,此番说辞也是他们私下商议过的,好让父君念起父神。

元启和朝熠不知道的是,其实无需他们使些小手段,天启自下界以来,对白玦没有一日不想念。只是他此次脾气突然上来,更是放话没个百年绝不回去,若是太早回去,岂不是自打嘴巴?怪就怪话说得太快。

“你们何时赶跑父神的?”

“约莫是半个时辰前,父神应该是回了瞭望山。”朝熠如此回他。

他这下彻底坐不住了,倏忽化作一道紫光消失。

“哥哥,你说这回他们能冰释前嫌吗?要是父君得知我们一起诓他……”朝熠有些不安。

元启习以为常,“本身就不算什么大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父君的性子,说得出狠话做不到狠事,我们还是先收拾一下,指不定明日就要离开妖界。”

 

白玦端坐在竹屋内,手上捧着竹简,眼里却盯着面前的一盘桃出神,又想起了当日和天启的争吵内容。

“他们一个身负混沌之力,一个又是纯粹的仙力,早晚是要从我们身上承接担子。”

“臭冰块,他们才多大,你怎么忍心近百年来封了他们的本源之力扔到陌生之地。元启的话我不许你计较了,可是朝熠三百岁的时候你竟然——”

“不小了,你在这般年纪的时候早已拳断大鹏鸟了,他们理应青出于蓝。”

“你!”

 “让他们与下界多些联系是好事,元启是下任主神,朝熠早晚也会掌管仙界,纵使是你我,未必能永远护好他们。”元启朝熠身负重任,下界历练是不得不为。

天启说不过他,便气得离开。

他那日拦不住天启,原想没什么大事,没想到天启竟动了真格,还把孩子们都带去了妖界。这些年来,他从未与天启分开如此久,虽从朝熠口中得知天启一切安好,只除了胃口不大好,但他心中怎能不牵挂?

一段急促的喊声将他从深思中唤醒,竟然是紫衣妖神跑了进来。

“冰块儿?你可有伤着?”

“伤?”白玦听得奇怪,不懂他在说什么。

“那两个臭小子敢对你不敬,还拿我的紫月鞭凶你,你对他们没有防备,谁知道伤了哪里?”

天启拉着白玦左看右看,还好没发现有什么伤,才算松了口气。

“我无事。”白玦听了,嘴边笑意渐浓,“你方才可是关心我?”

“那自然是……”天启猝不及防,张口便是真话,但说完又后悔,马上转变口风,“那自然是关心我的桃子受到牵连!朝熠笨得很,打你就打你了,倒是把桃子给我拿回来啊,光顾着把人赶跑了算什么本事。”

白玦一开始就觉着听得奇怪,很快发现了天启所说和事实有所出入。他的确是被法阵所扰进不去,也的确为了天启采摘了不少桃子,如若天启真的决意百年不归,他除了勤加讨好也并无他法。至于元启和朝熠……恐怕给他们多少个胆子都不敢和他叫板。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朝熠没有打我,更没有赶我,为了让我们和好,两个孩子也是操了不少心,如果不是他们告诉我你的近况,我此刻怎还能安心坐着?”

天启听出他话里意思,瞬间明白过来,大骂:“什么?这两个臭小子竟敢诓我?看我回去不收拾他们!在大泽山学本事就学到蒙骗吗?!一定是元启,还把弟弟带坏!”

“他们也不是有意骗你,做的一切不就是想要我们重归于好吗?”白玦伸手拦他,末了,话中隐隐有些骄傲,“更何况——东华上君是严厉了些,不过也是严师出高徒,我打听过了,他们确实学得不错。”

天启到底是个护短的,瞬间没了骂声,“好了,我知道了,又不会真的打他们,我怎么舍得?”其实,他仔细想过了白玦当日的说法,也并不觉得让孩子们下界拜师是坏事的,再加上今日一出,更让他觉着得使劲磨练俩孩子,“就该让他们去多历练,不然做事这般不靠谱,将来还怎么执掌三界?”

白玦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可是原谅我了?”

天启抓起一只桃子重重咬了一口,一如既往的甜津津,藏在口齿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勉强应下。

“听好了,我是为了瞭望山的桃子和月饼留下来的,不是为了你。对了,过几日便是中秋,你先传红日他们来,拾些桃子回神界应应节……”

天启这样是答应和他一起回神界了。

白玦不禁心喜,从身后抱住口是心非的妖神,“一切听你的。”

如此甚好,佳节之际终是阖家团圆。

 

【小剧场1】

中秋月圆夜,神界很是热闹,花灯衬得到处辉煌明亮。

元启和朝熠提着灯笼跑了一路,鲜少肯安坐,倒是天启颇有兴致看着他们。直到白玦将一盘金黄饱满的月饼置于桌前,竟还隐隐有些桃子的淡香。

“这是?”

“你胃口不好,往常的月饼大多油腻,便想着亲自做些,以你喜欢的桃子作馅,这样可清淡些。”

“你竟然还有这绝活?”天启恍惚觉得表情柔和的白玦渐渐和当年的清穆重合。

白玦知他想起什么,话中坦然,“为你洗手作羹汤并非难事。我与他,本就是一体……”

也是,这不是心知肚明的吗?天启笑着拿起月饼轻咬,果真与往年的不同,一口咬下去馅体微流,桃子的清甜立马涌上舌尖,不禁让他味蕾大开,又想多吃几个。

白玦拦住他:“好吃也不能吃太多,怕你腹中积滞,又要不舒服了。”

 天启心中一暖,最后问出了许久的困惑:“冰块,其实我想问很久了,当年为何送桃子?”

他问的当年是互通心意那年,为何偏偏是送桃子,而不是别的。

“你可听过下界一句话,投我以桃,报之以李?”白玦执起他的手握着,一字一句凝视着他说,“我想的是,你什么都不缺,可是这桃子却是我一手种出。我不需要你送我李子,想来你也不会种下一棵李树,那我只要你把你自己给我……”

天启闻言心动,带着桃子清香的唇贴上白玦的,“我早就是你的了。”

 

【小剧场2】

天启真神的第三胎发现得格外晚,实则孩子早在中秋前便有了,只是不知怎的,两位父亲都毫无觉察。这不妨碍众神纷纷恭喜两位真神,尤其是白玦真神脸上更是多了不少笑容。

上古一拍大腿,想着脾气暴躁,嗜睡嘴刁,就是与人间所说妊娠之症一一吻合。她就说吧,在话本里见过,就是那本什么敌国太子与邻国公主珠胎暗结的风流韵事,炙阳又不信。

天启得知腹中多了灵息,先是面露喜色,继而又开始操心,是不是孩子长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又得送去大泽山,和哥哥们走上相同的路。

“将来的事怎么说得准?你若是想,我们自己教便是。”白玦宽慰道,当日送元启和朝熠到大泽山,他亦是不舍,将来这一胎若是真的做个闲散之神也不是不行,总归顶上还有两个哥哥。

许是父亲们的共同催化,这枚灵蛋不到十年便自父体脱离,又是不到十年便破壳,此次居然是个女娃娃。

白玦和天启待她如珠如宝,商量后为她取名华年,取的是“一弦一柱思华年”之意。可这孩子注定不走寻常路,你为她想好的路,她偏生不乐意,不过这都是后事了。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中秋团团圆圆啊。

写了许多想写的梗,关于桃子、关于灵蛋孕育,以及还有并不显眼的清穆等等。(就是不知道大家有没看出来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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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活动17:30】假如白玦真神种出了心灯 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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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普华呕心沥血、苦苦钻研,终于折腾出新玩意儿来,他倒腾出了新事物,第一时间自然是告知天启神尊。

“你说这是什么?”

天启翻来覆去端详着手中那片破木头,怎么也看不出就这么片破木头也值得普华这般激动?

普华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神界礼仪,左右天启真神素来不在意这些虚礼。普华激动的饮下一杯酒,这才缓过气来,对天启解释道,“小神哪里敢寻神尊的玩笑?神尊可莫要小看了此昆仑木,这昆仑木看似平平无奇,可却是凝结小神毕生心血之所在”

“哦?”,天启听他这么说,也来了兴致,神界诸神之中,就数月弥同普华这里趣事最多,小主神被天启真神带的无法无天,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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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普华呕心沥血、苦苦钻研,终于折腾出新玩意儿来,他倒腾出了新事物,第一时间自然是告知天启神尊。

“你说这是什么?”

天启翻来覆去端详着手中那片破木头,怎么也看不出就这么片破木头也值得普华这般激动?

普华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神界礼仪,左右天启真神素来不在意这些虚礼。普华激动的饮下一杯酒,这才缓过气来,对天启解释道,“小神哪里敢寻神尊的玩笑?神尊可莫要小看了此昆仑木,这昆仑木看似平平无奇,可却是凝结小神毕生心血之所在”

“哦?”,天启听他这么说,也来了兴致,神界诸神之中,就数月弥同普华这里趣事最多,小主神被天启真神带的无法无天,从前还大闹普华的姻缘殿,将姻缘殿中的红绳搅的一团糟。那一段时间男神同男神看对了眼,女神与女神手牵手,天启真神看了好一出热闹,得意洋洋地对着小主神笑的前仰后合戏谑道,“上古你不愧是本尊带出来的”

普华的姻缘殿第一最怕天启真神,第二最怕天启真神一手带大的小主神。可他偏偏又最喜欢同天启凑到一起,每每琢磨出了什么新玩意儿,总是第一时间往太初殿跑。只因天启真神最爱凑热闹、图新鲜,又最是讲义气。倘若把他一同拉下水,即便这新玩意儿惹出天大的篓子来,也总有天启真神在前头顶着,将罪责全揽过去,反正于旁人而言天大的罪责,于天启神尊而言也不过去明堂呆几日。真神雷刑早已不知受过多少,天启真神神力磅礴,哪里在意这点小打小闹。何况执掌刑罚的乃是长渊殿那位不是?

天启见他面上踌躇满志,好似这一回真捣腾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好玩意儿,又念在普华得了新玩意儿还算记着他,便给普华一个面子,笑道,“你倒是说说看,这昆仑木有何妙处?”

“小神执掌姻缘殿数万年,其间是生怕牵错了一根红线,这牵姻缘之事呀着实难办。即便小神数万年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也难免出错落,好几回险些叫人把我的姻缘殿砸咯”

“这也怨不得你,毕竟人心易变,何况这情情爱爱虚无缥缈,自个儿都看不清,哪里能事事倚仗普华你?”

普华闻言一笑,心想这天启真神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他可不就是于情之一字一知半解么。神界不知多少男神女神心悦于他,连月弥上神都暗恋了天启真神数千年,可这天启真神偏是个没心没肺的,还拉着月弥的手说要同她结拜为兄弟,噎的月弥差点没一口气缓不上来,这才下定决心彻底断了自己的念头,真做了兄弟反而更得心应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02

月弥就在他身旁笑看着将来究竟是哪一位神尊能俘获天启真神的心,届时也叫天启真神尝尝为情之一字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滋味。后来月弥看去太初殿寻天启喝酒,见天启面上郁闷不已,双手抱膝瘪着嘴坐在太初殿前闷闷不乐,月弥见他看上去颇为懊恼,连她行至他眼前都不曾察觉,心中好奇,也不知是什么事惹得素来肆意洒脱的天启真神为之苦恼,走近一听,只听他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这破冰块的心灯是为谁种的”

月弥见状会心一笑,她虽不知天启口中的心灯是何物件,只是顾名思义,大抵总同情爱二字脱不了干系,想来是风水轮流转,如今天启这厮竟也为情牵绊了。

于是月弥同他一起席地而坐,一问,果然是同情之一字密不可分。只是彼时天启真神虽心中烦闷,却只是模模糊糊、朦朦胧胧,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心中酸涩。原本这白玦若真动了情,他本该闹的人尽皆知再好一番笑话他,如今却不知为何,他知晓了此事,芙蕖糕也不甜了,无花酒也不香了。

他看不清自己的心意,月弥却是心领神会,早早看清了天启的心思,他这般为白玦的心上人思来想去,月弥哪里还能不知道。月弥原本还想叫天启也尝尝为一人牵肠挂肚是何体会,可惜天启得祖神偏爱,不仅惹得诸神纷纷心动,连他的心上人都爱慕他许久,哪里要他尝过求而不得的滋味。他为白玦牵绊,可神界倘若有人真动了白玦的心弦,除了天启,又还能有谁?

“你想知道白玦的心灯是为谁而种,直接去问他不就成了。难不成白玦的心上人还能是魔族不成,才叫他藏着掖着连你去问都不肯说”

月弥这一番话说的是合情合理,其实他真想知道,直接问白玦便好,可他偏不想从白玦口中知道那人是谁。昆仑木一事,神界唯有他同普华知道,如今多了个月弥,白玦是定不会知晓的。那冰块自幼便是冷冰冰的,除了他同炙阳,也不曾跟谁亲近,怎么突然就有了心上人了?又或许冰块自个儿还没意识到呢!他才不想替人捅破了窗户纸,他偏要看白玦为情所困才好。

可他又心痒难耐,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白玦心里喜欢的究竟是谁,故而苦恼不已,抱怨道,“说来说去都怪普华,好好的整出什么昆仑木来,徒惹人心烦!”

倘若普华上神听到,只怕当即就要大声呼一声“冤枉”。这昆仑木本是他为了助神界诸神看清自己的心意才煞费苦心研制出来的宝贝。为着讨天启真神高兴,第一个送来给他看。谁知天启见了便觉得有趣,要普华先将昆仑木一事密而不发,他自个儿拿着这木头便去长渊殿寻白玦开心。天启原本不过想着要“木头”种木头,有意思的紧,不想白玦一道灵力下去,还真就种出了一盏心灯,又大又亮,按普华的说法,这酒碗大的心灯,白玦定是对那人情根深种了。于是这一回轮到天启傻眼了,他诧异地看了一眼白玦,面上阴晴不定,纠结了半天,才一句话不说,以灵力包裹了那心灯便回了太初殿。

自此便茶不思饭不想,终日琢磨着这白冰块喜欢的究竟是谁?

他心里又酸涩又郁闷又委屈,思来想去把这归咎为自他与白玦一同自乾坤台降世以来,他便少有胜过白玦。如今这冷冰冰的白冰块竟然比他先动了情,有了心悦之人,他心里难免不服气。可这不服气的表象下究竟是什么,天启便想不明白了。

 

 

03

“不是说,倘若心上人接了这心灯,若是两情相悦,这心灯便会华光大放么?以白玦的样貌、地位,他的心上人总不会不喜欢他吧?你不如寻个你觉得最有可能的试试,不就知道那人是不是白玦的心上人了?”

天启怨念的望一眼月弥,抱怨道,“我哪里知道他脑子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的,谁知他四处招蜂引蝶招惹了些什么人?”

月弥闻言不禁笑出声来,心想这神界最爱四处撩鸡逗狗、招花惹草的不正是天启你么?亏他还有脸说白玦招蜂引蝶。月弥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道,“你要是这么说,我可要替白玦正名了啊。神界谁不知白玦真神素来清冷端方、高不可攀,长渊殿里来来回回通共也就这么几人,就连我都不会轻易同他搭话,你还说他四处招蜂引蝶?”

天启埋怨的瞥一眼月弥,心道你究竟是白冰块的兄弟还是我兄弟啊?尽拆他的台!

其实天启哪里不知道白玦的性子,倘若白玦真有心悦之人,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只手的可能。可前段时日白玦接了炙阳的令羽,下界教化众生,谁知他会不会在那时候遇上什么人。他看过月弥和上古最爱看的那些个话本,话本里最爱杜撰些神界上神、真神于神界清修万年,不识情滋味,因缘际会去了一趟下界,自此便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神界无数。更有甚者,天启一眼便看出虽用的是别的名讳,可那书中描述的分明就是白玦,整个神界还有谁比他更冷冰冰的不苟言笑?

上古也总爱嚷嚷着“郎才女貌,自是一眼万年”。这白冰块在神界十几万年也不曾听过他对谁动心,去了下界数百年,回来便种出了心灯,难不成真在下界遇上什么仙君一见钟情了?

天启思及此事,心中更是抑塞,他思来想去,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白玦对人一见钟情的画面。那仙君究竟是如何的仙姿玉容,要白玦见了就心生欢喜。他心里有些莫名的艳羡,转念又编排道,这冰块果然肤浅的很,所谓一见钟情,不就是贪图美色么?若是换了他绝不会只看脸就喜欢上那人,如此浅薄。若是真心喜欢,总要一同经历许多才能爱久弥坚,冰块下界不过区区数百年,又能有个什么经历?他又常年在瞭望山教一群奶娃娃,天启每每去寻他,也不见有什么旁人在。

而今之际,也确实只能依月弥的话,拿这盏心灯寻个人去试试。只是倘若他猜错了,岂不是不能知晓白冰块喜欢的是谁了?他可不愿一直这么挠心挠肺的胡乱猜测,若是这心灯真碎了,只怕他要懊恼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让白玦种一大堆心灯出来,一个一个的试过去吧?”

天启闻言大喜,一拍脑门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月弥,还是你最机灵!”

他得了法子便也不理月弥还在太初殿,起身就往长渊殿跑去。月弥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白玦总不会真不问缘由就答应天启这无理的要求吧?

 

 

04

“冰块儿!”,天启真神茅塞顿开,又有了好兴致,连声音里都透着喜悦,一路步履匆匆进了长渊殿,俯身撑在案上靠近白玦道,“上一回的昆仑木,你还记得吗?”

“记得”,白玦抬头,递一盏清露给他。

天启来的急,如今虽已是暮霭沉沉,却仍属三伏天,酷暑难挡,天启连太初殿的门都懒得出,便是有事要寻他,也是折一只纸鹤至长渊殿,要白玦过去找他。这是他自小惯爱的把戏,真神令羽大同小异,年幼时天启闹着要别具一格,祖神教他把令羽折成纸鹤的模样,惟妙惟肖,有趣的紧。自此天启真神便闹着这纸鹤样式的令羽只许他一人有,旁人都不得效仿。故而纸鹤模样的令羽,无须展开,便知是太初殿传来的。只是这真神令羽,万年也用不了几次,大多都进了长渊殿,被白玦真神收进亲手雕刻的木匣子里头。

这一回他不顾酷暑,亲自来了长渊殿,也不知又寻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天启将冰镇的清露饮下,顿时消去不少暑气。他把青玉盏放下,急急从怀里取出一大片昆仑木,兴奋道,“你把这些昆仑木掰成几百份,放入土中,皆以灵力温养”

上一回不是种过了么?

昆仑木化作一盏琉璃灯,天启神色异常的抱着那琉璃灯便走了。这一回又种?还要数百盏?

白玦拿疑问的眼神打量天启,可天启真神哪里有这样的好耐心,见白玦没有一口应下,便绕到他身边坐下,急急道,“快些、快些!”

白玦被他拉到庭中,对着大大小小数百个花盆。天启自个儿倒又急切切的回了殿中,难得落坐在案前执笔在纸上不知在写些什么。

他写了一会儿便以笔支着脑袋,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瞥见白玦还呆站在院中望着他,便催促道,“哎呀冰块儿,你快些”,天启一时情急,也顾不上自己的颜面,同年幼时一般脱口而出道,“你再不动手,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玩了!”

