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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ies

甘拜下风[15]

子时代哈利算的上是第三代黑魔王(?)掌管着凤凰社与魔法界,偶然穿回,伏地魔的时代,带着好玩心理收养了伏地魔,从小养到大,猎奇风格,偏搞笑,黑哈养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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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宿舍的汤姆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为了你”这三个字眼,像插在心间的一把刀一样,拔出来很痛,不拔出来痛苦也不会减少,但他很快就调整了状态,他现在并不需要这么干,以后静待时机就可以了

   他调整好心态,拿起旁边的黑魔法书籍,往下看去,他不在乎养父现在的想法,他现在在乎的,只有权利,只有他在斯莱特林的地位稳固,他才能掌控...

子时代哈利算的上是第三代黑魔王(?)掌管着凤凰社与魔法界,偶然穿回,伏地魔的时代,带着好玩心理收养了伏地魔,从小养到大,猎奇风格,偏搞笑,黑哈养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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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宿舍的汤姆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为了你”这三个字眼,像插在心间的一把刀一样,拔出来很痛,不拔出来痛苦也不会减少,但他很快就调整了状态,他现在并不需要这么干,以后静待时机就可以了

   他调整好心态,拿起旁边的黑魔法书籍,往下看去,他不在乎养父现在的想法,他现在在乎的,只有权利,只有他在斯莱特林的地位稳固,他才能掌控斯莱特林的一切,斯莱特林的所有,他不希望出现自己意料之外的情况,永远不想

   今天晚上是哈利去夜巡,还有和他同行的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的两位五年级的级长,弗莱蒙特.波特和尤菲米娅.布莱克,哈利一眼就看出了两人情意缠绵的丝线,好歹他们也是自己父亲詹姆波特的父母,哈利可不会拒绝促成这一对姻缘,他微笑着拍了拍弗莱蒙特和尤菲米娅的肩膀,笑着说“你们现在可以选择和我一起夜巡,也可以选择一起去夜巡,我相信你们二人一定不会介意”弗莱蒙特感激地看了看哈利一眼,用小声的音量说“哥,听我说……”哈利一把尤菲米娅和弗莱蒙特推开 ,带着笑说的“走的越远越好,不要被发现”

    哈利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他刚刚绝对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哈利肯定那一定是汤姆的,哈利看到了那学生露出的校服,上面印的是斯莱特林的校徽,一年级,除了汤姆,没有几个斯莱特林一年级,可以不明所以的跑出来

    哈利翠绿色的眼睛露出不明所以的诲暗,像坠入地狱的堕天使,可怕,却又那么的引人注意

   他漫不经心的朝着图书馆走去,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 

   小汤米啊,可不要让我找到你

   哈利来到了图书馆的禁书区,地板在落灰的地面上显出明显的脚印,哈利看到了极其细小的脚印,在那男孩似乎没有什么经验,哈利怎么可能会怪罪一些好动的学生呢,他若无其事的走过禁书区,,如同绅士一般

   汤姆松了一口气,他极其自负的绝对是他的伪装技术够硬,汤姆抱着怀中的书籍,偷溜着走回寝室,小心翼翼的走着,他小心的聆听着城堡里的声音,躲过一些幽灵,和两个巡逻的级长,他们居然还手牵着手,一脸甜蜜,眼睛简直可以拉丝。好吗?他们这是在巡逻,还是在干什么,汤姆有些无语的想,其中,躲过了几个幽灵

   最终他来到了地窖门口

 “小汤米,晚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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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写一些和文章有关的内容,不要写与文章无关的内容,非常感谢

需要治癒

twi作者 あまい @YukioMaia

【無授權自漢化】僅供分享勿惡意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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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Rextialuo-授权看置顶

星期日:你说谁是东西呢?!

波提欧:等等,反问不就是我们不是东西吗?

星期日:我们本来就不是——!

星期日:……

星期日:理砂滚出匹诺康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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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WWWW

蓝莓煮熟了

  附砂猫

蓝莓煮熟了

  附砂猫

旷野余温

冷酷到底

哨兵真理/向导砂金,口嗨扩写,大量私设,简称乱写。

全文2w5,有一点剪切,完整版可以走简介~^_^

 

 

1

“他们就是这次任务中产生精神混乱的哨兵?”S级哨兵维里塔斯·拉帝奥注视着面前的五个医疗舱,语气沉重。这些受创的哨兵们面容扭曲,身体狂躁,不断踢打着隔离玻璃。在「塔」派来向导前,他们都无法获得治疗或解脱。医治哨兵需要权限,结束哨兵的生命也需要向导的批准——维里塔斯·拉帝奥神色不虞,这正是他最厌恶的规则。然而,在规则被打破前,谅是S级哨兵,也无法逾越警戒线分毫。他只能在这条白痴直线的另一边,注视着他的战友们受着比当场毙命更深重的...

哨兵真理/向导砂金,口嗨扩写,大量私设,简称乱写。

全文2w5,有一点剪切,完整版可以走简介~^_^

 

 

1

“他们就是这次任务中产生精神混乱的哨兵?”S级哨兵维里塔斯·拉帝奥注视着面前的五个医疗舱,语气沉重。这些受创的哨兵们面容扭曲,身体狂躁,不断踢打着隔离玻璃。在「塔」派来向导前,他们都无法获得治疗或解脱。医治哨兵需要权限,结束哨兵的生命也需要向导的批准——维里塔斯·拉帝奥神色不虞,这正是他最厌恶的规则。然而,在规则被打破前,谅是S级哨兵,也无法逾越警戒线分毫。他只能在这条白痴直线的另一边,注视着他的战友们受着比当场毙命更深重的痛苦。

 

 

他的助手点点头,将有关「塔」处理方案的文件递过来。隶属星际和平公司的「塔」向来有着效率高超的文字功底,而这次上峰派来的家伙......

 

 

维里塔斯·拉帝奥皱起眉头。砂金,S级向导,别称赌徒,手段干脆利落,能以最短的时间拼凑好哨兵受损的精神世界。但相比他的赞誉,拉帝奥更关心他的恶名:虽有着多么恶劣的精神图景都敢进的勇气,平均治愈率却仅有50%。与砂金有关的附件上,密密麻麻好几页死亡清单;这家伙的评级总是摇摇欲坠,又总能逢凶化吉。

 

 

"砂金还有多久能到?"拉帝奥询问助手。他的语气称不上好,指尖攥紧文件的纸页。助手摇摇头,目光投向黯淡无光的长廊:"距离上次砂金先生汇报定位,已经过了十五分钟。「塔」给他的限制是二十分钟内到达,最晚在一分钟后......等等,他现在在电梯中了。"

 

 

砂金是个金发的青年,外貌看上去比证件照还要小几岁。他有一双让人过目难忘的眼睛,拉帝奥打量他时,觉察到自己的注意力仿佛被黑洞吸走,这源于S级向导强大的精神力网络;于是维里塔斯微闭双眼,为这家伙让了路。

 

 

奇怪的是,砂金没有选择先开启哪个哨兵的医疗舱。他使用权限张开了防护门,将维里塔斯和助手格挡在外。而他自己则在即将来临的风暴中心张开双臂,轻攥的空拳手指摩挲,随后"啪"地打了声响指。

 

 

show time。五个医疗舱被同步开启,混乱的精神图景让这片空间产生了些许扭曲,并带来可怖的震荡。维里塔斯后退一步,面前的防护门咯吱作响,虽然距离极限还有些距离,不过也说明另一边正承受压力的向导,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从拉帝奥的视角,砂金的精神体清晰可见。一只具有绚丽尾羽的巨鸟展开双翅,轻而易举地挡下了5名A级哨兵的精神冲击。而后,这双翅膀并拢,露出了鸟的头部。惊奇的是,砂金的精神体竟然拥有九颗鸟头,每一颗头颅都炯炯有神,被纤长的头羽包裹。仅一刻钟的时间,防护门便取消了限制,金发的向导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

 

 

"搞定了,"他对维里塔斯·拉帝奥勾起嘴角,"还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吗?"

 

 

"你用九头鸟强行镇压了他们的精神体,稍有不慎,这些哨兵就会变成头脑混沌的白痴!"拉帝奥目光分毫不让,质问道,"哪怕是S级向导,也不能滥用「塔」的权限吧?"

 

 

砂金仍旧是一副风淡云轻的面孔:"那还有什么办法?打个比方,如果他们的精神图景是电脑系统,那救援时的损伤已经是底层文件了。公司其他向导都不敢做,那风险就只有我来担;何况,他们和您一起出任务时,也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吧?放心,他们不会死,也不会痴呆;亲爱的教授,请不要用冰冷的数据覆盖人的求生意志。"

 

 

除了S级哨兵,维里塔斯·拉帝奥也是「塔」的高级专家。在成为哨兵前,他的主业是战略武器控制与军备研究,隶属「塔」的技术研发部。然而,他在执行任务方面的能力愈发突出,逐渐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以99.9%的成功率高居榜首;于是,他便被核心作战小组收编,只保留了博识学会顾问的工作。

 

 

他目睹砂金离开。这男人有着相当纤细的背影,似乎青春期遇上了罕见的营养不良,进而导致肌肉和身高都没有发育到标准数值。几秒后,属于砂金的精神威压消失殆尽,这方治疗室陷入了令人心旷神怡的宁静。有一根火红色的羽毛落在他鞋尖的位置,他低头捡起,一个呼吸间就化作飞灰。

 

 

"拉帝奥教授,各项参数均已恢复正常,我刚完成了基础环境设定,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助手把控制屏的主操作界面拉拽过来,询问拉帝奥的意见。也就是此时,他的手机响起一声提示音,以音效判断,来自S级命令。拉帝奥遂划开屏幕,只见一道新的匹配数据报告被中央控制室投送给他。这意味着本年度,有人达到了和自己90%以上的匹配度,他将不得不与对方合作。

 

 

真是个坏消息。维里塔斯·拉帝奥习惯独来独往,没有绑定过向导;他的精神状态也一向稳定得出奇,仿佛远古地球时代分布于南美洲的某种啮齿动物,总有初出茅庐的哨兵把他认作向导。不过,当他们在任务中看见那只俯冲下来的冕雕锐利硕大的双爪时,他们都会改变既往的判断。

 

 

"没有,这里交给你了。"维里塔斯·拉帝奥拍拍助手的肩膀,转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与此同时,他打开了那份不算冗长的匹配度报告,结论竟然是罕见的98%;这令他有了继续阅读的好奇心,他索性一拉到底,然后看到了一个刚打过照面的名字。

 

 

砂金。

 

 

他完全不需要再阅读一遍这家伙的简历。事实上,令他感兴趣的只有98%这个数字。系统不会出故障,中央控制室对待S级文件也从未出错过。砂金和他的匹配度不会凭空虚构,也就是说,出于对「塔」规章的遵守、以及对神经科学、哨兵向导匹配研究的尊重,他需要和砂金建立起稳定的结合关系——至少是表面上。

 

 

他通过了砂金的好友申请。和自己朴素的好友圈不同,砂金的好友圈琳琅满目,甚至升级成了铂金装扮。拉帝奥和这种人一向没什么话说,好在砂金对他一样兴致缺缺。他们在互相的联络人列表躺了足足三个月,才被一项A+级任务拉进项目群。

 

 

这是一个被两次升级的任务,起初只是B级。按照上峰指示,他和砂金需要潜入一家会员制酒店,帮助公司干掉一个泄密者。在公司追捕他的前两次,这家伙都侥幸逃脱,并让公司付出了一名A级哨兵死亡的代价。维里塔斯·拉帝奥进入保密会议时,砂金坐在他旁边。事实上,这是他们三个月来的第二次见面,除却见鬼的98%匹配度,拉帝奥都忘了要和砂金建立精神结合。

