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俞亮时光】登山之路(14)
19岁的俞亮时光征战职业围棋世界大赛冠军的故事。热血高甜。双向暗恋,时光视角。中篇。
(14)就是不甘心不行吗?
当时光得知,还要去参加这么个饭局时,内心是拒绝的。
棋院领导要时光和俞亮务必出席,在座的熟人还有方绪。剩下的人都不认识,据介绍是电视台体育频道棋牌组制片人,还有棋牌节目的女主持人。
十人的大圆桌上,每人座位前都摆着装白酒的酒壶和小盅。俞亮和时...
19岁的俞亮时光征战职业围棋世界大赛冠军的故事。热血高甜。双向暗恋,时光视角。中篇。
(14)就是不甘心不行吗?
当时光得知,还要去参加这么个饭局时,内心是拒绝的。
棋院领导要时光和俞亮务必出席,在座的熟人还有方绪。剩下的人都不认识,据介绍是电视台体育频道棋牌组制片人,还有棋牌节目的女主持人。
十人的大圆桌上,每人座位前都摆着装白酒的酒壶和小盅。俞亮和时光没有喝酒的习惯,换成了茶水。
方绪正和邻座谈笑风生,领导们正在觥筹交错。时光叹了口气。
俞亮淡定应对完其他人的敬酒,察觉到时光的不自在,凑近低声安慰,“等你赢的比赛越多,这些事就经历得越多,习惯就好。”
时光点点头。其他人正在聊下周即将举行的围棋名人战头衔挑战赛,时光五段挑战方绪名人的三番棋战,电视台决定全程转播,而他们看中的解说嘉宾之一,就是俞亮。所以需要和棋院,棋手协调各方面的时间。
听到这个提议,方绪和时光同时看向俞亮。
俞亮的内心是拒绝的,他礼貌说道:“我还年轻,恐怕胜任不了解说。”解说时光挑战师兄的比赛?他还想多活两年。
制片人笑得红光满面,“俞亮九段之前答应我们出席电视台快棋杯赛的时候,明明也答应过可以出镜解说比赛的啊。”
谁知道是这场比赛啊!
棋院领导点头称是,“现在围棋是个弱势项目啊,小俞拿到秋兰杯,难得是个破圈的新闻,引起不少普通人的关注。人家是国家级媒体,愿意举办杯赛,用媒体优势宣传围棋,正是难得的机会啊。你不也是认同这理念,才答应参加的嘛,解说也是一个道理嘛。”
女主持人插话,“是啊,现在有不少年轻人喜欢俞亮九段呢。这次三番棋战,刚好在你们三位的家乡方圆举办,俞亮九段又跟两位棋手这么熟悉,正好是宣传围棋的好机会,于情于理都不该拒绝呀。”
“但是……”俞亮一时词穷。
棋院领导大手一挥,“小俞,就答应了吧,解说比赛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
方绪颇感好笑地喝了口茶,“到时小亮可得多给我评价几句好听的啊,给师兄加加油。”
时光神情复杂地望向俞亮,“也要给我加油。”
俞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制片人趁机加码鼓劲,“俞亮九段不要担心单独解说不下来,我们还会请一位经验丰富的前辈棋手跟你配合。”他跟女主持人相视一笑,“那位前辈平时很难请到,但这次听说是这场比赛,兴趣很大,基本已经答应来了。”
女主持笑着点头,“几位都很熟悉,绝不会让各位感到尴尬。”
方绪顿时有了点兴趣,“是哪位前辈?”
“俞晓旸九段!”
“三位是不是很高兴?”
方绪端着的茶杯一抖,水洒了出来,“很……高兴。”
时光筷子里的菜“哐当”一声,掉在了盘子上,“挺、挺高兴的。”
俞亮一口茶噎在喉咙里,咳了好几声才平复,“咳咳,高兴。”
“哈哈,我就说了吧,他们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会很高兴!”制片人大笑着对其他人说道。
这场三番棋战,就在方圆市的省棋院举办。对战场地,就在幽玄棋室。每局两个半小时,三局两胜制,每天比一局。隔壁的会议室,已经被改造成了电视转播室。
长长的转播台后面,俞晓旸和俞亮并排而坐,对面是女主持人。中间竖着一块巨大的棋盘,将把棋局再现给电视机前的观众。
怎么就在棋院和电视台的软硬兼施下一心软答应了呢?俞亮再次在心里哀叹。如果硬给拒绝了,就不用坐在这里度日如年了。
对局还有十分钟开始,女主持正在提问暖场,“对两位而言,对战双方棋手都可谓渊源颇深。不知道两位看好哪一方获胜呢?”