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去,只怕要笑话天启堂堂真神,竟还同小孩子一般说话,只是对面站着白玦,就连天启自个儿都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白玦更是闻言一笑,真就依着天启的意思乖乖种起昆仑木来。

他看着案前那人一会儿埋头苦想,一会儿以笔挠头,不知那颗小脑瓜中又冒出了什么新奇想法来。白玦想起了他二人年幼时,祖神教学时,天启看似认真听讲,时不时还动笔记录一二,可若仔细望去,那纸上写的不是一会儿出了鸿蒙殿去哪里玩,便是待会儿去吃些什么好吃的。倘若被祖神提问,他便装作苦思冥想地思索一会儿,再就是眨巴着眼睛、图这舌头企图蒙混过关。即便被祖神用戒尺轻敲了他的脑袋,天启也不记打,下一回还是答不上来。

他自小便是如此,最不喜这些静思默想的事儿,坐在案前半刻便东歪西倒,一刻也静不下心来。这一回也不知为何突然就转了性子,白玦眼见他面上越发不耐,瞧了片刻,那人却还是乖乖坐在案前。

 

 

05

待白玦依着他的意思种出了上百盏心灯,已是日落月升,长渊殿中只点一盏灯,明明灭灭地映在天启真神脸上。他素来明媚张扬,如今被这灯火映着,也看出几分柔和来。

天启还坐在案前搜肠刮肚地盘算着同白玦有来往之人的名单。他想的过于专注,连白玦已翩然至他身边都未曾察觉。

“想什么呢?想得这样深。”

天启听到声音,这才发现白玦就在眼前,正为他取来烛台。他被吓了一跳,心虚地趴在案上用自己的上半身挡住这数个时辰苦思冥想的成果,抱怨道,“你怎么走路不出声?是想吓死谁啊!”

白玦闻言也不恼,天启这心虚的、先发制人的模样,他自小不知看过多少回,想来定是他又在背后谋划什么不想让他知道的事,而这些事大多与白玦有关。天启年幼时便爱对他恶作剧,其实白玦早已看穿了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只是他也觉得有趣的紧,故而即便看穿了天启的心思,也装作不知情,心里暗暗期待这一回天启又在策划哪一出?

其实案上那书卷,白玦瞥到了一眼,上面是神界神君的名单,其中还夹杂着下界的几位仙君。他不知道天启想做什么,总归最后总会知道的。白玦也不去点破,只说道,“也不多点盏灯,当心坏了眼睛”

“我哪里有这么娇气?”,天启怏怏道。万年来白玦处理政务,长渊殿夜里素来只点一盏灯。

从前他们同在混沌殿,天启分明最娇气。夜里做课业时,一会儿嫌灯太亮了晃了他的眼睛,一会儿嫌灯太暗了看的吃力。其实白玦清楚,天启不过是没心思做课业才寻出这诸多借口,可他偏把这事当成是一件最重要的事。案上的等来来回回调整数量角度,最后连天启都不好意思再寻借口,只好乖乖同白玦一起完成课业。如此过了数万年,天启倒真习惯混沌殿里白玦亲手所置的烛火。他方才不说还好,一说天启还真就觉得眼睛有些酸,可他最是口是心非,不愿被白玦小瞧了去。

白玦也不去反驳他,转了话题道,“你要我种的昆仑木,种好了”

天启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将纸卷往怀里一收,起身便去庭中。

这满院的心灯一道道排列,要将长渊殿上的夜空都照个半亮,不知情的还以为白玦真神在殿中观赏什么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奇珍异宝。

“冰块儿”,天启此刻心里五味陈杂,整个神界大抵也只有他能在白玦这里胡闹,他让他种数百片昆仑木,白玦问也不问便依他了。可白冰块有了心上人,他对他尚是这般纵容,倘若真与他的心上人两情相悦了,还不知怎么纵她惯她,届时只怕长渊殿就不该是他常来常往的了。他可不去做人家神仙眷侣之间的电灯泡。

“冰块儿,倘若你……”,天启对上白玦的眼睛,只觉心中一滞,又甩手道,“哎……罢了”

说完就将那数百盏心灯以灵力收进乾坤袋里,寻了个借口草草回了太初殿。

他这是怎么了?倘若白玦与那人当真结为眷属,他也该为白玦高兴才是。万万年的冰山化作了春水,难不成他还希冀白玦一直这么冷冰冰的么?

其实白玦全不是他口中的模样,天启心里清楚,那都是他胡乱编排白玦的话,其实白玦从来都是外冷内热的,又稳重又惯着他,大抵正是因为如此,知晓了此事,他才会有些舍不得。

 

 

06

他想了一夜,最终还是决定要做一回“普华上神”,替白玦牵了这姻缘。

月弥说得对,以白玦的样貌品性,谁会不喜欢他呢?大抵是这冰块儿过于内敛,才叫人看不清他的心意。

天启原本不过是好奇心痒,想知道白玦究竟心悦何人。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只觉这些年来白玦待他着实好,好到他都习以为常,半点也不放在心上。如今就要被旁人分去了,才觉得弥足珍贵。他欠了冰块儿这许多,左思右想,也只好助他成就了这段佳缘,也算全了他与白玦之间的情谊。

于是旭日初升,紫涵尚未睡醒,天启真神倒是起了个一大早,端坐在案前难得认真的写了真神令羽。半刻之后,出现在纸卷名单上的神君仙君妖君通通齐聚在太初殿,等天启真神示下。连炙阳和上古都一同被唤来,炙阳虽诧异这小祖宗又不知为何闹出这么大动静,左右还是来了一趟。小主神倒是直言不讳,打着哈欠问天启真神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在场诸位听了也只掩嘴而笑,只道小主神不愧是天启真神带大的,二位感情极好,心里却也暗自疑惑天启真神此番唤他们前来究竟有何趣事?

倒不是诸神与仙妖两族编排天启,着实是天启真神素来不理政事。即便是妖族有事,大多也是由紫涵管着,倘若真闹大了,不是炙阳真神出面,便是白玦真神收拾了烂摊子。天启真神自个儿就只管天上地下四处的撩鸡逗狗。偶有真神令羽传出,也都是有了什么突发奇想,带着三界一同乐呵乐呵。

可这一回,天启真神却严肃的紧。连还在打着哈欠的上古都注意到他周身气度的变化,连连将打哈欠打出的眼泪擦了,乖巧示好。

月弥在一旁见了,心道这上古还真同天启是一个性子。平日里看着任性胡闹的,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她也算是同天启和白玦一起长大的。一紫一白两道灵力交融,于太液池一道化身的二位真神,自小性子也是迥异。天启打小便爱闹白玦,平日里胡作非为,一再挑战白玦的底线也是常有的事。可若白玦真生气了,天启便福灵心至,当即就转了性子一般,又是软言软语的认错,又是赌咒发誓保证再也不犯错误了。他二人随祖神一同征战时,有一回天启急功冒进,差点中了魔族的圈套,好在天启真神神力磅礴才堪堪回来。那一回祖神还未开口,白玦对着他便是一顿劈头盖脸,她在一旁听了都觉得心惊胆战,生怕天启一个脾气上来,当即就跟白玦干架。他身上的伤还未包扎过,月弥怕他牵动了伤口更是难愈。

谁知天启听了半句也没反驳,反而听完一顿训后,又乖乖随白玦一同回了营帐。月弥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怕他不过是当着祖神的面同白玦干架干不痛快,打算回了营帐关上门好好打一架,于是便偷偷跟上。

 

 

07

天启回了营帐,白玦便替他包扎伤口。月弥看到天启真神又是扮做受不住痛龇牙咧嘴地喊疼,又是撒娇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白玦原本还冷着脸不说话,后来也受不住他连番示好,渐渐柔了神色。

天启见状更是得意,逗弄道,“冰块儿,你刚才是不是担心死了?你担心我对不对,你看看你,被吓的脸都白了”

“是啊,我怕你死在魔族手里,不好替你收尸”

“我以后不这样了,我保证”,那人乖乖靠在白玦身上,月弥自帐外望去,白玦的盔甲挡住了天启大半个身子,他有些累了,把脑袋搁在白玦身上便开始闭目养神。大抵是那晚的烛火昏暗,月弥恍惚间好似看见白玦轻搂了天启许久,最终才轻叹了一口气。

那时月弥还看不清他二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只觉天启同白玦虽有些不大对付,但到底还是一同化身长大的兄弟。天启最爱捉弄白玦,而白玦面上也是冷冷的,看不出有什么。月弥没想到,竟还能看到他二人之间如此亲昵的画面,她还以为以天启的性子定会大打出手呢,看来是她多虑了。

后来月弥渐渐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又转变了自己的想法,身在局外,才看穿了他二人之间的那些个你进我退、似是而非。那日的画面越发清晰起来,白玦虚环着天启,一动不动地让天启靠了许久,久到天启都睡熟了,帐外的月弥等的腿都麻了,打算第二日再来看天启的伤势如何,白玦才将手覆在那人身上,轻轻在他额头吻了一下。那时月弥刚起身,头晕目眩,白玦又吻地极轻,一下子便分离了,让月弥以为是自己晃了眼。她那时还嘲笑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的错觉,白玦怎么会吻天启呢!

如今想来,白玦待他珍之重之,而今距当年帐中一吻早已过了数十万年。白玦就一直守在天启身旁,从未明示自己的心意,从未以自己的爱意裹挟天启。好在如今那没心没肺的呆子终于也开了窍,白玦真神守得云开见月明。

 

 

08

月弥见天启以灵力裹挟着心灯向她而来。

前面数百人一触到那心灯,原本流光溢彩的心灯便在一瞬间黯淡无光,霎时化作齑粉。

如今便只剩下炙阳、上古同月弥了。

他刻意把他们留在最后,他们同白玦渊源最深,白玦的心上人最可能是在这三人之中。他虽打定了主意要替白玦牵线搭桥,心里某个角落却始终抵触此事,故而毁了上百盏心灯,最后才交到炙阳、上古和月弥的手里。

“不是吧……我也要?”

“炙阳和上古手里的都碎了,如今你是最有可能的”

月弥闻言在心里翻一个白眼,心想这小祖宗如此病急乱投医,怎么就想不到自己身上。若要论渊源之深,神界有谁比他跟白玦的渊源更深。于是月弥打趣道,“不必试了,我又不喜欢白玦”

天启闻言便急了,拽着月弥道,“不是你说以白玦的样貌地位,有谁会不喜欢他吗?你怎么就不能喜欢白冰块了!你别看他平时总是冷冰冰的,其实倘若你是他的心上人,他会待你很好很好的,我保证!”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曾经做过他的心上人?”

“月弥你又胡说,我不管,你必须接下这心灯”

“行吧”,月弥大大方方接过了心灯,那心灯果然就碎在她手里,月弥耸耸肩道,“你看,我就说嘛”

原本天启也就放过她了,可她刚才说她不喜欢冰块儿,倘若白玦真心悦月弥,月弥又不喜欢他,那心灯也是会碎在月弥手中的。天启仔细一想,要说白玦最熟悉的女君,也确实只能是月弥了。

小时候他最爱捉弄白玦,月弥就在他边上替他打下手,后来他同月弥亲近些,那冰块儿还会一把拽开他勾在月弥肩上的手。原来那时候冰块儿是在吃醋么?

天启思及往事,越发坚定白玦心悦之人正是月弥,于是缠着人不让走,在月弥耳边絮絮叨叨许久,久到月弥上神耳朵都起茧了,想着让天启挠心挠肺了这许久,也算是报了当年“你有情、我有义,不如结拜为兄弟”的一箭之仇,这才掏掏耳朵道,“说不定他吃的是你的醋”

月弥见天启一脸不肯置信,又揶揄道,“你把白玦说的这样好,怎么不自己试一试这心灯,说不定在你手上就亮了。怎么?难不成天不怕地不怕的天启真神,会怕区区一盏心灯?”

天启闻言一怔,他不是没想过或许白玦喜欢的是自己,可他惯爱惹是生非、最是不着调的性子,白玦喜欢的应当是端方雅正的神君才是。他确实怕,怕他试了,那盏心灯便会碎在自己手里。于是他宁愿大费周章,宁愿眼见那心灯在另一人手里华光大放。

“既如此,你怎么会觉得白玦心悦于我?”

跟在天启身后一起撩鸡逗狗的月弥上神,端方雅正这几个字跟她有关系么?

“你呀就别再自欺欺人了,我跟你保证,白玦的心灯只会在你手中熠熠生辉。即便碎了又如何?我们天启真神还会缺人喜欢?要是那心灯碎了,我给你种过千盏百盏的,天启真神亦正亦邪,真真是长在本君的审美上了”

被月弥这么一打趣,天启也笑了,转念一想,他天启真神什么时候这么瞻前顾后过,能被他喜欢,是白冰块的荣幸。

于是天启接过那心灯,原本不过萤火之光的心灯,瞬间如同皓月之明。

 

 

09

天启真神只觉通体舒畅,积郁了半月的阴霾霎时化作烟云,从前神界最肆意张扬的天启真神又回来了。他心道这破冰块害他在月弥面前患得患失,好生丢脸,如今知道了白玦心悦于他,更是有恃无恐,心里盘算着要好好整整那冰块儿才好。

可惜天启真神闹了这么大一出动静,哪里能瞒过白玦真神的眼睛。普华听闻了太初殿那数百盏心灯,以为是天启真神自个儿种的,生怕白玦真神知晓了心灯为何物会怪罪于他,早早去了长渊殿请罪。于是天启还没想好怎么整白玦,白玦便来寻他了。

“好了好了,我也该是时候去施星布月了,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月弥你!大白天的施什么星布什么月啊?!”

“我怕再呆在这里会被天雷劈”

天启怕再说下去,会被白玦察觉,只好让月弥离去,转身对白玦道,“你怎么来了?”

“我有一事不明,特来向天启真神请教”

“哦?”

“敢问天启真神,我亲手多种的昆仑木所化的心灯,在天启真神手上长亮不灭,是何缘由?”

天启见状便知白玦这厮定是知晓了心灯一事,故意来问他,可他偏不承认,左右白冰块也奈何不了他。

“意味着你我之间乃是命中宿敌,不死不休”,言毕,他便捧着心灯回太初殿。烈日当空,热的很。他如今心满意足,才不做委屈自个儿的事。

“天启……”,白玦无奈一笑,上前拉住他的手,白玦从怀里取出一片昆仑木,望着天启道,“你为我种一盏心灯,好不好?”

大抵是白玦此刻的眼神过于直白,好似比这正午的金乌还炽热,天启有些受不住,眨着眼睛避开了白玦的视线,面上却是一片赧意。他怕他同白玦这拉拉扯扯的模样被外人瞧了去,于是慌乱应下,要白玦赶紧随他一同入殿。

其实从前别说是拉个手,勾肩搭背搂搂抱抱也不是没有过。每每天启真神醉了酒,白玦真神背着他走过大半个神界。只是如今知晓了对方的心意,才觉得有些别别扭扭,再一想自己从前的行径,更是面红耳赤,也不知当时白冰块儿作何感想。

天启想着想着又在心里编排道,这冰块儿果然是冰块儿,心悦他这么多年,竟半点没叫他看出来,害他还夜不能寐好几宿。

天启真神三心二意,一边在心里编排着白玦,一边随手将昆仑木种下,渡了一丝灵力过去,那盆中很快便生出一盏心灯来,竟同天启手上哪盏一般无二。

不可能!他分明是这几日才察觉到自己可能喜欢白冰块的,怎么他种出的心灯会和白冰块的一样大?

天启见了那心灯又羞又恼,难不成他早已心悦了白冰块许久,他自己却半点不知道?那岂不是比白冰块还呆呆愣愣的?

他正要出手毁灭证据,却被一道灵力挡下,白玦抢过那心灯,果然那灯在他手中华光绽放。

“我的”


稻田捕鼠喵•🈲盗文抄袭偷梗

【中秋活动18:00】白玦真神舍身娶义

玦启中秋造月饼活动

上一棒:《假如白玦真神种出了心灯》

下一棒:《投我以桃》


01


妖神率领妖界众妖为恶作乱多时,六界苦不堪言,只得纷纷向九重天求助。


天帝炙阳收到来自六界各方的求助,加之这妖神一再作恶和挑战天界的三千威仪,于是天帝决定派出战神白玦统领众天兵天将,前去讨伐和捉拿妖神和跟随作乱的众妖,以向六界交代。


战神白玦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不消数日便将那作恶多端的妖神和诸妖生擒住。


……


“安静,再吵,就叫人把你送回镇妖塔。”


白玦本来是在打坐静心的,但是奈何身旁的人长吁短叹、嘴里一直念...

玦启中秋造月饼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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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妖神率领妖界众妖为恶作乱多时,六界苦不堪言,只得纷纷向九重天求助。

 

天帝炙阳收到来自六界各方的求助,加之这妖神一再作恶和挑战天界的三千威仪,于是天帝决定派出战神白玦统领众天兵天将,前去讨伐和捉拿妖神和跟随作乱的众妖,以向六界交代。

 

战神白玦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不消数日便将那作恶多端的妖神和诸妖生擒住。


……

 

“安静,再吵,就叫人把你送回镇妖塔。”

 

白玦本来是在打坐静心的,但是奈何身旁的人长吁短叹、嘴里一直念叨着有的没的,终于惹得白玦没法再继续静心打坐下去,不由皱眉威胁道。

 

闻言,方才还在吵闹抱怨的妖神净渊瞬间安静下来,直起了身子,也学着白玦正襟危坐的样子有模有样地打起坐来。

 

开玩笑,他打死也都才不要回那什么镇妖塔好吗,那里面是人,哦不,是妖住的吗?

 

那里面要啥啥没有,还没有日夜更替,整个就和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没什么区别。

 

他磨破了嘴皮子,才好不容易才让这个总是臭着一张脸的白冰块带自己出来,虽说出来了之后依旧是被困在这劳什子长渊殿里不得自由,但是这里的环境哪里是那破塔能比的。

 

而且,这长渊殿里的仙侍小姐姐们有几个长的还不赖,趁着这个白冰块不在的时候,他还能撩拨一下仙侍姐姐,这日子也算是过的差强人意了。

 

没有自由就算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嘛,这个道理净渊是懂的。

 

所以,就算白玦总是摆着一张冷脸对他,还时不时威胁他,他也没有怎么怨白玦。


看吧,本妖神是多么的宽宏大量,有容乃大。


不愧是本妖神,本尊不愧是整个妖界的希望!

 

如今净渊最大的怨念和唯一的不满就是,这个臭冰块,居然不给他酒喝!

 

净渊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和在意的,平生两大爱好就是美人和美酒,两者缺一不可。

 

对于净渊来说,谁给他酒喝谁就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反之,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唉。


算了,眼不见心为净,他堂堂妖神才不会和一块又臭又硬的木头计较呢。

 

净渊闭着眼,心下不断自我催眠道。

 

白玦见此法有效,身旁的人立马安静下来,侧头盯着他看了几眼,发现人确实老实了,于是闭上眼睛继续打坐修炼。

 

然而,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听到净渊道:“白冰......咳咳,那个,我是说白玦战神,您能不能行行好,给我点酒喝?我现在胸闷气短,头晕眼花,就只想------”

 

白玦连眼睛都懒得睁开,直接无情地打断他道:“不行,生病了就传医侍来诊脉。”

 

净渊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这个是老毛病了,医侍看了也没有用的。”

 

“那你想如何?”

