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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Love Is

【岩泉一×我】属于谁的罗密欧

·总体1.19w字,第一人称

·BGM:《The Pony I Want to Be》——Diamond Tiara

·是《小马宝莉》的歌,我太喜欢了!


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无法把爱情阻隔的。

              ——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


1.


“你觉得我刚刚的表现怎么样?”


帷幕渐落,观众接...

·总体1.19w字,第一人称

·BGM:《The Pony I Want to Be》——Diamond Tiara

·是《小马宝莉》的歌,我太喜欢了!


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无法把爱情阻隔的。

              ——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


1.


“你觉得我刚刚的表现怎么样?”


帷幕渐落,观众接连抛来鲜花和毛绒玩偶的画面变得狭小。灯光彻底消失时,我迅速卸下身上沉重的物件,干脆地换回校服,冲向看台最后一排,在少年惊讶的目光里坐到他旁边的空位笑道。


“...很好。”少年收敛目光,张张嘴,吐出这么一句,随后乖巧地接过了我递去的新鲜玫瑰花,那是我刚从舞台上拾起的。


“怎么和前两天排练给出的评价相同啊?”我状似不满地挪开视线,不再去看他,余光瞥见少年明显的不知所措,嘴角无法抑制地微微上扬。


伴随着叹息声一起传来的,是耳尖微凉的温度。我依旧没回头,等耳边的动作停下后才转而面向他,见他眉头紧锁,我奇怪地抬手摸了摸发下的红玫瑰。


“不适合你。”


直截了当的话语让我笑容僵住,倔强地和他对视五秒,我还是在对方严肃的表情里败下阵来。我瘫坐在椅子上,扯下那支玫瑰花,边慢条斯理地揪着花瓣边小声嘀咕,“岩泉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没有女朋友啊...”


2.


“如果接下来没有需要你出演的戏目,我想我们可以离开了。”岩泉穿上外套,起身理了理袖口,低头对我说道,“不然外面那家伙肯定要等急了。”


他话音落下,玫瑰花瓣刚好被我摘得一丝不剩。


我默默跟在他身后,路过垃圾桶时把手心里的花瓣全部丢了进去,唯剩的花杆被我当做利剑,朝岩泉的背后虚刺了几下,他似有所感,回头挑眉看了我一眼。


“瞅什么啊…?”


他好笑地勾起嘴角,伸出手。我顺着看过去,镜子里的我正心虚地搓捻着手中的花杆。


道具镜?为什么会放在那儿啊!


破罐子破摔,我快步走到他旁边,光明正大地在他背上戳了几下,语气夸张地说,“亲爱的Romeo!你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岩泉轻巧地推开社剧场的大门,闻言他轻笑两声,询问我这是否是新一场话剧里的称呼台词。


“对啊,到时候还得麻烦你来帮我对戏哦。”我冲他眨眨眼,理所当然地弯腰自他手臂下方穿过。


刚从昏暗的社剧场走出来,阳光对我来说未免过于刺眼,我眯了眯,在一片绿油油的背景里准确地锁定了及川。


饮品机旁的及川抬眼,发现是我们后,他表情欢快,立刻摘下耳机,从长椅上跳起来,叉腰昂着下巴质问道,“居然敢让及川大人等这——么久,必须买一千袋牛奶面包才能赎罪!!”


及川彻不喜欢看话剧,他说舞台上的角色太浮夸,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出皮下人物的想法,有时那会与角色本身想展露的内核产生矛盾,让他的观感产生非常奇怪的效果,所以他总是拒绝进场观看,选择安静在外等待。我敢打包票,倘若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情分,他绝对一辈子都不会靠近戏剧场半步。提到这个,我心中升起一阵愧疚,下意识攥紧可怜的花杆。


“嗯...因为几抹红。”我惺惺地说。


“红?”及川狐疑地盯着我垂下的手说,“可我只看见一点绿啊——嗷!”


身后的岩泉自然地顺走我手心的花杆,他站到饮品机前,在及川头顶落下一拳,不动声色地把花杆扔进了垃圾箱。他无视及川对我说悄悄话的动作,掏出几枚硬币投进饮品机,说道,“一千个牛奶面包你想都别想,最多给你买两罐饮料。”


“カルピス⁽¹⁾!”及川紧接着举手补充道,“我要三罐!”


岩泉转头看了看我,无声地询问我想喝什么。


“和你一样吧。”我说完,继续听及川讲那些埋怨小岩的话。


下一秒,及川蹦跳着去接岩泉丢来的饮料抱在怀里,吵嚷道,“小岩真的买了三罐!终于良心发现了吗——”他打开饮料,缓缓走向排球场,准备饮下第一口时又忽然回头大喊,“等会儿练完排球,晚餐去谁家吃啊?”


还没等我开口,岩泉主动提出去他家,说他尝试了新的菜品。随后他大步流星来到我面前,将饮料塞至我手心,我看见他瞥了旁边一眼才低头沉声说道,“然后评价下吧,我不至于小气到无法接受实话,Juliet小姐?”


3.


“你上次怎么就肯定我会扮演Juliet呢?万一我其实是她的母亲呢。”


岩泉租的房子并不大,只供他自己居住,上了高中以后我和及川就经常一起骚扰他——当然,骚扰是及川的说法,我可不这么认为...我把这当做是陪伴孤寡老人。


他家的学习椅已经被默认为是我的专属位置,一年四季都能汲取到最大量的太阳光。每逢正午,那些细小的、微不可察的灰尘都会于光柱中无处遁形,光溜溜地暴露在我眼前,而我会在座椅上蜷缩起身体,视线紧紧粘着其中一粒,等它进入阴影消失后,我会瞧见不曾注意的光景,比如他家会乖乖站军姿的被褥,比如他家会交头接耳讨论的白圆桌椅(那里明面摆得工工整整的只有三张椅子,而用来招待客人的则被岩泉塞进了阁楼里),比如他家会排排列的哥斯拉精致手办,再比如——他家会悄悄来到我背后,随机刷新干净水果的岩泉一。


今天也一如既往。翻阅着订在一起的剧本,余光里不停移动的黑影令我无法专注,我随意地扔掉剧本,侧躺在椅背上注视着他忙碌的身影,舒服地眯上眼,我抛出了个无厘头的问题。


“她的母亲可不会说出‘亲爱的Romeo’这样的称呼。”他说道,手上的扫把没有停,甚至抽空拿起剧本看了看,“想对戏的话还要再等几分钟,及川的皮卡丘娃娃待会儿得洗洗...估计是昨天吃饭落下了。”


他的动作顿住,我眼睁睁瞧着他的脸色由镇定自若慢慢转变为复杂难解。空气凝固两秒,他缄默着把剧本翻面对着我,语气颇为不可置信,“...你想让我声情并茂地、抑扬顿挫地、真情流露地念出这些台词?”


我定睛仔细一瞅,咧开自认为极其和善的笑容,从椅子上跳到他身前,指着台词声情并茂地、抑扬顿挫地、真情流露地说道,“嗯哼!这可是最最——经典的选段!考青叶城西特长生的时候我就打算用这个了,可惜人家说我的感情不够饱满…生生给我换了更简单的。”


那三个夸张的形容词是第一次请求他帮我对戏时,我突出强调过的。岩泉一他看着外表粗犷,好像我说的形容词与他完全不符,但其实他悟性很高,剧本上死板的文字自他口中吐出仿佛是流淌着的彩色音符,悦耳又动听。和他对戏所起到的效果也比话剧社的其他同学要显著更多。


我曾很严肃地问他要不要来我们话剧社,他那时的表情我至今还记得清晰,大概和他之后反问我要不要和他们练排球是一样的:很干脆的无语和抗拒。


然而我与他和及川拒绝的理由是不一样的,他们对戏剧不感兴趣,而我是不够热爱排球。


有两个痴迷于打排球的幼驯染,我很难不去接触这项运动,早在很久之前,及川就评价我说整体的水平中等偏上,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如果能把那件重要的东西填补上,我可能会再强那么一丢丢,就一丢丢哦。


至于是什么,我是在一次巡回戏剧演出中找到及川所说的,我所缺失的东西。


是热爱与激情。


在还不懂什么是戏剧的年纪我就开始憧憬自己也能站在那样大的舞台——不,比那还要更大!巡回的地区更广的舞台!我要让全世界都听见我的声音!


也是那时候,我放弃了排球,将自身的潜质和热爱不断挖掘,我想,及川和岩泉对待排球亦是如此。


我们都是为了理想拼尽全力的人,尽管各自奔向的顶端不同,沿途的景色各异,但我们终究会殊途同归。


这么说的话,我们拒绝的理由其实是相同的吧。


4.


我讨厌Romeo。


当我把手里揉皱的剧本狠狠砸在茶几上时,我并没有注意到及川瑟瑟发抖躲到岩泉身后的一系列连招。


我懊恼地薅住自己的头发,发出无能为力的嚎叫声。


“小岩...你惹她生气了?对戏不顺利?是你台词没读熟,还是没有按照她说的去饱含感情啊?她会把我家拆了的吧...”及川小声地凑到岩泉耳边说道,语气带上一丝幽怨,“无论是什么,小岩你快去道歉呀!她上次发疯还是因为我不小心扯坏了她的戏剧笔记呢...唉,人家都是相亲相爱,怎么Romeo and Juliet的剧本套到你俩身上就变成相爱相杀了啊??诶!好痛!”


“我压根就没和她对这个戏!”岩泉咬牙切齿地说,“你都随便脑补了些什么东西?她从不乱发脾气——尤其是对我。”


及川好笑地盯着面前人,对方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明显带有偏向意味的话着实令他佩服。他一瞬间竟感到失语,因为他知道岩泉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但他还是苍白地反驳道,“那可不一定——”


“及川...”我的突然出现好像在他的意料之外,被叫到名字的人虎躯一震,我继续沉声质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给你留下‘我很不讲理’的印象的?”


及川刚想说话,被我一个脑瓜崩弹回了嗓子眼儿,我回到座位上,死鱼眼地盯着及川找岩泉说悄悄话,我能打赌,他吐槽我的话肯定与过去吐槽岩泉的话一模一样。


“老师说我依旧没法完美融入角色,我的话不像是说给Romeo听的,而是给一块坚硬无比的冰石头。他想要重新安排Juliet的选角,让二年级的后辈暂时担当!”我情绪激动地说,“两年前也是这个理由,我下学期就要毕业了,我必须要在舞台上完成一次这组戏...不然未免太遗憾了!”


语毕,我猛然哽住,不敢去看对面的两人,空荡的客厅里只剩时钟的嘀嗒声。要说遗憾,要诉不甘,那两个人对此的感触才更深刻吧?过去两年的春高预选赛,青叶城西始终被白鹭粗暴地撕咬着新生的绿芽,而今年,是最后的机会了。


“抱歉,我——”


“我陪你对戏,别太紧张。”岩泉冷静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


还没来得及抬头,手机摄像头的闪光灯一而晃过,及川满脸狡黠,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提高甜腻的音调说,“‘任何人见到及川大人都会自惭形秽’,堪称完美的文案!”


“把你和小岩之前那张放在一起,怎么样!”


及川笑嘻嘻地转过手机,即将发出动态的操作页面上除了他方才说的那句话,赫然还有两张表情相似的图片。


5.


“怎么我请客还要挨打啊...?”及川搅了搅手里的刨冰,低声吐槽着。


六月的潮湿空气只令闷热更上一层,手里的刨冰几欲融化。日常的私服与青叶城西的校服比起来要更厚些,所有人都懒到不想说话的时候,及川彻的另一个作用就体现了出来。他很会调节气氛。


“别随便乱发照片,垃圾川。”岩泉吃掉最后一口刨冰回道,随即递给我几张手纸。


刚被畸形砖块绊到的我踉跄一下,冰水顺着我的手流出,接过岩泉送来的纸巾时,我问他们今天不用训练吗。


“我们这不正在路上呢,小卷已经到了。”及川朝岩泉伸出手,示意他也要纸,岩泉将剩下的纸通通丢给了及川。


他们打排球有学校提供的专用包,包里也都是护膝、水瓶之类的固定物品,我则买了个双肩背包跟他们放在一起,里面装的都是各个季节可用的非必需品,例如夏天的小风扇,冬天的暖宝宝,他们平时不会自己准备,我装那些也只是为了让他们大家伙训练的时候舒服点。


我通常不会关注他们打排球,到排球馆也只是在旁边找地方坐着翻看剧本,偶尔帮他们接瓶水,换洗下毛巾。


...不过得说句实话,我确实喜欢看岩泉一打排球。


“我很早就想说了,你对待岩泉是不是不太一样?”


我的手僵在半空,花卷不动声色地接过水瓶。我将视线慢慢移至他身后,发现训练并没有到休息时间。


“我的腿前两天受了伤。”他说,然后坐到我一侧偏远的位置上,“不能进行长时间运动。”


“哦,如果是外伤的话我包里有药膏。”


“想转移问题只会更可疑?”他放下水,拿起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咔哒*


“呃...抱歉?”


我把意外扯下来的背包拉链揣进口袋,对他摇摇头,压低音调开口,“看来没法给你拿药膏了...我哪里对他不一样了??”


纵使我想装作再如何冷静,后半句的音速还是不可避免地加快。


“现在。”花卷说,“还有每次他扣球成功,你都会鼓掌。”


“事实上,我给你们所有人鼓掌。”


“随时观察他的健康状况。”


“并没有,我确信他没那么脆弱。”


花卷耸耸肩膀,当他又想开口时,排球狠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打断了他,我们两个望过去,岩泉恰好也向这边看过来,脸上洋溢着惊喜的光彩。


他话音一转,音量不大不小,刚好从阵阵欢呼声中传进我耳朵,“其实无论我说什么关于你和他的事,你都不会承认的。”


6.


花卷贵大说的没错,我是不会承认的。


“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无法把爱情阻隔的。”


或许连岩泉本人来向我对证,我都不一定会说。


“凭着这一轮皎洁的月亮,它的银光涂染着这些果树的梢端,我发誓——”


我讨厌Romeo,但我不讨厌岩泉一,而且,我很喜欢身为Romeo的岩泉一。


“我发誓会把走神的人收拾收拾,赶出门去。”


大脑加载完这段离谱的话,我怔怔地凝视对面人,他的侧脸迎着窗外轻轻投洒进来的月光,手中的剧本微微别过脸,恰好把他严肃的神情展示在我眼前,他嘴角略有些下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恍然间,他睫毛颤了颤,放下剧本,抬首望向清澄的月亮。


“今晚的月色真美。”


他说完后,我立即跟着附和。


“你连头都没抬,骗人也该稍微敷衍一下吧?”他语气无奈,貌似还带着微不可察的笑音。


“我看见了,真的。”我提高声音,身子下意识猛地往前,害怕他不相信,我甚至加重吐字的力度,“就在你的脸上!而且如你所说,很美!”


岩泉沉默了,他像是一尊雕像,静静地矗立在座位上,良久,他才开口说话,“你今天都跟花卷说什么了?”


“正常的话。”我回他,“你不能让我原模原样地告诉你,你们训练的时间实在太长了!”


“你包里新买的牛奶面包,是给及川的吗?”


“是啊,队里也没其他人喜欢吃了。”


只是为了感谢及川。他轻易洞察人心的同时,也承受着堆积的压力,他会灵活运用所带来的好处,适当适度的小玩笑是他的拿手好戏,他总能让人处在一个舒适的环境里,对他完全信任。


岩泉又不说话了,我压下心里的焦急,问他要不要继续对戏,他说我今天状态不好,要送我回家。


“我知道找别人帮忙自己却漫不经心很不礼貌...”我低着头晃悠悠地走,身边人贴心地放慢脚步顺从我的节奏,我接着说,“对不——”


“我没生气。”岩泉语调平平地说,我听不出他此时的情绪,“能帮上你的忙,我是高兴的。”


月光从他的脸颊流淌到闪闪发亮的沥青路面上,我抱紧怀里的剧目,咬了咬牙。


“Romeo?”我试探地说。


“如果Juliet是你的话。”他顿了顿,坚定地答道,“嗯。”


“不是我你就不应了吗?”我站定,佯装对脚下的石子感兴趣。


“嗯。”他后我一步才停下,紧接着他补充道,“因为我只和你对戏。”


哦,也对,他也没有别的Juliet了。


“你是什么人,在黑夜里躲躲闪闪地偷听人家的话?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到这儿来?花园的墙那么高,是不容易爬上来的!”我毫无预兆地与他对视,又毫无预兆地念出台词。


岩泉没有犹豫,他转过身体,直对着我,月光下炯炯有神的眼睛也直对着我,他顺着我演,“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无法把爱情阻隔的;爱情的力量所能做到的事,它都会冒险尝试。”


“你接下来也会向月亮起誓吗?”我自然地把这场“闹剧”结束,方才一切的紧张全部烟消云散。


他听出我戏谑的语气,回以轻松的微笑,他双手抱臂否认道,“如果我是Romeo,我会以爱人的心起誓。”


...好强的攻击性,他甚至不用自己的心!


Juliet嫌月亮阴晴圆缺、变化无常,而他则狡猾地以爱人至死不渝的感情起誓,让这个爱人无法继续抵赖。


我抬眼看看月亮,又迅速垂下头。


今天晚上好是闷热。


7.


直到高三第二学期结束,我也没能出演Juliet,及川表示这是正常的,毕竟小岩实在不能算得上是好的Romeo,随即成功收获岩泉的眼刀一记。


“下毛肚!下毛肚呀!诶小岩,别下在辣锅啊!”及川慌张地想拦住岩泉夹着黑毛肚的罪恶的手。


聚在我家的两个人,都是应邀而来,我提出想尝试中式火锅时,二人十分踊跃地捧场,情绪价值简直爆表!


岩泉促狭一笑,毛肚被火辣辣的红水吞噬,及川随后不可置信地瘫倒在椅子上,眼睛瞬间变成鸡蛋花,大声向我控诉着岩泉的罪行。


“我这边还有呢,别气了。”忽视他称呼我为Juliet的话,我把手里的藕片下锅后,在白锅里倒进余下的毛肚,对身旁人开口道,“岩泉,帮我把酱料递过来,就你面前的那个。”


这一餐从下午五点持续到晚上七点,期间及川经常提到他的小侄子和球场上的惊险经历,岩泉和我不断地下菜闲聊,偶尔对及川所述的化险为夷的一球表示感叹,然后在及川露出臭屁的表情时相视一笑。


运动员要控制饮食,大家又都是未成年人,所以我们最后以无糖果汁代酒碰杯,圆满结束了此次假期的第一场“忘我”聚会。


“我真想吐槽他起的这个名字。”我挤出洗洁精,对客厅里收拾桌子的人说。


及川的父母假期要去旅游,他自然也要陪着,由于今晚的航班,他不得不吃完饭后立马离开,他临走前故意抓拍了一张只有他摆好pose,而我和岩泉被芥末辣到变形的图片——他保持着这个传统,只要是值得纪念的三人聚会,他都会记录我和岩泉不经意表现出的丑态,发到动态上标清年月日以及意义,并将这样的聚会命名为“忘我”聚会。对此,他给出的解释是:表面上看是消极的名字,只有“我”一个角色,实际上是“不要忘记,我们的故事”的意思。


“他首次提出的时候,你也这么说。”岩泉将剩下的食材放进冰箱,他继续说,“我倒没什么感觉,友谊从来都不局限于一个名词。”


他短暂停顿后补充道,“至少我们肯定是。”


我没回复,具体地说,是我不知道怎么回复。他们两个早就说过要等高中毕业,就出国发展之类的话,而我则会稳定在国内读大学。我并不恐惧分别那天的到来,我只是思念青春,思念我正经历着的青春,我无比清楚地感受着它的流逝,它让我更加珍惜团聚的每一分一秒。


“你担心什么?”岩泉突然发问,我回过神却发现碗不知道何时静止在了泡沫里,我没有回头,听他语气软了下来,“你觉得我们毕业后就不会联系了吗?”


不...我从没设想过不再联系的未来,哪怕是岩泉道出那种结果,我也没法想象出那样的画面。我们当然不会真正地分开,我知道自己担心的什么,我只是不希望离岩泉太远,无论是距离上还是心灵上。


我没有勇气对他讲出这段话,于是继续专注于手中的碗。


“你不要觉得只有及川能读透别人的情绪。”岩泉收拾屋子的动作没有停顿,我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虽然这种事确实一直是他在干——”


“不对!”我大声反驳他,“他读不懂我现在的情绪!”那是只有你能读懂的!


只有岩泉一,只有现在站在客厅,试图深挖我的心思、柔声安慰我的人,只有他——


我的倏地思维断层,脑中蹦出另一个想法。岩泉一读不懂,世上所有人都读不懂,甚至包括我自己。


可能是我停滞的时间太长,又或许是因为我骤然拔高的声量,总之岩泉来到了我旁边,他接下来说出的话令我不知所措。


“拥抱我吧?”他犹豫着张开双手,在我扑进他怀里后,那双手僵在了半空。


水池里涌动着我的泪水,我的眼泪早在他发问时就润湿了眼眶。我携带着浓密泡沫的手攀上少年的臂膀,不去管他身上衣服是否为新,我将头埋得更深,泪水也肆意地蹭来蹭去。


感受到腰间的温热和后背轻拍的力度,我抽噎着问他这是从哪学来的。


“啊,及川说如果女孩子被惹哭了,千万要记得及时安慰,一切嬉皮笑脸全部禁止...拍拍她的后背或者借她一个拥抱。”


“?你肯定没听他说完,他和其他人也说过,后者只能对女朋友使用。”我脱离他的怀抱,低头到处找纸。


“你很介意?”他问。


“我不介意。”我说,“但你女朋友会介意。”


“她不介意。”


他根本没有女朋友,所以我没太在意他的回答,也没有深究。


他递给我盒手纸,语重心长地说,“我不问了,你别再哭了。”


“和我约会。”擦干眼泪后,我带着鼻音开口,“行不行。”


“什么?”他诧异到拿着纸抽的手都抖了下。


“约会,就出去玩儿一天。”我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加重“约会”的字音,没有给他回应的时间,我迅速掏出件父亲之前扔在衣柜里的上衣叫他换上。


“你身上那件洗好再给你。”我说,“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耸耸肩,换好衣服后被我推出门,对于他想留下帮我收拾屋子的话我视若无睹。


“明早八点,行不行?”他站在门外问我,“我来接你。”


“什么?”我脱口而出。


“约会。”


8.


“你等等我,马上回来。”说完这句话,我迅速跑进某处的店铺。


今早岩泉穿着一身休闲宽松的服装,我出门时见他正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听到声响看过来后立刻关掉手机朝我挥了挥手。


哦。看来是原打算发消息给我的。


“抱歉,久等了。”我跑到他身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没有,没等多久。”他笑着说,伸手帮我将头发挽到耳后,“走吧。”


刚走出几步,我和岩泉的口袋同时响起叮咚*的提示音,对视一眼,我俩掏出手机,果不其然是及川发到群聊里的信息。


「那朵云像不像一颗小树?」附带一张照片。


我点开照片笑了笑,按住语音的长条,“你看它的树枝走向像不像你的发型?”


「???」


下一秒,及川的视频直接打了过来,不过是打给岩泉的,岩泉接通后立刻拉远手机。


“小岩好过分!什么叫蔫了的及川树啊??你吐槽也要稍微敷衍下啊!我都从Juliet的语音条里听见了!”


我凑近岩泉的手机,及川气呼呼的样子瞬间变得运筹帷幄,他昂起脑袋抑扬顿挫地说,“你们俩果然背着我在约会吧?”


“对啊,普通的约会。”我抢先开口,瞥了屏幕一眼便不予理会。


“只是普通的约会——?”及川拉长音调问道。


“只是普通的约会。”岩泉平常地肯定道。


“好吧,我还以为是那种小情侣之间进行的呢。”及川说,“我要挂了,航班经停的时间结束了,放心,及川大人会给你俩带伴手礼的。”


我已经想象出他此时的不二家表情了。


所谓的普通的约会确实如其名,和平时出去玩儿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是听起来更加正式而已。


夕阳西下,我将怀里岩泉新抓来的毛绒娃娃塞进他手心,要他稍等我一下。


花店里展出的鲜花已经所剩无几,我询问台前的人是否为我预留了一束玫瑰花,对方高兴地回答说没错,她已经等很久,正盼着我来取呢。


接过玫瑰花,我仔细瞧了瞧,是被保存得完好鲜艳的。


我满意地又放下一沓钱,紧接着快速原路返回,岩泉依旧站在花园的喷泉旁,他貌似在欣赏落日或是其他什么,反正没有注意到我。


我轻喘着气,缓缓放慢脚步。不远处的人身上像是镶嵌着明亮的星星,随着喷泉里水流的喷涌正不断移动着。少年偏过头,发现了我的存在,他才弯起的嘴角看向我的刹那时顿住,使得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奇怪又滑稽。


“喜欢吗,玫瑰花。”我轻声说道。


他张张嘴,大概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而从我怀里的花束中抽出一枝,清脆地掰掉玫瑰过长的绿茎,伸手小心地别在我的发下。


“……嗯。”他发出一声气音,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略微无奈地开口,“果然还是不适合你啊。”


我将耳朵上的玫瑰重新按回花束里,随意地丢到他手中,赌气一般幼稚地反问他我究竟适合什么。


他一时半会儿没回话,我以为他不想理会我那听起来明显冲动的问题,便挪步准备结束今天普通的约会。


“梦想、汗水与努力。”


我睁大眼睛,回头去看站在原地的人,少年严肃到不像话的神情令我头皮一麻,我下意识地在他锐利的目光中直过身体,和他对望。


他看上去似乎是来与爱人求婚的,手捧的鲜花和身后携来的落日余晖。


但他的表情又貌似在看一位可敬的名人,专注而笃定。


三秒后,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9.


等及川旅游回来,青叶城西也到了开学季,他遵从电话里说的话,为我和岩泉以及排球部的所有人都准备了伴手礼。


大家围着他连连拷问他是否有懈怠训练,被及川本人骄傲地矢口否认,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但所有人都知道,队里最不可能疏忽练习的人就属他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春高步步紧逼,像张浓稠的蛛网一般笼罩在排球场上空让人喘不上气。


如果问起我为什么要以春高作为倒计时,我只能释然地告诉对方,最后一次校园大型演出在上周刚刚完美闭幕,出演Juliet小姐的是我高二的学妹,我则扮演Juliet的母亲。


倘若问我会感到遗憾吗,我倒是会大笑着回答,我一点儿都不遗憾,因为我曾拥有过这世界上最友好、最诚挚、最不懂得浪漫的Romeo先生。


当我把不遗憾的想法告知岩泉和及川的时候,二人脸上同时浮现出复杂的表情,随即可能是察觉出我是真的毫不在意,才恢复往日的流光溢彩。


岩泉一和及川彻的春高预选赛我在现场,客观来讲,绝对是场无比精彩的比赛,然而令人惋惜,我不是“客”,我无法良好地接受比赛结果。比赛是精彩的,球员的表现也是精彩的,可呈现的结果于我而言,是怎样都绝不能与精彩搭边儿的。


我忍住眼眶里蓄上的泪水,匆忙跑出体育馆,跑到确定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地方嚎啕大哭了一场。


我不是场上的战斗者,也不是场外的指挥官,按理说,我好似没有为他们感到可惜难过的身份,但自我脸颊滑落的每一滴泪水我却又都认为是应该的。我知道每一届春高的意义,我希望青叶城西赢,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我必须大声致歉,我此时并没有为学校的荣光而哭泣,也没有为青叶城西的队员而哭泣,我仅仅只是为岩泉和及川的三年奋斗与落寞而流泪。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每个人的努力都值得歌颂。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此刻那自私的想法。


叮咚*


手机提示音响起,我抽泣着点开手机,岩泉发来短信说哭完以后,回去好好休息吧。


混蛋。


我低声咒骂他,他怎么能把我摸得这么清楚呢,他明知道我看完这段文字后会哭的更加狠厉。


我走在大街上,没有目的地,也没有要回家的想法。我的青春早在红帷幕降下的瞬间就结束了,如今岩泉和及川的青春也遗憾地结束了,当他们每每回忆高校生活时,充满苦涩的一球将会狠狠击中他们的腹部。


倘若问我关于Juliet的故事我是否遗憾,我依旧会坚定地回答否。


但倘若问我关于Romeo的故事我是否遗憾,我恐怕只能同样苦涩地回答是...


我的青春连同Romeo and Juliet的故事一齐静止在泪水与心痛融合的夜里。


岩泉一马上要出国了,我马上要和他分别了。


偷偷趴在体育馆的窗外,我听见及川彻喊出那些道谢的话,眼泪不可遏制地再次涌出,怕惹出什么声响,我最后看了眼岩泉一后便疾速离开了现场。


再见了,岩泉一。


再见了,我心中的Romeo。


10.


“再见了,岩泉。”我在机场为他送别,扬起与平日无差的笑容说,“到了彼岸也要加油啊。”


“这话应该对及川说。”岩泉同样笑着回答我,“常联系,以及‘不要忘记,我们的故事’。”


“当然。”我说,随后开始催促他赶快上飞机。


我当然不会忘记“我们的故事”,或是我和岩泉一的故事,或是Romeo and Juliet的故事。


那你呢,岩泉一。你会忘记自己曾拥有一位Juliet小姐吗?


“怎么这么着急,我觉得还能再聊会儿...”岩泉奇怪地说。


不,不能再拖了。因为我的鼻子又酸了。


“好吧,你照顾好自己。”这是岩泉离开前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


我不记得当初是怎么回到家的。


但我不知道,岩泉一也不记得那次航班他都途径了哪些地方,看见了哪些景色。


他只记得,当他坐到他的位置上时,他打开提前从行李里拿出的背包,他本想找到耳机,却被包里繁多的物品迷了眼。


他确信自己没有没有装那么多生活用品,他甚至还惊讶背包为什么那么重。


包里的东西都不太贵重,只是冰凉贴,暖宝宝一类的非必需品,加上会让他在这趟飞行中更舒服而已。他无心于这些,因为在排球部时都不是他在准备,可他还是不能避免地眼眶一酸。


他在夹层里翻出一封信,里面没有信纸,只躺着一组照片,最先映入眼的照片里他明显正在对着剧本念台词,照片的右下角还有一只比着胜利手势的手。


他没敢再往下翻看,只是呆呆地注视着,直到冰凉的一行刺痛他的面颊,他才慌忙将照片塞回信封,拉上了背包拉链。


他不想自己的眼泪浸湿那组轻薄的几纸,就像他自以为坚强实则同样轻薄无比的道别,是的,他同样思念,他同样担忧。你会有新的Romeo吗?你会忘记曾拥有一位在月光下与你对戏的Romeo先生吗?你未来又会成为谁的Juliet?


直至飞机快落地时,他才无比坚定地想,他要以你的心起誓,他会和你再见面,到那时,他会成为独属于你的Romeo。


11.


我的生活在岩泉一离开后逐渐回到正轨,事实上它压根就没偏航过。我坚持我的梦想,向世界级的戏剧家前进,同时,我也保持与岩泉和及川的联系,偶尔拍点照片,聊聊近况。


只是“偶尔”。我们都很忙,忙着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理想,可以闲聊的时间愈减愈少,我发现群里最近一次的聊天记录还是在半年前。


我放下手机,看向窗外正随风而飘的衣服,其中一件男士上衣格外显眼。


我洗干净又放起来,等它差一点儿生灰时又再次掏出来洗干净,在我的感官里,它上面还残留着主人身上独特的香气,除去必要的接触,我甚至没有勇气多靠近它哪怕一厘米,当那股香气侵入我的鼻腔,我总能想起他拥抱我的那一晚。


我承受不住思念带来的折磨,只好对它、或者是他——敬而远之。


叮咚*


屏幕亮起,熟悉的提示音传入耳中,我看见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岩泉的名字。


「下午三点,如果你有时间,请来机场接我吧。」


反复咀嚼这段文字,我最终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手也止不住地颤抖。


我心想,我必然不能这样面对他。


于是冷静了一刻钟,我起身用冷水洗脸,试图让脑子清醒。


我煎熬地等待着三点的到来,取消了原定的所有演出,将自己从头到尾地打理一番过后,我心中生出不满的情绪,他怎么能这么早告诉我,让我被时间和思念双重折磨,没过几秒,我转而又感谢他,多亏他提醒得早,我才能有足够的时间来冷静和准备。


我开车前往机场,刚下车便在不停翻滚的人流中寻找我最期盼的人,我最熟悉的人。


“在后面。”明显带着笑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身体霎时僵住,一动也不能动,那人缓缓走到我面前,手中捧着大束的玫瑰花。


那么显眼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最近几年过得怎么样...?”他不太好意思地开口,见我没有回他,他又说道,“怎么了?我看上去...很奇怪吗?”


他怀疑分开的这几年对他的磨损貌似太大了些,大到他已经没办法猜出自己的幼驯染心里在想什么了。


他抱住怀里小声哭泣的女孩儿,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你不是说我不适合玫瑰花吗?”由于埋在他的怀里,我的声音变得有些奇怪。


“是不适合红玫瑰。”他说,“我带来的是曼塔玫瑰。”


我没回话,他就自顾自地继续开口,“花语是‌梦想与希望,很适合你。”


我擦擦眼泪,重新站在他面前,谨慎地接过他手里的玫瑰花束抱在怀里,他弯腰抽出一枝,掰掉多余的绿茎。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到这儿来?花园的墙那么高,是不容易爬上来的。”我轻声念出台词,期待着他也能说出答案。


“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无法把爱情阻隔的。”他流利地答道,随后垂首将玫瑰别在我的发下,“我以爱人的心起誓——”


“话说你到底知不知道红玫瑰的花语啊?”我试图打断他狡猾的话。


“我爱你。”岩泉一定定地注视着我,他将手放在心口处说,“我以爱人的心起誓,我爱你。”



END










(1)カルピス:翻译为可尔必思,就是一款日本最常见的乳酸菌饮料而已啦。


七月份会更新此篇的姊妹篇,以岩泉一的视角展开,将感情线补充完整。

谢谢观看。








浔溯

「宫治|再见」

介于男高和宫老板之间的学徒时期*

中国人设定(第一人称无名)

共计1.4w+

bgm:

《답을 찾지 못한 날 (找不到答案的日子)》          

                ——Youha


0.

爱是如你所是,而非如我所愿。


1.

周末一大早,我和往常一样来到山崎屋。


山崎...

介于男高和宫老板之间的学徒时期*

中国人设定(第一人称无名)

共计1.4w+

bgm:

《답을 찾지 못한 날 (找不到答案的日子)》          

                ——Youha


0.

爱是如你所是,而非如我所愿。


1.

周末一大早,我和往常一样来到山崎屋。


山崎老先生朝我点头打个招呼,我走进店内放下包,脱下外衣,系上围裙,用毛巾擦了擦手准备开工,迎接客人。


大学的空闲时间里,我在这家料理店里做兼职,当点餐上菜的服务员。店面不大,我一个人就够用。


勾画菜单的笔好像落在了后厨,当时是为了清点新进货的食材来着。我这么想着,动身朝后厨走去。揭开门帘,我看见了一个先前从未见过的人。


男生体格高大,表情沉稳容貌出挑,有着灰色的短发,不知是原生发还是染发。他正低头忙着在案板上处理食材,许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遂抬起了头。


我和那一双看似不带任何情绪的霜灰色眼眸对视。


他说了一句日语,我居然没有听明白。


虽说这是我在日本上大学的第一年,但至少交流上是没有问题的。我身在东京听惯了标准口语,倏尔意识到他说的可能是方言。


他见我脸色迷茫,便又说了一遍。


我努力辨认,这就是传说的关西腔吗?


男生短暂思考了几秒,放下手里的工具,试图和我打手语。


“停,停!”我急忙朝他摆摆手,“我不是聋哑人。”


他停下动作,静静看着我,似乎是在等我继续说下去。


“嗯……你可以说慢一点吗?我不太能听懂方言。”


于是男生放慢了语速,他的音色干净有磁性,像香水里的雪松后调,淡淡的清冷感,浅浅的微凉气息。


我终于听懂了,他在说“有什么事吗?”


“我来拿点菜记录的笔。”我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作个捏笔的手势。


他点点头,用尚且干净的一根手指勾起不远处的笔递给我。


“谢谢。”


回到店内,已经来了客人,我上前迎接问候,一天就这么忙碌起来。


期间我往返于出餐台和客人之间,各种料理都是山崎老先生做,男生在一边做辅助工作。


之后我了解到,他是从兵库县来东京求学的,也是山崎老先生职业生涯中准备带的最后一个学徒。


店铺休餐期间,我和他坐在一起吃饭。


“宫,治。”


他用筷子蘸了芥末酱,在早已空荡的盘子上丝滑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咬下的一口饭团含在嘴里,一时不知道该震惊于他吃饭的速度还是该惊叹于他用芥末酱写字的行为。


作为交换,我咽下食物,也拿起筷子蘸了咖喱,一笔一画慢吞吞写下我由中文翻译成日文的名字。


宫治盯着我的名字看了一会儿,朝我抬起头道:“你不是日本人。”


“对,我是中国人,在这边读书。”


他新奇地上下打量我,发现我的黑发黑眼睛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亚洲人都长得大差不差的。


怪不得听不懂兵库那边的方言,中国人的名字还挺奇怪的。宫治心想。


日本这边称呼别人的礼节要求还挺多的,我正思忖着怎么叫他合适,宫治就对我说,直接喊他的名字就行。


“那你也直接喊我的名字好了。”我说。


反正年龄都一样大嘛。



2.

工作日我会挑放课或没课的时间来山崎屋,周末则基本全天都在。


宫治脸上总是挂着冷淡的表情,波澜不惊的样子,乍一看给人感觉不是很好相处。想到那让我辩识困难的关西腔,加上我对他全无了解,于是我便每天按部就班地做自己的工作,只有到餐台取餐时偶尔和他搭上一两句话。


渐渐地我发现他并不是性情冷漠,而是没碰上感兴趣的事情。山崎老先生给他示范着怎么制作各种料理,他站在一旁专注又认真,霜灰色的眼睛里少见地折射出光彩。


还有每次休息时间吃饭的时候,我从来没见过哪个人能仅靠吃就露出如此幸福的表情,而且还特别有感染力。我挑剔的胃也被他唤起了难得的食欲,吃了我到日本以来最多的一顿。


身在日本,我并非甘心当一个旁观者,想尽可能地抓住机会表达自己的融入或想融入的心情,幼稚地热烈渴望。然而,大学里前一秒还和我热切交谈的同学,下一秒再遇见就会装作不认识的模样。啊,明明开心地交谈过了就能循序渐进地成为朋友吧?怎么行不通呢?我备受打击。


于是,尽管我很想和宫治搭话聊天,碍于之前失败的社交经历,加上我对关西腔的不适应,只能把这份小小的愿望压在心里。


他把吃完的盘子挪到一起,顺手把我的也稍了过去,我反应慢了一拍,只得机械地说一声“谢谢”。


我和他同时起身,他真的好高。我把手掌按在头顶,然后稳定地平移至半空,粗略地目测一下我的额头只能到他的肩膀。这肯定超过一米八了吧。


他背对着我,没有发现我的小动作。


在别人无意识地情况下观察他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我经常趁他朝向别处时,站在他身后朝上看,或者踮起脚尖估算我和他到底差多少厘米。有时为了发泄我独自一人在异乡过于孤独寂寞的情绪,我还会对着他的后背做鬼脸。


宫治的背影是我闲暇消遣的安乐园。


可我和他之间还是一如既往的陌生,日本人果然边界感很严啊,那他们是如何建立各种亲密关系的呢?难不成需要大量的契机?真让人想不通。


我想着中日的文化差异想得出神,没有意识到宫治早已转过身来。我立即收回我的动作,将手背在身后,站得拘谨,努力假装若无其事,可显然已经迟了。


“我都知道的。”


他的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狡黠。狐狸吗这人?伪装成安静冷淡不关心周遭的样子,实则比我还细心地观察一切,等目标稍微露出一点破绽,便睁开那狐狸细瞳,显现本相。


看着我一脸呆滞不知所措,宫治有些无奈地轻轻敲了敲洁净得可以清晰照出人影的玻璃橱柜门。


“你以为这是摆设吗?”


嘶……居然!那我在他身后干了什么岂不是全被看到了。


宫治留下还在回味的我,自顾自地去厨房收拾了。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话我居然都听懂了,因为他故意把语速放得很慢,我每一个音节都听清楚了,即使方言和标准音有差异,也不影响我辨认。


而我方才只当他是故意拉长了声音调侃。


被宫治识破的我有些自感没趣,该不会被这个日本男人当成奇怪的邻国异性了吧?我是个内心戏很多的人,试探性地和这片土地接触,尽管姿态略显笨拙,可我依然很执着。


他和我这两句简短的对话,像是在他身上展开了一道等待我探索的裂隙。我好奇他过去的经历,好奇他的家庭,好奇他的各种想法。


山崎老先生笑着点上烟斗:“两个都是很好的孩子啊,帮我一个老头子在店里忙这忙那的。”烟雾升腾起来,他背着手转身去了店后专门的吸烟处,避开了我们。



3.

店内客人稀少,无言地吃着小菜或闷头小酌。店门敞开着,柔和的穿堂风摇响了门头的风铃,阳光厚重绵密地蔓延到地砖上,我趴在餐台上,鬓边的碎发轻轻飘起。


我看着宫治在对面收拾餐具,洗菜,刷盘子,感慨日料学徒真是不容易。他转身时,外面正肆意的阳光一星两点地落在了他的发旋上,我借着光亮看见发根处依稀的黑色。


原来他的灰发是染的,黑发才是原生的。


回过神来时,宫治已经收完了手里的东西,用着和我差不多的动作,双臂交叠起来,趴在餐台边。我们呈一个斜对角。


他上眼皮耷拉下来,懒洋洋地枕着胳膊,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困了。察觉到我鬼鬼祟祟的目光,他头换了一个方向,脸对着我继续趴着。宫治没说话,我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他在无言地问我“干嘛”。


我想和此人搭话的念头愈发强烈,靠这么近不扯上几句简直失去了中国人社交的灵魂。


“宫治。”


“嗯?”他从嗓音里带出一个音节,掺和了一点鼻音,听起来黏糊糊的。


我飞速思考着用什么适合日本人的话题开启这个对话,最后在他的注视下思考无果,破罐子破摔般地干巴巴随便丢出一句话。


“你高中是哪个学校的?”


诶,我问这玩意儿干嘛,搞得好像他说一个学校我就能知道,然后能接上话一样。


“稻荷崎。”


可我只知道京都的伏见稻荷大社。


“看过春高吗?”宫治发现了我的尴尬,趁我想出下一句话前自然地接上去。


春高……在国内上高二的时候被朋友拉着看过一点,高三后忙着升学就没有关注过。毕竟那是国外的比赛,国内大概只有学生会看。


“去年的去年看过一点点。”


“那不就是两年前嘛。”宫治被我的说法逗乐了,难得一见的笑意从他眼底流出来。


他朝我摆出一副“这下总该知道稻荷崎了吧”的表情,然而我还是作沉思状。


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宫治的样子我不应该不知道稻荷崎,但是我真的完全没有印象啊。


“对不起……我当时好像从第三天才开始看的,实在记不得了。”我悲伤地捂住脸。


隔着指缝我看见宫治的眼角抽了一下,神情很是微妙。


没关系没关系,这个话题就此终止吧。


门口传来脚步声,有客人来了。我和宫治不约而同地起身。



4.

宫治的头发不知何时成了时间挪移的标志。


他似乎是放弃了补色,直到发旋处的黑色达到肉眼可见的程度,他也无动于衷,任由它发展下去。


我看着他黑灰相间的头发,觉得莫名想笑,然而我总是在即将破功时捂住嘴,在他那淡然又明显看透一切的目光下背身逃窜。


我已经能准确听懂他的关西腔,他的语速也由慢变快,逐渐正常起来。


宫治学得很认真也很快,已经能接替山崎屋部分料理的制作。


“宫老板,餐好了吗?”我趴在出餐台上故意向内大声问道。


宫治听到我的话惊了一下,端着料理走过来,用筷子不轻不重地敲了我的头。


“别给山崎先生听到。”


“反正你以后都要自己开店的嘛。”


我接过料理转身离开。


我曾经担心过,宫治会不会和我的大学同学们一样,仅仅只是表面上愿意与我交谈,等一阵子热切劲头过了又会变得冷漠。但他似乎没有,相反地,还问起我关于中国的问题。


午后阳光正好,洒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宫治来这家店之前,我经常会坐在上面一边吃饭团一边晒太阳。不过我的位置现在被他不知情地占据了。


我只好坐到另一边去。山崎老先生笑着说我们俩像店铺的门神,一边一个。


嗐,那还能怎么办,坐一起吗?


宫治还真坐过来了。


我下意识地抓牢我手里的饭团,生怕他是没吃饱。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满脸警惕的我,微微靠近,保持着合适而接近的距离,缓缓开口。


“你的名字,用中文应该怎么写?”


我愣了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来日本这么久从来没有人好奇过我的祖国,更别提文化了。


“等我吃完写给你看。”


我几下扒拉完饭团,一边舔着嘴边的米粒一边起身去店里找纸笔。


找到后我坐回到宫治身边,将白纸垫在硬板下,用黑笔一笔一画地写出我自己的名字。


“要怎么念?”


难不成还能听他讲中文?我来了兴致,用标准普通话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母语甚是亲切,暖人心头。


我听着宫治别扭地重复我刚才的音节,忍不住笑起来。


“算了算了,你又没学过中文,就正常用日语叫我吧。”


宫治又让我用中文写他的名字。


“听好了,你叫,宫,治。”


他还让我写稻荷崎,写山崎屋,写饭团。


宫治从来没有见面前的人那么开心过,人果然对自己的国家与文化都是热爱的。


中国是什么样的?宫治问我。


“我的国家不是寥寥几语就能说明白的。不过就宫治你来说,你去了中国绝对会不想回来的,因为美食太多了,根本吃不过来。”


他听得两眼放光。


“真的?”


“真的。”


我看见他闲着没事就趴在桌子上,一笔一画地写歪歪扭扭的汉字。


我说,其实不学中文也没事啦,反正现在翻译很流行,而且中国人都很热情,完全不用担心。


然而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来自不同国家的人相处总是会无形中有一些无法跨越的隔膜,这种感觉不能确切描述出来。我觉得宫治可能和我有一样的想法。


我停下摆弄门口风铃的动作,看着他认真又笨拙地写那流传几千年的汉字,门外的阳光流转于地砖之间,清风悠悠缠绕在我的心头上,痒痒的。


好奇怪的感觉啊,心脏麻麻的又痒痒的,但是伸手又抓不住够不到。我只得背过身去看屋外,果然好多了。



5.

我从来不知道宫治原来还有一个兄弟。


那个人染着亮金色的头发,微微带了卷,显然是烫过。他热情又用力地勾过宫治的肩膀,然后被宫治一脸嫌弃地用手推开。


“啊!我这个哥哥大老远从大阪来看你,你就这态度?”


“小声一点,你吓到客人了。”


我在一旁目瞪口呆,为什么如出一辙的两张脸行为差异如此之大。宫治向我投以一个抱歉的眼神,好像在说“不好意思让你知道我有一个这么丢人的兄弟”。


人的气质是很神奇的东西。宫侑和宫治哪怕不染发,将外貌保留得一模一样,只要他们一开口说话,就能很准确地辨认出谁是谁。


何况宫侑总是喜欢眉眼上扬,一副张扬自信的模样,宫治总是面色平和,很淡定,偶尔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我不打算打扰这对兄弟相聚,便去忙我的事。


宫侑临走前,叮嘱宫治记得看他的比赛。


宫治站在门口看着那个人走远了,他的头发金灿灿的,他整个人也是闪闪发光的。宫治明明和他长得一样啊,我却觉得他的腰没有挺直,傍晚的风涌进他的衬衫里,吹动他黑灰相间的头发。他的背影有些落寞,似乎有心事,似乎在难过,但是我读不懂他的忧伤。


山崎屋里有一台小小的电视,虽然小,但是屏幕却很清晰。征得山崎老先生的允许后,我用遥控器调到体育频道,和宫治一起看宫侑的比赛。


球场上的宫侑不可一世,肆意张扬,连我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像是有什么感应一样,我下意识地去瞥宫治,宫侑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眼睛里,他好像在透过他的双胞胎兄弟看另一个自己。


“我很为他高兴。”宫治这么说。


自从他见过宫侑后,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忧愁气息就愈发明显。可能先前也有那么一些吧,偶尔表露的犹豫和迷茫。我是旁观者,看得真切,却不希望他这样。


“你也该为自己高兴。”我说。


宫治却说他没有那么坚定,他对排球的爱总比宫侑少一点,他没有那么极致。


“但是你也选择了你想走的路吧,高中毕业就能确定自己要干什么的人,在中国是很少见的,”我继续说着,“中国的学生经历辛苦的高考后,常常在填写大学志愿的时候感到迷茫,因为并不知道以后自己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那你呢?”


“我?”我突然意识到漏掉了自己,哎呀,我好像也不知道以后具体要干什么,居然还自以为是地对他说教上了。


“我想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双手托着脸颊,心虚地回答。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宫治的迷茫有着一定的共性,大概是这个年龄的人常有的问题吧。


常常觉得她只身一人从中国来到日本未免太过辛苦,既然在自己的国家就能过得很好,为什么还要去国外呢?宫治曾经有这样的疑问,但随即想到了自己。


高中毕业的时候,有人对他说:你和宫侑一直一起打排球不就好了嘛,你们两个在一起无人能敌,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多好啊。


或许这样发展下去结果是不错,甚至可能很美好,比如说会一起站上领奖台之类的。可是宫治的内心是抗拒的,宫侑的最爱是排球,没有之一,但他有之一。


世人普遍所认为的美好,对个人而言却不一定是最好。


长大的意义在于,你会越来越频繁地意识到“我的选择其实非常有限”,但也越来越清晰地知道“我永远都能选择”。


所以宫治选择了放弃排球,只身从兵库来到东京求学。


但一个人走在路上总是孤单的,尤其还是一条未知的从未踏足的路,迷茫和怀疑自我是常有的事。


她在看电视,没有看他。宫治收回目光,转移到电视屏幕上。


我将目光从电视上移开,转头去看他。


我独自一人住在东京小小的公寓里。夜晚我在不属于我的房间,风吹动麻布窗帘,远处电车驶过,我没睡,这座城市也醒着。我逐渐调整我的姿态,觉得自己该成熟稳重一些,而不是做东张西望的观光客,比如收放自如地控制客套,学着去欣赏味增汤的味道。


独自的异乡人生活,剧本简单,贴合城市调性,温柔又孤独地上演。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离婚,奶奶常年陪伴在我身边。尽管如此,我的父母也并没有缺席我成长的任何阶段,他们会一起带我出去玩,就好像我们是普通的一家三口,和别的家庭没有任何区别。我知道他们分开了,但我过得幸福,直到我高中毕业接到来自东京的录取通知,他们才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而我不想给他们增添太多的负担,便自己去做兼职。


我遇到了宫治,我觉得我们有些地方很相似,但我们是异国人,有些隔膜始终是打不破的。


只不过我不想看他露出消沉的一面。


他在看电视,没有看我。我收回目光,转移到电视屏幕上。


我们就这么一起看着宫侑的排球比赛。


因为一些原因,今天店铺很晚了才打烊。宫治说:“我送你回家吧。”


宫治这个人身高腿长的,我快要跟不上了。不是说送我回家嘛,怎么搞得好像我跟着他回家一样。


他放慢脚步等我,就像刚认识时放慢语速,等我适应关西腔一样。


我和他走在黑夜里,我的心跳莫名很快。奇怪,因为黑暗会放大触觉吗?我的胸膛里好像全是心脏在跳动。


到楼下后,我朝他挥手告别。


“谢谢你送我回家!”



