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的推荐
2356412183.lofter.com
【魈荧】应许之愿
又名《论怎样攻略一只护法夜叉》
个人激情产物
没办法我也没想到原定的小甜饼竟然写了这么多
我流荧妹，ooc致歉
全文激情2w，如果喜欢，请用小心心和蓝手手来砸我吧谢谢！
*****
“真是多谢旅行者了。那位小爷若是心情不好，怕是整个荻花州都会跟着动荡不安的。”望舒客栈的掌柜淮安冲前来交任务的你随口抱怨道。
“那位小爷？”派蒙语气疑惑地提出了疑问。
“如果想知道那位小爷的事，还是去问老板吧。这里是这次的报酬，还请收下。”
掌柜似是不愿多说，伸手递出报酬，作了个揖，招呼客人去了。
“那位小爷，是说魈吧。”你看着...
又名《论怎样攻略一只护法夜叉》
个人激情产物
没办法我也没想到原定的小甜饼竟然写了这么多
我流荧妹，ooc致歉
全文激情2w，如果喜欢，请用小心心和蓝手手来砸我吧谢谢！
*****
“真是多谢旅行者了。那位小爷若是心情不好，怕是整个荻花州都会跟着动荡不安的。”望舒客栈的掌柜淮安冲前来交任务的你随口抱怨道。
“那位小爷？”派蒙语气疑惑地提出了疑问。
“如果想知道那位小爷的事，还是去问老板吧。这里是这次的报酬，还请收下。”
掌柜似是不愿多说，伸手递出报酬，作了个揖，招呼客人去了。
“那位小爷，是说魈吧。”你看着掌柜走远的背影，对派蒙小声说道。
“派蒙当然也想到了！不过，魈大人真的有那么恶劣的脾气吗？感觉不太符合呢。”
“之前在群玉阁之战的时候，他还救了你呢。要不要去道个谢什么的？当时回到璃月港口后，他很快就走了，一句话也没说上呢。”
“嗯。”你点点头。
“先去问问老板吧。”
望舒客栈的老板菲尔戈黛特从敲打的算盘里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你一番，才想起你是那位著名的旅行者，笑道：“又来找那位大人吗？抱歉，我并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在…不过我猜也许是在的，因为一般他在的时候，望舒客栈周围的魔物都异常地平静乖巧呢。”
“如果只是魔物的话，旅行者刚刚也帮忙清理掉了！”派蒙连忙出声补充，急不可耐地要炫耀你的卖力一样。
这家伙老爱多嘴了。
“啊，原来如此，真是辛苦你了。不过看在你经常帮忙的份上，我就用破例用经验来帮你试试看吧。”
“经验？”
“毕竟在这里开客栈也有这么多年了，那位大人到底在不在，多多少少我是能感知到一点的。尤其是，一般那位大人在的时候，望舒客栈的福运都会特别地好。”
“嗯，概率非常小的事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怎么叫概率非常小的事？”派蒙歪着头作思考状，提出疑问。
“比如刚刚就有位去璃月探亲的过路人在客栈意外找回了他的失物，原本穷困潦倒到给不起饭钱了，这下包裹里还多出了很多摩拉，想来是可以支撑一段路了。”
“而且据他自己回忆，明明是在石门那里丢失的。”
“可是那包裹不知怎的，随着商队的马车到了这里，又跟着货物一起卸下了，刚好不知哪个小工粗心大意，竟然正好在搬运的过程中滑落到了付不了账的过路人面前。”
“…哇，还会有这种离奇的事吗！真是不可思议！”派蒙震惊道。
“是的，我在这里见得多了，也习惯了。”菲尔戈薇特笑了笑，“因此我推断那位大人是在的，不过是否心情好到愿意见人，就说不清了。”
“荧，我们还是先上去看看吧。”派蒙提议道。
你点点头，顺着望舒客栈大堂里朱红的木质楼梯一路往上。
“看起来好像并不在呢。”看着空空如也的露台，派蒙有些遗憾地，说出显而易见的废话。
“说不定他在的，只是不愿意见人。”你耐着性子补充道。
“嗯…那我们要怎么把他引出来呢？”
你并未回答小派蒙的问题。因为你也不知道。
就像之前来过的那几次一样，你仍然被这里独特的开阔风景所吸引。
“这里风景真好。”你扶着露台的雕栏，远处的风撩动白金色的刘海，这风真是自在又温柔，你不禁舒服地眯起了眼。
远处是四高中空，翠绿山峦重叠起伏，中间一方碧水自北向南流淌；近景是花叶木石皆有，十方颜色俱备，脚下是一颗奇树从岩石间冲天拔起，支撑着整个客栈。
澄黄的银杏叶闲慢飘落，如棋盘中微不足道的一点，又如星落，如画龙点睛之笔，点缀了整幅绚丽色彩。
这里是你和魈初见的地方。十分美丽的地方，在你对这片大陆的回忆中也占据着不可磨灭的地位。
不看气氛的派蒙总能不合时宜地把你氲腻的心思给你拉回来。
“我有一个好点子，荧！”
“嗯？”你漫不经心地回应着。
“我们干脆就在这里，摆上一大桌子菜，马上就要到饭点了，到时候香喷喷的一桌子菜，说不定就能把这位仙人给请出来了！”
…只是你自己想吃吧喂。你无奈地看着派蒙。
派蒙看出了你的不情愿，赶忙补充道：“上次我们在奥藏山请仙，不也是供奉一道翡翠珍珠白玉汤成功的吗？说不定…仙人就吃这套呢？”
不过，在望舒客栈的最高最静谧处摆上一桌，欣赏着这开阔的风景，也不错。
或许，魈也会因此开心而轻松自在一点吧？
哈哈，也许会吵到他也说不定。
掂量掂量了包裹里早就备好的食物，你欣然点头。
于是你就跑去向老板娘借用厨房了，还顺便从客栈里搬来了桌子凳子。
菲尔戈黛特被你大胆的想法和行为给惊到：“虽然我并不是璃月人，并不信奉他们的仙人，可是你这样做未免……罢了，仙人都未尝阻止，我又多什么嘴呢。”
顺便，她又加了一句：“看来您真是非常有仙缘的人。”
常年在野外风餐露宿的你算是做菜的好手。难得有这样能好好享受一顿大餐的机会，也算是想办法报答魈的恩情，你熟练地握刀掌勺，做了很多菜，有的是拿着菜谱现成学的，有的是一直十分拿手的。派蒙在旁边看着一道道经你手出锅而卖相十足，香气满溢的菜品，感动到眼泪都从嘴里流了下来。
“哇旅行者！你也太棒了吧！我就说你绝对是料理界的天才！”
你旅行途中从各个地方学会的菜肴被一道一道地端上楼。连望舒客栈的厨子都对你刮目相看。
还剩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道了。
杏仁豆腐。
最初你并不知这道甜品竟然并没有豆腐，只是惊异于它滑嫩细腻又甜美的口感，还仔细地思考了到底要放多少水才能把豆腐做成没有豆腐味道的豆腐？
回忆起魈接过你初次料理的杏仁豆腐，毫不犹豫就舀下一勺放入口中的认真神情，你居然看着包里早已冻好的杏仁软糕笑出了声。
杏仁豆腐这道甜品，说来简单，材料也简单，其实很费功夫。熬好的杏仁浆液需要冷藏才会凝结成冻，成冻后取出，用刀划成小块，装入碗中，撒上京糕丁、蜜桂花即成。
你从包里掏出备好的一切，细致地完成这最后一步。罐里封存好的桂花像飘雪般洋洋洒洒，你不禁想起背包底部可怜的冰史莱姆，还被你塞在包里当做制冷保鲜的良品。
至于为什么会背包里会有提前备好的材料——这隐秘的心思昭然若揭，还好四下无人。
无人知晓这是什么时候就晕染开来的心思，连你也不知道。
魈喜欢甜口吧？如此想着，你多放了点蜜糖，灶台窗口的太阳也投射进来，黄色的暖光照耀在温润甜蜜的光泽上，也把一丝柔情照进你温和的眉眼。
“你终于上来啦旅行者！”看着你终于端着最后的甜品上桌，派蒙飞过来向你拍着胸保证着：
“派蒙可绝对、绝对没有偷吃哦！”
“好啦，这么多菜，也够你吃的。”
你认真地摆弄好桌凳和碗筷，又仔细地调整了一下摆盘，方才坐下。
你正对面，也放着一张矮凳，一副碗筷。
是留给魈的位置。
桌上道道菜肴，五花八门，汇聚了不少你旅途中的成就——厚云朵烤松饼，莲子蒸蛋羹，翡玉什锦袋，扣三丝，莲花酥，轻策农家菜……连风神杂烩菜上，你都学到了温迪的摆盘，放了一朵可爱娇嫩的塞西莉亚花。感谢冰史莱姆，前两天采的花现在还盛开着。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小派蒙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实在是心急，“要是魈大人一直不出来可怎么办？”