 

“我这病要治起来也简单,只需饮上几坛千年佳酿就可缓解,要是每日都能饮上几坛千年佳酿,不出十年就能药到病除。”

 

白玦终于睁开眼,侧过头深深地看了净渊几眼,他虽没有说话,但是那瘆人的眼神吓得净渊心里直发毛。

 

净渊被白玦盯着看了几眼后,也不敢再胡说八道、口若悬河了,老实地闭了嘴,低着头数自己的手指头,心里却暗暗把白玦骂了个遍。

 

“你在心里骂我?”

 

白玦冷不防的一问吓得净渊瞬间下意识抬头看向他,连忙同个拨浪鼓似的摇头摆手,三连否定道:“不是!我没有!你不要胡说!”

 

对面的人上一刻头摇得跟个泼浪鼓似的,而下一刻瞬间化作一副乖巧安静的模样,敢怒不敢言,好不委屈的样子。


白玦盯着他看了许久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最终问道:“真的就那么想喝酒?”

 

“当然!”

 

净渊下意识地答道,答完了才反应过来,于是连忙补充道:“呃,其实也没有那么想了,咳咳,就算想也就那么一点点而已,对,就是那么一点点……”

 

边说还边用两指比了一个极小的距离,力证自己的确只是有一点点想喝酒而已。

 

02

 

净渊终于如愿地喝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千年佳酿,然后他一个得意忘形没有控制住———就喝多了......

 

“臭冰块!还堂堂战神呢,仗着自己修为高,欺负我一个弱男子,呃......”

 

净渊打了一个酒隔后又继续火力全开地发酒疯、骂白玦,看得白玦身后的红日不由得替他捏一把冷汗。

 

天界谁不知战神冷情冷性的,这妖神竟然敢当面这么骂战神,红日一边心里暗暗为净渊默哀,一边胆战心惊地偷偷观察自家神尊的表情。

 

嗯,他家神尊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面色冰冷、杀气腾腾地走向醉酒的人,然后弯腰把人一把打横抱起。

 

嗯?一把打横抱起?!

 

红日一脸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抬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震惊地发现,他的确没有看错,他家神尊一向不喜与人亲近,如今是真的抱起了人,然后把人放在床上,还给人贴心地盖了被子。

 

“红日,你去打盆热水来。”

 

“啊?哦,我、我我这就去!”

 

白玦转头看了一眼火急火燎跑出去的红日,神情有些不解,不就是叫他去打盆热水吗,为何会惊吓成这般模样?

 

躺在床上的净渊依旧在坚持不懈地控诉白玦:“臭冰块,哼!就知道欺负我一个弱男子,天界的人,呃,都欺人,哦不,欺妖太甚!臭冰块,讨厌死了......”

 

白玦看他骂的真情实感的,心中一阵无言,这人也不会想想,他作为一个被捉拿的妖,还能整天在自己的长渊殿里上蹿下跳、为所欲为的,这意味着什么?

 

白玦心中十分费解,自己对他难道还不够好吗?

 

他说想喝酒,自己就特意叫红日去给他准备了上好的千年桃花酿。

 

所以,为什么他还要觉得自己欺负了他呢?

 

白玦低下头,凑近他的耳边,问道:“天启,你倒是说说,我何时欺负你了?”

 

净渊侧过头,躲开耳边让酥痒的温热吐息,不满地控诉道:“哼!臭冰块,你把我关在长渊殿,不让我出门,不给我酒喝,你这不是欺负我是什么!”

 

“哼!”净渊十分委屈地撇了撇嘴角,翻身面向床内侧,不再去看白玦一眼。

 

白玦没想到他骂着骂居然还自己先委屈上了,可是当看到净渊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白玦还是心软了。

 

白玦按住净渊的肩膀把人扳正面向自己,温声解释道:“我之所以不让你出长渊殿,是因为六界的人皆在讨伐你,你一旦离了长渊殿势必会被他们追剿,至于不让你喝酒,是因为知道你一喝起酒来就不知节制,酒饮多了容易伤身......”


“你若觉得不喜欢,我以后不拘着你便是了,总归是在天界,你如今算是我长渊殿的人,量旁人也不敢把你如何,只是你身份特殊,我还需先行安排和打点一番才是,所以,你……天启?”


“天启?”


白玦又连叫了几声,床上人没有回应。


白玦俯下--身凑过去一看才发现,原来人已经睡着了,半张小脸都陷入了柔软的枕头当中,脸颊红扑扑的,就像熟透了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采摘下来,品尝一二。


白玦坐在床沿,又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似轻叹了一声,然后挥袖熄灭殿中烛火,起身离开。


03


一觉醒来之后,净渊发现似乎整个世界都变的不一样了。


为什么臭冰块身旁的那只小火兽要用那么奇怪的眼神偷看他?每每等他看过去的时候,那只小火兽又如临大敌似的慌慌忙忙地埋下头。


净渊把头转回去,感觉小火兽又在偷看自己了,于是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过头来,岂料小火兽的反应竟然比他快了那么一丢丢,在他转过头去之前就低下头去了。


净渊不服,又如此来回了几次,还是没能让他把小火兽抓个正着,他终于忍不住了。


“喂,小火兽,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要用那么奇奇怪怪的眼神偷看本尊?咳咳,本尊知道自己容貌冠绝三界,但是本尊向来是个有原则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看对眼的,所以你……”


“不是不是,我、我没有!你不要乱说!这话要是让我家神尊听到了,我可就大事不妙了。”


红日极力否决了他的话之后,又郑重其事地站得离净渊又远了一段距离,竭力表明自己对妖神绝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听他提到白玦,净渊倒是来了几分兴趣,调侃道:“如何大事不妙?你家神尊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红日:“比这还恐怖,你是不知道,这六界当中,得罪谁都千万不要得罪我家神尊,不然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的。”


闻言,净渊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他想起了今天早上白玦看向他时那一脸杀气腾腾、好像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的样子,他觉得他可能要完了。


净渊一向知道自己酒品不好,所以往常喝酒也都只是为了过个嘴瘾,绝对不会喝得向昨日那样大醉酩酊的。


可是这也不能怪他呀,谁让他那么久都没有碰过酒了,所以一时控制不住喝多了那么一点点也不能完全怪他呀。


要怪就怪那个臭冰块,谁让那个臭冰块把他关在长渊殿里整整一个月里,连一口酒都不让他碰。


嗯,就怪那个臭冰块。


“欸,对了,那个小火兽,昨天晚上,我喝醉之后有没有做什么?”


其实净渊是想问他有没有对白玦做什么,比如自己酒后壮怂胆把白玦狠狠揍了一顿什么的。


可是看着也不像,白玦脸上看着也没有什么伤,主要是他拳头不痛,手也不酸的,这哪里像是揍过人的。


别说揍人了,以往他就是轻轻往桌上砸一下,他手都要痛上好几天的。


这样看来,他肯定至少是没有酒后壮怂胆揍白玦的。


可是谁能告诉他一下,今晨白玦那恐怖如斯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既然他昨天晚上没有揍白玦,那应该没有什么会是比把人给揍一顿更加严重的行为了吧?


红日见净渊一脸迷茫和神游天外的样子,就猜到他肯定什么都不记得了,然后他家神尊又是个据了嘴的闷葫芦,肯定是不会主动说的。


可是他家神尊不说,那他又怎么敢说呢?红日一副欲言又止,磕磕绊绊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我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话毕,人当真就跑得没影了。


净渊望着红日慌忙而逃的方向,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又没有做什么,这小火兽何至于被吓成这样?


04


之后的日子,对于净渊来说,简直就像是置身于梦中一样。


最让净渊感到不可置信和难以想象的就是,白玦对他态度的转变,净渊从来没有想到一块原来看起来又臭又硬的木头,竟然会有那么让人意想不到的温柔贴心的一面。


净渊觉得自己就是在做梦,为了证实这确实是个梦,净渊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顿时疼得呲嘴獠牙,两眼冒泪花的。


“天启!作何要伤害自己?”


白玦只是出去拿盘点心的功夫,回来就看见净渊正用力掐自己手臂“自残”,吓得脸都白了,急忙放下手中的点心,阻止那人伤害自己。


白玦声音里满是急切,抓过净渊的手臂撸开袖子检查被掐的地方,幸好只是红了一小块皮肉,并没有什么大碍。


白玦心下松了一口气,才给净渊把袖子放下,起身去拿方才他说想要吃的桃花酥。


净渊愣愣地看着白玦的一系列动作,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想到方才白玦担忧的眼神和急切声音,还有检查时指腹摩挲着他肌肤的温热而又清晰的触感,净渊突然觉得面上有几分发热,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


可怜我们妖神平时见了漂亮小姑娘都要上前撩拨一番,总是向人标榜自己是个流连花丛、阅人无数的情场高手,现在却连自己心中所泛起的名为心动的涟漪都不曾察觉和知晓。


“你嗜甜,所以我特意多加了些糖,你且试试看会不会太甜?”


白玦把点心盘递给净渊,却看到净渊没有接过去,只是定定的盯着他看。


白玦想起来月弥说的话,如果你把吃食递给对方,对方却没有接过,而是盯着你看,那就是暗示要你投喂的意思。


白玦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两指捏起一块桃花酥往净渊面前送去。


净渊还在自顾自地神游天外,面对递到自己嘴边的点心,下意识就张嘴咬了一口。


等净渊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就着白玦的手连吃了好几块点心了。


“你你你、我我我自己吃!”


净渊在白玦准备再次投喂自己的时候急忙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点心,一口塞进自己的嘴里,一边嚼一边磕磕巴巴道。


净渊深深地埋着头,完全不敢去看白玦,他觉得自己现在脸一定是又烫又红。


就在方才白玦喂他吃点心的时候,他居然有那么一瞬想着,如果自己将来成家的话,一定要找一个像白玦这样的,身份地位、武力值不用说,主要是温柔又贴心。


其实,如果以后一直都只能待着长渊殿的话,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有吃有喝,除去开始的那一个月外,他现在几乎每天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渴了还没说什么,就有人倒好水递到你跟前,简直不要太贴心。


如果说以前净渊确实是一直想寻机会逃走,再回妖界去找自己的旧部,然后带着一众小妖们继续闯荡六界搞事情,哦不,搞事业,那么现在净渊可以说是完全躺平了。


逃走?不存在的,妖神净渊对于自己现在的生活十分的满意。


你说什么?你说妖神就完全不管自己那些还关在镇妖塔里的手下了?


对此,妖神表示:你说什么?风太大,本尊听不见。


05


三个月后,战神白玦与妖神净渊的婚事被昭告六界,六界听闻此事之人,无不大受震撼,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听闻这妖神净渊最擅长蛊惑人心,刚被关进镇妖塔时,就不知道是使了什么妖法媚术,引得以前被囚塔中的众女妖们纷纷为他大打出手,差点就把镇妖塔给拆了。


后来白玦真神权衡利弊以大义为先,把妖神关在自己的长渊殿里,亲自看守以免妖神再为非作歹。


然而即使是白玦真神亲自看守,也还是让这妖神抓住了可乘之机,竟故技重施让长渊殿的女神君们纷纷因为他大打出手,搅得长渊殿不得安宁。


所以,如今,为了彻底遏制住妖神继续为非作歹,白玦真神只好舍身取义,以身饲妖,牺牲自我,拯救他人。


一时之间,感叹白玦真神大义的有之,为妖神以后再也不能作恶多端而高兴的有之,但更多的是因为梦中情郎战神或者妖神就要成亲了而伤心难过的一众闺中小姐。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六界无人反对这门婚事,他们虽然为白玦真神为成大义牺牲自我而惋惜,但是与此相比,他们只希望赶紧有个人来把妖神给收了吧,免得妖神继续为恶作乱六界。

 

其实,说妖神为恶作乱六界,确实是有点冤枉他了,毕竟他是一个无辜人的性命都没有伤过。

 

因为妖神为的“恶”要么是偷人家珍藏的美酒,要不然就是到处撩拨人家闺中小姐,弄得许多人家的闺中小姐都立誓非他不嫁,搞得一心希望自己女儿寻得良人的为人父母者苦不堪言。


可是奈何这些闺中小姐们见过了妖神,哦不,是被妖神蛊惑之后,一个个的都说什么此生若不能与妖神执手,宁愿孤独终老。

 

这些闺中小姐的父母们可谓是想尽办法对自家的女儿苦口婆心相劝,找了一个又一个媒婆相人,但是都无济于事,说什么都不肯忘了妖神。


于是众人忍无可忍之下,只得一呼百应,纷纷相邀向天界求救,希望天界能将妖神一举捉拿。


终于,现在妖神要成亲了,家中有闺中小姐的众为人父母者们纷纷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妖神终于要成亲了,感谢白玦真神舍身取义,牺牲自我,拯救了无数誓要唯妖神不嫁的闺中少女孤独终老的命运。


于是六界众人都是真心实意地来神界恭贺这场婚事,为了感谢白玦真神和保佑妖神一定要和战神永世相守,众人更是送上了最诚挚的祝福和礼物。


看着存放新婚贺礼的库房里摆放的满满的各种奇珍异宝,饶是身为天帝见过大风大浪的炙阳都有些傻眼了,他可从来没有想过白玦会有这么好的人缘。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些贺礼里面,有好几件可以称得上是镇界之宝了,这关系得好成什么样,才会送镇界之宝当做新婚贺礼?


反正即使是白玦成亲,他也还不至于送镇界之宝就是了。


06


新房里,两位新人并肩坐在铺了大红色床单的喜床上,谁也没有说话。


白玦顶直着腰板正襟危坐,好似依旧是往日那副威严端庄的样子,但是只要仔细看,便会发现白玦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不知所措的迷茫神情,而白玦置于双膝的手更是不安分地蜷缩着又松开,松开了又蜷缩的。


而坐在床上的另一位新人,则是自白玦进来后就一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完全不敢抬头去看白玦。


净渊没有想到几日前他就是随口那么一个戏言,白玦竟然真就给当真了,还准备了这么一个空前盛大的婚礼。


净渊现在是真的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了,他当时怎么就能一个没忍住,好端端的干嘛要去调戏这个白冰块,这下好了吧,他被迫英年早婚了。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净渊心里十分地忐忑和无措,虽说他堂堂妖神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是对于结婚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呀。


于是,妖神净渊只能硬着头皮向身边的人求助,“那个,咳咳,冰块,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呀?我、咳咳,本尊既然说了要娶你,肯定会对你负责到底的,但是这成婚之事,本尊也是人生头一遭,所以……”


“先喝交杯酒。”说着,白玦便起身同手同脚地去取桌上的喜酒,倒好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净渊。


“哦哦哦,喝、喝交杯酒。”净渊赶紧接过白玦递过来的酒,有些慌乱道。


喝完了交杯酒,净渊正想问接下来还要做什么,便看见白玦拿着一边剪刀向他脖颈处凑近,还不等净渊反应,便见自己一缕青丝已经落入了白玦手中。


净渊看着白玦反手也剪下自己的头发,然后和他头发放一起用红线捆住,最后放进一个绣着鸳鸯图案的红色锦囊里。


“冰块,你懂的可真多,你怎么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呀。”净渊由衷地佩服道。


说实话,净渊长这么大,白玦真的是他见过的最全能的人,修为什么都完全不必说,但是像什么下厨、做点心、酿酒呀等等的,白玦也是无一不精通。


最主要是白玦会的,就好像是完全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比如那桃花酥,比如那桃花酿等等,他吃过白玦做的桃花酥和酿的桃花酿之后,从此世间不是出自白玦之手的美食美酒,他都觉得食之无味、食不下咽了。


“你想学什么想知道什么,我以后都可以教你。”


白玦来到净渊身旁坐下,眼神炙--热地盯着埋头数着自己手指的净渊看,声音温柔而又低沉道。


耳边响起的白玦富有磁性的低沉声音,让净渊心头忍不住轻颤了一下,像是有一道电流自他耳边传递到他心上,再传遍他的全身。


然后两人就这样,白玦盯着净渊看,净渊盯着自己脚尖看地过去了好一会儿,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夜渐深,白玦看着已经燃了三分之一的喜烛,握了握拳,最终好似鼓足勇气地说道:“天启,夜已经深了,该、该就寝了。”


白玦面上仍然一副冷静镇定的模样,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他踏进新房里看到净渊一身红色喜服的样子起,他就心跳如擂鼓,那极速跳动着的心脏好似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膛一样。


这是他藏在内心深处想着念着了一千多年的人,如今他们成亲了,这让他内心如何能不激荡,让他如何还能冷静得下来。


“哦哦哦,对,就、就寝。”


净渊现在完全是白玦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一是他现在心里无措得很,二是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认定了白玦比自己懂得多多,所以自是白玦说什么他就都只知道照做了。


于是净渊豪爽地一脚蹬掉自己的鞋子,用最快的速度三下五除二地脱掉厚重繁杂的大红外衣,穿着红色的中衣滚进了床里侧。


净渊盖好了被子躺下后,放下白玦还一直坐在床边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于是他十分豪迈地拍了拍床外侧空着的位置道:


“冰块,你还愣着干嘛,不是要就寝吗?上来睡呀。”


白玦欲言又止地看着净渊纯粹而干净的眼睛,心里忽生出了沉重的负罪感。


这人于情爱之事,是真的完全懵懂无知,那么他此番作为算不算是趁人之危?


如果日后净渊通晓了情爱之事,会不会觉得他这样的行为卑鄙下流呢?会不会因此讨厌他呢?


白玦在这一刻忽然心中生出了几分悔意和惧意,可是若要他现在放手,他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而他亦不想放手。


他念了千年的人,好不容易现在就要成为自己相守此生的妻子了,这叫他如何舍得放手?


人生又有几个一千年能挥霍呢?他所求,从来都不过是眼前这个人而已。


“天启,你可知新婚之夜,要……”白玦握拳抵在自己嘴边轻咳了一声,眼神闪躲,语气及其不自然道:“咳咳,新婚夫妻要洞房……”


“欸,这个我知道,洞房花烛夜嘛,不就是两人一起睡觉嘛,所以你快上来躺着呀,不是说什么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所以冰块你还愣着干嘛,快上来呀!”


说着净渊又拍了拍空着的那处位置,催促之意不言而喻。


净渊这番催促之话,任谁听了都很难不往那个方面想,但是这个人说着这番话时那纯粹又干净的双眼,让人完全舍不得心生半点龌蹉心思,生怕唐突和玷污了他。


白玦喉结无声地上下滚动了几下,最终轻叹一口气,脱了外袍在净渊身旁的空出来的位置躺下。


白玦伸手把净渊搂进自己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温声道:“睡吧,明日还要出席大典接受诸神礼拜。”


“唔,那晚安。”说着净渊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在白玦怀里扭了扭,终于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后,就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了。


净渊是沉沉地睡去了,但是佳人在怀,能看不能吃,白玦哪里有什么睡意,又加之方才被净渊扭得那几下蹭得下腹一阵暖流涌动,某物隐隐有了抬头之势。


白玦此时心中那怎么叫一个煎熬了得,但是看着怀中人恬静乖巧的睡颜,白玦又觉得心中满足和熨烫无比。


白玦又将怀中人搂紧了几分,心下满足地喟叹一声。


罢了,有些事何必急于一时,执着于现在呢?他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他都能够独自怀着一腔炙热感情等了一千年,又还有什么不能等的呢?