6.

我从来没觉得排球比赛这么有意思,闲下来的时间我也不去晒太阳了,就坐在电视前看比赛。


“你还要看他多久?”


宫治从我手里抽走遥控器,换了一个频道。


我刚才正好看到宫侑发球,我还没看到他伸手击球,他只是刚刚跳起来……


“我在看比赛啦,镜头刚切到他而已。”


宫治还是不肯把遥控器给我。


“那我们一起看?”我发出邀请。


宫治把遥控器带走了。


他好像动了真格要学中文,我很惊讶:“你对中国的文化很感兴趣吗?”


“就是想学怎么说。”他避重就轻地回答道。


“那你要先学汉语拼音,拼音学会了很多字就自然会念了。你要是想说两句检验成果,就来找我怎么样?”


他看我几眼,然后点点头。


你这样子是要去中文考级吗……


宫治果然学得很艰难,平时在店里就很忙了,他只能回到自己的住处一个人学。我说你其实不学也没事,反正我可以说日语,他摇摇头,说不要。


然后有一天,我听到身后有人用中文叫了我的名字。音节大部分准确,乍一听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


母语的力量是强大的。异国人永恒存在的隔膜,就在于不同的语言,不同的语言造就不同的文化,不同的价值观。如果我们能互通对方的语言,是不是就能消除这种隔膜?


我听宫治这么一叫,顿感我和他的距离仿佛近了很多。我在日本上哪儿找一个主动和我说中文的人。


宫治学会的第一个中文,就是我的名字。


我和他进行简单的对话,内容简直太幼稚了,不亚于我在小学学英语,问别人“你好吗”,“我很好”,“你喜欢什么”,“我喜欢吃饭”……


我终于知道我以前上学学英语是啥样了。


看着我乐不可支的样子,宫治皱了皱眉头,转换成日语关西腔:“有什么好笑的?”


“我没有笑话你,”我端坐起来,“其实已经说得可以了。”


但是要达到正常交流的程度,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


我也会教他,帮他纠正发音。


“慢慢学就好了,这也不是着急的事情。我学日语的时候也是这样,很多相似的词和音节都分不清。”


他和我抱怨中文好复杂好难,抱怨完了还是继续学。


宫治的黑发不断侵蚀旧日的灰发,逐渐盖过了整个头顶,只剩比较长的,垂下来的头发的发梢。


我惊奇地左看右看,看得他都不自然了。


“你不也是黑发么,怎么跟没见过一样。”


我带了一壶水饺到店里,说今天不吃饭团也不吃寿司了。


“今天是冬至,中国有吃饺子的习俗。”


“你要尝尝吗?我多带了一双筷子……”我说着自顾自夹起一个饺子,还没等我说完,宫治就握住我的手腕,把我筷子上的饺子咬进嘴里。


完了他还说味道不错,十分自然地从我手里捎走筷子,说让我用另一双新的。


宫治用的是我一直用的旧筷子,更别说我刚才夹饺子前还有意无意地舔了筷子尖……


我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解释,想阻止他更是来不及,只能任由我的心率越来越快,快到我的脸颊发烫。最后我用新的筷子沉默着吃饺子,别过脸去不看他。


“喂!你别吃那么快,倒是给我留一点啊!”


我和他的筷子同时落在最后一个饺子上,他撤回动作,让给了我。


“你吃饱了吗?”


“你说呢?”我抬起下巴看他,一壶饺子三分之二都给他炫完了。


“好了,把我的筷子还给我。”


宫治无视了我的要求,将两双筷子挪到一起,说洗完了再给我。


“别生气,我待会儿给你做饭团好不好?”


他弯下腰来哄我,我其实也没有生气,但我还是故意端着架子,说“那好吧”。


我将半张脸埋进胳膊里,趴在桌子上看宫治在水池边忙碌。我好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他,我真是个贪心的女人。



7.

山崎老先生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他说带完宫治这一个学徒后自己就退休回去养老,店铺会让给儿子来继承。


这天他又去医院了,只有我和宫治两个人留在店里,不过影响也不大,菜单上的东西宫治基本都会做。


有一个男人在店里坐了很久,他一个人喝着闷酒,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挫折或是烦心事。他喝完就趴在桌子上,不知是睡了还是醉了。


我悄声走过去,想着要不要把他桌上的垃圾清一清,结果我刚靠近他,他就突然站起身,一脸愤恨地看着我,念叨着什么“不要你们来管我”之类的,朝我抡起手臂。


我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被他撞倒在地。我的肩膀重重地磕到了椅子角,疼得我蜷缩起来,我下意识地想着这个人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恐惧蔓延上我的心头,我不知道怎么办。


宫治听到动静赶来,他的脸色有些可怕,上去就揪住了那个人的衣领。加上那个醉酒男人不知好歹地挑衅,他的拳头就落了下去。


我慌了,从来没有见过宫治这副模样,他眼睛里泛红的血丝让我不敢叫他。我只得强忍着疼痛站起身子,挪到店后去打电话。


好在这件事情并没有闹得很大。我和宫治都做好了被扫地出门的准备,谁知山崎老先生平静地说:“开店遇到闹事的人很常见的,这种情况无可避免,做好自己就行了。”


“只不过,你这孩子虽然平常安安静静的,遇上这种事和对方硬碰硬吃亏的还是自己,不要把自己卷入纠纷里承担没必要的责任。”他对宫治说。


我给宫治额头上的伤上药,他乖乖地低下头靠近我,他的头发基本全黑了,灰色的染发已不复存在。我问他:“疼吗?”,他说:“还好,不疼。”


他问我肩膀疼不疼,我也说不疼。实际上晚上洗澡的时候我背对着镜子,扭头才发现后肩一团浓重的青紫,估计得过好久才会消散。


我们又在店里处理了很久的事务,晚上依然是他送我回公寓。宫治站在路灯下停住,将脑袋埋进我的肩窝,和我说对不起,他没有保护好我。


他伸手轻轻地抱住我,我的心跳停在了这一刻,我也伸手抱他。我说没关系,我也没有那么脆弱。


这个拥抱没有暧昧也没有情欲,只是两个成年却不完全成熟的孩子彼此互相安慰罢了。但硬要说它单纯,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我从未发觉我如此贪婪,我喜欢他拥抱我的感觉。他的头发蹭到了我的脸,痒痒的。


有时候我也会想,宫治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啊,你要是中国人就好了,但是怎么可能呢,你是日本人呀,我才是中国人。


我为什么要幻想他是中国人呢,我不知道,也不敢细问自己。



8.

宫治出师时,我已经上大三了。他要回兵库去,我继续留在东京读书。山崎屋被山崎先生继承,我也不再留下兼职。


学业越来越忙,我的父母知道我之前自己去兼职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给我打了更多的生活费,叫我不要有什么负担。


这将近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我问宫治他要开什么店,他说开饭团店吧。


他背上行囊和我道别,临走前拥抱了我一下。


我说:再见,宫治。


不舍是有的,但我并没有很难过,因为宫治要去追寻他自己的梦想,他在努力往他向往的方向走。我希望他变成他自己热爱的模样,有一天也能像看着宫侑比赛时说“我很为他高兴”一样,说着“我很为自己高兴”。


我依然没有交到什么特别称心如意的朋友,大概日本社会就是不怎么适合我,浅薄的人际关系不咸不淡。没了兼职,我一心扑在学业上,偶尔也会在图书馆里抬头,看着东京都市远景,想着宫治这时候会在干什么。


过了几个月,宫治居然来到我的大学校门口找我。


明明分别得也不久,我却看着他好像成熟了很多,我的思念和依赖没来由地涌出来,我根本就是一直期待着他某天来找我吧。


宫治给我带了他做的饭团,我和他在东京这座城市里四处乱逛。


我和他说着学校里的同学都好奇怪,女生们经常和我找不到共同话题,男生们会说我根本不像个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女子力是什么东西?说我没有女子力?我还反问那些男生你有男子力吗?你站起来比我还矮,怎么好意思评价我,真是理解不了。


宫治说你管他们干嘛。


因为我没什么朋友,加上很少出去玩,东京的景点我也没怎么去过,回国估计要被人说这学真是白上了。


很巧,宫治也没去过什么地方,他在关西地区长大,就是高中来东京参加春高,也基本都是忙着比赛。


于是我们去了浅草寺。穿过雷门,红色大灯笼把香火衬得更加热烈,红灯笼轻摇,仿佛召唤着远方的祈愿。人群熙熙攘攘但一切又平静自然。


我不懂日本的神明文化,也不想去参拜,只是抽了张签。


签文有曰:

射鹿须乘箭

故僧引路归

遇道同仙籍

光华映晚晖


愿神明偏爱,一切从欢。人生皆是上上签。


我问宫治向神明许了什么愿望,他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中国人不信日本神,和我说没事的。”


“那也不行哦。”


我没来由地在心里猜测他的愿望:希望家人健康?希望自己的梦想实现?宫治终究没有告诉我,我也猜不到准确的答案。


餐馆里的服务员问我们是吃饭还是喝茶,我和宫治异口不同声。


“吃饭。”

“喝茶。”


我诧异地与他对视:“你不是说饿了吗?”

他也奇怪地看我:“你不是想喝茶吗?”


“呃,两位统一一下意见?”


“喝茶。”

“吃饭。”


服务员的笑容僵在脸上。


最后我们还是选了吃饭,毕竟也到了饭点。


我转头看落地窗外东京的傍晚,林立的高楼将晚霞分割成条条块块。


“宫治,你以后在东京也开一家饭团店吧。”


“你这么说,就好比你要在北京买块地然后开饭店一样。”


“梦想总是要有的嘛,没准哪一天就实现了呢。”


我没有问宫治他的店准备具体开在哪里,叫什么名字,开得怎么样。短短几个月,大概是不足以支撑做生意的工程的。我无法给他的这条路提供任何帮助,那就交给他自己吧。


夜晚的东京布满流光华章,高耸的东京塔金碧辉煌。


远处突然传来响亮的烟花声,我被吓到了,慌乱地捂住耳朵,无意识地朝宫治那边靠。


他笑了笑揽住我。


“中国人也会害怕烟花吗?不是很多节日都会放吗?”


“声音太大了我当然害怕了。”


我贴在他怀里,他轻轻按住我的头,等这一阵子喧哗的花火平息。


响声渐去,我放下双手,抬头发现宫治在看我。

东京塔的灯光照亮了我们彼此的脸庞,他朝我缓缓低下头,眼睛却没有看我,他将我落在脸颊边的一缕头发用手指带到耳后,眼神也随之由下向上和我相遇。


靠得好近……我和他的鼻尖几乎贴在一起。这种距离,只要我稍微踮一下脚,或是他再稍微低下一点……


怎么办,要动吗?


突然又响起一道巨大的声响,我吓得低头叫出声,宫治急忙抱住我,轻轻地拍了拍的我肩膀。


“别怕别怕。”


第一次觉得烟花这么讨厌。宫治心想。



9.

宫治很快就回去了,他很忙,我也很忙,我们忙得鲜少联系。


有同学问我,那天和我走在一起的人是男朋友吗?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吗?明显不是吧。可是我居然很想回答是。我们没有表白过,也没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仅仅只有依稀的几个拥抱。


如果这个问题抛给宫治,他会怎么回答呢?


最后我说,是很好的朋友啦。


同学却说,男朋友也是朋友哦。


我抽空回了趟国,父母和我商量毕业后就业的事情,此时国内正是海外学历认可度高的时代,我点头默认了。我去见奶奶,她身子很虚弱,笑着摇扇子,问我在日本过得开心吗?


“开心。”


升上大四后我更忙了,宫治则更是一直闲不下来。


他某个晚上在Line上给我发消息。


对不起,我有点想你。


我抱着手机盯着屏幕,失眠一整晚。他一定看到了我的已读提示,然而我过了好久才回复他。


我也想你,宫治。


我现在懂了我当初为什么要幻想他是中国人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喜欢宫治,我喜欢得想每天睁开眼就见到他,想和他在一起。


可是我知道他不可能放弃在日本的一切,我也不可能割舍我国内的家人。


日本有他的家人和朋友,有他想要实现的梦想。而日本并不接纳我,我融不进这个异国社会,除了宫治,我在日本没有任何精神寄托,我是个传统的中国人,想在日本立足实在太困难。


异国的隔膜根本就不止语言这一项,光靠爱情是无法克服所有困难的。


我希望他过得更好,过上他想要的人生,像他的兄弟宫侑一样变得闪闪发光,直到很多年后也能自信地说“我很为自己高兴”。


如果他是中国人,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一起回国了?


我的希望与我的愿望相背。


只不过我觉得比起我爱他,他的人生对他来说更重要。


没有办法,一切都没有办法,这根本就无解。


最后一年的时光过得飞快,大约是我每天忙得太有规律。


宫治第二次来东京找我的时候,已经可以用中文和我交流了,还有一点小瑕疵,不过无伤大雅。


“你居然一直在学吗?”我惊讶。他这么忙,哪来的时间学那么难的中文?


“不夸我有进步吗?”他对我的反应不是很满意。


夸,必须夸。


只不过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应该是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了,离我毕业的日子很近了。


隐瞒和拖延是无用的,我只能告诉他,我毕业就会回国。


宫治没有很惊讶,他说他知道。


“那你这次回去以后就忘了我吧。”我说。


“不要。”


他任性地把我抱在怀里。


“不会忘了你的。”


宫治其实也知道,自己喜欢这个人。但是她不可能永远留在日本,而他也不可能去中国。这其中没有什么主观意愿的问题,而是客观原因太困难。


她在中国可以过得更好,他在日本可以过得更好。两个人的人生既各自有合适的归处,彼此又希望对方幸福,那么如你所是,便是如我所愿。


宫治低头想吻我,我试图推开他,被他禁锢住挣脱不得。他炙热的温度通过唇齿传递给我,我的眼泪掉下来。他很温柔,耐心地引导我杂乱的呼吸,也许这个吻早该在东京塔下就实现,结果硬是拖到了现在。


我伸出手抚摸他的脸,他的眼眶也泛着红。


“记得我对你没有好处。”


“难道你回中国就会忘了我吗?”


这家伙,这时候还在耍心机。


他与我脸颊相贴,一只手托住我的头,就这样抱了我很久很久。


“你要幸福。”


也许你以后会爱上别人,会有自己的新生活,但不管怎么样,你活得幸福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的毕业典礼他没有时间来,宫治便问我,能不能临走前去他的店里吃一顿饭。


他将地址发给我,说店铺的模样暂时保密。我看了看妈妈给我订好的机票时间,完全可以去。


然而就当我准备动身前往大阪的时候,爸爸突然来了电话,说奶奶突发旧疾,在医院连夜抢救,一直在昏迷中念叨我。


我接完电话手机差点落在地上,慌乱地折回去拿行李,我怕我再晚一点就见不到她了。改签完机票我心情沉重地打开和宫治的聊天界面。


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眼泪滴落在屏幕上,指尖颤抖着打出回绝和抱歉的话。


最后一句是:“宫治,再见。”


消息好一阵子显示未读,我顾不得等待,直接去了机场。


宫治在店里忙碌,手机不在身边,过了好久,他歇下来才看到消息。


年轻的饭团店老板盯着手机发了好久的呆,连回复的键盘界面都没有打开。


宫治和店里的人说他有点累,先回屋休息一会儿。其实她喜欢的口味的饭团,他早就备好了。


中国是不用Line的吧。


或许现在还来得及。


他按下语音录制,发了一条语音过去。消息显示发送失败,对方无法接收。


宫治不知道我具体改签的时间,当他发送这条语音的时候,我的飞机已经进了中国的海域。


这条语音,是宫治用中文说的“我爱你”。


我在飞机上莫名感到心脏一阵刺痛,毫无预兆。胸口好像淤了一团血,疼得我喘不上气。飞机遇到气流了吗?并没有。


哪个国家的神明都不可靠,世间圆满不得之故太多,俗世的纷扰芜杂,迷人眼睛。


而爱总是不知其深浅,唯有到了别离的时候,才显露出原本的形状。



10.

饭团宫是全大阪有名的店铺,有一条消息广为流传,那就是老板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曾经有来日本旅游的中国游客,进了饭团宫,因为不会日语而产生沟通障碍,好在老板会说中文,问题迎刃而解。于是这条消息就这么流传开了。


“你什么时候学的中文?你高中学英语都和我一样要死要活的,可恶。”


宫侑每次从MSBY训练完都到宫治的店里白嫖一顿饭,他咬牙切齿地吃着饭团,居然又在某些方面被治超过了。


宫治没理他,将新的饭团丢给他后又去忙别的事。


他实现了他的梦想,也认识了很多生意上的朋友,经常和新朋旧友去居酒屋聚会。大阪离兵库近得很,而且和宫侑也在同一个地方,不用担心家人的生活,一切都很顺利。


跟着宫侑的比赛去东京时,赤苇编辑问他,要不要考虑在东京开一家分店,大家都很喜欢你的饭团。


宫治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这样的画面:女孩坐在他的对面,看着落地窗外的东京市景,说“宫治,你以后在东京也开一家饭团店吧。”


“梦想总是要有的嘛,万一哪天就实现了呢?”


他回复赤苇京治,自己正在考虑。


由于大阪的市区改造,饭团宫曾经搬迁过一次。


我回国后,在一家大型外企工作。奶奶被抢救回来了,但是身体依然很虚弱。我把她接到身边一起住,她笑盈盈地问我:这些年有遇到喜欢的男孩子吗?


我说,没有呢。


我回国的第三个年头,奶奶离开我了。她对我说,一个人也要幸福地活着。我每个清明节都去看她。


我的父母各自投身新家庭之中,我们的联系逐渐减少直至互不打扰。此时我已经有了独立的经济能力,在中国的都市拥有一席之地,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人情世故总是有的,我应付得得心应手。中国有我的很多朋友,我们经常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谈天说地。


有天我独自在外面吃饭,一个呀呀学语,站都站不稳的小孩子来扒拉我的胳膊。


“哎呀,我们不要打扰阿姨吃饭哦。”孩子的母亲连忙抱起她,和我道了歉。


我笑着说没事,直到看着那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女人走远,我才意识到,我原来也已到了被小孩子叫阿姨的年纪。


二十多岁也没有很年轻啊,我自嘲地笑起来。


我没有结婚,也不想结婚,而且我一个人过,没有人会来催我说教我。


我偶尔会想起与中国隔海相望的日本,偶尔在深夜被眼角无故滑落的眼泪惊醒。


奇怪,没有做噩梦,也什么事情什么人都没有想。


我的Line早就不用了,国内都是微信。


我和宫治也没有再联系过,我们曾经就没有打算在一起,联系是最没有必要的事。


我相信他在日本会过得很好,可能已经成家了也说不定。



11.

同事风风火火地跑进办公室,将文件放在我桌上后,激动地说:“知道吗,我们企业在日本开了分公司。”


我淡淡地“噢”一声,继续敲键盘。


她不死心,拖了张凳子坐在我旁边,继续在我耳边吹风。


“公司马上肯定会有外派,机会好的话能留在那边也说不定。”


我无奈地看了看她,表示我反正是一个人,公司让我去哪儿我都无所谓。同事就不一样了,她可能是为了家庭考虑,去日本可能会有更好的发展。


结果很显然,有人愿意去有人不愿意去。不过这种事情像我这种无牵无挂的单身人士总是逃不掉的,去就去吧,反正外派也就是在那边呆一段时间后就回来。


分公司在大阪,日本关西地区的中心城市。


据说大阪是日本最有中国气息的城市,那里的人普遍都很热情,与东京的沉闷压抑全然不一样。我去的时候正值樱花盛开的季节,我拖着行李箱走在路上,缓慢飘落的花瓣像回忆。


几个新入职的应届毕业生说要去心斋桥逛街,我说我就不去了。她们给我推荐之前来大阪旅游时候吃过的一家店,说名字叫饭团宫。


饭团宫?“宫”难道和“屋”一样,都是店铺的修饰词吗?


我循着她们给我的地址找到这家店,我推开门,门口的风铃轻轻地晃动,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声。


我将语言自然切换成日语,找了一个靠近角落的单人座。服务生把菜单递给我,我点点头,点好单后又把菜单还给他。


“请您稍等。”


等待的时间里,我便撑着下巴,看店铺窗外的樱花。


出餐台边忙碌的男人停下了动作,出神地望着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位置。


服务生要把做好的饭团端走,被他拦住。


“我来送。”


他穿过吵闹与安静相融的客人之间,走近那个单独的位置。


我听到餐盘落在原木桌子上的声音。


“您的饭团好了。”


我正在发呆,下意识地准备转头说“谢谢”,却突然反应过来,这人说的是中文。


而且,这个声音……


我带着几分不可置信转过头,对上一双含笑的霜灰色眼睛。


他朝我温柔地笑,用目光将我拥抱,和我记忆里的少年相重叠。窗外的阳光落在我们之间,折射出樱花飘落的光影。


饭团宫的宫,原来是宫治的宫。



12.

金碧辉煌的东京塔下,烟花声四起。宫治抱着我问我,饭团店叫什么名字好呢?我捂着耳朵,说我哪能知道叫什么。


周围安静后,我想了想,山崎屋之所以听着好听,是因为它是两字姓氏,但是宫只有一个字啊。而且起名字总得有点新意吧?


“要不你试试把姓氏放后面?”


所以饭团宫的宫,是宫治的宫。


会者定离,一期一祈。


在中文里,“再见”是一个双意词。


那晚的烟花声挤兑了我的回忆,而我们都终将明白:


在漫长的一生里,分别和爱不一定是相悖的。



END.



(*本篇为OE,即开放式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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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框框

华盖星君又在逃命 完

summary:华盖星君在日常逃避中坛元帅的追杀中,意外闯入了一个敖丙和哪吒是好朋友的世界

超级非典型神话藕饼+魔童藕饼

非典型的意思是不是封神藕饼那么简单








天化晴,风息停,中坛元帅很安静。


安静只为身边侣。他抬头看向夜幕中的星辰点点,听着耳畔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忽然想,从痴我爱,则我病生。佛说小爱乃私欲,无我则慈悲,是故贪爱为苦因。


他用眼角的余光描摹华盖星君的龙角,又想,可我不入轮回,也不度化众生,爱于我非苦因——我的因是百姓的苦闷,我的果是世间的太平。


……我想亲他了。


中坛元帅面色平静地想着。于是他偏过了头,嘴唇就这么自然地贴上龙...

summary:华盖星君在日常逃避中坛元帅的追杀中,意外闯入了一个敖丙和哪吒是好朋友的世界

超级非典型神话藕饼+魔童藕饼

非典型的意思是不是封神藕饼那么简单








天化晴,风息停,中坛元帅很安静。


安静只为身边侣。他抬头看向夜幕中的星辰点点,听着耳畔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忽然想,从痴我爱,则我病生。佛说小爱乃私欲,无我则慈悲,是故贪爱为苦因。


他用眼角的余光描摹华盖星君的龙角,又想,可我不入轮回,也不度化众生,爱于我非苦因——我的因是百姓的苦闷,我的果是世间的太平。


……我想亲他了。


中坛元帅面色平静地想着。于是他偏过了头,嘴唇就这么自然地贴上龙角,轻轻地吻了下。


出乎意料的,华盖星君睁开眼,抬头挑眉看他:“元帅也做偷亲人的事情?”


鸱鸮的啼声隐隐约约自远方传来。中坛元帅坦荡地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这小龙存在不过四百年,这些……却是比我懂得多。”


“当年我绕着地图跑的时候,也是偶尔看过那些街边的宣传、跟上潮流的,”华盖星君颇有些得意地说道,“那些年学生们尤爱在街头演戏……我还进过电影院呢,看过《天涯歌女》。”


“那也是要一百年前的事儿了。”中坛元帅想想,道,又伸手替他把缠在龙角上的头发捋下。


华盖星君顿了顿,也不知沉默了多久,才轻声道:“居然快一百年啦。”


他抬头看向天上的星星。星辰还是在闪烁,勾画着星座。天气太好了,他很容易就找到了紫薇垣的位置,凭借着出众的视力,他找到了华盖十六星。


“……人们的祈福是什么样的?”


华盖星君忍不住问,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如你所说,我是明末才出现的神仙……可在我诞生之前,人世已供奉了三台华盖星君。我算是借了他们的势,才有了小小庙宇。在这四百多年间我从未听到过信徒的祈福。大约人们知我、为我立庙,却从不拜我。也对,拜我没啥意义。”


说完他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却听身边人道:“不是的。”


“嗯?”


“不止是你。信徒——我的塑造者们,我从未听到过他们的祈愿。”


这话听上去非常难以理解,或者说难以接受。是故华盖星君一脸惊讶地侧头看向他,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平静。


中坛元帅觉得他的眼睛今晚格外明亮,像是倒映了他的那颗星星。


“他们创造了我们,于我们而言……他们才是【神仙】。到庙中祈愿的,或求家庭和睦,或求运势通畅,或求爱情美貌。此类祈愿大多都只是人们求个自在,其实他们只是为了心安,最终都是人定胜天。而另一类则不同。”


他偏头看向远处。


“心中有大苦闷的,求人无用,只能求神拜佛了。那些人里,有些可恨,如害得全家遭殃,有些可怜,像家人得病,病入膏肓。但可恨可怜,也皆是众生。”


华盖星君似懂非懂,又皱眉疑惑地问:“那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不是说神仙听不到祈愿的吗?”


中坛元帅说是啊,所以我走下了莲台,走到他们身边听。


抬头听不到祈愿,俯身听得见民声。


风起了。华盖星君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的眉眼上。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嘭,嘭,嘭。


是低沉的、急促的。华盖星君觉得脸上红热了起来,他忍不住贴近几分,在眼前人侧头看来的一瞬,他又吻了上去。


那是情不自禁,却也是蓄意而为。他忍不住主动加深这个吻,身体却忍不住地战栗、恐惧——于是吻成了轻轻撕咬。


他感受到那双手难得慌乱,有些僵硬地抬起又放下。于是他觉得好笑,又微微恶劣地认为这很有趣。是故吻又到了别处去,是鼻尖,是脸颊,是眉心……


终于,他被推开了。中坛元帅呼吸急促,面红耳赤,完全没有方才的稳重。


“……敖丙。”


中坛元帅略带几分警告和羞恼,直呼了这个名字。他的名字。


华盖星君再也忍不住了。他哈哈大笑,张开双臂用力拥住他。夜幕下只剩笑语。







敖丙谨慎地变幻出一只盘龙冰锤,戳了戳地上那个东西,然后压低声音对一旁的哪吒道:“感觉不像个活的。”


哪吒踢了踢,也压低声音回道:“那给丢海里?”


那东西虽然面朝地趴着,却闻言立刻抬手示意:“我觉得我还能拯救一下呀!”


哪吒哼了声,挺起小胸膛,指着他:“那你还不起来。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那东西马上抬头乜了一眼他,然后乐出声:“哇,你个娃儿咋个像熊猫儿哦?”


太乙真人一口川普早就叫哪吒习惯了。他把脸皱成一团,说:“哈?你是我师傅老乡啊?你找他来的?”


“太乙真人?不是喔。”


那人爬起来,拍了拍衣服,然后兴致勃勃地蹲在他面前,看看他又抬头看看敖丙。


“两个小娃娃,这个看着就是哪吒,这个——哟,龙角?敖丙吗?看上去关系还挺好。”


敖丙拿着盘龙冰锤对准他,警惕道:“阁下从何而来?为什么会在陈塘关?”


“唉呀,找人来的。”那人轻咳两声,站起身吹了个长长的口哨。一只鹰隼闻声而来,盘旋下降,落在他肩上。他侧头伸手摸了摸鸟羽,道:“找着了吗?哪吒和华盖星君在哪里?”


“嘶——哦,你是来找那个叔的!”


哪吒恍然大悟,又哼了声!。“那家伙真是哪吒吗?”


“哪来的鹰隼声……欸?那是——”


一个声音传来。那人回正头看向哪吒敖丙身后,乐了:“哟,华盖星君,你今儿没在长跑呀?”


华盖星君哭笑不得,抬手行礼:“二郎真君——我应该没认错,您是杨二郎,不是李二郎与赵二郎吧?”


杨二郎得意一笑,指着自己的天眼:“如假包换。那哪吒呢?不会又被你甩跑了吧?说真的华盖星君,你能不能帮我跑keep,我想收集好几个奖牌但是我又懒得跑,李二郎跟赵二郎也不帮我……”


“你少惊扰他,”中坛元帅走来时就听到他叭叭叭叭讲个不停,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再多说,我让李二郎看着你修闭口禅。”


杨二郎马上瞪起眼,捂住自己的那只鹰隼耳洞位置,道:“不准吓我!我可是好心找方法过来接你们回去——不对?你们?”


他马上松了手,指着中坛元帅又指着华盖星君,嘴张得老大,一脸震撼。华盖星君笑了笑,说!:“我不跑啦,误会解除了。真君是如何找来的?我连自己来到这儿的都不知道呢。”


杨二郎有些失望,显然是觉得失去了每天的华盖星君逃命大戏很可惜。但他马上又笑了,说:“这个世界的故事太成功啦,所以把你和哪吒给吸了过来。我好说歹说让这个世界认为我长得像它们的一个角儿,这才许我进来。”


华盖星君好奇道:“什么角儿?”


“鹿童。”


“?”


两个小朋友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听得头晕。敖丙蹲在哪吒身边小声嘀咕:“他说他是鹿童?”


“嗯,”哪吒沉思,然后锤手,“那他肯定和另一个哪吒一伙的,要欺负那个叔!呔!看毽子!”


杨二郎用眼角余光看到什么,急急闪开,然后惊恐地看着那鸡毛毽子把地面钻出个坑:“我擦,网球王子毽子版!”


“啥叽叽歪歪听不懂,我扫你腿!”


哭笑不得,哭笑不得。华盖星君从前与二郎神们不熟,也没几个熟识的同僚,从未想过杨二郎会是这样的性格。中坛元帅头疼地扶着额,小声对他道:“李二郎是最早成型的,赵二郎是宋,而这小子与你一般,都是明。”


敖丙走到他们面前,抬头看着华盖星君,有些失落、又有些高兴:“大敖丙,你们要回家了?”


真是好孩子,很好很好的孩子。华盖星君伸手用力把他抱进怀里,像一开始一样用力地呼噜他脑袋:“对呀,回家啦。你和小哪吒要按时睡觉,好好吃饭,三岁小孩儿别熬夜,听到了吗?”


敖丙把盘龙冰锤收入袖中,挣扎着道:“头发要乱了——那,那我们还能再见吗?”


华盖星君想了想,如实:“或许吧。不过你要是想我了……”


他轻轻地把敖丙的脸扳过去,看向远处大海的方向。


“和海风说吧。长大后,把你的故事告诉海风。风里的海水会说与我听。你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





“这是踢毽子吗?不儿——他把地上踢出了个坑!巨坑!李二郎,赵二郎,救我!”






神仙们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华盖星君不逃命了!


不止不逃命。大家蹲在暗处,看着华盖星君拉着中坛元帅的袖子,总是笑着与他并肩而行。


杨二郎摇摇头,神神秘秘地说这算什么。我告诉你们——我昨儿看到华盖星君和哪吒亲嘴啦!


李靖大喜:天啊,他生活西化啦!那西化了是不是不用当我儿子了?陈塘关可在东海边!


这话传到了中坛元帅的耳里。他觉得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于是发表重要讲话: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吒俱伐罗本来就是西边来的?


算啦算啦。华盖星君笑道,又猝不及防地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他,在他下巴上亲了亲。


老天啊,杨戬的狗啊,哪吒的莲藕刺身啊!神仙们感慨道,然后纷纷出来道喜。


于是,这就是故事的结局。







“故事讲完啦,”李二郎说道,伸了伸懒腰站起来,“啷个把我瓜子磕完的?”


赵二郎嗐了声:“咱俩谁跟谁?吃你点瓜子咋啦。”


杨二郎却歪着脑袋想了想,道:“那故事完了,看客也该散啦?”


二郎神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笑。然后他们回头看去。


他们看向了你。


“锵锵。”


杨二郎口中拟作锣鼓声,微微一笑。


“幕——落!”

【正文完】



——————————————————

谢谢大家看我叭叭讲完这个故事!看到大家喜欢我们大吒和天庭博尔特(这称呼真天才)真的特别特别开心。

这个故事的世界观是我在大学时想的。第一个诞生于这个世界观的故事是我的毕业大戏宝莲灯,我改了两个大纲,写了两个影视剧本,都不满意,最后福至心灵,写出了最后那个话剧剧本。于是那成为了我大学创作的巅峰之作。

但是再好的作品没有人看也是无意义的,那个剧本不知何时能演出,也不知我又何时能把里面的那个故事讲给大家听。生活的压力也很大,剧本也被我丢在了角落里落灰,很久没有翻开。

这次福至心灵,随手打下这个世界观中哪吒敖丙故事作同人文,其实于我而言也很惊喜——我很惊喜一年的折磨没让我忘记那个世界的模样。如果有机会的,好希望把那个世界的其他故事再一一讲给你们听。

我也想再碎碎叨叭叭点啥,但凌晨两点半了,我有点困先睡了。期待与诸君在新的故事里相聚。

如果没有,那我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到此莫愁__

【藕饼】下界后偷吃了冤家的贡品(全文)

* 封神藕饼

* 凡人世界处于现代

* 全文免费,无须彩蛋

 

01

封神大战过后,李哪吒肉身成圣,敖丙魂归封神台成为华盖星君,二人各司其职,互不相扰。

然而近日天数异动,众多小仙法力流失,不知所踪。李哪吒是太乙弟子,中坛元帅,法力深厚,未受波及。敖丙本来就没了龙筋,法力微弱,如今更是连飞去值班的力气都没了。所幸混乱之中,一颗小星是否尽忠职守,根本无仙在意。

敖丙不愿坐以待毙,于是下界去吸收香火。如今凡人拜神讲究实用主义,目的明确:拜孔子求金榜题名,拜月老求姻缘美满,拜观音求儿孙绕膝。至于龙王,现代早有了水利工程、人工降雨,兴云步雨之神便显...

* 封神藕饼

* 凡人世界处于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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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封神大战过后,李哪吒肉身成圣,敖丙魂归封神台成为华盖星君,二人各司其职,互不相扰。

然而近日天数异动,众多小仙法力流失,不知所踪。李哪吒是太乙弟子,中坛元帅,法力深厚,未受波及。敖丙本来就没了龙筋,法力微弱,如今更是连飞去值班的力气都没了。所幸混乱之中,一颗小星是否尽忠职守,根本无仙在意。

敖丙不愿坐以待毙,于是下界去吸收香火。如今凡人拜神讲究实用主义,目的明确:拜孔子求金榜题名,拜月老求姻缘美满,拜观音求儿孙绕膝。至于龙王,现代早有了水利工程、人工降雨,兴云步雨之神便显得鸡肋起来。

果然,龙王庙里香火稀薄,父王的供桌上不过几束假花,左侧自己的供桌上连假花都没有。敖丙蹭了几口父王的香火,用处不大。他叹了口气,决定到周围其他庙宇看看。

敖丙缓缓飞行,经过一座小庙。小庙香客如云,敖丙施了个障眼法,隐没进人群中。踏入主殿,抬头一望,塑像正是他那冤家哪吒。只不过这哪吒是个童子相,头顶双髻,身着莲裙,灵动可爱,不像那天上杀神,叫人只想敬而远之。殿门口的香炉里几乎插不下更多香支,殿内的供桌上贡品也快要堆满了。

敖丙先是扒着香炉猛吸了一阵,吸得有些了力气,又躲到供桌下偷吃贡品。他先是把认识的吃上几口,叉烧、鹅肉、手撕鸡,冷了后有些油腻,吃不下太多。再模仿凡人的举动,拆开有塑料包装的,小面包、芝麻饼干、巧克力,虽然怪模怪样,却能果腹。

他自思自叹,果然是天无绝龙之路,做仙需得头脑灵活。仙人的位子本来就紧张,他这等小仙即使是陨落了,法力尽失也无人在意,白白把死了一次才换来的位置腾给了别人。

饼干吃的有些噎,敖丙又悄悄伸爪,将供桌上的酸奶抓下一瓶。香客不够体贴,只给了酸奶没给吸管,敖丙便就用爪尖戳出一个口来吸溜。还没吸完,便被一把捏住了后脖颈:「妖龙,偷贡品偷到我面前了!」

敖丙受惊,手里的酸奶飞了出去,回头只见哪吒挂着嘲讽的笑容盯着他,硬着头皮回话:「李元帅有何见谕……」

「天帝命我将坠入凡间的星宿带返天庭,你不在其列,我却感受到你的气息。我本以为你法力微弱,尚有些同情之心,没想到你竟是嘴馋,来偷吃贡品的。既然天帝也不知道你坠入凡间一事,我不如给你一金砖,聊作惩戒。」

敖丙心里叹了口气,真倒霉,躲得过天数大乱,没躲过冤家路窄。他低着头,缩在桌子下面,也不出声,任由哪吒处置。

哪吒见敖丙半晌无话,拿火尖枪挑挑他的下巴,喊了两声「妖龙」,低头去看时,敖丙眼睛已经闭上了。哪吒心念不好,想来敖丙法力太弱,又受了惊吓,赶紧带回去丢回他仙宫院落中的仙池泡泡。他有时飞过敖丙的宫殿,能看到一条龙在池子里盘着,或歇息,或戏水,可是这次把他泡进池水后,他竟然软趴趴的浮了起来,推搡几下也没反应。

坏了。哪吒跳进池子,捏着敖丙后脖颈给他输送法力,可是刚输进去就顺着脊背溢了出来。原来他没了龙筋,这样是输不进去的。

哪吒思索一会,又捏着敖丙下巴,试着从口中输送法力,这次倒输进去了,只是这龙的形态教他难以下嘴。不过,救龙要紧,没救活还要被天帝唠叨,且不计较。

不多时,敖丙醒转,一阵呛咳,睁眼一看,正被哪吒捏着嘴,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将贡品还来。敖丙推搡着他说,「贡品、贡品我还不了,已经吃下去了。况且我也没吃多少……」

哪吒听他声音微弱,捏着他又要给他法力。敖丙剧烈挣扎,溅了哪吒一身水,但是抵抗不过,被按在池子边被亲了半天,终于能打起精神来了。

哪吒撒开手,「你好自为之,七日之后再来看你,要救的星宿还有很多。要吃贡品,便大大方方吃去,别畏畏缩缩的,失了神仙体面。」说完,又嘲讽地笑一笑,「还是说,你本来就是妖性难改,上不得台面?」

哪吒踏着风火轮走了,敖丙抹抹嘴,想:要救的星宿还有很多,是什么意思?他要把每个掉下去的星君都亲一遍吗?

 

七天后,哪吒也并未前来,恐是脱不开身。不过既然哪吒说了他可以吃,他便又下界去偷吃贡品。这次供桌下竟然还躲着一个小童,咔哧咔哧,吃的很欢快。敖丙望望小童,小童也睁圆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敖丙难得见到有人能看见自己,便问,「你是何人?」

小童答道:「小爷哪吒是也。」

敖丙用袖子掩着嘴笑:「李元帅生得高大,你身量不足,还缺颗牙齿,竟也说自己是哪吒。」

小童暴跳起来,把敖丙手里的饼干都碰掉了:「敖丙,你怎么回事?连我都不认识,还笑话我?」

敖丙把饼干捡回来,吹了吹:「这倒奇了,我真不认识你。」

小童诧异地看着他,说:「敖丙,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敖丙又是一笑:「就当你真是哪吒,你将我抽了筋,我怎么可能和你当最好的朋友。你一定不是哪吒,而是其他的小神仙,我在天上未曾见过的。」

小童绕着敖丙东看西看,又是扯他的袖子,又是摸他的角:「你当真不是灵珠敖丙?」

「什么灵珠,李元帅才是灵珠子转世。」

小童急得团团转:「师傅说有天数异变,没想到把我的敖丙变没了。」

 

此刻,敖丙口中的李元帅回到敖丙的行宫去找他,却见到敖丙趴在水池边昏睡,身量比平时小上许多,怕是法力不足,维持不住人身。灵珠敖丙被他惊醒,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柔和地望着他:「哪吒,怎么今日变了法身出来?」

李哪吒心想,他还能什么样?

这个敖丙好似与他不熟,爬起来围着他东看西看,还捏了捏他的头发。

这可怪了,敖丙平时不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么,此刻怎么不怕他了。

看了半天,敖丙说:「你似乎不是我的哪吒。你们身上的气息不同。」

这个哪吒法力更强,灵珠敖丙能感受到。且他是灵珠子转世,身上的气息和灵珠敖丙颇为相似。

李哪吒也察觉不对,赶紧拉着灵珠敖丙下到庙里,只见小童哪吒正扯着华盖星君的龙尾,要他把灵珠敖丙还回来。

灵珠敖丙喊了一声哪吒,哪吒立马撒开手跑过去,一跺脚:「敖丙,你上哪里去了?怎么有个假龙冒充你?」

华盖星君也怕了这顽劣小童,没力气和他打斗,怕被凡人发现了惹出麻烦,他赶紧往李哪吒身后躲:「李元帅,这小童说自己是你呢。」

 

四人面面相觑,最后都被李哪吒拿浑天绫拴回华盖星君的宫殿。李哪吒勒令俩小孩不得放肆,安心等待天象恢复正常便可回去。他俩见了彼此,又活泼起来,在院子里面玩耍,又是爬树又是摘果子,好不闹人。

华盖星君又没吃上几口,弱弱地躺在床上发呆。李哪吒见他又是这幅半死样子,看着便心烦,忍不住又去给他输送法力。输送了一会,只听院子里安静下来。李哪吒猛然一开门,俩小孩趴窗户正在偷看他俩,还议论起来了。

灵珠敖丙:「我就说我们在另一个世界也是最好的朋友。」

小哪吒:「啧,那个敖丙可不是这样讲。」

两个人争论起来,烦得李哪吒直接走了。

华盖星君有了力气,爬起来怒道:「什么朋友,谁敢和他攀交情。我奉劝你们两个安分些,我势单力薄,你们若是被发现了,叫护法神捉去炼了丹,我可没法保你们。」

还好灵珠敖丙有申公豹给的裂空爪傍身,琢磨了一会,总算开对了门,回自己的世界了,留下一个心绪难平的敖丙,自言自语:「哼,朋友……天数未至罢了。我死也是天数,封神也是天数。」

这时候窗户里突然丢进来一大包零食,混天绫捆着的,李哪吒冷冷的声音飘过:「妖龙,别饿死了。」

 

02

敖丙爬起来道谢,李哪吒却坐在窗框上问道:「妖龙,仙人不吃不喝亦能长生不老,你怎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敖丙登仙之后,并无师傅指点修炼,原本的道行早已随着龙筋被抽而散尽,再加修炼也难积累进益。天庭并不是没有他这样的微末小仙,执掌膳食的仙人自会为他们提供饮食。只是今日天数大乱,无人顾及,他也不得不自己觅食去了。

敖丙懒得解释,也怕说出原委后李哪吒以为自己怨恨他,只说,「我道行浅薄。」

「十二金仙正在调查天数异动因何而起,在此之前,你怎么办?」

敖丙本想说,我龙皮厚,可以每天都去你的庙里偷吃。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凡人贡品能补给他的能量甚少,他这几天还是靠李哪吒的法力勉强支撑。思来想去,敖丙说:「龙族法力微弱之时,可沉入仙池休眠。」

李哪吒问:「就像狗熊冬眠?」

敖丙出身海底,并不知何为狗熊,何为冬眠。一字之差,想来意思相近,敖丙便点了点头。

「你一休眠,岂不是要在仙谱上消失了?这不成,天帝老儿又要来唠叨我玩忽职守。」李哪吒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异动查明之前,你便到凡间跟着我。这是地址,明天一早,你过来找我。记住,在凡间不能称什么李元帅,凡人听不明白。要叫李警官。」

 

原来封神之战后,李哪吒在天庭百无聊赖,师傅太乙恐他惹事生非,便在凡间为他安排一职位,也算是磨砺性情。在古代李哪吒借捕快身份,擒拿作乱的妖逆,在现代便在警局挂靠。他所在的警局原是一关帝庙,用障眼法变成凡人的建筑模样。原本这警局只有他一仙值守,后来杨戬亦到此同他作伴,只不过最近人手紧缺,杨戬性子又沉稳,与凡人相处得来,他便被借调去了另外一间凡人众多的分局。

李哪吒说完便踏着风火轮消失了,徒留敖丙捏着那张一字也不认识的纸出神。什么叫到凡间跟着他?难不成自己犯了什么事,要让李哪吒这样的大仙把他看管起来不成?

敖丙无力多想,转天清晨便下了凡。他想,李哪吒的地址必然离小庙不远,随便着一凡人打听便是。没想到,凡人们见他装束不同,发色迥异,多不愿意与他交谈。他便披上斗篷,遮住头发,总算是有几个穿汉服的少女以为他是玩cosplay的,为他指了指路。不过,她们拿着一块黑砖戳戳点点,都找不到地址上的分局,只能指个范围。这已经够了,大不了,进了城再打听便是。

孰料好容易进了城,又无一人知晓。有人把他带去了最近的警察局,警察在系统里一翻,并无这一分局。又看敖丙言语古怪,面色苍白,以为他精神有什么问题,便让他在调解室坐下,先稳住他,联系了其他分局来询问。

敖丙见屋内无人,窗户上还有铁栏杆,心里害怕起来,便站起来说要找「李警官」。

「姓李的警官多的很,你找哪一位?」

李哪吒大约是在戏耍自己罢。自己吃了他不少贡品,又偷偷吸了他那么多香火,他还给自己法力,天上地下哪有这等好事?不如早日回天宫去,饿了便在池子里泡着,总比在此和陌生的凡人待着强。孰料警察不许他走,说正在和其他部门查询。敖丙不好在此施法,只得又坐了回去。

电话最终接驳到了杨戬的办公室,同事们都知道杨戬专会处理这等怪人。只是他们不知道,杨戬处理的不是神仙就是妖精,只是凡人看不出而已。杨戬骑上摩托车,立刻拉着李哪吒去捞人。

李哪吒找到敖丙时,敖丙已经在调解室的角落里睡着了。法力不足,又无水源,他露在袖外的手腕已隐隐现出鳞片的影子。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岂能有神仙呆笨至此,给了地址都找不到他。

杨戬提醒道:「你那分局,没有权限是查不到的。」

警察认识杨戬,便打趣道:「杨队,这是你熟人?打扮得像个杀马特。」

杨戬点点头:「是李警官的熟人。李警官签了字,便能把他带走了吧?」

李哪吒正摇晃敖丙:「妖龙!起来。」

敖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是李哪吒,心头有些火气,不好发作,便甩开他:「李元帅忙,我在凡间不熟悉,不如回天上去,也免得给你惹事。」

敖丙一站起来,便头晕眼花,支持不住,差点变回龙身瘫倒在地。李哪吒强拉住他,「闭嘴。」

杨戬正与警察寒暄,警察以前没见过李哪吒,便也同他交谈起来,问道:「这是你什么人呐?」

敖丙一直在暗暗挣扎,李哪吒越攥越紧,咬牙切齿地说:「我老婆,从渔村来,没进过城,一个人迷了路。」

警察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杨戬先是目瞪口呆,又差点把嘴里一口茶喷出来。敖丙听不懂,但知道大约不是什么好话,心里愈发恼了。

出了门,杨戬说:「我竟不知华盖星君何时与你缔结仙缘了。」

李哪吒嫌弃地说:「不这样讲,怎么脱得了身?妖龙,你也忒笨了些,连乔装打扮都不会。」

敖丙再次甩开李哪吒的手,自己反倒晃了两晃。

 

03

李哪吒和人类居住在同样的住宅里,敖丙一进门就到处找水,找了半天只发现了养着两条金鱼的鱼缸。敖丙虽能将龙身缩小,可也不愿同这模样怪异的鱼类为伴,兜兜转转,又盯上了玻璃杯。

李哪吒提醒道:「凡间不同天庭,这里的水是淡水,你进去是要脱水的。待我给你找两颗仙丹。」

敖丙不爱吃那东西,从小没吃惯,烧心。他又不敢说让李哪吒给自己输点法力,嘴对嘴的,怪尴尬。犹豫半天,吃了一颗,咳嗽了半晌,恨不得从嗓子里抠出来。李哪吒看他挣扎了一会儿,无奈又给他输了一回法力。

这下舒服了,敖丙只想睡觉。李哪吒本想把他留在家里,又怕他一切不熟悉,把自己折腾没了,于是强拉着他和自己去警局坐班。平时也没什么事做,只是要把以往的出警记录誊写一番。敖丙来了,不用白不用,于是李哪吒把纸笔塞给他,要他替自己誊写。敖丙答应下来,只是写得极慢,十个字里还有四个是错的。李哪吒这才想起他不认识字,方才哪是在写字,分明是在画字。

笨呐!李哪吒只好把笔收了回来,叫敖丙到值班室睡觉去。敖丙可算解脱了,立刻钻进了被子里盘成一团。屋里冷得很,敖丙没躺下一会儿又爬起来走动,晃得李哪吒心烦。

「妖龙,做什么不老实睡觉?」

「冷。」

「真娇气。」李哪吒说着,从床下面拉个铁盆出来,放出一团三昧真火,凡人看见了也只当是普通火盆。敖丙老老实实蹲在前头烤了一会儿,还是冷得发抖。

这才想起妖龙走了大半日,还没吃饭的事情来。中午送来的盒饭早就冷了,李哪吒拉着他去对面的小饭馆买了些外卖。敖丙吃时下意识要施法,被拦下了,只能拿筷子夹着吃。李哪吒怎么看怎么别扭,忍不住发作道:「你一条龙,怎么连带鱼段儿都不会吃?」

敖丙看了看带鱼:「原来这叫带鱼。」

李哪吒只得夹起一段,咬了两边的刺下来给他示意。「看见了吗?」

敖丙仍是慢慢地啃,小口地嚼,看得李哪吒心头火起,只得把所有的鱼刺都剔了,虾皮剥了,一股脑丢进了敖丙的碗里。

不知为什么,李哪吒想起了给哮天犬做狗饭的杨戬。哮天犬尚能充作警犬随他出警,敖丙这妖龙可谓是百无一用。若不是怕他死了难交代,李哪吒绝不愿与他多待一秒。

真麻烦!