“我相信，他会出来的。不出来的话，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等到他出来吧。”
你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叹息。
“我说何人在此处喧哗，原来是你们。”这淡漠的语气。是他。
如松般苍翠挺立的少年显现，一双灿金眼瞳摄人心弦，一对冷眉遒劲有力，红色的眼尾微微上挑，不食人间烟火中又带着几分凌厉的美意。松绿的纹身随肌理盘绕在右臂，更凸显出少年坚毅的力量。白色的锦衣勾勒出完美的肌肉线条，紫色的束腰带勒紧，束缚出少年人并不宽厚却有力的腰线，深色的裤脚在长靴中收紧，更显挺拔。
“所以，魈是从什么时候就在这里了？”派蒙难得问出了你心中所想。
“…刚刚。”
“找我所谓何事？”
他语气不容置疑，但你看着他脸上少有的松散神态和一小道被压出的印子，也明白不少，忍住了没有戳穿。
… 看来是站着的时候睡着了又被吵醒了吧？
“我们刚好在望舒客栈周围帮忙清理魔物，想到魈也在这里，便来探望探望。”
你点点头，派蒙总能帮你说很多话，顺便加了一句，“没有什么事，而且这里风景很好。”
“没有事？…来看风景？”
“嗯。也不是说来看风景，是刚刚帮望舒客栈处理了点周围的魔物，掌柜的还提到了你，便想来拜访—”
“对了，还有道谢，这些也算是嗯…给仙人的贡品？也感谢你当初救了我。”
“如此小事，不必挂齿。”
“还有还有，毕竟我们也算是同伴了，所以荧也算是专程来拜访的，虽然说确实是因为做任务顺路…”
“派蒙…”你语气凶了一点，装作生气的样子盯着她让她不要再往下说，免得她又把不该说的话全一股脑倒出来。
“…同伴吗。”难得的，魈垂下了眼，看起来竟然有一点孤寂的味道。
“对啊对啊，我们可是一起经历了璃月那场魔神大战的。现在想来还有些惊心动魄呢，要不是魈，旅行者现在怕是还在医馆躺着，被绷带里三层在三层地缠着吧？”
“好啦好啦，别说了。魈，这是我练了很多次才做得算是很好了的杏仁豆腐，你一定要尝尝，好么？”
魈端起面前的杏仁豆腐，舀起一勺白嫩的杏仁豆腐，送入口中。
的确是十分美妙的味道，确如面前的少女所言，她做杏仁豆腐的手艺提升了不少。这熟悉的滑嫩绵软口感，就像是…
他的神色暗了暗。这女孩并不知道他喜欢杏仁豆腐的缘由，若是她知道他独特的喜好到底是和什么有关…
“嗯，很好吃。”是肯定的语气。你暗暗开心，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魈看起来好像突然阴沉了一点。你有些紧张得盯着他，派蒙倒是自顾自地大吃大喝起来。
杏仁豆腐被少年一点一点慢慢地尽数吃完，放下精致的瓷盘，少年仙人终于开口，却是你意想不到的语气和内容。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不必如此感谢我，救助凡人是身为仙人的责任。”
何况更多的凡人对于他这个护法夜叉根本就避之不及。
“我…早已没有同伴。”他语气淡漠又疏离，像是在讲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欸？”你愣住了。
少年顿了顿，有些威严的金色眼瞳与你的眼睛对上：“仙与魔的世界，凡人还是不要频繁踏入的好。”
说完，他又转过身去，不再看你，自这万千颜色中刹那消失。
只余下一句决然的话语。
“以后…若是没有别的事，不要再来了。”
不要…再来了吗。你低下头，眼中有点难以自制的湿意。
“啊，怎么办啊荧，我们是不是惹到他了？”
“完了完了，要是我们真惹仙人生气了，肯定会做什么事都很倒霉的！”
“不过他到底为什么就走了啊…这位仙人脾气也太差了吧，我们为他准备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心思，就只是叫我们不要再来找他了吗？”
“好啦。”你假装揉了揉眼睛，指腹擦去一点晶莹，对着为你打抱不平的派蒙笑了笑。
没关系的。你知道他已经活了两千年，也独来独往很久了。明明是很温柔的人，却被迫独自背负了那么多，一定也很累吧。温柔到要把身边所有的人都推开，自己去承受所有的苦痛。
“派蒙，他看起来不像是生气。他说他没有同伴，更像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你宽慰着派蒙，也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嗯…这么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啊！嘴上说着不要我们再来了，其实心里明明很开心，但又因为想起了以前和同伴们快乐的回忆，以及同伴们都纷纷逝去，还是要装作生气的样子拒绝我们…这么说来好复杂啊，是话本上说的…那种傲娇吗？”
“…派蒙你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点。”
“这么想的话，感觉魈有着很沉重的过去啊…”然而派蒙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了。
“如果是魈的过去的话，我想，应该有一个人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知道！你说的一定就是那位不带摩拉的摩拉克斯了吧！”
“那么，事不宜迟——”
“欸，等等。荧，这不对吧，虽然说那位大人有些怎样的过去确实很让人想知道，但我们不是还有任务在身吗？”
“要帮有个叫什么的孩子喂璃月大门口的小狗，嗯，还有铁匠铺的铁匠要几个铁矿，还有…”
派蒙甚至板着手指一个一个详细地回忆起来。
“打住，派蒙。”你拍拍她的头。
“总而言之，今天放假。”
“哇！勤劳的旅行者终于因为有了点钱就要开始过混吃等死的快乐日子了吗！”明明派蒙看起来开心极了，还在空中翻了个身，说出来的话却如此…？
什么叫混吃等死嘛。你扶额，况且接下来要见的那位才是混吃混喝还不用等死的快乐闲人吧喂！
你和派蒙沿着路，来到璃月的往生堂，去见一位无所不知的故人。
好家伙，这位不带摩拉的摩拉克斯并不在往生堂，而是在明星斋门口差点与你撞了个满怀。
“旅行者？好久不见。”
“原来那孤云阁碎片是你要的？嗯，我看它历经千年，仍然保存完好，色泽上乘，稍微打磨便光亮如新，是难以一见的尚品，非常有收藏价值，正欲与老板讨价一番。嗯，你眼光很不错。”
“钟离，我们此次前来，是想问你个事，如果你有空的话，能否给我们讲讲？”
派蒙倒是开门见山，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今日于望舒客栈发生的事。
“魈的同伴？”
“嗯…以普遍理性而言，魈作为夜叉，确实已经没有同伴了。其他几位夜叉要么是在魔神大战中殒命，要么就是在大战结束后化作磐石守护璃月…至于魈，嗯…我认为他执念过重，还有心结未解。十分可惜的是，我曾经尝试过，我的说教只会对他起到反作用，会被他当做契约或是指令来理解…”
“不过，如果是你，说不定可以帮助他解开心结。”
“那魈的心结，是什么呢？”派蒙抢先追问道。
“当时我机缘巧合救下他，他正被另一位魔神控制，束缚在牢笼里，作为杀戮的兵器。我还他自由之身，他没有去处，便跟在我身边帮我降妖除魔，那时便已经是现在这般不拘言笑的模样了。我认为是他于那位魔神座下造就的杀业过重，又与他本性的温良相违，他难以自制也无法原谅自身犯下的过错，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听完钟离所言，你陷入了沉思。