总归这个人已经是属于他白玦的光明正大的道侣了,谁别想抢走,也抢不走。


月下落英

【中秋活动 07:00】 君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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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神界湮灭,众神遭劫,天启,你是神界最后的希望,是世间最后的神祇……对不起,这次我又要食言了……。”


“我所钟之人,名唤天启,乃是世间水之真神。我此次说的这般直白,天启,你可听清楚了?”


“往后岁月悠悠,没我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做回那个三界之中最为潇洒随性的天启。你要记得,若是天道垂怜赐我来生,不论是神是妖,是人是兽,便是沦为一株杂草,我都会越过山海穿过人世重新回到你身边,只是,到了那时你可千万要认出我啊……”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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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神界湮灭,众神遭劫,天启,你是神界最后的希望,是世间最后的神祇……对不起,这次我又要食言了……。”



“我所钟之人,名唤天启,乃是世间水之真神。我此次说的这般直白,天启,你可听清楚了?”



“往后岁月悠悠,没我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做回那个三界之中最为潇洒随性的天启。你要记得,若是天道垂怜赐我来生,不论是神是妖,是人是兽,便是沦为一株杂草,我都会越过山海穿过人世重新回到你身边,只是,到了那时你可千万要认出我啊……”



“天启,你要记住,纵然神界崩塌,故人皆去,你也绝非孤家寡人,本尊上古神界战神,火之真神白玦倾慕于你数十万年,对你的情意早已深入骨髓,药石无医,这情意不会随着神界崩毁白玦身死而消逝,不论何时,我的情从来都在你身上,一如我陪伴在你身侧从未离开。”



“天启……”



柏麟于中天神殿自削神格后,三千青丝转瞬成白,而伴随着神法的消逝,脑海中却不断出现一个男子的身影,那身影极为模糊,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还有他身上如雾似雪的缥缈白衣,虽然看不清面容,可那人的声音却是那般明晰,又那般具有吸引力,让他不禁失了神。



他是谁?他是在和谁说话?天启?那又是谁?我与他从未见过,何以听他言语心中就绞痛不止……柏麟强压着自散神格的痛感和此时心中那莫名的心悸,全部的心神都用在探究脑海中的那道身影上了,他十分迫切的想要朝那人走去,想要看清那人的眉眼,可不论他如何努力,他与那人之间始终隔着重重云雾,让他看不真切,又不可捉摸……



本来身体上的疼痛就已经让人不堪重负了,此刻又正在与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不明不白的人较劲,帝君的心情自然就不那么美好了,又听身旁众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当即本能就沉下脸来怒道:“放肆!再这般吵闹不休,本君不介意把你们全都丢进忘川然后在渡厄桥上走一遭!”



霎时,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寂静,而后,便响起了褚璇玑怒不可遏的声音:“柏麟,你这小人,原以为你心生悔意才自削神格以赎前罪,不成想你竟恶性难改!”



“柏麟,事到如今难不成你还要出尔反尔?”罗睺计都原本已做好了与柏麟同归渡厄道轮回的准备,毕竟他对柏麟下不了手,可灭族之恨又不能轻易放下,只有如此才算是个折中的法子。



在场的仙妖人也都小声的絮絮叨叨,讨论这柏麟帝君缘何突然就变了辞色,明明方才还自散神法一心忏悔,怎的就突然又这般凶狠起来?莫不是那心魔作祟又想大开杀戒了?


天帝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柏麟,眉头微皱,“柏麟,你还不悔不悟吗?”


柏麟的神思这才从脑海中的白衣男子身上抽回来了,许是之前沉浸在自我思绪里太过专注,乍然醒过神来略有些迷茫,而后他转头看看这大殿上这一群代表了三界神仙妖魔和凡人,心里‘咯噔’一声,好尴尬,想的太过入迷都忘了自己此刻是个荼毒苍生的罪魁了,不应该出现这般疾言厉色的言辞。柏麟握紧了袖袍里的手,压下因心虚而想要摸摸鼻子的冲动。



“你们继续,不必管我。”柏麟站的有些累了,在原地稍稍动了两下。



在场众人闻言都有些愣神,这般云淡风轻不以为然的态度,你究竟知道你满身罪孽即将与罗睺计都同赴黄泉不?唯有司命,原本就因柏麟自削神格而哭得悲戚不已,见柏麟如今似有不妥,忙奔到他身前小心翼翼的虚扶着他,“帝君,您别伤心,若您生了心魔,小仙怕是也早已心魔缠身了,便是直到此刻,竟也无法不解当年天魔大战帝君肢解魔煞星挽救天界有何过错?纵然方才听了帝尊这番言辞,也无法将希望寄托于如果当初上,更何况当初本就是他妖魔族犯上作乱,都打到天门了,帝君在战后也只是问罪了祸首修罗一族,其余各族皆恩宽处理,未有治罪,小仙实在想不通帝君究竟有何过失。小仙虽是文官,却也经历了当年的天魔大战,血染千里,尸山血海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小仙不认为是帝君错了。”



“司命星君,刚刚我们都看了帝尊黄粱之弦里的场景,若非柏麟行此恶行,天魔两族早已迎来和平,就连柏麟自己也已俯首认罪,你为何还这般执迷不悟?”禹司凤捂着胸口,在褚璇玑搀扶之下勉力维持着身体的平稳。



向来整日乐呵呵对谁都是笑脸的司命竟然面色冷厉,“你们把帝君都逼到这个份儿上了,就不必再为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小小星君多费口舌了,反正我也不吃你们那一套,我心向帝君你们必定也容不下我,就当我与帝君一般生了心魔吧。我今日自请辞去天界司命星君一职,销了神籍,陪帝君同入渡厄道轮回。”



柏麟猛的一下子甩开司命,动作过大带着身形有些踉跄,原本苍白的面上因急怒染上了一层薄红:“胡说八道!我荼毒苍生满身罪孽,才需入渡厄轮回赎罪,你好端端的跟去做什么?赶快回司命殿自省,莫在此处胡言!”虽不得不这么申饬司命,心中到底好受了不少,就算沦落到这个地步,也有人甘愿追随,他这帝君做得也不算太失败。



司命却无动作,只是对着柏麟笑道:“只怕此刻自省也已晚了,今日说了这般言语,三界便再无司命星君容身之所了,只盼帝君念着这数千年来的君臣之谊,准许小仙随您轮回历劫。便是世世沦为牛马,也愿为您尽忠,死而后已。”



你要记得,若是天道垂怜赐我来生,不论是神是妖,是人是兽,便是沦为一株杂草,我都会越过山海穿过人世重新回到你身边……



柏麟看着司命有些愣怔,见司命那平日不着调的脸上竟生出了这般肃穆的神态,竟下意识的喃喃道:“冰块儿……”



司命忙往前凑了上去,憨厚的面容满是不解:“帝君,您刚说什么?冰块儿?还是我听错了?不可能啊,我明明……”柏麟自己也一惊,他方才是脱口而出,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再看看司命此刻围着自己絮絮叨叨的模样,好吧,果然还是缺了根筋,哪里有分毫肃穆庄严之情态?定是自己魔怔了!



“司命,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还不待他把话说完,下一秒就见司命有样学样凝聚全部修为一掌拍向心脉处,原本就不高的修为瞬间散尽,可他的模样却并无变化,头发也没有因此变白,全然没有修为散尽的颓丧之态,整个人反而生出了些说不清的气势。还不等柏麟横眉立目骂出声来,那司命竟像是被人夺了舍一般一掌劈向他后颈,而后他便失了意识。



待他再醒来时,竟已置身于一处桃林之中,他有些疲惫捏了捏眉心,意识到目前的情况应该是司命这胆大包天的家伙带着他出逃了……



柏麟简直生了天诛司命的想法,好好在天界做个逍遥神仙不好吗?为何非要把命搭在自己身上?这三界之中他们能逃到哪里去?更何况自己没了神法,比之修仙的凡人尚且不如,又哪里逃得掉……诶?不对?不说当时天帝,罗睺计都和褚璇玑都在场,以司命的本事是如何带着自己顺利从守卫森严的天界逃出来的?自己被司命带走,那些人定不会善罢甘休,司命又是如何摆脱掉他们的?



正想着,司命就端着托盘从不远处走来,还是那副不着调的模样,笑嘻嘻的将汤药捧到他面前,“帝君伤势太重,又没了神力,只能靠药养着了,这是小仙刚熬好的,虽不是什么仙姝圣草,却也能让帝君好受些,待安定下来了,我再去给帝君寻些灵草来。”柏麟却半晌都没有动弹,眼睛定定看着司命,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探究与质疑,似是第一天才认识这个人一般。



司命竟似浑然不觉,仍是满脸堆笑的将药碗往柏麟跟前凑了凑,“帝君喝药吧。”



柏麟仍是那副审视的姿态,薄唇轻启,“司命星君好大的本事,这些年在天界做个掌管凡人命数的文官倒真是屈才了。”一听这阴阳怪气的口吻,司命就习惯性讨饶告罪,“小仙不敢,帝君恕罪。”



“不敢?你都能当众将我击晕,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司命,你我君臣数千年,没想到我眼瞎至此,竟白白埋没了你这等人才!看来当年天魔大战之际,我确不该将主意打到罗睺计都身上,我应该拜你为将,以你这等能在天帝,罗睺计都和褚璇玑面前全身而退的本事,想来也定能大破妖魔联军,挽救我天界于危难。”柏麟的声音不大,语气清冷,可偏偏音调微微上挑,让人头皮发麻,再加上睥睨万物的眼神儿,纵然他此刻没了神力傍身,身后白发迤地,更显弱柳扶风之态,却还是让人不禁当场臣服。



于是司命就很实诚的随心给他跪下了,扯开嗓子嚎道:“帝君,小仙冤枉哪……”



“闭嘴!”柏麟本就百般不适头疼不已,被他嚎得心烦意乱,慢慢挪到一旁的凉石上坐下,低声喝道:“说,你到底是谁?又对我隐瞒了什么?”



被吼的司命委委屈屈的抽了抽鼻子,在地上跪得端正:“小仙哪敢欺瞒您啊?小仙原本当真存了死志要陪您入渡厄轮回的,却不想中天神殿自散仙元后解封了过往的记忆,才敢冒大不韪将您击晕带您逃离下界。帝君,您可千万不能再有轻生的念头啊,我知道您现在肯定是被那些人伤透了心不想活了,但是,您想想白玦神尊,白玦神尊他……哦,您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但是您不用在意这些,您只要知道您是这天地之间唯一的神祇,您只有恢复了天启真神的记忆与实力,才能拯救上古众神,白玦真神才有可能重新回到您身边……”柏麟听着司命这一点都不言简意赅的叙述,眉头紧锁,俨然是一副怀疑神生的样子,哪里来的上古神界?司命口中那个不着调的真神竟是自己?还有司命说的白玦会是那个人吗?



“你说你是上古神界入口瞭望山上的一颗桃树,沐白玦真神仙力而生了灵智,因神魔之战被天雷劈到这下界?”柏麟显然不信司命那套充满了浓厚的画本子风格的说辞。



司命忙点头:“嗯嗯。准确来说小仙还是白玦神尊专门为您栽种的,您是不知道,白玦真神心仪您十数万年,对您那叫一个情深似海,忠贞不二啊,为着您爱饮酒,他便在仙居瞭望山种满了桃树,就为了给您酿桃花醉,还有啊,白玦神尊他还……”



柏麟似是有些听不下去,遂无奈抬手制止道:“可以了,不必再说这些了,详细说一下上古神界。”在司命长达两个时辰的手舞足蹈的讲解中,柏麟大致算是明白了,原来世间不只有三界,更有上古神界矗立三界之上,上古界恒古强盛,蕴藏着天地之间近八成的灵力,而下三界则灵力稀薄仅靠两成的灵力维持运转,是以上古界不论神魔妖实力皆不是下三界可比拟的,可世间万物皆循阴阳平衡之道,上古界如此得天独厚,自然也承载着众生的浩劫。每十万年上古界都会有灭世之劫降世,以消弭下界众生因贪嗔痴而源源不断滋生出来的魔障,这魔障由众生而来,是以也如众生般生生不息,连绵不绝的魔障如百川入海自行汇聚成一体,日复一日的壮大,逐渐有了吞噬万物的实力,却又根本斩之不绝灭之不尽,只能借由上古神界每十万年便会降临的灭世之劫镇压平息。而他柏麟,也就是上次灭世浩劫中的漏网之鱼,自然而然的便肩负了重塑神界拯救苍生的使命……



柏麟有些犯难了,他委实不想再跟三界苍生扯在一起了……



“帝君,您想想白玦神尊,想想你们郎情妾意,啊不对,应该是青梅竹马的青葱岁月,想想你们爱而不得的悲伤结局,只要您拿回自己身为真神的记忆与实力,就能如愿收获一枚无需任何手段都甘愿对您唯命是从的三界战神,怎么样?这样一想是不是就突然又有动力了呢?”司命不大的眼睛绽放出星子般璀璨的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柏麟。



柏麟: ……



司命再接再厉:“您现在还是这下界的柏麟帝君,所以您并不了解白玦真神的好处,小仙就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让您能直观的感受一下。”司命摩挲着下巴思索半晌,“这么说吧,同是战神,论战力,褚璇玑跟白玦神尊之间差着一万个罗睺计都;论性情,白玦真神有无六识都无甚区别,因为他的日常就是心里装着苍生眼里看着你;论智谋,跟褚璇玑比脑子属实有些侮辱白玦神尊了,咱们就跳过;论对您的情意,啧啧,若是白玦神尊下凡十世历劫,禹司凤会死的透透的,根本无需帝君您费半点心思,而且以他的作风,估摸着还会弄出个分身替他陪在您身侧;论……”



“够了,我已经非常直观的感受到了这位白玦神尊的风采了,你可以闭嘴了。”柏麟有气无力的按着眉心,自己这上下两辈子是做了什么孽,为何非要跟这些情情爱爱纠葛不清?可在不久的以后,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他表示:真香!



……



在司命的忽悠下,柏麟拖着与凡人无甚差别的身躯随他满三界的颠沛流离,还要防范天界和妖魔两族,好在因着司命对前世的记忆,顺利在妖族找到了流落下界的紫月泉。柏麟在里面浸泡数月,到底重新寻回了紫月神力,不仅一身旧伤彻底痊愈,就连一头白发也变回了墨色,有了紫月神力,自然也能轻而易举的召回紫月鞭,可即便恢复了妖神之力,柏麟依然没有忆起丝毫过往。



司命围着柏麟急得不停的打转,“不应该啊,按说随着真神修为的恢复,那些记忆也会随之记起。帝君,您当真什么都没想起来吗?白玦神尊他……”



柏麟一把扒拉开司命,径自走到一旁坐下,他如今一听司命说起‘白玦神尊’这四个字都就止不住的头疼,“没有,想来是时机未到,你也不必如此心急,若是我与他当真有这段缘分,自会有相见之日。”说着便拿起茶杯浅啜。



司命见他这般淡定,在原地急得直跺脚,“帝君哪,当初白玦神尊就是存了这般想法,才会在暗中倾慕了您数万年而不开口,总想着你这个木头能自己开窍,你俩能水到渠成的在一起,不成想一朝浩劫现世,他对你表明心迹竟是在灭世之劫中。若是当初他能早些开口,说不定你俩连娃娃都有了……”



柏麟被司命这话一惊被茶呛到止不住的咳嗽,“咳咳咳……”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柏麟有了天启神尊的实力,自是不必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每日除了在脑海中勾勒那人的面容轮廓,便是望着漫山遍野的桃林出神。



“天启……”好像听到那人如此唤他,声音温柔缱绻,似是蕴着万千情思,可他回眸之处,周围除了随风飘散的花瓣空无一人,他喃喃应道:“冰块儿……”明知道那人定是听不见的,却还是不禁黯了神色,任那漫天飞舞的桃花随风拂过他的面庞发梢。



柏麟纵是没有那些记忆,却也不可自抑的沉浸在悲怆之中恍若失了魂魄,似是冥冥之中那时机突然就到了,又好似灵台闪过天光,他猛然睁开双目,瞧着萦绕在他身边的点点飞红,半晌,才不可置信道:“冰块儿,是你吗?”顿时,桃树上的花瓣皆无风自行凋零,汇聚在一起犹如海浪般向他涌来,将他裹在其间。



花瓣之中逐渐凝聚出人形,待与脑海中那人完全重合之际,往昔的记忆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纷杂磅礴的过往,柏麟心力交瘁似是有些承受不住,身子不自觉的向后倾去,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有些不真切的人揽进怀里,他的怀抱和声音都似落花般轻柔,“天启,我回来了。”



柏麟,不,应该说是天启伸出手缓缓环上他的腰,闻着他身上清冽的香气,不禁想起了多年前白帝宫中凭空冒出来的那株梧桐,少阳派后山的那丛翠竹,还有中天神殿御案之上的那支金莲,那些他习以为常却又从来忽视的盛景一一在他眼前闪现。在他作为柏麟的这一世里,他本以为天地浩渺孑然一身,可如今回想起来这万年来不论天上人间他回眸流连之处,总会有一抹为他一人所绽放的绝世芳华,他在他怀中笑道:“不,你一直都在。”



而躲在不远处偷窥的司命眼泪哗哗往下掉,一边哭得十分难看,一边在他的小本子上运笔如飞,嘴巴也不闲着:“呜呜……太感人了,这段真是太感人了……



……



两人重塑了神界,唤醒了沉睡的众神,又处置了下界的烂摊子,便将所有政务都推给了炙阳和上古,两人连夜跑回这瞭望山躲起清闲来,为了不被世俗打扰,还在瞭望山外糊了七八层结界,就连作为白玦神兽的红日都进不去,这防护做得可谓是相当牢靠了。



天启十分随性的坐在软榻上悠然饮酒,眼睛却一刻不离的盯着一旁正专心致志给他镂刻信物的白玦,天启呷了一口桃花醉,嘴角噙着盈盈笑意,两颊的梨涡似是也蕴着美酒一般莫名醉人,他歪着脑袋问道:“冰块儿,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心怀不轨的?”