 

04

转天清早,李哪吒被敖丙吓了一跳。

只见他睡得龙尾收不住了,龙角也冒了出来,面色发青,呼吸微弱。李哪吒还以为他死了,连忙按了按他脖子上的脉搏,所幸还在跳。用力晃了敖丙肩膀几下,敖丙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睁开了眼睛。

原来妖龙只是睡死过去……

敖丙盯着李哪吒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李哪吒是谁、自己在哪,随即立刻闭上了眼睛,打算继续睡。

昨天李哪吒告诉他,今天是休息日,不用去值班。没想到李哪吒又晃他,他只好收了尾巴,含含糊糊地问道:「李元帅,有何指教?」

「别睡了!」

敖丙眨眨大眼睛,琢磨不出个道理。

「你不值守的时候,便成日昏睡吗?」李哪吒质问道。

敖丙点点头。

「不成!给我起来。」说着便要去拽敖丙的臂膊。敖丙以为李哪吒又要自己替他抄写,赶忙小声说:「拽坏了,就写不得字了……」

「谁要你写字?狗爬一样。」

既不写字,那又是要做什么……

想了半天,这妖龙实在是一无是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塞给他水桶和拖把,他只晓得盯着水看,好像在研究自来水干不干净,能不能钻进去泡着。李哪吒家里干净,连拖地这活都是无中生有,最后李哪吒把电视遥控塞给了敖丙:「你还是看电视吧。」

频道众多,首先跳出来的是电影频道,炮火连天,山呼海啸,原来是部战争片。炮弹飞过来,「砰」一声吓得敖丙一抖。

「怎么这样胆小?换一个。」

屏幕上有老有少,打得不可开交。老人无德,子女失和,兄弟动手,妯娌对骂。敖丙头痛欲裂,换到了电视剧频道。

风花雪月,小桥流水,仙侠剧让敖丙暂时得到了内心的宁静。没安逸几分钟,武林高手们刀光剑影起来,一顿乒乒乓乓后尸横遍野,真教敖丙心慌,只好又换了台。

这下好,动画片画面简单,音乐悦耳,敖丙抱住沙发靠垫,像盘在柱子上一样放松下来。画面上的小童似乎有些眼熟,扎着两个发髻,穿着红红的小肚兜,模样可喜。不过,这浑天绫和乾坤圈又是谁的,莫不是问李哪吒借的……

敖丙瞟了瞟哪吒,哪吒又开始抄他的出警记录了,完全没注意电视上的内容。没办法,风火轮速度太快,他出警次数比别人多不少。最近杨戬老是拉他去给凡人的案子帮忙,忙碌得很。

敖丙看着动画片里的「敖丙」身骑海马,手持铜锤,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地同哪吒缠斗,心想,我要是能和他缠斗几个回合,倒也好了。在电视上还要输给他也就罢了,凡人太势力,成王败寇,把他画得那样丑,火红的头发,铁青的面色,鹰钩鼻子大尖牙,路过的扇贝见了都要开开合合地快逃。

敖丙揽镜自照,长发淡蓝,面容白皙,龙角晶莹剔透,和电视上的青虾成精判若两人。这时哪吒倒注意到敖丙了,想,这妖龙,还会臭美!不过他确实生得漂亮,也难怪他爱照镜子。

敖丙看着看着,心气不顺,自己被抽了筋也就罢了,怎么四海龙王都叫这小童子打了一顿。

「李元帅,你也打了我叔叔同姑姑么?」

哪吒这才看出来电视上放的什么,「那是凡人杜撰,我不曾打过他们。」

电视上的哪吒正要自刎,剑刃即将割下去,敖丙手忙脚乱换了个频道。还好还好,不然,这小哪吒可要死了。

「你换台做什么?」

「那小童子要自刎了!」

哪吒手里的笔「啪」一下掉在桌子上,嘴角抽动了几下。「那也是凡人杜撰,我是剖腹刳肠剔骨死的。」

敖丙对自己被抽筋后的事一概不知,没想到还有这等劫难等着年幼的李哪吒。他愣了半天,突然丧气起来:所谓天数,真是无趣,死劫来了,连那样小的小童子也不放过……

敖丙关上了电视,盯着鱼缸里的金鱼发呆。

 

哪吒抄了一上午,敖丙便发了一上午的呆。这魔头不许他睡觉,不知是何道理。大约又是在作弄自己罢。待到中午,一个电话把李哪吒叫走了,李哪吒勒令他不许出门乱走,又从柜子里胡乱掏出几个面包塞给他,叫他等自己回来。

敖丙如释重负,李哪吒一关门,他立刻钻回了被子里。面包也懒得吃,李哪吒回来的时候,准会给他买什么带鱼,或是虾子,凡人烹制的,倒也不难吃。

敖丙再醒来时,已经是转天下午了。李哪吒正在水池前洗衣服,敖丙凑过去看了看,好表示自己不是在一直睡觉,免得李哪吒又来拉扯自己。李哪吒用眼睛示意桌上的饭,敖丙早就闻见了,只是不好光顾着吃,才先假装没看见的。

敖丙注意到李哪吒的脸上、手臂上都在流血。

「李元帅,这是……」

「障眼法,糊弄凡人的。我是莲花化身,无血可流。」

敖丙盯着李哪吒的手臂看了一会儿,又贴过去闻,寻思他说的是真是假。

「你这妖龙,挡着我做什么?」

「不像障眼法。」

「我的法术,你能看穿?」李哪吒没好气地把手里的衣服丢回盆里,水溅了敖丙一脸。

「不敢、不敢……」敖丙抹抹脸,慢吞吞地挪回桌子前吃芹菜炒虾仁。今天的虾都是剥好的,这才省事,免得他使不惯这人手,剥皮时掉到桌子上被李哪吒瞪。

吃着吃着,敖丙又悄悄回头看了看李哪吒。啧,他又在骗自己了。什么障眼法,这样厉害?他用了龙族法术都看不破。况且,他能闻到血的味道,障眼法所生的血液是没有味道的,更不会染到衣服上。

李哪吒的三个脑袋不常变出来,可他知道妖龙一定又在盯着自己看了。

多管闲事。

「你要真害怕,切片藕来我补上。」

原来李哪吒的肉身可以这样补?

敖丙变出长长的爪子,从冰箱里的藕上削下薄薄一片,又用爪尖比着那细长伤口的形状刻出来。忙活半天,李哪吒的衣服早晾上了,敖丙便要帮他补肉身。

「还真信啊?够笨的。」

原来李哪吒的肉身不能这样补。李哪吒又消遣自己了。

「李元帅,你昨天去捉拿妖孽了?」敖丙问。他至今不知道所谓「李警官」究竟是何职务,只见哪吒开着风火轮变的警车,从警局进去出来,出来进去,再抄抄写写,一天就过去了。

「没那许多妖孽可捉,捉的是凡人的混混。凡人被刀一扎,便要流血而亡了。持刀行凶的,须得我去捉。杨戬今日不在,我顺手捉了。」

混混?

「我打杀你时便是个混混。」李哪吒自嘲。

神仙混混改行捉凡人混混,倒也合适。敖丙想。

只是,他不知道神仙混混流血了,会不会也像那电视上的小童子似的,满眼泪水地死了……

半夜,敖丙爬起来试了几次李哪吒鼻息,最后一次李哪吒忍无可忍,捉住敖丙的后颈皮,将敖丙按回了枕头里,冲他吼道:「我是莲花化身!凡人刀剑伤不了我。」

李哪吒中气十足,血的味道也淡了,想是离死还远得很。

敖丙放心下来,又睡出了尾巴和龙角。

 

05

转天敖丙被李哪吒拉出去采购,东看看西看看,很是好奇。

「李元帅,这是什么?」

「毛绒玩具,小孩子玩的。」

「李元帅,那是什么?」

「洋酒。」

「这个呢?」

「……」

敖丙蹲在地上看多肉植物,像是绿色的珊瑚,看见便挪不动步子了。

「多肉植物。凡人将它们养在家里赏玩。」

敖丙左看右看,还伸手摸了摸,又仰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李哪吒,把手收回袖子里,恋恋不舍地起身。

于是李哪吒家的窗台上多了十块钱三盆的多肉植物。

敖丙盯着的目标除了缸里的金鱼,还多了多肉植物。

李哪吒在手机上搜索:如何饲养一条龙?

答案多是网游攻略,李哪吒想起凡人是养不了龙的,又搜索:如何饲养一条泥鳅?

泥鳅多是河里养的,凡人不会家养。

李哪吒再次搜索:如何养鱼?

敖丙当然不吃鱼食或鱼虫子,不过若是李哪吒硬塞进他嘴里,他也没法不吃。想想那画面有些令人反胃,还是算了。

敖丙不能待在鱼缸里,也没有能装下一条龙的鱼缸。不过网上的鱼缸大多装饰得很复杂,美其名曰「丰容」。

所以这三盆植物,也算丰容了?

 

李哪吒的家里渐渐满起来,又是懒人沙发,又是地毯,可以随机捕捉盘在角落里的敖丙。

太乙真人说天数之变查清后就传信给他,届时他便可将敖丙送回去。这妖龙,脸皮是真厚,每天东盘西盘,倒也自在。他虽然字不识几个,但是靠辨认图标学会了使用手机。手机是哪吒的旧手机,有点卡,不过对敖丙而言也够了。敖丙的社交媒体账户上只有他拍的乱七八糟的照片:多肉植物,鱼缸里的水藻,警局院子里的野花,窗户里飞进来的一只蝴蝶……因为不会打字,所以只有图片,没人给他点赞,唯一的关注者就是李哪吒。

「这是什么?」

连称呼都免了,敖丙把手机举到李哪吒面前。

李哪吒读了一会,「DIY手机壳,凡人的手工。」

想来敖丙是看上了这些亮晶晶的水钻和塑料珍珠,龙嘛,本性难移。

于是敖丙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地DIY手机壳。

胶水的气味大得很,每次李哪吒进了屋便被撞得头疼。但妖龙乐此不疲,使不惯镊子,变出爪子来捏着那些小饰品往上贴。李哪吒的首页很快被手机壳刷屏了。

或许是妖龙审美不错,居然有人给他留了评论。

李哪吒读:「好漂亮,blingbling的。」「蹲同款材料包!」「姐妹,出吗?可带价私。」

还真有人要买啊。

李哪吒开车带敖丙去线下交收,敖丙赚到了龙生第一笔钱。刨除材料费和油费,净赚五块。敖丙大方地表示,今天他要请李哪吒吃饭。

李哪吒被敖丙笨得浑身难受,忍不住刺他:「五块,能买什么?」

敖丙以为这是一个单纯的问题,没听出嘲讽的意思。他想了想,可惜他到现在连数字还按不全,给李哪吒打电话都是按快捷键。

「也就买两盒米饭!」李哪吒无情地指出事实。「靠你这仨瓜俩枣,我早饿死了!」

以前若是李哪吒这样语气同敖丙讲话,敖丙多半要本能地缩一缩。没办法,脑子忘了,身体还记得。现在敖丙也不缩了,说,「下次我自己走着去。攒够了,再请你吃罢。」

「谁要你请?你还是请那两条鱼吧。」

此言有理。敖丙买了一包鱼虫子,虽然红红的爬来爬去有些恶心,最后李哪吒铲起来倒进鱼缸的,可是鱼吃得很饱,敖丙很欢喜。

 

06

敖丙被李哪吒捉现行时是秋天,如今都下雪了,天庭还是没个消息。

李哪吒沾着一头雪花,带了一股寒气揪着两个小妖怪进门做笔录。你打了我的鼻子,我踢了你的屁股,年幼的妖怪是这样的。他去打印记录的档口,一回头看见敖丙正隔着栏杆给俩小妖怪塞零食。

李哪吒顿时没了把他俩家长叫来的念头,恐怕他俩也不知道自己父母在哪。训了他俩几句,大约一句也没进他们尖尖的小耳朵。话音一落,一妖捏着一个棒棒糖,欢欢喜喜地跑出门了。

俩小妖还不忘围着敖丙在院子里堆的俩雪人瞧,李哪吒这才注意到那堆怪东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知道是谁教他的。

敖丙装作没事龙,给办公室里的一排花逐一浇水。

李哪吒看了一会儿装忙的敖丙,决定提早下班出去逛逛。本来今天也不是工作日,只不过雪天事故多,他就来办公室坐着了。反正在家里也是看着敖丙粘手机壳,呛得很,指不定哪天就把妖龙毒得变异了,半夜爬起来,在他脖子上咬俩窟窿出来。

「妖龙,别浇了,浇死了。」

敖丙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水壶放下了。年宵花市刚开始营业,敖丙便说要自己去,李哪吒恐他被人挤丢了,或因为路途遥远而走失,今天才得空带他去。果然,一去敖丙就挪不动步子了。水仙清雅,风信子明艳,橘树富丽,蝴蝶兰飘逸……敖丙都想要!

敖丙现在对数字有了概念,他用十块钱当作计数单位。

「蝴蝶兰是几张?」

「十五张。」

敖丙抽抽气。

「橘树呢?」

「五十张。」

「……」

「这个我知道,是一张。就要这个吧。」敖丙打开自己的袖子,大气地从里面掏出卖手机壳攒的两张五块钱。

李哪吒没说什么,把地上的水仙抱了起来,打算找个人少的地方化出六臂,好把妖龙问过的都抱走。没走几步,再一回头,妖龙竟不见了。

敖丙跟着李哪吒走了两步,一眨眼,便跟丢了。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可周围的人总是撞到他,他就自己走到了鱼店,玩了玩彩色的小石头,又趴在鱼缸前看了会儿,还因为鱼缸过于透明,撞了一下头,兜帽下藏起来的角痛得很。

等了很久很久,敖丙还是没见李哪吒来找自己。他想起第一次来找李哪吒那天,也是走丢了,被凡人的警察收进了小屋里,不许走。他紧张地环顾四周,并没有人要来收他。他松了口气,又到门口探探头,看着游弋的鱼群想,李哪吒大约是嫌他需要吃东西,不想要他了。

敖丙就像部电池快坏了的旧手机,无论吃多少,总是只有一格电,但他渐渐也习惯了凭借这一格电存活。李哪吒几乎不需要再给他输送法力,敖丙也能自己小范围地东游西逛,而不担心晕倒了。

那么,眼下怎么办呢?大不了,再去偷吃哪路大仙的贡品罢。总之不偷李哪吒的了,再叫他打一下,打死了,父王也不知道,没龙替他去闹,更不可能封神了。

敖丙眨眨眼睛,又吸了吸鼻子,心酸得厉害。想来是外面冷,屋里热,他像院子里的雪人一样,在冷热交替中快要化了。

「妖龙,你又乱跑!」

李哪吒气急败坏地端着五盆花大步走过来,一把捉住了敖丙的手腕。正要教训他两句,却见他的眼睫毛湿湿的,再大声说些什么,恐怕一出门就要结冰了。

李哪吒只得压低声音说:「你不是有手机吗?为什么不打给我?」

敖丙掏掏袖子,又掏掏背包,手机不见了。

李哪吒深吸一口气:「哪有你这么窝囊的神仙?手机被凡人偷了都不知道。」

敖丙不想跟李哪吒说话。李哪吒不是李警官吗?不该把偷手机的混混都抓起来吗?

「行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哭什么!」

敖丙被哪吒拖着手腕拉进了商场买手机。

敖丙不知道什么样的好,看着数字后面齐刷刷的三个零就眼晕,算不出这是多少张。最后买了个和李哪吒一模一样的,说是丢了也能定位。

回家的路上,敖丙一句话都没说,直到李哪吒喊他下车,他才回过神来。

 

07

敖丙变成了小龙,躲进了咖啡杯里。李哪吒抬着一堆烟花上楼,找了半天不见,咳嗽一声,「妖龙,再不出来,我拿浑天绫捆了你。」

敖丙极不情愿地从咖啡杯里举起一只爪尖晃了晃。

「烟花是你要放的,给我出来。」李哪吒无情地倒掉了咖啡杯里的水,动作太急,险些把敖丙也冲进了下水道。敖丙湿漉漉地从水槽里爬出来,又躲回了被子里。

李哪吒本想掀了被子,将敖丙提溜出来晾干,可是想想他被眼泪打湿的眼睫毛,又不怎么想提溜他了。算了,买了一天年货,妖龙要睡觉,由得他……

李哪吒独自用三头六臂包了饺子,蒸了鱼,还炖了丸子。妖龙在丸子出锅的时候自动出窝,顶着睡出来的龙角吃了两个饺子,啃了半个丸子,夹了一筷子鱼,又盘在地毯上研究起烟花棒来。

上次放烟花是什么时候了?在天庭,李哪吒总是被拉去拿三昧真火点烟花。敖丙这样的微末小仙不敢挤上前,只能远远地看看,看不真切。

敖丙捏着李哪吒的手指,在桌面上划划划,指尖真划出一点火星子来。

「妖龙,拿我当火柴了?仔细我烤了你,穿起来吃。」

敖丙已经对李哪吒的怪话免疫了,锲而不舍地划划划。

「够了!」

李哪吒不耐烦,只得跟着敖丙到楼下把烟花都放了。

敖丙在雪地里踩踩踩,拿着烟花棒转转转,转着转着终于总算转出一句话来:「李元帅,新年快乐。」

 

08

敖丙为了养活所有的年花,立志要学认字。学了半天,便累得现出了尾巴。他只好在挂历上用图画表示浇水的时间,譬如蝴蝶兰是一只蝴蝶,橘树便画了一颗橘子。

挂历被敖丙画得乱七八糟,令李哪吒头痛,只好又给自己找了本台历。但敖丙很开心,这半天他不仅认识了几个字,还弄明白了语音输入。李哪吒的社交媒体首页又被敖丙拍的花刷屏了,这次配上了零星文字:「水仙开花了。」「水仙枯萎了。」「水仙怎么又开花了?妖异之兆。」

哼,妖龙自己就是妖精,还说花有妖异之兆。这不过是李哪吒在水里施了法术罢了。

敖丙总算能自己和买手机壳的人交流了。一个小姑娘大手一挥订了十个,敖丙便在桌子上摆了一排,一颗一颗地贴水钻,倒也兢兢业业。

「小姑娘给了你多少钱?」李哪吒托着下巴看敖丙在灯下粘手机壳,爪尖顶着水钻,亮晶晶的。

敖丙头也不抬,胆大包天。

李哪吒把敖丙的灯关了,敖丙这才揉揉眼睛,抬起头来看他。

「你说什么?」

「我说你能赚多少!懒觉都不睡了,弄得满屋子胶水味。」

「噢,一张半。十个就是十五张。」

「还学会算术了……」李哪吒小声说。「给我留一个。」

「啊?」

「我说给我留一个!你这妖龙,让胶水毒聋了吗?」

敖丙摇摇头,「凡人胶水伤不了我,最多粘掉一点皮。」

李哪吒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是师傅太乙,唠唠叨叨说着天数异象,大约是已经查明了原因罢。

敖丙思忖一番,等李哪吒挂了电话从屋里出来,问道:「李元帅,天数查明了,我该回去了吧?」

李哪吒接完电话心情复杂,听了敖丙的话,心情更复杂了。如何复杂,说不上来,像被扔进了淤泥里,每一孔都被堵住了。

「……是。」

敖丙点点头,继续发奋图强粘手机壳了。

 

李哪吒怕敖丙在凡间久了,回去闹水土不服,好容易活了半年,又死了。至少要吃饱,所以拿了自己一个背包,往里塞了许多零食。敖丙趴在桌前看着李哪吒给他打包,想说点什么。李哪吒也注意到了,就停了动作,盯着敖丙。

沉吟半晌,敖丙说:「……我不要辣条,吃完嘴巴肿。」

行!妖龙。李哪吒又把辣条都掏了出来。

夜里,李哪吒被一通电话叫走,出警去了。敖丙转天凌晨走,要找个僻静的地方施法。待李哪吒赶回家,妖龙已经不见了。四下无人,他跑着追出去,皮鞋在水泥路面上踏得很响。只见敖丙背着鼓鼓的背包,摇摇晃晃地在晨雾里走向来时的方向。妖龙总是这样,半死不活,看着便气不打一处来。

李哪吒站定,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敖丙!」

敖丙转过头来,心里觉得古怪:这又是什么戏弄我的法子?

李哪吒改口道:「妖龙!」

敖丙看不清李哪吒的脸,但能闻到李哪吒的气息。于是他冲着李哪吒的方向挥了挥手,学着网上时髦的凡人说:「See you!」

李哪吒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条笨龙几时学起外语了。

没等他哭或笑,妖龙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09

敖丙回到自己的宫殿,发现院子里长了不少草,仙池里养了不少鱼,还从屋顶扑棱棱窜下来一只孔雀,吓了他一跳。

一个小童正靠着池边睡觉,听见他的脚步声,一骨碌爬起来:「来者何人?」

当真好笑!他是这里的主人,连这仙池都是父王进献给天庭的白玉砌成,小童倒问起他是何人了。

敖丙自报家门,小童困惑地望着他眨眨眼睛,「未曾听过华盖星君。师姐派我在此看守鱼塘。」

几个月不见,自己的宫殿成了养殖场了,成何体统!

「你且回去,教你师傅将鱼和孔雀收走。」

小童踌躇良久,敖丙不好同一个孩子计较,便由得他去了。

 

屋里落了不少灰,敖丙随便掸了掸,躺在床上咬着手指饼干发呆:不知道李哪吒现在在干嘛?

他不想和孔雀打照面,别看不过是只大鸟,可凶得很。于是敖丙从后院飞了出去,却迎面遇上了太岁星君殷郊。敖丙知道殷郊生前也是个太子,身份比他尊贵,又是广成子的徒弟,封神后统领六十甲子神。想来这样的神仙性子骄傲,所以敖丙每次远远望见他,都悄悄避开,并不和他交谈。只是这次殷郊先发现了他:「华盖星君,别来无恙啊!」

敖丙点点头,殷郊又道:「许久未见,我还以为你也被裁员了。」

裁员?

殷郊自顾自地说:「天帝欺软怕硬,天数异变不过是他编出来的幌子,实则是把诸多小仙推下凡间,法力不足的,便直接堕入轮回了。他要裁我手下六十甲子神,我把法相变出来,问他想裁谁,他立刻不言语了。」

敖丙一知半解,殷郊拱了拱手,便飞走了。敖丙迷迷糊糊地在云里游荡,想起哪吒捉住他那天,也说他并不在带返天庭之列……

怎么,他还真被裁了?

怪不得自己的宫殿已经开始被征用养鱼了。

敖丙上天未成,下地不能,左右为难起来。他不高兴的时候就喝点果汁,还好李哪吒给他在包里塞了一大瓶,飞上来时重得要命,差点把他坠下去了。他吨吨吨把喝了小半瓶,掏掏袖子,想玩会捉鱼小游戏,发现把手机落在了李哪吒家里。

 

李哪吒进了屋,见花也在,鱼也在,原来敖丙什么都没带走,手机都放回了抽屉里。自然,他生前是东海龙王三太子,兴云布雨的正神,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怎么可能在乎凡花凡草凡鱼缸。他转了一圈,发现床头柜上有个手机壳,下面压着张纸,字一看就是敖丙画上去的:「李元帅,请你吃饭。」

手机壳和他以前做的都不同,像是奶油胶抹的,一枝莲花,半池锦鲤,倒配他。李哪吒想起妖龙手笨,用不好刮刀,所以买的奶油胶都闲置了。怎么,这不会是妖龙拿龙爪抹的吧?

李哪吒把纸抽出来,下面哗啦啦散出一叠新旧不一的纸币。多是十块五块,还钉了当啷掉下两个硬币,大约是妖龙卖手机壳赚的钱。抬眼一看,窗台上还晾着几个没做完的,不知是谁订的。

 

李哪吒打电话给杨戬:「喂,妖龙总算走了。」

「华盖星君回去了?」

「师傅都告诉我了,哪有什么异变,又是天帝老儿搞鬼。白派我们来捞了那么多星宿。」

「啧,表面功夫得做到位嘛。怎么,有事找我?」

「……」

杨戬在对面笑:「千年前你抽了他筋去,今日活该你为他动凡心了。」

「……草木化身,心从何来?」

「那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李哪吒挂掉了电话。

 

10

敖丙走了一天都不到,又背着空了半个的背包飞了回来。一进屋,他便装作很忙的样子,又是浇花,又是把晾干的手机壳收起来,还把包里剩下的半瓶果汁塞进了冰箱,好像这样李哪吒就注意不到屋里这么大一条龙。

李哪吒抱着手臂看着敖丙忙活,敖丙感觉自己的脊背要被盯穿了,只好回过头来看看李哪吒,很快又把睫毛低下去了。

「……我的宫殿,住不得了。李元帅,且容我明日去庙中禀明了父王,即刻启程回东海去……」

「等等,你给我把话说明白。」

敖丙便将被孔雀惊吓、又与小童理论一事讲了一番。

妖龙真是笨,连小童的师傅是谁都没问明白。

「回东海?东海龙王那老泥、老龙王,岂不又要哭哭啼啼上南天门告状去了。只是告也没有用。你舍得折腾他?」

敖丙摇摇头,粘了奶油胶的爪子卷了卷自己的袖子。

「我这就上天庭问个明白。」

「李元帅,不必了……」

「什么了?」

「电视上凡人裁员,都是即刻扫地出门的……包袱都不让回去拿。」

李哪吒懒得理他,踩上风火轮便要出门,谁知被妖龙一把拉住了手腕。

「确是不必了……」

敖丙说着,眼睫毛又湿掉了。

「你未曾见那孔雀!比动物园里的孔雀都大,还要扑我……」

李哪吒听说南海有鲛人,会对月流珠。可惜妖龙当真一无所长,流眼泪也只是流眼泪而已。李哪吒伸手接了一颗,掉在手心里凉凉的。

「你好歹也是龙族,倒叫一只孔雀吓破了胆。」

敖丙不说话,也没放手。李哪吒跟他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想想还是算了,跟一只这么笨的妖龙有什么好争,等他睡着了,再去不迟。

敖丙胡乱擦擦眼睛,装作没事龙的样子,又从抽屉里掏出小零件开始粘手机壳了。胶水味道大得很,李哪吒一闻就心烦。才散了一日,又来了。

「妖龙,你且粘着。我上天庭去问问天帝,把孔雀赶走,将你宫殿还来。」

敖丙盯着李哪吒看,眼睛蓝蓝的,看得李哪吒发毛。

「看什么呢?说话!」

「……看看你还回不回来。」

「笑话。这是我家,岂有不回来的道理。」

「我怕那孔雀再来纠缠我。」

「孔雀哪能飞那么远?」

李哪吒又想了想,「我先给你些法力,孔雀来了,你便施法将它赶走。」

敖丙眨眨眼睛,李哪吒站起来,捏着他下巴亲了他一下。

李哪吒想起杨戬给他发的短信:「凡心有无,一试便知。」

「试什么?」

「^_^」

李哪吒没试出敖丙,只试出了自己。

也是,妖龙总是那副样子,一问三不知,二问要犯困,三问便哭了,有什么可试?

敖丙:「李元帅,刚刚我没感受到法力。」

「我还能骗你不成?」

「不敢、不敢……」

 

11

李哪吒把孔雀捉走,鱼捞出去,找到小童的师傅问了个明白,临走一把火烧尽了院子里的杂草。

想来妖龙胆小,不会再回来住了,李哪吒掏出手机,打算拍个照片发给妖龙,权当做了一遭神仙的纪念。

没想到出门太急,拿的是妖龙的手机。相册里唯一一张照片怎么这么眼熟?

点开一看,是抱着五盆花的自己的背影。拍的时候明显手抖了,糊得差点没认出来。

李哪吒望着屏幕愣了一会儿才笑出来,给敖丙发消息:「那孔雀以后不敢来了。」

敖丙显示几次正在输入,隔了许久回了条语音:「多谢李元帅……我把鳞片粘掉了。这胶水,怎么洗不掉的?」

李哪吒回:「你先削片藕敷敷,真管用。」

敖丙将信将疑,放下手机壳,开冰箱拿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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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庭日記

更聪明的狐狸会找机会偷情

◇宫双子x你x角名伦太郎,四个人的文档实在拥挤,点击就看四只狐狸一台戏(你

聪明狐狸会用腹肌搭陷阱,更聪明的狐狸会找机会偷情。



正文


 


 

周一清晨宫治特地提前结束晨训回到教室,看见你坐在座位上,如常和同班的好友靠在一起聊天。



很难形容那种感受,一时间宫治觉得周末的事情仿佛并未发生,等到他靠近,你的朋友会带着揶揄的笑容自觉离开。



直到宫治和你对上视线。



你的目光很平静,也很礼貌,只是仿佛伴随声音,柔和冷淡地警告他不要靠近。



宫治脚步一顿,安静地注视你片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整个周末他都在尝试...

◇宫双子x你x角名伦太郎,四个人的文档实在拥挤,点击就看四只狐狸一台戏(你

聪明狐狸会用腹肌搭陷阱,更聪明的狐狸会找机会偷情。



正文


 


 

周一清晨宫治特地提前结束晨训回到教室,看见你坐在座位上,如常和同班的好友靠在一起聊天。



很难形容那种感受,一时间宫治觉得周末的事情仿佛并未发生,等到他靠近,你的朋友会带着揶揄的笑容自觉离开。



直到宫治和你对上视线。



你的目光很平静,也很礼貌,只是仿佛伴随声音,柔和冷淡地警告他不要靠近。



宫治脚步一顿,安静地注视你片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整个周末他都在尝试联络你,发了很多消息你没有搭理,打了很多电话也被拒接,只在晚上得到一句【有什么周一学校说吧】的回复。



害怕和宫侑一样落得个被删除好友的下场,他克制的回复周一见,辗转反侧,又再补上一声对不起。消息到现在都再没有已读。



一天下来,宫治终于彻底明白,只要一个女生不想跟他讲话,就算坐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你也有千百种方法避开他。宫治一直等到放学后才有了能跟你说上话的机会。



部活的部活,回家的回家,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一片阴影飘来,将钢笔晕开的墨迹吞吃进去,你没停笔,写完整道题目后,抬起头看他。



“就在教室里说吗?”



宫治垂着眼看你,“听你的。”



你低头将笔帽盖好:“那就在教室里说吧。”



距离靠得近了,宫治能分辨出你现在的表情是一种真正的平和,这甚至比周末的眼泪更叫他揪心。这种平和似乎昭示着你已经全然不在乎他,不会为他掉眼泪,自然也不会再和过去一样朝着他笑了。



然后你就对着宫治笑了一下:“我回家之后又想了想,觉得分手这种事,确实必须当面跟你再说一遍才算正式。”



分手……分手?宫治只觉得脑袋里那根弦嗡的一声断裂,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不是,他不是为了分手来见你的。



宫治在你课桌前蹲下,高高大大一个人放低身躯努力看着你的眼睛,甚至仰视。他抓住你放在桌面上的手,你能感觉到他的胳膊在隐隐颤抖着,那双深灰色的眼瞳也随之颤动。



“可以先听我解释吗?好不好?”



但宫治说的也是之前在消息里翻来覆去写过的内容,无非是整理过思绪,表述更加有条理。当宫治提及宫侑的名字时,你出声打断了他。



“宫治,你握的我有点痛。”



最初是宫同学,后来是治君,你从来没有使用过“宫治”这种冷漠而划开距离的称呼。



宫治下意识松手,又改换姿势成握住你的手指,力道放轻后,颤抖则显得更为明显了。



不同于泄露心绪的动作,他的声音很稳:“可不可以不要分手。如果你讨厌,我会和宫侑说清楚,他不会再来打扰我们。”



但你摇了摇头:“宫治,我想分手不需要得到你的许可。”



这个座位靠窗,言谈间能听见运动社团少年们热闹的欢呼,宫治却觉得自己所有感官同时陷入了空白,仿佛冬日一片白皑里落得雪盲的狐狸,浑身失去所有力气,怔怔然地注视着你。



“如果你没有别的话要说,我想回家了。”



你挣开他的手,很快就收纳好桌面上的文具,宫治再听见你的声音已经是从上方传来,你提着书包向他道别:“再见,宫治。”



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他听懂了你没说出口的潜台词,明天再见,彼此就毫无瓜葛。



所以不能让你走。



宫治抓住你的手腕,缓缓站起身,深灰色的眼瞳暗成近似长夜的浓墨。他不顾你皱起的眉头强硬的将你抱进怀里,想再说点什么,喉腔里只滚出兽类一般浑碎而急促的气声,像是哀求。



你抬起手掌按在那颗砰砰直跳的心脏上,却是一个推拒的动作。



坚硬的手臂形成囚笼,他弓下身,将脑袋和滚烫的鼻息一起埋在你颈间:“我不想分手。”



你微微别过脸,避过了他泛红的眼眶,不发一言。这个态度已经给了他答案。



忽然,敞开的前门被敲响,紧接着是颇为懒散的一声长音:“无意打扰两位——”



紧接着他用力一推,门板撞击在墙壁上发出猛烈一响,令宫治顷刻间直起腰身,与半路杀出的家伙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宛如温吞的翠色湿沼,乍看平静,却是绿地中最不易察觉而危机四伏的陷阱。



角名伦太郎抬手卡住摇摆的门,微微移开眼,看向被宫治圈在怀中的你:“但是学长让我来逮捕某个逃训的家伙,这对双胞胎兄弟丢了哪个另一个都会哭,所以能把他移交给我吗?。”



“……”你侧过脸,轻轻笑出了声。



这一次你成功推开了宫治,又主动抬手圈住他的腰,轻轻抱了一下。



“最后的拥抱。再见了,宫治。”



宫治接过很多球,它们都比这个拥抱要狠厉迅捷,来得刁钻。可是就这么缓慢的一个拥抱,动作的破绽那么多,宫治却没能留住你。他眼睁睁看着翩然的裙摆转瞬离开,而你没有回过头。



那一刻宫治在想的竟然是,只要宫侑和他一起,两个人就没有接不住的球。



角名伦太郎走到宫治身边,手背打在他身前:“太难看了。”



宫治以为他在说自己的表情,却看见角名伦太郎收回同样凝望着你背影视线,慵懒的眉眼拉出一道锋利的笑。



被甩了还去纠缠女生,太难看了。



暴起的青筋从手背蜿蜒上手臂,宫治径直揪住他的衣领,眼神冷漠而死寂。



角名伦太郎眼皮都没眨一下,只说:“该去训练了。”



角名伦太郎是除当事人外第一个得知你分手的人,因为时隔两个多月,你终于再次回复了他的LINE消息。



都快变成文件传输助手的账号突然跳出一个小红点,他控制不住手发了个问号过去。



然后这天算是聊死了——当然不可能。这两个月他吃够了自言自语的苦,就算是在教室里眼看着你和宫治一天天变得亲密,他也一直没有取消对话框的置顶,无非是气急了梗着脖子也不再给你发消息。



哈哈,毫无杀伤力的手段,毕竟你说过要给他设置成消息免打扰。



……等会儿,现在到底还是不是免打扰?



他眉头拧成八字,噼里啪啦一串字打出来还没发送,对话框刷出了新消息。



好消息,你给他解除了免打扰。



坏消息,你把这两个月来的聊天记录都翻了个遍。



其实你把聊天记录拉到顶只是想看看两个人最后一次对话的内容。毕竟这段时间你是真的给角名伦太郎设置了消息不提醒,也是真的没有再点进过跟他的对话框,哪想这家伙会把LINE当戏台一个人叽里呱啦了这么久独角戏。



你:【角名伦你别太爱。】

他:【…………】

他:【………………】

他:【怎么突然理我了,不是说忙着谈恋爱没空养鱼吗?】

你:【分手啦。】

他:【?】



一通电话弹出来,你手一恍惚差点接起来,好在及时看清来电人是今天新鲜分手的前男友宫治。



拒听后,角名伦太郎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你还真忙啊。”



透过听筒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点懒散腔调,他喜欢拖着嗓子讲话,于是本就好听的声线多了几分粘稠的性感,很容易联想到那张略带刻薄的脸。



“干嘛一上来就呛我。”



“你……”他的声音骤然放轻:“刚哭过吗?”



“分手了还不让人哭一下,你好烦。”



角名伦太郎沉默了片刻,才说:“你跟宫治真的分手了吗?”



“……”你有点被气笑了:“没分,逗你的,没事可以挂电话了。”



“别挂,有事找你。”



“那就有事说事。”



他镇定得简直令人钦佩:“找你偷情。”



“你是不是欠骂。”这回你是真笑了:“跟你告白的时候不答应,现在跑过来说要偷情。”



挂断电话,他才喃喃自语似地回应道:“我不欠骂……怎么会上赶着给你发那么多消息。”



你和角名伦太郎从高一就分在同班,他长了张不显山不露水的池面脸,没想到身高达一米八,坐在前排能把你整个人给挡得严严实实。



第一次搭话是因为发现他有点驼背。



被你拍了拍肩膀的男生回过头来,狭长的眼型天生带着几分锋利古典的气质,偏偏眼皮没睡醒似的耷拉压下,又叫那双眉眼变得慵懒起来。



你一本正经道:“角名君,驼背不好。”



“嗯?啊……谢谢提醒。”他领了你好意,颓丧的脊背随之立直,开始堂堂正正做起人。



不过只保持了一上午,直到数学课你被点去黑板上做题,被他回头发现你垫在课本下面的轻小说。角名伦太郎沉默了。



不是,你们兵库县套路这么深吗?



诡计被识破,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一眯,课间就来找你兴师问罪。



你双手合十向他做出请求的动作:“邻里间的举手之劳,拜托拜托,我请你吃食堂!”



角名伦太郎答应了。等两个人端着餐盘在食堂坐下,他才用一种很欠揍的高高挂起般的语气说:“其实,我就算驼背也不影响吧。”



“……?”你讶然:“你长了这么清泠的一张脸,怎么张嘴这么讨嫌。”



角名伦太郎脑袋上徐徐冒出一个问号:“你语气温温柔柔的,怎么张嘴也是这种风格?”



总体来说,他还算是个和善的人,在你上课摸鱼险些被抓包时也会提前敲敲你的课桌。对此,角名伦太郎本人表现得云淡风轻:“吃了你的贡品,就照应着你点咯。”



话说出口他就有点后悔,面前的少女果然没错过这像是妥协本质是傲娇的宣言,白净漂亮的指尖缓慢垫住那张狡黠的笑颜,朝他懂装不懂地眨了眨眼。



灵动又鲜活的模样,令再多的话就这么哽在喉骨。



角名伦太郎开始疑惑不解,难道就因为是依托在稻荷神明麾下的学校,所以女生也可爱得像小狐狸吗?



往后的接触更像是心照不宣。得知角名伦太郎是县外特招来的体育生,平日一个人住在宿舍,你就有意带着他和班上的同学玩在一起。排球部的训练虽然紧俏,也不至于将青春期的男生压榨到谈情说爱的功夫都没有,说不上谁先发出的邀请,你们开始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联机打喷喷喷。



意识到两个人的感情已经随着聊天频率彻底过了朋友的界限后,你干脆利落地向他表白了。



角名伦太郎像是瞬间丧失了日语听读能力,一对碧绿色的眼睛看似平静的注视着你,实际上CPU已经烧着有一会儿了。



“光是让我在游戏里给你当狗不够,你现在还要玩弄我的感情了吗?”



放在平时你会毫无顾虑地阴阳怪气回去,但此刻你非常明确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你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糊弄不过去的,角名伦同学。不喜欢就好好拒绝我。”



“没有——”



再一次脱口而出了,然而角名伦太郎有些不确定这个“没有”后面要接什么结论。



没有不喜欢。没有糊弄。没有想要拒绝。



话到了嘴边怎么都组织不成语句,他抿着唇思考了片刻,最终决定诚实的对待你:“我不是很确定现在的感情是不是喜欢。会不会,我们只是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你面上流露出些许愕然,随后噗的笑了出来:“嗯。我明白了,那你好好考虑一下。”



角名伦太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蹙起的眉头就这么被你的笑容熨烫平整了,紧张的精神松弛下来,他终于能够顺着你的话语想象,和你交往的话……心跳的拍数开始错乱,肢体动作竟然变得更加僵硬。



“对不起,没有想把气氛搞僵的。我是因为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的感觉所以才向你告白的。”你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侧过脸深呼吸,又对他展颜一笑:“不过你也要快一点哦,我可不会特意停下来等你。”



那是一个比少女幻想更轻盈的笑容。



排球部之间上下关系并不严格,年岁相差无几的男生们偶尔也会在更衣室里聊起在意的女生。



角名伦太郎幻想过未来的恋人,他也不确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或许会有好听的声音、可爱的性格、漂亮的面庞。再后来,每当他想到这个问题,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你的笑容。



就好像不知从何时起,你成为了他本未预设过的理想型。



确定了心意,接下来就该付诸行动,角名伦太郎决定回敬你一发直球。他挑选了一场自己作为首发球员上场的比赛,并邀请你来观赛。



你:【角名选手,看上去信心十足呢?】

他:【嗯,会赢的。】



会帅气的赢下比赛,然后向你告白——角名伦太郎是这样打算的。



可是不知为何,你看完比赛招呼没打一声就离开了,如果不是他提前在看台上找到你,或许会误以为你爽约缺席。而那天过后,你开始刻意控制两人之间的距离,当然还是要好的朋友,但无论是可爱的微笑还是狡黠的眼神,都不再带有任何暧昧火花。



就好像彼此的心动和越界从未存在。



进入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为太多涌入脑海里的情感患得患失,还不成熟的年纪,日渐敏感的内心,想要心无旁骛去做某件事必须付出百倍的定力。



在这一点上,宫双子天生就比其他人更加幸运,两人拥有彼此作为永远不需要怀疑的羁绊。



他们根本就没在这方面吃过什么苦头,所以在得知宫治被分手后,他训练时偶尔的异状便被前辈们用一点无关紧要的加训给轻拿轻放了。



“角名,你跟那家伙同班,知道什么内情吗?”



那知道的可不少。角名伦太郎用水壶堵住自己的嘴,瓶中的水见底,话题也仍然在宫治身上没有翻篇。



“另一位宫君,你说呢?”



宫侑的表情变化明显得多了,他嘟嘟囔囔着八卦这些事做什么,无疑坐实自己就是知道内情。



不仅仅知道内情,他还是亲身参与者。



问话的前辈跟宫侑闹作一团,另一边的角名伦太郎提溜着空空如也的水壶去接水,只留下一句“无心之言”。



“无论如何,弄哭女生的家伙都很没品。”



宫侑笑不出来了,事情变成今天这个地步自己必须占主要原因,这种事情宫侑心里当然清楚。眼看宫治日渐消沉,他才是心理最不好过的那一个。



宫侑会觉得有一些对不起宫治,会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一些轻率,却从来没有一秒钟后悔那天亲了你。那是他一生只有一次、这辈子都很难忘记的初吻。可是,在回忆起那个比世界上所有美好事物还要更加柔软的亲吻时,他也会想起你的眼泪。



唯独唯独,在想起那滴眼泪时,宫侑心底最深处会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好吧宫侑,偶尔你可以偷偷对自己认输,你——确实有一些后悔。



他从来没有想惹你哭。在那个瞬间,宫侑意识到他其实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哪怕是在第一次见面。他只是讨厌那种“预感”,就像小时候有人说“就算是双胞胎,宫侑和宫治迟早有一天会分开。”宫侑毫不犹豫一拳撂了上去,宫治默契地帮他架着人。



人们总在寻找灵魂伴侣,但宫侑和宫治天生就拥有彼此,他们从不缺失……然后你出现了,一种新的命中注定也随之出现。



很多人不相信这种说法,但就像宫侑和宫治命中注定会成为彼此的半身,宫侑觉得自己会和宫治一起爱上你也是一种命中注定。



宫双子总是在争吵、斗嘴、然后和好如初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在关于你的事情上,两个人根本没办法吵起来,就算事情发展到今天。他们太清楚彼此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宫侑确实不够成熟,他不愿意看到你和宫治接吻,他拙劣地假扮成宫治去和你约会,哪怕决定亲吻你都可能是一种冲动之举,那种欲望在他心底模模糊糊的存在并促使他做出这一切。直到你落下眼泪的那一刻,浓雾散去,花朵的轮廓变得写实而清晰,水波凝止,月亮皎洁而明亮的悬挂其中,宫侑终于明白,自己喜欢你。



宫治等了很久才等到一个跟你交流的机会,宫侑脑筋更灵活,他挑中你每周唯一的一天社团活动日,并直接在部活结束后堵到了你。



你不太想见到宫侑,但他直接了断地表明来意,言行都很坦荡。



或许是被这种坦荡的情感触动到,对视过后,你松口答应给他十分钟。



“我——我……”



来之前宫侑提前在心里打过腹稿。其实也不能算腹稿,这段时间他白天照常上课训练,夜深人静一躺在床上脑海里先播那天的纪录片,播完了就开始映后访谈,尤其还被你二话不说地删了好友,那些无人可说的话就翻来覆去在脑子里滚。



现在你就站在他面前,目光泠泠。宫侑从来都是越逆风的局面越亢奋,无数次站在赛场上铸就那一颗强心脏,难得产生这种犹豫。



“啊!”他胡乱扒拉了两下头发,态度闹得很张扬,话语又透露出另一重意欲,“我是要说,无论我还是阿治,我们都没有任何一点要戏弄你的意思。”



“那你要我怎么理解,我男朋友的双胞胎兄弟假扮他来和我约会这种事?”



“也不算假扮吧……约你的人就是我。我给你发了照片,是你没有认出来和你对话的人不是阿治。”



你真的气笑了,他怎么敢说这种话?等一下……你面色一变:“照片?”



他强装镇定:“很奇怪吗,那种照片阿治也给你发过吧。”



你第一次体会到真正的失语。宫侑到底也不完全是未被社会驯化、不通人性的物种,他的声音一点点低下来,拿深灰色的眼睛偷瞄你,“你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好了。阿治他……这段时间真的很伤心。”



尽管表现得视而不见,但你和宫治每天都坐在一个教室里,又是刚刚分手,不可能注意不到他的状态。你抿了抿唇,还是冷下声音。



“你觉得宫治不知道你做的事情吗?”



没有宫治的默许,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宫侑可能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站在你面前的姿势看起来有多老实,不仅仅是因为身高差,他此刻面对着你就是眉眼都耷拉着,任谁都看得出来刚刚全是虚张声势。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是我的原因吗?”



你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亲密关系具有排他性,你和宫治应该是最理解的人。”



宫侑的眼神有所松动,很快又再次变得倔强。你在这种隐形的对峙中清晰感受到双子的差异,宫侑的字典里没有“退缩”,他眼神里的倔强是一种对自我的绝对坚持,并不会因为谁的反驳改变。面对这个人,你必须把话说得清清楚楚。



“我介意的不是你,而是宫治会因为你的言行从而忽略我的心情,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亲密关系。”你用食指点了点他的胸膛:“我和宫治,宫治和你,就像被两条线连接在一起的三个点。”所以,无论哪条线产生波折,动荡都会蔓延到另一条线上。



宫侑没有说话,仿佛在竭力消化你说的内容,就当你准备在此结束这场对话时,宫侑忽然抓住了你的手,眼神凝实,一点火光噌的从中燃起。



“那你也喜欢我不就好了。”



“……什么?”



“只要我和你之间也连成一条线,那就是三角形了吧?这可是最稳定的形状。”



太荒诞了,你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宫侑紧紧抓住不放。他笑的时候眼睛很明亮,带着点孩子气的洋洋得意,用眼神告诉你他是认真的。



他当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三角形具有稳定性,难道你该夸他一句小学数学学得好吗?



“你——”你都说不出话了。



这时,室外传来一阵渐近的脚步。你神情有片刻慌乱,随即抿唇看向宫侑,反握住他的手。



宫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你连胳膊带人按着脑袋塞进了讲台底下,措手不及。



什么,不是,为什么要把他藏起来啊!?宫侑咬着牙抬头,撞见一截包裹从筒袜里延伸出来的小腿,纤细、莹白,他睁大眼睛,一时不知道是该顺应内心还是顺应理智。对青春期男生来说,这实在是很令人挣扎的一幕。



裙摆在他面前微微一荡,宫侑倒吸一口凉气,后背直接撞在柜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低头看了他一眼,往前一步挡在讲台前。好在只是社团的同学遗落了东西,对方直奔目标,和你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



小插曲结束,跌宕的心情也在这个空档缓和下来。你弯下腰去,看见宫侑那么大一个人委委屈屈地缩在讲台下,整个人气得脸都红了。



“你就这么不愿意被人看见跟我待在一块儿吗?”



还不等你回答,脚步声如同故意跟他作对似的靠近,你再次直起身来。这次宫侑认出了对方的声音。



“你现在准备回家吗?我正好要去街上一趟。”



“还要再留一会儿,你先走吧。”



天杀的,是角名伦太郎。



角名伦太郎特地来找你一趟,当然不是为了听这一句拒绝,目光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兜了一圈,他又开启新的话题来转圜这场对话。



“说起来,那对双子最近训练都心不在焉的。”



“怎么,你还准备帮他们俩当回说客?”



你往前迈了一步,鞋尖就顶在宫侑手边,他甚至没有躲开的意识。宫侑听着你话语里的熟稔,神情越来越不对劲。



“难道你不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不站在你这边,下次等着我的就不是免打扰、而是拉黑了吧?”



“算你有觉悟。”



角名伦太郎笑了一声:“我等你一起走吧。”



“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或许是因为宫侑就在讲台底下的缘故,面对着角名伦太郎使你有些紧张,可是——你为什么要紧张?



“嗯。其实我一直都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本来想约你慢慢聊。”角名伦太郎定定地注视着你,可能是将你的拒绝理解成一种表态,他干脆问道:“那个时候,为什么突然和我拉开距离了?”



听懂了言下之意的宫侑恨不得当场咬碎后槽牙。宫治就算了,为什么角名伦太郎在你这里也有戏份?



你立刻就明白他指的是什么,顾忌着宫侑在场,不知该不该回答。可是角名伦太郎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你也不想回避或者糊弄他。



“不记得有没有对你说了,那天的比赛,你表现得很帅喔。”你微微垂眸,敛去眼底的片缕怅然,重新看向他,“角名伦太郎,你很喜欢排球吧?”



被你郑重其事的称呼全名令角名伦太郎觉得有些不安,他抿了抿唇,同样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你看,你可以很笃定的回答你喜欢排球,我跟你告白的时候你却迟疑了很久。那天比赛,看着你在赛场上整个人满身是汗却又无比兴奋的模样,我忽然意识到你真的很喜欢排球。”



你朝着他笑了笑,一瞬间发觉,原来曾经辗转反侧的少女心事可以这样轻松地表达出来。



“我不觉得你会比喜欢排球更喜欢我。”



角名伦太郎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他不得不握紧了拳,“……你那个时候有感觉出来,我也喜欢你了吧?”



这个问题太狡诈。你呼吸一顿,偏过头,像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但自那以后,就算是你跟宫治交往了,就算你说恋爱后就不会再回我消息,我也还是在喜欢着你。你觉得这算什么?”



讲台下的宫侑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在噔噔噔的脚步声里停摆了,然后,另一双腿进入了他的视线。



角名伦太郎大步来到你面前,双手捧住你的脸颊,声音带上几分压抑的恼怒:“你把我当成什么?”



你茫然地注视着他。无论这算什么,无论你把角名伦太郎当成什么……“你先放开——”



话没有说完,角名伦太郎低下头,在你额头上亲了一下。再硬的嘴在亲吻时都是软的,哪怕带着点气性的吻并不温柔,也让你睁圆了眼睛。



角名伦太郎当然也在注视你,看着喜欢的人手足无措的模样,他神情柔软下来,拇指抚过你面庞上氤出的红晕,“总之,我们之后再说。”



“……”



“回答呢?”



“……我知道啦!”



走到门边,他刻意停下来叮嘱你,“不许再给我设置消息免打扰了。”



微微眯起的狐狸眼带着笑,被这样注视着,让你的心脏产生前所未有的战栗,就好像裹着砂糖的奶油块融化开,绕道而行的春风姗姗来迟。



角名伦太郎一走,你用手背挡着额头径直蹲下身,心跳得异常快。



宫侑瞳孔颤动着,恨不得立刻追上去给那家伙来一拳,“他亲你了,是不是。”



“这不关你的事。”温热的触感还停留在额间,你把宫侑的脸从自己视线中移开,“你该走了。”



他愤怒又委屈地追问:“为什么他亲你你就不生气?”