“荧，你怎么想？今天魈还说了没有事不要去找他…虽然看起来很决断，但听了钟离的话，反而觉得很心酸呢。”
“恰好风餐露宿累了，就在望舒客栈住几天吧。”你小手一挥，大胆发言。
反正，刚刚才顺路在北国银行薅了二十万，你现在十分有钱。
“哇！太好了！抠门的旅行者终于舍得花钱住客栈了！我们终于可以不用风餐露宿啦！”派蒙兴奋地在空中跳起，你拍拍这得意忘形的小家伙，不过——你很怀疑她的着力点到底在哪里才能在空中跳起？
再次来到望舒客栈，菲尔戈黛特看到你有些惊讶：“这还是旅行者第一次来我们这里住宿，真是难得…”
不过很快她就进入了老板的角色，为你置办好了一间上房。派蒙倒是先吵吵着回房休息了，你也没闲下来，在客栈附近转悠，采花弄草，捡捡垃圾，时间很快就打发过去了。
夜晚，在望舒客栈用过餐后派蒙便早早歇下了，这小东西竟鼾声如雷，估计是好久没休息这么好过了。还好你早已习惯，只是无奈笑着帮她掖了掖滑落的被角。
天色已深，夜也越发浓了。望舒客栈也只余下一盏孤灯，守夜的伙计在这唯一的光源下还打着瞌睡。
你已经换上纯白的睡裙，却没有一点睡意，刻意放缓脚步，轻轻朝望舒客栈的最高处走去。
带着月色的微风袭来，这拂面秋风，倒也并不凉。你往前走去，银杏叶落得干净，地上一片也无，全打着旋各自往四处飘去。
你心下有数，走到扶栏处远眺，夜色温柔，白纱笼罩，水波鳞鳞，细碎星光映照其间。
“为何在此逗留？”
似是见你待得太久，熟悉的声音带着无奈，兀地出现在左边。
你勾了勾唇，了然这来者是谁：“世人求仙，皆有所愿。”
“我也是如此。”你转过头去，正正看着眼前孤傲的少年。
“…我并不能满足你的愿望。”他依然抱着双臂，月色倒影在他金色眼眸，难得淡漠的话语间带了点温柔。
他非招揽富贵的福星，亦非绝云间手握仙道的神君，从来没有人会向他许愿。
他只是斩杀妖魔的恶鬼。
“不，我的愿望十分简单，却只有你能实现。”
少年因你的话有些震惊，些微睁大的眼睛打量了一下你，又很快恢复了平常那拒人千里的模样：“你还真是…不同寻常。”
你并未接话。而是抬起头，恰好一片独自落下的黄叶，在风中摇曳飘零。
“魈，看起来很辛苦。”
“嗯？”
“这样守护璃月很辛苦吧。”
“这是身为仙人的职责所在。”
“倒是你…”
“我只是希望有些时候，魈可以稍微，不要像现在这样，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也希望…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你伸出手去接，那片要越过雕栏，随风跌落到远方的银杏被你稳稳抓在手中。
“…”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少年冷淡的声线里终于带上了点无辜又天真的疑惑。
“竟为了这种事来找我吗。”
“…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吗？会让你一点一点理解的。
难得听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你低下头笑了笑，转过身去，用最明媚的笑魇和语气，欢快活泼的样子好像要把他也拉入这纷扰的尘世。
“夜深了，我便不叨扰啦，魈也早些歇息吧。”
本来是想说，仙人并不需要睡觉的。
面对着眼前，笑容仿佛点亮了长夜的少女，将要出口的话却变了。
“嗯，好梦。”
结果少女却笑的越发开心了，看他的眼神也变得…亮晶晶的？
呃，难道是他记错了？凡人间不是这么道别的吗？
第二日日上三竿，你和派蒙才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睡觉时压出的痕迹。
“旅行者，你说，今天魈大人会出现吗？”派蒙好像终于想起来你们来望舒客栈的正事，打着哈切问道。
“谁知道呢。”你笑了笑，顺手捡过丢在地上的小王冠，递给小派蒙戴好。
第二日的白天依然过得很快。说是休息，你还是闲不下来，处理着沿途路上的魔物，顺手也救助落难的旅人。
只是到了晚上，派蒙也睡着了，你便像昨日一般，一步一步踏上木楼。
这次，魈居然正抱着双手斜靠在银杏树下。
“又是你。”他未睁眼，却知道来者是谁。
“你倒是很有耐心，笃定我会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
“如果是你的话，便不会故意放任我在这里，一直不出现的。”你带笑的语气里带了点放肆。你笃定他本性温柔，不会对你放任不管。
“你还真是…奇怪的生物。”他睁开眼，抬起头，一双干净又威严的金色眼眸直直地盯着你，好像想要透过你的眼睛读懂你的内心。
你并不畏惧，正视着他的双眸，与他四目交接。只是你眼含笑意，目光温和，甚至还歪了歪头，他似乎反而被你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里带上了点无可奈何的气恼：“哼。”
便站起来走到栏边，背过身去。
看来好像是要被你气走了。你赶忙构思着可以阻止他的话语，出声阻拦：“等等，别走。”
“你想知道岩王帝君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吗？”
本欲离去的少年仙人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在对岩神大人敬畏又好奇的驱使下开了口。
“钟离大人…在做什么？”
“赏花、遛鸟、品茗、听书、鉴赏古玩…说起来大概也就这些了吧？”
“钟离大人竟然在做这些事情吗…这么做，是有什么深意呢？”
魈似乎听到这样的答案十分意外，陷入了沉思。
你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望着这广阔的天地，缓缓道：“也许他只是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把璃月交到璃月人自己手中自由发展也是。魔神战争过后的和平年代，他的职责已经到头了。”
“对他来说，是时候把选择的权利还给璃月人，去遵从自己的心，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说到此处，你回过头来，看着身旁陷入沉思的少年仙人。
光辉皎洁，倾洒在他身上。纤长的软发被风撩起，露出少年人额上紫色的神眼与如凝血般朱红的眼尾。羽翼般的眼睫颤了颤，一双耀眼的琥珀漏出一点不可违抗的金光。
他常年挂于颈间的珠串在这白冷光照下，平滑的表面也泛着冷冽的色泽，在风中互相敲击，发出一点叮叮当当的响动。
四下宁静，好像只有木鱼的敲响和经幡的鼓动。
你就这样仔细打量着他沉思的模样。虽说他已堪堪活了两千年，但除开他无可匹敌的战力，无论从外表还是内心，他依然是个温柔无措的少年而已。
“…到头了吗。”良久，他终于开口。清冽的声线像是初春，万物复苏，雪山上将将化开的活水。
“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过我降妖除魔，除了契约之外，本就不是出于关爱人类。”
“可是你仍然会帮助凡人，就算是被魔物抢走了玩偶的小孩子……”
他第一次打断了你的话。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
然后骤然消失在寂静的黑夜里。
不过嘛，出于直觉，你倒是觉得他并未消失，只是匿了身形。眼见未必为实，你大大方方伸出手去，指尖轻触到的温暖还未流入心中便转瞬即逝。