白玦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他,眸子里盛着是这数万来只增不减的情意,只听他道:“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如今这情思已然刻进骨髓,浸入心脉,若问世间何药可医,唯君而已。”



一向镇定自若的天启神尊蓦然红了面颊,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再看眼前人,“你这冰块儿怎的也变得油腔滑调了?你把话说得这般漂亮了,我都不知该如何回应你。”话一说完就落入了那人的怀抱,他也不挣扎,十分顺从的将脑袋埋进那人的怀里,听那人说道:“天启,你记住,你我之间,从来不存在谁亏欠谁,我亦不需要你回应什么,若非情之所至,你本也没有义务回应我妄自对你生出的情意,而且在过去我恋慕你的数万年中我也不觉得自己受了什么苦,毕竟,”白玦凑向怀中人的耳畔低声道:“爱你,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天启心神一颤,原来世间真有这般坦荡至诚不求回报的情,自己又何其有幸,能被人这样爱着?天启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双目炯炯有神,用目光细细描摹着这人的面庞,良久,凑向他唇边,便有了一个若即若离好似蜻蜓点水的吻,“冰块儿,你这情我收下了,生生世世,永不相负。”



白玦浅笑着为他拂过耳畔的发丝,终是倾身吻了上去。



屋内人影成双纱幔散乱,屋外飞红漫天璨若红鸾……



































颜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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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被人抓走了整整五,衣衫凌乱地被发现在神殿门口。


第一个发现天启的人是上古,上古看到的那一刻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去叫人来,而是将所有的人都赶走。


只因为,天启的状况太不好了。


整齐的紫袍散乱,露出来的肌肤布满了点点痕迹。


而那张精致俊美的脸,惨白如纸。


上古不敢碰天启,眼泪大颗大颗滴落。


最后,还是白玦到场,他虽然震惊,却也没有失了分寸,将天启抱了过去。


上古是女孩子不便照顾天启,炙阳忙碌,赶过来看了天启几眼,便暴跳如雷去寻找罪魁祸首。


白玦将天启的衣服褪了,当看到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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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被人抓走了整整五,衣衫凌乱地被发现在神殿门口。


第一个发现天启的人是上古,上古看到的那一刻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去叫人来,而是将所有的人都赶走。


只因为,天启的状况太不好了。


整齐的紫袍散乱,露出来的肌肤布满了点点痕迹。


而那张精致俊美的脸,惨白如纸。


上古不敢碰天启,眼泪大颗大颗滴落。


最后,还是白玦到场,他虽然震惊,却也没有失了分寸,将天启抱了过去。


上古是女孩子不便照顾天启,炙阳忙碌,赶过来看了天启几眼,便暴跳如雷去寻找罪魁祸首。


白玦将天启的衣服褪了,当看到他身上的痕迹时,即便他一贯淡然仍旧不敢置信。


他颤抖着手将天启身体当中的东西一颗颗掏出来,期间,天启便醒了过来。


白玦有些害怕天启会不愿意让人碰他。


然而出乎白玦意料的是,天启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淡淡地看着远处。


他不哭,不闹,不出声,安静到白玦有些心慌。


“天启?”


没有回应。


白玦眉头紧锁。


“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玦垂着眸子:“上古找到你的时候你正躺在大殿门口。”


天启缓缓地将视线移到白玦身上,如同放了慢动作的镜头,他缓缓地呼吸着,直到这段话被完全吸收,天启猛地站了起来,牵动了身下的伤口,忽然摔倒在地上。


白玦去扶他,却被天启猛地推了一把。


白玦眼睁睁地看着天启从床上跑到墙角,将自己缩在了一片角落。


走过去才发现,天启在颤抖。


正打算将他重新抱回床上,可是当白玦的手触碰到天启的那一刻,天启竟然疯狂地挣扎起来。


他仍旧没有哭,也不出声,无声地拍打着白玦的肩膀,白玦面无表情地将他抱回床上。


白玦给他检查不出声的原因,当看他舌头上面一大块伤口时,白玦的心脏猛地颤抖一下。


找出药来,敷药时竟有些手忙脚乱。


天启本就是真神,伤口好得很快,白玦的药更是千金难求,按理来说,他舌头上的伤口该愈合了。


然而,三天过去了,天启还是不肯说话。


他总是趁着白玦不注意躲到角落,等白玦找到他的时候,再将他抱回床上。


这样持续了很多次,天启熟悉了白玦的怀抱,不再抗拒。


而是用奇异的眼神看着白玦。


“你想说什么?”


天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白玦轻轻叹了口气,拿出纸笔递给天启。


“想说什么,写下来。”


天启乖乖地写字。


白玦走过去看,却见纸上写着:你不会把东西塞进来吗


白玦神色一僵:“为什么这么问?”


天启继续写:你抱了我。


白玦蹲下身子低低叹了口气:“我抱你是因为心疼你。”


“你要记得,不是所有的怀抱都带着恶意。”


天启垂眸,没有再写字。


他不懂。


白玦只是将他继续抱起来,温柔地放在床上。


白玦害怕天启一个人会出事,便时时刻刻将他带在身边,中秋将至,白玦摘了材料,带着天启一同去了厨房做月饼。


当看到厨房中的材料时,天启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猛地炸裂开来,他疯狂地在往外跑,被白玦一把拉住。


“怎么了?”


天启大口大口喘息着,却还是上气不接下气,他再也站不住,膝盖一软,生生跪坐在地上。


将头埋在白玦怀中,天启便不动了。


白玦无奈地将他抱起来。


“别怕,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知道你在害怕。”


那天掏出来的东西便是青梅,还有天启口中的玫瑰花瓣。


于是,白玦摘了新鲜的青梅和玫瑰花摆在了天启眼前。


天启在白玦怀中颤抖。


“今天要做月饼。”


“青梅和玫瑰花瓣是重要的材料。”


天启朝着白玦疯狂摇头。


“你要表达什么?说出来。”


天启张开嘴,无措地看着白玦。


白玦眼眸柔和几分。


“别急。”


“慢慢来。”


天启眨了眨眼,张开嘴,粉嫩的舌尖若隐若现。


“唔……”


白玦浅浅一笑。


“青梅和玫瑰都代表着真挚的爱恋。”


“天启,你瞧,是有人爱你的。”


天启剧烈地喘息着,再也忍不住一般,断断续续地出声:“不是……那,不是……爱。”


“脏……好脏……”


白玦轻声道:“什么脏?”


天启崩溃地哭出声,眼泪控制不住地滴落,很快便泪流满面,他怔怔地看着白玦,说话忽然变得清晰。


“我好脏。”


白玦吻去他脸上的泪珠,薄唇微动,低声道:


“我爱你。”


没有去跟天启解释脏与不脏的话题,只是“我爱你”三个字就让天启不敢置信地看着白玦。


白玦十分坦然。


他将天启抱起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青梅和玫瑰花瓣被他切成丝包裹在月饼馅料中。


月饼很快熟了,天启却还在发呆,沉浸在白玦的表白中难以回神。


他怎么会爱自己的……


自己都已经这么脏了,白玦竟然也能说出这样违心的话吗?天启自嘲一笑,下一刻,唇中被塞了一块甜甜的月饼。


天启抬眸,定定地看着白玦。


白玦只是温柔道:“甜么?”


天启无法说出“不甜”这两个字,他过了无数个中秋,吃过各种馅料的月饼,最最讨厌的就是就是白玦现在喂给他的五仁馅料。


可是为什么这么甜……甜得天启心脏一阵阵地紧.缩,眼眶顿时红了,他侧过头,不看白玦。


白玦却将他抱出了厨房,上了船,船飘荡在无尽的水面,微微摇晃着,天启有些困意。


然而白玦忽然吻上他的唇,动作温柔,在他的唇上轻轻研.磨辗.转。


青丝与玫瑰的甜与涩在口中交融,天启软了身子,无力地躺在白玦身.下,迷茫地看着白玦。


“别怕。”


这是天启没有经历过的,温柔,缓慢,全程都以天启为主,天启在白玦怀里发出虚弱的喘息声。


船仍旧在水面上摇晃,只是幅度稍微大了些。


天启的腿四处乱晃,摇摇欲坠。


眼中的泪水滑落,他没有擦,模糊地看向白玦。


白玦便将泪珠尽数吻去。


“桂树为君船,青丝为君笮,玫瑰为君棹,黄金错其间。”


“这是我能给你的全部。”


在天启看不到的地方,白玦浅浅一笑,笑容阴郁疯狂。


“天启,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玦启711两周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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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吃一顿

【玦启】纪山海(七)

 奶茶组文频联动@虫虫虫 

大家走完外链记得回来陪我玩哭哭


        “辰儿!”


  盛楚慕喜上眉梢,随后转身一脚踹在了车辕上。那车身还四平八稳,君慧却抖了三抖,当即驾着马灰溜溜地去了。


  此间风月,只此二人。


  “辰儿,你身子还好吗?”盛楚慕看他许久,指尖藏在袖里绞紧,憋得脸都红了,最后只磕磕巴巴地憋出这一句。


  “一切都好。”


       青阶之上,落黄满地。昊辰...

 奶茶组文频联动@虫虫虫 

大家走完外链记得回来陪我玩哭哭




        “辰儿!”


  盛楚慕喜上眉梢,随后转身一脚踹在了车辕上。那车身还四平八稳,君慧却抖了三抖,当即驾着马灰溜溜地去了。


  此间风月,只此二人。


  “辰儿,你身子还好吗?”盛楚慕看他许久,指尖藏在袖里绞紧,憋得脸都红了,最后只磕磕巴巴地憋出这一句。


  “一切都好。”


       青阶之上,落黄满地。昊辰拂袖而下,便看到盛楚慕耳垂红得滴血:“这次回少阳,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你就是头等要紧的大事。


  “啊……” 盛楚慕仓促地收回目光,把一路走来的忐忑吐露出来:“辰儿,你真的可以下山了吗?”


  昊辰点头,见盛楚慕犹疑不定的模样,又挪步上前,靠得更近,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来回一晃:“是真的。”


  盛楚慕彻底傻了,他愣愣地看着昊辰一双盈盈笑眼,过了许久,狂烈的欣喜倏然间排浪般地在血液里奔涌。他什么都忘了,伸手抱起昊辰就猛转了好几圈。昊辰猝不及防,一时间眼前泛黑,拍拍他的前胸道。


  “好了好了,放我下来,好端端的闹什么?”


  盛楚慕回过神来后,又乖得像只鹌鹑,老实地把人放了下来。他的脖颈蹭得红透一片,只觉昊辰的肌肤热气隔着衣料烧得他指尖发抖。


  昊辰虽忍不住犯晕,却也切实地感受到了迟来的欢欣。旭阳峰是心安之处,却不再是金汤樊笼。他有了肆意生长的机会。少年意气压在眉眼,承的是高天阔海,盛日寒星。


      那一双笑眼看得盛楚慕要醉了。


  “辰儿,用的什么法子,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利?”事关昊辰,盛楚慕的思量都周全万倍,他的心事堪堪放下,忽又提起。


  “是爹爹寻的法子,你不必担心。”


  那混蛋总算做了件好事。盛楚慕松了口气,心里嘀咕,却半点不敢让昊辰听到耳朵里,只说:“那群丑东西不作怪了,也算是天大的好事。近来长安有外使来访,热闹得很。等你到了长安,我陪你去看看。”


  长安,又是长安。


  只一处长安,被一张张口扯成了人间的九重仙境。它好像是温柔乡、极乐地。他的爹爹,师姐,甚至连盛楚慕,都殷切盼着、推着他往前走。


  长安究竟是什么好地方。


  昊辰皱眉,想要向盛楚慕问个明白。却不料这寥寥数语,把盛楚慕“谨言慎行"四个字忘得一干二净。


        “你爹爹师姐都愿意了?那太好了,我的爹爹娘亲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盛楚慕欣喜若狂,他牵起昊辰的手,满心满眼只容得下这么一个人:“三书六礼,请你入我鲁国公府做下一任国公夫人,好不好?”


  昊辰那鸦羽般浓黑的眼睫微微颤动,盛楚慕巴巴地看着,笑意就从眉眼处溢出来了。他侧过头,在昊辰温软的手心落下一吻,肌肤相触之处冒出火星。


  长久以来遥遥以望的仙君终于被他抓住了。香车宝马会载着他们归乡,从此鲁国公府的钟鼓笙乐啊,玉盘珍羞啊,都只供着这心尖尖上的一个人。


  他要寻遍天底下的名医,用尽珍材养好这一身病骨。盛大郎君的名号归他,荣光归他,小马驹也归他。


  他愿意日日附在昊辰耳边说情话,荤素不忌,让浑话钻进仙君的耳朵里,让仙君知道回信该怎么写,要字字句句说“想你”“念你”“爱你”。


  他也真的愿意打个金屋子,造个沉香塌,让旁人再提起“昊辰”二字时,永远都要挂上他这个不着调的盛大郎君。


  盛楚慕一时沉湎于梦中,并未察觉昊辰脸色骤冷,直到手中一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人已经连退几步,与他无端生出了一道天堑。


  “盛楚慕,去长安,就是为了这个?”


  是。


  自然都是为了你。可盛楚慕被那双冷冷的眼眸紧紧攥住,忽觉得胸腔被掏空了,只露着血淋淋的口子吹冷风,肩背上的鞭痕火烧火燎地痛起来。他心心念念的人站在眼前,他却忽然觉得远极了。


  他暗暗攥紧了手,心头惴惴不安,脸上勉强挂着一分笑意:“辰儿,怎么了?”


  而昊辰一言不发,只定定地看着他。此时的静夜之中,只剩下流过他们身边的风划过一声声哭咽的音调。


  垂在袖中的手指摩挲着袖袋中的流苏,牵动了泠泠的铃铛声。一对传音铃在昊辰的袖中轻轻碰撞,撞在他耳里、心里。昊辰回忆着厉尘澜将这对传音铃递到他手里时的模样,此时才读懂那双眼里的暗波涌动。


      原来如此。


      难怪。难怪。


       难怪厉尘澜话里总脱不开“长安”二字,难怪厉尘澜明知他不愿也要让腾蛇强行结契,更难怪他怀里这一对厉尘澜亲手打造的传音铃。


  无患果护他无虞,神兽契约保他周全,传音铃铛赠他定情。一番劳心劳力把他养大,又费尽心思为他绸缪至此,当真是好令人感动。


  大恩大德。


  可他承不了,更不想承。


  晚夜风声凌乱,呼啸过林间,昊辰目光与面前人对望,那视线深暗而幽杳,几乎要穿过盛楚慕,略过层层林翳,直刺向他心中之人。




  “老子懒得再跟你废话!”


  腾蛇脖子一扭,再也不看那坐在窗边拭剑饮茶的冰雕,匪寇似的踹门而出。


  他气焰十足,却刚出门口就被昊辰撞了个正着。那沉霜冷凝的模样立在他面前,蛇胆就轻颤了颤,他站直身,一板一眼道:“我什么也没干。”


  昊辰却只轻飘飘打量他一眼,道:“去玩吧。”


  轻软的白绸抚过他的靴面,腾蛇傻愣愣站在原地,看他傲立着削直的脊梁,步步前行,末了又回过头来。那双水墨似的眉眼里藏着锋,于深沉夜色中回望着自己。


  “天亮之前,不许回来。”


  这就要赶他在外头做窝了。腾蛇不服气,却敏锐地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乖乖应了声溜了个没影。


  九天悬月,凉天空阶,满地落黄再添一把落拓。盛楚慕眼中的天上仙将遥遥灯火映在眼中,看了半晌,最终却是嗤笑一声,转身而去。


       微博名:全糖奶茶寄存处


      QQ群走:1029741907




完整版等你们虫太视频出来后发~

慕辰股嗝屁了,我摊牌了,慕慕正宫是王爷(如果番外我写了的话)
之后的剧情超级刺激!!




大吃一顿

【玦启】纪山海(六)

奶茶组文频联动企划 @虫虫虫 

坐等股市变动。  


      “吾命休矣。”


  一室暖烛,炉煮清茶,何其温馨,生生被这颠来倒去的哀怨声唱出无边的凄风苦雨。


  昊辰重重合上手中的典籍,看着那人被抽了脊梁骨似地在桌上瘫成一滩烂泥,只觉得头痛欲裂。


  “我既已答应了你,你便无需如此提心吊胆。”


  更无需这般,如丧考妣。


  昊辰自认是半只脚踏进了阎罗殿,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却也架不住有人在一旁时刻准备送丧。他原本对厉尘澜诱拐无知神兽的一腔愧怍之情,都因此淡了七七八八。...

奶茶组文频联动企划 @虫虫虫 

坐等股市变动。  



      “吾命休矣。”


  一室暖烛,炉煮清茶,何其温馨,生生被这颠来倒去的哀怨声唱出无边的凄风苦雨。


  昊辰重重合上手中的典籍,看着那人被抽了脊梁骨似地在桌上瘫成一滩烂泥,只觉得头痛欲裂。


  “我既已答应了你,你便无需如此提心吊胆。”


  更无需这般,如丧考妣。


  昊辰自认是半只脚踏进了阎罗殿,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却也架不住有人在一旁时刻准备送丧。他原本对厉尘澜诱拐无知神兽的一腔愧怍之情,都因此淡了七七八八。


  他又从身边的书堆里拣了本古籍粗粗翻阅:“不过神兽血契牵扯的法阵过于复杂,我一时难解,只怕还要你在此多逗留一段时日。”


  白色脑袋支棱起来,眼神幽怨。


  “你别死。”


  “……不死。”


  他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那扬起的脑袋,却不料蛇崽子立即蹿起,暴跳如雷道:“你干什么?!”


  “嗯?”


  腾蛇被这一截波澜不惊的单音气得白眼外翻,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指冲着自己:“你你你,你居然把我当条狗!揉我的头!”


  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堂堂一介神官,帝君的心肝宝贝,竟到下界来做狗了。


  这个念头横在心间,他愈发委屈,竟鼻头一酸:“天底下就只有帝君和天帝,能揉老子的头!”就连青龙都不敢对他动手动脚,更遑论这无名无号的病秧子。


  腾蛇看着那张肖似柏麟的面孔,更是怒火滔天:“你!你怎么敢……”下半句却被几声咳嗽堵了回去。


  他惊恐万分,哭咧咧道:“你别死。”


  昊辰见他又惊又怒,伏低做小的样子,当真觉得万分滑稽,一时间又咳又笑,好半晌才停下来。


  “不死。”


  腾蛇却不敢将小命托付给这轻飘飘的两字。他一骨碌爬起来把窗阖上,继而翻下床往炉子里添了些炭火。昊辰体弱畏寒,虽未入冬,屋里的炉子却已早早生起来了。


  如落日鎔金般的微火涌动,带着暖香的淡烟腾升似雾。这是长安送来的贵品,取暖避寒之余,其香也可安神助眠。


  腾蛇不懂这些,只觉得这香清浅好闻,好似空谷幽兰,熟悉极了。恍恍惚惚间,他转过头,一句呼唤竟是脱口而出。


  “帝君。”


  相触的目光将他拖回现实,蛇崽子看着那双熟悉的漂亮眼睛里闪过的一丝茫然,终于接受现实。炸了数个时辰的小炮仗消停下来,它化回原形,恹恹地爬回昊辰膝上,愣愣发呆。


  昊辰将豆大蛇眼中的氤氲水雾看得清清楚楚,一片歉疚便潺潺流过。他将它拢在手心,妄图给这离家的孩子一点安慰。


  “帝君,是养大你的人吗?”


  “是啊,九天神祇,天生神格,天界响当当的柏麟帝君,是我破壳后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


  一声惊雷在他耳边炸开。


  小蛇挣扎着从他收紧的指缝中溜出,钻进他的衣襟里,瓮声瓮气道:“他执掌中天神殿,统御天兵。他很忙,但还是很疼我。天帝陛下闭关的时候,他就会抱着我在神殿里批折子。”


  它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小了下来:“我好想帝君,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昊辰从巨大的迷惘中复苏,掌心隔着一层衣物抚在那昏昏欲睡的小蛇上:“很快,我保证。”


  只是他已无心看书了,索性推开门吹吹凉风,却又将一个无心练剑的人抓了个正着。


  昊辰退了两步:“进来。”


  厉尘澜仓促地收回凝视,陷入沉默。


  风已停,雨不落,炭火烧得正暖,昊辰却在这场长久沉默中,冷透了。厉尘澜的冷漠是一场无血的大戮。他明明就站在自己跟前,眼神却又躲闪。


      什么时候,连说句话都这样艰难了。


  从内心深处迸发的疲惫湮没了他。好像七八只手拽得他摇摇不定,有什么东西在噼噼啪啪地向深渊滚落。一切都与他有关,却又容不得他插手。


  “爹爹,是孩儿做错了什么吗?”