你深呼吸,在复杂心绪的驱使下,直直对上他的眼睛:“你那天又为什么要亲我?”



“当然是——”宫侑没有迟疑,他像是无法再忍耐下去,将写在眼神里的心情理所当然地宣泄出来,“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人类表达爱意的方式不尽相同。角名伦太郎会说来找你偷情,会问你是不是感觉出来他也喜欢你。宫治会牵着你的手,把你拢在怀抱里,珍惜地亲吻你。



其实在这三个人里,唯独跟宫侑你是真的不熟。可也只有宫侑,注视着你的眼睛,大声而直白地对你说出喜欢。



一时间情感好像错位了。



宫侑太坦荡。坦荡到,话语好像变成软乎乎的肉垫,毛茸茸的爪就这么横冲直撞地在你心脏挠了一把。



他一只手撑在顶板上,敝塞的空间迫使少年不得不倾斜脑袋,令从脖颈到肩轴的肌肉线条紧实而优美的延展开,喉结、手臂、大腿,韧性的眼神,全都在向你展示蓬勃的自我。



这人可真是……在心中懊恼的同时,你揪住宫侑的领带,一点也不温柔地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就算宫侑毫无防备,一米八多的男生也不是你想拽就能拽动的,唯一的解释只有,宫侑在顺从你。



他回望着那双俯视自己的眼睛,像是被引力捕获的小行星,一点点靠近,然后,唇面相触,短暂的一秒钟。



你吻了宫侑。



被松开领带的宫侑跌坐回讲台下,眼睁睁看着你直起身,以指作梳理了理头发。他也想表现的若无其事,但事实上宫侑完全卡机了,脑海里一片空白,仿佛这样就能将那片刻的触感更长久保留在回忆中。



而你甚至颇为余裕地朝他一笑。



“那现在我们扯平了。”




-

又幸福了呀宫侑(不是)

本周每天通勤都反复看第四季,这三个人真的好好笑,对不起让你们来我文里吃爱情的苦了()规划里本来还有段修罗场的剧情,但写到这里又是9k了,我徐徐融化,你们有缘下次再雄竞吧!

谢谢你读到这里-3-如果吃得开心还请来评论区夸夸厨娘小宵,尾巴任摸嘟(找宫双借双份尾巴一起摇~)



风爵士

【HP乙女】当你放弃攻略开始摆烂的时候被听见

德拉科/西里斯/里德尔



德拉科·马尔福:

 

“你真令人恶心!”,金发少年恶狠狠的留下这句话,甩上了门。

 

你其实很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你昨天刚靠着阴谋诡计把他骗上了床——但这都怪系统!

 

“我不玩了!”你瞪着系统,“再玩下去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要退出游戏!”

 

【别呀别呀!你要是实在讨厌他,我们换个攻略角色!怎么样?】

 

“行吧,怎么换……”

 

【德拉科攻略完了就可以换了……】

 

“你滚!我要退出游戏!”

 

【等一下等一下!】,系统赶紧翻规...

德拉科/西里斯/里德尔



德拉科·马尔福:

 

“你真令人恶心!”,金发少年恶狠狠的留下这句话,甩上了门。

 

你其实很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你昨天刚靠着阴谋诡计把他骗上了床——但这都怪系统!

 

“我不玩了!”你瞪着系统,“再玩下去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要退出游戏!”

 

【别呀别呀!你要是实在讨厌他,我们换个攻略角色!怎么样?】

 

“行吧,怎么换……”

 

【德拉科攻略完了就可以换了……】

 

“你滚!我要退出游戏!”

 

【等一下等一下!】,系统赶紧翻规则,【其实你可以打出be结局的!就比如立一个痴情人设,爱而不得后直接嘎了自己,然后咱们就可以开启下一个角色——】

 

……

 

“痛觉给我调到零了吧?”,你蹲在窗台往下看,“你们这游戏好真实……”

 

【调了,放心吧。当然,我们的游戏主打就是真实……】

 

系统还没说完你突然眼前一花,谁直接把你摔到了地板上。

 

“你在干什么!”,德拉科抓着你的肩膀,还有些惊魂未定,“你疯了吗?!”

 

“我早就疯了,在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喜欢我的时候……”,你一边胡说八道一边试图推开他。

 

“别拦着我……”换攻略对象。

 

德拉科死死抓着你,紧皱着眉头,“那你也别死在我家。”

 

“抱歉……”你的手被抓着,只能低下头来掩盖你的白眼,“我会去别的地方的。”

 

德拉科抿了抿唇,看着有些脆弱的被他禁锢在地上的人,身上甚至还有一些他昨晚留下的痕迹。

 

他一瞬间产生了一种把你搂在怀里安慰的冲动。

 

你看着又不知道发什么呆的德拉科,“我会等过一段时间,不会连累……”

 

“行了!”,德拉科抱起你,似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反正都订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你被他抱进浴缸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虽然他给你放完水就走了……

 

【这也是个好机会!你可以选择淹死自己,我帮你消除痛感,你只要躺下去深呼吸——】

 

“算了……先不用了。”你划了划水面上飘着的花瓣,“再试试……”

 

……

 

试个屁!

 

你站在门口,听着德拉科用一种无比嫌弃的语气说道,“我才不喜欢她呢,要不是怕她死了给我惹麻烦……”

 

【那个……】

 

“行吧,我放弃。”,你把拦在你眼前的光球扒拉开,再怎么舍不得那一个月浪费的时间和氪的钱,他就是攻略不下来有什么办法,“现在是个换人的好机会。”

 

你推开门,看着呆愣住的德拉科,“德拉科,我明白了……我会让父亲解除婚约,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你……”,德拉科站起身,脸上闪过一抹慌乱,“我不是……”

 

“唉,一想到这一个月功夫白费我就难过,我现在需要一个新宝贝给我受伤的心灵安抚一下……”

 

德拉科愣了一下,看着仍然低着头的你。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你一边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敷衍他,一边跟系统选择接下来的攻略对象。

 

“不要斯莱特林的,斯莱特林中看不中用,德拉科不但没让我爽到还特别疼……”

 

“可不包括我……”,布雷斯小声嘟囔了一句,被潘西一把捂住了嘴。

 

她看着德拉科原本无措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压低了声音,“咱们就当作什么也没听见……”

 

 

 

 

 

 

 

 

 

西里斯·布莱克:

 

霍格沃茨所有人都知道西里斯·布莱克有个毫无下限的追求者。

 

像一块讨人厌的口香糖一样甩都甩不掉,甚至西里斯当着众人的面表示那是他遇到的最讨厌的人,比讨厌斯莱特林还讨厌。

 

“离我远点。”,西里斯不耐烦的皱起眉,“别坐在我对面。”

 

你低着头,像是有些无措的用叉子胡乱叉着盘子里的东西,实际上正忙着质问系统,“这就是你们游戏最受欢迎的角色之一?”

 

你已经攻略了半个月了,西里斯不但没给你一点好脸色,甚至看你的眼神像看一团垃圾。

 

【可能是出了一点问题,正常来讲你第一天给他爱心巧克力的时候他就应该约你去……】

 

“你也说了那是正常来讲!”,你不耐烦的打断系统,“实际上他当着我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别生气……您可以购买男友卡,立刻让你的攻略角色成为你的男朋友!】

 

“行吧,多少钱?”

 

【只要688,再难的攻略角色也能立马带回家!】

 

“……你再给我说一遍?”

 

【这个套餐超值的!买完了你想对他做什么都行!】

 

“太贵了。”,你皱起眉,“算了,破游戏,我不玩……”

 

【别呀!】系统赶紧打断你,【还有个便宜的,只要9.9!你看看他那张漂亮的脸蛋,你难道不想对他为所欲为吗——】

 

你抬头看了一眼不耐烦的西里斯,漂亮确实是漂亮,要是再能让他这幅讨人厌的表情消失——

 

“行吧。”

 

……

 

便宜没好东西……

 

你看着气的眼眶发红,攥着拳头浑身颤抖的西里斯……

 

“系统,你们这9.9礼包,就是指给他下了魔药丢我房间?”,你有些费劲的坐起身,“把痛感给我降成零。”

 

【怎么样?是不是睡到了?】

 

“这他妈!他跟个驴一样!而且我看他现在更攻略不下来——”

 

你话还没说完,刚离开没多久的西里斯气冲冲的回来了,甚至看着比刚才更生气了。

 

“这就是你的目的?!逼我跟你订婚?!”

 

【看,虽然是便宜的套餐,东西也一样不落!这是套餐中的男友服务。】

 

“我谢谢你……”

 

你轻轻咽了下口水,看着西里斯似乎想要揍你的表情,偷偷掐了一把胳膊,“我……我只是太喜欢你了,西里斯……”

 

“你的喜欢就是给人下魔药?”,西里斯虽然还是很生气,看着你这副样子也有点发不出火,“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听那个女人的吧?”

 

“对哦,差点忘了西里斯跟他妈关系不好,早知道选雷古勒斯好了,还比他温柔,又听话,实在不行詹姆也比他强啊,他那天还送我巧克力来着……”

 

“哈?”西里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你,“你说什么?”

 

先不说他根本没看见你张嘴,你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而且詹姆为什么要送你巧克力?!

 

你懒得理他,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低头接着跟系统聊天。

 

“你看,他又凶我,我决定了,反正西里斯这边是不行了,还是选詹姆吧……”

 

……

 

“大脚板?别太生气……”詹姆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发现他的好兄弟黑着脸看了过来,而你清楚又响亮的说了一句。

 

“詹姆的技术应该不会像西里斯那么烂吧?”

 

 

 

 

 

 

 

 

 

汤姆·里德尔:

 

“她还有用,先不急。”

 

神他妈还有用,你蹲在门口听里德尔跟他的好下属们同流合污,气不打一处来。

 

想你天天为了攻略他肝都快没了,什么金加隆炼金器,魔法书魔法石,从物质到精神全方位关怀,现在得来的就是一句先不急。

 

不急就是留着以后再杀呗?

 

“系统,攻略角色看起来想杀了我呢。”,你揪着旁边在飞的光球使劲摇晃,“你们的好游戏?嗯?!”

 

【这个……那个……】

 

你正在威胁系统,突然听到了门里传来的脚步声,赶紧装作一副刚来的样子,虽然是不想再攻略了,但那么多精力也花了,怎么也得从里德尔身上寻点报酬。

 

“你在这干什么?”,里德尔看见你,微微皱了下眉。

 

“汤姆……你还在忙吗?”,你轻轻牵住他的手,趁他没注意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我等你好久了……”

 

里德尔看着你有些委屈的表情,稍稍柔和下神色,其实也没必要非杀了你不可,等他要做的事都做完了,就把你这么养着……

 

“等睡了里德尔我就换人,这地方全他妈精神病,里德尔就是那个精神病头子,这鬼地方我是一天都不想呆了,你把其他男人的资料发给我看看,对了,先给我看看卢修斯的吧,他长得挺漂亮。”

 

你在跟谁说话?

 

所有人都听见了那个突然响起的声音,卢修斯的表情甚至称得上惊恐。

 

里德尔看着你,你依然是那副娇羞的样子,只有眼神能稍微看出一丝不耐烦。

 

食死徒们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们lord的表情,发现里德尔不但没有生气,反倒饶有兴致的看着你。

 

这绝对是气疯了……

 

……

 

里德尔从那天之后才发现他错过了那么多细节,比如说明明从来没见你进过厨房,你却隔三岔五给他送来‘亲手做的小点心’,一边说着有多喜欢他,眼里却满是不耐烦。

 

不过他还没有弄明白一个问题,虽然你看起来越来越敷衍,但真的会有人只因为想睡他就付出那么多东西吗?甚至把全部家产都给他?

 

“汤姆,你在发什么呆呀……”,你凑过去,想要偷袭,却发现里德尔不但没有拦你,反倒把你搂进了怀里。

 

今天怎么这么配合?

 

“既然你只要这个的话……”,里德尔俯身吻住你的嘴唇。

 

他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

 

“系统!赶紧把我痛觉调到零!”

 

里德尔大早上就被你这一嗓子吵醒了,你完全不知道里德尔可以听见你跟系统说话,还在抱怨,“你还说他是最优秀的呢,就这?就这!说实话他魔法强不强我根本不在意,你下次能不能找个起码技术好一点的!”

 

里德尔顿时黑了脸,也顾不得探究你到底是什么目的,只想跟你‘好好聊聊’。

 

他伸手一捞,却摸了个空。

 

你当着他的面原地消失了,他甚至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你说——

 

“对了,最好是年轻一点的,里德尔可能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了……”

 

里德尔呆坐在床上半天,一点点扯出了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

 

……

 

庄园里的所有食死徒都因为一阵巨响吓了一跳,接着就收到了立刻开会的通知。

 

“你们立刻把她给我找回来。”,里德尔微笑着,却莫名让人后背发凉,“无论用什么方式。”

 

 

 

隐藏结局:在气炸和追妻中间反复横跳的男人们

“就是说……消消气……”

  

同系列:小巴蒂/卢修斯/斯内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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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吃苹果

【HP】当你带着侄子出去玩,却遇见了多年未见的前男友。

德拉科·马尔福/韦斯莱双子/塞德里克·迪戈里

你——法琳·默里





德拉科·马尔福:


“法琳!”


听到熟悉的声音,你下意识的转过头,看见了自己的前男友——德拉科·马尔福。


顿时,你恨不得回到几秒钟前掐死要转头的自己。


德拉科的性格实在说不上好,跟他分手之后你就一直躲着他,生怕他找你麻烦。


今天难得出来玩,结果遇上他了。


德拉科本来脸上还带着笑容,但走近后看到站在你旁边的小孩时,笑容瞬间收了起来。


你的侄子完美地继承了默里家族的容貌,换句话说,就是跟你长得挺像的。...


德拉科·马尔福/韦斯莱双子/塞德里克·迪戈里

你——法琳·默里





德拉科·马尔福:


“法琳!”


听到熟悉的声音,你下意识的转过头,看见了自己的前男友——德拉科·马尔福。


顿时,你恨不得回到几秒钟前掐死要转头的自己。


德拉科的性格实在说不上好,跟他分手之后你就一直躲着他,生怕他找你麻烦。


今天难得出来玩,结果遇上他了。


德拉科本来脸上还带着笑容,但走近后看到站在你旁边的小孩时,笑容瞬间收了起来。


你的侄子完美地继承了默里家族的容貌,换句话说,就是跟你长得挺像的。


德拉科死死地盯着这个小孩,忽而又抬头看向你,道:“这是你朋友的孩子?”


他的语气带着掩盖不住的脆弱和希冀。


你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德拉科既然没有找你麻烦,你也不介意回答他的问题。


“当然不是,这是我……”


“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你话说了一半,就被德拉科打断了,他不再看你,转而恶狠狠地盯着小孩。


“小讨厌鬼,你几岁了?”


德拉科的目光极为复杂,有对小孩的厌恶,也有对他和你相似面容的怜爱。


但小孩看不出他复杂的情绪,他只听出了德拉科那烦躁的语气,被吓得往你身后躲了躲。


你一把护住自己的侄子,不耐烦道:“德拉科,你到底想干什么,吓小孩有意思吗?”


德拉科没有如你预想中那样开始生气,反而看上去快要碎了。


他的眼中泛着水光,但仍旧强撑出高傲的样子,道:“你的……他的父亲是谁?”


德拉科避开了那个让他心痛的称呼。


你看着他好像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软,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


“他父亲是埃利奥特·默里。”


德拉科听到名字后,面上的表情似不屑又似嫉妒,小声嘀咕道:“还是个入赘的,这就是你选择他的原因吗?”


德拉科的嘀咕声太小,你没听清,问道:“你在说什么?”


德拉科看了你一眼,又沉默了一会,眼睛一闭,道:“如果我愿意改姓默里,你会和他离婚吗?”


塞德里克·迪戈里:


“好久不见,塞德!”


你带着侄子出来玩,忽然感觉有人在看你,转头一看,发现是塞德里克,高兴地打了个招呼。


他没有回应你,而是怔怔地站在那里,脸上有些失落。


“塞德,塞德,你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你在他的眼前挥挥手,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


塞德里克很快回过神来,露出他惯常的温柔笑意:“没事,就是走了下神。好久不见,法琳。”


你收回手,暗自腹诽塞德刚才的样子可不像是没事,脸上的失落都快溢出来了。


不过你们多年不见,关系生疏些也是正常的。


你看到旁边的侄子,拍拍他的头,顺势转移了话题:“这是我的以前的同学,你就叫他塞德叔叔吧。”


小孩乖巧道:“塞德叔叔。”


塞德里克的目光投向了你身边的小孩,看着他那张和你有六七分相似的小脸,他心中痛苦,却仍旧努力维持笑容。


他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小孩的头,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过去。


“你长得真可爱,喜欢吃糖吗?”


你看了一眼,那是你以前很喜欢,现在也依旧喜欢的糖,便毫不客气地从塞德里克手里拿了过来,自己吃了。


你还振振有词道:“小孩子吃太多糖不好,还是我吃吧。”


看着小孩被你抢了糖后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塞德里克只能再次拿出一颗糖来哄他,然后站起来无奈又纵容的看着你。


“你和以前一样,还是喜欢吃这个。”


你满脸笑意地吃着糖,玩笑道:“那你不是也像以前一样,随身带着嘛,难道是还喜欢我吗?”


玩笑之下,是你小心翼翼地试探。


塞德里克的表情突然僵了一下,犹豫是否要说出自己的心意,他看得出来,你现在过得很好,身上还带着从前的那种青春感。


沉默良久,塞德里克坦然道:“当然还喜欢你,但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会破坏你的生活。”


弗雷德·韦斯莱:


“嘿,弗雷德,你看法琳身边的那个小孩。”


乔治拍了拍正紧盯着你的弗雷德的肩膀,另一只手指向你旁边的人。


那是一个长得跟你有五六分相似的小孩,看你们那亲近的行为,说没有关系也没人信。


弗雷德一开始注意力全在你身上,在乔治的提醒下才注意到那个孩子,瞬间陷入沉默。


“我觉得你要做好她已经结婚的准备。”乔治道出了残酷的现实。


“那我也不会放弃的。”弗雷德扔下一句话,就大步朝着你的方向走去。


乔治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去。


“好久不见,法琳,我想现在的你应该已经用不上速效逃课糖了。”弗雷德说话时,脸上满是搞怪的笑意。


在你七年级的时候,为了躲避乌姆里奇的课,你可没少从弗雷德那买速效逃课糖。


“也许我可以把逃课糖塞进乌姆里奇的嘴里呢?”你也跟着开玩笑。


弗雷德笑了几声,随即弯下腰对着你侄子道:“想吃糖吗?小家伙。”


“弗雷德,他还小呢,你的那些糖可不适合他吃。”你试图阻止。


“嘿,你这是不信任我,每一款糖果都是我和乔治自己尝试过的,绝对不会有问题。”弗雷德故作不满的抱怨道。


你摆摆手,解释道:“他父亲不太喜欢这些魔法把戏,我可不敢给他吃。”


弗雷德皱了皱眉,似乎想开口,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站在一边的乔治没有顾及,直接道:“他的父亲管的未免有点多吧,他自己不喜欢,所以你连给孩子买的权力都没有?”


你满脸茫然,孩子父亲不同意,难道你这个做姑姑的还要为了侄子跟自己亲哥对着干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有这个权力?”你疑惑地发问。


“为什么?他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妻子的吗?”弗雷德怒气冲冲地开口。




佩枪猪莉

【德赫】日晷计划13

·2018

 

周五晚上,德拉科送斯科皮去参加课外活动,刚回到公寓。

赫敏凭借听觉感知他脱掉外套换上拖鞋的进展。她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借着落地灯的光线,背靠着宽大柔软的扶手,双脚搭在座位上。

德拉科的脚步声靠近,走过来凑近吻她。

“斯科皮长得越来越像你了。”

赫敏仰着脸接受那个吻。

“我可不敢说这是一件好事。”赫敏把视线从书上转向他身上,他又走开去倒水,杯子拿出来又改了主意,改从冰箱里拿出两支瓶装的黄油啤酒。赫敏收回视线。

“明天我们去威尼斯,怎么样?”他把啤酒起开,递给她,”斯科皮可以去同学家过夜。“

赫敏盘起腿,坐正了些。

“为什么?”

“我...

·2018

 

周五晚上,德拉科送斯科皮去参加课外活动,刚回到公寓。

赫敏凭借听觉感知他脱掉外套换上拖鞋的进展。她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借着落地灯的光线,背靠着宽大柔软的扶手,双脚搭在座位上。

德拉科的脚步声靠近,走过来凑近吻她。

“斯科皮长得越来越像你了。”

赫敏仰着脸接受那个吻。

“我可不敢说这是一件好事。”赫敏把视线从书上转向他身上,他又走开去倒水,杯子拿出来又改了主意,改从冰箱里拿出两支瓶装的黄油啤酒。赫敏收回视线。

“明天我们去威尼斯,怎么样?”他把啤酒起开,递给她,”斯科皮可以去同学家过夜。“

赫敏盘起腿,坐正了些。

“为什么?”

“我们只有周末可以见面,天天窝在公寓里,太不公平了。”

德拉科在她身边坐下。

“我喜欢这间公寓,很美也很舒适。”赫敏接过啤酒,与他碰了碰杯,“不过我也不介意度个小假。”

赫敏平时住在霍格沃茨,这也是她学院院长的职责之一。而德拉科和斯科皮仍呆在巴黎。他们规律的在周末和假期见面,偶尔受到其他社交活动和工作安排的影响。

“或者你会更喜欢中东地区?”

“我可不想在美好的周末时光里忍受风沙折磨。”

赫敏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重新拿起那本书。

 

 

晚些时候斯科皮回来的时候,提醒他们明天学校有管弦乐队的演出,他在里面演奏钢琴,他希望德拉科和赫敏正装出席。

“看来威尼斯去不成了。”赫敏抱着胳膊在衣帽间里思考,这里绝大部分都是德拉科各式各样的衬衫、西装、斗篷,无论是女王明天要向他授爵还是法网邀请他上场开球,他都绝对能立刻找出合适的衣服。斯科皮在这里也有数量可观的收藏了,挂满了其中一个柜子,鉴于他的衣服每年都会因为变小而淘汰一大批。

而她在这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非常可怜地挤在德拉科的秋装夹克们后面。算了,把她在霍格沃茨和伦敦公寓里所有的衣柜加上,她其实也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很难应付巴黎的音乐会。

“你需要购物。”德拉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抱着胳膊对她说,“我们明天上午可以去香榭丽舍大道,我早就想把你这里的这些烧掉了。”

赫敏很想反驳他关于她着装问题的诋毁,但考虑到斯科皮的需求,她只是转了转眼睛。

“我们下周再去威尼斯?”他声音很轻地说道。

赫敏转过身来,走近他,近到她仰起头快要碰到他的鼻尖儿,好像一只警犬在闻他身有没有什么怪味儿。

“你干嘛?”德拉科心虚地皱起鼻子。

“威尼斯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他老实地答道。

“那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我...”

德拉科想要争辩解释几句,但赫敏没给他机会。

“我说了我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跟你和斯科皮呆着,我喜欢这样平静的生活,经历过那一连串阴差阳错、命运捉弄之后,我已经很清楚这就是我所追求的,我很快乐,你能理解我所说的话吗?”

“可以,格兰杰教授。”他嘟着嘴回应道。

 

第二天上午,德拉科接到通知,某件他新拍下的画作在运输途中出了问题需要他去处理。
“我可以陪赫敏阿姨去购物。”斯科皮一本正经地提议。

“没问题。”赫敏笑嘻嘻地答应下来。

“真的?”德拉科看了看斯科皮又看了看赫敏。

“我搞不定一条裙子?”赫敏挑了挑眉毛。

德拉科耸了耸肩。

 

“真的没问题?”临出门前,德拉科一边穿上外套,一边又问了赫敏一遍,“斯科皮可是个难搞的孩子。”

“没有你小时候那么难搞。”赫敏本想学着电视剧里那些妻子,帮他正正领带或者拍拍衣服上的褶子之类的,但她发现在这些方面她只能帮倒忙,而德拉科已经做得滴水不漏。于是她只是靠在门边上朝他微笑,“我会六点钟把他按时送到学校参加彩排,而你要在八点钟前赶到,参加你儿子人生中第一场音乐会。”

“刷我的卡。”德拉科从西装内里的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信用卡。

“用不着,我自己有钱。”赫敏扬起下巴,不理会他的动作。

“没人打算包养你,格兰杰教授,”德拉科歪起嘴角笑了一下,他把卡直接放进她的睡裙口袋里,按住赫敏的双手,“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我儿子的人生首场音乐会上穿得扣扣搜搜,我是说,过于朴素。”

“放屁。”赫敏轻轻挣扎了几下。

“别看价格,谢谢。”德拉科依然按住她的双手,把她挤在门口吻了吻她告别。

赫敏发现在他关上门离开之后,她仍然靠着墙壁站着,脸上挂着微笑,这揭示了一个非常悲哀的事实,她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以至于纠缠了这么久之后她仍然会为他穿上正装的样子而心动不已。

 

 

“我们也出发吧!”斯科皮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哦...稍等,哦,斯科皮,我还得...”赫敏转头看到站在门廊里的斯科皮,双手胡乱地摸向自己的头发,向耳后别去。“你先把早饭吃完,我得换一下衣服。”

她还穿着皱巴巴的条纹棉布睡裙。

“好的,赫敏阿姨,”斯科皮绽放出一个微笑,他已经穿上了笔挺的浅蓝色衬衫和藏青色西裤,“我只是担心我们玩得太开心,花得时间太久。”

赫敏盯着他和德拉科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张脸,只是他的神情尚还纯洁无暇,或者也没有那么纯洁无暇...赫敏相信他只是认为陪她买衣服将是一个大工程。

“我已经吃完了,但我可以再练会儿琴。”但他却仍然站在那里。

赫敏无奈地扬了扬眉毛,他这是在催促她,用一种阴险的方式。呵,马尔福。

“给我半小时。”赫敏笈拉着拖鞋走回房间里,从餐桌上拿起一片吐司叼进嘴里,匆匆把自己关进盥洗室。

在赫敏把清水扑在脸上时候,客厅传来斯科皮的琴声。她抬头看向镜子,猛然意识到她还从来没跟斯科皮单独相处过,这可真是意外的挑战。赫敏这才认真揣度起德拉科出门前那句——“他是个难搞的孩子”。但她毕竟是格兰芬多的院长,照顾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八个小时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赫敏最后检查了一遍斯科皮演出的三件套礼服,从上到下施了一遍“防皱防尘”。看着这迷你版的羊毛面料配缎面青果领的西装,赫敏感到一种给芭比娃娃换衣服的趣味。她把西装叠好塞进自己的串珠小包里。

“走吧,斯科皮。”

迫于陪同马尔福家族成员出门的压力,赫敏非常认真地选择了一件鹅黄色的雪纺衬衫配她的牛仔裤。

斯科皮应声从琴凳上跳下来。

 

德拉科对赫敏的判断没错,她只是打算随便买条过得去的裙子,毕竟她现在很少有机会穿这些浮夸的服装。然而,斯科皮也并不是像她以为的那样,是个乖巧的小尾巴,他在服装搭配方面的意见基本和他牢骚满腹的父亲一样多。

“赫敏阿姨,黑色太沉闷了,你更适合浅色的。”

“赫敏阿姨,这种泡泡袖也太过时了。”

“赫敏阿姨,鱼尾好烂俗,不能衬托你的气质。”

虽然赫敏相信德拉科肯定能把话说的更难听一些,但他们实在是一样喋喋不休。

“赫敏阿姨...”

“斯科皮,就这件吧,我太累了。”赫敏虚弱地叉着腰,拨开掉在额前的卷发。

“我正好想说,赫敏阿姨,你穿这件好漂亮,我超级喜欢。”斯科皮眨巴着冰蓝色的眼睛,咧开嘴笑着望向赫敏。

他们最后选择了这条香槟色的背心款长裙,轻薄垂坠的面料贴合着她的皮肤,上面缀满细碎善良的钻石。

结账的时候,赫敏还是被价格栏上的那个数字吓了一跳。她非常庆幸自己没有坚决拒绝德拉科的信用卡,她的麻瓜账户里一时间可能真没有这么多钱。

但这仍然不是这趟购物之旅的终点。

“赫敏阿姨,你还需要配套的鞋子、首饰和包。”

“不如我们就在这家店里一起买....”

斯科皮拉着赫敏的衣角走出店门。

在赫敏的反复劝说下,斯科皮同意她回家找几件现有的首饰,并且携带她自己的串珠小包。在买完高跟鞋、做好头发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请你吃个冰淇淋,怎么样?”终于完成任务的赫敏终于露出了春光明媚的表情,“谢谢你今天帮我选衣服。”

“谢谢赫敏阿姨,但是一会要演出,我怕着凉,身体不舒服。”

斯科皮的回答让赫敏感到有些羞愧。看来上课和照顾真是两回事儿。

“哦,抱歉,我没考虑到。”

他们一起来到露天的咖啡座,赫敏吸取教训地给斯科皮点了热牛奶和牛肉三明治。想到刚刚买的那件剪裁合身的礼服长裙,给自己点了咖啡和一块小的可怜的芝士蛋糕。

“妈妈说这是马尔福家的劣质基因,容易拉肚子。”斯科皮一本正经地说道,双手支着把手跳到椅子上。

阳光从枝叶间照下来,透过咖啡座的深红色遮阳伞。在他们的桌子上落下暖洋洋的光。赫敏想到她和罗恩、哈利真的好久没在对角巷一起吃过冰淇淋了。

赫敏把装着牛奶的白瓷杯推到斯科皮面前。斯科皮小小的抿了一口。

“都已经下午了,你得吃点东西。”

“嗯。”斯科皮应到,又喝了一口。

赫敏看着他,把他和印象里小时候的德拉科对比。

斯科皮的眼睛是更清澈的蓝色,而德拉科是混沌的灰色。斯科皮的脸没有那么尖窄,看起来更稚嫩温和。他的头发也不是用发胶黏在头上的,而是蓬松的散开,似乎有些微微的卷曲。如果看到他父亲小时候的照片,他一定会嘲笑他那个老掉牙的发型。

随着长大,他的婴儿肥渐有消退,开始有了英俊的气质。

“你是不是有点紧张?”赫敏柔声问到。

斯科皮嘟着小脸,慢慢点了点头,

“你练习得很认真,我和你爸爸昨天都听了,没问题的。”

斯科皮又点了点头。

赫敏绞尽脑汁,想要说出一些很智慧的话来,但人生第一次,感到大脑一片空白。

“爸爸说赫敏阿姨是一百年来最聪明的女巫,是无所不能的。”斯科皮忽然开口说道,“你是不是从来不会感到紧张?”

从小朋友的口中听说夸赞,赫敏感到脸颊有些发烫。她赶忙喝了一口咖啡。

“我才不是无所不能,就好像刚刚去买衣服,多亏了你的意见。”赫敏认真地回答,“而且,我也会为很多事情感到紧张。”

“真的?”斯科皮开始打起一丝精神。

“当然了,我在霍格沃茨的时候每次考试之前都会抓狂,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当时我最好的两个朋友,每次都想要和我绝交。“赫敏想起以前那些场景,不由得笑起来,“但我还是每次都考了第一名。”

“我不确定这对我的情况有没有帮助...”斯科皮瘪着嘴。

“我的意思是说,”赫敏有点明白为什么很多人有点烦她了,她的发言的确偶尔不合时宜

,“只要你做足了充分准备,虽然还是会紧张,但小小的紧张不会影响你的发挥,还会让你更加集中精力。你都练习了那么久,演出一定会很精彩的。”

“我还是会担心自己会搞砸。”斯科皮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然后又放下了。

“搞砸了其实也没关系,我就偷偷搞砸过很多事。”

斯科皮瞪大了眼睛看向赫敏。

赫敏抿嘴笑着又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咖啡。

“我曾经把一位教授的袍子点着了,他正在施咒救我的一位朋友,我的朋友差点从飞天扫帚上摔下来。”

“真的假的!”斯科皮这回真的提起了兴致。

“我还搞砸了O.W。L的黑魔法防御术考试,我情急之下念错了咒语,差点被吸血鬼咬了脸。”赫敏叹了口气,“人生中唯一一个良好。”

“哦对了,还有一次!”

斯科皮坐得更直了些,一边往嘴里送三明治一边听得认真。

“我和朋友想要用一种魔法药剂变成别人的样子,必须的配料是变形对象的一根头发。结果...”赫敏故弄玄虚地停顿了一下,自己也忍不住先笑起来,“结果我放了一根猫毛进去,在校医院住了好几天。”

斯科皮终于大笑出声,赫敏也快乐地咧开嘴。笑声震得碗碟和刀叉碰撞在一起发出吵闹的声音。

“你看,即使搞砸了也不会怎么样,你爸爸还是会说我是一百年来最聪明的女巫。”

斯科皮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我爸爸是你说的好朋友中的一个吗?”

赫敏自觉有责任维护德拉科在他儿子心中的形象。

“不是,那个时候我和你爸爸还不是朋友,”她谨慎地说,没有透露那时候她认为他是个混球,“我们在不同的学院,我在格兰芬多,勇敢者之所,他在斯莱特林,精明人之选。等你去了霍格沃茨就会知道了。”

“听起来很开心,”斯科皮鼓着腮帮子咽下嘴里的三明治,“但是爸爸说可能会送我去布斯巴顿。”

“是吗?我还没听他说过,”赫敏惊讶了一下,她并不知道德拉科考虑过这个问题,“我相信那也一定会很有趣。”

“其实我一直都有个疑问。”赫敏抚摸着咖啡杯的把手。

斯科皮乖巧地看着她。

“两年前你怎么会想到给我写信?我们只在纳西莎的葬礼上见过一次。”

“是妈妈说的。”

赫敏睁大了眼睛,从未想过这个答案。

“妈妈说,如果她离开之后爸爸出了什么问题,就找一个叫赫敏·格兰杰的人。”

赫敏想起德拉科讲过的关于他和娜塔莉娅的故事,她的确是个特立独行的人。

“那时候德拉科出了什么问题?”

“他不开心,所以我也不开心。”斯科皮像个小大人一样耸了耸肩,“每天跟他在一起生活都很痛苦。”

赫敏笑了。

“那现在呢?”

“现在还不错。”斯科皮一本正经地点评道。

“可惜你妈妈不能来看你表演。”

“没关系,她不喜欢古典音乐,”斯科皮吃完了三明治,又喝了一大口牛奶,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我也可以等她来看我的时候弹琴给她听。”

还真是洒脱的母子关系,赫敏在心底感叹了一下。

在斯科皮的强烈要求下,赫敏提早把他送到了学校参加最后的排练。回家换好衣服、化好妆之后,她又回到了学校,去后台看望已经准备好的斯科皮,帮他系好领结——用了点魔法才搞定。

“你看起来很美,赫敏阿姨。”获得斯科皮的夸赞让赫敏感觉自信起来。

“你也一定会演出顺利。”赫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装扮精致的学生家长们陆续来到礼堂,慢慢填满观众席上的座位,或者给孩子们加油打气 ,或者互相热络的交谈着。

赫敏站在门口的石阶上等待德拉科。

赫敏退到一旁避开人群,直到人流越来越稀疏。赫敏看了看时间,只剩五分钟演出就要开始了。

赫敏开始感到有些焦虑,开始回忆早上德拉科离开时留下的信息,他并没有告诉她他要去哪里、和谁在一起之类的细节。赫敏不确定她是否应该开始担心他。

 

“我来了,赫敏,”德拉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他从身后走近她,拉住她的手。

“刚刚处理完事情,只能幻影移形了。”

“快来不及了。”赫敏转过身,还是愣了一下。

黑色的正装礼服包裹着他修长纤细的身姿,衬托着他白皙的皮肤和浅金色的头发,让他在灯光昏黄的礼堂大厅里闪耀。匆忙未系的领结散开挂在领口,另外一只手里握着一捧兰花,木质香气随着他的喘息逐渐散开,

“你今晚看起来很美。”他却先开口。

“快走吧,要开始了。”赫敏的脸颊又开始发热。

她拉起他的手小跑进礼堂,在暗下的灯光里找到他们的座位。

演奏会非常顺利,孩子们的音乐虽然有些稚嫩,但却浪漫开朗。斯科皮上台的时候,赫敏悄悄侧头,看到德拉科眼里似乎有点点泪光。赫敏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他反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演奏会结束之后,孩子们涌向观众席。

“爸爸!赫敏阿姨!”斯科皮开心地跑向他们,眼角眉梢都飞扬起来。

德拉科把花递给赫敏,赫敏又推回去,闪到德拉科后面。

德拉科稍稍慌乱了一下,蹲下抱住了斯科皮。

赫敏笑着退后,把这温馨的父子时刻留给他们。

“演出很棒,你很了不起。”德拉科努力提高语气里的热情,把花束塞进斯科皮的怀里。

“我一个音符都没弹错,老师说比之前排练弹得都好!”斯科皮骄傲地挺起胸脯。

“超级厉害,大家都在为你鼓掌。”赫敏说道。

德拉科反复轻拍着斯科皮的后背。

“爸爸,查尔斯要在家里开庆祝派对,邀请了好多同学,我可以去吗?”

“现在吗?”德拉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

“查尔斯的爸爸妈妈会开车接我们过去。”

“是的。”一个高大的褐发男人走过来,用法语跟他们打招呼,“马尔福先生、马尔福太太。”

这并不是适合澄清的情形。

“您好。”德拉科和赫敏与查尔斯的爸爸互相问候。

“孩子们这么开心,想让他们一起庆祝庆祝,结束的时候我会给你们打电话,你们过来接他就行。不用担心。”

德拉科还是表情有些忧虑。赫敏在身后握住他的手。

“那就拜托您了。”赫敏也蹲下抱了抱斯科皮,“玩得开心。”

 

“别担心,我们可以施一个保护追踪咒。”

看着斯科皮上了查尔斯家的加长轿车,赫敏安慰德拉科道。

“我已经施了。”他回答,然后抹去眉头的一丝怅然,转向赫敏“我们也散散步吧?”

“好啊。”赫敏熟练地给自己的高跟鞋施了一个变形咒,把它变成一双平底鞋。

 

赫敏披着德拉科的西装外套,他揽着她的腰一起走在巴黎初秋的街道上。

“你也很了不起,”她靠在他怀里仰起头对他说,“斯科皮成长得很好。”

“很可惜,我既没有过好父亲的榜样,也没有当一个好儿子的经验。”他低声轻笑,”很难判断。”

“我经验丰富,德拉科,你做得很好。”

“还得向格兰杰院长学习。”

清冷的晚风吹在他们脸上,让人感觉清醒而干脆。

“你今天的事情处理完了?”

“嗯,没什么问题了。”

“今天我和斯科皮可是进行了深入的交流,”赫敏打开话题,“他说你想送他去念布斯巴顿,怎么没听你说过?”

“只是暂时的想法。”德拉科轻柔的声音和着树叶被吹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为什么不去霍格沃茨?”

德拉科转头很快看了赫敏一眼,却让她心里紧了一下。

“他从小在法国生活,可能布斯巴顿更适合他。”德拉科说道,赫敏刚想提出建议,他又接着说,“最重要的是,我不想他受到马尔福这个姓氏的糟糕影响。”

“不会的,我会照顾他。”赫敏严肃地提出反对。

“这也是一个方面,我也不想你受到影响。”

赫敏陡然停住了脚步,德拉科被拖在原地。

“你不能永远把自己当成一个污点。”她认真地看着他,逼迫他敛起漫不尽心的神色,“对斯科皮,对我,你都是我们生命中发生的最好的事。”

德拉科笑了起来,风把他的鼻头吹的有些红。

“你才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事,我时常觉得自己不配拥有。”他轻轻捧住她的脸,用凉凉的鼻尖蹭了蹭她的脸。

他们挽起手继续往前走。

“你不能阻止我认为我耽误了你的人生,”他又开口说道,“我们的关系让你没法像其他人那样正常的结婚、生子、和朋友一起聚会,或者在你喜欢的伦敦餐厅约会。”

“这又是什么无稽之谈?所以你这个周末才老是提什么威尼斯?”

“你不应该每周都跑到法国来跟一个流放的食死徒和他的儿子一起度过周末,你应得的比这多得多。”

“你这样贬低自己对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赫敏又想停住脚步质问他,却被早有准备的德拉科拉着继续走。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教职人员,我想跟谁约会就跟谁约会,想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而且我也很喜欢斯科皮。”

“难道你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我以前从来没把结婚生子当成我人生必须完成的任务。”赫敏坚定地说道。

“但是现在?”

“现在我也不认为结婚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最好形式,”赫敏停顿了一下,声音有点弱下来,“但是......”

“嗯?”

赫敏突然转向德拉科,直直地看向他的脸,看的德拉科有些发毛。她还没说话,德拉科的脸就开始泛红了。

“但是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想我可能会想要跟你有一个孩子,他会长得既像你也像我,我觉得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德拉科愣住了,他用一种好像从来不认识她一样的表情看着她,他看着她的眼睛,直到风吹得他快要流泪。

忽然之间,灯光“砰”地亮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走到了协和广场,橘色的光线打下来,照亮了四周的街景。他们站在海神喷泉的正前方。上身赤裸的仙子带着金色的头冠,喷泉的水柱冲向空中又落下来,潺潺的水声荡漾在他们周围。

赫敏吓了一跳,惊讶地后退了一步,德拉科却仍然看着她。

“我结过一次婚,结果并不好,我对婚姻没有任何期许。即使你不同意,我也会认为我们的关系如果公开可能会对你的名誉造成损失。但我知道这都不能成为阻碍,如果你想要走进婚姻的话。但我不确定什么是你想要的,更担心你会误认为我不愿意。”

赫敏意识到这是他提前计划好的了,或许他这一天都是在准备这个时刻,但赫敏此刻仍然一头雾水。

“但如果是和你在一起,我无所谓结婚或者不结婚,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他向后撤开几步,然后单膝跪下。

赫敏发出一生低低的惊呼。

“赫敏·简·格兰杰,首先声明这不是求婚,除非你想,”

他念她的名字,她捂着嘴想要笑却有眼泪开始注满眼眶。

德拉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的小盒子,“啪”地打开,戒圈上左右两颗细长的浅蓝色钻石像两池海水,拱卫着中间一枚长方形切割简洁的主钻,闪着夺目的光彩。

“这也不是求婚戒指。”赫敏微笑着说道。

“没错,只是一件毫无意义的饰品,只不过让我在家族收藏里找了一天。”

赫敏笑出声来。

“我德拉科·马尔福愿意以任何身份,朋友、情人或者丈夫,跟你在一起。无论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请不要犹豫或者隐瞒,你愿意吗?”

赫敏看着他眼里的泪光,好像云彩里的星辰。

赫敏试着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愿意。”她想立刻吻他。

德拉科取出那枚戒指,“还是暂且戴在无名指上吧?”,他把戒圈慢慢推向赫敏的手指根部。

“这是一个随时可以兑现的承诺。”

“也是一个你可以任意更改内容的承诺。”

“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他站起来,把赫敏拥入怀中,双臂圈住她的腰身,赫敏的长发在风中飞扬着,他把心跳、呼吸、身体和灵魂全都交到她手上。

“我只要你。”

赫敏感受着指间忽然增添的重量,再次感觉德拉科刚刚的长篇大论都是无稽之谈。他们早就结合在一起,融化为一体。既不需要证明也不需要解释,没有人比他们幸福,而其他的那些选择都只是外延,只是装饰,是最细枝末节之事。他们早就地久天长了。

她踮起脚来深深吻住他。 

 

 

 


无声无息

【徳赫】未知的世界

无伏设定,校园


01

一二年级的学生是最好骗的,他们以为级长是非常了不得的人物;六七年级的学生是最难管的,他们把级长当成狗屎;三四年级的学生是最混乱的,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以成为级长为耻,一部分人以成为级长为荣,还有一部分人不知道级长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最考验学生综合素质的职务。首先,你的成绩不能太差,其次,你要在同龄人中有一定的号召力或者公信力,最后,你还要具备与各年级学生打交道的智慧。大部分级长在戴上徽章的一个月以后就能掌握这种“智慧”,比如格兰芬多的男生级长哈利·波特,他心里有一个隐形的标准,他能分辨出哪些行为是需要制止的,哪些行为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的。这个...

无伏设定,校园


01

一二年级的学生是最好骗的,他们以为级长是非常了不得的人物;六七年级的学生是最难管的,他们把级长当成狗屎;三四年级的学生是最混乱的,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以成为级长为耻,一部分人以成为级长为荣,还有一部分人不知道级长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最考验学生综合素质的职务。首先,你的成绩不能太差,其次,你要在同龄人中有一定的号召力或者公信力,最后,你还要具备与各年级学生打交道的智慧。大部分级长在戴上徽章的一个月以后就能掌握这种“智慧”,比如格兰芬多的男生级长哈利·波特,他心里有一个隐形的标准,他能分辨出哪些行为是需要制止的,哪些行为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的。这个隐形的标准让他的人缘变得很好,他只要在晚上放过一些私会的情侣、偷酒喝的男孩,就能收获各个学院的新朋友。

赫敏不赞同哈利的做法。她以成为级长为荣,在她未来的简历上她要用几百个词详细描述这段工作经历,没有人说过成为级长或者学生主席是找到好工作的必要条件,但她将这形容为“打地基”。级长、未来的学生主席,以及年级第一,这些就像成套的制服,和她的格兰芬多校袍一样每天必须穿在身上。如果她戴着级长徽章却没有履行级长义务,她的院长米勒娃·麦格一定会对她失望,这件事会和考试不及格一起出现在她的噩梦里。

那些哈利装看不见的事在她眼里都是不能容忍的。她禁止未成年喝烈性酒,所有她看得见的酒瓶子都被毫不留情地没收了;她是韦斯莱双胞胎的克星,他们发明出的各种能让教授和讨人厌的学生吃瘪的小玩意全被她无情地上交了。她的所作所为让人想起了珀西·韦斯莱——一个已经毕业的格兰芬多级长,愚钝而又死板的书呆子,韦斯莱双胞胎最看不上的哥哥。现在他们管她叫“女版珀西”了,连她的论文也被他们偷偷改成了珀西的名字。她没有跟他们吵架,也没有任何复仇的计划,他们得感谢她今年一门心思都在普通巫师等级考试上,这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之一,所有人际关系问题在它面前都无关紧要。

她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谁会愿意在学校里与众人为敌?但是如果受欢迎就要意味着对那些违反校规的行为视而不见、在教授提问后假装不知道答案、帮写不出论文的同学擦屁股,那她只能做个不受欢迎的人了。

“赫敏。”哈利来了,他在她旁边坐下,带着魁地奇球场的草坪味。

赫敏不喜欢在图书馆里被打扰,但哈利是特例。他不是个爱来图书馆的人,他每次来这里都是为了见她。他一坐下就直奔主题:“借我看看斯内普布置的论文,我实在写不出来了。”

赫敏毫不意外,她从包里拿出了写好的论文——哈利在方方面面都是特例,她把霍格沃茨的学生分成哈利、和其他人。她被人叫作“泥巴种”的时候,是他第一个站出来捍卫了她,并告诉她“泥巴种”指的是什么。虽然后来她知道那是因为哈利的妈妈也是一位麻瓜出身的女巫,但不管怎么样,她很感谢他。作为回报,当某天晚上赫敏撞见他从一件神奇的隐形衣下面出来时,她破例帮他保守了秘密。从那以后,他会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和她商量,写不出论文的时候向她求助,她就像一本工具书,只在需要的时候派上用场。每当她生他的气,决定下次不再帮他的时候,他又会展现出可爱的一面,比如他会询问她要不要魁地奇世界杯的门票,比如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送她圣诞礼物——那是她收到的唯一来自魔法世界的礼物。

哈利伸手就要抽走她的论文,被她用手摁住了。“不要直接抄,你卡在什么地方了?我可以帮你看看。”她比他更惦记他的成绩,“这学期有等级考试,你不能再糊弄魔药课作业了。”

她不知道这话哪里让哈利为难了。他支支吾吾地闪躲她的目光,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最终他承认道:“不是我,是罗恩,他担心如果是他来找你,你就不会借给他。”

赫敏盯着他,直到他的眼睛再次逃避到别的地方。她收走了她的论文,塞回了包里。“他是对的。”她平静地说,重新埋头看她的书。她听到了哈利叹气的声音,还有椅子拖拉的声音。她的鼻子随着他的脚步声走远而酸胀起来。

哈利最好的朋友就是罗恩,可是罗恩很讨厌她。他从一年级开始就看不惯她高傲的做派和咬文嚼字的说话方式。他会模仿她念咒的声调和举手的样子,会怀疑她养的猫偷吃了他的零食而和她吵架,还会在她执行公务的时候叫她“珀西”。可是哈利依然当罗恩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从来没有让罗恩向她道过歉,现在他又为了罗恩来撒谎骗她。也许她借给哈利的所有作业都被分享给了罗恩,他们在抄她作业的时候是不是还在笑话她是个傻瓜?

赫敏猜他们去找帕瓦蒂了,帕瓦蒂的魔药课成绩也不错,而且她会乐意借给他们。赫敏希望斯内普能看出来罗恩的论文是抄的,然后狠狠地羞辱他,给他一个应得的不及格。

“在图书馆跟你的泥巴种女朋友约会吗,波特?”

“嘴巴放干净点,马尔福。”

赫敏立刻抬起头,她看到哈利正在图书管理员平斯夫人的眼皮子底下用魔杖戳着德拉科·马尔福的脖子,平斯夫人恼怒地把他俩分开,虽然他们并没打算真的干一架。又来了,哈利总是会在伤害她之后又展现出关心她的一面,就好像无条件捍卫她已经成了他生活习惯里的一部分,虽然她并不是他的女朋友。真够费解的,为什么她脑子里总是能想出千百个理由原谅他?