又一日照常过去，派蒙随你在白天登上露台，再次感叹着“这位夜叉大人也太难见到了吧！”，一边被你忽悠着去品尝璃月美食了。
到了夜晚，你也如往日般登上望舒客栈的最高处。
“三日了。”
“你还真是执着呢。”
这一次，少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从声音传来的方位，估计着他约莫是…站在房顶上。
回过头去，这位璃月的护法夜叉大人正握着他的缨枪，如挺直的松树般傲然立于望舒客栈的顶点。
你仰视着他。也许万千凡人都如此仰视他，敬畏他，感恩戴德又敬而远之。
右手中的神枪锋利，枪尖泛着银白色的冷光，右边的脸色也晦暗不明，笼罩在阴影中。而左边白皙的脸庞则在这银辉下泛着圣洁的白光，带刺的盔甲也柔和起来，眸中翻滚的金光和竖立的瞳孔，分明不怒而自威。
倒真像是一半神一半魔。
不过你从来不畏惧他，也不愿如旁人般仰望他。你是想要把他拉入尘世之人，是想要让他明白情字之人。
轻巧地踩着雕栏，又召唤着风跃起，你踏着散落的银杏和他的倒影，走到他身边。
这一次他并未躲。
“你到底…想要什么？”少年疑惑的声音传来，仿佛近在耳畔。
到底是想要什么，才会这样天天在这里守望等候着他？
魈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
“如果我提出来的话，魈会答应么？”
“那便要看是什么了。”
“我有很多想要的。”
“不过今天的话，就先说一件好了。”
魈点点头，示意你继续说下去。
“想要能跟魈成为同伴。”
“不过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是接受不了的。”
你望着身在近处又遥不可及的他，笑得恣意又自在，又大胆提出这样逾矩的要求。
不，哪里大胆了…你明明很知足。
“但是不会越界的。我只是希望，如果你在望舒客栈，那我来找你的时候，你不要躲着，出来见我就好。”
“也不会耽误你太久，我平日里也是很忙的。”
“只是这样一点小事，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天天在这里等你。”
少女好像非常惯用这样有些无赖的伎俩。明明可以不用搭理，魈迟疑了片刻，回答得却是干净利落。
“…好。”
他仍然无法理解，反而提起了他难有的好奇。
“你待别人，亦是如此吗。”
“欸？”这次轮到你疑惑了。
“不…没什么。”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他缄默。
“我知道你喜欢清净，而且也不好见到。”你赶忙解释道，生怕这位好不容易松口的仙人误以为你在故意怠慢。
“所以只有我和派蒙来登门拜访了。”
“若是其他人的话…很久没见到了，估计会很多人一起热热闹闹的办个聚会吧。”
你不禁回忆起了初来乍到之时，你还在蒙德四处跑腿，骑士团的大家为了琴的生日而悄悄在酒馆办的派对，即便迪卢克老爷那样看不起骑士团的处事原则…大家私底下也相处得非常愉快啊。
想到此处你不禁低头笑出了声。对身旁人来说千百年都如此寂静冷冽的月光照在你真心露出的笑颜里，也浸染上不少温度。
只是这露台这样冷清…倒是委屈了如此活泼率真。
想到此处，魈敛了敛神色。
“我并不喜欢热闹，不过…”
“不过？”
“也并非那么排斥。”
第二天一早，少女就走了。她向前出发，继续着她寻找血亲的旅行。在望舒客栈的短短几天，不过是她一个小小的，放纵的美梦。
“那位旅行者，给您留了字条。”
菲尔戈黛特察觉到那位大人难得早早地回来了，便将字条和做好的杏仁豆腐一起乘上。
向来沉默的仙人接过，修长有力的手指一点点展开小纸卷，冷冽的眉眼也久违地松了松，染上了一点可以说是温和的东西。
“下次，一起聊天吧。我会跟你讲旅途的见闻的，你也要和我讲有关你的事哦？”
“…麻烦。”明明是十分嫌弃的语气，却些微地勾了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菲尔戈薇特看着这一切，已经明白了很多。
不愧是那位旅行者。谢天谢地，这位仙人，终于可以脾气好一点了。
再见时已经是几月后了。从雪山归来的少女，厚厚的冬装还来不及换，朝他走来的时候，笨重的皮靴带着白雪散落，踩在地板上嘎吱嘎吱作响。她往手心里呼着气，一边抬手捂住自己被冻得通红的脸颊，一边道：“魈看到我留的字条了吧。”
“嗯。”
“下次也给我回字条吧？很想看看魈的字会是什么样子。”
“不用觉得麻烦哦。不会写得长篇大论的，魈也只需要回一句话就好，可以吗？”
“非回不可吗。”无奈的语气，却带着点习惯了的纵容。
听到这意料之外的答复，你激动地瞪大眼睛，装作非常强硬不可退让的样子连连点头：“嗯嗯嗯！”
“对了…！”猛然想起什么，你生硬地转移话题，生怕他反悔似的：“我带了你最喜欢的杏仁豆腐…还有我最近新学的菜式。”
“我知道你们仙人不需要吃东西，但你也可以稍微尝尝。”
你赶忙拿出装好的食盒，有些紧张地当着他的面，揭开沉重的盖子。
温暖甜蜜的香气扑面而来。
“人类的食物，很奇怪，也很麻烦。”
他看向你了你用白萝卜雕出的小花，花瓣繁复，看起来小巧精致，大概是朵雪莲，慢悠悠地浮在汤面上。
“做得这般好看…还不是要被吃掉？”
你被他耿直又突如其来的夸赞夸得心下一喜，差点就要开心地蹦起来，但面上还是勉力维持着镇定自若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解释起来： “可是我做的时候十分开心，吃的时候，看到这雕花做的如此精致可爱也会心情大好，况且你刚刚也夸它好看，它不就十分有意义了吗？”
“如此，也有意义？”
“当然。它就算只存在了这几个时辰，但我会记得我雕刻时的小心翼翼和成功时的满足，以及——”
“以及你夸了它好看，我就更加开心了。它存在的意义就是如此，它的使命完成，被我一口吃掉，我也会记得…当然若是你一口吃掉那是最好…”
再说下去就太过直白了。你自己也微微红了脸，手里捧着的食盒传来阵阵热度，白色的蒸汽还在袅袅上升，把你原本就红了的脸颊熏染得更加滚烫。
“为何不往下说了？”
魈并不能理解你突然的停顿和看起来非常反常的举动。
不过他好像难得如此贴心。
那清冷的声音近在咫尺，从你头顶传来。
“不过，稍微明白你的意思了。”
“明白…明白就好！”你有些慌乱，差点就要丢开手的盒子去遮挡自己通红的脸。你悄悄抬头移眼看了看他，只是离得近了些…倒是面色如常，你估计他也并不存在像你这般婉转纠结的小心思，遂咧开嘴笑了笑如此不争气的自己。
呼出的白气轻飘飘缠绕而上，撞上他纤长又浓密的睫毛。
嗯…有些痒。
“在璃月遇到鬼神之难，就直呼我名吧。”
“我会为你护法。”
临别时，他看着你的眼睛，如此郑重地说道。
路过望舒客栈的时候，若是魈不在，你总要托菲尔戈黛特留张字条给他。
“杏仁豆腐我也做好了，这次特意多放了糖渍桂花，还请你一起转交给他，多谢。”
老板双手接过托盘，看着你的笑意里多了点探究与欣赏。
“放心，一定帮你转交。”
除魔归来的魈刚刚塔入楼阁，便见一四方小桌台正正摆在中央，乌木托盘上是一方小巧锦盒，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纸卷，用细线小心缠好，挽上一个蝴蝶样的结。
盒内的杏仁豆腐晶莹白润，细碎的桂花看起来像是月亮做成的碎片，熟悉的清香与细腻的甘甜，无一不彰显着那个女孩的到来。
他挥手一甩枪缨，将其收入背后，冷硬的面庞终于从刚刚的杀戮里一点点缓下来。
“如果可以的话，想跟你一起降妖除魔。我的身手也还不错，够格做你的帮手吧？”
少年仙人略一思索，便提笔而下。漂亮的字体苍劲有力，飘若浮云，矫若惊龙，与他平日里冷情冷性之样倒是不太相同。
不过，就算换做书信，也依然是言简意赅。
“不行。妖魔太过危险。”