  冷透的雏鸟上前两步,目标明确地寻求热源。厉尘澜被他话里的不安扎得生疼,下意识地滞在原地,任由他入怀,任由温软的侧脸埋进颈窝。


  “你没有做错什么。”厉尘澜闭了闭眼,终于缓缓伸手环住他:“是我……”


  错的是我。


  贪欲是我,沉沦是我,龌龊是我。


  厉尘澜不敢再说,只避重就轻道:“近日少阳的杂务繁多,我不能陪你的日子里,你不许这样彻夜不眠。”


  怀中人微微挣扎,却被厉尘澜贴在脊背的大手抚慰。厉尘澜看着他乖顺的模样,心尖软透,又勉强硬下来,盘算着就盛楚慕之事提点一番。


  “盛……”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


  紧接着这凄凉的腔调,一颗哀怨的蛇头从夹缝中挤出来,使了大力气一顶,生生将两人顶开两步。


  它下半身还蜷缩在昊辰的衣襟里,先是仰头看了看面色古怪的厉尘澜,怒骂道:“禽兽!”


  它再转头直直地盯着昊辰,神情幽怨,过了半晌才撇了嘴道:“骗子。”


  来之不易的温情暴毙了。


  可那蛇崽子眼见自己搅乱了一池春水,便又缩头盘回昊辰的衣襟里,得意地呼呼大睡去,再不管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以对。


  


  满穹金云盖屋山,薄日溜着山野走兽莽莽闯闯,只留下了稀薄的影子。腾蛇探着脖观摩了约莫一个月,还觉得人间炊烟热闹有趣。他歪着脸趴在桌上,看着昊辰垂眼提笔,笔尖辗转落下一串好看的墨迹。


  腾蛇觉得这人有意思极了。


  好似无论屋外是风雨飘摇,还是金鼓喧阗,只要屋内的炭盆还暖,他就能从容自在地过日子。


  “这次信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没什么。”昊辰将未干的纸墨晾到一边,起身将一桌子的信收回柜子里。


  腾蛇趁此机会,扭着脖子将那封回信粗粗看了两眼,只见那上头皆是什么“兵”什么“阵”,竟只字不谈情,无趣极了。


  白眼一翻,他又转头回去,扒着窗户看一身秋膘的野鸟啪嗒啪嗒地飞,哈喇子就这么下来了。他脆生生道:“想烤鸟。”


  “……”昊辰看着蛇崽子一脸的痴相,一时无语:“出去玩吧。”


  得了赦令的腾蛇欢呼一声,立刻跳出窗户去逮鸟。只是甫一靠近,他便看清了那只肉鸦爪子上系着好大一团不明物体,正在萧瑟秋风中颤颤巍巍地抖成一片雪。


  腾蛇微微一愣,忽来一道金光利箭似的刺中了鸦身,那黑乌鸦只来得及哀鸣一声,便坠落在地上,没了生机。他眨了眨眼,转头与刚回来的厉尘澜打了个照面。


  “给我烤鸟。”


  腾蛇从那肉鸦肚皮底下翻出一封信笺来,只见上头的笔迹熟悉得很,写着“辰儿亲启。”长安的纨绔子花样就是多,这回不遣人,遣鸦了。


  真是肉麻到不可理喻,他一阵恶寒,抖掉一身鸡皮疙瘩,拿着信笺在厉尘澜眼前晃了晃:“不然我就告状。”


  厉尘澜面若寒玉,冷瞥了他一眼之后,并指一点,一束火焰蹭得围着那死鸦猛燎起来。


  “你说你图什么啊,明明当初在帝君身边,你也是块不哭不笑不说话的石头疙瘩的。”


       腾蛇啃着鸟架子,懒洋洋地补充道:“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


  “你在昊辰面前,也是如此胡言乱语?”厉尘澜的语气有些冷。


  “你都胡作非为了,还要管我什么胡言乱语。”腾蛇呲了一句:“你的心肝儿一边同你搂搂抱抱,一边一天天地和小情儿笔墨传情,你怎么不管。”


  “管好你的舌头。”


  厉尘澜的脸色肉见可见地冷硬起来,腾蛇却浑然不怕,反而忧心忡忡起来:“你别做这样的事了,万一帝君知道了,会难过的。”


  真仙君就在九重云端之上等你,何苦再造个假的出来,弄得大家都伤心伤情?


  厉尘澜不解其意,冷言道:“与我何干?”


  “你这个没良心的!”腾蛇气得一跃而起,鸟骨头一甩,叉着腰对着他指指点点:“看看你的修炼速度,这是个凡人该有的天赋吗?”


  堂堂天界神官打不过一界凡人,腾蛇再想,当即气得撸撸袖子:“这是帝君为你亲自过问的命格!老天爷给你的排场!就怕你不上天!你识不识好歹!”


  厉尘澜听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你快把血契给老子解了,我要回中天神殿陪帝君。”提及帝君,腾蛇的气焰倏然消散:“反正你的宝贝儿子也活不了几日。”


  他本无心一说,却不料忽然一阵煞风直击面而来。他悚然一惊,当即旋身避开,冲着眼前面色深沉的人说道:“我说的是真的!”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拘来的孤魂野鬼,可那样孱弱的魂体本来就不应当留于凡世,再耽搁下去,只怕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他是神谱在列的神官,有帝君庇护,青龙挂心,即便这催命符一般的血契在身,也有恃无恐。可凡人不一样,他只怕昊辰凡尘一遭吃尽苦头,又要落得神形俱灭的下场。


  终日熬着痛,过得也是这样清寂的日子,何苦来哉?


  “若到那时,万钧剑便血洗天庭,你那金尊玉贵的帝君,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厉尘澜眼底血红,周身煞气凌冽如刀,半句解释也不肯给。腾蛇勉力撑着这剑拔弩张的阵仗,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简直要为柏麟呕出血来。


  “万钧剑的封印已解,你明明就记起帝君了!可你现在算什么?好好的两个人都被你作践了!”


  说罢,他又红着眼睛一瞪,捡起那封信笺,径直回屋子里去了。


  

  而旭阳峰下,君慧神情呆滞地坐在马车板子前,像个被逼到墙角的可怜虫,无语望天。


  “君慧,快帮我看看!我浑身上下还有哪里不妥?”


  盛楚慕一圈圈地来回打转,像极了一只盼春的鹅,面红耳赤地远远望着那山尖,将光鲜亮丽的羽毛梳了又梳。


  大郎君,您转着不晕吗?君慧面如菜色,咽了咽口水,却改口说:“大郎君,您身上不疼吗?”


  “都跟你说了,不疼……嘶!”盛楚慕若无其事地挥挥手,猝不及防地扯动了小臂上的鞭痕,登时疼得龇牙咧嘴。


  鲁国公纵横沙场三千里,刀枪棍棒无一不精,这是好歹年岁见长,鞭子使不上劲了,才让盛楚慕如今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


  罢了罢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楚慕捞不回辰儿。这么一算,这已经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了。待他的香车宝马载着心上人归程,只怕满城贵女都要黯然失色。


  “大郎君,您真的有把握,能带昊辰公子回去吗?”君慧看着自己大郎君,满腹愁肠几乎要打上千百个结。


  少年心事不过是浅浅一泓水泉,任谁都能一眼看穿。可纵使修仙之人不通世俗,将男子结亲视作寻常。大郎君身为将门贵子,也当知道扬言娶一个男子为正妻,其中的利害轻重,荒唐几何?


  “你少多嘴!那一摞的回信还放在我枕边呢!他肯定是真心实意的。”


  盛楚慕呲了他两句,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且等他下来再说。”说到这里,他咬了咬牙,一脚踢在了旭阳峰坚实的守山法阵上。


  想当初他老爹一封亲笔家书,直言夫人不好,吓得他连日策马回家。他回了府,却见娘亲生龙活虎,一拳能打三个鲁国公。他气得两眼一黑,当场就要厥过去。若不是君慧半路就传信,再三确保昊辰安好无虞,他怕是当场就要调转马头回少阳。


  再然后,他便闷在屋子里昼夜不分地……


  练字帖。


  没法子,仙人的传音铃出了纰漏,可凡人也有凡人的法子。快马加鞭,日日传信,也耽搁不了盛大郎君的一番深情。


  但是,总不能写满纸的“自强不息”。


  于是盛楚慕终日拟稿,摹字,废稿堆成一座小山,眼睛熬得通红。他眼看着自己的少年春心夹在字里行间,快马加鞭地去了,再眼巴巴地见回信慢悠悠地来。


  只是那回信字句规肃,大概不比教书先生多半分缱绻。盛楚慕看着什么以迂为直,什么以患为利 ,愁得脸都绿了。


  好在那满纸兵法论道之中,还有那么点足够缭乱他整颗心的火星子。


  “如今禁制已解,改日再临长安,同楚慕兄再叙。”


    他可以下山了。


  盛楚慕无意识地收紧指尖,将那四字绷紧,再清清楚楚地映入眼帘:“禁制已解”。他愣愣地放下纸,心尖倏然炸裂出无限的欣喜。


  我可以带他回家了。


  热血涌上脑袋,他就不管不顾地敲着铜锣唱起戏来,先是挥刀自宫,再是剃度出家,把鲁国公府上下折腾得不轻。


  但是这次也许是他太犯浑了,娘亲都没能拦住老爹的棍棒,一下下抽得他浑身青紫交加。他哪里受过这种苦,梦里都感觉背上吧嗒吧嗒下雨,半夜疼得嗷嗷叫。


  他清醒过来,对上了长姐的一双兔子样的红眼睛。长姐把他的脑袋扭回去,不要他看,继续轻手轻脚地替他上着药,过了半晌又是一颗泪掉下来。


  “你个小混球,胆子真是越大发了。”


  盛楚慕的心都被长姐哭酸了,他艰难地伸出手,拽住她的绫罗广袖,像小时候一样摇摇晃晃,小声说话:“姐姐,我是真心喜欢他。”


  这两天什么车轱辘话都说遍了,只剩下这句话还被盛楚慕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念着。长姐沉默许久,柔夷抚上弟弟背上的伤痕。


  “先把他带回来见见人吧。”


  “你们同意啦?”盛楚慕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混杂的痛意和狂喜让脸都扭曲了:“先说好,你们谁都不许为难他!”


  长姐气的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以为你爹爹娘亲都是什么人!”


  总而言之,盛楚慕从头到脚一顿挨打之后,终于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只是……


  “公子,您确定那乌鸦飞的上去吗?”君慧又在烦人了。


  “当然了!那只鸟尾巴拖一痕白,就是在昊辰院内的梁顶做窝的那只,肯定没有问题。”盛楚慕瞪圆了眼睛,不容置疑。


  但随着日头西斜,眼见天色就要暗下去,他的心也开始虚了。


  “你回首阳峰,把璇玑姑娘请……”


  盛楚慕傻傻地睁着眼,半句话卡在喉里,又很没出息得,心脏狂跳起来。


  旭阳峰的苍松翠竹之中延伸出一条蜿蜒的小道,一个白影从小径深处缓步走来,广袖带云,铃铛脆响。


  “好久不见。”




实不相瞒,诸君,我正在熬肉汤。

实不相瞒,我想要评论和小心心。

大吃一顿

【玦启】纪山海(五)

踩着521的尾巴!!!我来了我来了!

奶茶组文频联动@虫虫虫 

不知道这次轮到哪个股升……


  九天之上,景云烛日,朱霞流光层浪翻涌。


  一座金玉殿宇被重重宫阙环拱于中心,因众仙有心退避,更显冷寂孤清。


  殿内被数百颗明珠照得亮晃晃,竟连影子也无处可去。柏麟独坐在小山似的奏折堆前,几乎要与周遭净彻的白光融为一体。


  “帝君……”


  睡意朦胧的呼唤声堪堪落下,一个软软的蛇头便从他的衣襟中探出来,又重若千钧地要坠下去。


  柏麟早就习惯了它的把戏...

踩着521的尾巴!!!我来了我来了!

奶茶组文频联动@虫虫虫 

不知道这次轮到哪个股升……




       

  九天之上,景云烛日,朱霞流光层浪翻涌。


  一座金玉殿宇被重重宫阙环拱于中心,因众仙有心退避,更显冷寂孤清。


  殿内被数百颗明珠照得亮晃晃,竟连影子也无处可去。柏麟独坐在小山似的奏折堆前,几乎要与周遭净彻的白光融为一体。


  “帝君……”


  睡意朦胧的呼唤声堪堪落下,一个软软的蛇头便从他的衣襟中探出来,又重若千钧地要坠下去。


  柏麟早就习惯了它的把戏,神色淡淡地审阅手中奏折,并不理会。


  果不其然,那小蛇吧嗒一声跌在他膝盖上,便一路顺杆绕上他的腰身,又亲昵地歪头蹭了蹭他,他腰间穗子被激得晃荡个不停,痒得那蛇身蜷成一团。


  可能是真的睡得迷糊,那小蛇连平日里的忌讳也忘了,张口便要把那恼人的穗子咬住。


  “腾蛇,休要胡闹!”柏麟眉头一皱,伸手护住腰间玉佩。那小蛇被吓得清醒许多,讪讪地扭着七寸长的身子绕上柏麟的皓腕。


  “帝君,腾蛇知错了。”


  柏麟定定看了他半晌,将手中折子合上搁到一边,语气不乏叹息。


  “我可以将前事就此揭过,可凤凰族心性高傲爱惜羽毛,往后不可再强求他们陪你打架,你可记住了?”


  “腾蛇记住了。”


  腾蛇恹恹地回答完,又半死不活地趴回柏麟的手腕上,像根被霜打蔫了的豆芽菜。


  他生性好斗,仗着柏麟的疼爱横行无忌,把天外梧桐岛也闹得鸡飞狗跳。可谁成想他纵横天界千年,却在这上栽了个大跟头。


  柏麟亲自押他赔礼道歉,又命他留在中天神殿思过,简直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他真的!


  最讨厌鸟了!


  柏麟心里明白他只是随口应和,却也无意意拘着他了:“那便回去吧。”他见腾蛇仍是赖皮似的在他手上当个镯子,又补充道:“青龙从南海回来了。”


  青龙身披银甲返回天界时,浑身还萦绕着温和的水汽。自修罗族湮灭于三界,魔族失势后,妖魔二族便各自为营,意图争位。他身为柏麟帝君麾下神兽,自然免不了多方斡旋,只是照他今日走这一遭来看,三界怕是又太平不了多久。


  他踏入寝殿时,便见殿内大闹天宫似的一地零碎,一个白绒绒的脑袋窜了出来,冲他滴溜溜转一双眼睛。


  “青龙,你的私库钥匙呢?”


  青龙存世数万年,又极受柏麟重视,位居四大神兽之首,私库宝物不胜其数。他挑了挑眉,问道:“想要什么东西?”


  “帝君的生辰快到了,我想从你这挑块好看的玉佩送给他。”腾蛇手里摆弄着殿内的物件,有些气馁的叹了口气。


  老神仙们皆说帝君万年前承袭神谕,浴火而生,好一派恢宏景象。如今算算日子,也是寿辰将近了。


  他便琢磨着给帝君备一备贺礼,一算恭贺,二算赔罪。


  他知道帝君一向宝贝那块破石头,贴身佩戴从不许人碰。可那玉佩原本滢滢生光,还算好看,如今却不知怎么灵气全无,黯淡无光,实在不与帝君相配。


  “……帝君从来不过生辰,你是知道的。”青龙的脸色有短暂的僵硬,他侧头躲开腾蛇的目光,语气淡淡。


  “为什么?”腾蛇仰头,眼神迷惑。


  的确,帝君自诞世以来,无论寿辰大小,都未曾操办过神宴。


  “神族岁月漫长,过与不过都是随心罢了。”青龙不动声色地说:“你若有心,不如少替帝君惹些麻烦。”


  “嘶……”


  腾蛇扭了扭脖子,眼神冰冷:“来打架。”


  “我还要去同帝君述职,你想与我去中天神殿再打上一架吗?”青龙失笑,只无奈地摇摇头。


  青龙不再多言,稍作整理便要出殿:“有事便吩咐神侍,等我回来。”


  当我多稀罕你似的。


  腾蛇对着他的背影凶狠地龇了龇牙,可当那身影完全消失在他视线中,他的凶狠劲便散去,转而陷入了茫然。


  消停是不可能消停的。战斗的天性滋养着他那颗活泛的心,纵他三界之内无处不敢去。可他越是琢磨,便越是郁闷。


  天界如今青黄不接,神力强横者寥寥无几,除却四神兽外,又有谁能与他再一较高下。


  腾蛇思绪刚起,腰间玉佩就骤然光华大绽。他心中重重一跳,连忙将玉佩拽到手中仔细端详,才敢确认:下界封印松动,上古魔剑万钧竟然认主了。


  可万钧乃上古凶剑,灵性非同寻常,在天界宝库犟了几万年都没有认主,直到战神出世才得以重见天日,怎么会……


  等等。


  他怎么忘了,这下界还有一位威震三界,强悍无匹的杀神。


  “战神……”


  腾蛇口中喃喃,强烈的欣喜之感窜上心头。他晃了晃手中玉佩,几乎已经要看见众神口中那位卓尔不群的战神将军。


  “我可一定要好好和你打上一架。”





  厉尘澜并不知晓九天之上有人为他远渡迢迢星河,他只是长久地静坐在书阁之中,凝视着锦盒中置放的朱红色果子,陷入沉思。


  近来常有妖邪在城中作乱,行踪诡秘,便是靠此物隐匿气息。五派掌门对此事议论纷纷,他却徇私将此物留了下来。


  只需将其炼至体内,昊辰便无需受制于妖邪,不必困守在旭阳峰中,九州偌大随处可去。


  这原本是他的愿望,如今却束手束脚了。


  终究还是私心作祟。这枚动辄关键的棋子高悬于棋盘之上,尚未落定,他也隐隐盼着那一日来得晚些,再晚些。


  他不愿再想,收了锦盒就要踏出书阁,可刚刚走出书架,脚下便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动了。


  余晖斜照,在室内切割出泾渭分明的光影。昊辰阖眼靠在雕花窗户边,半边被金光明霞照得暖意融融,半边沉寂在晦暗不明的阴影下。


  他照惯是那一套端方雅正的打扮,近来因病又清减几分,更显仙姿玉骨。他的精神头还不算好,手握着卷书便沉沉睡去。


  厉尘澜隔着几道书架远远望着他,思绪又乱作一团。


  你还在奢求什么呢,厉尘澜?他能够挨过病灾长到这个年纪,已经是上天垂怜,幸甚至哉了。


  你当真有胆纵容心中妄念肆意逞凶吗?


  你当真忍心看他终此一生困在此处吗?


  你当真舍得让他有半分难过吗?