哈利瞪了德拉科一眼,后者在整理自己的衬衫领子——虽然根本没乱——但这样做才显得他有派头。他趾高气扬地走进图书馆,就像走在他家的花园里。

德拉科·马尔福是个直白的、不加掩饰的混蛋。让他成为级长就是整个斯莱特林学院的灾难,他比哈利更懂得做级长的“智慧”,他对一二年级颐指气使,同六七年级称兄道弟,至于中间的,如果你顺从他,他会保护你,如果你反抗他,他就把你的生活变成地狱。赫敏第一次顶撞他是因为他对保护神奇动物课的教授出言不逊,然后同班的纳威提醒她,尽量不要和马尔福作对,把他惹急了没有好处,因为他爸爸是校董。赫敏感到反胃,“爸爸是校董”让德拉科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麻瓜社会经常有的恶臭。

他的两个跟班,高尔和克拉布——拥有让人生怖的大块头和空空如也的大脑,他们对一个年龄小一些的斯莱特林男生说了几句威逼利诱的话,德拉科则直接走进了禁书区——一定是斯内普给他的许可。片刻以后,他拿着几本探讨黑魔法的书再次出现了,他耀武扬威一样夹着那些书,好像学习黑魔法是多么时髦的一件事。他带着两个蠢跟班离开了,只留下那个斯莱特林男生。

赫敏依然在看她的书。德拉科的一切在她看来都很可笑,她看待他就像看待小说里会出现的滑稽反派,财富、纯血统、特权阶级,他只是平行世界里一个肤浅的符号,离她的现实生活很远。她收拾好她的书,下到礼堂吃了晚饭,然后再次回到图书馆,开始做算术占卜课的作业。她没有办法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写这门课的作业,霹雳爆炸牌的声音和男孩们的笑声都让她无法集中精力。换句话说,她无法在公共休息室做任何事,那对双胞胎兄弟绝对不让她安宁。而宿舍里是另外一种喧嚣,帕瓦蒂和拉文德都不约而同对男生产生了兴趣,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男生的名字出现在她们的闲聊中。她们偶尔会询问她的看法,当她回答以后,她们又会露出不屑的表情,好像在说“你除了考试什么都不懂”。

一直到宵禁时间,赫敏预习完了所有第二天要上的课,图书馆只剩下她和那个斯莱特林。那个男生忽然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胸前的级长徽章。

“你也是级长,级长没有权力惩罚一个学生做这些事吧?”他紧张地说,然后把一堆羊皮纸放到她桌子上。她低头一看,有魔法史的试卷、魔药课论文、天文课分析报告,诸如此类,都是五年级学生下周要交上去的东西。这个男生在帮高尔和克拉布抄写所有教授留下的作业,赫敏叹为观止,他们还不如罗恩,起码罗恩愿意自己动手抄。范本则来自德拉科,德拉科显然很会做人,他乐意把作业贡献给他忠心耿耿的两个跟班,还帮他们找了免费劳动力。

“我只不过是给斯莱特林扣了五分,马尔福就要求我做这些。”他说。

赫敏看了他一眼。他很狡猾,他不敢反抗马尔福,但希望能有人替他告状,这样他就不会成为马尔福报复的对象。

她把这些羊皮纸整理好塞进了包里:“我叫赫敏·格兰杰。”

她突然自我介绍,男生没有反应过来。

“你总得知道我的名字才能让他来报复我,而不是去找你的麻烦。”赫敏拆穿了他,“要不然你为什么不去求助教授?”

她说完背着比她的身板还要宽大的书包离开了。

 

赫敏把那些纸作为德拉科滥用职权的证据交给了麦格。麦格又交给了斯内普。斯内普拿着那些羊皮纸俯视她,连头都懒得低。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蠢得无可救药的人,让她没来由地想起了韦斯莱们。她又做了一件让人不理解的事,她维持纪律是不被理解的,她揭露恶人的罪行是不被理解的,那在这世界上到底做什么才是正常的?

她从她惩恶扬善的行为中得到了一种满足感。很多人不想招惹德拉科·马尔福,但是他在她眼里什么都算不上。那个男生害怕被德拉科报复,她却因为即将到来的报复而感到隐隐的兴奋。那些嘲笑她只知道按规章办事的人都应该知道,全校只有她真正捍卫了正义,她不是在听从教授们的指令行事,她有她自己的原则和独立的思考。

她把魔杖塞进了外袍的口袋里,在脑子里演练如何对付德拉科和他的两个跟班。她得用一个束缚咒先把两个大块头制住,制住了他们就相当于拔掉了德拉科的左右手。德拉科是一个瘦削苍白的人,他看上去跑两步就要大喘气了,她可以躲过他孱弱的攻击,然后用新学的变形咒让他长出老鼠尾巴。

她回到宿舍,拉文德和帕瓦蒂只点了一根小蜡烛,她开门的气流差点把那根蜡烛扑灭,吓得她的室友们一阵大呼小叫。

赫敏看到帕瓦蒂床上又放着那块写满了字母的木板,她们又在玩召灵游戏。赫敏有些无语,如果真的有什么亡灵被她们召过来,那一定也是非常游手好闲的亡灵,因为她们问的问题全部都是学校里的某某男孩到底喜欢哪个女孩。

据拉文德所说,她们已经通过亡灵的启示得知了格兰芬多所有男孩的暗恋对象。比如纳威喜欢安吉丽娜、西莫喜欢爱洛依丝、迪安和李都喜欢凯蒂、罗恩喜欢拉文德、哈利喜欢帕瓦蒂。没有人喜欢你,赫敏,拉文德当时一脸同情又得意地安慰她。

赫敏觉得她们在胡扯。事实证明占卜就是全世界最不靠谱的东西,她不了解其他人,但她起码知道哈利不喜欢帕瓦蒂。

她洗好澡从浴室走出来,帕瓦蒂正推着灵乩板默念:“德拉科·马尔福喜欢的人是谁?”

今晚她们把魔爪伸向斯莱特林了。赫敏默默地爬上了床,她看不上室友们的游戏,也看不上她们最热衷的占卜课,以前的她会很傲慢地冷嘲热讽,但现在她学会保持沉默了——为了宿舍的和谐。她将胸衣脱下来,她不知道是从具体哪年哪月开始,她的胸部发育了。她再也不能直接穿着睡衣在公共休息室看书了,如果不用那件又勒又闷的胸罩把她的胸部箍住,她都没办法穿着单衣走出宿舍。拉文德发育得更快一些,她的胸罩整整比赫敏大了两个码,她每天都在抱怨自己行动起来很不便,抱怨哪个学院的谁谁谁盯着她的胸部看。

拉文德忽然怪叫了一声,赫敏朝她看过去。

“亡灵说马尔福喜欢的人是你,赫敏!”帕瓦蒂大声说道,她和拉文德因为这个结果笑成了一团,“我以为不会有比纳威和安吉丽娜更奇怪的配对了。”

赫敏和她的猫一起钻进被子里,敷衍地说:“也许今天的亡灵比较有想象力。”虽然她真正想说的观点依然是,占卜是全世界最不靠谱的东西。

“你每周不是都会在夜巡的时候碰到他吗,他有没有把你推进壁龛里?”拉文德说完,两个女孩又大笑起来。赫敏发现宵禁后的壁龛总是会让她们很兴奋,好像她们亲眼见过谁和谁在里面做过什么事似的。但是她们知道德拉科一定不可能和赫敏在壁龛里发生过什么,不然她们不会这样取笑她。

“我一次都没有在夜巡的时候见过他。”赫敏背过身懒得理她们。她怀疑马尔福每天除了把徽章别在校服上以外,没做过一件级长该做的事,不管是夜巡还是出席例会。

亡灵一定不知道德拉科是个种族主义者,他可以因为一个人出身麻瓜家庭就对其恶言相向。他讨厌她,甚至极有可能要来报复她了。她把几个可能会用到的咒语背得滚瓜烂熟,她设想在礼堂、走廊,甚至教室里攻击他。她等了一天,魔杖一直在袖子里待命,可他毫无动静。

到了晚上,拉文德说中了,德拉科在夜巡的时候出现了。那是她第一次在夜巡中碰到他。

他以一种十分轻佻的姿态站在她必经的走廊上,他不掩盖他的意图,他就是专程来找她麻烦的。看来只有干坏事才能让他从尊贵的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移驾。赫敏庆幸他终于来找她了,比起大难临头,蛰伏在暗处的危机更让她不安。级长徽章依然别在他胸前,看起来她的状告没有给他的生活造成丝毫影响。高尔和克拉布都不在,难道他觉得对付她连人手都不用带?

赫敏悄悄握住了魔杖。

“谁给你的胆子管我的事?泥巴种。”他不屑地盯着她。他的恼怒不在于有人揭发了他的恶行,而在于揭发他的人是个泥巴种,他被一个下等人挑战了权威。

“你没有权力让任何学生替你做事,马尔福。”赫敏停在原地,他们隔着一段距离,谁都没有走近。

德拉科嘲笑:“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很讨厌他的笑容和他说的话,明明他自己才是可笑的那个人。

他讨人厌地眯起眼睛:“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在霍格沃茨待不下去,如果你再多管闲事,我会让你滚回去做麻瓜。”

赫敏下意识抿了一下嘴,她还没有被人这样切实地威胁过。和马尔福相比,韦斯莱们对她的戏弄就如同幼儿园水平。而且他十分精准地戳中她的软肋,她人生中最害怕的事情除了考试不及格以外,就是被学校开除。

德拉科见她没说话,轻蔑地撇了一下嘴。驯服一个书呆子泥巴种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用不着掏魔杖,用不着想整人的点子,他对付她就像对付一个家养小精灵。赫敏看到他轻蔑地打量了她一下,然后转身走了,仿佛她都不配站在他面前和他说话似的。她一下子被激怒了,对着他的背影说:“很好的主意,如果你想在成绩上超过我,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我赶走。”

德拉科差点被气笑,他停下来转过身:“谁在乎那些狗屁成绩?”他最近喜欢在说话的时候带上脏字,这些都是他在家里不敢用的词。

赫敏攥着拳头:“你连你最看不起的‘泥巴种’都考不过,你只好不在乎了。你爸爸也只能接受他的儿子不如一个‘泥巴种’,他还得忍受你打着他的旗号给他丢人。”

德拉科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朝她走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的声音就像蛇一样凉,“像你这样的可怜虫居然敢随便评价我、还有我父亲?”

他越走越近,赫敏的胸口忽然不可名状地紧绷起来。她忽然发现,他很高,他在高尔和克拉布的衬托下总是十分瘦削,此刻没了那两个大块头做背景板,她才意识到他比她高那么多。他带着怒意朝她逼近,那股怒意好像让他的整个身体都扩大了一圈。即使他的体型在男生里不算强壮,但他的肩膀也比她宽出了一大半。他露出的小臂上有凸起的青色血管,好像一用力就能把她的脖子掐断。

雄性,赫敏的脑子里蹦出这个词。她回想起胸口的紧绷感,当她独自面对着一个散发着怒气和攻击欲的雄性时,她的身体已经本能地感受到了凶险。

德拉科一直走到她面前,用灰色的眼睛盯着她:“你除了成绩还有什么?我有很多事可以做,我的朋友非常多,我要参加球队训练,要去霍格莫德,要出席派对,还要学习黑魔法。波特跟你交往是为了抄你的作业吗?他去霍格莫德的时候可从来没带过你。如果你的生活只有学习,期末还拿不了第一,那也太可怜了吧?像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评价我?”

赫敏不得不扬起脸才能和他对视。她第一次被一个人全方位地否定,好像连她的努力都很可笑一样。他的脸已经有了棱角,喉结凸出来,他的苍白并不病态,身体也并不单薄。他是斯莱特林球队的找球手,她怎么会觉得他孱弱?

他又走近一步,恶狠狠地说道:“你会后悔惹我的,泥巴种——”

赫敏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撕裂什么东西的欲望,她几乎是本能一般抽出了一直紧握的魔杖,向他甩出了咒语。



魚尾獅

【排球乙女】天童觉,一不小心成了撮合自己暗恋对象与铁哥们的神助攻

*天童觉x你。6k+

*故事大概是:白鸟泽男高中生午餐闲聊八卦,单细胞学弟、冷笑话之王爆出惊天大瓜,奇迹之子惊觉深陷暗恋多年……以及牛岛若利停止散发你该死的魅力!

 

  

  

“喂,天童。那如果世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巧克力冰了,你给若利还是rika桑啊?”山形隼人不经意地问。

“给rika呀。”

“哈!这不就是喜欢吗?”山形隼人操着洪亮的嗓门,正气逼人。

 


  

  

01

“喂,小觉,好慢。”


天童觉晃悠着从白鸟泽走出来时,你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只是还没等他打哈哈,他身后就“杀”出一道黑影,急冲冲地向地面倒去——最后一刻,以标准的跨腿伸展...

*天童觉x你。6k+

*故事大概是:白鸟泽男高中生午餐闲聊八卦,单细胞学弟、冷笑话之王爆出惊天大瓜,奇迹之子惊觉深陷暗恋多年……以及牛岛若利停止散发你该死的魅力!

 

  

  

“喂,天童。那如果世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巧克力冰了,你给若利还是rika桑啊?”山形隼人不经意地问。

“给rika呀。”

“哈!这不就是喜欢吗?”山形隼人操着洪亮的嗓门,正气逼人。

 


  

  

01

“喂,小觉,好慢。”


天童觉晃悠着从白鸟泽走出来时,你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只是还没等他打哈哈,他身后就“杀”出一道黑影,急冲冲地向地面倒去——最后一刻,以标准的跨腿伸展稳住了身形……你仔细地瞅了瞅,才发现这位施出“螳螂腿”的男孩长得英气鄙人,一股少年的刚骨气。


“哇!若利君,你没事吧?这校门口这个坎儿真该填了,不然总有一天你这身板就这么咕噜咕噜地滚出去了。”


被害人牛岛若利稳当地站起来,彷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哦,rika桑~~这是我铁哥们……”


“同学……”你一个箭步瞬移到牛岛若利面前,双手握拳,真切地望着他。“同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刚才失礼了,我是牛岛若利。”


“嗯嗯嗯,若利君,是我的好哥们哦……”


“牛岛同学,能不能加上你的邮箱地址?”你点亮手机屏,二度打断天童觉的话,星星眼目不转睛。


天童觉炸毛了,一双长手高高举起,蹦到你和牛岛之间,大嗓门扯着:“不行——!”


你和牛岛若利同时一愣。


天童觉回神,掏出自己的手机,很是亢奋:“我的意思是,当然要由我来把若利君的邮箱地址发给rika啦,这才是朋友应该做的!若利君,没问题吧?”


你偷偷瞄着已经成为你梦中情人的“程咬金”,看他淡淡地说:“喔,是你朋友的话,没问题。”


“好嘞!”天童按下发送键,你成功收到梦中情人的邮箱地址,激动地捏着手机。


天童觉一手耷拉在你的肩膀,红脑袋往你身上一靠。“若利君,我跟rika要去玩电玩哦,你要不要一起啊?”


“不用了。”


“好吧啊~那周一见啊~”


牛岛若利走远了。


你对着手机嘿嘿一笑,天童觉变本加厉纤细的长手垂到你身上,下巴搁你脑袋上。


“rika桑,你很喜欢若利君呀?”


你一激灵,满脸通红。“没有很喜欢……一点点喜欢吧。”


“哎~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你白眼一翻。“小觉,这样很难走路啊……小心我把你下巴顶烂。”


“很好玩啊!这个意思就是,有我罩你,rika桑!”


“我也可以啊!”你灵活地绕到天童身后,双臂直捞捞地搭在他的肩上,你迷茫地仰望着他纤瘦的肩颈和赛亚人般的红发,有点无助。


“啊……你要不要站到那个台阶上?”他有点犯贱地弯弯眼睛。


“闭嘴。”


电玩之后,暮色成夜色,你咕咚咕咚地喝着奶茶跟天童觉走在热闹的街道上。


“然后啊,她总是在大家面前哭惨,我实在受不了了……”


“你又拆台了哇?”


“又是什么意思……”你低声反驳。


“rika桑,总是这么直白的话,别人可能会伤害你哦~你学学我嘛~”


你直溜溜地盯着他一脸嬉皮笑脸的样子。


“学你什么?傻笑着犯贱吗?”


“pakipaki……”


“知道了知道了,心又碎了。”说着,一拳捶在他胸口。


天童觉照例送你到家门口。你快进门了,又倒回来。“……你多在牛岛同学面前说说我!”你支棱起来地补充:“说好话!”


“我知道啦~~”


天童觉拖长着声音回应着,看着你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02

“如果要列心中top1的话,果然还是满岛光吧……但是长泽雅美也很美啊。若利君你觉得呢?”


“嗯……满岛光是谁?”


“啊!!”


食堂里,天童觉端着在其他人眼里塞牙缝的餐食与牛岛若利坐下。桌上的濑见英太,山形隼人和大平狮音已经对两人讨论八卦见怪不怪,一脸稀松平常地干饭。


“对了对了~你们觉得我把眉毛加粗一点怎么样啊?像若利君这种?”


——静。


比外太空还要静。


濑见英太吞了口饭:天童这家伙……令人猝不及防啊。


另外两人倒是认真脑补起来了。


“嗯……感觉眼睛放错位置了。”狮音说。


隼人点点头。“换上若利的眼睛会比较好吧?”


“那就成若利君了呀。”天童觉说。


“嗯…………”众人沉思。


“如果想改变形象的话,要不要染个发?”狮音提议。


“喔!黑色?”隼人拍手。


“头发再剪短一点?”英太想。


“嗯……感觉还差点什么……”天童觉努力思考着。“啊!把眉毛和眼睛的间距拉近一点~”


“等一下……”英太眯了眯眼睛。“这人很眼熟啊,好像是别人家学校的主攻啊!”


“这不岩泉吗。”


你这么认真在听啊,若利。英太无声吐槽。


突然间,牛岛若利的手机连续震动起来,一时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暂时打断了这场不明所以的对话。


“是rika同学发来的。”牛岛说。


Rika……同学!


“喔,若利,是女同学啊。”隼人打趣地说道。


“是啊。”牛岛淡然地回答,吓傻了另外三人。


“但是若利,你好像从来不加女孩子的联系方式。”狮音说。


“嗯。但是是天童的朋友。”


天童觉在一旁高高兴兴地点头。“rika桑说什么啦~”


“今天中午买了可丽饼,加了草莓和巧克力,超好吃。然后问我中午吃什么。”如实地说着,他开始回复:“米饭、烤鸡、沙拉、豆腐、杏仁、酸奶。”


“啊,若利君,你这是发了菜谱给人家啊。”


“不应该这样回吗?”


“应该是这样的:香喷喷的米饭和烤鸡!主食和蛋白质对于排球运动员超~~重要,还有沙拉,酸奶,再来点豆腐,杏仁,然后加表情!”


考虑了几秒。“那我之后再试试。”


众人:离谱啊……


濑见英太戳戳旁边的天童觉,压低声音:“所以这个rika桑,是什么……喜欢若利吗?”


“哦!是哦,对若利君一见钟情!”天童觉亢奋地说,弄得这张桌上除牛岛之外的人大惊失色。


“是这样吗?我没看出来。”强者依旧强。


“那天童你是在撮合若利和你朋友啊?”山形隼人保持镇定。


“是啊!不过也要看若利君的意愿耶。”


“天童,我可能不会考虑恋爱。”


“但是rika桑超好的~跟我很像的~”


“这真的好吗……”濑见英太汗颜。


“rika心里有什么话都会说出来。不过也因此有人觉得她很刻薄,我的读心术在她这儿就没什么用了,我就是负责保护她的~”


饭桌上的第二波沉默出现了。


众人:总觉得很微妙……


“天童前辈,那请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妹妹头五色工,好奇地看着天童觉。


“哦~她叫我妖怪!”


“哈。前辈,你这不是被人欺负了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亚麻色妹妹头也冒了出来,眼里闪着犀利的光。


高三年级生:这是什么会长出妹妹头的饭桌啊!


天童觉摆了摆手。“不是不是。嗯……那会儿刚上小学,她在看《妖怪大全科普》,突然对我的存在恍然大悟……”


“啊!你是satori!!”小小rika指着金龟子头的天童觉大声说。“你是妖怪satori!”

小天童觉在那一刻觉得有些沮丧。但你又问。

“你是怎么变成人的呀?”

小天童觉愣了愣。“从妈妈肚子里变出来的。”他说。

“哦!我也是。”


“就那样成为朋友的……”天童觉回忆道。“不过rika在三年级转走了。国中的时候,我们又到一所学校了,友谊就此东山再起!现在虽然不在一个高中,但我们周末经常见面。”


“喔,你们还真是有缘。”狮音由衷赞叹。


天童觉猛地点点头。“我们之间还有个专属小游戏!”说着他站起来。“若利君,麻烦你起来帮我演示一下啦~”天童觉把牛岛若利的双手高高举起,然后自己伸长手,跟牛岛若利手心碰手心击掌。“就是这样的~但我后面长太高了,rika就不愿意玩了。”说完,两人坐回位置上。


总觉得还是很微妙……濑见英太心想。


“天童前辈,我感觉你有点喜欢学姐呀?”五色工大口扒饭,口齿不清地说着。


真是个好天气啊。濑见英太一脸祥和地望向窗外。


你是个直白的人。在追求别人方面也是如此,不过在牛岛若利这儿你非常谨慎。一周过去,你还没尝试约他出来。还好,天童觉给了你一些勇气。


“你真的经常说我好话?”


“是啊,经常的经常。”


“嗯~”你满意地笑笑。“那你说我要不要约牛岛同学出来呀?是不是太快了?”


“你可以试试啊,我猜是80%的可能性guess。”


“嘿嘿,小觉,谢谢你~”


“真是见外呀,rika同学~”


“我给你看!牛岛同学真的超级可爱——”你边说边掏出手机。


你:牛岛同学今晚炫什么饭!


牛岛同学:主要是荞麦面,味道还不错。还要配上鱼汤、炒青菜、水果沙拉🍜🥗🍲🍓🍎🥕👍


你看着最后比赞的emoji,发出鹅一般的笑声。


“哎呀呀,若利君理解错我跟他说的意思了。”天童觉也在一旁起劲。“我明明说的是加点可爱的表情啊~”


“没事,牛岛同学已经够可爱了。”你意犹未尽地划着手机屏幕,看着你和牛岛最近的聊天记录。


“rika桑。”红脑袋喊。


你看向他。


“突然感觉我的嘴角好沉啊,抬不起来。”他苦恼地说,耷拉着眉毛。


“啊?是那种突然的面瘫吗?”你开玩笑地说,伸出手去,扯着他的嘴角上上下下的,顺便把他的脸挤出各种搞怪表情,你笑得很开心,他也笑了。“这会儿不沉了吧?”


“嗯呐。”他说。


 

03

”若利,你这周也跟rika桑出去啊?”训练结束后,听到牛岛这周安排的濑见英太有点吃惊。


牛岛点点头。“上周去看了篮球比赛。这次是去滑冰。”


“咦~”


“是吧是吧,我说过rika桑很能吃的吧~”收拾排球的天童觉飘过。


“不,你没有说过,而且我们没有在讨论这件事……”大平狮音无奈。


天童觉晃悠到球筐处,把怀里抱着的几个排球放进去,拍了拍一旁忙着把排球摆放整齐的五色工。


“加油喽,小工。”


一股奋发图强的烈火燃烧起来。“是!我会加油的!要练就跟女孩在一起也毫无波动的——超强球技!”


红毛晃来晃去。“哦哦~很有干劲哪。”


“天童前辈。”五色工带着歉意。“抱歉,我之前说了失礼的话……”


“没事啦小工,不用担心我。”天童觉摇晃着修长的手指。“如果我喜欢别人,我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说着,十分自我沉醉:“我可是guess monster哟~”


“喂,天童。那如果世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巧克力冰淇凌了,你给若利还是rika桑啊?”山形隼人不经意地问。


“给rika呀。”


“哈!这不就是喜欢吗?”山形隼人操着洪亮的嗓门,正气逼人:“超直觉guess最大的bug,就是无法洞察自己喜欢别人的心意!”


球场鸦雀无声。


“这是一个玩笑哦~~”山形隼人提醒大家。


“什么玩笑啊!喂,天童……这个诡异的笑是什么,从嘴里飘出来的是什么?是灵魂吗??天童!”濑见英太很无助。

 

-

天童觉惊魂未定地飘出校门,看到了周五惯例在门口等待的你。你的笑容让他觉得精神了一些。你蹦跶着到天童的身后,到牛岛若利面前,提醒牛岛周日滑冰的约定。


“牛岛同学!”


天童觉看到你高举起双手,笑容灿烂地望着牛岛若利。后者似有些默契的,伸出自己的手放到胸前的位置,你伸手过去贴了贴他的手心,与他击掌。然后跟天童觉一起和他挥手再见。


Pakipaki……


“rika桑,今天吃牛肉烩饭呀。”


天童觉的目光从自己“精致”的一盒牛奶、两份铜锣烧移到你满满当当的牛肉烩饭上。


“对呀,牛岛同学推荐的!”


“小觉!我准备向牛岛同学告白了!!哎呀,感觉他会拒绝……我们好不容易成为朋友了。”


天童托着脑袋,看着你撞向他的目光。


“而且我从来没跟男生主动告白过……小觉,你在听吗?”


“啊啊~你不会被拒绝的啦,通过练习的话。”他笑嘻嘻地说。


“什么练习啊?”


“把我当成若利来告白喽。”


你差点被米饭呛死。


宫城的傍晚扬着和煦的风,夕阳光束分明,染红了天。红叶簌簌地抖,木板凳上的你和天童都没说话。你专注地注视着他,那双红眸没有赛场上的高亢、促狭,而是澄澈平静,像一面镜子只照进了你一个人。


下一秒,你噗嗤地笑出了声。


“怎么了啊,rika桑?”


“对不起哈哈哈哈,小觉……我看到你就好想笑。”你无助地搓着自己的脸颊。


“哎~我都还没笑呢。”天童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纵使他很真诚,你还是无数次的笑场了。天童觉灵光一动,跑了趟打印店,回来时把A4彩色的牛岛若利头像举在自己脸上。


“噗——”你瞥红了脸,但为了不辜负好友的诚意,深吸几口气,强忍了笑意。“咳咳,牛岛同学,我……”


“哎。”“牛岛同学”发出天童的声音,咿呀咿呀地。“rika桑,你不能一上来就告白吧,要把氛围搞起来,氛围~”


“什么氛围……”你小声嘟囔起来。


“你要先找点话题,才能告白呀。”


你想了想,看到天空上那朵云。“喔!好大的云喔……”


尬呀,尬死了。你两眼一黑。“啊啊……”


“喔。”天童发出厚重的牛牛声。


“啊……”你眨巴眨巴眼睛。“我、我以前看到很大的云,就会幻想自己在云里洗澡!”没有比这更奇怪的话题了,你心如死灰。


“喔,我倒是没有想过。”他说。“但是在云里洗澡,不会掉下来吗?”


好可爱!你突感会心一击。


“我、我没有想过……”你小心地瞥眼看见那张拙劣的彩色A4纸,却真实地想象到牛岛若利坐在你旁边,他认真地倾听和讨论这个傻乎乎的话题,他沉稳、认真的目光如此纯粹地看着那朵云,然后你会说……


“喜欢你!牛牛牛同学,我喜欢你!”你咬着舌头嘴瓢了,面红耳赤的。话一出口,你立刻开始懊恼的反思。但那双瘦削的手忽然间用力抓住你的手臂,红色的身影一瞬间近了过来,笨拙的红脑袋与你相撞,落成唇间的一吻。你感到坠入眩晕的漩涡中,那头热烈的红发跟红叶交叠在一起,你们触碰的地方滚烫滚烫的,让你有点难以呼吸。


那张彩色的a4纸飘落在地。天童觉的手托住你的脖颈,又渐渐松下,你怔怔地看着他垂下头,两行泪水从他的脸上滴滴答答地涌来。


你惊慌不已。“小小小觉……你怎么哭了?是我亲的不好吗?”——靠,这是什么鬼话。


他有些慌乱地擦着眼泪,缠在手指上的白纱布被沾上了深色,他边抽着鼻子边笑起来。


“抱歉,rika桑……我肚子好痛,pakipaki地痛”


“这、这么痛吗?那我送你,我送你到医院好不好,小觉?”


“没事啦,一会儿就没事了。一定一会儿就没事了。”


在之后的半小时里,你听着天童觉擤鼻涕、搓鼻子的声音,没有说话。


在回家路上的半小时里,天童觉似乎恢复了,在你的坚持下,你把他送到了家。


在那天的晚上,你一夜未眠。


 

04

周一的清晨,白鸟泽。


天微微亮,天童觉和濑见英太向排球馆走去。天童觉余光一瞥,猛地蹲到地上。


英太跟走进训练场的牛岛若利打了声招呼,眼光慢慢移到下面。


“喂,你怎么了?在躲若利?”


天童觉嗖地一下站起来,神情自若。“哪有啦,英太君,我是在系鞋带呀。”


两人走进馆内,天童觉被脚下如抱枕一般的东西拌了一脚,匆匆地踉跄了几步。


“啊?谁把东西放在门口啊?”英太问。


“哦,我刚才看了,那是rika同学。”牛岛若利闻声解答。


濑见英太和天童觉一怔。


“rika桑!!”伴随着天童觉的惊叫,你拉开脑袋上的拉链,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喔,小觉……”


天童觉赶紧蹲到你面前,担忧地:“你怎么在这儿呀?”


你清醒了一下,眼神突然犀利,拽住他的衣领,一下把他拽得重心不稳,身体向你倾斜来,双手撑在地上。


“我有话跟你说。”


你拽着天童觉到门口。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哎?不是rika桑有话对我说吗?”


一时间,你火气上头,费力地来回晃悠着好友。“你怎么都不回我消息啊啊啊!”


“哎呀呀,我不是肚子痛吗,都没有心情看手机了,连《jump》都没有心情看了……”看着他慢慢悠悠的样子,你更是怒火中烧:“哈?还肚子痛?什么啊,你来例假吗?是来例假吗?”


“好啦。”天童轻轻摆开你的手。“rika到底要跟我说什么?是跟若利君有关吗?”


“……对。”


“嗯~你告白成功啦?”他笑着说。


“我没有告白。”你抬眼看着他,轻声说。他愣了愣。


“我直接跟他说了,我原本是想跟他告白的,但我突然间不那么确定了,我说我很抱歉,希望还能和他做朋友……你也了解牛岛同学啦,他就说,喔!那就好,他说在我身边有一个非常看重我,但一直被我忽视的人……”你越说越觉得局促,也许是因为那道炙热的目光,也许是因为他在眼前的影子。


“喔……”他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拜拜,小觉。”你急忙想要远离他的视线,但还没走几步,他就叫住了你。


“rika桑~”你转过头,他像猫咪伸懒腰那样晃着手,随后又把双手放在胸口处,眨着眼睛看着你。


你有些窘迫地走回去,像过去那样,伸手跟他碰了碰手心。那一刻你感受到这是一个不能拒绝的陷阱,因为那双手扣住了你的手,白纱布涩涩的触感磨着你的手指,他像猫一样弯下了身子,亲吻你的手——你浑身一抖,看着他眼里亮亮,藏着一种调皮的得意。


“rika桑~要不要请你吃巧克力冰啊?”


“哈、哈?大早上的…………也不是不可以。”


“哈哈,rika桑真的很喜欢吃甜的哪。喔!要不我以后就做个甜点师吧!”


“啊?……那排球怎么办啊?”


“嗯……排球会玩够的,还是为喜欢的人做甜点更幸福吧!”


你唰得脸红起来。“小觉你,你喜欢我啊……”


“是喔!”


“但你之前怎么都不说……”


他歪头想了想。“因为我好像就是前天才发现的!之前我一直以为是感冒了。”他笑起来。



05

那天清晨你没能吃到巧克力冰,因为太早了。


那天你没有给回复,天童在解释了一堆“是因为喜欢你才亲的,不是想把感冒传染给你哦~”后也没有问你。你估摸着,他可能是忘了。


那天之后,你在白鸟泽有了个代号:Guess Bug。你之所以发现,是因为你去训练场找天童的时候,一位黑发上顶着三根呆毛的学弟小声惊呼了一句:“啊!是guess bug学姐!”随后就是无尽的道歉……


“没事啦,小工。”天童觉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但是……我太无礼了……” 


“rika桑不会介意的啦。因为这个会让奇迹之子超直觉guess失灵的bug,是会带来幸福的bug哟~”他坦率又欢快地说,让你的脸腾地红到了耳根……然后你发现天童在场的一众队友也齐刷刷地脸红了。


天童觉也发现了。“哎呀,大伙,我是在跟rika桑说话呀……”


“我(们)知道啊!”他们七嘴八舌,窘迫地回应着。


与此同时,更衣间。


牛岛若利沉浸式更衣中。

  

内心o.s:嗯,今天好安静啊………哦,原来是只有我一个人。他们还没来换衣服?还是说他们已经换完走了…………………………!




——终り——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有ooc请告诉我TvT

*某日突觉甜筒桑很可爱!(追番的时候一直在吐槽他真的很像个妖怪hhh斯米马赛~~)感觉甜筒桑真的很宠身边的人!是很会付出爱的人!

*希望可以为我多多评论~~~







北川有暖

【岩泉一x我】那就拥抱风吧

*是给亲友@Forest 补的生贺,全篇1.7w+

*这篇写了好久好久,希望大家多留言!



《那就拥抱风吧》


1.


还记得2012年的夏天,很热很热。昼夜温差好大,居然能有二十度,电视台说这是极端高温。在这种情况下,即使穿着清凉,打了遮阳伞,我还是会感觉我的皮肤毛孔在被汗水反复冲刷,整个人快被散发着热气的道路变成一块烤红薯。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连一丝风都没有。


及川和岩泉虽然也抱怨着热,但看起来远比我有精神。


我开始恍惚。到底是他们刚才打过了排球,还是我在梦游状态中打了,又或者说,其......

*是给亲友@Forest 补的生贺,全篇1.7w+

*这篇写了好久好久,希望大家多留言!



《那就拥抱风吧》

 

1.

 

还记得2012年的夏天,很热很热。昼夜温差好大,居然能有二十度,电视台说这是极端高温。在这种情况下,即使穿着清凉,打了遮阳伞,我还是会感觉我的皮肤毛孔在被汗水反复冲刷,整个人快被散发着热气的道路变成一块烤红薯。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连一丝风都没有。

 

及川和岩泉虽然也抱怨着热,但看起来远比我有精神。

 

我开始恍惚。到底是他们刚才打过了排球,还是我在梦游状态中打了,又或者说,其实他们两个不是人,是排球妖怪。

 

在我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时,旁边那两个人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及川突然说道:“去吃雪糕吧!”

 

“哦,好。”岩泉答应道。

 

我没应声。

 

及川似乎以为我没听见,他重复了一遍,还加了一句:既然有人这么无精打采,这样好了,今天及川大人请客——”

 

“哦,好。”我答应道。

 

及川装出伤心的样子,先说我过于冷漠,又说我学小岩的语气说话,好敷衍好过分。

 

理他一句他能说十句,所以我没理他,而是喊了岩泉让他帮我拿一下遮阳伞。我想从包里找出我的便携式小风扇,即使它现在吹出的风堪比吹风机的暖风模式,也总比闷着好。

 

岩泉接过伞,却递给了我一袋东西。

 

我怔了怔,发现是湿巾。于是我对他道谢,取出一张擦了擦额头和脸颊上的汗,微凉的触感让我感觉血条值数缓慢上升了5%。

 

站在一旁的及川立刻大惊失色:“小岩,你怎么会随身带这么精致的东西?”

 

我感到疑惑,这有什么精致的,不是很普通的东西吗?

 

“不是,主要是我们平时用不着这种东西啊。”及川说道,“练习时也有毛巾。”

 

我想了想,发现好像是这样,大家一般都是随身带手帕,最多也就带个纸巾什么的,湿巾确实比较少用。

 

不等我疑惑,及川已经问道:“难道说,这是小岩特意带的?”

 

……诶?

 

我打开小风扇,感受着它呼呼吹出的风,然后偏过头来,看向正帮我拿着遮阳伞,稳稳当当地替我隔绝了日光的少年。

 

“嗯?”岩泉说道,语气听起来理所当然,“是啊。”

 

2.

 

岩泉过于理直气壮的态度让及川一时失语。

 

在及川进行了长达一分钟的谴责后,岩泉打断了他,解释说他们是因为学校的体育馆在维修,所以不得不去其他地方练习,而很容易出汗的我却愿意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陪他们出门,他这么做是应该的。

 

我想了想,跟着点头。

 

确实,我真伟大。

 

及川沉默了几秒钟,忽然说道:“你俩用一把伞?”

 

啊?

 

哦哦,因为我找到了风扇,所以我们就顺势往前走了。但由于我在享受小风扇吹出来的风,一时间忘了找岩泉拿回伞柄,因此这几步路一直都是他在帮我打伞。

 

……距离好像是有点近,近到我能感觉到身旁站着一个在散发热量的存在。

 

“给我吧。”我说。

 

“方便拿吗?”岩泉问我。

 

我看了看右手的风扇,以及左手里握着的用过的湿巾。也不是不能腾出手去打伞,但既然岩泉都这么说了,等我走到前面的垃圾桶那里丢掉累赘之后,确实会更方便。

 

“好吧,”我对他笑了笑,“那就先拜托你了。”

 

“等一下,这样岂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挨晒吗!”及川抗议道,“不行,我也要用。”

 

“它装不下三个人。”岩泉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他,“而且你戴了帽子。”

 

“……那我也要用。”及川说道,“小岩,你出去。”

 

“你在说什么梦话?”

 

两个人拌起嘴来,准确说是及川单方面无理取闹,岩泉就事论事。

 

因为及川太吵了,我忍无可忍,关了风扇夺过伞柄,在岩泉因为手里突然空掉而茫然了一瞬眼神中,将伞柄塞给了及川:“你自己来。”

 

及川呆住:“那你们俩呢?”

 

“哼,谁让我们是由于某人只顾着自己享受,不幸在旁边晒着的可怜同伴呢。”我说。

 

“……”

 

3.

 

及川虽然是个不要脸的人(岩泉的评价),但他吵架吵不过我,打架打不过岩泉,所以伞柄最终回到了我的手里。

 

“我只是不喜欢跟女孩子计较而已。”及川嘀嘀咕咕道,“才不是怕了小岩呢。”

 

在及川去商店买雪糕的时候,我和岩泉站在树荫下面等待。我收了伞,打开了小风扇,用靠近岩泉的那只手拿着,让他也能吹到一些风。

 

“哦,谢谢。”岩泉注意到了这一点,跟我道谢。

 

“不用客气。”我这么说着,却忍不住问他,“岩泉,你刚才为什么把帽子摘下来呢?”

 

在我把伞塞给及川的时候,我的余光注意到岩泉有这么做,虽然他很快就若无其事地戴回去了,但这一幕有被我捕捉到。

 

“因为你把伞给了及川,那家伙说不定真能厚着脸皮自己用。”岩泉解释道。

 

“然后呢?”我不太明白二者之间的关系。

 

于是岩泉补了一句:“你今天出门没戴帽子。”

 

毕竟我今天带了遮阳伞,没必要多此一举嘛……啊,我知道了!

 

如果当时那把唯一的遮阳伞真的被及川拿走了,那我会立刻被晒到,原来岩泉是怕我晒着呀。我立刻笑眯眯地看他:“怎么,这么关心我?”

 

“去年你晒黑了一点,气了两个月。”岩泉阐述事实。

 

……哦。

 

我原本想顺势调侃岩泉是不是喜欢肤色偏白的女孩子,但此刻完全没办法继续。如果说这话的人是及川,我肯定要怀疑他是在故意取笑我,可说这话的人是岩泉,看着他写着正直和诚实的表情,我觉得他真的只是在好意提醒。

 

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不然显得我像是输了一截似的。

 

我想了想,忽然反问他:“我生气或者不生气,好像和小岩也没什么关系吧?”

 

哼哼,我故意用了及川平时对他的称谓。

 

岩泉怔了怔,一时间没再说话。

 

正当我怀疑是不是我这话说的太阴阳怪气了,要不要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的时候,他突然皱着眉问道:“这很重要吗?”

 

“嘛,也不是很重要。”我眨了眨眼睛,实话实说,“就是有点好奇而已。”

 

“哦。”少年的眉头因此舒展开来,他解释道:“去年暑假你在学校附近的补习班上课,因为顺路,我们每天都能见到。”

 

是有这回事。所以呢?

 

“你不高兴的时候,我能看到。”他说。

 

这样哦,我点点头,等待他说后续。

 

可是岩泉似乎没有打算再继续说些什么,于是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就这样相视无言了几秒钟。周围安静了下来,只有小风扇呼呼作响的声音,以及树上的蝉,它在喊好热好热。

 

“没了?”我没忍住,开口问他。

 

“没了。”岩泉说道。

 

“……”

 

4.

 

不是,岩泉还不如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不会给及川抄作业,然后及川就会变得很烦人,他会因此不堪其扰,所以不希望我不高兴呢!

 

我在心底这样吐槽着,鼓起了脸,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不能直接说不想看到我生气嘛。”我说。

 

岩泉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哎呀,这可真是——我继续气鼓鼓地看他,假装自己是一只河豚。

 

我们对视了一会,忽然,岩泉像是没忍住一样,别过头去笑了一声。

 

……虽然我是有故意搞怪的意思,但我还是理直气壮地说道:“你笑什么呀!”

 

“啊、哦,我就是没想到原来可以这么讲。”岩泉诚实地说道。

 

我彻底拿他没辙。

 

夏天本来就是很容易上火的季节,闷热的天气会让人心浮气躁。我此刻的心情相当微妙,既不满又无奈,既觉得理所当然,又觉得不应该。

 

也不是我嫌岩泉说话只说一半,主要是因为他不是那种人。在我看来,他是真的没想到可以这么说,因为他的思路比较直率,没想到有这么补充的必要。比起热衷于嘴欠的及川,岩泉向来不会说什么多余的话。

 

但是,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至少应该知道我想要听什么了吧?

 

……咦,我想要听什么?

 

还未等我理清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思绪,岩泉已经拿着手机给躲在不远处的商店里吹冷风的某人打通了电话:“及川,你能不能快点?”

 

“小岩,你急什么——”被催促的及川回应道。

 

岩泉没再理会,他挂了电话,然后看向我:“你说的对,我是不想看到你生气。”

 

嗯、嗯?

 

怎么突然间就说出了我想听的话?

 

“天气太热了,很容易影响心情。”在我的注视下,少年朝着商店的方向走去,“我去把及川和雪糕一起拎过来。”

 

我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没来得及说。

 

是我把心情的变化写在脸上了吗?还是他即使没有搞明白我的想法,但在思考之后,感觉应该顺着我,于是做出了他的判断?

 

小风扇还在转动,但是我感觉我变成了树上的蝉。

 

好热好热。

 

5.

 

高温天气下的雪糕很容易融化,因此在及川和雪糕一起被拎回来之后,我们立刻开吃。

 

但是在这之前——因为从冰柜里拿出来的东西的包装纸上都会沾着水珠,所以在把雪糕分好之后,及川立刻把他手上的水珠都抖到了我们身上。

 

然后他就被岩泉锤了。

 

活该。

 

甜甜的雪糕让我的血条又缓慢上升了一些,也有精力去思考别的问题。此情此境,高温罕见,我立刻想到了一个在今年非常非常有名的传闻。

 

于是我发出了看似毫无关联的感叹:“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男生追我呢?”

 

身旁的两个人吃雪糕的动作一起停住了。

 

及川说道:“嗯嗯,是啊,为什么呢?”

 

倒是岩泉顿了顿,问我:“怎么了?”

 

……明明是相似的询问,但及川就明显非常敷衍。

 

“就是觉得很不应该。”我说。

 

岩泉点头:“确实不应该。”

 

是吧,那些男生的眼光果然都有问题——

 

“这有什么,我也一样啊。”及川说道。

 

我:?

 

听听,及川说起胡话来简直有种“连他本人的死活都不顾及”的随意。

 

这是人话吗?什么是他也一样……我敢打赌,他哪天要是真被男生追了,肯定会吓得来找岩泉搭救他。

 

6.

 

“我这么感叹的原因有两点。”我解释道,“第一点,我想在世界末日之前谈一场恋爱。”

 

及川和岩泉互相看了看,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茫然。

 

“什么世界末日?”还是及川问了出来。

 

看来他们完全不知道“玛雅传说”的存在,真是两个排球脑袋。我这么想着,然后耐心地告诉他们,根据玛雅文明的预言,在2012年12月21日的黑夜降临以后,22日的黎明永不会到来。

 

“这就是世界末日。”

 

及川睁大了眼睛:“非得是那一天吗?我觉得它最好还是推迟一下。一月份才举行春高,我们还得去东京呢,是吧小岩?”

 

到底谁是玛雅人啊!

 

而且他重点跑偏了吧,我提这件事很明显是想说“恋爱”。

 

我建议搞错矛盾点的及川去跟排球去过一辈子好了,及川认为这种好事不能只让他独享,他立即把岩泉拉下水:“小岩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不信你问他。”

 

其实及川这话很有道理,因为我也觉得岩泉不信世界末日这种东西,他大概率会在那天和及川一起打排球。但在岩泉开口之前,我抢先说道:“挺好的,真不愧是我们的王牌,太有责任感啦!”

 

及川:?

 

岩泉看起来猝不及防,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声咳嗽,大约是被我这番硬捧夸得有点不自在。

 

及川对此很不爽:“你也太偏心了。”

 

我说我只是在说实话。

 

及川哼了一声,选择嘲笑我,他说真没想到他身边竟然会有人相信这种不科学的东西。而我吃掉最后一口雪糕,瞪了他一眼:“别装了,你真听不出来我的意思?”

 

都说了重点不是末日,而是——

 

下一秒我怔住了,过了好几秒钟,我这才反应过来同时开口的这俩人分别说了什么。

 

及川说:“及川大人当然是听出来了,所以特意嘲笑你的~”

 

岩泉则是说道:“及川,别闹了,她也不信这个。”

 

我点了点头,赞同岩泉。

 

是的,我也不在意这个日期,之所以提到它,只是因为我们明年就从青城毕业了。难道我要在整个高中时期都保持单身吗?这里可是从小学就有人在谈恋爱的日本诶。

 

我在少女漫画里看到说,如果在最适合谈恋爱的中学时代都没有交往对象,以后可能就更难脱单了,对此我难免有些忧心。

 

及川听完,笑得直不起腰。他一边说果然如此,一边指了指岩泉:“没事,小岩可以陪着你,他绝对能一直保持单身哈哈哈——”

 

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岩泉冷笑了一声:“那也比被甩了的垃圾川要好。”

 

及川被噎了一瞬,立即不服气地说道:“难道小岩你谈恋爱就不会被甩吗……哇啊、痛!”

 

7.

 

不得不说,虽然我们三个是同级生,但相较于幼稚的及川,岩泉简直像是一位非常可靠的兄长,即使他是独生子。

 

岩泉没有取笑我这个“想在世界末日之前恋爱”的无厘头想法,他很尊重别人的意见,也会很尽职尽责地说明他自己的看法。

 

譬如此刻,岩泉很认真地告诉我,如果只是为了谈恋爱而匆忙与人交往,很容易遇到在感情上颇为轻浮的渣男。

 

“比如这样的。”他指了指及川。

 

我恍然,并且认可:“你是对的。”

 

然后我们一起无视了及川的抗议。

 

8.

 

“你刚才说原因有两点,另一个是?”岩泉问道。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第二点是:我猛然发现,我最近读的漫画剧情都是双向暗恋。

 

一些男女主是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到了年龄就很自然地心意相通了;还有一些男女主明明两情相悦,却能进行很久的推拉,直到最后才互相表白。

 

看这些剧情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直到我发现有有的作品竟然全靠女方主动,男方会由于某些原因一直支支吾吾、躲躲闪闪——这可太不像话了。

 

“怎么就没有男追女了呢?”我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虽然现实中会经常出现“男生进行自以为是的追求,给女生带来困扰”这种让人想要翻白眼的事情,因为男生们基本上都不会把握分寸感,简称心里没数。但是,漫画完全可以画出完美的男主啊。

 

快画出来,我爱看!

 

是的,我想看既温柔体贴,又尊重女生意愿,相处时有分寸感,而且还能主动撩人的男生追求女主角的剧情。

 

一定要主动,只有主动才算是“追求”。搞暗示什么的那都是傲娇男和文艺男才玩的套路,我可不吃这套。

 

当然,那种以为默默守护就会让迟钝的女主开窍的剧情也不行。这种角色一般都是可怜的败犬男二,绝对会被天降系男主趁虚而入,直接秒掉。

 

身旁的两个男生露出了“竟然如此”的表情,仿佛被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比如岩泉,他就以为“守护”是像骑士那样的剧情,完全没想到会成为败犬。

 

我说虽然骑士和公主的剧情我也很喜欢,但童话故事的结尾大都是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快乐、混吃等死的生活,哪有骑士什么事?连几百年前的格林和安徒生都不这么写了,何况是日本的当代漫画家呢?

 

及川懒洋洋地点评道:“想太多了,你又不是少女漫画的女主。”

 

“……岩泉,帮我。”我恼火地说道。

 

“小岩,你可不能变成人家‘关门放狗’的狗啊——”

 

“不好意思,我的手是自己动的。”岩泉说道。

 

9.

 

下学期的春高是三年级们最后的比赛,所以岩泉和及川两个人在暑假一直忙于练习,因为开学后没多久就是预选赛了。

 

我也没闲着,因为我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出去旅行。

 

得知我的出行地点之后,岩泉提醒我注意早晚的温差,又说那边夏天的蚊虫很多,等到了那边记得购买防蚊喷雾。

 

我同他道谢,旁边的及川依旧不忘取笑我:“某人不是最怕热吗?怎么在夏天出门啊。”

 

好在我早就能够熟练应对他的嘴欠。

 

“这不是因为世界末日要到了嘛,如果不趁着现在及时行乐,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我说,“好了好了,我会记得给岩泉带纪念品的,及川没有。”

 

岩泉对我道谢,及川又开始控诉我偏心:“怎么回事,我发现了,你这人在北一的时候就这样,对我和小岩是两套标准。”

 

“啊,你才发现?”我说,“我以为你在小学时就发现了呢。”

 

及川让我少骗他,说小学时我和岩泉都没怎么说过话。

 

确实是这样,我刚才的话主要是为了取笑及川,事实上我和岩泉是在北一时熟起来的。虽然我们三个读了同一所小学,但我一直和及川同班,即使就通过及川认识了岩泉,但我们也没怎么说过话,只是点头之交。

 

直到我在北一读二年级时,才因为重新分班,跟岩泉说上了话。后来在岩泉和及川的邀请下,我加入了北一的男子排球部,做了一年半的经理。

 

在做好与后辈们的交接工作之后,我们三个一起退社,并于新学年升入了青叶城西。高中一年级时我们都是同班同学,二年级时我和岩泉同班,三年级时我们被全部被打散。

 

另外,我在高中时没有继续担任经理。因为我早在北一时就受够了及川的高人气和不正经,还好当初岩泉经常帮我管教他。

 

及川表示了解,但他一向喜欢说浮夸的话,非说这才几年啊,我就厌烦他了。

 

我说就算你长得再帅,我也不想再对着你这张脸朝夕相处地看个三年——脸又不能当饭吃。

 

当时是一年级刚开学,花卷和松川撞见了这一幕,因此产生了些许误会。彼时花卷特意压低了声音,询问一旁的岩泉:“这是及川的女朋友吗?”

 

——当事人完全没有设想过的可能出现了!

 

我和及川一起哽住,惊恐地看了过去。

 

好在没等我们否决,岩泉已经替我们回答道:“不是。”

 

我和及川一起松了口气。花卷和松川也都笑了起来,说还好如此,不然及川一开学就交到女朋友,未免太过分了。

 

及川给点阳光就灿烂,立刻得寸进尺说他肯定会交到女朋友,但绝对不是我这种类型。

 

我刚准备嘲他,让他别来沾边,我才是完全不喜欢他这种类型呢——没想到岩泉先一步发话道:“主要是及川不配。”

 

噗——虽然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不是在偏袒我,但我们还是都笑了出来,除了及川。

 

岩泉这话不是在说及川配不上我,而是说我们之间“不适配”。因为及川现在对待感情的态度不够认真,我们一致认为他不会在这个阶段得到真挚而长久的爱情,所以这个“不配”,是指“不匹配”、“不适合”。

 

……听起来我好像是会得到真挚而长久的爱情的那类人?