再次来到望舒客栈的你看到这仿佛带着语音的字条轻笑出声。
这家伙，还真是难对付啊。
不过——他许诺你的，倒是都一一做到。
此次你是专程前来找他。当然，前面几次也是专程来找他，不过这次的私心里…还夹带着正事。
“无妄坡？”
听到你的话，魈微微一怔。
“那里阴气繁重，即便是你，也还是别去。”
“可是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小姑娘，说是要我帮她找书。我照着她的话找了好几处，都没能找到，正想去问她，她又不见了踪迹。”
“虽然说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有点担心。我总觉得她不太像凡人，也不敢确定，只知道你是降妖除魔的好手，之前望舒客栈那个小冥也是你带过来的…而且…而且那里阴森森的，一个人也没有，到了那里明明晴天也会骤然变黑，很可怕。”
你绞尽脑汁地增加着劝说他的砝码，说话也有点支支吾吾的，但一想到无妄坡那个诡异的氛围就不由得露出委屈的神情，微微睁大了眼…就差要把陪我去吧脱口而出。
他却因你这一席话敛眸陷入思考，并未留意你的表情。
“依你所言，那孩子约莫是个鬼魂。”
“放任不管确实不行。走吧，一起去。”
好耶！你在心中欢呼万岁，来时看过他回的纸信，你还以为他并不会轻易答应。这下多亏自己早有准备，故意用美食把派蒙诓骗在了万民堂。
这可是好机会呀，四舍五入就是约会不是吗？你有些得意的想着，兴高采烈得快要蹦起来，却由于太过开心，差点因为路边的小石而栽落在地。
有力的手轻轻框扶住你，带着体温的护腕与裸露在外的肌肤擦过，又很快放开。
“小心些吧。”魈如此嘱咐，不明白为何只是去驱鬼都令你如此开心。
一到无妄坡，原本晴好的天色瞬间乌云密布，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灰布，遮盖住所有光线。四处都是歪倒的断木，碎成片的砖瓦，还有破了一半的推车…无一不昭告着这里曾经的生机。
而现下，明暗不一的幽蓝火焰在空中浮动闪烁，杂乱的风不知从何而起，若是细细听，还能听到风中一丝哀凉的恸哭。
你有些害怕，不自觉地靠得近了些，紧紧捏住魈的衣角。
“就…就是这里了。”你指给他看。
你所指之处哪里有什么人。这里明显阴气浓重，魈心中明了，抬手在空中拨弄，画着什么招式，似是用了点你看不懂的仙法，消失的小女孩透着白光，一点点显现，出现在原来的地方。
“姐姐，请问找到书了吗？”穿着绿衣裙的小女孩一脸天真，满是稚嫩的语气，却让你脊背一凉。
你正欲硬着头皮开口回答，魈却挡在你面前抢先一步：“已经帮你找到了。”
你正惊讶于他语气里的安抚与温柔，他便从手中幻化出一本书来，递给小女孩。
“你要找的可是这一本？”
小女孩接过，看着书封，又打开翻了翻，露出了苍白的笑容，又用力把书抱在怀中，高兴得点点头。
“谢谢哥哥姐姐！这样，九哥就不会怪我啦。这本书对他很重要，我原本是要去找他的，现在终于可以…”
后面的话渐渐听不清了，因为她已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球，被魈收入掌心。
“好好休息吧。”魈低着头对手中渐渐消失不见的光球说道。如珍珠般洁白的光点倒影在他的眼中，他好像还说了什么，你却没有听清。
“这是什么仙法吗？”你有些惊叹又好奇地问道。
“嗯。她生前心愿已了，我会择吉日为她超度，这样这孩子还有往生的可能。”
“那这孩子说的九哥又是谁，为什么这个孩子会…”
“走吧。”他并未回答，只是收了手，转过身往回走去。
不知为何，你看他神情晦暗，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一阵心酸涌上心头，两三步追上他，抓住了他的手。
“你不会…”
“知道又如何？这是凡人的事，仙人无法插手。”
“如若是妖魔鬼怪之灾，那便是我的责任。”
“但如若是人祸…”
他停了下来，视线在你脸上停留半响，又很快移开，不再说下去。
他无法靠近无忧无虑之人。但妖魔鬼怪都各有悲苦，他行走于其间，早就丢失了一切烦恼。
不如说是见到的苦痛太多，他也早已麻木。
如此匆忙分别，又是几月。其间你陆陆续续来过几次，却不知道魈他是不是故意躲着你，你留的纸条他会回，全由菲尔戈薇特转交，却再没遇到。
“今日，应借风留云真君所托前往云中仙居找寻图纸，这位仙人还提到群玉阁，说要提点凡人，想来离群玉阁重见天日之时也不远了吧？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问你，云中仙居景色甚好，要一起来吗？”
“不行。贸然造访，会打扰到众仙家。”
“璃月一年一度纪念英雄的海灯节快要到啦，作为活到现在的英雄，要一起去吗？”
“…没有办法去。”
你看着这如本人般凌厉的字体，心中有些微苦涩。神游间将纸卷原样卷回，尽数收好，放入背包的夹层，深吸口气，心中仍然期待着与他的再次相遇。
不过你没想到这相逢来得这样快。
盗宝团在璃月的山野间向来猖獗。因为地大物博的璃月许多地方都有埋藏着仙家宝物的传说。处理好在这周围鬼鬼祟祟的盗宝团后，面对着搭好的帐篷和遗落在地的各种生活物品，你阅读着手中冒险家的日记，又留意到周围发着光的橙色石头，思索着这位冒险家到底发现了什么，又遭遇了什么。
正专注间，却听见短兵相接的声音，急促又激烈，抬头间便见天地变色，飞沙走石，你手中的书页也被吹得哗哗作响，像是要自你手中仓皇逃窜而去。
“这是怎么了？”你转过头看着派蒙，派蒙也一脸茫然。
“听这响动…好像是从山上穿来的？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你心里觉得这天色变动并不简单，甚至涌现出不详的预感。但这从未见过的风里却裹挟着，你非常熟悉的气息。
小心攀着岩石登上山顶，入目便是肆虐狂乱的飓风，险些让你站立不稳而跌落下去。这风中除了风元素特有的翠绿，还和浓重的墨色混杂在一起，不像你往日操控的自由柔和的风，而是连空气都要撕裂，席卷汹涌，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暴风的中心，你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带着獠牙傩面的少年丝毫不受这怪风的侵扰，正长身立于风眼。尖利的鬼角划破苍穹，背后紫色云纹旌带在狂风中舞动，左手宽大的翠色袖袍翻飞，露出内面的猩红。
“魈？”
这熟悉的气息…真是他。即使察觉到前方的少年周身都散发出浓重的杀气，你仍然迈开脚步。
“原来是魈欸……不对！”派蒙正欲挥手打招呼，声色都突然变了：“不对！荧！别过去，他看起来好像不大对劲！”
你迟疑地顿了脚步，远处风暴中心的夜叉却因这异动回头。
骇人的傩面遮住了他的脸，你看不见他往日淡薄却透亮的眉眼，而漆黑鬼面上，遮蔽眼睛的两点光亮吐露，在阴沉的天色下更加幽深，如同你们在无妄坡见过的鬼火，在空中肆意跃动，尾端划出妖冶的光痕。你确定这就是他——只是这视线如此危险又直白，仿佛已经将眼前的猎物锁定，势在必得。
你登时后背一凉，还来不及动作，刹那间，以迅捷著名的夜叉就破空而来，黑色的身影瞬间显现在你面前。烈烈风声呼啸着将你与万物隔开，两缕墨绿的长发随鸦色的狂风舞动，堪堪蹭过你的脸颊——在他一直以来刻意的回避下从未有如此近的距离，你不禁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却看见恍若索人魂魄的和璞鸢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自上而下劈来——
“荧！！！”你已听不到派蒙惊恐的呼喊，这天壤地别般的实力差距，知道已经避之不及，只得认命闭上眼睛。