 

 

"起码得是临时结合,"负责情况说明的托帕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两位彼此都不熟,那就在这吧,省着两位大忙人之后还要约时间,我也好和上峰汇报。"

 

 

公事公办。拉帝奥伸出手掌,等待砂金和他十指相扣,礼貌得像外交握手。而金发青年则低头摘取那些亮闪闪的宝石戒指,透黑的半掌手套如一层剔透的蝴蝶羽翼,也被他一道脱掉。砂金手掌白皙,比维里塔斯的小上一圈,泛着更凉的体温。

 

 

临时结合在一次呼吸间结束,不愧是98%的匹配度。托帕把两份资料分给他们,而后是会员卡。"预计下周启程。你们彼此都不是新手,所以没有冗长的培训。资料库的权限已经向你们开放,二位随时可以计划合作。好了,就是这些,会议结束。"

 

 

"喝一杯么?"托帕离开后,砂金将资料收进手提包,抬头注视拉帝奥的眼睛,"拜托,教授,别用这种生疏的目光看我。好歹我也接入了你的精神图景,爱抚了你的宝贝冕雕。它翅膀上有几根羽毛折了吧?我可以帮你修——"

 

 

维里塔斯·拉帝奥从不离手的书本堪堪停在砂金的鼻尖。

 

 

"别拖我后腿,喋喋不休的家伙。"金丝眼镜后一双冷厉的眼眸,压迫性的气场席卷了整间会议室。砂金不得不后退几步,后腰抵在桌沿,胯骨被撞得生疼。这是一次毫不留手的示威,但凡他的反应慢上一步,就要被拉帝奥震坏哪个功能区了。他食指揉着太阳穴,好笑地注视着拉帝奥离开的方向。记仇又孤僻的家伙,砂金咽下喉头的铁锈味,心想,谁拖谁的后腿还不一定呢。

 

 

启程的日子来得很快。即便有了临时精神结合,砂金和拉帝奥也维持着二倍以上的社交距离。受雇于公司的机组人员非常奇怪,这两位乘客的座舱间隔不远,却仿佛天生的仇敌,除了打招呼外一句闲聊都没有。持续10个庇尔波因特标准时的航行中,除了用餐和睡眠,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都在回复期刊的编辑意见;他身后座舱的砂金先生则使用VR眼镜进行射击训练,快到站时去更衣室换了身装扮。维里塔斯·拉帝奥嫌弃地瞧了他一眼,也去更衣室换上了自己的着装。

 

 

计划要求他们假扮新婚夫妻。虽说宇宙时代,同性和跨物种恋爱都不是稀罕事,但占总人群的比例也足够吸引旁人的注意力。拉帝奥是一位出席酒宴的学者,砂金是他大学时代邂逅的妻子。不过,阅读计划书时,砂金就笑着对拉帝奥道:"其实我连义务教育都没经历过。他们可能认为你是个好色之徒,因为你妻子的谈吐像门门挂科。"

 

 

砂金是个天生的伪装者。伪装于他而言,除却一张捏造的面皮,还有油然而生的气质。拉帝奥挽住砂金包裹着蕾丝袖套的手臂,开始思忖对方的出身。他不是「塔」培训长大,也不是此前备案的S级向导。如果他不认识砂金,那这个男人以何种伪装的身份接近自己,自己都不会怀疑。就像此时此刻,砂金用羽毛扇遮住面部,扇出若有若无的香气;如果不是裙下的短匕和折叠手枪,他仿佛一个真正的窈窕淑女。

 

 

"我们需要一间房。"拉帝奥将两张会员卡放在桌台上,随后挽住砂金的手。精神链接迅速建立,扫过一整栋酒店。他心下了然,很快补充道:"我太太希望度过一次奢侈的蜜月旅行,她听说36层可以看见最美的摩天轮夜景。请问能否安排这一层的房间?我可以加价。"

 

 

两张房卡被递了过来。拉帝奥放开砂金的手,接过房卡向电梯走去。在刚才短暂的精神网络共享中,他已经大致清楚了这间酒店的构造。圆形交错结构,涵盖高层摩天轮。S级向导的精神力的确更为强大,是个趁手的工具。他按住电梯门,等待砂金走进来。同电梯还有几位出游的女士,她们都把目光落在了砂金身上。垫肩礼服和羽毛披肩,精心造型的金色卷发,还有一双漩涡般的眼睛。这家伙不仅没穿帮,还乐在其中,被改变的声线悦耳灵动,很快就和这些女士互加了好友。

 

 

"到了。"维里塔斯·拉帝奥不耐烦地催促道。他对砂金这种存在暴露风险的行为嗤之以鼻,何况这和任务本身毫无关系。36楼虽然不是顶层,却拥有最好的摩天轮观景台,由此抬高了套房的预定价格。维里塔斯推测他们要干掉的人就在这一层,而他们的运气不错,获得了一间距离观景台非常近的房。

 

 

开门后,砂金对拉帝奥点了点头,这是代表"无监视器"和"安全"的信号。于是拉帝奥脱下外套,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对砂金道:"你打算怎么办,赌徒?"

 

 

砂金正慢条斯理地解开脚上的高跟鞋。漆皮红底,细细的系带在脚腕处留下淡红的印痕。他赤脚走到拉帝奥对面,拉开了距离,识趣地道:"喂喂,我们可没谈论过计划书之外的内容。我们的身份都是托帕制作的,至于其他plan B、plan C,身为S级哨兵,你不是都能自己搞定吗?"

 

 

"把你那愚蠢的变声器关掉。"

 

 

"好吧~"砂金故意拉长声线,"关掉了。我阅读过你此前的任务报告,你几乎不需要向导;且在任务外,你也一向认为向导是个累赘,厌恶被向导约束和管理。既然你都这么想了,那我还能做什么?"

 

 

"我得确保你不妨碍我做事,"拉帝奥冷冰冰地道,"蠢材太多了,懂吗?这次任务我一个人就能搞定,就在今天夜里。有80%以上的概率,泄密者就在这层6间套房中的1间,也就是除我们外,1/5的可能性。哪怕一间一间确认,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你确定他会缩在房间里等死?"砂金反驳道,"酒店总共40层,并包含地下三层。整个地下都是赌场,筹码可用信用点及其他等价物兑换。你觉得,他会如何转移风险?"

 

 

"一个被公司判了死刑的家伙,选择面壁可比抛头露面好过很多。按照可查的流水,他没有赌博的习惯,最多会找偏僻的女人睡上一觉。这层的露台很方便逃跑,即使有同伙,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摩天轮是有盲区的。"

 

 

砂金摇了摇头:"拉帝奥,我不这么认为。"

 

 

"很好,"拉帝奥道,"我对你的意见也抱持怀疑。计划书对流程没有规定,那我们各自行动吧,希望我们明早就能返程。"

 

 

"没问题,"砂金道,"那既然我们已经入住,我对这身行头也没必要负责任了,相信你对穿红底高跟鞋的男人毫无兴趣。"

 

 

几分钟后,砂金就出了门。而拉帝奥打开行李箱,开始组装他为了通过安检,层层拆解的枪支。子弹全部经过了消音处理,原材料是某颗古老星球的可燃冰,可以做到毫无痕迹。

 

 

砂金乘坐电梯向下,已然换了一套全新的行头。丝绸质地的绿色衬衫,简单套了一层风衣。他什么武器都没带,仿佛整座赌场就是天然的断头台。

 

 

除了需要清晰的面容外,赌场对待一切身份都格外模糊。砂金走进去,轻车熟路地拿了杯古典鸡尾酒。他不打算一开始就上桌,只想随便试试手气。无声的精神网络覆盖了整座赌场,不出所料,这里的确有死亡的气息。

 

 

他向赌场的更深处走去。下注台和账房离得很近,他可以挑选赛马、地下秀场和指定赌桌。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的目标,他需要知道更疯狂的、一些隐藏的下注区间。于是他拦住一位路过的服务生,问道:"第一次玩,没带现金,这个能换筹码吗?"

 

 

砂金指的是自己的蓝宝石戒指。彩石深邃,切面整齐,花了他足足三千万信用点。他需要一些干净的资金,来进入不干净的环境,这需要付出一点代价。服务生取走了他的戒指,砂金紧随其后。他感到略微的肉疼,不过,很快他就获得了一摞沉甸甸的筹码。这下,他该到赌桌上一显身手了;他的血液和心脏都十足兴奋,这让他回想起大多数的幼年岁月。他注视着荷官沉寂的眼睛,那里倒映着属于他的滔天火焰。

 

 

他惯会扮演这种狂热分子,用赌博将命运引致深渊。这次他不需要全神贯注,甚至分出些心神思考维里塔斯·拉帝奥。那个高傲的S级哨兵在做什么?临时性的精神结合需要接触才能共享信息,现在他们都在对方的盲区。嗬,很简单地输掉了。他表演出不情愿的样子,推出一堆筹码,嘴上却是接着要牌,赌一把更大的。他从曾经输给他的人那里学到很多,表情可以模拟得栩栩如生。另一方面,他留意着人群的动向;九头鸟扇扇翅膀,将尾羽散落在各个地方。他又输掉一局,俊美的面容扭曲,手指颤抖着推出筹码——砂金都要为自己颁个克劳克金像奖了。

 

 

入夜的钟声更近了,星球时下午七点,砂金输掉了身上最后一笔钱,并倒欠赌场1000万信用点。九头鸟的羽毛在一瞬间消失了,化为毫无价值的灰烬。其主人乱糟糟的金发盖住了眉眼,绿色衬衫满是酒气和烟味,他完美地变成了一具只知输赢的行尸走肉。荷官抽走了他最后一枚筹码,这筹码被他死死按住。漩涡般的眼瞳变成一汪死水,仿佛这枚筹码是他的最后一升血液。"不要,"他的嗓子已然发干,身后笼罩一层阴影,纤瘦的手臂如枯槁的鸟骨,"我还有可以卖的东西,我还有......"

 

 

砂金的眼神状似绝望,他死死攥住筹码,指甲都要被劈断;然而他的嘴角却在垂落的金发后微微勾起,如饥饿多日的恶鹫。在身后的皮鞋声最清晰的那一秒,他开口道:"求求您,我还有我的命......可以卖。"

 

 

一声清脆的掌掴响起,金发青年直接被抽倒在牌桌上,一片血雾飘扬空中。动手的男人握着一把上膛的左轮手枪,军靴踩着砂金的屁股,轻蔑地道:"赌命吗?嗑药的小鬼,one round for five million credits。"见砂金不回答,他又踩了几下:"来吗?给自己下注的话,还能赢更多。"

 

 

砂金不停地咳嗽起来,边咳嗽边点头,仿佛真是个身体不好的瘾君子。"我去,我去,"他虚弱地道,半边脸是隐隐露出血丝的红手印,"我跟着您走吗?"