 

及川“伤心欲绝”地说道:“小岩,难道你也厌烦我了吗!”

 

“得了吧。”我立即说道,“岩泉可没有抛下朋友去谈恋爱,每次这样的人都是你。”

 

“那也得小岩找得到女朋友才行呀。”及川说道。

 

距离及川被打还有三秒钟。

 

10.

 

“岩泉是对的,你们俩不合适。”花卷评价道,“他看人很准。”

 

“嗯,绝对会打起来。”松川说道,“当然,及川负责挨打。”

 

及川虽然也赞同这个观点,但他还要挣扎两句。他说虽然我现在对他感到厌烦,但我当年一定是因为他的美色才加入北一排球部的,就算我们俩性格、思想的确都合不来——可他至少还有这张脸。

 

……这人好理直气壮。

 

看来是觉得就算我能否定他这个类型,也不能否决他的脸是吧!

 

于是我疑惑道:“谁跟你说,我是因为你才加入的排球部?”

 

及川露出怀疑的神色:“邀请你的人只有我和小岩两个。既然不是我,总不能是他吧?”

 

“怎么就不能是呢?”我反问他。

 

在战况之外的岩泉闻言,立即惊讶地看向我,好像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一样。

 

“……我没说过吗?”我眨了眨眼睛。

 

“应该是没有。”这是岩泉。

 

“绝对没有!”这是及川。

 

但我真的是因为岩泉而加入的,主要是感觉“既然有岩泉同学在,这支队伍就算出现了混乱也能被尽快平息吧”,因此才上了贼船。

 

“好吧,那我现在说过了。”我对岩泉鞠躬,郑重地表达了我的谢意,“岩泉,在北一那一年半真是辛苦你了。”

 

“我也没做什么。”岩泉抓了抓头发,“没给你添麻烦就好……你才是辛苦了。”可能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干脆也对我鞠躬。

 

花卷:“及川,输了啊。”

 

松川:“都在‘对拜’了,你可真是输得一败涂地。”

 

及川:“……不是,我也没想赢。而且重点应该是,为什么我听起来像是造成了混乱的人?”

 

11

 

参照某些少女漫画的剧情走向,花卷和松川的误会也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非要按套路进行解读,我勉强算得上是及川的青梅,再加上我和他总是吵来吵去,确实符合一些欢喜冤家的设定。

 

就连岩泉也怀疑过这一点,以前在北一的时候,他问过我这个问题。

 

当时是二年级的情人节,我正由于收到了五件让我代为转交给及川的礼物而感到暴躁——由于及川的柜子里总是会装满了东西,节日的时候更是可怕,根本装不下,所以出现了这种找经理帮忙转交的情况。

 

对此我只想和他撇开关系,假装我从不认识他。

 

“岩泉,她们为什么不找你呢?”我托着脸问。

 

“可能是因为我看起来不好说话。”岩泉猜测道。

 

我认为,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也可能是因为,她们很在意我的想法。”我郁闷道。

 

因为她们都问我是不是喜欢及川。

 

其中有四个女孩在我回答说“不是”之后松了口气。还有一个女孩告诉我,就算我的答案是“喜欢”,她也不会放弃的,她可以对我宣战!

 

“……这话你应该去对及川说,而不是对我说。”我疲惫地说道。

 

原本我就因为这桩事而感到不爽,因此在岩泉问出“所以你真的不喜欢及川吗”的时候,我一时走神,失手把一块青椒夹到了嘴里,然后就因为难吃而皱起了眉。

 

“连你也这么认为?”我绝望地说道,虽然这绝望里有百分之八十和青椒有关。

 

“不是,我只是问一下……”岩泉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慌乱,“抱歉!是我不对——纸巾,啊、纸巾在这里!”

 

不,只是因为青椒太难吃了——等等,由于讨厌青椒而生理性落泪未免有点丢脸,我想我应当是悲从心来才对。对,就是这样,凭什么及川在情人节可以收到女孩子的美味巧克力,我却只能不小心吃到我最讨厌的食物啊!

 

真过分,我也想在今天吃到巧克力,怎么情人节非得是女生送男生礼物呢?

 

可恶,情人节真是坏文明。

 

鉴于我的这番想法实在过于奇怪,所以我对岩泉的解释还是非常朴素的理由——“青椒太难吃了,我需要吃点别的缓一缓。”

 

岩泉松了口气,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一盒巧克力,拆开包装递给我:“这个可以吗?”

 

诶?可以是可以,但这不好吧,这可是别的女孩子送给他的心意……

 

“哦,这是及川的姐姐给的。”岩泉说道,“昨天有遇到她。”

 

这样啊,我记得及川的姐姐早就结婚了,孩子都好几岁了,所以这是实打实的义理巧克力。很好,我可以放心吃了——“好吃诶。”我眯着眼睛满意地说道。

 

对了,我好像还没回答岩泉刚才的问题。

 

“……可以当我没问。”他说,大约是我的答案已经溢于言表。

 

但我稍微有点困惑。其他人和我们不是很熟,产生这种误会也就算了,但岩泉每天都和及川、和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也会产生这种荒诞的想法呢?

 

“因为及川那家伙,”岩泉似乎在想形容词,“呃,虽然他是有不少问题,但也有很多优点。”

 

我想了想,然后点头。

 

即使岩泉平时看起来很嫌弃及川,可他们毕竟是好朋友,他心底肯定还是认可及川的。感觉我这么嫌弃及川好像不太好?于是我选择跟他认真解释:“是这样,及川确实长得挺好的,打排球很厉害,性格也很好相处……”

 

啊,真可怕,我居然在背地里夸及川。

 

我当面都不夸他的!

 

12.

 

“但是喜欢嘛,这种事情不是谁很好就喜欢他的。”我干脆利落地给及川发了张好人卡,“我和他只适合做朋友,不信你问他。”

 

岩泉表示了解,说他以后不会再提这种事,于是这个话题被就此揭过。

 

当天结束部活的时刻,我转交礼物给及川,顺便提起了这番对话。及川一边吐槽我眼光不行,一边谴责我,嫌我没给他准备义理巧克力。

 

我表示这是为了撇清关系,力证我对他完全没有意思:“放心吧及川,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也不会给你准备巧克力的。”

 

及川开始气呼呼地嘀嘀咕咕,因为前辈们已经走了,后辈们又不敢说话,最后还是换好衣服的岩泉出来调停,把吵成乌眼鸡的我们俩给拉开,一手拉开一个。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

 

及川抱着礼物去换衣服,留下岩泉陪我。他看起来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能是想安慰我,也可能是劝我别和及川进行小学生斗嘴,但这些都不重要——

 

我拉了拉岩泉的袖子,神神秘秘,却又带着点雀跃地说道:“嘿,岩泉!”

 

“……怎么了?”少年低头看我,有些错愕。

 

我拉开背包,摸出一盒东西递给他:“给你。”

 

岩泉怔了怔:“谢谢。”

 

然后他在我期待的目光里拆开了包装,把第一颗递给了我。

 

“哎呀,你先尝嘛。”我惊讶道,“快点,别让及川看到,不然他又得抱怨——我只准备了你那份。”

 

但是,第一颗还是被他执意塞到了我手里:“及川看到也没事。”

 

也是哦。

 

微苦中带着甜味的气息蔓延开来,我突然觉得,情人节好像也不算是坏文明。因为即使是规定的“女生要送给男生礼物”的这一天,我也能够尝到美味的巧克力。

 

甚至还是两次。

 

13.

 

等到及川回来的时候,他发现我和岩泉在分巧克力吃。

 

及川:?

 

嗯……和及川认识的更早,但和岩泉的关系更好,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14.

 

岩泉发来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和父母沿着小樽运河散步。虽说这座城市的雪景更为出名,但我也很喜欢这里的夏天。傍晚时分,煤油路灯逐一亮了起来,行人们跟随路边载歌载舞的游行队伍朝着码头走去,到处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谁找你啊?”爸爸问我。

 

“岩泉。”我答道,“问我在北海道玩的怎么样。”

 

“周围人有点多,回消息时要注意看路。”妈妈提醒我。

 

我的手指停在了拨号键上。是这样的,低着头用手机打字,很容易撞到路人。但我原本就没打算回复信息呀,我一开始就打算回电话给他。

 

这个时间,岩泉应该已经离开体育馆了——我立刻按下拨号键,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游客们说话的声音从我身边掠过,纵使我没有分心,但各式各样的语气、不同地点的口音、内容各异的词句,在经由我耳侧时还是被捕捉到了一些只言片语。

 

“宝贝快看,走过去一支狗狗的队伍。”

 

“哇,妈妈,那好像是警犬诶!”

 

“姐姐,走快点嘛,不然要赶不上观看花火大会的好位置啦。”

 

“亲爱的,刚才的那个鰊鱼好好吃,我们明天再来吃吧!”

 

花火分明还没有燃放,但夜色中已经弥漫着烟火的气息,我很喜欢这样平淡而温馨的时刻,有种在好好生活的感觉。

 

我这样想着,忽然发现手机里等待接通的嘟嘟声消失了,与此同时,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喂?”

 

“嘿,岩泉。”我握着手机在行人的空隙里转了个圈,完成了一个与风拥抱的舞步,然后笑眯眯地说道:“我这边很吵对不对?所以我讲话要提高音量啦——你可以把手机拿远点。嗯?是的,我这边有庆典,是小樽潮祭,等会有花火可以看。”

 

岩泉有些惊讶:“你在小樽?我还以为你去函馆山看夜景了。”

 

北海道的函馆山夜景非常有名,位列“日本三大夜景”,属于来北海道不可错过的景色,岩泉这么想很正常。但从小樽过去的车程要四五个小时,而我今天在北一硝子馆和小樽音乐盒堂里待了许久,被五光十色的玻璃制品和五花八门的音乐盒迷了眼睛,实在赶不及过去。

 

再加上刚好遇到小樽潮祭,于是我们一家人临时调整了计划——但我不会这么说。

 

我义正词严地说道:“都是因为给你和及川挑选礼物挑到眼花缭乱,这才耽误了时间。”

 

快点夸我。

 

岩泉似乎是笑了一声,他说:“果然……及川听到应该会很得意。”

 

因为我之前讲不给及川带纪念品,看来岩泉知道我当时是在开玩笑。

 

“哎呀,不提他。”想到及川翘起尾巴的模样,我立刻把他从脑海里赶了出去,结果驱赶失败。因为说到花火大会,我突然想起来我们三个也曾经一起去看过仙台七夕祭,时间是初中三年级的夏天。

 

岩泉显然也记得这件事:“哦哦,就是及川半路被女孩子搭讪,我们一回头发现他人不见了,直到一个小时后才出现,然后被我们一人打了一拳的那次?”

 

我连忙点头,又想起来岩泉看不见:“对对。”

 

虽然每年夏天都有这样的庆典,但我们一起去的花火大会只有那次。及川去的次数要比岩泉多,因为总有女孩子约他,“你都不知道,小岩上次去还是小学的时候。”及川说道,“多可怜啊!”

 

“……我是对这种事情没兴趣。”岩泉说道。

 

“岩泉又不需要像你一样跑去那里孔雀开屏。”我不客气地说道,“而且我也不怎么去啊。”

 

七夕祭的情侣特别多,我才不想过去看他们卿卿我我。而且人多也容易出现事故,我可不想被挤着碰着的。

 

“哦,那你也一样可怜。”及川说道。

 

我:?

 

15.

 

及川的话惹到了我,虽然他只是嘴欠,本意不是想要对我用激将法。

 

反正他们和我一样,都已经从排球部退社,在备考高中了,练习没有之前那么忙碌。那这次干脆就一起去呗!

 

“啊?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及川一脸“这不好吧”的表情。

 

我瞪他一眼:“你不满意?”

 

“及川。”岩泉看他一眼,“这话题是你提起来的。”

 

及川被迫满意。

 

然而在七夕祭当天,我们才走到热热闹闹的夜市上,只是买份刨冰的工夫,及川就在人流中跑没影了,留下我和岩泉面面相觑。

 

我和岩泉不是没有单独相处过,像是在教室或者体育馆说话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或许是因为此刻是有些特别的七夕祭,周围情侣颇多,这让我们俩一时间都有些局促。

 

想了想,我决定还是用及川打开话题:“你有没有感觉,某人不在这里,好像安静了很多?”

 

“说明他平时太吵了。”岩泉说道。

 

我笑了一声:“你吃刨冰吗?”

 

“啊,不用了。”岩泉左右看了看,“我去那边——”

 

岩泉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我也同样留意到了那个摊位:“诶,有卖你喜欢的炸豆腐诶,我们快去买吧!”

 

“……好。”他说。

 

我们就这样以吃为主,沿着夜市逛了起来。人潮拥堵的时候,岩泉会注意走在我的外侧,帮我一路提防着可能会浑水摸鱼的色狼,也没有让我被挤着碰着,这让我感觉他好像个骑士,虽然我不是公主。

 

以及,花火大会其实也挺好的。

 

看来要看跟谁一起逛,如果和及川一起,大约不会有这种安心的体验感。

 

“要买烤鱿鱼吗?”岩泉问我。

 

“好啊。”我回答他。

 

结果被烤鱿鱼辣到了,多亏岩泉眼疾手快,及时用勺子盛了一勺刨冰给我。

 

及川赶在花火燃放之前和我们会合了。虽然我依稀记得那天的烟火很漂亮,但让我印象更深的是及川趁乱吃掉了我分给岩泉的章鱼烧,以及我手里的另一串烤鱿鱼。

 

然后他也被辣到了,哈哈。

 

16.

 

和岩泉一起回忆过仙台的那次花火大会,我已经走到了非常热闹的地方,到处都是游客,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继续聊天都找不着。

 

距离小樽这边的花火燃放还有一些时间,我想了想,问岩泉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有直接去函馆或是札幌,而是来到了小樽。

 

岩泉说不知道,他说之前还以为我这个假期会去国外玩。

 

我说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我们全家从几个月之前就开始讨论这个夏天去哪里,地点从德国到新加坡再到夏威夷,最后一个都没选。

 

“因为突然想起来这边拍过一部电影。”我说。

 

岩泉问是什么。

 

我即兴道:“你好吗?”

 

“嗯?”对面的少年显然有些不明所以。

 

“我很好。”我继续道。

 

“……呃,那我也很好。”岩泉说道。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是电影台词哦。”

 

岩泉并没有看过岩井俊二在小樽拍的《情书》,对此我早有预料,毕竟他的最爱是哥斯拉。不过他不知道剧情没关系,我可以讲给他听。

 

于是我开始聊两个藤井树的青春,岩泉认真地听完了,我问他的感想是什么,他说这听起来好像是个有些遗憾的故事。

 

“这大概就是青春吧。”我感慨道。

 

青春总是不完满的。

 

周围突然喧闹了起来,我抬头看过去,意识到他们在倒计时。哦,还有一分钟就开始数数字了啊!大家都好积极哦。

 

“岩泉,你听,我这边要放烟火了!”我兴奋地说道,然后看了一眼我们的通话时间,这才惊觉我竟然一直在跟他打电话,打了很久,有一个小时那么长。

 

虽然我们也有通过电话,但一般说完事情就结束了,这还是第一次聊那么久。

 

糟了,我不会耽误他时间了吧?

 

“没有,我没什么要忙的。”岩泉说道。然后他顿了顿,问我,“就是我以为你会回信息,没想到会突然打电话。”

 

啊,原来他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给他打电话吗?

 

岩泉说:“嗯,有点好奇。”

 

听到倒计时已经进入了最后十秒,于是我连忙回答他,终于赶在最后的欢呼声之前,说出了我那时的心绪。

 

“因为当时吹着的晚风,感觉很舒服呀。”我说。

 

——心情很好,所以想要和他说话。

 

下一秒,绚烂的花火在空中绽放。

 

17.

 

从北海道旅行回来之后,我将纪念品分别送给岩泉和及川。

 

岩泉仍旧是正常道谢,及川果然如我们所料一般,得意洋洋。然而三分钟之后他就开始抗议,因为他的音乐盒里播放的是最常见的《天空之城》,他谴责我一点也不用心——“不行,我要听听小岩那边的音乐!”

 

在及川抢过来拆开之前,岩泉避开他,用询问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打开吧打开吧。”我说,要是不打开,及川能念叨一路。

 

于是宁静而温柔的乐曲响了起来,为炎炎夏日平添几分静谧。及川说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名字,可见我很偏心,他还说这听起来也像是宫崎骏电影里的曲子——“很接近了,这确实也是久石让谱的曲。”我给了个提示。

 

“好像是《风之谷》?”岩泉不确定地说道。

 

我和及川一起诧异地看向他。

 

及川:“我还以为小岩的脑袋里只有哥斯拉。”

 

我:“确实是这里面的歌,你答对了。”

 

岩泉白了及川一眼,他说他主要是喜欢看科幻电影,这让我和及川一起明白了原因所在,因为《风之谷》的确是这种题材。

 

这时候及川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你该不会是因为那个‘世界末日’的传言所以才选了这首歌吧?”

 

我:?

 

哦,电影的背景的确是人类文明毁灭后的末日时代。

 

“不,我只是在挑了很久之后,突然听到了这首歌,感觉很好听。”我解释道,倒是岩泉看过这部电影让我有种意外之喜的感觉。

 

“看来我那个应该是你用了五秒钟选定的。”及川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真是厚此薄彼。”

 

“这怎么可能呢,其实是一秒钟。”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确实没否认我偏心。

 

“小岩,跟我换一下——”及川喊道。

 

“不要。”岩泉严肃地拒绝了他。

 

18.

 

新学期开始之后,我发现了一件事。

 

我和岩泉在平时偶遇的次数好像变多了——之前就说过了,我们今年并没有分在同一个班,而且我也没去排球部做经理,所以我们虽然有时候会遇到,但频率并不高。

 

……是我的错觉吗?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我很久,因为不久之后发生了一件大事——在春高预选赛上,青城止步四强,岩泉和及川在高中的排球生涯就此结束了。

 

那天不是休息日,我在学校上课没有过去,还是放学时有消息灵通的同学知道了这件事,发出了惊呼,我才知道他们输给了乌野。

 

打赢了伊达工,但是输给了乌野吗……

 

第一件事我知道,因为中午时岩泉和及川都有发信息告诉我。当然,岩泉只是很平淡地说“我们赢了伊达工”,而及川则是多写了几句,还提到了岩泉最后击破对手铁壁,正面突破得分的那一幕。

 

“虽然很帅气,但是也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好吧确实很帅气。”及川说道。

 

我自动无视中间那句,分别回复了他们。

 

回复岩泉:下一场也要加油!

 

回复及川:岩泉同学不愧是王牌。

 

岩泉回复了一句“好”,及川打过来一个问号。

 

在这之后,我就没有收到新邮件了。看来他们是不打算主动跟我提这件事,我想他们应该需要一些时间去平复自己的心情,所以我并没有直接打电话过去问他们结果如何,而是先回了家,等到夜色降临之后,我跑到路边去蹲回家的他们俩。

 

蹲到了。

 

岩泉先发现了我,但他可能是怀疑自己看错了,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于是我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出声。然后我跳出来,把及川吓了一跳:“神出鬼没的,你是幽灵吗?”

 

“诶,你好像哭过了?”我说。

 

岩泉肯定也哭过了,但我不说。

 

19.

 

听到我这话,及川立刻说他还有事,迅速跑路。

 

真是的,初中他拿到最佳二传的时候我也在现场,又不是没看过他哭的样子,跑那么快做什么,在我面前还摆偶像包袱。

 

我看向岩泉:“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还会打排球吗?”

 

——是的,我完全没有安慰他们的想法,因为我知道他们不需要安慰。

 

好歹是一起长大的,我知道及川不论怎么样肯定都还会继续打排球。虽然他没说过,但我知道的,他这个人啊,只会勇往直前。

 

至于岩泉,听说他小时候是受到及川影响才开始打排球的,我对他这方面并不是很了解,因此才这么问。

 

“应该会做一些和排球有关的事情。”岩泉说道,“之前的计划是列到一月份的,现在要调整一下。”

 

虽然今年有着十二月会迎来世界末日这样不好的传言,但我的两位朋友的练习计划全部列到了一月份的春高。是信念,也是态度的体现。

 

我点了点头,我相信他们。

 

不论及川以后会走到什么样的高度,会走向世界何处的舞台,在他整个学生时代,岩泉都是他最好的搭档,最合拍的王牌。

 

倘若人们觉得及川换一个搭档就会取得更好的成绩,那及川早就去白鸟泽了——“你也不要这么想哦。”我提醒岩泉道,“小岩,你可是无可替代的。”

 

“这话,及川可说不出来。”岩泉说道。

 

“他真说出来你说不定会给他一拳。”我点评道,“太肉麻了。”

 

时间不早了,所以他送我回家。在快到我家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对他提议道:“你们会打告别赛吗?”

 

漫画里似乎都是这样的。

 

“会陪后辈们练习一段时间,帮他们过渡一下。但不会太久,因为他们总要适应新的阵容。”岩泉解释道。

 

那就打一场告别赛吧!

 

“嗯,及川应该会喜欢。”岩泉想了想,点头,“那家伙还蛮在意仪式感的。”

 

“不止是这样。”我停下脚步,对他摇了摇手指。

 

岩泉停下脚步看我,看起来准备洗耳恭听。于是我跟他说,队里不是有金田一和国见吗,他们都是北一出来的,我之前就认识他们。岩泉点头,问所以呢?

 

“所以,就让我再次来担任你们比赛时的经理吧。”我对他笑了笑,“就当是在北一时的延续……你是不可替代的,及川也是,不可复刻的青春更是如此。”

 

就由见证他们一路走来的我,和他们一起画上暂时的句点吧。

 

岩泉怔了怔。

 

“青春一定是充满遗憾的吗?”他忽然问道。

 

诶,是说我们上次聊到的《情书》吗——我怔了怔,否决道:“我觉得,也不一定是如此。”

 

有些遗憾的确会是一直的意难平,但有些是可以达成圆满的。

 

岩泉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随后,他说:“我认为……”

 

“你也是无可替代的。”

 

这次换我怔住了——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之前在旅行时岩泉给我发消息,还有新学期开始以来我们经常发生的偶遇,或许是他在上次听我吐槽过少女漫画之后,所做出的“主动”。

 

如同此刻。

 

九月末,晚风正好。

 

20.

 

在读小学的时候,岩泉一就认识了与好友及川同班的那个女同学。虽然他们当时年纪还小,但及川已经颇具异性缘,女孩子和他偶遇的时候,总会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而及川也会像花蝴蝶一样,和她们笑嘻嘻地说话。

 

但是,她是个例外。

 

及川一见到她,就会和她拌嘴,偶尔岩泉会产生一种错觉,那两个人平时的相处模式,倒有点像他和及川。区别在于他说不过伶牙俐齿的及川,最后会动用武力,而那个女孩要比及川更能言善辩。

 

这么一想,感觉很不错,因此他们俩加在一起,感觉可以完美制衡跳脱的及川。

 

不过那个时候也只是认识,并没有说过几句话。即使后面他们三个都升入了北一,他也只是听及川提及她的事情,而没有与她进行过闲聊。

 

说不定她会和及川交往,他有过这种想法。

 

在初中二年级开学的前几天,也就是春假最后的几日,岩泉记得他出门帮家里买东西,却在路边被人叫住了:“岩泉君?”

 

“嗯?”

 

他回过头去,看到了让他感觉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哦,是她啊。

 

熟悉的原因在于,岩泉见过她很多次;陌生的原因则在于,平时在学校她穿的都是校服,但这里是校外。

 

她穿私服的样子很可爱。

 

“还真是你啊。”少女笑着过来与他打招呼,“及川呢?”

 

果然会聊到及川,这也是他们唯一的交集。

 

她看起来也像是有事的样子,于是在他回答过出门时没喊及川之后,两个人就进入了道别阶段。只是在走出去几步之后,少女突然又回身喊他——他还没来得及转身,被抓了个正着,一时间有点莫名的狼狈和心虚。

 

“我突然想到,也许我们开学会分到同一个班哦!”她笑盈盈地说道,“到时候如果真的分到一个班,我们就做邻座吧?”

 

“还请你多多指教。”

 

看着对他正式鞠躬的少女,岩泉下意识地进行了回礼:“不,呃,我才是要请你多多指教。”

 

按照松川的说法,这应该才算是他们的第一次对拜。

 

这次她是真的走了,等到少女离开的身影消失后,岩泉看向路边的樱花树。宫城县的樱花开放的时间比较晚,此时还没到樱花盛开的使节,但他总觉得刚才那阵风吹过去时候,好像是有花瓣落了下来。

 

有点希望在新学年和她同班,他想。

 

21.

 

其实在邀请她做排球部的经理时,岩泉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因为如果她想要参与,及川肯定在去年就请她过去了。但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答应了。

 

其实有不少人都想去排球部做经理,因为及川在那里。但这种为了谁才去的情况很容易造成混乱,在这方面及川应该不会徇私。

 

所以她应该是不喜欢及川的。

 

“之前的学姐因为太忙了就退出了,到时候我们这里没有经理,多没面子啊。”及川说道。

 

“行吧。”她摆了摆手,“我就勉为其难地去帮个忙。”

 

在成为同班同学之后,岩泉对她的了解也增加了很多。她不再只是他眼底的那个及川难得的异性好友,而是一个更加立体的人,他能够看到她各种各样的优点,比如很细心,有耐心,还有她说话很有意思(虽然不一定能立刻理解)。

 

哦对,她喜欢甜食,好像不太喜欢吃青椒。

 

快到情人节的时候,岩泉偶然听到班里的女生在议论他的这两位朋友。有人说他们俩虽然经常斗嘴,但很像是欢喜冤家吧,感觉磁场很合,于是原本不在意这件事的岩泉当场思考了一下,万一她真的喜欢及川呢?

 

如果是这样,最好让及川把他平时对待女孩子那种招蜂引蝶的态度收敛一下。

 

如果不是——

 

岩泉审视着自己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陷入了沉思。

 

他这么一走神,那两个女孩子的对话就跑偏了,变成了情人节该如何表白。

 

岩泉自觉自己应该赶紧离开,因为这种对话不适合他听下去,结果却听到了一个对他而言很新鲜的观点。

 

“你到时候就用我买的那个很好看的发饰,化个很好看的淡妆。相信我,男生都是庸俗的视觉动物。他们只会凭借眼睛做出判断,而不会动脑子。必须让他们先产生好感,否则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你的灵魂和内涵。”

 

……视觉动物?

 

并不习惯于反思的岩泉,因为这个名词短暂地反思了一下。

 

然后他惊觉,即使他现在发现了她各式各样的优点,但在春假那次和她偶然会面的那一刻,他也沦为了庸俗的视觉动物。

 

22.

 

即使知晓了自己的心情,但岩泉并没打算做出什么改变。他在比赛和练习时都是个很活跃的人,平时和同学们的相处也算不上内向,然而在这件事上,岩泉保持了安静。

 

因为他心存犹疑,因为公正地来说,及川比他更优秀。

 

直到那天情人节,及川一大早就吐槽说从来没收到过她送的巧克力,这次肯定又是这样。然后他又看到她对别的女生说不喜欢及川,最终没忍住问了一下。

 

得到了有些安心的结果。

 

但他仍旧也没打算继续做什么,不是因为迟钝,也不是悲观,就是感觉保持现状或许是最好的选择。直到独处时被拉住袖子,收到了那份及川都没能拿到的巧克力的那一刻,岩泉忽然想,他如果在整个学生时代都对她保持沉默,他一定会后悔。

 

原本在毕业那天,他想要说些什么。

 

那天的风很好,而他什么都没说。

 

23.

 

岩泉告诉我,原本这一刻也不应该说的。

 

可他在反复心动。

 

只是在我提到少女漫画的剧情之后,他这才意识到,原来我不喜欢沉默。于是他开始试着主动,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明显。

 

而在我去小樽的那一次,后来我发给了他一个视频,那是爸爸妈妈在后面拍下来的,我沿着运河走路的样子。他们恰好拍到了我拨通电话,转了一个圈的模样,旋转的裙摆像是海边的波浪,也是灵动的风。

 

更是夏日的一片雪。

 

小樽的雪景很美,他在夏日就看到了。

 

在刚才那一刻,那样的心情再一次浮现在心间。

 

——他的青春一定是要充满遗憾的吗?

 

而我回答他,不一定要如此。

 

“……对不起,这些想法还是非常视觉动物。”岩泉惭愧地说道。他觉得我对他和及川都好到没话说,可能我只是把他们一视同仁地当做好朋友,即使我对他更好,那也主要是因为及川平时过于嘴欠,在这种对比下,稍微偏心一点也很正常。

 

我被岩泉的话定住了。

 

过了片刻,我这才打破了静谧:“岩泉,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嗯?”

 

“你以为在春假那天,我为什么会叫住你,和你说话?”

 

24.

 

喜欢王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也不能免俗,因为我加入排球部做经理的原因正是如此。早在之前,我去找及川的时候,偶然看到排球部的练习赛,然后驻足旁观了一会,正好看到了岩泉扣出势如破竹的一球。

 

地板在震颤的时候,我的心也在震颤,我想,这大约是很青涩的心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还不是个视觉动物了?

 

至于反复心动什么的,我也是。

 

25.

 

我们再次面面相觑。

 

“再聊一聊之后的打算?”我问。

 

“哦!以后冬天如果有机会,我们也许可以一起去小樽看雪景。”岩泉说道。

 

好正经啊。

 

但其实我们也看过雪景啊,年初我们三个人去新年参拜的时候,不就看到了吗?虽说小樽因为《情书》这个电影的缘故比较特别就是了。

 

“还带及川吗?”我问。

 

“……”

 

啊啊啊,他犹豫了。

 

我笑了出来,又问他:“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的答案还是会和及川一样吗?”为了切断这种可能,我决定补一句,“告别赛也打完了哦。”

 

岩泉怔了怔,问我:“那你呢?”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故意问道。

 

“当然有关系。”他说,“我得找到你。”

 

然后我们很有学术精神地探讨起了“世界末日”这个听起来很科幻的话题,毕竟他是科幻片爱好者。我很意外,岩泉说他查过资料,他说他看到的说法是世界会迎来三天三夜的黑暗,我想了想,突然提出一个假设。

 

“如果有一颗小行星立刻要撞击地球,现在开始倒计时,你想要做什么?”我说。

 

岩泉:?

 

26.

 

岩泉还在反应,而我已经开始了倒计时,这听起来有些冷酷,但实际上和花火大会之前的倒计时没有什么区别。

 

“十。”

 

“这太突然……”

 

“九、八、七……”

 

“等等,至少一分钟吧?”

 

“六、五、四——”

 

岩泉:……

 

少年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在我倒数到“二”的时候,他伸出手,主动将我抱入怀中。

 

“……失礼了。”他说,“我喜欢你,你能和我交往吗?”

 

于是我把最后倒计时要说的“一(いち)”改成了“はじめ”,念出了他名字里的一。

 

如果下一刻是世界末日,那我最后说出的话是你的名字。

 

“当然可以,阿一。”我轻笑道。

 

好,成功实现了在世界末日、高中毕业之前谈恋爱了!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种毕业像是末日的感觉。不过现在并非世界末日,所以在这之前,在这样温柔、安静的像是音乐盒里的那首与风相关的乐曲一样的夜晚——

 

那就拥抱风吧。

 

END

 

 


这篇的结尾我在去年十二月就写好了,但正文却写了很久很久,因为对岩泉真的很没有把握,是直到写了开篇部分三个人的对话才感觉顺手起来,于是顺利写完的。

感觉如果和他们俩一起长大一定很快乐,比如说一起挤兑及川(?),见证他们的成长。

我个人很喜欢这个故事的标题,感觉很青春,就如同这个故事一样。这篇的线索其实很多很杂,千头万绪的,但我想生活就是如此,路人们的对话充满烟火气息,而我们的生活也是有很多很多会被记住的细节。

很高兴你读到这里,如果你喜欢这个故事,请留言说一下你的感受吧(婉拒鸽子屁股和纯表情)这将是我写下一篇的动力哦!


落东枝

【排乙七夕24h|13:00】白日漫烂梦

宫治x妹

1w+

BGM爱人-莉莉周她说

上一棒@Ephemeral. 

下一棒@阿托 




1.

第一次与宫治对视,还是放学后寂静的教室。


大概是社团活动结束,回来拿遗落的课本,在飞快穿过走廊时,不期然透过玻璃窗与你对视。


猝不及防的反应,本能使然的动作使他来不及撤回视线,也使你手中那刚点燃的猩红无处遁形。


他微微张开的嘴巴似乎要诉说什么,可惜隔着耳机与距离使得你仅是辨识已是困难。


你只得冲宫治耸耸肩,借此消弭一下尴尬的蔓延,他也匆忙点头,转身离去。


这大概便是你们之间唯一的交界线。


不,应该是交界点。


大概?...

宫治x妹

1w+

BGM爱人-莉莉周她说

上一棒@Ephemeral. 

下一棒@阿托 




1.

第一次与宫治对视,还是放学后寂静的教室。


大概是社团活动结束,回来拿遗落的课本,在飞快穿过走廊时,不期然透过玻璃窗与你对视。


猝不及防的反应,本能使然的动作使他来不及撤回视线,也使你手中那刚点燃的猩红无处遁形。


他微微张开的嘴巴似乎要诉说什么,可惜隔着耳机与距离使得你仅是辨识已是困难。


你只得冲宫治耸耸肩,借此消弭一下尴尬的蔓延,他也匆忙点头,转身离去。


这大概便是你们之间唯一的交界线。


不,应该是交界点。


大概?


星期一的家政课,你面无表情看着对面的宫治,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正低头有条不紊规整食材。


宫治一向是这节课的热门人选,所以你有点想不通他主动找你组队的原因。


“上次你在教室里做什么?”


低头的宫治忽然开口询问,像是拳击手在比赛开始时突然出击,比起来重拳,更像是试探对方的水准。


“那个啊……”你缓缓抬头,思考是诚实作答还是随便扯个谎,“在吃pocky。”


闻言宫治只是轻笑一声,反倒像确认了什么,将烤盘中晾凉的蝴蝶酥递向你,这个大概是你做的,样子并不美观,像颗扭曲的心脏,你接过故意咬碎一半。


“我喜欢你,愿意和我试试看吗?”


“咳!咳——”宫治的话语成功让你呛到,在咽下他递来的水平稳呼吸后,你方才分出神狐疑打量他,可惜,宫治平静沉稳的脸上不见丝毫破绽。


“现在不行。”你摇头,话音刚落,下课铃应时响起,你随意拿起一块蝴蝶酥拽过宫治抢先跑出教室。


在无人的楼梯间,你将蝴蝶酥递向宫治,抬起下巴示意他咬下一块。


出乎意料,宫治乖巧低下头,依靠你的手顺势吞下,在他抬头咀嚼的刹那,你偏首在他脸颊落下一吻,没把握好距离使得这个亲吻更像是不经意间的擦过,但显然宫治感受到了,接踵而至的咳嗽就是最好的证明。


于是你勾唇笑起,向不知是因咳嗽还是害羞的宫治宣布——

“现在可以了。”


生活向来无聊,现在,你要为自己找点乐子了。


2.

你也说过,上次意外的对视不过是你与宫治唯一的交点,在班级里座位从来对角线,生活轨迹更是平行线的宫治同学与你,在不知他真实心意,反正你是一时兴起的情况下,似乎潦草绑在了一起。


放学的时候宫治特意走到你的桌前,“一会等一下我可以吗?”


“好。”你忙于整理试卷,头也不抬便应下。


对方似乎对你的反应有点不满,在你的课桌放下一瓶牛奶后,宫治特意蹲下,下巴贴着桌面重复,“可以等我吗?”


“我说——可以。”你放下手中试卷,随手将偷懒用来夹试卷的发卡别在宫治额发处。


宫治虽然很好的融于集体生活,但似乎骨子里并不是特别在乎别人目光的类型,恰巧,你更是懒得去在意。


因此无论是宫治径直穿越大半个班级走来的行为,还是你们之间丝毫未降低的音量,都引得周围人为之侧目。


“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勉强算得上熟悉的同桌,第一次不顾距离抱住你的胳膊激动发问。


“如你所见。”


“不要玩文字游戏嘛。”不顾身后同桌的哀嚎,你起身向外走去,尽管你从来都与班级同学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显然,此刻很多人都想要与你打破距离。


宫治是在超市找到你的,你正站在门口含着冰棒发呆,一转头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幽怨注视着你的宫治,发卡醒目停留在他发间。


“你怎么不等我?”


好像小狗,你默默想,待他走近时猝不及防掏出背在身后的果汁贴在他脸上,“给你。”


宫治注意力果然随之转移,“怎么不是冰镇的?”


“不是都说运动完不要吃凉的吗?”说到这里,你兴致忽然高昂起来,贴近宫治轻笑,“怎么样?我这个女朋友还算称职?”


宫治的脸颊超乎你的意料,火速沸腾起来,你有些惊异地看着他变幻不停的神色,一时心中有些犹疑:宫治似乎比你想象的更加喜欢你。


原来这不是对方的一时兴起?


你说不准,但也不会犯傻跑到正主前去询问,毕竟你向来不喜欢将自己搁置在等候他人评估宣判的位置。


在回教室取书包时,宫治快你一步将书包背在身侧,他自然而然的行为引得你为之侧目,也让宫治忍不住紧张拘谨。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脸上热度褪去,耳尖却更上一层楼的宫治忍不住发问。


很可惜,你向来没什么羞耻心,更是以对方的反应为乐,所以此刻你不打算放过宫治,“男朋友很好看耶,我只是想多看两眼。”


清晰明白你轻浮谎言的宫治,闻言警告般故作凶狠瞪了瞪你,可惜即便如此,他仍旧没有勇气将目光停留于你脸颊。


浮光掠影般略过你,又在飞快打量四周后,宫治迅速又牢固地牵过你的手。


“可以吗?”


“可不可以你不都已经牵了吗?”你无所谓地晃晃紧密相连的手掌,又灵活变换成十指交叉。


向来独自回家的道路,第一次在你身旁多出一个人,扪心自问,你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啊——”你将冰棒的木棍举到宫治眼前,“是再来一根。”


“啊,好厉害。”不是客气的附和,从宫治闪闪发亮的目光中,你能看出他真心实意的赞叹。


“我有什么厉害的?”


你松开他的手掌跑向一旁的便利店兑换,又自顾自拆开包装示意他张嘴,“送给你啦。”


“你有什么爱吃的吗?”宫治含糊不清发问。


“不许搞送来送去那一套。”你抬手去捏他嘴巴,“没有意思。”


宫治任由你捏成鸭子嘴形状,甚至取下冰棒纵容你方便行事,“不是这样,我本来就是要问的,你中午不爱吃饭不是吗?”


“哇——”你故意瞪大眼睛浮夸感叹,“宫治同学连这个都知道。”


“喂!”在班级里向来冷脸寡言的宫治屡屡被你调戏崩溃,他再一次捉住你垂落身侧的手指,仿佛这样就能扳回一局。


“可惜夏天我没什么爱吃的。”你低头悄悄比较了一下你们鞋子的大小后,突发奇想道:“你明天早上陪我一起等电车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在问出口的那一刻,你确信宫治会答应。


果不其然,在他点头想要再次开口的片刻,你笑眯眯伸出食指按在他沁着凉气的嘴唇上。


“明天早上再告诉你我喜欢吃什么吧。”


3.

那样就来不及了吧,宫治看着你转身离去的背影,有些泄气地思考,本来还想为你准备明天中午的便当。


你是这学期转来学校的,根据偶尔听到的耳边谈话,回过神来,宫治已在脑海里拼凑出你零零碎碎的形象。


似乎还是从中国转来的,能听得懂我们说话吗?宫治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随即抛之脑后,毕竟不重要,不重要的事情甚至不如一日三餐值得费心。


最开始,宫治是这样认为的。


座位是对角线啊,上课时宫治极自然的走神,将目光停滞在你稍微凌乱的发尾处,上面还残留着上一次染发未褪尽的发色。


“角名,你为什么不染发?”


“宫治,你为什么不听课?”


在与角名相顾无言后,宫治忽觉课堂有些乏味。


寡淡到,像是催促着他快点找到新的停留点。


你又在吃冰了,宫治发誓自己不是偷窥狂,只是,在无意间发现你每天都会固定上午第二节课后去买冰淇淋后,宫治总是忍不住在第二节课时猜测:今日下课你还会去买吗?会买什么口味?


他发现你独爱薄荷味,看来你真的很讨厌夏天。


“角名,陪我去趟超市吧?”


“不去,你是小女生吗?”


女生也不一定会结伴,宫治在心底无声反驳角名。


你就从来没有和谁结伴去过超市,亦或是手拉手去厕所,你好像游离在班级这片汪洋外迟迟不愿进入的一尾小鱼,总是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水域。


要是能把你拉进来就好了,意识到自己想法的宫治狠狠吓了一跳。


回到原点,你们甚至还是陌生人,迄今为止未说过一句话。


那天傍晚的意外对视,是宫治第一次看清楚你的眼睛,他的心脏立刻像无数次社团运动完那样激烈。


明明不该如此,毕竟,在看清你的眼睛前,他的目光已永在你身上停滞数不清多少次。


当天夜晚,宫治辗转反侧,这显然引发宫侑的不满。


“死猪,睡不着滚出去。”


好吧,宫治最终低头于身边只有宫侑这唯一倾听者的不幸命运。


“阿侑,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希望神志不清的宫侑不会立刻跳起来嘲笑自己,宫治暗暗祈祷,并瞬间捏紧拳头做好与宫侑大打出手的准备。


“神经病!”可惜,宫侑给出了第三个选项,他翻了个身迅速宣判,“别把见色起意叫那么好听!”


而后,沉沉睡去。


这是宫治进入高中后第一次失眠。


4.

当你提前十分钟赶到车站时,宫治已经在此等候。


“你来好早!”你惊叹,又极有预见性的截断,“不许说刚到。”


宫治噎了一瞬后,一脸认真道:“那其实我还是等了一会的,所以记得补偿我一下。”


清晨的夏日还是有些凉意的,坐在长椅等候车来时,你一边低头翻找包里的耳机,一边漫不经心询问:“嗯,补偿,想要什么补偿?”


“嗯……”宫治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不答反问,“想吃棉花糖了,你喜欢吃糖吗?”


“这算什么啊?”你笑着解开耳机缠绕的线,这样稀松平常的对话差点让你误以为你们是关系不错的普通朋友了,“我喜欢糖衣漂亮的彩色糖。”


“啊抱歉!”在一首歌播放结束,你方才后知后觉忘记换歌单了,手机里还是你昨晚的单曲循环。


“没关系,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似乎比起听懂歌曲,宫治更想要记住名字。


“爱人”


你心知肚明宫治听不懂中文发音,却还是在开口这刻执拗第做出了选择,你握住宫治的手掌,有些不合时宜地发现他的手掌比你大了一圈,而后将其轻轻覆盖在你的咽喉处。


这是你们第二次静默的对视,不同于往日里快而轻的、带着不可言说的迅速扫过,也是这时,你迟钝发现,宫治的目光似乎总是在你身边安静停留。


在宫治灰色的瞳孔中,你看见自己再次张口:


“爱人”


这一刻,你真心实意有些喜欢上宫治了,这个发现让你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这不是去学校的路?”


坐过两站后,宫治有些迟疑地开口发问。


“我没说是呀。”你笑眯眯乖巧作答,暗自揣测宫治接下来的反应,会着急失措吗?还是发火辱骂呢?


你承认自己是个阴暗的人,哪怕不肯交付一颗真心,也要随时随地设下隐藏的关卡来反复检验对方奉上的情意。


“这样啊。”宫治飞快巡视四周,而后拂开你额头的碎发印上一吻,“这是对我的补偿。”


第一次,在与宫治的相处中你有些发懵,“不生气么?”


“生什么气?”宫治从书包中掏出面包,撕开递给你,“哦对,下次逃学提前说一声,我背书包太傻了。”


“宫治!”你小声喊他。


“嗯?面包不好吃吗?”


毫不设防的宫治被你结结实实抱在怀里,尽管你圈住他的手臂有些勉强。


“谢谢你,宫治同学,我超喜欢的。”埋首于宫治温暖的怀抱,剖白的话语似乎也方便流出。


“那……”宫治笨拙地回抱住你,轻轻拍着你的背商讨,“好歹喊我阿治吧。”


5.

“阿治你会做蛋糕吗?”直到diy蛋糕店,你才想起来这个重要问题。


“哼哼~根本难不倒我。”大概是电车上你的态度给了他自信,宫治第一次在你面前露出这样臭屁的表情。


于是你如他所愿,在踏进店门的一刹那,大声冲老板娘道:“姐姐!今天领我男朋友来的,他超会做蛋糕!麻烦把那本款式复杂的蛋糕手册给我们!”


而后贴近身旁面红耳赤的宫治小小声道:“阿治,你把我手捏太紧了,有点痛。”


宫治倒是没有夸大其词,在你还苦手于裱花时,他已熟练开始烤蛋糕胚。


你索性放下手中工具,托腮去看他调温度,“以前我都是直接用姐姐烤好的蛋糕胚。”


“以前?”将蛋糕液送进烤箱后,宫治默默拾起桌上你方才扔下的工具进行练习,不过四五次之后,已经有模有样挤出一抹白色玫瑰,他抬手看向你,“吃吗?”


你用行动回答了他,而后含糊不清回答,“对呀,我想吃了就来这里,久了就喊老板娘姐姐了。”


“今天也是想吃了吗?”宫治低头耐心练习,向来平展的眉眼此刻微微皱起,像是在攻克什么难题。


“不是。”你整个人已完全偷懒坐下,任由宫治忙碌,“今天是我生日。”


“啪!”


宫治手中的裱花棒应声落地,在你面前,他第一次面露惊愕语无伦次道:“你没有、我没有……”


“因为本来我也没打算说呀。”你笑眯眯蘸起溅落的奶油抹到宫治鼻尖,“六月一,国际儿童节呢,还不错吧?”


“生日快乐。”宫治认真地注视着你祝贺,“太草率了,我会想办法弥补……”


“不要——”你径直打断,“收礼物可不是我的目的,而且……”


你耸耸肩,无所谓道:“反正已经没人拿我当小孩啦,不需要仪式感。”


“那明天去游乐园?”


“宫治同学。”你眯眼审判他,“没想到你比我还要大胆,居然想要逃课两天。”


意识到这是婉拒的意思,宫治只是点点头,不置一词,也不知将你的话听进去几分,练习动作倒是更加认真。


明明是你斩钉截铁拒绝,可心头弥漫愧疚不安的也是你,犹豫再三,你还是低头捏了捏他紧绷的脸颊,开口解释,“没必要把快乐的事情一次性完成,总要给明天留点期待吧?”


“意思是你和我在一起很开心?”


这种抓重点的能力让你叹为观止,你反驳,“我没有这样说。”


“意思是明天去游乐园?”


你再次反驳,“大人的明天可不是第二天!”


在看清垂落的灰色发丝间那双饱含笑意的眼眸时,你意识到自己头一次被宫治戏弄了。


“讨厌宫治同学!”


“喜欢你……”


“什么?”含混不清的话语自宫治口腔瞬息而过,你抬头贴近去端详他开开合合的唇瓣,宫治偏过头颅安静的任由你打量他,你恍然发现周围似乎安静得过分,阳光自身后打在宫治的脸颊上,你几乎可以看清他耳边细碎的绒毛。


“我说,喜欢你。”


你登时说不出话,更头昏脑涨想不明白这种话怎么能够轻而易举说出口,当初也是,现在也是。


而稀松平常将情话随意说出口的主人公,则已低下头认真为蛋糕涂抹果酱,如同讲述早饭吃了什么般,再次低声开口,沙哑的声线中混合着道不明的情绪——


“宫治同学喜欢你。”


6.

大概因为在工作日,又或者因为这是一个年迈、苟延残喘的电影院,所以即使是下午时分,也依旧为你们带来了包场般的体验。


“你想看什么?”宫治在买票前询问。


“随便吧。”奶油的黏腻似乎还残留在咽喉,你举起手中的可乐示意,“重要的是这个时间点我想看电影。”


运气不错,你们遇到一部重映的爱情片,故事的最后男女主相拥一吻,来迎接死亡。


你低头去看可乐杯里漂浮的冰块,有种想要含在嘴里的冲动。


“阿治……”你低声喊身旁从刚刚开始便沉默的宫治。


宫治闻声有些困惑的倾斜向你,歪头企图听清你的话语,于是你贴近他的耳朵故意用气音吹拂,“你会接吻吗?”


“没试过。”宫治一本正经开口发言,如果忽略他停留在你嘴唇的炙热眼神,“但是我想我会。”


“我也是这样想的。”你低头迅速吞入冰块,倾身向宫治偏过。


你能感受到对方捧起你脸颊时有些颤抖的手掌,明明裱花时非常沉稳。


接吻是不是应该闭眼?冰块有点小,已经融合消失了,电影还剩下多久?


一个念头接一个,乱拍的心跳提醒着,你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平静,电影似乎结束了。


一片寂静中,你听到了两处心跳。


“我还以为电影结束了。”分开时,你含混不清倾诉,宫治拿起不知何时准备好的纸巾低头轻轻擦拭你的嘴唇。


毕竟方才除了心跳你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估计还要几分钟。”宫治极吝啬的分给电影一点视线,而后再次盯准你的唇瓣,像无意的播报。


于是心照不宣的,你一眨不眨看着他滚动的喉结与低头含下的冰块。


这次你没有闭眼。


而宫治,似乎完全没有接吻需要闭眼的自觉。


这样岂不是显得上一刻闭眼的我很傻?你想,却又在下一秒抛之脑后。


不然怎么说,爱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


7.

“好看吗?”你向后桌倾斜椅子倒仰过去,身后的宫治也随机在视线中倒立,不知他与你之前的后桌达成了什么协议,你已经习惯了宫治成为你新的后桌。


“好看。”宫治不假思索开口,又在思索片刻后认真作答,“左手绿绿的,像水葱,右手粉粉的,像草莓。”


“你今天给我准备了草莓?”你凭借直觉发问,果不其然,宫治沉默一瞬,更加验证了你的猜想。


自从第一次放学一起回家时,宫治便提出为你准备便当这件事,他似乎对喂你吃东西这件事情有独钟。


“你的项链缠在一起了。”


宫治现在应对你已游刃有余,转移话题是他成长最好的表现。


“那麻烦你帮我解开吧。”你故技重施向后仰去,在宫治手指触碰脖颈的瞬间不可抑制的颤栗,又在放松前已被他注意到并离开。


“好了,这是……”宫治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后询问,“月亮?”


“对呀,小月亮。”实在无法忍受身后犹如实质的目光,你转过身取下项链。


镰刀一样锋利的月亮,仿佛下一秒便会刺伤注目者,不需要顾忌任何人的喜好。


“满月呢?”宫治轻轻用月亮的尖端刺向手指,在指尖发白时再次放下。


“满月啊。”你将下巴轻轻搁置在宫治桌面,垂眼躲避宫治的眼神,“以前喜欢的,现在有点害怕满月。”


“为什么?”宫治歪过头认真去看你隐于阴影间的神情,“不想说就当我没开口。”


“只是没什么好说的。”大概只是一些成长过程中难言的心理作祟,使得你看见太过圆满的事物时,总担心彩云易散琉璃脆。


所以哪怕是你现在已经能够游刃有余独自处理一切,仍旧会在某些时刻,面对美好事物时,心底浮现退却。


所以不敢主动喜欢,不敢直白询问自己在其他人心中的位置,也不敢在追逐实现目标时无所顾忌的喜形于色,所以只得装作自己满不在乎,不屑一顾。


这样柔软或者说怯懦的心思,你从来羞于向任何人诉说。


“大概是感觉自己配不上太圆满的东西吧?”你故作轻松的想要一笔带过这个话题。


温暖干燥的手指轻轻替你收拢好散乱的发丝,头顶传来宫治小声却清晰的话语——


“可是我感觉所有东西都与你相配。”


8.