意料之外的重击并未落下，四周的风声也有所平息，你听到眼前人痛苦的闷哼，睁开眼便见他由于强行扭转力道而将和璞鸢倒插在地上，半跪在地，一只手也狼狈地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魈！你没事吧？”
你心中焦急，赶忙上前查看，却被一道风墙隔开，差点被撞倒在地。
分隔着风墙与面具，传来你日思夜想的声音，压抑的低沉音色似乎是从疼痛的间隙里，自喉咙间挤出来，还不忘带上了点仙人的威严，仍然拒人于千里之外。
“…离我远些。”
你并不会因为他的只言片语就退却。你听得出他说这话时正竭力咬牙忍耐着不知怎样磨人的苦痛。
于是你听话后退几步，却并不离去。
“你还好吗？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见你并不离去，他清冷的声音里难得带上了几分急躁：“别靠近…呃…！”
说到一半，他咬牙挤出的话语便被痛苦的闷声打断，深吸一口气，连气息都如此破碎飘零。
而开口时却恢复了往日耐心劝慰的语气。
“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自己的报应。与你无关。”
说话间你第一次看他低下头，捏着和璞鸢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颤抖，分明是平淡的语气，却如此决绝，仿佛正历经生离死别。
他周身缠绕着暴戾的死气，他在劝你离开。
孤傲如他，不愿伤害任何人，更不愿伤害你。他只能将所有胆敢靠近他的人重重推开，因为他一直背负着过去的罪孽，在重重黑暗里独自前行。
千百年来，他早就…习惯了。
千百年来，他到底都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与绝望呢？
尽管他已刻意止住，低声压抑的破碎喘息还是被你的熟识——风，一一带到耳边。
隐忍的低哼，与比平日里粗重了许多的鼻息。
你看着眼前温柔倔强的少年，红了眼眶。
纵然他身边从未有人敢驻足停留，但只要你还在，你便不会轻易放手。
“不，我不会走。”你的声音有些哽咽，但仍是控制着自己波动的情绪，吸了吸鼻子说下去：
“我会听你的话，不会靠你太近，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我就立刻从这山崖飞下逃走，因此你不必担心。”
“…但我相信你，我不会走。”
“除非你没事，我是不会走的。”
你又坚定地补充道。
少年似乎是惊讶于你的执着，抬起头看向你，浮动着不稳定黑气的傩面自他耳侧一点点分离剥落，在风中碎化成星星点点绿色萤火。
“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也没办法把我赶开或是自己逃走了。”你终是控制不住流下一点泪来，也红了鼻头，说出自己心中真实所想，话语间充盈着餍足的笑意。
他听到此处，竟也第一次低笑出声。
那声音恍若春风吹起涟漪，清泉叩击磐石，第一滴甘霖落下，重重敲在你心上。
“何必如此执着呢。”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
你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又认真地承诺。
“你不要笑话我，也不要不相信。如果你相信契约，我们也可以…”
“胡闹。”
他赶忙出口打断你的话。璃月是契约的国度，契约在这个国家的重要程度与意义，你们彼此都十分清楚。
但不必…不必为了他就将用契约将你自己束缚至此…若是你将来反悔，他也不会责怪。
“我相信你。”
魈撑着和璞鸢站起，不受控制的墨色浓雾散开，獠牙鬼面也已经从他脸上完全消失。狂乱的风暴逐步瓦解，灰败的天色也恢复原状，一轮橘红的夕阳遥遥挂在山头，温暖明丽的暖光下，万物都从刚刚的暂停里复苏，继续生长。
他金色的眼瞳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平静如潭，也将万物映照其中。
只是多了个你。
“荧！你没事吧！”派蒙也急急忙忙飞过来，确定你安好无恙。
“嗯，没事。”你点点头，但此时你更关心魈的身体状况…抱歉了小派蒙。
你一步步奔向他，他也并未后退，只是那样看着你，离他的世界越来越近。
“你…恢复了吗？”
“嗯。”
“是怎么会…”
“魔物妖邪作祟…一时乱了心神。”
你还想追问他这种失控的情况和遭受的痛苦到底有多久了，每次都会如此难受吗，可有解决之法…
他竟开口…唤出你的名字。
“荧。”
“嗯…嗯嗯嗯嗯！？”
突如其来的，打断了你所有的思绪，你有些手足无措，滚烫的温度烧红了脸。
你感觉到左肩有一点重量轻轻压上，少年人灼热的体温自衣间摩擦肌肤相传，清冷的淡香自后面飘来，若隐若现。以及他的声音，随着靠在你肩上的手，传到你的胸腔与砰砰的心跳一起震动，在你脑中轰然炸开绚丽的烟火。
“让我靠一下。”
这声音近在咫尺，你不由得大脑当机了一瞬，直到看到远处派蒙满脸震惊，嘴巴张大得可以装下一整个蜜酱胡萝卜煎肉，你才知道这并不是梦。
你感受得到虽然他如此说着，也还尽力克服着自己的脱力，只是将手隐忍地搭在你的肩头。
这怎么行？你看不下去他强撑的模样，想要转过身去扶住他。
“别动。”有些暗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少年人最后的倔强与骄傲。
于是你乖乖听话，只是静静感受着这彼此依靠的氲旎时刻。
第一次他的心跳也这样近，你从未接触过这经过千百年战斗如钢铁般淬炼过的坚硬身躯，只知道这灼热的体温原来如此烫人，而你吵闹的杂乱心跳声也被身边人更为有力的脉搏掩过。
如此…开心啊。鸟鸣山涧，暖风吹拂。抬头是夺目的夕阳，宛如一块糖心蜜橘，将空气都沾染成金光的蜜糖，仿佛仔细去闻，便有流转的香甜气息。
他居然也会愿意，稍微倚靠你一下。
过了良久，耳旁的呼吸声逐渐平复，他稍作柔和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多谢。”
“时候不早了，回望舒客栈吧。”
和魈一起并肩回到望舒客栈的时候，你保证，菲尔戈薇特和淮安都瞪直了眼。不过毕竟都是历尽风雨经验丰富的人，一下就面色如常，只是带着别样的笑意看着你。
那当然，他们也没胆量看你身边的仙人。
魈…你看着他淡然的神色觉得他估计并不会注意到这些，不过连言笑也从厨房跑出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你们看，像是要用眼睛给你戳出一个窟窿来，实在也稍微烦到了他。
派蒙难得很自觉得没有多话，只是悄悄飞到你耳边：“喂老实交代，旅行者是什么时候和魈变成这种关系的！？”
你笑着冲她摇头，她还是犯了老毛病，自说自话起来：“嗯…不过派蒙觉得，多一个仙人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还是那么厉害的护法夜叉，旅途的路上也会轻松很多吧？”
才不会呢。看着他的背影，你低头轻笑出声。
经此之后，魈对你的态度似乎也转变不少。倒也不说是有怎样突飞猛进的进展，只是你明显感觉到，他不再像以前那般刻意拉开与你之间的距离了。
这样，便很好了。
此次之后你又忙碌起来。前往稻妻的方法在这漫长的苦等中稍微有了点起色，你在璃月的码头和市井间奔走穿梭，寻找能够带你上船的线人。
时光飞逝。
转眼间，海灯节在即。
“今天就是璃月一年一度的海灯节了！”
刚刚踏进璃月城，就看见与往日大相近庭的街道。街道依然忙碌，车水马龙，喜庆的色彩装点其间，充耳所闻全然是欢声笑语。