 

 

高大的男人收枪,干脆狠狠地踹了一下砂金的屁股:"起来!还磨蹭吗?"而他欺凌的对象,可怜的金发男人,低头擦了擦脸上的血沫。在一直沉默的荷官眼里,他是如此脆弱、如此地任人宰割,甚至于他念念不忘的筹码,也沾染了血迹。不过——荷官忽然瞪大了眼睛,这颗本该通体纯黑的十万信用点筹码,忽然落下了一根羽毛;但在他眨眼的工夫,又只剩筹码上的几粒灰尘。

 

 

是自己眼花了吧,他注视着远去的金发男人,按下洗牌机,等待下一个赌徒。

 

 

36层之上的地方,S级哨兵维里塔斯·拉帝奥犹疑地注视着电梯口的女人。他已经查过5个房间,确定这个女人和泄密者有关系。现在,她浑身发抖,仿佛按下的不是电梯键,而是某个刑场的铡刀。

 

 

拉帝奥选择跟上去。他的枪就捆在大腿外侧,显然此后需要一些隐藏。两部电梯都是观光制式,他可以确定女人要去哪个楼层。电梯一路下沉,维里塔斯的脚步停在了地下三层赌场。他果然需要一些伪装——一个能去往所有地方的伪装。

 

 

冕雕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浮雕柱的顶部。锐利的金红色眼睛四下张望,很快就确定了一个倒霉鬼。这家伙身上有枪,正在打二十一点。冕雕谨慎地飞过去,听他们谈论的信息。

 

 

"是吗?就在十分钟后?今晚又有好戏看了?"强壮的男人毫不在意地推出筹码,询问他的同伴。

 

 

"没错,说是一个病怏怏的男人和一个亡命徒。清洁工已经到位,现在就看他们要玩几局了。"

 

 

"要跟注吗?"男人摸了摸后腰,回头张望,又悻悻然收回目光,"你觉得哪个家伙有戏?顺便,我怎么总感觉有人盯着我。"

 

 

"你想多了,"他的同伴道,"要不要再来杯酒,给你那一团麻花的大脑压压惊?我赌亡命徒,看他具体要玩几轮。"

 

 

"不行,我得去趟厕所。不知怎么着,屁股不太舒服。"这高大的男人起身走出了牌桌。

 

 

冕雕跟了上去,而拉帝奥将枪插进了垃圾箱旁的一束弗洛伊德玫瑰中。他将房卡递给门卫,表示自己只是来试试手气的。

 

 

"你研究数学吗?"门卫狐疑地打量他一眼。

 

 

"哲学,"拉帝奥道,"数学我一窍不通。"

 

 

伪造的学者证件帮他蒙混过关,冕雕已经跟进了男厕所。很好,这家伙进了厕所隔间。拉帝奥眼中寒光一闪,冕雕尖锐的指爪就插入了男人的后脖颈,而厚重的翅膀堵住了他的喉口。伤口不致死,但加上拉帝奥的一根麻醉针,昏迷一天一夜不成问题。

 

 

三分钟后,拉帝奥就以全新的面皮出现在了地下三层赌场。他的朋友招呼他过去,幸好不是再来一局,而是去给新游戏下注。

 

 

他们走过一道漫长的走廊,然后是简陋装修的钢管阶梯。冕雕一路飞行,气味告诉拉帝奥,那个可疑的女人也在这片区域。不过,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混杂了血液——拉帝奥皱起眉头,这是砂金的气味。不会一语成谶,这家伙真给自己拖后腿了吧?

 

 

他继续向前走着,这是酒店隐藏的地下四层,只有一个被惨白灯光打造的舞台,以及需要手写的下注区。几名戴着鸭舌帽的员工在调试设备,舞台后隐隐约约几道人影。拉帝奥无比确定,他要干掉的目标就在这堆人里。

 

 

"游戏在五分钟后开始,"一个智械的声音响起,"各单位预备。清洁工、保镖、直播员、计价员及演员,请记住,游戏在五分钟后开始。"

 

 

拉帝奥注视着舞台,冕雕传递给他浓重的血腥味,这带给他极不好的预感。他和同伴站在舞台旁边,似乎是智械所说的"保镖"。

 

 

"这次我来吧,"他的同伴说道,"你的屁股没事吧?嗨,你是不是深夜拉练啊?怎么几天不见,肌肉这么漂亮了?"

 

 

拉帝奥点点头,手扶着腹部,装出不太舒服的样子。他的同伴没再怀疑,抽出腰侧的左轮手枪,"啪"地转动一轮。

 

 

他扔进了一颗子弹,冕雕清晰地看见了这一切。

 

 

"GAME BEGIN,"智械宣布道,"一号演员,请就位。"

 

 

拉帝奥眼神一凝,这神色惨淡的男人,正是他和砂金的任务目标。此刻他面容颤抖,而拉帝奥伪装身份的同伴几步上前,将那把左轮手枪拍在他面前。

 

 

"等等!"舞台的阴影处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不是!我也是一号演员,我要和他一起!"

 

 

"停!"智械止住了男人要拿起手枪的手,对那女人说道,"你是谁?"

 

 

"我报了名,"女人泣不成声,她正是拉帝奥跟踪的那一位,"只不过是想和他一起。他说只要赢下这个,你们会保证他清清白白地远走高飞,带着我一起。既然、既然逃命是一起,往后也是一起,那现在为什么不一起?"

 

 

最后这一句,她是说给男人听的。她跪在舞台上,惨白的灯光照着她本来清秀的脸,如同一具行将就木的美丽尸体。男人颤抖的目光注视着她,要说什么话,智械却开口道:"好啊,保镖,再拿一把椅子。"

 

 

这对亡命情侣相对而坐,面前是一把装了一颗子弹的左轮手枪。谁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智械再一次开口道:"请写下你们的遗言。"

 

 

"我没有,"女人拒绝了纸笔,"我不认字。我是个孤儿,也是个妓女。他写什么,我就跟着是什么吧。"

 

 

两分钟后,智械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请下注。"

 

 

同伴看了拉帝奥一眼,比了个向下的大拇指。拉帝奥摇摇头,冕雕立于檐上,一触即发。

 

 

大屏幕让人眼花撩乱,这场人命游戏的直播想必已然被无数个赌场放映。拉帝奥紧攥拳头,目标如果死在这里,他也算完成任务;但这个女人,他是否需要救援?以及,那个金发的男人,究竟在哪?

 

 

"ROUND 1。"

 

 

男人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手上的汗液已经让他快握不住枪。几次打滑后,他在催促声中打了第一枪。1/6的概率,空。

 

 

智械报幕道:"第一轮通过,还有四轮。"

 

 

"没关系的,"女人注视着他的目光,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你活着,那我也会——"

 

 

她按下了扳机。

 

 

"砰——"

 

 

拉帝奥捂住耳朵,惨白的舞台上炸开一道恐怖的血花。子弹打烂了女人的脸,她在一瞬间就没了气息。拉帝奥闭上眼睛,试图忽略男人的痛哭。喧闹的、刺耳的、极度悲哀的噪音席卷他的大脑,他花费片刻才醒神。

 

 

"你还有三轮,"智械的声音继续响起,"继续。"

 

 

男人又将枪口对准了自己。从概率论的角度,他死亡的可能性膨胀了不少;但拉帝奥从那双眼睛中判断,这个男人对自己生还的认知是零。

 

 

"砰"。

 

 

另一声极为短促的枪声。原来子弹穿过不同人颅骨的声响,也会有所不同。两具尸体倒在舞台上,鲜血淅沥沥地淌成一道小河。

 

 

"游戏结束,庄家赢,"智械毫无情感地宣布道,"清洁工上台,二号演员就绪。"

 

 

任务至此似乎结束了,头顶的冕雕也传递了确认死亡的讯号。但拉帝奥并不想现在找个借口离场,这个所谓的二号演员,总给他不太好的感觉。

 

 

他的预感灵验了。二号登台的瞬间,拉帝奥险些带来一阵失控的精神威压。台上瑟瑟发抖的金发男人,面上一层血痧,可不就是下午和他夸下海口的搭档么!冕雕翅膀绷紧,急切地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砂金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S级向导难道就没有培训吗?还是说——

 

 

拉帝奥捕捉到了这家伙的嘴角。轻微勾起,哪像一个被迫选择死亡的受害者。于是冕雕的翅膀放松下来,他干脆自在地欣赏起这位名义搭档的表演。砂金坐下来,面前是重新转动的左轮手枪。加注的声音响起,游戏即将开始,而属于自己的狩猎时刻,也将到来。

 

 

"ROUND 1。"

 

 

砂金的手指扣在扳机上,黑洞洞的枪口抵住太阳穴。在全场以为他声泪俱下,要按下这死神的钟声时,他突然哈哈大笑,亮出一口漂亮的牙齿。上唇和下唇碰撞,舌尖下探,吐出一声轻微的"砰"。

 

 

霎时,如拉动手榴弹的引线般,周遭的系统、机器、人员产生了一次巨大的精神爆炸。拉帝奥迅速回收了精神体,并聚精会神与砂金饱含杀意的气场对抗。不过,也是此刻,砂金的目光飘过来,为他放开了禁制。这家伙站在惨白的舞台中央,衣衫不整,脸上挂彩,说出的话却狂妄不堪:"既然又见面了,不如来搭把手呗,拉帝奥。"

 

 

维里塔斯·拉帝奥哼了一声,此时他成了场地内的清洁工了。冕雕一爪掀翻了智械的牌桌,第二爪瘫痪了直播线路,现在他和砂金都可以大展身手了。双掌触碰,整座地下赌场都在方寸之间,具体到每一处出入口和警卫情况。"你怎么做到的?"拉帝奥问道。砂金被他掩护着向外,直冲进苍茫夜色。"很简单,"砂金道,"我散了一晚上的羽毛,幸好九头鸟最近换毛,否则我就得让它拔毛了。"

 

 

冕雕飞入高空,观察着整片区域的一举一动。砂金被拉帝奥拽着奔跑,还不忘唤出个人终端,汇报一句任务完成。拉帝奥转头看他,只见青年脸上的红愈发强烈,映得他原本俊美的面容凭空生出狠厉来。他不禁猜测,如果那泄密者和爱人赢下了轮盘赌,作为二号演员的砂金,会不会直接让这对情侣命丧当场?抑或这家伙抱持完成任务的目的,杀死男人留下女人......他正这般想的时候,砂金忽然笑出了声。他顺着金发向导的目光看去,留意到两人相握的手掌。

 

 

"现在我能读到你的心,拉帝奥教授,"砂金笑道,手上又加紧力道,不让拉帝奥抽出去,"哎呀呀,现在还需要靠我跑路呢。让我想想怎么回答你,我想能参加这种游戏,死亡对他们来说就不足为奇。"

 

 

"所以你会下手?"拉帝奥神情冷淡,“他们都会死,然后给公司交差。”

 

 

"我不知道,因为死亡没有返回键,"砂金说道,"或许吧,我不介意对着别人的太阳穴扣下扳机。"

 

 

夜幕低垂,维里塔斯·拉帝奥放开砂金的手掌,抬手接回了自己的精神体冕雕。沉甸甸的猛禽飞到他肩膀上梳理羽毛,前方就是等候多时的飞艇。舷梯坠下来,托帕摘下头盔,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辛苦了,"她说道,"后续还需要提交作战报告,不过现在,先好好享受休假吧。"

 

 

拉帝奥拒绝了砂金的精神疏导,他表示自己状态良好,只是需要一段稳定的休憩。砂金耸耸肩,遂和托帕交谈几句,转身去后勤舱室调咖啡。现在,拉帝奥终于获得了无声的寂静。他闭上眼睛,广阔的精神图景中,本该是无垠草原的地方,忽然出现了砂金将左轮手枪对准太阳穴的身影。青年单薄脆弱,如干季一条瘦削的稻草。

 

 

——所以,在你将枪口对准自己、选择登台以性命做赌注时,你也是时刻抱持死亡的觉悟吗?