“这是,吸烟小狗?”


猜测便当内容已经成为你每日热衷的游戏之一。


“……这是小狗爪子。”宫治艰难开口。


很难想象身高一米八几的宫治围着围裙在厨房为你认真捏下这些千奇百怪的小动物的样子,但宫治似乎从未厌烦。


“阿治,这里。”你点点自己的嘴角,示意宫治。


宫治毫不犹豫吞下口中的食物,又仔仔细细擦干净嘴巴后,俯身在你指尖落下的位置印上一吻。


“……好吧。”你一时有些失语。


没想到这种烂俗偶像剧剧情有一天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对吗?”宫治思索两秒,对称般又在另一边印上一吻。


“本来是提醒你嘴边有饭粒的,不过你也擦掉了……”你无奈解释,又在瞥见身旁偷笑的宫治时恍然,“喂,其实你是故意的对吧!”


“不是,但是——”宫治轻咳一声,眯眼满足道:“好高兴,像胃里被填满了一样。”


“咳……”你试图借助扭头来平息脸颊灼热的温度。


你不曾询问宫治对你的第一印象,但心中已认定大约不太美好的念头,就像在你真正认识宫治以前,与大多数人一样,他在你眼中只是一个大多数时间都沉浸在自己世界,脾气勉强可以的男同学。


只是在无形之间,你们之间的包容者已然是他。


比如现在宫治安静的任由你枕在腿部。


“不会腿麻吗?”你眯着眼睛看天,下一秒被温热的手掌遮住视线。


“可以忍受。”


不是撒下一眼戳破的谎言,也不是拒绝,你向来严格执行不允许自己被轻易打动的准则,可在宫治这里却屡屡失灵。


当然,你向来诚实面对自己内心,所以纵然此刻视线被遮挡,你还是径直开口:“阿治,比喜欢更高一级的是什么?”


“爱?”


“是吗?那我好像有点——”


未尽的话语被宫治有史以来第一次打断,手掌下移堵住你的嘴唇,映入眼帘的是宫治难得有些慌乱的神情,向来纵容沉稳的他,分外认真严肃道:“先不要说,现在还不要说。”


“什么?”你倒是没有太多羞恼,而是转为好奇,坐起身兴致勃勃捧起宫治的脸颊去直视他那双灰色眼眸,“为什么,阿治,为什么?”


“我们周末去游乐园吧。”


“又转移话题?”


9.

最近班级里女生流行用彩色发带编发。

细细的,五颜六色的发带,穿插在女生发间,仿佛一夜之间便已约定俗成。


宫治状似随意询问了你喜欢的颜色后,下一节课手中便多出几根发带,又借着下课时间,与角名挤在一起共同观看教学视频。


“我还是不明白这里。”


角名忍不住翻白眼,“你已经看五遍了。”


“那你看明白了吗?”宫治态度良好低头请示。


“我不需要明白。”


最终,被当做试验品的角名,头发从一棵朝气蓬勃的圣诞树变为了不良杂草丛,忍气吞声任由宫治胡作非为的筹码是,宫治为他做一周便当。


“这样就好了。”宫治游刃有余为你编好彩色发带后,一脸得意等待你夸奖。


“那奖励你今天去游乐园怎么样?”你随口提议,反正明天要放假,今天晚睡会也没关系。


“今天不行!”宫治立刻反驳你,又在话音落地刹那开始找补,“我是说……”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还没准备好——”自觉失言的宫治紧急闭嘴,在你狐疑的目光中静静闭上眼睛,“不好意思刚刚睡着了,发生什么事了?”


“好吧,那就由你订日子了。”念在他反复练习为你编发的份上,你自觉大发慈悲放过了他。


只是——


你看着窗外没有停歇意味的大雨,难得有些郁闷,明明前一天还是晴空万里,怎么偏偏今天要出门时天气突然改变。


雨不停歇是没办法出门赴约的,哪怕你本人情愿淋雨,可从小到大的经历无一不告诉你,没有人喜欢下雨天为了一场无关紧要的邀约出门。


[阿治,雨好像不会停。]


你默默给宫治发消息,逃避着不去主动提起计划作废的话题。


看着手机上方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你气馁想:宫治一定会将[那我们改天出门吧]这条消息发过来。


新消息传来时,你下意识闭眼,又在嘲讽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性格中缓缓睁开眼,出乎意料,映入眼帘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内容:[那你在家等我吧。]


像是担心你不明白他的意味,下一条信息随之传来:[刚刚去买雨衣了,现在就去接你。]


万岁,心底仿佛一朵烟花晃晃悠悠升起,你迅速跳下床去挑选衣服。


[不着急,为了贴心的宫治同学,我今天要好好挑选一下衣服。]


[那我背个大点的包。]


上次你穿裙子,向宫治吐槽粉红税的事他听得分外认真。


宫治总是秒回你的消息,仿佛时刻关注着手机,只是你知道,他从来不是电子重度沉迷者。


下一秒,宫治新的信息传来——


[感恩女朋友为我穿绿色衣服。:)]


[为什么是绿衣服?]你一时摸不着头脑。


[其实是我想穿情侣装◞‸◟ ]


你有一件刚买的绿裙子宫治是知道的,毕竟是上星期宫治同你逛街时,他严谨对比后选出的结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似乎你们之间随心所欲的身份发生了扭转,变成了宫治来主动打乱生活。


还好,你不讨厌这种变化。


10.

幸运的是,在前往游乐园的路上,乌云渐渐消散,你也从郁闷中抽离思绪,开始思索宫治之前未尽的话语。


并非自负自恋,扪心自问,你怀疑宫治瞒着你在准备什么,而且你怀疑地点是游乐园。


抱歉,这样看似是你在胡思乱想自作多情。只是,无论是面对临近日期愈发同手同脚的宫治、他身边看见你后经常发出不明叫声的朋友、亦或者宫治偶尔显露的仪式感,无一不指向这个答案。


因此,当你们游玩了几乎所有项目,在最后坐上情侣必备摩天轮,并缓缓上升最高点时,看着眼前坐立不安,神思不属的宫治,你还是没忍住发问:“要亲吗?”


“什么?”宫治慌张回神,又在理解你的话后毫不犹豫回答,“要!”


“闻到了吗?”在宫治靠过来时,你猝不及防开口。


可惜在亲密时刻恢复往日状态的宫治并未因你的问题停留,他埋头蹭上你的脖颈,亲密又含糊不清地反问:“闻到什么?”


“阴谋的味道。”你凉嗖嗖说出口,并清晰感受到身边人僵直的身体。


现在,真相大明,哪怕你猜错了目的,但大方向一定没出错……


飘远的思绪被宫治以吻截断,泄愤般的唇印层层叠叠印下来,像是要把苦心孤诣隐瞒起来的事情被戳破后涌现出的羞恼都发泄掩盖。


在这犹如大型犬密不透风示好的印章下,你麻木地想,宫治转移话题的言语和行为能力都大大提高了。


不过你很好的在接下来的游玩中将惩罚讨要回来,比如拍照时,你猝不及防开口:“不会在我背后突然掏出什么吧?”


宫治一张俊脸迅速涨红,气势不足地喊道:“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吧。”你耸耸肩,轻描淡写,“我是说气球啦。”


又或者在你们补充体力吃饭时,看着面前认真吐槽游乐园食品根本就是只在外貌上下功夫,借此吸引小朋友的宫治。


你“嗯嗯”点头赞同,而后神情不变开口:“啊,原来也不是这里吗?”


“咳!咳咳……”


“哎呀,快喝水,快喝水。”


总之,在宫治手忙脚乱又严丝合缝的隐瞒中,你始终不曾窥探到一丝真相,且收获了一堆宫治委屈无言的目光。


在最后将要离开时,宫治忽然开口问你,“要吃冰淇淋吗?”


“要。”胃里仍被刚刚饭菜腻味的你毫不犹豫同意,又在下一秒被宫治按坐在长椅上。


他极其自然地垂眸扫了眼你为了配裙子特意穿的皮鞋,而后叮嘱道:“你坐在这里等我就好。”


看着宫治渐渐远去的背影,你忍不住怀疑,只不过这次的怀疑对象是自己:难道真的猜错了?可能不是今天,也不是游乐园……


漫无边际的思绪被一位怯生生靠近的小女孩打断,虽然你向来对小孩子敬而远之,但小女孩你还是可以分出几分耐心。


“怎么啦小妹妹?”你努力温和开口。


“我找不到妈妈了。”


果然,你在心底叹气,小孩子求助,十有八九都是这个答案,你刚想给宫治发消息告诉他你先离开一下,又后知后觉想起,今天为了方便,将东西通通放进了宫治的背包里。


没办法,你只求速战速决,牵过小女孩的手后,你与她商讨道:“我送你去广播站好吗?”


“不行不行。”小女孩急急摇头,自顾自拽着你的手去往草地,“妈妈在那里。”


被强硬拉扯着走了几步后,你脑海里灵光乍现,按住小女孩肩膀蹲下直视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小妹妹,是不是你受人指使来的?”


“……”


“好吧,我明白了。”你扶额叹气,任由对方再次牵起你的手,“带我去找他吧。”


“就是那里。”小女孩指了指前面的草地,不忘做出一副大人模样指导,“姐姐你快去吧,我冰淇淋要化了。”


你依据指引漫无目的向前走去,心想宫治不会用玫瑰花来当路标吧?


下一秒,糖衣细碎的光映入你的余光,地上零零碎碎铺展开来的彩色糖果,像一条小孩子眼中的银河。


“宫治!”你抬高音量随便选了个方位喊到,虽然不知道他现在躲在哪里,但你确定他能听到,“为什么是今天?”


“因为今天是你阴历的生日。”宫治怀抱着一个木箱,悄无声息走到你身后解释,“听说你家乡那边喜欢阴历?”


“不知道。”你并没有经历过被这样用心对待的生日,在转过身看到宫治时,你忍不住惊讶,“这是上星期我们看过的那个木箱?”


上星期路过木材店时,你突发奇想拉宫治进去观摩,在看到这只木箱时,你向宫治随口说:“感觉蛮适合装书的。”


当时宫治一脸惊悚,“哪有那么多书要学?”


“有的。”你本想解释申请来日本前你接受的教育,想了想,还是以开玩笑的形式道:“你根本不知道为了见你我有努力!”


“是,但这不是一般的木箱。”宫治的话语打断你的思绪,他的神色中略略带了点自己都未察觉的自得,一脸讳莫如深地摇头。


怎么会有人送女孩子木箱啊,你哭笑不得,却又打心底认为这是宫治能做出来的事。


“既然是你送的。”你纵容的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当然不是一般的——”


手掌中传来的与预期截然相反的重量使得你未尽的话语尽数忘却,你也在这个瞬间陡然明白宫治话语中的含义。


动作快过思维,在回过神前,你已抬起手臂打开木箱。


下一刻,你呆愣在原地。


木箱之中,是层层叠叠的花朵,玫瑰、百合、雏菊……以及,被小心簇拥围绕在中心的,散发着柔和光辉的小月亮——


这是一轮满月。


“真像烂俗偶像剧的剧情。”


像你吐槽过的所有烂俗偶像剧般,此刻你终于理解为什么剧中女主角会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因为胸腔中沸腾的情绪超过以往所有时刻,使你此时此刻无措至极,无法做出反应。


“但是我好喜欢这种剧情。”


心中那块偶尔叫嚣寂寞、空缺的位置,这一刻似乎被人轻柔填满。


填塞的材料既非柜台里闪闪发光的黄金,也非有市无价万中无一的宝石,只要爱意,以及一些细心,它们妥帖缝合安置了这道长年起风的空地。


“祝你生日快乐,原谅我上次仓促的祝福,你的人生,会比月亮还圆满,窝、窝爱、泥?”看着一脸努力拼尽全力发音的宫治,以及缓缓垮掉的气氛,你没忍住笑出声。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上前半步捧出那颗光滑、圆满的小月亮,“现在,我可以说喜欢你了吗?”


那日宫治的阻拦,现在也已不言而喻,无非是他一人的纠结,认为向你发起的邀约太过草率,无法与你的喜爱匹配,只有再次告白,才能真正有勇气倾听你的喜欢。


可是,纵然你总是不允许自己太轻易相信别人,太轻易被打动,向来冷漠对待自我以外所有人,开始只是想要戏弄宫治的你,也忍不住被打动。


“我好喜欢你。”


“那真是太好了。”天上月与怀中月的柔和光辉下,宫治笑得眉眼弯弯,“我终于让你喜欢上我了。”


他当然清楚一开始你戏弄游戏的态度,但也只是当初,现在,他终于拉着这尾小鱼主动游进了自己的水域,自由的,由衷的。



end.


PS:很有意思的一次企划,也让身份从学生跨越到社畜的我短暂从忙碌中抽离,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知未(摸鱼版)

排乙 / 我们(牛岛)

*排球选手x轻小说作家

*全文1w4左右(大概后续会有牛岛视角)

*关于憧憬与暗恋,元素较多,ooc属于我

 

  人的一生都在不断地追寻他人的认可,试图从中得到一点骄傲的慰藉,但真正意义上的认可应该是自我给予的。

  

  比起那些天生就被成为天才的人来说,我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渺小的一粒尘埃,任凭一阵微风就能把我带走,而我的努力,只是能让我不至于摔得那么惨烈。

 

  只是,人生总有那么几个契机让生活变得不那么狼狈。

 

  与我而言,契机是我自己,也是牛岛若利。

 

  我们原本应该是毫不熟......

*排球选手x轻小说作家

*全文1w4左右(大概后续会有牛岛视角)

*关于憧憬与暗恋,元素较多,ooc属于我

 

  人的一生都在不断地追寻他人的认可,试图从中得到一点骄傲的慰藉,但真正意义上的认可应该是自我给予的。

  

  比起那些天生就被成为天才的人来说,我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渺小的一粒尘埃,任凭一阵微风就能把我带走,而我的努力,只是能让我不至于摔得那么惨烈。

 

  只是,人生总有那么几个契机让生活变得不那么狼狈。

 

  与我而言,契机是我自己,也是牛岛若利。

 

  我们原本应该是毫不熟悉的同学关系。

 

  在成年后第一次提及和牛岛若利是同学关系还是因为雾岛老师的责编赤苇京治。

 

  我的第一部轻小说,也是成名之作,在网络连载完结后的第二年就被雾岛老师相中,对方表达了小说改漫画的意向,一起来商谈的还有当时负责宇内老师作品的责任编辑赤苇京治。

 

  我已经记不清当时我们聊了些什么,但在谈到主角的引路人是否存在原型的时候,我愣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

 

  而戴着眼镜的赤苇编辑则是随和地笑了笑,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笔记本的书籍,不经意地话却像是撬动了我心底的某扇门,他说:“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我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

 

  他摆了摆手,脸上挂着有些抱歉的表情,顺势解释道:“我指的是性格上的相似,不知道西园寺老师有没有听说过日本男子排球队的牛岛若利选手?”

 

  “嗯。我们是同学。”

 

  我很平淡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此前牛岛同学对我而言就是这样一个熟悉但陌生的关系。说来也比较巧合,在白鸟泽就读的六年里,我们有四年都是同班,但从国中开始就大发光彩的牛岛和我不同。

 

  我们的交集最多也就局限于作为班长的我利用我们间仅有的联系方式告知他没来上课时候老师留的作业或者借给他笔记。

 

  “赤苇编辑以前是枭谷出色的二传。”宇内老师从他的甜品里抬起头,指了指身边的赤苇编辑,笑了笑说道。

 

  赤苇编辑伸手轻轻地推了推眼镜,他说:“宇内老师是乌野的小巨人。”

 

  乌野。

 

  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学校名字是牛岛若利首次在春高预选赛败北。

 

  但在班级里看到牛岛若利的时候,他还是和平时一样,丝毫没有正常少年人输掉比赛的落寞与想要一雪前耻的斗志。

 

  他翻开书本时,窗边的冬风让我打了个寒颤。

 

  他也许就一直是这样的人。

 

  对自我的认知足够清晰,认可自己强大的同时,也会主动承认自己的弱小与幸运。

 

  和我不一样。

 

*

  即使已经快有十年的光景了,但我仍旧很清楚地记得当初我为什么要写那篇小说。

 

  我不是一个拥有足够自信的人,这一点在国中时期就凸显了出来,尤其当我最擅长的事情做得不好的时候,我会产生自我怀疑。

 

  全国模考就是那个当头一棒。

 

  在得知成绩的那天下午,我做完值日,看着空荡荡的教室陷入了少有的沉默。

 

  窗外的夕阳把教室里照的火红,而站在夕阳余光里的我似乎被什么灼烧到了一样,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公布成绩时老师那有些错愕的表情,耳边还有班级里那唏嘘的声响。

 

  我忍不住想要逃离这滚烫的夕阳余光。

 

  背后突如其来的拉门声让我想要后退的脚步顿了一下,我有点慌张地回头看着来人。

 

  是牛岛。

 

  似乎是匆匆忙忙从体育馆回来拿东西,身上只是套了一件白鸟泽的队服,额头前的碎发早就已经被汗水浸湿,服服帖帖地黏在额头上,剧烈运动之后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滚烫的热意。

 

  我站在那里,倒显得有些进退两难。

 

  “还没有回去吗?”

 

  他并不惊讶我这么晚还留在教室,只是礼貌性像询问任何一个同学一样问着我。

 

  “刚做完值日,等会就走了。”我勉强地笑了笑,往旁边挪了两步,给他让了进门的路,“牛岛同学有东西没有拿吗?”

 

  一样的寒暄,但我知道他会回答。

 

  “国文试卷没拿。”

 

  似乎是在说什么丢脸的事情,他的声音不大,但明显不那么情愿。

 

  在下午公布的成绩里,他的国文成绩的确不那么出色,但单凭入选日本U19这一点,就会有无数著名高校向他抛出橄榄枝。

 

  他很快就找到了他的试卷,我不知道他那个时候为什么还站在那里等我锁门,和他一起穿过教室长廊的时候,我们没有说一句话。

 

  我不是善于表达的人,牛岛也不是。

 

  只是在楼下分别的时候,他少见地开了口。

 

  “西园寺,只是一次失利而已。”

 

  一次失利而已,就足够毁掉我所有的自信了。

 

  “你在这方面,足够称得上是天才,所以试着去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能力。”

 

  试着相信自己。

 

  很多事情不是一句话就能够改变的,但牛岛若利的话给我这个契机。

 

*

  毕业季的春天永远充斥的青春最后的音符。

 

  从开始填报入学考试的志愿开始,我们这些人就将迈上与众不同的人生道路,有些人会登上金字塔尖,也有些人会泯然于人海之中。

 

  在老师公布每一位同学的去向的时候,不出所料,牛岛若利被元治大学特招录取。

 

  而我以第一的偏差值入学东京大学。

 

  在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当好友去向心仪对象表白的时候,我就坐在白鸟泽礼堂前的长椅上,眼前的少年少女们交换着毕业礼物,这最后的高中时期,就会在这里落幕。

 

  当我坐在长椅上发呆似的看着天空中漂浮的白云,脑袋里正在天马行空编造故事的时候,有些高大的身影从我的视线里闪了一下,似乎是从旁边突然窜出来,吓了我一跳。

 

  是天童。

 

  “西园寺诗织?”他确认似的问道。

 

  我茫然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个是给你的——”他把一个包装好的纸袋子塞进了我的手里,眼睛转了转,脸上带着非常苦恼的表情继续说道,“若利被堵在体育馆了,担心你可能走得比较早,我就来跑腿了。”

 

  我看着里面盒子上贴的卡片,大概是我之前给每个人准备的毕业礼物的回礼。


  借着给每个人毕业礼物的机会,给他的那份是一对护膝和感谢的话,存有私心的礼物得到了回应,我还是挺高兴的。虽然只是单纯的想要感谢他的那句话给了我相信自己的契机。

 

  我能感受到天童在打量我表情的目光,他眯起的眼睛让我有点好奇。

 

  “谢谢,你吃巧克力吗?”我从挎包里拿了一块巧克力递给他,问道。

 

  他盯着包装上的商标顿了一下。

 

  “是我母亲做的。”我解释道。

 

  “没有若利的份吗?”他笑着问我。

 

  我愣了一下,他那副眯着眼睛的表情应该是误会了什么事情,我抿了抿唇,从包里翻出几块一起塞给了他,说:“大家都有。”

 

  “哦~我会转告的。”天童看上去很是愉悦,他把巧克力依次装好,却对我非常郑重地说了一句,“毕业快乐,西园寺同学。”

 

  “毕业快乐!天童同学。”

 

  我笑着回他。

 

  我设想过,如果毕业那会儿,和我说毕业快乐的是牛岛若利,我想我大概从那个时候就要对他抱有爱慕的喜欢了。

 

  但那天,临近离校,都没有能见到他,也自然没有这样的机会。

 

  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

  和牛岛若利的再次会面有点碰巧。

 

  那天,我和雾岛老师交涉完后续漫画连载剧情方面的修正,准备顺路吃点东西再回家。

 

  推门进入拉面店的时候,只是一抬头的余光,我就看到了坐在老板面前正在抿唇看着手机屏幕的牛岛若利。

 

  “欢迎光临——”

 

  “西园寺老师今天也这么晚呀。”

 

  老板的吆喝声不大,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门口,与他视线相接的片刻,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那种忽然亮起来的表情让我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临近打烊,店里的只有他一位顾客。

 

  “配合雾岛老师的作息,要一份豚骨拉面。”我笑着和老板解释,每次去过雾岛老师那边我几乎都会过来吃饭,顺势在牛岛旁边的位置坐下,我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牛岛选手。”

 

  在工作之余,我去看过他的比赛,但比起在中央屏幕上看到的牛岛来讲,现在坐在我旁边的这位才更加具有真实感。

 

  他的体格一直属于同龄人里健硕的,又因为长年累月练习排球,手臂肌肉和前后胸肌肉线条都是分外流畅,但他眼睛里透露出来的那种坚定的感觉却是一分一毫都没有变。

 

  “好久不见,西园寺。”他把手机反扣在了木质的桌面上,打量我的目光不算太令人难受,似乎是找到了寒暄的话题,他问道,“每天都这么晚吗?”

 

  我摇了摇头,说:“每个月一次,雾岛老师通常是美国作息,只能这个时候来找她,不然她提不起干劲。比起我,赤苇编辑要来得痛苦得多。”

 

  “赤苇?”

 

  提及这个名字,他的脸上露出了稍纵即逝的惊讶。

 

  “嗯,以前是枭谷的二传。”我点了点头,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你今天怎么也这么晚?”

 

  脱口而出熟稔的话语让我一瞬间觉得我们像是相识已久的挚友。

 

  “刚结束采访没多久,但没吃饭就临近来吃完拉面。”他笑了笑解释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身上的外套里面甚至还穿着训练的T恤,在今晚落幕的比赛里,日本男子排球队获得了胜利,而他是一号位的队长。

 

  我从包里拿了一条随身带着的巧克力递到他面前,恭贺道:“恭喜打赢了比赛。”

 

  他看见我手里的巧克力的时候,稍许顿了一下,我不知道他是否会想起毕业时候我分给他们的巧克力。


  “谢谢。”

 

  他非常受用地接过了巧克力,只是不经意间指尖微微触碰到他的手,我倒是有点想退缩。

 

  “两位面好了,慢用。”

 

  不等他说些什么,老板把我们的面端了上来,热腾腾的豚骨拉面在刺激着我十分饥饿的肠胃粘膜,见我已经拿着筷子双手合十,默念着“我要开动了”,他似乎把什么话咽了回去,只是坐在我身边和我做着一样的举动。

 

*

  秋季的深夜总是透露着彻骨的寒凉。

 

  我们站在店面门前准备告别的时候,牛岛就站在那儿,等着我慢条斯理地绕好围巾,就像模考公布成绩的那天一样,他的默不作声,却会让你知道他一直在那里。


  在我准备和他说再见的时候,他倒是抢先一步。

 

  “我送你回去吧。”他说。

 

  比赛加上采访的轮番消耗,他应该早早地回酒店休息才是。

 

  我说:“我一个人可以的。”

 

  “太晚了。”

 

  他只是低低地说道。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以他的为人的确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看他眼睛里流露出来不容拒绝的意味,我还是没有再拒绝他。

 

  他侧着身等我过去和他一起走,我看着这副场景不由得想起了我在书里写过的那些片段。

 

  ——月光之下的道路弥散着朦胧的成色,安吉侧过身,神情柔和地向身后的玲子伸出了手,等待并肩同行的那一瞬间,玲子似乎得到了某种肯定,垂在身边的手微微收紧,朝着他迈出了最为坚定的一步。


  我快步上前与他并肩走在行人道上,深夜的城市少了几分喧嚣,盲道微微凸起的标点隔着鞋底轻轻地抵着脚心,牛岛让我走在了靠里侧,他的身影几乎遮住了从旁边投射下来的灯光,我的脸在半明半暗之中,但我能瞥见他的目光。

 

  停留在了我身上吗?

 

  我觉得是错觉。

 

  “上个月的时候,我在甜品展会上见到了天童,真没想到他会去做巧克力大师。”我率先打破了我们间的沉默,和牛岛攀谈起他的铁哥们天童觉的近况。

 

  他偏头看着我脸上的表现的惊奇,说:“是西园寺的巧克力给了他这种想法。”

 

  “唉?”

 

  这是我所始料不及的。

 

  “就是毕业典礼那个时候你给他的巧克力,是成田老师的作品吧?”他向我解释起了天童选择当巧克力大师的缘由,“他当时吃了就说非常美味,要不以后就去做巧克力吧,然后他就真的去做了。”

 

  “但是天童在这点上也超级有天赋。”我回想起上个月在展览上品尝到天童做的巧克力的味道,说道,“毕业那会想着要给大家都带一点毕业礼物,所以就拜托妈妈做了不少巧克力当礼物——”

 

  跟着话匣子出来的话在我意识到又哪里不对劲的时候戛然而止了,我悄悄地打量着牛岛若利的表情,只是我止住的片刻,他就意识到了问题。

 

  送给他的礼物是不一样的。

 

  我在心里叫嚣着他不要提。

 

  “那对护膝我一直都有好好珍藏着,当时没有能当面谢谢你。”

 

  他其实在收到那份礼物的时候就已经在Line上感谢过了,但当面致谢的时候,他身上那种世家里培养出来的气质让我动容。

 

  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无论什么事情都非常认真地对待,对自己所获得的事情都抱有感谢的态度。

 

  我在临近的公寓门口的地方停了下来,深夜里的公寓只有几家窗户里还亮着灯。

 

  “我到家了,今天实在是太谢谢你了。”

 

  他摇了摇头,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只是说:“没关系,有机会再见。”

 

  “嗯!有机会再见。”

 

  我还是客套了一下。

 

  但不出意外,再见的几率会十分渺茫。

 

  在回到家之后,我下意识在窗边撇了一眼刚才我们停留的地方,他还在那里,似乎是看着窗户里的灯亮起,他在迈开了脚步往回走。

 

  让他绕路了。

 

  这是我的第一想法。

 

*

  洗漱完,拿起手机就看见他发来的消息。

 

牛岛若利:我已经到酒店了,你早一点休息。

 

  我和他的通讯记录还停留在高中毕业那会儿,是他为那份小礼物而道谢的句子,这句新进来的消息的时间节点和上面的一比对,显得分外突兀。

 

  我一边用毛巾擦干头发,一边回他消息。

 

西园寺诗织:嗯,已经洗漱完了,你也早一点休息。

 

牛岛若利:嗯,晚安。

 

  他甚至发了一个猫猫睡觉的表情包。

 

西园寺诗织:晚安。

 

  我盯着手机屏幕那个正在循环伸懒腰的猫猫,手指在键盘上踌躇,会话框里闪烁的光标停顿几许,最终归于平静。

 

  我承认,有时候这样的反差会让人感到意外。

 

  我躺在床上,眼睛逐渐适应黑夜的环境,我盯着天花板有些出神。

 

  在深夜,我的脑海里会出现很多有意思的想法和创作思路,睡前写下的很多东西都是白天的我所无法想到的。

 

  遇到牛岛若利这件事实属是偶然事件,但脑袋里自发开始构造的新故事却开始有了更清晰的形式,更加清晰的人物形象显现出他的模样。

 

  我打了个寒战。

 

  只是回神的片刻,我就否决掉了“送女主角回家并表白”的老套剧情,并且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会自动带入牛岛的形象。

 

  我在内心强制告诉自己。

 

  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我翻了个身,侧躺着看着自己的指尖。

 

  这双手在键盘上创造出来的故事里,有我自己的映射,很多时候也是千千万万个我们的映射。

 

  这部轻小说的火热程度是我始料未及的,腾出更多的精力去处理小说改,也就意味着会原本留给我自己的时间更少。

 

  ——西园寺老师其他的短篇热度都很可以,真的不再考虑和我们合作完成新的一篇中长篇吗?

 

  我记得当时出版社的编辑是这么说的。

 

  也许我应该答应他,他们很明白市场喜欢什么,只要听从指导,就能迅速占据一段时间的市场。

 

  但我私心里去想做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关于我的梦想,其实我自己都很难说清楚究竟是什么,尤其是成年之后。

 

  说到底,我在少年时期那么憧憬牛岛若利,是因为他的自信和对自己才能的认可,并付诸每一步适合自己的实践。

 

  幸运而强大。

 

  不过,弱小和不自信的我还是希望能够写我自己想要写的东西,保留我想要展现给读者的部分。

 

*

  临近新年,我回了一趟仙台老家。

 

  我家老宅还是透露着古朴的气息,虽然算不上什么世家,但偏爱园艺的祖父总是能把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并且种上祖母生前最喜欢的绣球花。

 

  回了仙台也自然逃不过同学聚会,组局的是当时任风纪委员的日和次一。

 

  见到牛岛的时候我倒是不太吃惊,此前几次因为我远在东京而没参加的聚会,他有空的情况下听说基本上都会来。

 

  从聚会开始,关于我自己的听得最多的话就是:

 

  “西园寺现在可是大忙人!”

 

  “可算是把你请来了,比牛岛还难请——”

 

  “人家现在可是畅销榜第一的大作家!”

 

  “能帮我签个名吗?”

 

  打趣和嘘寒问暖的话语让我有些头疼,平时来说,我是最不擅长应付这些的,但还是要和他们笑着说“怎么会,这不是有空一叫就到”之类的客套话。

 

  而关于牛岛若利最多的话题大概就是谈论他的比赛和Nippon的表现,我坐在圆桌的另一面有在悄悄观察他的表情,面对对方高谈阔论不懂技术的畅谈,他也只是默默地听完,然后给两句认真地回复。

 

  就和他的采访一样。

 

  就算是遇到一些尖酸刻薄的话,他还是纹丝不动的表情,似乎他不会把情绪变化放在脸上,但眼睛里偶尔有的几分不爽也时时透露着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成年之后,同学情谊似乎也变得不那么纯粹。业内精英会收到追捧,而原先要好的朋友间似乎也蒙上了隔阂,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明里暗示都饱含着利益的味道。

 

  正当我沉浸式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和动作的时候,日和次一举着手里的啤酒杯子站了起来。学生时代我们的关系还算不错,他在交谈的嘈杂声中清了清嗓子,向我和牛岛的方向举了杯子,他说:“牛岛、西园寺,来就祝我们日本的排球成绩越来越好,西园寺的作品大卖!其他同学们的生活越来越好!”

 

  祝福的话通常会被人挂在嘴边,但通往幸福的道路,也许在我们丢失掉幸福能力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牛岛第一个站了起来,他没有喝酒,杯子里是还冒着泡泡的汽水。

 

  “谢谢。”他说。

 

  我有些手忙脚乱地往我自己的杯子里加了一点果汁,跟在他后面站了起来,手里的杯子轻轻地举起,我和他说着一样的话,“谢谢。”

 

  在我后面站起来的人也是说着这句话。

 

  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话了。

 

*

  不记得那天聚会之后是谁提出要回白鸟泽转一圈。

 

  因为中途折返回去找耳机的我晃悠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只有牛岛若利一个人在门口,他的脖子里围着灰色毛呢围巾,身上的大衣肩线撑得刚好,似乎他也刚刚到,有些茫然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校门口。

 

  “日和他们不在?”我有些哭笑不得。

 

  “好像说是半路走着去KTV了。”牛岛指了指手机上刚刚收到的简讯,有点无奈,沉默了一会,他突然问我,“西园寺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本来想说白鸟泽在门禁这块一向管得很严,但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调侃他的话:“高三的时候牛岛同学好像因为带外校的同学进学校被训了。”

 

  他脸上浮现了一点笑意,他说:“没关系,西园寺也是校友。”

 

  半开玩笑似的话让我压不下勾起的嘴角,还不等我说什么,他就已经走到了保安室那块,似乎是用他那张脸和“我是牛岛选手”这样直白的理由得到了保安的许可。

 

  “好了,可以进了。”他向我招了招手。

 

  我快步跟了上去。

 

  白鸟泽和我们刚毕业那会儿没有什么区别,晚上也更难分辨这些建筑究竟更新换代到了什么地步,我和他一起走路上,冬日的路上没有春日那么多盛开的鲜花和生机盎然的模样,但暖黄色的路灯投射下的小路却显得分外温暖。

 

  我没来由地开了口:“牛岛同学要去体育馆看看吗?春高应该也要快开始了吧?”

 

  “嗯,今年也许会走得更远一些。”他浅浅地应了一声,“不过这个点如果不开复盘会议的话,他们也应该回家了。”

 

  我不知道他对待高三最后一年春高预选赛输给乌野是什么样的心情,再提起春高的时候才会说出希望后辈能够走得更远一些。

 

  “去看看嘛,也算是故地重游了——”我眯了眯眼睛。

 

  除了体育考试,我基本上没有去过体育馆,索性就想撺掇他一起去看看。

 

  “西园寺同学和以前比,似乎有些变化了。”他在我身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侧脸看着他的目光,只是那么一瞬间,我倒是坦然了不少,我说:“大概是因为长大了,在试着相信自己的过程里,摸索到了一点可能性。”

 

  “不是可能性,西园寺你本来就很厉害。”

 

  牛岛若利停下了脚步,他对我的评价一直以来似乎都是这般,他的话有些烫耳朵。

 

  我看向他的眼睛,那双平日里在赛场上毫无动摇的眼睛里现在也流露这样的情绪,忽然耳朵有些热,我移开了目光。

 

  “所以,你做到了。”

 

  所以,我做到了。

 

*

  我轻轻地笑了。

 

  “也多亏了牛岛同学。”我看着他正在思考我的这句话是不是客套用语的时候,我非常认真地补了一句,“我是认真的。”

 

  “在全国模考之后你说的那句话,我有记住很长时间。牛岛选手在我眼里一直是强大而自知的那类人,但我是那种可能有点天赋但并没有清楚的认知,所以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认可,让我尝试着去剖析我自己。”我看了一眼他的神情,似乎是有些惊讶,我笑了笑继续说道,“大概,牛岛你,是我少年时代最憧憬的对象了。”

 

  他顿了一下,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大衣的袖口,他的视线看向了我,平淡地笑容让我突然感到十分安心,他说:“事实上,西园寺也是我一直以来感到敬佩的人之一。”

 

  “我会膨胀的,牛岛同学。”我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但我觉得,完全可以。”他笑了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说“西园寺的那篇小说,我有看过,所以我觉得,完全可以膨胀一下。”

 

  我愣了一下。

 

  为什么牛岛若利会去看这种类型的小说?

 

  他看着我格外不能理解的眼神,解释道:“天童之前寄给我的,空闲的时候我就看了。”

 

  我当时是无比震惊的。

 

  但在后来天童告诉我牛岛若利是一个连漫画里插入的广告都会仔细阅读的人之后,我对他的认知又重构了一次,再回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觉得他是真的读了,而且是逐字逐句的那种。

 

  “有点惊讶,说实话。”我向他坦白了我的心情,有点想知道他如何看待书里安吉的对女主角的感情,于是我告诉他,“赤苇编辑在第一次看到安吉这个角色的时候,他说有一点牛岛同学你的感觉。”

 

  听见熟悉的姓氏,他抿了抿唇。

 

  “我和安吉不一样。”他似乎是斟酌着语句,他侧过身看着我被风吹得有些红的鼻子,许久才接着解释道,“如果是我代入安吉的角色,我大概做不到放手。我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没有特别争抢的心,但事实上排他性的孩子气有些时候会很明显。”

 

  的确如此,这一点,在看他打排球的时候就会有所体会。被拦到怒火中烧的牛岛若利通常会扣出比以往力道更大,球路角度更加刁钻的球,暗自较劲的感觉通常会一反常态。

 

  “那边那两个——怎么回事你们?都快到宿舍门禁时间了还在楼底下到处转悠——”

 

  熟悉的训导主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打了个寒战,还不等我反应过来,我的手腕就已经被牛岛若利抓着而带动着往反方向跑了起来。

 

  手腕上温热的手掌让我有些恍惚,他的脚步还在迁就着我的。

 

  “啊?!还敢跑——你们两个哪个班的?!”

 

  大概要是告诉他跑的是原三年A组的牛岛若利和西园寺诗织,恐怕他的下巴会脱臼。

 

*

  那天晚上究竟跑了多久才甩掉训导主任我已经记不得了,但是手腕上他的手的温度却让我记忆犹新。

 

  经过这么一遭,我们之间的联络也变得多了起来,但无非要么是祝他比赛顺利,旗开得胜,然后他非常认真地回复一长段感谢,要么就是我和他说一些故事的建构。

 

  一开始和他聊故事建构问题的时候,我还是有些紧张的,但他每次都会看完我长长的消息,并逐点回复建议和想法,这是让我感到惊讶的。

 

  这和我此前认识的牛岛选手不同。

 

  再次在妈妈的巧克力教室见到天童觉的时候,他似乎已经从牛岛若利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惊讶的表情差点牵动了妈妈的好奇心。

 

  送走来体验做巧克力的小朋友之后,我请天童喝了咖啡。

 

  他低头看着杯子里的咖啡,又抬头看看我,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从包里掏出了两张门票递给我,他说:“是各国优秀选手的友谊赛,若利让我带给你的,有空的话可以带朋友一起看。”

 

  “唉?”我有些惊讶地看着手里的门票。

 

  关系者席位,他没提过。

 

  “唉?若利没和你说嘛?”天童脸上的惊讶有一点违和,他只是转了一下眼睛,立马笑着摆手跟我说,“可能若利最近在波兰比较忙,忘了跟你说了。”

 

  在撒谎。

 

  天童不适合干这种事情,但我又不好戳穿他,只好应下来。

 

  “若利对面那一队里有一个叫及川的选手,目前在阿根廷国家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二传手,他跟若利之间相性不是太好。”天童忽然提起了及川彻,他偏头看向窗外枝头的春花,许久他才开口,“但若利很欣赏他。”

 

  对于牛岛和及川的事,我有所耳闻。

 

  “你是在担心他会输了比赛?”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说:“也不是,若利可是很强的。”

 

  我没来由地想起了白鸟泽排球部的标语。

 

  强者当如是。

 

  强者当如牛岛。

 

  他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嘛,就是有种夙愿对决的感觉,这种水平的比赛哪一方赢了都是正常的。”天童放下了手里的咖啡,他只是低笑了一下,随后就把话题引回我身上了,“西园寺应该不是第一次去看排球比赛吧?”

 

  “不是,高中那个时候,不是有牛岛的比赛都要去嘛。”我低头笑了笑。

 

  应援的队伍里,除了学校筛选出来的啦啦队,剩下的就是来自牛岛若利所在的班级里的同学,所以说起来,我也看了不少他高中时期的比赛。

 

  “若利是很好的人哦。”天童忽然说道。

 

  “我知道。”

 

  我只是看着桌子上的咖啡,点了点头。

 

*

  走进场馆的时候,耀眼的顶光如同往常一样闪烁着,刺目的光线让我眯起了眼睛。陆陆续续进场的人们穿梭在座位之间,低头寻找着自己票据上的编号,我低头看了一眼我自己手上的门票,叹了口气。

 

  关系者席位是在最前场的。

 

  坐定之后,我从Line给他发了消息。

 

/ 比赛加油。

 

  当我觉得他大概在赛后才会回这条消息的时候,手机细微的震动让我愣了一下,翻过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间,他的回复赫然躺在弹出来的提示里。

 

/ 会加油的,谢谢。

 

  我低着头笑了笑,是他一贯的风格。

 

  陆陆续续地我身边也坐下了不少人,大家都很默契地保持着安静。

 

  当场馆里灯光暗下来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紧绷了神经,中央屏幕上开始轮流播放两方队伍的出场人员,我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特别介绍。

 

  当牛岛若利出现时,我的呼吸短暂地停了一下。

 

  努力营业的牛岛选手有那么一点帅气。

 

  现场气氛带动的很好,应援的声音不绝于耳。我忘记了当时那种被现场所带动的兴奋感,但是我手机里那滑不到底的照片可以清楚的告诉我那天我到底拍了多少手抖的模糊照片。

 

  在选手短暂的热身之后,哨声吹响的片刻,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按照掷硬币的结果,是他那边的队伍先发球,我看着他从弯腰用力拍了一下球来起球,似乎是在调整球的手感一样,他站在底线后面用力拍了几下球,场中能清楚的听见球与地面撞击的声响。

 

  在裁判给出信号之后,他的抛球、起跳、击球完成得格外利落,球速很快,我的眼睛差点跟丢了球,对面接应迅速地反应过来球的落点,但球的力度与旋转让这球在接触到手臂之后立马以奇怪的方向弹了出去。

 

  前排的座位观感很好,但同样面临着风险。

 

  比如,喜提从天而降的排球。

 

  我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脸,胳膊与球相互触碰瞬间让我愣了好一会,已经被卸掉大半力气的球居然还能有这么快的速度和力道,疼痛感觉慢慢爬上来的时候,我憋住了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我听到坐在我身边的那位女士倒吸了一口凉气。

 

  “抱歉——”

 

  我看到对面接球的选手朝着我们这个方向举手示意。

 

  导播镜头给到我之后,有迅速地把镜头切给了牛岛若利,我看向他,这大概是我第一次看到了他有些局促无措的样子。

 

  平静的脸上闪过的慌张,是肉眼可见的。

 

  比赛的尾声来得很快,攻防转换的速度让我有些眼花缭乱,牛岛若利的作为接应的卡位也很快,对面二传手假传真扣也迅速反应过来鱼跃起球。

 

  第五局的比赛时长已经让他的脸上挂满了汗,头发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迅速给身后的攻手让了位置。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排球的动向,下意识捏紧了手,掌心微微渗出冷汗,这最后一局比分,他们是落后的。

 

  “拜托——”

 

  坐在我前面的女孩子几乎是以恳求的声音祈祷着这攻防的一分。

 

  但当比赛终哨吹响的那一刻,我只觉得视线恍惚,灯光的闪烁让我有些眩晕,我看不清他站在场中的神情,只是他的眼睛似乎很平淡但透露着敬佩的意思看着对方站在网前的二传手。

 

  我松开了捏紧的手。

 

  在散场之前,我收到了他的简讯。

 

/ 手臂还疼吗?

 

  看到他的这条简讯,我才隐约意识到自己的右手手臂还有点隐隐作痛,虽然我严重怀疑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

 

/ 等我一下,还是来后面让医生看一下吧。

 

  还不等我回复他点什么,他已经发来了新的消息。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理在作祟,我的手指在屏幕上停滞了一下,最终还是删掉了原本的措辞,应了他的话。

 

/ 好。

 

  当前排的女孩子转头见我还没走的时候,她把手里的物料塞给了我,而我看着那把牛岛若利应援扇的时候陷入了沉默。

 

  怎么说,还怪可爱的。

 

  当他在后来看到我的时候,我手上就拿着那把小扇子,他对这把扇子已经司空见惯,但在我手上看到这个的时候,他还是愣了一下。

 

  “是坐在我前面位置的女孩子给的。”我解释道,“很可爱。”

 

  他听见我说可爱的时候,稍微有些别扭地别来了视线,我微微仰头能看到他泛红的耳朵。

 

  “手臂怎么样?实在没有想到会砸到你那个位置上去。”他一边带着我往队医在的休息室去,一边看我用左手拿着扇子,眼神里多了几分担忧。

 

  我摇了摇头,给他指了指手臂上那块淤青,说:“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有点青了,过两天就好了。”

 

  他盯着我的胳膊看了有一会儿,还是选择把我引进了队医休息室。

 

  专家总比业余判断得准确。

 

*

 

  在得到队医“没什么太大问题,每天用热水湿敷一下淤青的地方会好得更快一些”的医嘱之后,我就跟着牛岛走出了队医休息室,他的神情也比刚才要放松得多。

 

  我悄悄地抬起眼睛打量他的表情,说实话我并不是那么喜欢他为此担忧的样子,站在球场上的牛岛若利本该是心无旁骛的,虽然比赛里他也没有太过于分心,至少在他的脸上是看不出来的。

 

  “只是一个意外,我也没什么事,而且是很精彩的一场比赛,我很喜欢!”我先开了口,他明显没有意料到我会这么说,我拿着那把小扇子给他扇了扇风,扇面裹挟的气流带来的凉意让他的脚步变缓了而一些,我带着调侃的语气说,“下次稍微往后坐一点,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吧?”

 

  “常规比赛的话,位置不会这么靠前的,今天的排座场外救球也不是太方便的。”他接了话,看着我手里那把写着强者的扇子,不经意的勾起了唇角,他说,“不过有这样的机会再一起比赛,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这场表演赛的场地的确算不上大,但是能够有这样的机会,他已经很满足了。

 

  春高的落幕,新型冠状肺炎的影响,东京赛场的妖怪世代,再后来大家带着变得更强的意志去往了不同国家的俱乐部,但只要还在打排球,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没有被切断。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没来由地说道:“突然有点想写运动为主题的故事了。”

 

  “上次说的神鹿故事已经写完了?”他侧着脸有些惊讶。

 

  “没有——”我笑了笑,他居然还记得睡前聊过的神鹿故事,“我有很多这样胎死腹中的故事的,只有能让我持续保持激情的架构才能写得下去。”

 

  他对排球的那种态度与喜爱,是有实实在在影响到我的。

 

  “唉?牛若带了女孩子——”

 

  格外惊奇的声音从后面的休息室门口传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声音略大,还是人类的吃瓜雷达速度是极快的,很快门口就被刚才在场上打球的那些选手给包围了,我下意识朝着他身后缩了一步。

 

  “啊!是刚刚被砸到的那个姐姐——真的非常抱歉,那球没接好才会飞到那边去的!”

 

  从围观人群后面窜出来的小个子选手在盯着我片刻之后,像是像起了什么,立马变成了双手合十地道歉,他那真挚的表情让我有点恍惚,明明场上接球的样子像只恶狼。

 

  这些人为什么场下场上是两个样子?

 

  “我带她去佐藤医生那里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牛岛若利和面前的日向选手说道。

 

  人一多,我就容易变得惶恐起来,下意识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他偏头看过来的目光不算过于明显,但几乎是丝毫不落地进了站在那边所有人的眼里,还有我手上那把属性非常明显的应援扇,我没来由地登时红了脸。

 

  “我先带她出去了。”牛岛向自己的朋友们摆了摆手,断绝了他们接下来更为八卦的行为。

 

  我只是跟在他身后,像一只缩头乌龟。

 

*

  那份在心底萌生的微弱感情被我察觉到的时候是他回波兰打联赛的半个月后。

 

  得知祖父过世的那个晚上,我和失了魂一样游荡在东京都最繁华的人群当中,那个曾经会把我抱在腿上和我讲仲夏夜之梦的人,终究还是在岁月的流淌之下归于沉静,在一个即将蝉鸣烟火盛行的夏夜与世长辞。

 

  他的存在,几乎是弥补了我幼年时期父亲缺席的遗憾,也是我生命里那份天赋与才能的源泉。

 

  浑浑噩噩回到家里的时候,我看着有些空荡荡的公寓,悲伤从身体里涌了出来,我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抖,几乎是以颤抖着的样子,我顺着关上的门滑坐在地上,抱着自己脑袋里止不住的回想起和祖父在一块儿的记忆,他的离世,突然而又平静到我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就拨通了牛岛若利的电话,只记得在寂静的家里听见他声音的时候,我哭了出来。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安慰了一晚上,虽然后来据他描述,大半部分时间是我在和他叙述和祖父的点点滴滴。

 

  处理完祖父生后的一些事,我在收拾老宅房间的时候,无意间翻到之前毕业时候牛岛若利送的礼物,那支钢笔我其实一直没用过,在打开盒子的时候,背板里掉出来的东西让我愣了一下。

 

  是一枚纽扣。

 

  是白鸟泽制服外套的纽扣。


  忽然之间,我觉得那枚纽扣有些烫手。

 

  我其实很说不清楚我对牛岛若利的感觉,也许在成年之前,我可以很肯定地说他是我所憧憬的对象而非是喜欢,但现在我却觉得有些概念变得模糊了起来。

 

  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是憧憬吗?