  心中的诘问刀刀见血,厉尘澜又想起那日他没说完的话,想着他究竟是不愿,还是不能。


  靠在窗楣上沉睡的人忽然皱了皱眉,身子微动便要磕在木雕上。厉尘澜瞳孔微缩,立刻上前把他护住。


  这下是近在咫尺了。厉尘澜拥住怀中的暖意,像是拥住一缕虚无缥缈的月光。


  舍不得。


  他知道昊辰的脊背那样瘦削羸弱,却扛得住经年病痛的磋磨。他不知道那荒谬的天命还要如何,却不愿再让昊辰多吃半分苦头。


  那便放下吧。


  他定定地看着昊辰安然的睡颜,良久之后,从怀中取出那颗无患果,融入昊辰轻蹙的眉心。


  一切尘埃落定。


  厉尘澜心底白茫茫落了一片,他伸手隔空抚着昊辰的半边侧脸,迟迟不敢落下。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昊辰缓缓睁开了眼睛,将温软的脸颊贴在他的掌心上,轻声唤他:“爹爹。”


  厉尘澜的心尖被漫天的火星子燎得溃烂,他闭了闭眼,哑声道:“回房里睡?”


  昊辰闻言摇了摇头,坐直身子:“整日躺在床上,头有些犯晕。”


  厉尘澜收回手,感觉秋日寒气一点点将掌心残留的温度带走,他看着昊辰手中的游记:“想去外面看看吗?”


  “我若出阵,那妖邪恐怕要…”昊辰眉心轻蹙,却被厉尘澜先一步接过话。


  “我和璇玑寻了些法子,从今往后,你便再也不会引妖了。”厉尘澜神色淡然,眸色深沉,又问:“想出去吗?”


  这一切来得突兀又古怪。昊辰甚至升不起什么雀跃的心思,只在满心茫然之下,顺从地点了点头。他想着要是爹爹相陪,阎罗大殿也能算是好去处。


  厉尘澜也点点头,任心头刀尖滚肉流一地淋漓鲜血:“你往后可以出入旭阳峰,在少阳地界内,璇玑能够护你周全。长安路遥,我不放心,你暂且等等。”


  昊辰皱了皱眉,直觉厉尘澜有异:“……爹爹?”


  他满肚子疑问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听到屋外就炸出一串咋咋呼呼的叫喊声,不由得微微一愣。


  “战神呢?快给老子出来!”


  那声音听着像个二十来岁的少年,言语中一派桀骜意气,实在是万分讨打。厉尘澜冷眼望去,窗外已经挑衅似的生起红光来,并非朱霞,而是火焰。


  架上的万钧剑剧颤,已经跃跃欲试。厉尘澜面如寒玉,他伸手拦住就要起身的昊辰:“安稳坐着,我去去便回。”


  一层金光涌动的结界自上而下罩住整座小院,隔绝了外头嘈杂的嚷嚷声。昊辰看着厉尘澜持剑而出,周身隐隐有煞气浮动,不像是能吃亏的样子,便放下心来。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又靠回软垫上一目十行地翻着书,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


  只是茶还温着,书也没翻上几页,就听外头轰隆一声巨响。那金色结界被震得左右抖了抖,外壁颤出了一层粼粼波光。


  昊辰满心茫然地抬起头,便看见厉尘澜又握着剑回来了,他步履沉稳,衣冠齐整,从头到脚毫发无损。 


  这诚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然而……


  昊辰情不自禁地揉了揉额角,与厉尘澜手中那条七寸青蛇四目相对了好半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那小蛇滴溜着眼睛看他,蛇身几乎僵成一根铁棍,好像心虚至极。它缓缓垂下头,试图埋首于厉尘澜的手心,却被厉尘澜一根指头按得眼冒金星。


  仿佛此时此刻才记起当前处境,它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左扭右扭地要把自己从厉尘澜手中拔出来,痛得豆大的蛇眼都水雾蒙蒙的。


  厉尘澜被他烦得要死,又认定他翻不出天来,便遂了它的心意,随手把他扔到了昊辰身前的桌子。


  那蛇身当即顺杆上爬,在厉尘澜眼皮子底下窝进昊辰怀里,欢快地扭成一条波浪,完全忘记了方才挨过的毒打。


  是了,这便是一盏茶的功夫前还在天界耀武扬威,一眨眼后又被打得原形毕露的天界神官。


  腾蛇神君。


  腾蛇出师不利,只觉得倒了八辈子大霉,如今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两行热泪几乎就要这么流下来。


  帝君救命!!!


  昊辰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这条蔫耷耷的小赖皮蛇,顶着满脑子黑线,努力镇定道:“爹爹,这是要做什么?


  厉尘澜面色平静,只说:“把手给我。”


  话虽这么说,厉尘澜却在昊辰做出反应之前,径直牵住了他的手指,眼神落在他怀中的赖皮蛇上。


  失去了遮蔽的蛇崽子又暴露在厉尘澜刀似的目光下,一时间感受到了生存威胁,只能灰溜溜爬回桌上盘起身子,一动不动。


  昊辰已经看出这小蛇灵性超常,神智已开,方才大概就是它在屋外撒泼,现下被厉尘澜打回原型,连尾巴尖都显露着颓唐。


  他垂下眼思索片刻,虽不知厉尘澜意欲为何,心底已然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然而不等他再想,指尖突来的一丝痛意将他的思绪打散。


  他茫然看去,便见自己的指尖上渗出一滴血来。而那条小蛇歪了歪脑子,也伸出它那破了皮的尾巴尖尖,正要戳上他指腹上的血珠子。


  以血为媒,神兽结契。


  真是疯了,这条蛇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昊辰脸色骤然一变,当即就要收回手,却不料被厉尘澜死死地桎梏住,动弹不得。


  这一耽搁,便是覆水难收了。


  他眼瞳紧缩,只能怔怔地看着一个银白色的小巧法阵从相融的血珠中浮现,上面符文流转。每一个符文都清清楚楚,勾勒在眼前。


  灵兽契约,至死方休。


  昊辰心头倏然间烧起怒火,他掠过那条忽然痴傻的灵蛇,直视着厉尘澜波澜不惊的眼睛:“为什么?”


  厉尘澜松开他的手,冷静道:“它虽愚钝,但胜在灵力浑厚,勉强能护你周全。”


  语调平淡地就像是评判着一件死物的价值几何。昊辰只觉得这样的厉尘澜冷得很,也陌生得很。


  “爹爹,把血契解开。”


  厉尘澜却摇头道:“我并不精于此道。”


  “那为什么要这么做?”昊辰无端恼得厉害,紧盯着他道:“爹爹是怕孩儿往后黄泉路上太孤独,才寻它来作伴吗?”


  厉尘澜脸上血色瞬间尽褪:“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难道不是吗?难道孩儿哪日撑不过去了,也要它跟着一起白白送死吗?!”


  “那又如何!”


  室内一时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厉尘澜闭了闭眼,嗓音干哑道:“你大病初愈,不要这样动怒。”他紧紧握住颤抖的万钧,剑鞘上的古朴纹饰嵌进肉里。


  昊辰心绪大乱,看着那玄色身影推门离去,亦不开口讲和。桌上的金蛇被阖户的声音惊动,疯了似的一阵狂舞。


  它想要挣脱厉尘澜给他下的咒术,可翻来覆去终是不得其法。昊辰看不过眼,又动用了些残存的灵力,终于见它摇身一变化作人形。


  腾蛇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面容,揣着一颗碎成七十二瓣的心,看着站在他面前像极了柏麟的人,满心绝望。


  完蛋。


  原本匆忙下界就够他晕头转向,又好死不死地被战神登头一顿揍。他几乎两眼昏黑,茫茫然不知天地为何。


  于是凭着本能,冲着熟悉的气息和面孔乳燕投怀,痛哭流涕,巴巴地送上门结契,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他忘记了一件事。


  他一盏茶的功夫前还在中天神殿看帝君批折子呢!


  失策失策,只怪他从前没发现那个木雕似的战神竟有这么多龌龊心思:找个像帝君的日日作伴还不够,还要人一声声喊爹爹!


  我呸!


  腾蛇气得七窍生烟,又想起刚才二人的争执,立即伸手去探昊辰的脉象。


  正如厉尘澜所言,腾蛇其人头脑简单,身手却极为利落干脆。昊辰闪避不得,只能任他号住了脉。


  几息过后,腾蛇缓缓缩回手,浑身上下打量着昊辰,不可置信地说:“怎么就那么点碎渣子似的神魂?你怎么长到这么大的?什么歪门邪道?”


  他见昊辰冷着脸一言不发,便忽得腿一软,万念俱灰地一屁股坐到了桌上,满脑子只剩下四个大字。


  吾!命!休!矣!




520快乐!521快乐!

懒蛋滚出来干活了哭哭

大吃一顿

【玦启】纪山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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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就是:我也不知道辰辰还能活多久嘿嘿嘿


       春林初盛,落英满蹊,日光透过蔓蔓桃枝生出的一片氤氲粉霞,洒了竹楼满廊的暖意。


  今日晴光正好,微风不燥。厉尘澜不冥思不修炼,只抱着个蔫兮兮的粉面团子,坐在宽椅上晒太阳。


  “唔……”


  那奶乎乎一团含糊地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随后拱拱身,蹬蹬腿,在厉尘澜怀里伸了个懒腰。


  “睡饱了?”


  厉尘澜见那孩子还是睡眼朦胧,却鼻尖一耸,探过小脑袋,本能地伸手要去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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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作者 @虫虫虫 

问就是:我也不知道辰辰还能活多久嘿嘿嘿




       春林初盛,落英满蹊,日光透过蔓蔓桃枝生出的一片氤氲粉霞,洒了竹楼满廊的暖意。


  今日晴光正好,微风不燥。厉尘澜不冥思不修炼,只抱着个蔫兮兮的粉面团子,坐在宽椅上晒太阳。


  “唔……”


  那奶乎乎一团含糊地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随后拱拱身,蹬蹬腿,在厉尘澜怀里伸了个懒腰。


  “睡饱了?”


  厉尘澜见那孩子还是睡眼朦胧,却鼻尖一耸,探过小脑袋,本能地伸手要去抓手边的桃花酥。


  可糕点甜腻不易克化,多吃了难免要伤身。他一把按住那不安分的小爪子,见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茫然又委屈,难得坏心眼地笑了。


  他把小孩抱在怀里轻轻摸他脑袋,明知故问问道:“喜欢桃花酥吗?”


  “喜欢。”


  “喜欢璇玑师姐吗?”


  “喜欢。”


  “那喜欢爹爹吗?”


  那孩子原本安稳地趴在他怀里一问一答,直到见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放到自己面前,那氤氲的热气苦得整张小脸都皱成一团。


  “不喜欢。”


  他的脸蛋擦过厉尘澜胸口正要躲开,却又无奈于一颗栗子头被厉尘澜一下下摸得迷迷糊糊,只好忍辱负重地改口道。


  “喜欢。”


  厉尘澜见那孩子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皱着眉头瓮声瓮气地说完,又一头扎进自己的怀里。


  他向来乖巧懂事,难得使小性子,却也只会往爹爹怀里讨安慰,厉尘澜只觉得一颗心要化成水,弯弯曲曲见衍出无数缠绵,于是闷笑一声,抱紧那孩子一声声地讨饶。


  “昊辰,昊辰,昊辰……”


  昊辰听着耳边一声声呼唤,昏昏沉沉地睁眼,微颤的瞳孔照应出一个面容疲惫的厉尘澜。


  “昊辰……”这一声好似叹息。


  满园春色是假的,玲珑小童是假,在一切的虚妄中,只有厉尘澜是真的。又是厉尘澜一声声地,不知疲倦地把他从这个世界的边缘拉扯回来。


  昊辰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被揽在厉尘澜膝上。他一头长发凌乱地覆在颊上,又被厉尘澜一绺绺轻轻梳齐。


  一室冷寂,静得让人发慌。


  厉尘澜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瓶子抖出两颗药丸喂到他嘴里,声音里带着彻夜不眠的疲惫:“有些苦,忍着些。”


  昊辰喉结微滚,任由呛人的苦味泛开。


  那个熟悉的名字,那把飞驰而来的凶剑交替着在他脑海闪现,衬得舌尖上的苦那么微不足道。柏麟是谁?他为何心慌?爹爹又为何要对盛楚慕出剑?盛楚慕是否还安然无恙?


  他的心乱作一团。


  床下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厉尘澜皱着眉头使了个诀,便有一个通体泛光的铃铛躺在手心。


  传音铃。


  厉尘澜冰冷的目光缓缓摩挲着古朴的雕文,‘叮’一声细响,传音铃在他手中骤然碎裂,然后瞬间化为灰烬。


  “沾染太多俗世因果会阻碍修道,以后还是少同凡尘中人打交道的为好。”


  一个连剑都握不太稳的修士,修的是什么道?


  昊辰沉默地凝视着厉尘澜早已空无一物的手心,直到那手落在了他的发顶,才移开了眼。


  “盛楚慕……”


  他睡了太久,喉间稍动便磨砺出一股腥甜的味道,只能又定定地看了厉尘澜半晌。


  厉尘澜被这个陌生的名字搅得心乱如麻,他俯身给昊辰再掖了掖被子,权当没听见。


  可昊辰生性执拗,那把杀意凌然的古剑插在他心上,从那道裂口溢出的不安担忧交织出盛楚慕的身形,他见厉尘澜不答,竟强行撑起身,眼见就要滚下床。


  厉尘澜的火气被这一吓强行压到了嗓子眼里,他伸手揽紧了昊辰,半晌神色复杂道。


  “他已经走了,一路平安,你可以放心。”


    他有意略去许多细枝末节。


  盛楚慕的确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真的有胆子要从厉尘澜手中抢人。可他纵有泼天的富贵,满腔的热勇,也不过一介凡人,如何能与厉尘澜相抗?


        他能做的不多,从前只能搜肠刮肚地哄昊辰开心,昨夜也只能薄衣轻衫地站在院外枯守一夜。


  直到朝阳初升,小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捧着一封家书上山而来,家母思念成疾的消息压得少年的脊梁骨都弯了。


        盛楚慕这次能做的,便只有望一眼紧闭的院门,再咬牙而去。


  厉尘澜只觉得昊辰枕在他膝上,轻得如一片羽。他真怕一阵风便能把他吹垮了,于是将人重又揽了起来。


  他原本有许多尚未出口的责备,许多引而不发的怒火,最终全数化作一声又怜又爱的轻叹。


  “要快点好起来。”


  昊辰却倦倦地阖上眼,仍是一言不发。


  厉尘澜知道他心有介怀,但也真的有口难言。万钧剑此举虽非受他驱使,但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神剑有灵,随剑主心念而动。


  是他心中有杀意。


  那些被他压在心底经年不见天日的隐秘心事,终于被万钧剑的一声剑鸣,强硬地扒下了重重伪装。


  有些心事是注定见不了光的,一旦摇摇摆摆地浮了上来,就会像飘在江河中的一盏微弱红烛,只要他膝上的人睫羽颤一颤,就能扑灭。


  于是再过了一日,厉尘澜守着高烧不退的昊辰时,感觉到那滚烫的侧脸贴着他的膝盖,多少怒气都这么轻飘飘地散了。


        他突然觉得,倒也无妨。


  他愿意悄无声息地同自己的心事烂在一起。


  只要那人睁开眼,好起来。





  可当昊辰如厉尘澜所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率先入眼的却是璇玑。


  “醒了?要不要再睡会?”


  昊辰只是摇头,裹了盖在被子上的玄色外衫,从床上直起身来。他这会儿头昏脑涨,只能靠着墙闭眸休憩,轻轻喊了一声师姐。


  “脾气怎么这么大,把自己气得病成这样?” 璇玑把汤药搁在床边的木桌上。


  昊辰一时未答,他高烧几日不退,闭上眼又陷入昏昏沉沉的黑,却不料一道黑红剑气划开混沌,杀出一路白刃冷光。


  他心中一惊,蓦地睁开眼,问道:“师姐,盛楚慕呢?”


  璇玑难得见他挂念旁人,有些意外:“他应当已经回长安了。”


  “长安?”


  璇玑点头道:“说是家中有事耽搁不得,但又传音铃坏了,便为你特地留了个传信的小厮。不过几天的功夫,已经有好几封信从长安快马加鞭地送过来了,只是被我落在了主峰的厢房里,回头再拿给你。”


  昊辰松了口气,心底却仍有疑虑:“那小厮为何自己不上来?”


  那自然是因为厉尘澜已经将旭阳峰固守,守山大阵化作铜墙铁壁,闲人进出不得。


  这话璇玑不敢说出口,只怕两人又起了争执,于是避而不答道:“我看他这连日传信的架势,不知挥霍了多少财物马匹。这样的纨绔性子,倒也不能怪师兄如此大动肝火。”


  昊辰抬眼望她:“……嗯?”


  璇玑因这一声意味不明的单音生出了几分揣测,便假意揶揄,实则试探道:“这人仗着和师兄长得三分相似,扯着师兄的威风,惹着师兄的心肝,换我也要……”也要生气。


  “不是的。”


  昊辰听到此处,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盛楚慕只是他自己而已。”


      言下之意是,厉尘澜也只是厉尘澜。


  昊辰眼里容不得一刹那的错认。于他而言,厉尘澜终究是与万物截然不同的存在。然而他向来缄默,十分情谊在旁人眼里只剩一分。甚至就连这仅剩的一分,也免不得被曲解误读。


  “你倒是与他很投缘。”璇玑神色复杂道:“可盛楚慕原本便是长安贵门,先前不过是寄住几日,并未有意要入少阳派。”


  璇玑平视着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却不知道他心底是否也水波无痕:“你想和盛楚慕一起去长安吗?”


  昊辰疑惑不解道:“去长安?”


  璇玑点头道:“盛楚慕并没有什么修仙的潜质,你要是想同他在一起,长安才是最好的选择。你难道愿意终生困圄于此?”


  昊辰身上淌着汗,内里生着疼,耳边嗡嗡作响,话也听得糊里糊涂,便说:“困?”


  他水墨样的眉眼微微波动,有些无奈:“心有丘壑,则处处皆是山水境。昊辰虽然法力低微,但也不至于被一个法阵困住。”


  他自小就得了厉尘澜事无巨细的庇护,自觉万事无忧一切顺遂,实在没有什么自怜自伤的必要。更何况,能困住他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法阵。是他甘愿将此地划作亡冢,甘愿把从阎王手中偷来的每一日都虚耗在厉尘澜身上。


  “你是不想出去?还是不敢出去?”


  “我……”我不愿。


  正是这时,房门忽得从外被打开。厉尘澜今日只着了一身玄色劲装,连外衫也没穿,不知在外站了多久。


  昊辰看得怔怔,心神微晃。他伸手摸了摸披在身上犹带暖意的玄色大衫,又盯着上绣的银龙祥云纹饰,陡然间觉得身上的痛变本加厉了起来,便皱着眉头不自觉得闷哼一声。


  在场另两人皆是各怀心事,见状竟同时脱口而出道。


  璇玑:“我给你看看。”


  厉尘澜:“璇玑,给他看看。”


  昊辰:“……”


  昊辰看厉尘澜在房外踱了踱步子,却始终不踏进一步,心里泛了点说不上来的苦。他费力起身,眉头轻蹙道。


  “昊辰无碍。”


  厉尘澜心事作祟,既放心不下,又不敢踏入房门半步,周身气息越发冷凝。


  璇玑看在眼里,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对昊辰道:“你先躺下好好休息,我同你爹爹还事要议。”


  然而她转身阖上了门,跟在厉尘澜身后,却是两厢无话,唯有死一般的沉寂。厉尘澜孤鸿只影地站在山峦雾霭中,一身英才傲气只剩下几分冰冷沉默。


  早在腹中打好的底稿艰卡在了喉间。璇玑心中泛酸,憋了半晌,最后也只喊出一句带哑的“师兄”。


  厉尘澜的视线从远处落回她身上,问她:“是簪花大会的筹备出了什么纰漏?”