 

 

干湿交替的季节,草原深处传来一声刺耳的枪响,仿佛降雨之前的雷鸣。

 

 

 

2

维里塔斯·拉帝奥从睡梦中惊醒。近来,他的睡眠质量下降了10%,无具体原因。在医疗部开出的建议书上,加粗印刷体通知他最好的改进方法就是找向导建立更深层次的结合,并附上了砂金的匹配度报告。除他之外,还有4个哨兵也有与砂金80%左右的匹配度;但拉帝奥的参数,只有砂金可以达到98%。

 

 

他关闭了报告。不消说,中央控制室的批注也会是:你需要抓紧时间,拉帝奥。缺乏绑定向导的哨兵,哪怕身为S级,在战场上都是致命的。一年后,你的身体机能就将进入停摆期;如果仍坚持单兵作战,董事会将考虑下调你的评级。

 

 

这是他结束某个短途任务后,迎来的第一个庇尔波因特日出。他向智能管家要求了一杯冰美式,多加柠檬汁,而后去食堂享受一顿朴素的早餐。

 

 

放下餐盘后,他就留意到正和同事寒暄的金发向导。按照共享日程,这家伙连接了三个任务,竟还能神采奕奕地站在这。不过,和哨兵相比,向导的麻烦就少了太多,可以随时建立精神结合;在解绑时,受到的创伤也更小。

 

 

"真凑巧,"砂金的手腕进入拉帝奥的视野,打断了他的思路,"难得和你撞见,不介意我坐对面吧,朋友?"

 

 

拉帝奥表示自己不在意。砂金便心情颇好地摆开碗碟,和他闲聊道:"时间真快,我们唯一的那次合作,都快是半年前的事了。之后种种原因,我都没见你几次,搞得我以为你和高层打报告,说我是个讨厌的人呢。"

 

 

"如果有被指派合作,我会接受命令的,"拉帝奥饮下这杯为哨兵特制的寡淡咖啡,"砂金先生不也是么?如果不是上头筛查出来的98%,我可能在整个服役期,都不会出现在你的好友列表里。"

 

 

"别这么说嘛,"砂金笑道,"我是打心眼里喜爱你的小可爱冕雕的。只不过,可能我们的匹配度太高,而S级哨兵又太稀缺,连钻石都和我提了几句。"

 

 

拉帝奥目光一动,知道砂金意有所指。果不其然,金发向导从随身的公文包内翻出一份文件,正是那份医疗建议书的打印版。

 

 

"维里塔斯·拉帝奥先生,"砂金漩涡般的紫色眼睛浮现出玩味,"您似乎非常需要我。按照向导守则,帮助哨兵获得平静是应尽的义务。如果只是在此方面的合作,您仍旧选择拒绝吗?"

 

 

S级向导轮盘般的眼睛仿佛转动起来,海浪、漩涡、无尽的繁星,都被这无法丈量的精神领域容纳。滴滴甘霖降临在干涸的草原大地上,再转眼,柔软细腻的羽毛飘落,和雨滴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拉帝奥回过神来,沉默地注视着两人相握的掌心。不可否认,他的确获得了所追求的平静;而只有在这样的状态下,他才能更好地开展研究。

 

 

他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提议。何况,这个金发男人只是以"室内香薰"的身份,坐在他的房间里,并兢兢业业地发挥改善环境的作用,直到他进入深度睡眠才离开。在月度数据对比中,砂金帮助他提升了不少身体指标,且实打实地让他获得了安宁的酣梦。养成一个习惯的影响是显著的,现在每逢夜晚十点,他都会不自觉期待起砂金的到来。冕雕会比他更早飞出去,停在砂金的小臂上。然后砂金会张开一片宁静的空气墙,包裹住整间卧室。在这个由乐音构成的世界里,他是造物的帝王。

 

 

然而,在某天夜晚,砂金忽然爽约,随后是一串哀伤的丧钟,每一个哨兵都理解这些音符的含义。他遂打开衣柜,穿戴好黑色的丧服,一路向总会议室赶去。有位S级哨兵牺牲了,在路上他查看着信息,不巧正是他曾经的上司、也是老师。

 

 

砂金就站在棺椁前,和拉帝奥的距离填满了无数位哨兵和向导。拉帝奥拨开人群,如逆流而上的鱼般向砂金走去,他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结果写满了这个与他夜夜相对的男人的脸。

 

 

"我很遗憾。"砂金摊开手掌,前方是中央控制室、钻石,还有其他的、拉帝奥叫不出名字的大人物。拉帝奥推开人体构成的厚重波浪,艰难地靠近着。"是的,他视死如归,但请我全力以赴,"砂金还在有条不紊地陈述,"ok,如你们所见,我搞砸了,all on me。我接受惩罚。"

 

 

这家伙。拉帝奥啧了一声,真是狂妄的赌徒。杂乱无章的噪音开始在耳边愈演愈烈,他需要赶紧到属于他的位置去——别忘了,他也有个S级哨兵的身份。

 

 

砂金的右手扶在棺椁上,一半的身体落入阴影。属于他的惩罚即将到来,而他脸上风淡云轻,好像弄没了一位S级哨兵的性命,就像推走一摊筹码一样自然。

 

 

维里塔斯·拉帝奥几乎要控制不住愤怒了。拼凑的噪声闯入耳膜,告知他这个向导都做了什么蠢事。只身进入S级哨兵的精神图景、奋力修补却无济于事;拒绝其他A级向导的抗议,在伤者尚存意识时签署了枪决命令......

 

 

在人群中游走穿梭时,拉帝奥无数次想过自己要对砂金说什么、询问什么;但当他终于推开最后一位向导的肩膀,看见砂金的后背时,所有的台词都离他而去。他的脚步停顿、后背挺直,攥紧的双拳缓缓放开,到最后,竟只剩下一个冷笑。

 

 

他看见砂金攥紧的左手。细小的伤口遍布手背,不用说,掌心里也必然都是。不知因为疼痛,还是名为恐惧的情绪,他的手指肉眼可见地颤抖着。也是在此刻,拉帝奥留意到砂金略显惨白的脸颊,和恍惚空洞的双眼。

 

 

"你本该被公司判死刑的,"一个男人说道,在拉帝奥印象里,他有个拗口的名字——奥斯瓦尔多,"不过砂金,你S级向导的身份成为了难得的护身符。钻石,之前你的保证呢?现在,他搞没了一位S级哨兵,这种损失,你要怎么分摊呢?"

 

 

拉帝奥此前不知道钻石的长相,他的权限仅清楚钻石曾经也是个服役的S级哨兵。很快,一个富有磁性的、属于成熟男人的声线响起:"还要坚持你的习惯法吗,奥斯瓦尔多?依你之见,虢夺职权和身份,让他重新变成一个死刑犯,就不算损失一位价值堪比歼星舰的S级向导了?"

 

 

"喂喂,什么叫'我的习惯法'?要知道,当年的判决可是全公司定下的,"奥斯瓦尔多道,"还是你手底下的人力挽狂澜,说他能带来更大的价值。现在怎么样?一名S级哨兵的命,要比那什么都没有的破星球值钱吧?"

 

 

"让他接过去呢?"钻石仍旧是冷静的声线,"公司布局宇宙版图的历史中,何时舍不得一条人命了?几十名S级哨兵的付出造就了今日的事业;既然他负债累累,那就让他用血来补偿吧。依我之见,砂金是没异议的。"

 

 

拉帝奥抿住嘴唇。环视周围,尽是些看热闹的愚笨之人,他不愿与之为伍。砂金不算高大的身影就在面前,他似乎能为这家伙说些什么。话至嘴边,又让维里塔斯咽了下去。砂金已然先他一步,给出了答复:"我没有异议,尊敬的先生和女士们。"

 

 

该死的表演型人格。拉帝奥放松的双手复而攥紧,指甲陷入皮肉。他知道,砂金一定感应到了他的存在,这是98%匹配度必然具备的默契。然而这家伙装作与他毫不相知,仅用一只颤抖的胳膊面对他。好吧,让砂金见鬼去吧、下地狱去吧,拉帝奥深吸口气,继续保持他冷漠的面容。

 

 

往后是漫长的哀乐和颂词。人群逐渐淹没了砂金,再然后是夜色吞没了整间总会议室。远处是离去的人潮,而拉帝奥周围人影阑珊。他抱着臂膀,一身标志的学者装束,鹰隼般锋锐的双眼分毫不让地直视前方。

 

 

金发的向导终于转过了头。在拉帝奥眼里,这家伙脱下一层皮,又换上另外一层,鬼晓得究竟有多少张画皮。这回,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人了——用脚步丈量的话,十三步远。

 

 

"拉帝奥,你在啊,"砂金笑着和他打招呼,"很抱歉,今晚不能当你的助眠系统了。如果你有兴趣,要不要陪我去趟酒吧或射击训练场?"

 

 

酒吧绝对会给他厌恶噪声的大脑一记重击。于是拉帝奥道:"射击训练场吧,请。"

 

 

拉帝奥试图留意砂金受伤的左手。但这家伙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让那只刚才还颤抖不已的手掌永远淹没在黑暗里。临近午夜的训练场没什么人,砂金很轻易就包了场。他似乎总来这里,还偏爱最角落的训练位置。拉帝奥跟在他身后,接过一把训练手枪,没来由地想,除却档案上的信息,他似乎对砂金一无所知;包括Aventurine这个名字,"砂金石", 哪对父母会给孩子取个像代号一样的名字呢?

 

 

清脆的上膛声。砂金看了拉帝奥一眼,随后道:"你是不是终于对我提起了那么点好奇心,教授?我曾经是公司的死刑犯,还是某个不堪入目的星球的原住民,整个少年时代都在做奴隶。"

 

 

"那位S级哨兵是我的导师,"拉帝奥道,"他人很好,能力出众,万里挑一的聪明人。能让他毙命的任务,90%以上是一条死路。"

 

 

"他没有和向导结合过,"砂金用手指转动着子弹,好像它们是孩童的玩具,"但他很想活。没有向导愿意接,毕竟从一名S级哨兵暴动的精神图景中出来,也是一件要签生死状的大事。他希望获得体面的死亡,我帮了他;他还告诉我,关于这项任务,没有结合过的人反而可能成功;虽然和他的事实矛盾,但我别无选择,我得活下去。"

 

 

"听上去死亡是你随手掷的骰子。"拉帝奥冷冷地道。下一刻,他戴上消音耳塞,"砰"地打出一枪,正中人体靶的心脏。随后第二枪、第三枪,枪枪命中致命点位,他很快就用完了一轮子弹。

 

 

砂金看着他摘下耳塞。"你说的对,"金发向导道,"生命不过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风险投资。在明确赌注和局势后,犹豫不决是最致命的。如果掷出6点是死亡,掷出其他点数是活着,那在答案揭晓前,我永远无法清楚未来。进入一个新手的精神图景、进入一个S级哨兵的精神图景,或者进入你的精神图景,在某种程度上,我的未来都具有不确定性。"

 

 

拉帝奥双手抱胸,继续听他讲述。砂金的左轮手枪旋转着,而后继续道:"我的姐姐就是这么死的。我犹豫不决,不敢让人贸然进入她的精神图景,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变成连我都不认得的白痴。但现实比那更残酷,她在那之前就脑死亡了——一枚子弹打穿了她,血就泼在我脸上,我至今都记得。"

 

 

"所以你无所顾忌地接任务、毫不在乎风险地进入高危精神图景?"拉帝奥道,"你对死亡毫无畏惧吗?"