 

  我没有肯定的勇气。

 

  大概在我的心底,这个问题早就有了别的答案,也许在他要送我回家的时候,我的情感雷达已经在自动回避内心的想法了。

 

  打算向天童询问的念头被我自己压了下来,有些时候无端猜测总会带来不错的想法和引导,但如果事实本非如此,只是我的自作多情而已。

 

  但直到我睡觉,占据我的都是那枚烫手的纽扣和牛岛若利的脸。

 

  剪不断,理还乱。

 

  我翻看着我们的聊天记录,大概是从去看比赛之后,我们的话题更多的集中在了排球上,我会向他请教一些排球技术上的问题,他也很乐意和我分享这些,有的时候还会录一些视频给我看。

 

  我们的关系,有些界限不清。

 

  没有任何暧昧的话语,但却有黏连的触感。

 

  而他,像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

  他从波兰回来的时候是那次通话后的半个月。


  连绵不断的采访快要把他的时间压榨得一点都不剩下了,唯一一个有空的下午还险些变成工作时间。

 

  但他还是叫我出去一起吃了饭。

 

  这半个月我几乎都呆在仙台,这座已经生活了快二十多年的城市在偶尔离家的我眼里也大变了模样。

 

  我站在树荫下面微微抬头看着摇摆着的树叶,缝隙之中投射下来的斑驳光影落在路面上。夕阳的余光带着天边烧红的云彩,也拉长了街道上建筑和路灯的影子。

 

  他走近的瞬间,有风拂过,而彷徨也如风。

 

  那天的他穿了一件品牌的T恤,头发看起来也是用心打理过的,应该是早上的采访结束之后就没有来得及换,毕竟上午的时候他还在担忧时间会不会延迟。

 

  “抱歉,久等了。”

 

  他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我丢掉了我的彷徨。也许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此前所有的不安都得到了抚慰,归根结底而言,是那份憧憬的情感变成了喜欢。

 

  我鼓起勇气看向了他的眼睛,他静静地看着我,和往常一样。

 

  晚餐是一家味道很不错的西餐厅,他的状态几乎和往常一样,安静地吃饭,然后听我说起最近的事情,大概这顿饭只有我的心思环绕在牛岛若利身上。

 

  他应该是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在他送我回家的路上,我们和成年后第一次见面一样走在人行道上,我在里侧,他在外侧。

 

  “西园寺。”

 

  他忽然叫了我的名字。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我们都停下了脚步,我胸腔里怦怦在跳的心脏只有我自己知道它是有多么紧张地被肾上腺激素刺激着。

 

  他的手有些紧张地捏成了一团,两只手的拇指不断地交换着位置,他的耳朵有一些红,斟酌了很长时间,他才开口:“我不知道这个时间是不是会有一点冒昧,但我还是希望能够告诉你,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一直都在。”


  “高中毕业之前,我斟酌了很长时间。收到你的礼物时,我有感受到窃喜,但那个时候,西园寺大概对我的感觉应该是憧憬,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能在拉面店再次见到你,我感到很幸运。所以我想告诉你,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你了。”

 

  他的话砸下来的时候,我还有些发懵,而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的表情,一时间我们之间有一些沉默。

 

  我忽然想起安吉对玲子说过的话。

 

  ——我告诉你我喜欢你,并不是一定要我们在一起,而是我想告诉你我的爱意,而你仍是自由的,但如果你也喜欢我,我觉得这就是人生中最幸运的事了。

 

*

 

  其实关于牛岛若利为什么会在高中时期对我就抱有好感这件事情的答案,我当时是没办法理解的,但当这些话是他亲自讲出来的时候,我却一时间红了眼眶。

 

  “你如果要拒绝我的话,也没有关系,就算是还做朋——”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才不要拒绝你。”

 

  像是小孩子赌气一样的口吻,让他在不经意间从有些紧张的模样勾起了唇角,浅浅地低笑里,他倒是手忙脚乱了起来。

 

  “以前的确是觉得非常憧憬牛岛同学,但现在的我对你的感觉绝对不是憧憬可以概括的情绪,过分的依赖与占有的想法都在脑袋里盘旋,事实上,我是喜欢你的。”

 

  “但你知道的,我一直以来在这些事情上都是胆小鬼,就算是我看到那枚制服扣子的时候,已经有那么明确的信号帮我确定,但我还是不敢,但很幸运,我们没有过期。”

 

  我看着他一口气说出了这些天里我所思考的东西,变得格外正经去审视我们的关系的时候,我有在为牛岛若利一些反常的行为而感到紧张,但当我看到我自己的表现得时候,我几乎可以确定。


  我是喜欢他的。


  只是那份还没有退散完全的自卑用憧憬二字在做否定。

 

  他的脸很红,我估计我的也是。

 

  “那……我们可以试着交往吗?”他试探性的声音逐渐有了底气,看着我通红的脸,他向我伸出了手。

 

  就像我的书里,安吉向玲子伸出手那样。


  “好。”我低低地应了一声,有些忸怩地握住了他的手,掌心滚烫的体温和被汗水浸湿的手掌都在暴露着他刚才面不改色之下的紧张。


  他的手很大,几乎是包裹住了我的整只手,手掌上的薄茧是长年累月与排球相伴的证据,而如今,在少年悸动的数年之后,他牵起了我的手。

  

/ 完

  

ps:也许会有牛岛视角,但下个月要去实习了(恨)

知未(摸鱼版)

排乙/我们称之为爱(牛岛)

/  我们称之为爱

*牛岛单人,女主第一视角,内含弓道相关

*全文1w5左右,最后有一个超短小剧场


*

  “像以往一样,我发现自己是一个胆小鬼,因为害怕失败而不敢大胆期望。”

  

  我已经忘记为什么学生时代会对《莎士比亚的记忆》里的这一句印象深刻,但它的确是成为了我学生时代最真实的注解。

  

  我并不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父亲的去世和家族的众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只有在拿起和弓的时候,我才会对自己产生信任,换上织袴,站在道场上,看着黑白相间的木靶,无论风向、天气,我都相信我可以射中。

  

  但也仅限于此。

  

  直到......

/  我们称之为爱

*牛岛单人,女主第一视角,内含弓道相关

*全文1w5左右,最后有一个超短小剧场


*

  “像以往一样,我发现自己是一个胆小鬼,因为害怕失败而不敢大胆期望。”

  

  我已经忘记为什么学生时代会对《莎士比亚的记忆》里的这一句印象深刻,但它的确是成为了我学生时代最真实的注解。

  

  我并不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父亲的去世和家族的众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只有在拿起和弓的时候,我才会对自己产生信任,换上织袴,站在道场上,看着黑白相间的木靶,无论风向、天气,我都相信我可以射中。

  

  但也仅限于此。

  

  直到我遇见牛岛若利。

 

*

  京都的初冬下着绵绵细雪。

 

  那天是要去参加三十三间堂的通矢,我久违地穿上了正绢的振袖,淡紫色的宽袖上垂枝樱花的提花纹在飘雪的天色之中微微反射着白色的色泽,布料自然垂落的弧度柔和。

  

  我很喜欢这件振袖。

 

  但我同样讨厌它。

 

  原定接送的车中途出了点小问题,我就在附近的电车站等管家开车来接我,也就是在那里遇见了牛岛若利。

 

  京都的冬天很冷,但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运动外套,腿上的速干裤勒出了健硕的肌肉,他很高,大概只比我手里的和弓矮不到二十公分,而我站在他旁边,脑袋才刚好过肩。

 

  他似乎是对这样打量的目光习以为常。我意识到自己不礼貌的视线之后,微微地低下了头。

  

  只是站了一小会,凉风伴着雪花的寒意吹得我鼻尖微微泛红,掩着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绵绵细雪开始化成了雨滴从空中落下。

  

  京都的冬天,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晴难定。

  

  隐约被冻得有些流鼻涕,但带了纸巾的包在车上,糟糕的一天。

  

  他似乎是注意到了我,只是看了一眼,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到我面前,厚实的嗓音很沉,但却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他说:“你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用这个吧。”


  “啊……谢谢。”

 

  我有些吃惊,但还是礼貌地鞠了躬道谢,双手从他手里接过那包纸巾,塑料包装袋上还残留着他手掌心的温度。

 

  “京都的冬天还挺冷的。”他看着落下的细雪,呼出的白气慢慢地消散在眼前。

 

  “今年的雪比往常下得要晚一些。”我一边说着从包装里抽了一张纸巾,随即将纸巾包装封好,双手奉还给他并再次道谢,“谢谢。”

 

  他从我手中接过,把纸巾塞回了口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不客气。

 

  那双手很大,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子,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有在从事球类运动。

 

  他看着电车站棚子外下起来的小雨,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低头看着手机,应该是和谁发了简讯。


  “先生,您需要伞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自己都下意识被自己吓了一跳,不过那时候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大概是受人帮助之后的本能。

 

  他看着我迟疑了一下。

 

  “我有人来接,先生要是因为下雨耽误了事情可不好。”我笑着打消了他的顾虑,一把伞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

 

  为了方便,我连同装伞的纸袋子一起给了他,他似乎也是着急,不然我都觉得他不会接过我的伞。

 

  他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我有些惶恐地看着他,一个比自己高出太多的人在自己面前鞠躬实在是有些压力,我连忙摆手说着不用谢。

 

  我下意识觉得他是会把伞用完想方设法还回来的人。


  “方便留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他如我所想地问了这一句,脸上的表情很认真。

 

  我点了点头,问:“Line可以吗?”

 

  我告诉了他Line的ID号码,他单手敲击着手机屏幕迅速地记了下来,向我确认了一遍之后,他再次鞠了一躬道谢告别之后,打着伞朝着体育中心的方向跑了起来。

 

  大概很急吧。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弹出来的Line好友请求让我稍微愣了一下。

 

  原来,他叫牛岛若利呀。

 

*

  也是在那天。

  

  我丢了父亲留下的御守。

  

  也射丢了成人礼的第一箭。

  

  接着是第二箭。

 

  即便那天因为下着小雨,很多人都没有中靶,但媒体似乎只是盯上了我,不绝于耳的报道让我第一次感受到窒息。

  

  所有人都在说秋庭家后继无人。


  作为弓道世家出身的我来说,从小时候开始的每一场比赛、每一次拉弓都会被无数人盯着,评头论足从来没有少过。


  但这是京都三十三间堂的通矢,算得上是我拉弓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彻彻底底的失败。


  只有我自己知道原因。

 

*

  我的射型有很大的问题。

 

  一直以来我的射型都是在模仿父亲,即使他在我小时候就因为空难去世,但家里有足够多的录像带供我学习他的射型。


  男子弓道与女子弓道区别最大的应该就是和弓的磅数。

 

  我现在所能拉开的弓里最重的磅数也要比父亲在世时用得要轻得多,他的射型在小磅数弓上会让箭矢在空中的波动更大,脱靶的可能大大增加。

 

  在常规的弓道比赛中差别并不是太大,但三十三间堂这样的六十米长距离,对于我的射型而言,问题暴露得一览无余。

 

  我一直知道,但我更害怕改不对。

 

  和往常一样在道场练完弓回家,坐在车上的时候无聊地刷起来体育新闻,大概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一般,我在头条上看见了他的名字。

 

  日本原装主炮复活!瞬间炸裂!

 

  我滑动屏幕的手顿了一下。

 

  新闻里的第一张照片就是他在组织后排进攻时引臂腾跃时抓拍出来的,微微咬紧地腮帮似乎是在将力量全部集中在左手上。

 

  往下翻看到了媒体以前拍摄的扣球姿势照片,只是平拉和下臂的区分,不仔细来看都不觉得有什么区别,但他改了一年多的技术,只是为了一点进化的可能性。

 

  在后面采访中他有谈到改技术期的犹豫,但他还是做到了。

 

  我看着Line里和他的会话框,他为没能把伞还回来而感到抱歉的句子还留在页面上,我也拒绝了他支付费用的意向。


  会话框的光标跳了又跳,打完的句子怎么看都觉得生硬,我叹了口气看向车窗外向后飞驰而去的城市剪影,把手机翻了个面。

 

  越是觉得烦躁的时候,越拿不定主意。

 

  还不等我望着京都的夜色胡思乱想,手机轻微的震动让我一愣,低头打开手机,锁屏上显示的来信名称让我有些惊讶。

 

  刚才因为误触而发出去的恭贺得到了本尊的回复。


   / 谢谢,我很开心。


  “小姐,怎么了吗?”管家吉叔大概是从后视镜里看到我脸上不那么平淡的表情,他开口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明天回一趟老宅吧。”

 

  吉叔的脸上划过一抹震惊,从那天祖父愤懑地挥袖离开三十三间堂,我大概已经快有一年没有去过老宅了。

 

*

 

  向祖父提出改射型的时候,他的沉默让我感到摸不着底。他是弓道界颇有建树的范士,也是我弓道路上的引路人。


  也许他早就发现了我的射型并不稳定,但还是放任我去用父亲的射型,大概是这样,他会从我身上里看到父亲拉弓的模样。


  但他还是许可了我的请求。

 

  迟早有一天,我会成为我自己。

 

  改射型就意味着一起从头开始。

 

  连最基础的握弓和站位都要抛掉原本的认知去重新学习,以前拉弓的习惯也必须全部改掉,这可比小时候才开始拉弓时候要难得多。

 

  毕竟这可是在一张已经成形的画作上进行大刀阔斧的修改。


  三月的第一天,我射出了这两个月以来的第一箭。

 

  正中靶心。

 

  成年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拉弓快乐的我随手拍了靶心和记录册的照片发了Line的动态,虽说一百箭的中靶率还没有改型之前高,但总算是慢慢摸到了正确的门路,箭的落点至少稳定了下来。

 

  而我收到的第一条恭贺是来自于牛岛若利。


  / 改技术会很辛苦,但会好起来的,预祝你成功。

 

  他似乎是避开了直接在Line的动态里回复,特意在对话里单独做出了恭贺。

 

  我抱着手机坐在道场中央,看着他发来的信息不自觉地感到开心,或许被不熟悉的人祝贺是一件能够促进多巴胺分泌的事情。

 

  我立马回复了他的消息。


   / 我会继续加油的!

 

  只是还没高兴过两分钟,祖父走进道场时只看到我在捧着手机傻笑。他老人家恨铁不成钢地用力敲击了一下他的手杖,木质地板和手杖接触时清脆的声响让我僵在了那里。

 

  “有了一点起色就开始得意忘形了?秋庭家的家训都记到哪里去了?”

 

  威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训斥,但是我从中感受不到祖父以往生气的情绪。他瞥了一眼我放在手边的记录册,眉眼间稍纵即逝的舒缓让我松了口气。

 

  秋庭家的家训是喜怒不形于色。

 

  但在家里人面前,我的脸上是挂不住扑克脸的。

 

  “你母亲六月会回来,你去见她吧。”

 

  祖父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多说别的。

 

  母亲这个词,对我而言也有够陌生的了。年幼时父母离异得早,我一直跟着父亲。父亲去世之后,我就跟着祖父祖母生活。

 

  母亲定居在美国,她有自己的人生。和父亲离异的理由也很简单,她需要有自己的事业,但这是秋庭家所不需要的。而这种争吵,在我上幼稚园的年纪变得激烈起来。

 

  与其说是她不希望我去拉弓,不如说是,她不想我走秋庭家为我选择好的路。

 

*

  和母亲的见面没有想象中的陌生。

 

  我们像平常母女一样去逛了银座,吃了晚饭。

 

  当她提出要不要一起去做美甲的时候,我拒绝了她,我需要拉弓,手指需要好好保养。她听完之后脸色虽说变了变,但很快还是自己压下了那份不满。


  陪她做美甲的时候,我们几乎没有说话。美甲师几次想要调动下我们之间的氛围都以失败告终。

 

  唯独在美甲师无意间谈及理想型的时候,母亲开了口,“也不知道小穗的理想型会是哪种呢。”

 

  学生时代有无数次朋友问过我这个问题,但我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回答过。只是这次母亲提起来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有了一个具象的人影。

 

  在第一次和牛岛若利分享过拉弓成果之后,我们的会话也变得多了起来。虽说每次只是大概分享一下百箭中靶率有没有提高,他的比赛有没有赢下之类的,但熟络起来之后,他这个人意外地耿直。


  我的每一句废话他都有在回应。

 

  后来的话题就变得多了起来。

 

  我有时候会和他分享在学校里吃了什么、弓道部里的学弟学妹们怎么样,他在做出中肯回复的同时,也会同等和我分享他队里的一些事情。


  其中比如他高中时代最想要的二传和他队里后辈曾经的副攻一起在巴西打了沙排,并且还和炫耀一般给队里的后辈发了搞怪合照这件事。


  熟络起来并不代表可以越界。

 

  这点,我很清楚。

 

  但我还是私心作祟地接了母亲的话。

 

  “大概是那种看起来具有安全感,但意外又很诚恳真挚的人吧。至少是能够让我看在家庭中感受到平稳的人。”

 

  母亲眼睛里的震惊稍纵即逝,她没有多说什么,但我从看出来她似乎是被我后面的那句话所戳中了,大概是她内心有些自然而然的愧疚被这句话勾了出来。

 

  但我的未来,真会掌握在我自己手上吗?

 

  这点,我在看到母亲黯然的表情时产生了怀疑。

 

*

 

  和牛岛若利的第二次会面还是在京都。

 

  秋天的京都整个都透露着庄重的气息,火红的枫叶与古建遥相呼应,是川端康成笔下那个经过岁月洗礼的古都。

 

  好友上杉红叶的男友在京都大学的校排球队打自由人的位置,难得在京都本场作战,她是一定要去加油,我便被拖着和她一起去了现场。

 

  只是,有点戏剧性。

 

  对手是牛岛若利所带领的队伍。

 

  我在好友试图给自家男朋友打气的瞬间只想逃,作为一个内向型性格的人来讲,有一个社交恐怖分子的好友是一件煎熬而可怕的事情。

 

  而最可怕的事情是中央大屏的摄像头切到了我俩的脸上。我一边尽可能地保证脸上的表情不那么难看,一边躲着镜头用力掐了一下好友的腿,她怨怼地看着我,而我只想揍她。


  我想,他大概是看到我了。

 

  / 比赛加油。

 

  从Line给他发消息的时候,红叶的脸就差贴在我的手机屏幕上了。我有些无地自容地将她从我身上摘下来,有一个连我小时候穿过什么纸尿裤的都知道的朋友,实在是有点难以掩饰某些东西。

 

  红叶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打着坏主意的小表情我实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我郑重其事地告诉她,我和牛岛只是朋友,请不要想着其他的事情。

 

  但我知道,她绝对会把这话当耳旁风。

 

  有些时候,她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比赛很快就吹响了终哨。有职业选手在的学生球一向是一边倒的结果,但是他们还是展露出了打完全场的意志力。

 

  “呐,小穗。要不要一起去吃饭,跟阿治他们一块?”

 

  红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能够猜到她要干什么。平时因为她,和男子女子排球部的成员也多有接触,虽然都还熟悉,但我可不想把那点心思暴露在外人面前。

 

  “你们去吧,我不能回去太晚。”

 

  我以这样拙劣的借口拒绝了她的邀请,虽然这也是事实,为了练习方便,这大半年来基本上很少住在学校,在老宅要守的规矩很多,吉叔的接送也不是二十四小时待命。

 

  “哦——那你回去路上小心哦。”她很是爽快地对我的情况表示理解,走之前还对着我眨了眨眼睛,仿佛是在说“就算你不去我也会为你刺探好消息的”。

 

  我叹了口气。

 

  同样是世家出身,她比我自由很多。

 

  正当我准备收拾东西离场的时候,Line收到了他的信息。

 

  / 谢谢。

 

  还是一如既往地礼貌回复。我正想着不用绞尽脑汁回复的时候,他发来了下一句话。


  / 另外,不知道你方不方便等我一下。

 

*

 

  当我在他说的地方等他的时候,愣神了好久。

 

  仰头看着天空发呆的脑袋里闪过很多种幻想,但最终还是被我自己掐断了。按照我对他的认知,大概还是想把那把伞还回来。

 

  正考虑着怎么开口寒暄的时候,面前的黑影盖住了我仰头看天空的视线。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牛岛已经站在了我面前,身上已经换下了刚才比赛的队服,但迎面而来运动之后的热浪让我有些难受。


  我的视线向下,果不其然他手里提着之前我给他装伞的袋子。

 

  完完全全是意料之中啊。


  “抱歉,让你久等了。”他浅浅地鞠了一躬,脖子里还带着的参赛选手证悬在空中打转。

 

  我一边说着没关系,一边摆着手。

 

  明明很擅长应付这些走过场的礼节,但每次都会被他的鞠躬弄得手忙脚乱。

 

  好失败。

 

  我在心里这么吐槽着自己。

 

  “这是之前你借我的伞,那天帮了大忙。”他将袋子双手奉还了回来,一边说着一边又拿了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包装好的礼物递到我面前,“这是我拜托朋友做的巧克力,你之前有提过比较喜欢甜食,算作是谢礼。”

 

  我诚惶诚恐地接过他手里用来装巧克力的粉红袋子,嘴上虽然还是礼貌地说着谢谢和不用麻烦,但心里却有些触动。


  从小到大,更多的时候不是我喜欢什么,而是我应该需要什么。

 

  偶尔和他提过一次的“甜食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情绪兴奋剂”,他居然有记住并准备了谢礼。


   “恭喜你赢下了比赛。”

 

  我这么说道。


  他郑重地道了谢,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陆陆续续离场准备回家的观众的时候,他问道:“跟你一块的女生没有在吗?”

 

  我稍微愣了一下,解释道:“她和男朋友去吃晚饭了,学校队里晚上应该有组饭局之类的吧。牛岛君队里没有庆功宴之类的吗?”

 

  “有。不过我后面还有联赛要打,最近饮食上要严格控制。”他很认真地回答了我的问题,从他的体格来看的确很具有压迫力,对于任何一个职业运动员来讲,没有一块肌肉是白长的,需要严格地把关。

 

  他的自制力也着实让我佩服。


  “明天就回去了吗?”我问道。

 

  “俱乐部下周还有联赛要打,要赶紧回东京训练。”他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莫名地觉得皮肤有些灼热,但那份直白没有一点别的意思的视线倒是让我感到羞愧难当。

 

  见我没说话,他问道:“你怎么回去?”

 

  我硬生生把到嘴边的“有人来接”换成了“去车站坐车回学校”,撒谎的感觉让我有些心虚。


   “我送你过去吧。”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只感受到我自己胸腔内砰砰在跳的声音。

 

*

 

  车站离体育馆不是很远,但我和他都意外地走得很慢,他似乎是在迁就我的脚步,明显感受到他放缓了步频。


  和他一起并肩走,我莫名地感到有压力,不过又总伴随着一种天塌下来有身边的这个高个子顶着的安心。

 

  “牛岛君现在大概有多高?感觉要比第一次见的时候还要高一点了。”

 

  心里想着的话问出口的时候,我下意识咬了咬牙,这个顺口的问题丝毫没有经过大脑反应。

 

  他看着我的眼神带着点疑惑,但他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现在是192cm,跟那时候应该没多大区别,可能是鞋子。”

 

  比我高了将近有二十公分。

  

  他见我没说话,问道:“你的弓道最近还好吗?”

 

  “有些起色,不过从那之后还没有参加过比赛或者段考,也不知道在实战中能发挥多少。”我笑了笑说道。

 

  今年的全国大赛我没有参加,原定的段考也因为改型的没有参加。

 

  但所谓的强大,就是持续抛弃原有过无数次的强大而塑造新生。

 

  “会慢慢好起来的。”他说道。

 

  “嗯,会好起来的。”我应道。

 

  当我走在地下通道的楼梯上时,他忽然伸手揽过我的肩膀朝着他那边拉了过去,宽厚的手掌几乎是捏住了我的肩,脸一下子撞在他肩上,我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的疼痛,就听见从楼梯上刚才我那个位置滚下来一个木箱子。

 

  没搬稳箱子的工人立马着急地跑过来向我们道歉,他完全没料到上边的箱子会突然滑下来,确定我们没有被砸之后,他才重新搬着箱子离开。

 

  牛岛的手没有松开。

 

  我能清楚地听到我头顶上的呼吸声,一时间我的脸颊有些发烫,他的气息几乎是笼罩着我,我那无处安放的手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那个……”

 

  我还没说完,他就意识到我的意思,有些慌乱地松开了原先揽着我肩的手,有些飘忽的眼神正显得他有些举足无措。

 

  “抱歉——”他说道。

 

  “是要谢谢你才是。”我打断了他的道歉,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大概我今晚的第一站就是医院的急诊部。

 

  一直到他把我送到车站,我都没有敢去与他对视,生怕自己那点心思显露在他的面前。


  我呀,一直以来都是个胆小鬼。

 

*

 

  次日,跪坐在道场之前,侧前起弓,一如既往地迈出步子,左臂伸直,拇指抵着弓壁,右手食指勾弦,缓慢地向后拉动。


  我微微抿唇,目光盯着箭矢所指的靶心,脑海里却浮现出昨晚的场景,有些昏暗的地下通道,鼻腔里充斥着他的味道,长臂揽过肩头的触感……

 

  我格外心烦地咬了下唇,试图将那些影子从自己的脑袋里甩开,手上的动作一顿,断弦的声音和面颊上的刺痛让我立刻清醒了过来。

 

  手臂仍然保持着持弓的动作,我目光微动,盯着断掉的弓弦陷入了沉默,脸颊上温热的液体滑过,我伸手摸了摸,被擦伤的皮肤渗出血珠。正当我准备拿纸擦拭的时候,身后传来祖父沉稳的声音。


  “七情者,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太过,所伤者即为射箭七障。”

 

  我僵硬地转过身去,看见难得出现在道场的祖父,嘴角微微抽动。

 

  最怕什么,偏偏爱来什么。


  我跪坐在地板上,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和弓,俯首轻叩。

 

  “秋庭,犯戒了。”


  我如实承认。

 

  也许是震惊于我的坦诚,祖父坐在了道场正中间的座椅上,他撑着木杖,看着我抬起的脸,说道:“回去把脸上的擦痕处理一下,弓让木吉拿去浅田老师傅那里修。至于你,等什么时候心定下来,再进道场拉弓。”

 

  我很清楚,心不定,拉弓是很危险的事情。

 

  回到房间换下袴服,我照着镜子看着脸颊上那道清晰可见地擦伤叹了口气,简单消毒之后贴上了创口贴。

 

  坐在书桌前,拿着剪刀准备拆巧克力包装的手顿了一下,纸包装的火漆封口印的是一个Q版的头像,我记得那是一个挺有个性的甜点师特有的印章。

 

  名字好像是叫天童觉。


  带着好奇小心翼翼地拆开了最外面一层的包装纸,透明盒子里装的巧克力每个都做成了不一样的形状,其中还有箭矢样式的。

 

  我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牛岛,又好好地和他道了谢。

 

  / 我很喜欢这份谢礼。味道也很好,本来今天不小心拉断了弓弦还有些低落,但吃了巧克力之后感觉满血复活啦!

 

  没过多久他就回了消息。


   / 安全第一。


  / 下次有机会的话,给你带别的甜品。


  下次啊。

 

  我抱着手机躺回了床上。

 

  真的很期待。

 

*


  弓道部的合宿地点选在了宫城。


  被东北大学邀请参加合宿算是头一回,以往最多就是大阪地区或者和东京地区联盟内的大学一起举办合宿。

 

  入了冬的宫城要比京都冷太多。

 

  不过合宿之后的温泉倒是能让人浑身放松下来。我泡完温泉之后,在走廊上吆喝着后辈们回房间乖乖睡觉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叫我。

 

  “秋庭?”

 

  我下意识回头,看见牛岛的时候,说老实话我很震惊,来仙台合宿的事情我没有在Line上和他提过。

 

  “嗯?牛岛君……?”

 

  他身上穿的是这家温泉酒店的浴衣,和平常赛场上的样子相比,在氛围感上倒是柔和了很多,手上还拿了刚刚从自动贩卖机里买的两瓶牛奶。

 

  当他把手里那瓶牛奶递过来的时候,他看到我的迟疑,特意补了一句:“是热的。”

 

  我道了谢,从他手里接过牛奶时,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手背,他的手意外地僵硬停顿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我小心地掰开牛奶瓶子的盖子,问道:“你是过来旅游的吗?”


  “不是,是弓道部的合宿。不过除了在道场拉弓之外,也算是出来观光旅游吧,我也是第一次来仙台。”我笑了笑回答着他的问题。

 

  我知道他是仙台出身,所以在得知合宿地点的时候,我还是超级兴奋。但我没在Line上和他提完完全全是因为过于兴奋而忘记了。


  他的表情看上去没那么在意我没有提前和他说,和他一起铺了木质地板的走廊上,听他说着仙台的观光指南,我还是很开心。

 

  好想全部都记下来。

 

  还不等我想其他的事情,忽然被荞麦枕头砸开的木质推拉门里接着迎面飞来另一个枕头,我下意识想往下蹲去躲,他却一个跨步挡在了我面前,轻而易举地挡住了那个威力甚危的枕头,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用力攥紧了那个枕头,我躲在他身后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里面两个刚才还在互掐扔枕头的人见不小心扔出去的枕头差点砸到别人,稍微冷静了一下,但在看到门口的牛岛若利拿着枕头浑身低压的模样,几乎是以跪滑的速度变得乖巧起来。


  “啊啊啊——非常抱歉——”

 

  道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我从牛岛身后探出了个脑袋。

 

  果然,是男子弓道部的大一主力萩原和佐藤。

 

  “啊,秋庭前辈——千万!千万请别告诉部长——”萩原的哀嚎还没有结束,佐佐木就已经站在了他面前,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在萩原看来实在是恶鬼附身。

 

  佐佐木没有和往常一样先收拾萩原,只是笑着问我:“这位是小穗的朋友吗?”


  “嗯。”我点了点头。


  “你好,我是牛岛若利。”牛岛很顺畅地接下了我的话,他比佐佐木要高不少,视线几乎是俯视,这带来的威压让佐佐木眼睛里的笑意淡了不少,虽说脸上还挂着笑。

 

  他回道:“你好,我是佐佐木征臣,我们家小朋友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们俩之间的气氛实在是诡异得不行,我硬着头皮介入了他俩的对视之中,但还是下意识拉了拉牛岛浴衣的袖子。


  他低头看了一眼我的手,没有说话。


  “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去道场训练,你们早一点休息,明天早上可不要迟到。”我微微眯了眯眼睛,尽量摆出轻松调侃地意思,“那我们先走啦。”

 

  离开前,我和牛岛还很礼貌地朝着他们轻轻地鞠了躬。

 

  庭院里的月光照得地上的枯山水有些苍白。

 

  刚才那阵诡异的气氛似乎也延续到了我和牛岛身上,他走在我后面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问题。

  

  “呐,牛岛君。刚才实在是抱歉。”

 

  我没忍住叫了他。

 

  “你不用道歉的。”他看着我的眼神很认真,继续说道,“我们之间的敬语和道谢的话,已经超出正常社交容量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说谢谢或者是抱歉,加上我本身就习惯说敬语,无论关系亲近与否,比起一般的朋友关系,这种疏离的语态已经超出可以容纳的范围了。

 

  “那……牛岛?”

 

  我歪了歪头。

 

  “嗯。”他点了点头,“若利也可以。”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和宕机了一样。

 

  “若利……?”我磕磕绊绊地说道。

 

  而他的脸上久违地带上了笑意。

 

*

 

  从那之后,我和他之间的交谈似乎跨越了以前的设防界限,偶尔也会有吐露心声的时刻,虽然大多数都是他在听我说。

 

  但那天之后的流言也不胫而走。

 

  我大概能猜到关于牛岛若利的事情是怎么传出去的,毕竟那天在场的,只有他们三个人。

 

  “小穗,你就是对佐佐木太客气了。”红叶是这么说的,我能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有些时候的确是事与愿违。

 

  比起无关紧要的流言,我更害怕给牛岛带来困扰,我不希望他因为这点小事而受到媒体的攻讦。

 

  红叶见我没有说话,她倒是难得冷静下来,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许久,问道:“所以小穗,你是认真的?”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微微颤抖的指尖倒是向红叶一览无余地暴露了我的意思,但我并不觉得,我的有所表示他会给予正向的答复。

 

  “呐,你不会是在害怕被拒绝吧?”红叶看着我的侧脸,问道。

 

  “也不全是吧。”我轻轻地笑了,其实连我自己都拿不准自己的这份情绪是从何而来,只是知道他的举动会牵动着我的心情和跨越我的理智,“要去考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许久,说:“别被理智绊住了脚哦,小穗。”

  

  她说的我很清楚。


  大概是因为害怕失败,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我都是在能够确定完成度之后才会有所行动。

 

  “连改射型那么不确定的事情都去做了,所以要不要赌赌看?”她从床上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她看着我迟疑的眼神,挠了挠头,换了个更加准确地说法,“也不是赌啦,就是试一试,至少比你现在不安于现状,但又不敢两难的地步好,迈出第一步才能看得到第二步呀。”

 

  似乎是被她说服了。


  “那就……试试看吧。”

 

  我说。

 

*

 

  去东京的新干线上,我整个人都处于发蒙的状态。转头就看见红叶拿着手机正在记录着些什么,她似乎对我发蒙的表情情有独钟,脸上挂着的笑堪称我这些年见过的最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伸手去挡她的镜头,但她一下子就躲开了,还嬉笑着调侃着我,“小穗不做乖宝宝的时候意外的可爱。”

 

  “我能和你做朋友,一定程度上,有没有可能我本来就不是乖宝宝。”我看着她,认真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被噎到的红叶暗戳戳地捣鼓着她的手机。

 

  她这次算是以公谋私,上杉集团原定对AD俱乐部的考察是应该她大哥的任务,但她听说之后就和她大哥软磨硬泡把事情主动接了过来。

 

  放在以前,她避之而不及。

 

  但不知道为什么,会隐隐地感到不安。


  “你的表情看上去不那么好哦。”红叶看了一眼我的脸,放下了手机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对考察有点不安。”

 

  “没事的。”红叶拍了拍我的肩膀,她指了指手机上和她大哥的聊天记录,继续说道,“怎么说上杉集团都是老牌财阀了,怎么去交涉、怎么去签合同有专门的团队去谈,我只要做好没有威胁的吉祥物就好了。”

 

  没有威胁的吉祥物。


  我被她这个说法给逗笑了。

 

  不再打扰她去记一些考察需要问的内容,我打开了手机,出发前我告诉牛岛我要来东京的事情,那时候他大概是在早训,刚刚才回复了消息。


  / 一个人吗?

 

  我愣了一下。

 

  红叶敏锐地嗅到了某些气息,她靠在我的肩上扫了一眼聊天记录,她用胳膊肘顶了顶我,说:“你就说一个人,当我不存在。”

 

  “红叶,我们是去参观他们俱乐部,你能变成空气吗?”我吐槽着她的说法。

 

  她试探性地问道:“第二天一个人?”

 

  事实上我也这么回复了。


   / 今天要去陪朋友,明天是一个人。


  他那边很快回了消息。

 

  / 明天休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在附近转转。

 

  / 好!

 

  / 想去若利上次说好吃的那家店吃饭!

 

  发完消息,我就看见红叶颇为怨念的眼神,她仿佛是在说“叛徒”。

 

*

 

  AD俱乐部比我想象中的还大。

 

  业务经理来接我们的时候,看到打头的是两个小姑娘的时候,脸上确实有些没挂住震惊,但在看到红叶身后跟着的上杉家此前对接过行程的秘书时,立马换上了迎合讨好的表情。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句话在商场上颇为实用。

 

  一路参观下来,还都和红叶最开始在新干线上说的一样,毕竟是在V联盟里混了多年的豪门。

 

  “我刚才看下午有排球教室,可以过去看一下吗?”红叶偏头看了一眼宣传栏里的海报,问道。


  “可以的。”业务经理立马点头。

 

  一号体育馆的场地很大,中央是一个9×18标准的排球场地,为了方便只放下了一边的观众席给家长落座,中央的网也换成了适合小学生的高度。

 

  “今天排球教室的老师都是我们俱乐部的首发成员,让小朋友们和明星球员有一个接触的机会。”业务经理和楼梯处的安保打了个招呼,带着我和红叶上了观众席,他伸手示意我们先上去,“这边请。”

 

  业务经理向我们介绍着每一位球员的状况,而我站在观众席的高处,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被孩子们围住,但还是很有耐心在教接球的牛岛。


  “这位是牛岛若利选手,在队里目前打接应的位置,是一位从高中时代就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扣球力度在整个联盟里都数一数二,媒体也总爱称呼他是日本原产的重炮。”业务经理非常敏锐地捕捉到我视线停留的位置,他立即转了话锋开始介绍牛岛和一些基础的排球技巧。

 

  我在和牛岛相熟之后,有一段时间恶补了很多关于他和排球的资料,那个时候才发现,当别人称呼他为天才的时候,往往会忘记天才的努力。

 

  “和小穗说排球,她可能会打瞌睡哦。”红叶冲我眨了眨眼睛,看着业务经理有点疑惑的表情,她补了一句,“小穗是练弓道的,去道场的话她可能会更加兴奋一点。”


  红叶这么说大概是想把经理讲解的意愿引导到她那里去,我的事情,在没有绝对的结果之前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的好。 


*

  第二天,收拾好出门的时候红叶特地往我手里塞了一枚御守,她还特别嘱咐我不要弄丢了,这是好不容易从清水寺求来的。

 

  大概,有神明的庇佑就会诸事顺利吧。

 

  在约定好的地方等牛岛的时候,我提着伴手礼的手莫名有些紧张,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响在我耳边回荡着,微微抬头看着树冠遮向天空的枝叶,抽了新芽的枝条显得更外嫩,缝隙之中散落的午后阳光穿透了阴影。


  太阳还是那么耀眼。

 

  而他像是踏着春光而来的。

 

  “抱歉,让你久等了。”他看我已经站着等了一会儿,抱歉地说道。

 

  我摇了摇头,把手上的袋子递给他,笑着说:“这是京都的八桥饼,我拜托祖母教我做了一点,可能卖相不是太好看的。”

 

  明明重新做了三次,但卖相一般。

 

  “我会回去好好品尝的,谢谢。”他的嘴角攀上了笑意,那个纸袋子在他手上反而显得有些太小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薄的长袖卫衣和休闲裤,看上去倒是不那么严肃,有好好打理过的头发乖巧的贴在脸侧。

 

  和他一起并肩走在路上,真的会让人产生正在约会的错觉啊。

 

  “怎么了吗?我今天有哪里不对劲吗?”他见我一言不发地盯着他,问道。

 

  被他直球问起,我倒是多了几分坦然,笑着调侃他说:“没有,只是很少见到若利穿私服的样子,意外地很帅气。”

 

  “是吗?”他的尾音听起来说得很轻,表情也很意外,但还是会透露着愉悦的感觉。

 

  “是这样。”我偷偷打量着他的表情,试探性地更近了一步,“若利以前难道没发现吗?”

 

  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解释道:“平常穿队服或者训练服的时间的确要比穿自己衣服的时间久很多,所以已经有点习惯在休息日也穿训练服或者是便于运动的衣服了。”


  这种思维放在我身上也成立,不是袴服就是运动短袖,偶尔要出门了才会想起来要打扮。

 

  我笑了笑,暗自觉得有些高兴。

 

  至少,按照他的说法,出来见我的时候,还是有好好考虑穿什么。

 

  “你有什么比较想去的地方吗?”他偏头看着我,问道。

 

  我想了想,说:“有没有那种人少一点的地方?这样若利你也比较方便一点。”

 

  人太多的地方,对于他而言会比较麻烦。

 

  但他看着我说:“我没有关系,去你想去的地方就可以。”


  他总是能认真地说出令人心动的话。

 

*

 

  最后,我们去了葛西临海水族馆,江户川区距离我和红叶住的地方不算太远,来回也相对方便。

 

  水族馆里的灯光很暗,偌大的弧形水箱里漂亮的热带鱼成群结队地游过,一只大的扁鳐从头顶掠过的时候,引来小朋友们的惊呼声。


  “好漂亮——”

 

  我站在弧形水箱的面前,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他站在我身边,视线却是落在我身上。我察觉到他的视线,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回头,比起看到他慌忙移开视线的样子,我更享受现在这样被他注视着的感觉。

 

  “小心。”

 

  他捎带着紧张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小朋友和伙伴追逐似乎没有好好看路,他拉了一下我的手腕,避开了那几个小朋友。而手腕上滚烫的手掌心让我一时间有些头皮发麻。

 

  有点贪心。

 

  想这样一直让他握着手。

 

  从远处游过来的海豚在我们俩面前停留了一会,小家伙似乎很好奇地盯着我们在看。突然意识到时间有些久了,我还是提醒他松开了手。

 

  我悄悄地摸了摸被他刚才拉住的手腕,掌心的余热似乎还停留在上面。

 

  “秋庭,可以请你听我说几句话吗?”

 

  他突如其来的郑重让我心里一紧,明明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现在却要请求我听他说几句话,我有些紧张地抬头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是正向,还是反向,我拿不准。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显得有些突兀和冒犯,但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和我交往吧。”

 

  请你和我交往吧。

 

  我的脑海里下意识重复了这句话,他在说交往那两个字之前明显地顿了一下,我有些僵硬地看着面前郑重鞠躬、拿出视死如归气势的牛岛。

 

  周边有路人投过来好奇的目光,我连忙伸手想要去把他鞠躬的姿势打破。

 

  着急之余,心跳似乎没有那么急促了。我有些自暴自弃地看着面前的他,有些天然属性的人就是很直球和单细胞。


  “若利是笨蛋吗?”

 

  牙白,把心里想的话直接说出来了。

 

  他听见我在说他是笨蛋的那一刻抬起了头,眼睛里那种疑惑感胁迫我不得不作出回应。

 

  我索性伸手抱住了他,将脸靠在他的肩边,仿佛这样路人就看不见我那已经红得不行的脸。

 

  这个时候,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额头触碰到他脖子皮肤的滚烫温度是真实的,我小声嘀咕道:“明明表白是要先说喜欢,再请求交往的,若利是笨蛋。”

 

  “嗯。”


  喉咙里低沉附和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要溢出来的快乐。

 

  我能听见他胸腔里跳动的心脏,耳边似乎还有路人起哄的掌声。他是感受到我在紧张和害怕,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

 

  “我很喜欢秋庭。”

 

  他说。

  

*

  交往后的日常和交往前的日常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最多也就是每天会准点打一次视频电话,毕竟他有比赛要打,而我准备县内大会的比赛的同时,还要准备祖父的寿宴。

 

  虽然叔叔们会顶大梁,还用不着我这个小辈来操心,但怎么说出去都是秋庭家的长孙,该做的一点都不能偷懒。

 

  他打视频过来的时候,我正在整理宾客名单。

 

  他看起来应该是训练完刚回家,还在厨房里自己给自己捣鼓吃的,手机摄像头一直对着天花板。

 

  “若利今天晚上准备吃什么?”我问道。

 

  “牛肉丁盖浇饭。”他勉强从从摄像头的范围里探出个脑袋,似乎是去伸手拿了提前煮好的米饭,“你吃过晚饭了吗?”


  我翻了翻手上的名册,只觉得头大。

 

  “吃完了,和祖父祖母一起吃的。现在在核对祖父寿宴的邀请函名单。”我一边说着一边用笔在一旁的白纸上记录下点什么,名单上大部分都是和秋庭家交情还算深厚的,以前也多有联系,需要特别关照的不多。

 

  看着还剩下的一沓名单,我叹了口气。

 

  每到这时候,就特别能够理解电视剧里想要逃脱家族束缚的少爷和小姐。

 

  也特别能够理解妈妈。

 

  他拿起了手机,看着我面前已经摞起来的邀请函,问道:“记这些东西会很麻烦的吧?”

 

  “还好,大部分都是经常往来的,还都记得住。”我理了理手边已经核对完的邀请函,随口问道,“说到这个,若利家应该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吧?”

 

  对于仙台的牛岛家,我只是有所耳闻。和秋庭家一样,都是上了岁数的世家,这种无处不在的规矩令人生厌,但却反抗不得。

 

  “嗯,但基本上需要帮忙的时候,我都在外面,所以家里人会做这些。”他点了点头,不过在看到我的表情之后,他倒是非常认真地说,“以后你要是不想做的话,也可以不做。”

 

  突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以后的时候,我趴在手机面前冲他撇了撇嘴,调侃道:“我可没说要嫁给若利。”

 

  “这件事我会继续努力的。”他关了厨房的火,看着我的眼睛,笑了笑。

 

  看他的样子,我有点想捏捏他的脸。


  他的手臂掠过镜头,肌肉线条看起来要比前段时间还要健硕,明明只是两三个月的时间,我问道:“若利最近在增肌吗?”

 

  “嗯,教练建议还可以再适当提升一下力量。”他下意识摸了一下大臂上的肌肉群,忽然想到即将开始的比赛,他问道,“你什么时候来东京?”

 

  “全国大赛的话今年可能在八月,还是要团体能一起出线才行,关西地区这个名额真的是太难打下来了。”我叹了口气,关西地区的弓道相比于其他地区算得上是热门,有段者十有八九,团体比起来几乎是一箭定胜负,“到时候再看吧,七月的时候你有比赛的吧?”

 

  “最近开始就要集训,七月要去比世界联赛。”他说完,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


  时间能不能腾出来,完全取决于今年的全国大赛时间安排。


   我把视频通话放到最小化,看了一眼提前标注好的时间表,看他有点失落的表情,我提议道,“如果赶得上的话,你要不要比完了来看我比赛?”

 

  只是一瞬间,我就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亮了起来。

 

*

 

  所幸今年我和他的赛程安排错开了。

 

  在赛前,我特意提醒他不要太光明正大的坐在观众席,会被媒体盯上的,但他本人却表示如果偷偷摸摸做了伪装更容易被盯上,但他向我保证他有绝招,不会透露出恋爱中的讯息。

 

  直到我在旁观男子组个人赛决赛的时候才发现他说的绝招是什么。

 

  男子组的种子选手竹内海斗是元治大学出身,所以他就心安理得且光明正大的坐在了元治大学的观赛区,甚至手上还被分发了加油用的头巾。

 

  在候场的时候红叶问他来看比赛,我会不会紧张。

 

  我只是摇了摇头,说不会。

 

  我就是这么一个很奇怪的人,平时的一些小事上虽然能够保持脸上的平稳,但内心会很慌张,但只有弓道不一样。

 

  我能感知到我的天赋与稳定。

 

  虽然这么说会有点夸大其词和自满,但的确是如此。这些是我拉弓时最坚实、最不会背叛的依靠。

 

  20中19。


  这大概是我历来比赛以来最好的成绩,也是改射型以来最好的一次发挥,拉弓的手感在我自我感觉来说堪称完美。

 

  总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受。

 

  赛后和社团成员一起庆功的时候,我稍微喝了点清酒,虽然不多,但对我的酒量而言是个大的考验。

 

  若利从红叶那里把我接走的时候,我还能维持表面上的理智,但只是走了一段路,就原形毕露地扯着他的袖子耍赖不肯走路。

 

  “小穗。”

 

  我只是听到他这么叫我。

 

  其实就算是交往之后他也很少会叫我名字,或许是Akiba比单音节的Ho念起来要顺口得多。

  

  “嗯?”我仰头好奇地盯着他。

 

  他只是将我圈进了怀里,偌大的手掌轻轻地捧起了我的脸颊,唇瓣相触的一瞬我才有些冷静下来,我能看到他通红的耳朵根,但唇齿之间的酒气裹挟着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踮起了脚,试图获得更多、更深入的东西。

 

  而他只是浅尝辄止似的,单手扶着我的腰,额头轻轻地抵着我的额头,喘息之间的片刻就足够他冷静下来。


  什么怪物一样的自制力。

 

  我悄悄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若利——”

 

  我叫了他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的接吻,声音听起来要比平时软上很多,这就像是赤裸裸的邀请。

 

  “我们回酒店吧。”

 

 The end.

  

其实后面还有大概4k,但感觉稍微有点偏离才开始的感觉,就只放前面啦。

牛若真的超级适合恋爱结婚。

还有一个超级短的小剧场:

记者:各位最近除排球以外最喜欢的运动是?

影山:跑步吧?早上跑步的时候脑袋很清醒。

星海:篮球!用打排球的方式。

日向:说起来,影山之前也用给篮筐传球的方式打过篮球哈哈哈哈哈——

宫侑:哈哈哈哈哈哈!!

木兔:侑你有什么好笑的,你自己不也是吗?教练让你拿篮球练传球的时候,不一样玩得超级兴奋吗?

影山:Boke!

佐久早:不过这群家伙除了排球之外还会有别的爱好吗?

星海:牛若最近有在看弓道比赛。

影山:之前还跑去看全国大赛了吧?

日向&木兔&宫侑&佐久早:真的假的?!

牛岛:啊,有去看过,那年正好因为我们大学弓道社团的竹内拿了男子组个人赛的第一。

日向:真的吗?弓道和袴服感觉超帅的唉!

木兔:好想去试一试。

佐久早:太吵会被赶出道场的吧。

记者:那年女子组个人赛的第一秋庭选手也非常厉害呢,20中19,当时我的同事还去采访了。

影山:那是牛岛前辈的女朋友吧,我记得。

日向&木兔&宫侑&佐久早&星海:哈??

牛岛:是的。不过,我们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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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汉化汇总目录(持续更新)

特此说明:汉化本身无授权,仅供试阅,禁止二改二传,喜欢的话请去购买正版。为了大家阅读方便我会标明每篇的阅读顺序,但放在外链里的图还是希望大家能够自觉,不要存图截图。汉化不易,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ps:因为兔赤本太少,大家想看的话可以去合集里看,这里就只放及岩及相关了,鞠躬。)


及岩

眠れない夜には—by Cinnamon(R)

合宿睡不着时偷偷摸摸搞事情

ビくやくすリヒ言うけれビ—by とみ(R)

醉酒梗大甜甜饼

Communication Breakdance—by 猫田(R)

道/具PLAY

連結與未連結—by とみ

曾经小时候发生的故事,“只是想互相保护对方...

特此说明:汉化本身无授权,仅供试阅,禁止二改二传,喜欢的话请去购买正版。为了大家阅读方便我会标明每篇的阅读顺序,但放在外链里的图还是希望大家能够自觉,不要存图截图。汉化不易,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ps:因为兔赤本太少,大家想看的话可以去合集里看,这里就只放及岩及相关了,鞠躬。)


及岩

眠れない夜には—by Cinnamon(R)

合宿睡不着时偷偷摸摸搞事情

ビくやくすリヒ言うけれビ—by とみ(R)

醉酒梗大甜甜饼

Communication Breakdance—by 猫田(R)

道/具PLAY

連結與未連結—by とみ

曾经小时候发生的故事,“只是想互相保护对方,仅此而已。”

やさしあめのひといけす

温柔的雨天温柔的岩温柔的日常

犬も食わない—by Cinnamon(R)

名场景之小岩抓获及川手冲现场

Goodbye Little Aquarium —by 宫田

细腻的情感小故事,最后能解开心结真的太好啦。

大王様がやってきた?!—by べにお

FHQparo之大丈夫不为五斗米折腰,但可以为炸豆腐折腰。

ブ—ツを脱いで朝食を —byうなぎ

FHQparo之诱拐大师魔王及pk幼岩的完败

キスの病 —byここのえ

及川得了不亲亲就会死的病!

Last dance —by べにお(R)

FHQparo之失忆情人最好草(?)

そんなつもりなかったから —by 绀野(R)

双向暗恋表白后当然是要疯狂doi

終わりの3月で君を待つ —byーノ瀬ゆま

“离别的终点是相聚。”

降参—by みずゆき(R)

受了深夜档色色真心话节目的启发,于是为了改善老夫老妻的X生活开始各种PLAY的故事(?)

嘘ついたら恋人—by 绀野(R)

猫耳注意!公共场所注意!背后注意!

熱視線— by 暎莉(R


岩及

彼岸的影绘 —byぐさり(刺伤)

“我宝贵的人生瞬间里,几乎全部都与你相关。”

失声症及川徹の話 —byぐさり(刺伤)

“如果你呼唤我的名字,不管身处何地,我都会为你而赶来。”

欲望は夢の中 —by さむら(R)

春梦罢了。


及岩及无差

不健全白書(上) —by 街野(R)

不健全白書(下)—by 街野(R)

纵欲过度的高中生(×) 老夫老妻的日常甜饼(√)


很感谢大家的一直以来的喜欢和包容!能收到大家的喜欢真的很开心,接下来也会持续更新更多香香粮的!

ENJOY!

Lilith的小行星

自漢化☆|轉推|真遙
※作者>>twi:チャーハソ@cha_ha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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チャーハソ桑今年的真琴生誕漫畫(*ฅ́˘ฅ̀*)♪
職場PARO真遙醬,11月15日的橘先生和七瀨先生。
此篇設定中倆人不是幼馴染,大概是這個緣故吧,多了份腼腆,可愛☆(*´︶`*)

自漢化☆|轉推|真遙
※作者>>twi:チャーハソ@cha_ha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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チャーハソ桑今年的真琴生誕漫畫(*ฅ́˘ฅ̀*)♪
職場PARO真遙醬,11月15日的橘先生和七瀨先生。
此篇設定中倆人不是幼馴染,大概是這個緣故吧,多了份腼腆,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