派蒙兴奋地同你感叹：“大家都在奋力筹备着，真不愧是璃月最大的节日呢！”
“是啊。”
高楼上挂起灯笼，家户里贴起彩画。璃月港内难得如此热闹，散落各处的家人都团聚在一起，为这意义重大的一天，也为彼此再次的重逢。
你不禁有些感叹，澄静的眼眸抬头望着还不晚的天色。
哥哥…又在哪里呢。
似乎是察觉到你的失落，派蒙飞到你面前出声安慰：“旅行者，别露出这种表情嘛…就算你哥哥现在还没找到，好歹我们也找到了去稻妻的办法……总之，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派蒙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今天我们就开开心心过节吧！”
你点点头，注视着这四方热闹天地，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悲欢离合的旁观者，局外人…但心中到底还是有一个念想，一个牵挂。藏匿心间的虚影划过，不偏不倚，正激起层层涟漪。
你低垂眼眸犹豫片刻，还是下定决心，看着派蒙开口道：“派蒙，我想去找个人。”
“你在万民堂等我一会儿，先跟着香菱玩儿一会儿，好么？”
“我很快就回来，不会耽误太久。”
“喂荧！说好的一起行动，这样就要把我丢下吗？”派蒙作出气鼓鼓的样子，白胖的小脸都嘟起来。
“因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你也随我奔波了很久，而且…”
而且这次并不是完成任务，也并不顺路，全然出于你的私心。
有派蒙的陪伴已经很好了，你早就十分满足。只是看到这来来往往携手并肩的人群，你说服不了自己不去想他。
派蒙看你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荧想去找他的话就去吧，不过无论怎么样，晚上都要回来一起看灯哦。”
“不准把派蒙丢下！”
“谢谢你，小派蒙。”
你调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喉头翻滚间吞咽下将要涌出的感动。
于是你便逆着人潮，独自穿越乡野往望舒客栈走去。
你的心也不受控制地狂奔起来。
快一点，再…快一点。
你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
望舒客栈难有这般冷清的时候。你熟门熟路跑上楼，菲尔戈黛特也换了身喜庆的衣服，正与淮安笑谈着什么。转眼她便注意到风尘仆仆一路跑来的你。
“节日快乐，旅行者。”她冲你点头致意，打量了你一番，估摸出你的来意，又露出可惜的神情。
“今日是今年营业的最后一天了。大家累了一年，都盼望着放假呢。伙计们懒散了些，不过毕竟是海灯节，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话头一转。
“而那位大人…似乎也并不在。”
他确实不在。露台上堆着些积雪，连凭栏上也是。你知道他喜爱干净，若是他在此处，必是无法容忍。
走出望舒客栈的时候，天色亦十分好。晴空万里，视野宽阔。冬日的暖阳潵下春日的希冀，拨在这往来行人肩头。在这盛大的节日里，人们也忍不住连连称赞这天公的美意。
“这天气真好啊，最近天气是真冷，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啊。”
“又遇上咱们的海灯节，真是好兆头啊。”
“前几日才降了瑞雪，估计又是一个丰收年了！”
你慢悠悠往回走着，与旁边急于进城的热闹人群格格不入。
“那边…那边有魔物！”
行至归离原关口，便听闻一声高呵，人群听到魔物也骚动起来，你勉强挤过去，探头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请你慢慢说，你说的魔物到底在哪里？”
“我…我是从那边珉林逃过来的，本来在官道上好好走着，突然就变了天色…好多丘丘人出来，还有些黑影子…我差点就被拖下河……那边…那边还有个自称是护法夜叉的人，但他看着也不像个善人，我趁他们不注意赶忙头也不回地逃出来了！”
话到这里，千岩军也面露难色：“抱歉，今日你也知道情况特殊，我们目前实在腾不出人手，都去负责加强城防了…那边还有平民吗？”
“应该没有其他人了，但那魔物要是跑过来，这可…”
“是啊是啊，那边离这里不过几里地，要是魔物跑过来，可怎么办？”
“快…快逃进璃月城吧！”
围着的人群交头接耳，满是惶恐神色，你好不容易拨开人群挤进来，急切追问道：“具体在哪里？”
来势汹汹的架势差点把刚刚才受惊的路人吓倒在地。
“是旅行者啊！”桥头的千岩军朝你致意。
“…就在珉林那边…离珉林关口的路牌不远，应该…应该是在一个小道上。”
你十分可靠地点点头：“交给我吧。”
一路奔波至珉林，你只看到一路打斗留下的痕迹，岩石破裂，土地凹陷，还散了一地丘丘人才有的东西。
所见之处，没有活物，更别说什么魔物。
直觉告诉你此处并不简单。你屏息打开元素视野，几缕残留的风为你指引着这暴戾又与众不同的风元素踪迹。
这熟悉的风元素。
你心中了然，不禁有些不真实的窃喜。
砰砰的心跳在找寻中越发震耳——想要快些见到他。
你随着踪迹爬过山峰，又纵身一跃从山顶飞下，展开的光翼遮蔽住日光。
阴影落下，魈抬头看到是你，长眉微促，无奈叹气。
他并非不想见到你，只是不希望恰好是在这种时候，但要你离开的话还未出口就为时已晚。
你收了羽翼轻巧落在他身侧，欣喜的神色尚存于眉间，才后知后觉发现周围气氛的诡异。
压抑和恐惧的嚎哭冲撞着耳膜，又在山谷间回荡，似有万千孤云野鬼在你耳边悲鸣诉苦，有万千只血红的鬼手自黑暗处伸出，要将你拖入泥沼。你勉力稳住自己的脚步，竭力不受这妖邪的蛊惑侵蚀，瘦弱的身子在这突如其来的迷乱中挣扎着微微发抖。
深渊中萦绕的黑气，竟也在空中化成诡异的人形，将你们团团围在其中。
从没见过这种怪物。
“魈…”你无措的声音颤抖，只得去唤身边人，慌乱里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哭腔。
“若是害怕，就靠过来一点。”
清冷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将你混乱的神智生生拉回。墨绿色的风自脚下流转而上，将你们与周围侵袭的煞气隔开。
你听话往后退了一步，微凉的蝴蝶骨靠上他炽热坚实的后背，在怨气压制下颤栗的身子也因为身后的依靠而安心许多。
难得的，魈第一次在这妖魔鬼怪面前分了神，多了些除战斗以外的什么心思。
他还是第一次，把后背毫无保留地交给别人。
“这些…就是妖魔？”少女沉重又难以置信的声音，近在咫尺。
“是魔神的残党。”魈凝神摒除杂念，才慢慢开口。
看着没有实体的敌人，你有些困惑，但仍是利落地挥起剑刃，捏紧手中的剑柄，做出迎战的姿势。
“要上了。”
话音刚落，身边迅捷的夜叉左手一闪，降妖除魔的傩面显现，右手召出神器和璞鸢，裹挟着暴虐的狂风腾空跃起，又倒转身形迅猛落下，十方画杆方天戟震地，没入山岩，击起千层岩石翻滚。
妖鬼被巨大的冲撞击落在地，你看准时机，银剑斩下，一块人形般的黑气四散而去，但很快又恢复原状，朝你扑来。
始料不及的你将将闪身避开，魈便踏着鬼影般的幽绿光痕，利落的枪缨挥落，黑气发出凄厉的惨叫，随后四下消散，化为灰烬。
他转过头看你一眼，似是叮嘱你小心，又转身投入战斗。
巨大的枪缨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轰鸣，凌厉的少年劈开眼前的妖魔，又瞬间转身将妄图偷袭的鬼怪悉数斩落。
尚未解决完身旁的妖魔，山崖上又有黑影化出身形，凝了刀刃就要从空中砍下。你见魈面对着数量众多的妖魔，一时难以脱身，便急忙出声提醒，一脚踢开挡路的鬼魅，往前冲去。