 

 

话音未落,砂金便勾起了嘴角。拉帝奥心念电转,冕雕几乎要当场现形,却还是没快过砂金的动作。

 

 

金发男人将左轮手枪扣于自己的太阳穴,向拉帝奥比了一个wink。随后食指干净利落地扣下扳机,熟练得像这套动作是他的家常便饭。"怎么样?"他无所谓地冲拉帝奥笑,"你看,无论我如何呼唤,死神从未降临于我面前。"

 

 

冕雕终于落下,一爪夺走了砂金的左轮手枪。"你真是疯子,"拉帝奥骂道,"该死的赌徒。1/6的概率,你——"

 

 

他的声音没有落地。优雅邪魅的九头鸟低下头颅,几下就拆解开了弹槽,一颗子弹都没有。拉帝奥忽然冷静下来,打量着砂金的眼睛。漩涡重新焕发出光彩,甚至青年终于忍不住,径直笑弯了腰。九头鸟就在砂金的身旁伫立着,真是令人奇怪的现象,明明砂金笑得那么开心,他的精神体却像永远失去了情绪一样。

 

 

"左手,"拉帝奥打断了砂金的笑声,九头鸟羽毛的阴影盖住他的脸,"把你的左手给我。"

 

 

砂金忽地抬起头,而维里塔斯不容置喙地拉起他的小臂。这大概是他们认识以来,最亲密的一次接触了。渗出血液的伤口一呼一吸,宛若婴孩的嘴唇。拉帝奥眼神微动,一股舒缓的气息伴随着临时结合运转在两人身侧。"钻石给你的那个任务,"他一字一顿道,"我和你一起。照我导师的说法,我们没有结合过,正合适。"

 

 

"你确定?"

 

 

"我确定。"

 

 

3

SS级任务,代号魔盒,公司目前折损一位S级哨兵的顶级高危项目。翡翠接替了托帕的位置,站在砂金和维里塔斯·拉帝奥面前作说明时,也拿了两个硕大的黑色文件夹。优雅的女人摘下宽檐礼帽,吐出一口烟圈:"遗愿清单,SS级任务才有的特别福利。"

 

 

左边是过往被允许公开的遗愿,右边是留给他们的区域。无论他们写下什么,只要公司力所能及,都会尽力实现。拉帝奥留意砂金的动作,他似乎对遗愿清单并不感冒,草草写了几个字,就交还给了翡翠。而这位深藏不露的女人也不见怪,利落地封了起来。

 

 

而后是更详细的任务说明。按照已知信息,这是一个活跃于0.5级文明以下的非法基因克隆组织,核心成员是流光忆庭的叛徒。他们活跃于各个文明架构受到极大摧毁的星球,盗取基因数据,从事不合法的人口贩卖工作。而他和砂金的任务,就是捣毁星际和平公司辖区下的地下窝点,并带回其主控人的技术权限。"你们需要很小心,"翡翠道,"流光忆庭的技术总出人意料。如果公司再折损两名S级,下个琥珀纪我们都要上耻辱柱了。"

 

 

维里塔斯·拉帝奥很快就和砂金一路踏上行程。他们的目标是一座天生的斗兽场星球,罪恶的温床。砂金一路上心不在焉,直到降落舱被推出飞船,他才打开和拉帝奥的通讯界面。

 

 

"目标靶点三十二个,怎么分工?"

 

 

"当然是除以二。"拉帝奥冷淡的声音在对面响起,没来由地带来一点安慰。他心下一动,抬手就发了条信息过去:能让我看看你吗?

 

 

能让我看看你吗?

 

 

这条信息被用毫无情感波动的印刷体打在拉帝奥的全息屏幕上,也映在他眼睛里。该死,S级哨兵手指虚空一按,金发向导的脸出现在面前。

 

 

砂金笑了笑:"你竟然同意了,我以为刚在飞船上,就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拉帝奥穿着通体漆黑的作战衣,武装到了牙齿。冕雕站在他肩膀上,轻轻扇了几下翅膀。

 

 

"看够了吗?"拉帝奥问道。在砂金的视角里,他距离地面的距离已经从2000米变成了800米,但拉帝奥不为所动,好像真的在等待自己说上一句话。

 

 

"够了。"砂金笑起来,九头鸟的羽毛逐渐淹没这张俊美的容颜。拉帝奥平静地看着他消失不见,而后打开了耳机联络的开关。

 

 

"维里塔斯·拉帝奥,预计一分钟后降落索洛星。任务开始。"

 

 

他即将要捣毁第一个靶点。然而,和往常不同,当站立在索洛星荒芜的大地上时,他第一次产生了有关死亡的不详预感。这种独特的感觉蝮蛇般爬上小腿,在脖颈露出獠牙,将有如毒液的寒意注入大动脉。拉帝奥条件反射地摸上自己的颈间,然而他所有脆弱之处都被坚硬的战甲包裹完好,他本人也保持着标准水平以上的体能。冕雕在他头上盘旋,没有任何一条信息有关威胁。

 

 

他呼出一口气,这种感觉却挥之不去,诅咒般缠绕住他的灵魂。他和砂金曾复盘之前的战斗,没有任何东西能致S级哨兵于死地;但死亡确实存在、如影随形——在拉帝奥拉开枪栓之时,死神就悄无声息地跟踪了他。

 

 

第一处靶点是一个仓库。拉帝奥关闭了和砂金的通讯频道,从顶部翻进室内。扭结的房梁如同蛛网,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冕雕俯冲而下,扬起小范围的灰尘,甚至还有不小的回声。拉帝奥跳下来,只见精神体百无聊赖地站在一片集装箱上望着他。什么都没有,他调出终端,在上面画了个叉。然而,他仍感觉心胸淤堵。平静祥和的开头似乎并不昭示往后的顺利,他觉得死神之眼离自己又近一寸。

 

 

为了防止和砂金互相干扰,他们在任务开始后就不再通话,只约定了紧急情况的暗号。此刻,冕雕翱翔在他头顶,降落舱变形的越野车疾驰在荒漠上。这里的恒星逐步开始炙烤大地,拉帝奥扫了一眼此时的室外温度:43摄氏度。

 

 

第二处靶点依傍一片绿洲。这里完全不像非法分子的聚集地,倒像他童年曾去旅行的度假胜地。拉帝奥记得,那是一颗完全沙漠化的行星,只保留最后几片绿洲。这些绿洲就成了昂贵的卖点,被叫出高昂的价格。他们一家的旅行券还是获赠的,传闻再有十年,这颗星球就会失去所有的商业价值。

 

 

他打开车门,双足陷进柔软的金沙里。一片幽蓝色的湖泊出现在面前,这真像他最古老的精神图景。冕雕发出示威性的叫声,翅膀翻起,双爪撕破湖面。几次呼吸间,一切如烟雾般消散,拉帝奥迅速后退,头部后仰,躲过了两发子弹。

 

 

冕雕毫不畏惧地冲向袭击者。沙漠拖慢了拉帝奥的移动速度,但对付这些算不上什么的对手,还是绰绰有余。他两手向前,两把手枪迅速发射,试图尽快制服敌手的同时,也希望摆脱那股令他极度不适的死亡气息。他催促大脑快些思考,好驱逐毫无逻辑的念头——虽然任务总是危险重重,但拉帝奥从来不先向宿命投降。

 

 

然而,这次任务不知犯了什么邪,一股脑地塞给他矛盾混乱的信息。某种奇怪的意念试图驱使他打开通讯,和砂金建立链接。在学术领域中,这被称为向导和哨兵的共感。拉帝奥搞定第二个靶点后,谨慎地选择同砂金通了话。

 

 

金发向导似乎没遇见什么岔子。他的靶点比拉帝奥的难度低不少,均以信息中心为主,这会工夫已经搞定了六个。砂金语气轻松,问道:"怎么了?你那边砍不动了?"

 

 

"我不知道,"拉帝奥坦诚地说,"我有种奇怪的预感。虽然我正赶往第三个靶点,翡翠也没通知我高危信息,但我总觉得,某种神秘力量正将危险推向我。"

 

 

砂金沉默片刻,道:"拉帝奥,你杀过多少人?"

 

 

"几十个恶徒。"

 

 

"我曾目睹无数场大屠杀,"砂金道,"在我家乡的星球,好人杀死恶人、恶人的孩子再杀死好人,外来的闯入者再埋葬一切。我经历的每一场雨,都能闻到新鲜的人血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拉帝奥打断了砂金的话,"但我对克隆人不敏感。翡翠说,我们可能遇见一场割草游戏,不过这些只是......稻草人。"

 

 

拉帝奥从砂金的通讯内听到风声,他似乎正在一处海边,有泠泠的波浪声传来。"没关系,拉帝奥,"砂金道,"你是个冷酷的人。完成任务是你的天职,为了防止被约束和牵绊,你拒绝绑定向导。如果死亡会降临在我们身上,那一定是我们各司其职的死亡。"

 

 

砂金挂断了通讯。在那一瞬,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相处模式——合作,但又割裂。他们有如两个相对运行的天体,虽然擦肩而过,轨道却始终如前。

 

 

这是维里塔斯·拉帝奥的第十六个靶点。他在这座星球上奋战了一个星期,期间和翡翠通过十次话,和砂金却仅有几次报告进度的闲聊。他的精神图景一如既往地稳定,连短暂性的疏导针剂都没派上用场。在这七天里,拉帝奥习惯了被死神不紧不慢地跟着,甚至有时他会想象,它会不会跟着一个苹果掉在脸上。冕雕在他面前梳理着羽毛,这家伙和九头鸟也是将熟不熟,和他的主人一样,快把那个谜团般的向导给忘了。

 

 

S级哨兵维里塔斯·拉帝奥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踏入最后一个靶点的。六是一个幸运的数字,也是一个不幸的数字,仿佛命运轮盘的代言。冕雕发出无声的讯号,告知他无需警戒。整间沉默的基地,好像真的被人放弃了一般,沉静地掩于密林之间。作为踏入禁地的闯入者,拉帝奥毫发无伤地进了门。

 

 

门吱呀地张开,又被一阵狂风关紧,犹如捕食者的巨口,将死亡带到了面前。

 

 

原来是这里。拉帝奥目不斜视,眼前寂静的长廊里,充满了死亡的气息。他握紧了腰间的枪,踩着死神的鞋跟,徐徐向前走去。从门被关闭的时候开始,他就沉没进记忆的幻梦了。不,眼前这一切或许是现实,但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分不清了。

 

 

在一张巨网中,唯一依凭的只有运气。现在他和砂金一样,也成了命运的赌徒。他回收了冕雕,尽可能让自己的精神力下降得慢些,而后抬起枪口,朝天连发子弹。

 

 

碎肉落在他脚下,湿漉漉、粘稠稠的东西淹没了靴跟。他听见脚步声,沉重的、带着枷锁的脚步声正在接近他。他只需要迈出一步、两步......他默数着,精巧的肩扛式火箭筒已然准备出膛。昏暗的灯光、血迹的尽头——

 

 

他看见无数双漩涡般的眼睛。

 

 

和砂金的不一样,他在那一刻想,这些数不尽的眼睛里布满了恐惧和愤怒,而自己不曾在那金发向导脸上看见它们。哨兵的本能让他打出了炮弹,绚丽的、燃烧的尾焰照亮了这片空间。在火的舞蹈里,他看见了死神冲他和蔼地微笑。

 

 

无数个被克隆的砂金,玩偶般站在他面前。他们有多少个?几百?几千?拉帝奥在震惊中忽略了计算。这些金发的复制体,或者说——这些流光忆庭的叛徒和他开的恶劣玩笑,哭喊着、求饶着、不堪地手拿武器挥舞着,然后被火箭筒的炮弹无情地吞没。真是见鬼,拉帝奥咬紧牙关,砂金怎么会有这些软弱的情绪?他怎会被这么荒唐的东西动摇?