  褚璇玑只沉默地摇了摇头。


  厉尘澜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又问:“是修行上遇到了什么滞涩?”


  褚璇玑眼眶发热,咬着唇又摇了摇头。


  厉尘澜沉默了半晌,再问道:“璇玑,受了什么委屈吗?”


  褚璇玑狠狠地摇了摇头,鼻尖酸得发疼,她哑声道:“师兄,你放昊辰走吧。”


       方才你明明什么都听到了,不是吗?


  璇玑垂下眼,语速快极了:“我身为少掌门,理然誓死守护少阳,也甘愿守护昊辰一生周全。可是师兄,你的因果已了,如今自当斩断凡尘杂念,荣登仙道。”


  厉尘澜心头落下重重一锤。


  他这一世数十载,凡尘里走一遭,心念所系也唯有一人而已。只要闭上眼,那个孩子便会从他记忆的角角落落里钻出来。


  冬日白雪纷纷,那孩子披着狐裘在廊下仰头赏雪,眸子晶亮地唤他:“爹爹!”


  他坐在一旁,守着煨着汤药的小火炉,眼中再无旁人。


  夜幕深重,少年高烧不退,浑身淌汗,哑着嗓子小声呼唤:“爹爹。”


  他燃烛点灯,抱着他讲天下奇事趣闻,陪他彻夜无眠。


  他外出再归来,少年眼神灵动似雪貂,快活地奔下数重石阶:“爹爹。”


  他便张开双臂,俯身将那瘦削的身子捞起来,转身抱他归家。


  旭阳峰避世离俗,日子一向清寂。但其实在昊辰年纪尚小时,他也曾请过几位名医上山。只是那些大夫不懂得说些吉祥话,一句句“活不长”给他扎了一个深可见骨的血窟窿。他不愿再听,索性将人打发走,自己一头扎进黄岐之道,事无大小皆不愿再假手他人。


  自那之后,昊辰的世界便只剩下一个厉尘澜。


  也许我救了他,却也在无意中锁住了他。


  厉尘澜心神缭乱,沉默了许久。直到褚璇玑攥了攥手,又鼓足勇气抬眼看他,声音喑哑。


  “师兄,十一师弟要下个月十五便要结道侣了,你说……”


  厉尘澜心头被褚璇玑一字一句刺得血肉模糊,脸上仍然平静地木然着,听她缓缓把话说完。


  “你说,他日昊辰喜结道侣时,你这个做爹爹的该备什么大礼?”


  褚璇玑看着厉尘澜脸色瞬间惨白,心中也霎时一片酸涩。


  这两个人,单拎出来都是惊才绝艳的无二人物,却偏偏要互相拉扯地坠入泥潭里。


  她真的自愿接过少阳的重任,剑诛妖邪庇佑苍生。她也真的希望,她的师兄永远是那个光风霁月,不染尘俗的仙师,他的弟弟亦能够觅得良缘,将余生过得淋漓畅快。


  各自安好,那便最好。


  厉尘澜抬起垂在袖中的手,凝视着躺在掌心的一颗朱红色果子。一颗傲来国的无患果,足够昊辰隐匿气息,不再沾惹妖邪,这便是褚璇玑今日直言的底气。


  他沉默地看了许久,最后低下头,用尽全力地低语道:“璇玑,我不放心。”


  究竟是不放心,还是不甘心。


        璇玑话到嘴边,却又见厉尘澜闭了闭眼,说道:“再给我一点时间。”







于我而言,红心蓝手和评论,都是评判自己行文质量的标准,如果大家不愿点点小红心小蓝手的话,我大部分情况下会把这个问题归咎在自己身上。

所以如果大家觉得看得下去的话,还是请用三连安慰一下本菜鸡吧!

谢!谢!


大吃一顿

【玦启】纪山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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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等慕辰股升值嘿嘿嘿


      缭乱刺眼的浮光穿裂翻腾的血海,巨大喧嚣的尘浪拍散满目的疮痍。他眼前只剩下一个人影,面目模糊,他却能依稀勾勒出那人水墨晕色的眼尾眉峰。


  你是谁?


  一声清啸撕裂缥缈的幻影。


  阵心之中,一把古剑于炽热岩浆中颤抖嗡鸣,剑身上覆着一层浓厚的杀意和戾气,撼动四方石壁摇摇欲坠,恍若天劫将至。


  【拔剑吧。】


  那把剑嘶鸣着,粗粝的呼唤一声声响起,它在这荒凉剑冢中等待了太久,黑红...

奶茶组文频联动企划 

 B站同名视频:@虫虫虫 

坐等慕辰股升值嘿嘿嘿



      缭乱刺眼的浮光穿裂翻腾的血海,巨大喧嚣的尘浪拍散满目的疮痍。他眼前只剩下一个人影,面目模糊,他却能依稀勾勒出那人水墨晕色的眼尾眉峰。


  你是谁?


  一声清啸撕裂缥缈的幻影。


  阵心之中,一把古剑于炽热岩浆中颤抖嗡鸣,剑身上覆着一层浓厚的杀意和戾气,撼动四方石壁摇摇欲坠,恍若天劫将至。


  【拔剑吧。】


  那把剑嘶鸣着,粗粝的呼唤一声声响起,它在这荒凉剑冢中等待了太久,黑红魔气从裂缝中卷着热浪腾天而起,剑啸声响彻剑冢。


  万钧剑在召唤它选中的主人。


  厉尘澜双眼猩红,极力克制心中激荡。这万钧乃上古凶剑,戾气深重,是镇压少阳剑冢的定海神针,亦是秘境之要,绝不可动。


  不能碰。


  可为什么?


  为何?我为何无法放手?


  “啊啊啊啊——”断筋碎骨之痛席卷周身,魔剑强悍的力量如滚烫熔浆侵蚀而来,让他几乎失去意识。厉尘澜握住剑柄,眉眼半阖,眼前竟又浮现那个长发逶迤,广袖当风的身影,好似水中月,镜中花。


  你到底是谁?


  然而剑冢种种似真似幻,非花非雾,也不敌旭阳峰清风万里。厉尘澜眼底方复清明,便将梦中蒙蒙血雾抛之脑后。


  他持了剑,结了阵,要回家。


  他踏着煦阳残照的影子登上旭阳峰的石阶小道,层层叠叠的青枫好似牵起的小手,从指缝里透出光来。


  那孩子又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吃药?璇玑有没有照顾周全?他思及此,忽得脚步又快了几拍。


  “爹爹……”


  厉尘澜推门而入,便见他的孩子只着雪白里衣卧在被里,颊边乱发被汗水濡湿,眯起湿润的眼轻轻唤他。


  “怎么又烧起来了?”


  厉尘澜蹙眉,屈膝半跪上床榻,一手撑在昊辰身侧将他抱在怀里,端详了一阵后,又低头与他额头相抵。


  肌肤相触处生出滚烫的热意,厉尘澜稍稍错开,仍然揽着他的腰,语气不善道。


  “璇玑呢?”


  “不关师姐的事。”


  昊辰听他开口便有几分要算账的意思,便用温热的脸颊轻轻蹭厉尘澜的颈窝,讨饶道:“一时贪凉,驱寒药没压住,发发汗便好了。”


  厉尘澜伸手要去探他的脉象,昊辰却躲着环上厉尘澜的脖子,厉尘澜软声无奈道:“听话,让我看看。”


  昊辰却不肯,只说:“爹爹,身子冷。”


  他不敢让厉尘澜去探那杂乱无章的脉。前日他送走了盛楚慕后,多少汤药都没能压住这场轰轰烈烈的病。痛意丝丝缕缕地从骨头缝里渗出来,他只觉这具残破躯壳不日就要分崩离析。


  他知道他爹爹不认命,可他早就认了。好日子多一刻都是偷来的,此刻安宁便比什么都重要。


  厉尘澜叹气,偏头用鼻尖抵着昊辰散乱的发,伸手进里衣摸他冷汗津津的背:“要不要换件衣裳?”


  昊辰摇摇头,换了又要湿,他懒得折腾,只是低声说:“爹爹累不累?”


  厉尘澜懂他意有所求,便脱了外衫上榻,把他严丝密合地抱紧,再替他掖了掖被角。


  昊辰枕在厉尘澜心上,任他伸手拨开自己湿透的发,又抚过自己的苍白侧脸,听他问话。


  “这几日是不是过得闷得慌?”


  昊辰低笑一声,被他的体温暖得病痛都消散了七分,困意来袭,声音都含含糊糊了。


  “也还好……每日睡上五六个时辰,再看看闲书散散步,日子也就这么蹉跎过去了。”


  厉尘澜拥着他的后心,听他呼吸渐沉,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便伸手一下一下地自他的发顶抚至脖颈。


  “再睡一会儿吧。”


  厉尘澜亦是筋疲力竭。他在剑冢大动干戈,魔气侵蚀的灼痛感还在他筋脉里澎湃。可他一路独行,却也只有此时,生出来一点阖眼休息的念想。


  此心安处是吾乡。


  他也沉沉睡去。


  只是一声钟鼓通天彻地,蓦地打散了暗无天际的梦境——


  十万战甲寒光凛凛,照耀在神殿碧沉沉的琉璃顶上,天河之外魔气缭绕,已有遮天蔽日之势。


  一道金光刺破重云,霎时将一层无形屏障击碎成齑粉。阵前诸神的数千道神光仍僵持不下,终被猛烈的气浪掀落。


  再一声落钟,眼见金光如铺天利刃,正要杀出一条血路,却被凭空而来的浩然紫气如滔天巨浪猛然击溃。


  天河之外,古钟应声而裂。


  一声龙吟声撼动九天,紫色蟒龙从血雾中现身,锐利鳞光炸开,最后化成人形,在倒成一片的铁甲中扶起一个玉冠华服的男人。


  “帝君,修罗已用落天钟轰开了天门,折损了天界数位大将。天门一破,怕是挡不住了。”


  那人方才经过一番苦战,喉中带血道:“帝君,避一避吧。”


  “避?”


  这一声问得泱泱人群鸦雀无声。


  厉尘澜原本只是冷眼旁观,听到此处,突然有了几分兴致。他眉眼压低,凝神看去,竟惊得思绪断线。


  “为什么要避?”殿前之人转过身来,薄唇染血,一身清仪君威美得刺目:“该避的是他们。”


  那张脸,竟与昊辰九分相似。


  “天帝何在?”


  “天帝仍在昆仑天墟之中,小神法力低微,找不到天帝陛下的踪影。”


  殿前 一时间静得针落可闻,那人咽下口中腥甜,沉默地看着神殿之外,神兵魔器厮杀出一片处天昏地黑、惊雷劫云,血气卷得腾天而起。


  “传我御令,天界全境戒备,绝不可让任何妖魔,踏过若水一步!”


  “是!”


  两道战将铁甲跪地,俯首应声。


  天界势颓已久,可既身为天界之人,虽战力不济,自当死守至最后一刻。


  可死守又如何?


  修罗大军势如破竹,直逼至天门之外,而两相较量下,天界早已是樯橹之末。若以如今局势论之,三界的秩序不消数日就会被昭昭天命碾为尘土。


  但这尚不算得死局。


  只缺了逆转全局,定夺生死的关键一子。


  厉尘澜看着那人屏退左右,独立在神殿高台之上,浩荡灵力于他指尖凝成万千光粒,最终汇入他眼前的奇诡秘阵中。至纯至净的神力汇聚成片霜碎刃,有如实质的飓风,又在愈加狂烈的气流中,被强行浓缩成一点。


  那张肖似昊辰的脸冷白胜雪,神色淡然喜怒不明,厉尘澜见他的目光在虚空停滞许久后,最终移至阵中逐渐凝实的光团,扯出一个浅淡的弧度。


  “帝君!”


  忽得有人拔足前来,见了这番场面,骤然大惊,立即躬身禀告道。


  “天帝有口谕,让您立刻收手。”


  “他回来了?”那人眼底隐隐疯狂,说话声却诡异地沉稳和缓起来:“此刻,只怕是要收手,也已经晚了吧。”


  他的目光执拗地凝视着眼前法阵,忽然笑得天真无邪,露出两个与昊辰如出一辙的笑涡来。


  “你回去禀告天帝,我一定会给天界,带一个顶天立地的战神回来。”


  厉尘澜眉心紧锁,本欲抽身离去,却忽觉识海之中天摇地动,惊涛骇浪,层层黑暗重压下来。


  “你醒了?”还是那个缥缈出尘,无悲无喜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


  厉尘澜勉力睁眼,见那芝兰玉树的人款步走下神台,眉心微蹙似藏悲意,定定看了他半晌才道。


  “吾乃柏麟帝君。”


  那我呢?我是谁?为何我对你有这样的熟悉感?


  厉尘澜不过心神一动,滚滚血海便又席卷着晦暗不明的重重人影而来,耳边声如震钟,剧烈的痛几乎要将他撕裂成两半。


  “修罗一族嗜杀成性,绝不可放虎归山,一个不留,杀!”


  ——爹爹?


  “战神将军犯上作乱,立刻押赴落仙台!”


  ——爹爹,是不是做噩梦了?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厉尘澜被耳边时而狠厉时而柔缓的声音两相撕扯着,他恍然抬眼,那张熟悉的脸好似玉面修罗,又似悲悯天神。


  “柏麟,是你吗?”


  他本能握住眼前人伸来的手,又不自觉地收紧握牢,痛得眼前人一声闷哼溢出喉间。


  “爹爹?”


  昊辰猝不及防被猛力拽住手臂,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在厉尘澜身上,抬头又看见厉尘澜微微睁眼,眸里一片空茫茫,似是什么都映不进去。


  厉尘澜听见昊辰在小声唤他,那可怖的梦境便倏然褪色泛黄。可他仍倦极了,只能靠本能把昊辰拢进怀里,安抚地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


  沉重的困乏压着他的眼皮,他只来得及在昊辰眉心落下一吻,便又不由自主的阖眼睡去。


  柏、麟。


  昊辰看着厉尘澜近在咫尺的睡颜,嘴唇无声地念着这两个字,一股异样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如一把利刃杀得他两眼茫然。


  你透过我,看到了谁?


  他却没敢问出口,他被厉尘澜珍重地护在怀中,那股熟悉的气息强硬地侵略过来,让他几近窒息。


  他第一次在厉尘澜面前感到无路可走。


  他想暂且避一避,却举目皆是厉尘澜。直至床边的传音铃忽然传出一声熟悉的呼唤,方得了一丝喘息。


  “辰儿,你还醒着吗?”


  “我在。”昊辰侧身逃出厉尘澜的怀抱,抖着手抓住床边的传音铃。


  “我在院外等你,你加件衣服再出来好不好?”


  “好……”


  昊辰答应着,却被那魔障似的“柏麟”二字弄乱了心,连外衫也未披,只抓着那仍在喋喋不休的传音铃便逃也似的去了。


  他慌着手推开院门,两道草木压着颤颤的霜,浓重的寒气扑面而来,他方觉肺腑间一团火沸沸扬扬,烧得他浑身都痛,连站稳都勉强。


  可这深沉夜幕中,却有人眼含笑意璨若星河。


  “辰儿!”


  盛楚慕正在门前躬身摆弄着一个竹筒,远远地见昊辰来了便转头来唤他,眉眼都笑得稚气极了。可他甫一转头,便傻傻地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了。


  黑夜成了最好的掩饰,只是一点红透的耳尖仍然露出了马脚,盛楚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只着里衣,青丝凌乱的昊辰,心里大呼:好乖乖,今日是什么好日子,真是要了命了。


  他捂住心口冷静下来,那份旖旎的心思便淡了,反增许多担忧。


  “这天冷得很,怎么外衫不披就跑出来了?”


  昊辰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他也不甚在意,俯身用火折子点燃了一条长长的麻绳,便像只撒欢的大狗向昊辰奔去。


  “盛楚慕……”


  昊辰一怔,流转在周身的寒气就蓦地被一个温暖的拥抱驱散了:“你这是做什么?”


  盛楚慕今晚兴奋的异常,他的欢腾几乎要化作实质,从头顶窜出两只毛绒绒的耳朵飞速打旋。


  “当众解衣,场面也太难看了。我抱着你就不会冷了。”


  又在胡说八道,不过回屋添件衣服的事情,哪里用得着这样抱来抱去的。昊辰眉头微蹙,却见盛楚慕仍是抱着他不撒手,笑得更得意。


  “辰儿,快看天上。”


  盛楚慕伸手给他翻了个面后,又捂住了他的耳朵,用身子替他挡掉大半寒风。


  “你又……”昊辰原本满肚子不解和无奈,都被耳边“轰”一声巨响打散了。


  那竹筒猛的炸开,一线亮光直插云霄,在天际炸成漫天闪耀的繁星,烂漫虹彩打碎苍穹,泛滥出无边的绮丽瑰色。


  微微泛白的星末倒映在昊辰微缩的瞳孔中,震耳的爆竹声隔着盛楚慕的手击在他心上,他不由得恍然生出一种微妙的感动。


  那一声声,好像是从他残破躯壳中响起的茁壮生命力。


  “怎么样?好看吗?喜欢吗?”盛楚慕凑得更近,附在他耳边说话。


  昊辰点点头,盛楚慕便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似的笑开了:“皇家凡有盛宴,就喜欢这样放烟花,让百姓们都围着皇城热热闹闹的看。”


  “山下还有许多有意思的东西,我都让君慧去寻了,赶明就带来给你瞧瞧。”


  盛楚慕的话只说了半句,下半句还藏在心里。


  下不了山也没有关系。盛楚慕身后偌大的富贵,足够在三千红尘里剪一段繁华梦,捧到捧到你眼前,给你看看。


  “你其实无需……”


  “嗯……你说什么?”


  夜色昏沉,他看不到昊辰脸上仅有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想再靠得再近些,却被昊辰抵手推开。


  昊辰无意识地绷紧身体,隔着两道门与院内的玄色人影对视。他怎么就忘了,爹爹向来很难在没有他的地方熟睡,更遑论方才如此大的动静了。


  “辰儿,哪里不舒服吗?”盛楚慕比不得修仙之人耳聪目明,只觉得昊辰有些许不对。


  昊辰勉强摇了摇头,正要说话,脸色却在下一瞬惨白到极致。


  一把凌空袭来的古剑倒映在昊辰紧缩的瞳孔中,它周身的赤色光芒好似匹练,直要向盛楚慕刺去。


  “退下!”


  昊辰立即上前一步,挡在脸色骤变的盛楚慕前,十指翻飞结阵。


  那剑来得快,可他却比剑更快,手中灵流当空一画,空中成型的奇诡符文被他凌空一甩,正化作一道坚固的屏障,挡住了来势汹汹的古剑。


  强行运转的大量灵力几乎要撕裂他原本就脆弱的筋脉,他的身子猛一痉挛,喉中呛血,几乎痛得昏死过去。


  “万钧剑,回来!”


  他耳边尽是些凌乱而熟悉的声音,他强撑着精神,直到依稀听到盛楚慕在喊他,虽带哭腔,听着却像是安好无虞的样子。


  他这才放下心来,一头栽进无边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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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给我们爹爹一点时间支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