魈并未因此停下手中舞动的枪刃。沾满妖邪之血的和璞鸢发出餍足的莹光，在半空划过漂亮的弧线。恶鬼一般的傩面亮起幽蓝的火光，在他难以捕捉的速度里，你只能通过这鬼火般的光点判断他的位置。
空中偷袭的黑影迫近，你刚好赶到，剑如飞风，把这妖邪横腰斩断。
只是这妖怪很快又重新聚起，魈回身一把将你拉过，狠绝的招式带着呼啸的狂风，黑气瞬间被撕裂，化作尘埃。
你才发现眨眼间妖物已被他尽数除去。
“普通的武器是伤不了妖魔的。”
魈一甩枪缨，出声解释着。枪尖黑色的血洒落在地，溅落到脚边的白色小花。纯白的花瓣瞬间瘫软枯萎下去，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响，难闻的黑色烟雾绕起，才渐渐消散不见。
“真是…原来魈平时都在和这种可怕的东西战斗吗？”
你惊魂未定，又在这难闻的腐物气味中掩住口鼻，感叹道。
“嗯。”
少年应声，收了招式，揭下面具，侧目朝你看来。
“竟然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嗯…我…”
在少年清澈目光的注视下，你突然支吾起来，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正垂头尽力思索如何开口，恍惚间好似闻到一点粘腻的腥甜。常年在外战斗奔走的你猛然警觉……这应该是血的味道。
“魈，你受伤了？”
“…没有。”
少年不自然地撇过头去。
看他的模样你就知道你说对了。
还是第一次看他受伤，铁锈般的腥气也让你有些紧张慌乱，三两步上前抓住他的手，声音里是掩饰不了的急切心疼：“怎么回事？不要紧吗？我背包里还有伤药，我帮你……”
实在是拿你没辙，执拗不过，他叹了口气，终于道出实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凡人的药物，对我并无用处。”
看你并未有松手的意思，遂又补充道：“一点小伤而已，无需担心。”
可是你明明记得他战斗时的招式熟练又干净利落，按理来说，强劲如他，应该没有受伤呀？
你确定自己并未看到他在战斗时有被伤到分毫，忍不住问出心中所想。
“不对呀…你明明…怎会受伤呢？”
魈却罕见地沉默了。
良久，他才回答了你的疑问。
“这便是我降妖除魔的力量。这力量的尽头，是自我毁灭。”
“即便如此，我的战斗是不会停下的。”
所以，还来得及回头…离我远些吧。
又恢复了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
魈低着头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她仍抓着自己的手臂，没有一点放手的意思，柔软温热的触感与许多他触碰过的事物都截然不同。
他们之间的距离…未免太过靠近。
不应该…不应该有人在他身旁的。只把他当做工具，当做杀戮的兵器就好。他明明那样危险，又罪孽深重…眼前的小姑娘看着与他一般大，其实天真懵懂，连他这个恶鬼也无法识破，不懂得畏惧。
他想起你刚刚初次见到妖魔时害怕到颤抖的样子，心中一紧。
也许有必要提醒，自己到底是个怎样危险的恶鬼。
“我和那些妖魔，没有什么区别。”
你察觉到眼前人的不自在，抬起头，不明白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如果害怕的话，还是…”
把他当工具就好。
他看见你从满脸的疑惑渐渐变为不满，最终还是软了心，把嘴里的话咽下。
他庇护了人类，还因斩杀妖魔受伤，反而要你害怕吗？
什么呀。你皱着眉看他。
“说什么呀。”
“魈没有什么可怕的，我并不害怕。”
“并不害怕吗…”
“倒是你，为什么要这样诋毁自己？”
“魈明明一直保护着大家，还因此会受伤，虽然我还不明白你受伤的缘由…但也不能因为担心伤害到他人而这样把所有人都推开吧？”
“你说降妖除魔不是出于保护人类，可最后不也是一样的结果吗？就算你真有什么危险之处，我也不会离开的，我会相信我看到魈。”
“上次你不就没有伤害我吗？自己还差点受伤了…”
“况且你也不要小瞧我了。如果真会受什么伤，就算是作为人，作为肉体凡胎，我也是受得住的。”白金色的少女少有地两手插腰，生龙活虎地直起身来控诉他，还大有喋喋不休的趋势。
倒是他多虑了。
少年仙人勾了勾唇角，连风也自由畅快，流淌在他指尖。
你被眼前人突然的轻笑给迷得差点昏了头，呆立在地，瞬间就全然忘记自己要说的话。
少年不解地回头，轻声催促。
“走吧。”
“欸？去哪里？”
“若是去晚了，今年的发光垃圾就该掉进海里了。”
！！！
魈…他答应和你去海灯节了！
“旅行者，你可算回来啦！”派蒙冲归来的你挥挥手飞过来，察觉到你背后跟着的仙人，露出了果真如此的坏笑。
“不愧是荧！我就说嘛，即使是仙人也…”
你赶忙捂住她的嘴，冲被突然提及的一脸懵的魈歉意地笑笑。
“我们去那边观赏庆典吧。”
你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山头。
那里的话，既可以远离尘世，又能欣赏到整个璃月港的灯火。
真是再好不过了。
吉时已到。自由欢快的乐音在璃月上空盘旋回绕，仙人化成的彩色鹿踏云而上，从璃月上空奔腾而过，脚踏之处明霄灯依次亮起，自主街铺成一条亮丽的长河。
寄托璃月万民祈愿的明霄灯乘风扶摇而上，向着星辰与大海飞去。离天空更近一些，愿望就会实现吧。
这是人们无从探寻又非常原始的期许与渴望。
暧昧的烟火五光十色，藏蓝色星河中，细碎钻石随意滚落，作为蓝丝绒底布，与人类点缀的明珠交相辉映。
光线这般柔和，亦吻过少年仙人冷冽的眼睫。
“我无法靠近人群。那些…无忧无虑的人。”
“苦行与杀戮的日子，我已经过得太久…已经成为习惯。”
听到他的解释，你心下酸楚又庆幸。还好你并不是无忧无虑的凡人，可以安然在他身边停留。
可是至于你的烦恼忧愁…到底什么时候…
黯然的神色一晃而过。你调整心态，深吸一口气，虔诚许下心中所有念想。
“不论是你，还是璃月。你们的愿望，你的愿望，我都听到了。”
魈转过头，璀璨的金瞳在星火中染上绮丽色彩。他的神情与往日并无不同，只是定定地看着你，右手放在胸口，按在胸膛，一字一句作出仙人的祝福与承诺。
“你会找到你哥哥的。”
他背后是光华流转，群星灿烂，照耀这片土地千年的月也攀升而上，这位守护了璃月千年的仙人，在这世间万家灯火辉映下，郑重应下所有期许。
这片受他守护的土地，千百年来如此。凡间烟火依旧，不过凡间的生灵，换了一代又一代。
向来同他作伴的，只有那轮亘古不变的寂静明月，为他照亮屠戮妖邪的夜路，让他记得这守护的契约并不是为了人类。
发光的灯笼会变成垃圾倾倒入海，欢宴后的残羹冷炙会被随手倒掉陷进泥里。
花叶尚会回归尘土，人间情…更是反复无常。
活了两千年的仙人目睹了世间所有无常，也从不打算受这凡尘纷扰。
唯独你…是个例外。
视线仿若有形，凝聚在你身上。
这位降魔大圣生得如此好看，他身后千万光华亦抵不过他的一剪秋瞳波动，高山般的眉峰挑起，拉长眼尾惑人的朱红。
相顾无言间，仿佛心意相通。
你伸出手，放在了他按在胸膛的手上。他常年戴着的皮质护腕与手套早已沾染上他的体温，即便隔着魈的手，也能感受到这副坚毅身躯里，自交叠的双手下，传来的炽热温度与急促的心跳。
仿若把他的心都握在掌心。
砰砰，砰砰。
灯火辉映下，四目交接。
清澈的瞳仁里倒映着所有美好，与光影斑驳的海面如出一辙。
一颗珠玉滚落，手中胸膛里快要跳脱出的真心竟如此烫手。
你望着面前的仙人，听到自己期待的声音。
“那么，关于我其他的愿望，你也听到了吗？”
像一片飘落的羽毛，终于敢明晃晃落下扰在他心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