 

 

尸块飞到了他的脸上,他无法避免不踩到尸体。鲜血早已涌成一条小河,连弹匣都不知打空了多少个。拉帝奥知道自己快赢了,但他希望胜利的时点来得再快、更快一点。他不停催促着自己,冷汗打湿了整个后背。他拉开枪栓,对准一张惨白的脸,在咫尺的距离打穿了眉心。这具已成尸体的金发克隆人倒下去,他的枪口忽地对上了一颗更成熟的头颅。

 

 

不过,仅是和少年比,他显得更成熟一点;他有着金色的头发,一双漩涡般的紫色眼睛,还有玩世不恭的嘴唇。

 

 

拉帝奥无法扣下扳机。死神和他来了个贴面礼,今天将不是平安夜。

 

 

他的目标狞笑着抓住砂金的脖颈,冰冷的枪管抵在砂金的后脑,扬扬得意地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强大的S级哨兵先生?"

 

 

拉帝奥该向"砂金"开枪的,这家伙有50%的概率不是真的。然而,此刻他无法触碰到砂金,他们也从未建立真正意义上的结合,98%像一把可笑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毫不留情地坠落下来。

 

 

一把转动的左轮手枪被扔到拉帝奥面前。这场景真是讽刺且熟悉,他捡起这把凶器,问道:"你想怎么玩?"

 

 

"很简单,双人轮盘赌,"男人笑道,"我听说你的向导运气好得出奇,可以让我见识一下吗?顺路一提,你的通讯器在我的场域里毫无用处。"

 

 

维里塔斯·拉帝奥拿起了枪。这是一个简单的概率游戏,最初的中弹概率是1/6;但每打一发,剩余的空弹槽就越少,中弹的概率就越高。此刻,死神的弓弦就藏在这1/6内,他抬头望了砂金一眼。

 

 

这家伙在幻梦里也格外真实,拉帝奥看不出破绽......不,或许是他的精神图景已经濒临出现损伤的边缘,他无法辨认"砂金"是真是假。金发向导略显哀伤地注视着他,随后道:"我终归还是拖你下水了啊,拉帝奥。"

 

 

维里塔斯·拉帝奥从未想过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哪怕在学生年代,他都会严厉地制止打算这么做的顽皮同窗。这是个危险行为,亡命徒才会不惜赌上一切。可笑至极,在死亡轮盘转动的刹那,他甚至获得了精神图景的片刻沉静。

 

 

一声空响。冷汗伴随着紧张感的释放爬满背脊。拉帝奥从未颤抖的手腕出现了微微动摇,冕雕担忧地在精神图景内呼啸,干旱笼罩了草原,又被忽如其来的暴雨淋湿。

 

 

"Stop or Continue?"

 

 

左轮手枪被推到了砂金面前。这场赌命游戏当然不会停止,至少在出现死者之前。他和砂金顺次游戏,等等——

 

 

维里塔斯的大脑停摆了一刻,他忽然领悟了这三个单词的真正含义。

 

 

For you, Dr. Ratio, Stop or Continue? (对你拉帝奥教授来说,停止或继续?)

 

 

这个赌命游戏的生还概率也可能是100%,只要有一个人把子弹都打完。维里塔斯·拉帝奥注视着砂金的眼睛,它们毫无破绽,一如初见般充满了捉摸不透的气息。赌徒永远游走在死亡的瞬间、深渊的崖壁,砂金这一枪干脆而简单,快得像眨眼。

 

 

这把枪又回到了拉帝奥面前。他的目标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同时也没放松砂金后脑的枪口。总共6个弹槽,空了2个,还有4个。中弹的概率大大上升,死亡收割他生命的可能性又抬高了一大截。这把枪像一个黑洞,以堪称恐怖的效率吞噬着拉帝奥的理智。

 

 

他真的该为砂金赴死吗?他们毫无关系,只有岌岌可危的精神结合和可笑的98%匹配度。他还有很多思路、很多想法,很多比砂金的价值高十倍的学术研究。虽然他是个哨兵,他应该完成任务,可任务真的属于他自己吗?

 

 

拉帝奥的精神图景开始飞沙走石。有关砂金的一切,像溪边的鹅卵石般杂乱无章。他们还需打空3个弹槽,才能赢得这场游戏。这是个可怖的死局,毒液开始发挥作用,恐惧爬满了拉帝奥的全身。

 

 

他颤抖着抬起右手,闭上双眼,试图迎接不确定的下一秒。

 

 

空弹。

 

 

"Round 3 finished. Stop or Continue?"

 

 

一片忙音。砂金闭上双眼,不信邪地又打了好几次。第五次后,他直接连线了翡翠:"是我,砂金,拉帝奥上一次联系你,是什么时候?"

 

 

"两个星球时之前,"翡翠很快接入,"怎么了?他没有和你集合吗?"

 

 

"对,确切地说,我刚刚和他通报了我这边的任务完成,但他迟迟没有答复。"

 

 

"你需要什么支持?"翡翠的声音严肃起来,"我发送了你他最近一次收信的点位。"

 

 

"能空投一箱疏导剂和麻醉剂吗?"砂金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家伙可能变成比他的冕雕还凶的猛兽。"

 

 

"收到。"

 

 

第十六处靶点格外沉静,好像一座墓碑。砂金一路疾驰,赶到时却几乎不确认拉帝奥是否在其中。他推开门,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斥力。有人在这里造了个隐秘空间,还不打算让自己打破。

 

 

如果任由拉帝奥死在这里,他手上的人命又会多上一条。九头鸟的羽毛钢针般敲击在这层牢不可破的亚空间内,很快燃起金色的火焰。在砂金并不漫长的人生里,他曾无数次与死神对坐赌桌。精神体抽离出肉身时,他回忆起姐姐濒死的片刻。

 

 

——如果就这样死在这颗落后的残破星球,算不算一种落叶归乡?

 

 

独属于公司的求援信号升上高空,和它释放的电磁波一起到达所有附近的公司员工设备上。这是砂金第一次使用最高等级的求助信号,它传达的讯息是:要么生,要么永不轮回。

 

 

门的另一边,拉帝奥将左轮手枪放下。这堪称是他最狼狈的一次行动,被冷汗浸湿的刘海贴在额头上,青筋抽动,看上去随时会失控。还有两轮,砂金的眼睛玩味地看着他,像第一次见面时,为那五个哨兵疏解时的双眼。

 

 

这位金发向导格外冷酷地望向他,双目仿佛穿透灵魂。死神站在他们二人之间,称重灵体的天平向砂金那边倾斜。直面死亡时,这个男人出奇地冷静,仿佛人生就是一场上帝视角的游戏。他晃了晃枪柄,合金上沾染了拉帝奥的温度。在这场无法辨认真假的幻梦里,赌徒的手指灵活纤长。左轮手枪在布满一层茧的手心里转了个圈,快得连拉帝奥的掌温都来不及退去。

 

 

概率=1/3≈33.3%。

 

 

砂金对他微笑。口型开合,拉帝奥读出了他的唇语。

 

 

——活下去。

 

 

空弹。

 

 

像是早知道结局般,砂金没有放下手枪。这是第五局,也是轮盘游戏的最后一局。砂金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缕冷汗顺着脸颊淌下来,死神掷出50%概率的骰子,问他是否决定押出自己的命。

 

 

Continue。

 

 

砂金的食指扣上扳机。一秒、两秒、三秒......

 

 

砰。

 

 

血花从砂金的太阳穴绽开,小蛇般爬满了双颊。漩涡般的眼睛停止了转动,然后在草原掀起飓风。拉帝奥的大脑仿佛也有一颗子弹划过,模糊了他的双眼。理性、原理、宇宙最初的公理,统统被付之一炬。他残破的精神图景已经将一切化整为零,以致他忽略了闪电般到来的一根羽毛。

 

 

这根羽毛的主人对他说:"抱歉,我来迟了。"

 

 

金发向导的精神化身出现在这片区域。他脚下尽是血腥的尸块,容貌完全一致,不知是根据哪些种族克隆的可怜人。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片被忆者改良的场域,精神有很大的概率被影响。不过,现在他作为精神体,除了一旦被击杀,肉身将无法被恢复外,不会被此类技术控制。只是他不太清楚,拉帝奥究竟看到了什么。

 

 

无数发子弹将目标打成了筛子,但无济于事,可能真正的忆者已然脱身。拉帝奥深陷泥潭,此时他忘记了自己是谁,意识沉入了一片死寂的精神图景,连冕雕都无法从泥泞的沼泽中挣脱。

 

 

"拉帝奥!"金发向导追上他的身影,"停下来!"

 

 

拉帝奥听不进去。他所有的弹药对准砂金,暴雨般倾泻而下。"砂金"死去的身体不断泵出血液,刺刀般切割着他的心。他想起砂金说的话——

 

 

你是个冷酷的人。

 

 

我是个冷酷的人。拉帝奥想,他说的对,千真万确,被无数次证明。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讨厌被蠢货拖累,甚至会无所顾忌地说上许多刻薄的话。他几乎毫无挫折地长大,一路顺风顺水,没有人不尊重他的冷酷;与之相应的,他也没有向导。

 

 

他的确没有!在荒芜的、黑色的草原上,沙漠滚滚而来,末日的钟声徐徐敲响。金发向导变成了一个冰冷的数字,嘲弄着他的人生。

 

 

98%。

 

 

该死!砂金咬紧牙关,承受着精神体受创的痛苦。九头鸟被他留下来守护休眠的肉身,他只拔了几根羽毛随身携带。刚刚用掉了一根,现在还有五根。他要怎么打赢一个陷入狂暴的S级哨兵?

 

 

砂金靠在冰冷的合金柱上,温度让他冷静下来。他只有一次机会,短暂牵制住拉帝奥的身体,然后进入他的精神图景。但是他们从未这么干过,他们只试过暂时的精神结合。他将在拉帝奥的脑海里看见什么?不,如果不幸的话,他根本进不去,就会被拉帝奥打成筛子。

 

 

他忽地想起了一个拉帝奥总挂在嘴边的数据。

 

 

他们的匹配度是98%,那他进入精神图景的概率,理论上就是:98%。

 

 

一个接近于100%的赌局,却让老练的赌徒望而却步。现在死神需要他加注了,除了他自己的命,还有维里塔斯·拉帝奥的性命。

 

 

但他不能犹豫。犹豫曾夺走他的至亲,也是他毫不畏惧坐上赌桌的理由。

 

 

我加注。砂金在心里说道,然后五根羽毛飞出,他撞向维里塔斯·拉帝奥的面庞。枪弹扫过他的身体,刀锋切割进皮肉,仿佛再多几秒,就能杀死这股脆弱的灵魂。

 

 

"好冷,亲爱的,"半透明的指尖托起维里塔斯被鲜血染红的脸,"给我一点温度吧。"

 

 

下一瞬,砂金吻上拉帝奥的嘴唇。

 

 

他赌赢了。黑色的、飞沙走石的草原出现在他面前,枯萎的树枝、堆满淤泥的河道,死去的角马群和浮不起来的鳄鱼群。拉帝奥就在不远处,如踽踽独行的流浪客。砂金几步追上他,毫不犹豫地握住拉帝奥的手掌。

 

 

场景转瞬变换,变成一个惨白的舞台。砂金一怔,这困住拉帝奥的梦魇,不就是那次轮盘赌游戏?而一个假冒的"砂金",正坐在拉帝奥对面,将左轮手枪抵在太阳穴。

 

 

"教授,你为什么要终止游戏?"冒牌货说道,"还是说,你打算代替我开枪?这可不是理性的选择。"

 

 

银色的左轮手枪被推到拉帝奥面前,鲜血已经染红了枪柄,不知有多少殉难者成为死神的玩具。全宇宙数一数二的聪明大脑当然不会算错概率,但他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没错,但这是爱的选择。"

 

 

砰。

 

 

拉帝奥在砂金面前栽倒下去,鲜血流淌成一条小河。他亲手摧毁了自己的精神图景,恐怖的威压释放出来,将砂金彻底冲出他的脑海。砂金不可置信地看着倒地的哨兵,只有一丝残留的温度和血液一起,变成血痂凝固在嘴唇。五根羽毛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被血液染成最纯粹的红。

 

 

活下去,砂金。

 

 

拉帝奥的声带已然不能发音,说不出那些刻薄的词汇;砂金与他十指相扣,于是只能听到他传递的最后心声。

 

 

援军姗姗来迟。翡翠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巴不得自己死了。女人细高的鞋跟踩在满是鲜血的合金地板上,毫不留情地一鞭抽在了砂金身上。

 

 

"精神体?"她道,"赶紧和肉身结合,你这宝贝男人等着你救呢。"

 

 

4

砂金对轮盘赌并不陌生。不过,他已许久没做这样的梦了。在进入修复舱之前,他找翡翠要了一堆针剂:兴奋剂、强效修复剂、强效镇静剂......全部是他能承受的最大剂量。他把这些针管分门别类,首先选取了七八个推进静脉。翡翠一直注视着他,没拦。托帕提了几次中止请求,干脆被她关在了门外。

 

 

"别拦着,让他干,"粉色卷发的女人倚在门边,瞧着自己水滴形的美甲,"天塌下来有我担着。还记得那家伙写了什么遗愿吗?——干掉奥斯瓦尔多。我不介意替他实现。"

 

 

"卡卡瓦夏。"

 

 

许久没人这么叫他了。砂金转过身去,是一个并不宽广、但十足温暖的怀抱。

 

 

是姐姐的拥抱。隐隐约约,还有母亲呼唤的声音。

 

 

这似乎是一个濒死时产生的梦。他的身体正拼尽全力抵抗死亡,而他的灵魂也是。姐姐的怀抱轻盈单薄,他径直躺下去,深深地落入了黑色的泥潭。过分真实了,他感受脖颈间灼烧的痛苦,近乎昏死过去。再睁开眼睛时,他被吊在一艘船上,码头人来人往,所有人都能尽情欣赏奴隶的肉体。

 

 

他低下头去,感觉那些贪婪的目光要吞噬自己的一切。他是个瘦弱的孩子,瘦弱到卖不了多少价钱;但在这艘害了热病的走私船上,跃迁与疾病夺走了300多名少年少女的生命,唯独没把他一道带走。仿佛他的孩提时代太过悲惨,连病魔都畏惧死神镰刀阴影下的人。

 

 

"60枚塔安巴?他有什么能耐?吐出黄金,还是能屙出钻石啊?"他听见一个嘲弄的声音,随后他的下巴就被手杖顶上去,一双漆黑的眼睛不以为意地打量着。

 

 

"他很幸运,"油嘴滑舌的商人说道,"从一场埋葬300个奴隶的热病里活了下来,还很健康。相信我,他会给您带来更大的生意的。"

 

 

"幸运?"砂金面前的男人哈哈大笑,"这倒是个新鲜玩意儿。不过狗崽子,你的眼珠子倒是值这个价。"

 

 

"给,60枚塔安巴,不多不少。"

 

 

这个梦真实得可怕,并让他想起已经忘却很久的恐惧。他被扼住喉咙、抵在墙根、一脚揣进一群奴隶的地窖,然后——那个满手戒指的男人给了他一把枪。

 

 

"喜欢玩游戏吗?"

 

 

这个男人的年龄足以当他爸爸了。被刻意拿捏的嗓音装出少年的腔调,转动弹匣的轮盘。"我听说你是个幸运的宝贝,那你能证明给我看吗?"

 

 

食指和拇指比划出规则,黑洞洞的枪口对上太阳穴。面前有30个奴隶,10个津津有味的观众。"胜利的人可以获得一瓶好酒、或者一天的休假,"男人笑嘻嘻地说道,"没关系,只是对着脑袋开枪而已。够幸运的话,你们就再也不会饿肚子啦。"

 

 

砂金——对了,他才意识到,那时他的名字不是砂金、也不是卡卡瓦夏,而是SLAVE 6号。他站在那里,双腿忘记了发抖。逃跑也没有用,奴隶自知在死神的牌桌上,一切点数只能交付命运。30个孩子的脑袋后很快被指了一排枪,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开始生命的赛跑。

 

 

他从那时起就习惯了这个动作,把枪稳稳地压在太阳穴上,压平每一丝皮肤的褶皱和汗液。他从未上过学,但从编号、买卖和生命中学习最简单的数学。"砰"地一声枪响,6号听见肢体倒地的声音,很快那些冷血的围观者发出笑声和掌声,盖过了血花四溅的声响。

 

 

"Continue。"

 

 

6号再度把手枪顶在太阳穴。说实话,他没什么好怕的。卑微是一方面,无家可归是另一方面。他每一天都活在水深火热里,祈祷早已失去了用处,他唯一能依傍的,只有命运的乞怜。

 

 

"砰"。

 

 

注视他的目光逐渐转变成了惊奇。他像一个玩偶之家里最罕见的玩具,在橱窗里被反复观赏。弹匣里一共有6颗子弹,打完5颗他就会赢;而如果没打完,他就会解脱——埃维金人都去往了轮回之地,独留他一人在世间受难。那个染血的雨季来临前,姐姐总说他有最坚硬的脑壳,因为被母神赐福的孩子无所不能。现在,他有些相信了;他在被观赏、被打量、被啧啧称奇的目光里相信了,他的运气总招致厄运。

 

 

6号的奖励是一瓶酒。他的主人们把他泡在一桶盛满冰块的葡萄酒里,然后拿着昂贵的高脚杯舀来喝。"这是个被幸运之神眷顾的狗崽子!"那些男人笑嘻嘻地交谈,"怎么样?你说我要拍卖的那颗星球,会不会赚笔更大的?"

 

 

他被酒液染红了身体,泡得皮肤皱皱巴巴。但他始终聆听着,这也算他的语文课。"大的"、"更大的",只要赚够了足够大的,他就能拥有自由。

 

 

默认设置叫醒了砂金。辅助休眠的液体沉下去,露出他原有的身体来。翡翠与他隔着一道门,闻声道:"休息好了?那就去吧。医疗舱的权限给你开好了,我保证无人打扰。"

 

 

砂金将兴奋剂和催情剂打入自己的身体,用完了一支又一支。他像要上战场的敢死队员一样走过翡翠身边,忽地听见这女人发出一声嗤笑。

 

 

"为什么不承认爱他?"翡翠道,"不用这些药品,你也能对他产生欲望吧?我和你的匹配度也不低,这是当年我留下你的理由。之前把你拖回飞船的时候,我感受到了那股最原始的冲动,你爱上S级哨兵维里塔斯·拉帝奥了。"

 

 

砂金转头看着翡翠,沙哑的喉咙发出声音:"我希望万无一失。即便我死了,他都要给我活着。"

 

 

女人在他身后笑起来,像是对他的答案颇为满意,也仿佛嘲笑赌徒的天真。砂金再没有回头,恐惧是他的影子,他不想在此时此刻,窥见它哪怕一角。

 

 

S级哨兵维里塔斯·拉帝奥的寝室空无一人。这间舱室的布置像什么?太平间?产房?还是新婚燕尔的昏暗卧房?砂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他解开了治疗舱的禁制,然后在等待拉帝奥苏醒的时间里,他开始脱衣服。

 

 

他摘掉通讯,屏蔽所有信息,毫不在乎地扔到地上。随后是上衣,丝质面料被从头脱下,很快和裤子一起滑到脚边。


 

也是在此时,这位沉睡的哨兵睁开了双眼。如砂金所料,空洞麻木,写满侵略欲和残忍的破坏欲。他相信,没人见过维里塔斯·拉帝奥这个样子,活像野兽第一次咬断喉管,品尝到最新鲜的动脉血。


 

他的头发被揪住,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床上。体位倒转,拉帝奥将头埋进他的颈窝。有那么一瞬间,砂金很担心自己就这么被拉帝奥咬死在床上,然而这个失去理智的家伙只是嗅闻他的脖颈,伸出牙齿和舌头摩挲发际线处的味道。他似乎在通过气味确定归属,砂金想,看来自己很让拉帝奥满意。

 

 

他们的精神终于开始融合。

 

 

这是一片硝烟的战场。维里塔斯·拉帝奥在火光中看见了砂金。他被公司的人架在中间,双手双脚都缠绕着镣铐——似乎还受了鞭刑,因为他的后背皮开肉绽。

 

 

他犯了什么罪?

 

 

"欺诈,"一个他更熟悉的砂金拍了拍他的肩,"或许用更专业的词汇,炒作。拉帝奥,这是我的过去,能看到这些东西,我终究还是拖你下水了。"

 

 

沉默片刻,砂金又道:"当时在忆者的幻梦里,不顾一切地把我推出去,真不像你的风格。"

 

 

"你以为我什么风格?"拉帝奥问他。

 

 

"应用尽用,把我耗干。说实话,你知道我能至少修完一半的精神图景吧?对你来说,足够了。"

 

 

"你会死。"拉帝奥很干脆地回答道。

 

 

砂金没有接他的话,他直直地注视着坐在翡翠对面的自己——那个身为奴隶却欺骗了一整个宇宙的自己。他从未受过「塔」的训练,却拥有最高的评级。那时他才知道,自己精于操控人心的能力,也不全部来自运气,还有向导的天赋;而由于背负着罪行,他又是公司最完美的投资,如同一堆筹码一样,可以在必要时毫无顾忌地推出。

 

 

金发向导笑着叹气。而后转身叫了一声:"拉帝奥,走了,我们去看看你的精神图景,简直是废墟重建。"

 

 

拉帝奥跟着砂金走出房间,很快火场变成复苏的原野。被屠戮的黑色土地,再度被春色席卷,根根嫩芽破土而出,宛若新生的婴儿。的确,这是他和砂金思维的边界,很快将不分你我。

 

 

5

三个月后,维里塔斯·拉帝奥收到了「塔」的核准证明。一式三份,中央控制室一份,他和砂金各一份。他们之间确认建立了精神和肉体的永久结合,并在服役期间,作为固定的任务搭档。

 

 

这份文件是意料之中的,不会使他平稳的精神产生波动。接下来,他要去医疗舱寻找砂金。自那次任务后,高危的A以上任务突然增加,砂金隔三岔五就要去医疗舱帮助哨兵修复精神图景;还有,他有三篇文章已经提交了审核,陆续发了很多邮件过来,预估下午的时间就要耗在回复中了。拉帝奥正想着,砂金的通讯忽然切了进来。

 

 

难道是紧急事件?

 

 

他很快接通。

 

 

"怎么了?"

 

 

砂金的声音传过来:"你今天的安排怎么样?"

 

 

"还好,回复邮件,大概需要一下午;晚上空闲。"

 

 

对面沉默半晌,道:"教授,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

 

 

金发向导清了清嗓子:"我是说,对于我们的纪念日——至少是官方意义上的,你有什么安排吗?"

 

 

"我想想,"拉帝奥微笑起来,说了大概是他难得温柔的一句话,"'与砂金总监的一日约会'怎么样?"

 

 

 


End…^_^

 

 



水原
喜欢画小男孩🥺 【授权在@呜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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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clj是多边形战士
说是参加......到头来也不...

说是参加......到头来也不过是打完招呼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到了派对结束。


除了拿着那杯入场时被砂金硬塞到手里的啤酒,拉帝奥坐下后几乎就没挪过地方,眼睛一直有意无意放在那个一秒钟都闲不住的人身上。


哦,你问被挡住了怎么办?

低头喝两口酒,或者敷衍一下走过来搭话的人——他倒是也不介意聊天,只是似乎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社交水平比并不是很受欢迎。


砂金他很适合公关一类的活计,毋庸置疑,在社交和谈判方面他一定是个天才,拉帝奥如此想着。



到散场的时候几乎人都走光了,砂金这才拍拍自己被溅了酒渍的衬衫,环顾四周,在角落里找到了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的人。

没工夫单独照顾一下这个从不...

说是参加......到头来也不过是打完招呼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到了派对结束。


除了拿着那杯入场时被砂金硬塞到手里的啤酒,拉帝奥坐下后几乎就没挪过地方,眼睛一直有意无意放在那个一秒钟都闲不住的人身上。


哦,你问被挡住了怎么办?

低头喝两口酒,或者敷衍一下走过来搭话的人——他倒是也不介意聊天,只是似乎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社交水平比并不是很受欢迎。


砂金他很适合公关一类的活计,毋庸置疑,在社交和谈判方面他一定是个天才,拉帝奥如此想着。



到散场的时候几乎人都走光了,砂金这才拍拍自己被溅了酒渍的衬衫,环顾四周,在角落里找到了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的人。

没工夫单独照顾一下这个从不参加活动的教授,砂金多多少少都觉得过意不去,索性等到最后送教授回家,聊表歉意。


教授面前没有放糕点或是别的聚会的餐盘,只有一个啤酒杯,已经空了。

“教授,一起回去吧,已经结束啦……教授?拉帝奥?啊,睡着了。”


山海桔
教授:配合你演出的我呆若木鸡 ...

教授:配合你演出的我呆若木鸡


  本来想做个动图的,试了一下那工程量和我一晚上犁二里地差不多,遂放过自己,微笑

教授:配合你演出的我呆若木鸡


  本来想做个动图的,试了一下那工程量和我一晚上犁二里地差不多,遂放过自己,微笑

wartaller

回坑崩铁就是为了银枝来的,终于等到在主线露脸了,全程听他说话都好开心,哎好可爱啊

觉得p1那个不上色也不错,p3放一下

回坑崩铁就是为了银枝来的,终于等到在主线露脸了,全程听他说话都好开心,哎好可爱啊

觉得p1那个不上色也不错,p3放一下

摸鱼鱼的king

【理砂】公司高管和男朋友亲亲抱抱也会害羞吗?

  *【为了增进感情,以后高管见面都要抱抱哦!】翡翠把托帕叫到办公室,原意是托付任务之前的小玩笑,却被门外等待汇报工作的砂金听了去。见面就要拥抱?那自己和拉帝奥?砂金表情不自然地低头扶额,脸颊却悄悄涨红了……

  *正式交往时间线,地下小情侣暴露风险空前放大!路过的翡翠托帕:“哇哦~”

  *彩蛋内容是第二天关系暴露小情侣开始在公司肆无忌惮发糖的闪耀时刻

  *整活儿作品,大家看得开心就好~喜欢的宝子们点点小红心呀!


  “小托帕,还犹豫什么?哎呀,看来还是我们的关系不够亲密呀?”


  “怎,怎么会呢,翡翠姐姐……”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翡翠的笑声。


  “那...

  *【为了增进感情,以后高管见面都要抱抱哦!】翡翠把托帕叫到办公室,原意是托付任务之前的小玩笑,却被门外等待汇报工作的砂金听了去。见面就要拥抱?那自己和拉帝奥?砂金表情不自然地低头扶额,脸颊却悄悄涨红了……

  *正式交往时间线,地下小情侣暴露风险空前放大!路过的翡翠托帕:“哇哦~”

  *彩蛋内容是第二天关系暴露小情侣开始在公司肆无忌惮发糖的闪耀时刻

  *整活儿作品,大家看得开心就好~喜欢的宝子们点点小红心呀!


  “小托帕,还犹豫什么?哎呀,看来还是我们的关系不够亲密呀?”


  “怎,怎么会呢,翡翠姐姐……”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翡翠的笑声。


  “那就没问题了~”


  窸窸窣窣的拥抱声传到砂金耳朵里像是变了味。


  用于汇报的资料也跟着正主仓皇逃离现场,像是被里面略显奇怪的氛围所感染。


  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托帕,平时嘻嘻哈哈到不行,属下面前有威严,上司面前有自信,偏偏和翡翠在一起的时候就扭扭捏捏的。


  翡翠,自己相当信任的职场前辈姐姐,对敌人心狠手辣,对自己人倒是很爱逗弄,自己倒还能过上两招,托帕意外的不擅长应付翡翠姐这种类型啊……


  但真正棘手的恐怕不是这个,刚才听到的最新规定也太——


  “赌徒,汇报资料也能这个脸色?别告诉我你汇报完顺便做了个拉力训练,这可不太像你的作风。”


  啪——


  走廊转角,迎面碰上的拉帝奥轻轻用书角抵住砂金的脑袋。


  很少看到砂金这么有趣的表情。


  拉帝奥收书时,还顺带拍了拍脸色涨红的小孔雀翘起的呆毛。


  “拉帝奥!”


  “刚想着最好不要碰到你……”


  和惯常云淡风轻的拉帝奥不同,砂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该死的“新规定”。


  和别的同事碰上还好。


  偏偏下一秒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拉帝奥。


  “为什么不要碰到我?担心【奸情】被发现?”


  拉帝奥嘴角勾起,甚至坏心地更凑近了些。


  “!”


  本来害羞看向别处的砂金猛地回头,对上拉帝奥带着捉弄意味的黄金眼眸。


  【奸情】?自己和他之间哪来的【奸情】?


  拉帝奥调戏自己的意图未免太过明显。


  本来正常交往,不过是碍于明面身份和合作关系只能地下恋情的两人关系。


  怎么摇身一变成了拉帝奥口中难以言喻的“背德关系”?


  很难说自己因为教授的“奇怪用词”心里一紧,还有这股酸涩又甜腻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砂金的胜负欲被激起了。


  紧盯住教授凑近的英俊眉眼,快速瞟一眼安静的长廊两侧没有人过来的迹象。


  这才换上了平日两人私下相处时放松欢快的样子。


  轻轻勾住拉帝奥胸前的细链在指尖缠绕。


  时不时戳戳自己早就私下感受过的美好肉体。


  状似无意地把自己另一只手搭在拉帝奥肩上。


  终于抬眼望向拉帝奥,“奸情?那拉帝奥教授倒是说说我的奸夫是谁?”


  拉帝奥挑眉想要撤离,却被砂金拉住细链固定住这个令两人无限亲近的暧昧姿势。


  空气流动都更加缓慢些,双唇凑近到几乎下一秒就要接吻。


  两人私下里旁若无人地待在一起是就是这种氛围。


  或者说是经常情不自禁陷入这种氛围。


  既然拉帝奥不介意用两人的“地下恋情”调戏自己,那砂金自然也愿意拿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举措来刺激刺激他。


  哈——


  拉帝奥无奈地叹气,两人在公司光明正大的暧昧僵持还是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看着砂金愉悦不已的样子,拉帝奥决定顺着他结束这个话题。


  “奸夫是我,满意吗赌徒?”


  拉帝奥吃了瘪,砂金咯咯笑着简直像朵绽开的金银花。


  “满意满意~”


  “毕竟,能有伟大又博学的拉帝奥教授做地下小白脸是何等荣幸~”


  结束玩笑,两人干脆进到一旁的会客室“谈正事”。


  砂金把自己无意听到的见闻和拉帝奥分享一番。


  前面翡翠托帕的部分讲得绘声绘色,后面的“高层新规”相比之下说得犹豫。


  砂金一边描述,一边暗暗观察着拉帝奥的脸色。


  他会介意吗?


  天知道要是能在规则内对教授亲亲抱抱工作日常会变得多有趣!


  但自己招来的没准只是来自石膏头的猛烈敲击……


  所以他对此感到为难也是可以想象的……


  沉思半晌——


  “可以,我没什么问题。”


  “好吧,可以理解……你接受?拉帝奥?”


  面对面在沙发上坐着,砂金惊得眨了几下眼睛。


  “这难道是什么很难的事吗?善于交际的砂金总监?”


  拉帝奥今天简直像是调戏自己上了瘾。


  对这个问题的答案颇为好奇似的,从对面沙发走过来靠近自己。


  一步一步,原本礼貌的距离被急速缩近。


  直到双手撑到砂金所坐的单人沙发扶手上,砂金惊慌地反应过来,只能伸手撑在拉帝奥胸前阻止自己男朋友的进一步靠近。


  “唔,拉帝奥你今天很奇怪啊,平时在外面你可不会对我有这么多动作……”


  即使脸色爆红,砂金也要毫不示弱地回击拉帝奥。


  “如果不是目睹了砂金总监魂不守舍从汇报现场回来的话。”


  “难得赌徒也有目光闪躲的时候。”


  真正的原因是,自己一介庸人,不过也想逗逗慌张的小孔雀。


  或许是经常沐浴的原因,靠近拉帝奥的时候总能闻到淡淡的肥皂香。


  和自己身上的纯粹又奢靡的香水味很不一样,甚至有点像唱反调。


  但就是这样毫不介意将自己视作庸人的拉帝奥,嘴最硬心最软的真理医生,令他深深着迷。


  两人就这么静静抱在一起,午后的阳光洒下,竟让砂金一瞬间以为回到了家里。


  和拉帝奥在柔软的沙发上肆意亲密。


  “你们……”


  “哎呀,小砂金,你跟拉帝奥教授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突如其来的惊呼声打断了两人的拥抱。


  托帕和翡翠轻轻推门进来。


  拉帝奥从善如流地放开砂金,对方有些接受不住地低下头捂住脸,自己只能淡定地拍拍他的后背。


  砂金恶狠狠盯向“始作俑者”拉帝奥,对方无声回复的眼神中,那笑意带着温柔,却又恶趣味,带着捉弄。


  你要怎么做?


  你想怎么解释这个情况?


  你又想怎么介绍我?


  砂金在翡翠和托帕欢快看戏的眼神扫视中,用手轻轻拨弄头发归位。


  用最平静的口吻说出了星际和平公司今年最爆炸性的话。


  “情况就是这样,我们两个现在正在交往。”


  “什么!你们俩果然!”


  “哎呀,年轻人的爱情真不错呢。”


  以上发言于翡翠女士告知砂金“误会”之后原主希望强制收回。


  可惜事与愿违——


  公司终究流传起了一段“非自愿曝光的美丽爱情故事”。

椛枅
 原作者是X: @cheese...

    原作者是X: @cheesegohanpan哦

 無授權轉載僅供分享,老師禁止轉載所以大家喜欢就好(ง •̀_•́)ง

  

    原作者是X: @cheesegohanpan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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羚白树
闻起来香香的,摸起来软软的,可...

闻起来香香的,摸起来软软的,可以吃吗?

  

闻起来香香的,摸起来软软的,可以吃吗?

  

天晴
本来是想五月五号发的,硬是画的...

本来是想五月五号发的,硬是画的拖到了今天 (*꒦ິ⌓꒦ີ)


(不用解释 (ᵕ̣̣̣̣̣ ͜ ᵕ̣̣̣̣̣ ˶ ), 我是个咕咕鸡)

要看的宝子们移步wb看吧,这边老封我 ,我顶不住了(ᵕ̣̣̣̣̣ ͜ ᵕ̣̣̣̣̣  )
ps:wb同名

本来是想五月五号发的,硬是画的拖到了今天 (*꒦ິ⌓꒦ີ)


(不用解释 (ᵕ̣̣̣̣̣ ͜ ᵕ̣̣̣̣̣ ˶ ), 我是个咕咕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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