俞晓旸思索片刻,“方绪的大赛经验比较多,赢面可能大些,但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
“时光他……其实最近成绩挺不错的。”坐在父亲身边,俞亮尽力斟酌着用词,“总之,希望他们能下出一局好棋。”
“棋迷们都很好奇啊,俞晓旸九段曾经独霸十多年名人头衔,应该对名人头衔很有感情。您看到弟子继承了名人头衔,应该很高兴吧。现在方绪名人即将接受挑战,您是否盼望这一荣誉继续留在自己门下呢?”
“首先啊,我很高兴方绪取得这一成绩。但任何成绩都将随着时代更迭,对方绪来说,我希望这过程慢一些。时光呢,是个很不错的孩子,我同样希望他取得好成绩。”
“那俞亮九段希望名人头衔继续归属于师门吗?”
俞亮顿了顿,“他们谁拿……都一样。”
“哈哈,看来俞亮九段一碗水端得很平。对了,我今天看见棋院外面有很多棋迷们守在门口,想给俞亮九段送礼物,女棋迷尤其多。正好二位都在这里,我代表女棋迷们提个问题啊,”女主持笑着说,“俞晓旸九段对儿媳有要求吗?俞亮九段有什么样的择偶标准啊?”
“看他自己。”俞晓旸望向俞亮。
俞亮想了想,淡淡笑了起来,“虽然任性,白痴,但是无比真诚善良,喜欢笑,很勇敢。下棋也有天分。”
“哇,很详细呀,就像在说某个具体的人一样。棋迷朋友们快看看自己是否符合吧。”
俞晓旸仿佛觉得这词有点耳熟,他若有所思,深深地看向俞亮。
终于,女主持收到耳返提示,看了看手表,“好了,对局马上开始,提问就暂告段落,让我们看看对局室的画面。”
俞亮松了一口气。
这是时光第一次跟方绪对局。他知道方绪是最近几年中国最一线的顶尖棋手,偶尔几次同场比赛也因为抽签错过。所以除了那次帮褚嬴跟方绪对局之外,他只看过方绪的对局棋谱。
真正跟一线棋手对局,跟看棋谱的感觉完全不同。
方绪很强,而且还执黑,占据先手。
而且,时光能感受到,方绪拿出了一万分的认真,誓要守住这个传承自师门的头衔。职业棋手的杀意,一落子就扑面而来。
明明刚补好一块实地的漏洞,时光便惊觉又有一块实地危机四伏。当他应手去补时,没想到另一处潜伏的危机又突然被引爆。
在白子稳固的形状,黑子处处试探,虚虚实实。
在白子弱势的形状,黑子步步紧逼,侵占到极致。
在黑白胶着的形状,黑子总能一把扼住咽喉,安定自己。
若用四个字形容白子的处境,那便是——疲于奔命。
若用四个字形容时光的感受,那就是——喘不过气。
直面高山压顶般的,喘不过气。
时光紧紧捏着扇子,连呼吸都不禁急促起来。他绝不想输,却万万没想到,一上来就要面对这样摧枯拉朽的失败?
转播室里,俞亮盯着盘面棋形,甚至一时忘了解说。
直到女主持发问,“俞亮九段?”
“啊,怎么?”
“刚刚俞晓旸九段说,白子下得很难受,恐怕无力翻盘了,您怎么看?”
“他……”俞亮心里一阵刺痛,“他不会轻易认输。”
“俞亮九段很了解时光五段呀,就这么确定吗?”
俞亮盯着棋盘,顺口便说,“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俞晓旸再次望了儿子一眼,“白子意图争先,却反被黑子控制了局面,处处受制,不如以后手应对。”
“白子想争先……”俞亮顿了顿,“想法没有错。只着后手,也许适合擅下后手的棋手,但不适合时光。他若不争先,会被黑子控制得更狠,到时更难受。他只是……需要更狡猾些。”俞亮正想再说点什么,突然见屏幕上的时光双手握扇,闭目沉思起来。
难道就这样结束吗?
这样下去,除了被方绪2:0结束比赛,再无别的出路。
他千辛万苦走到这里,就为了是止步于此吗?
不是!
时光睁眼,拎起白子,“啪”一声撞击棋盘!
方绪深深看了一眼时光,落子应对。
“感觉白子回避了跟黑子的正面对抗,重新开辟了战场!”女主持兴奋地说道。
俞晓旸眯眼,仔细看起来。
俞亮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白子不再去顾千疮百孔的棋形,干脆在一块空地撕开了黑棋的压迫。
白子携裹着汹涌澎湃的气势,前所未有地攻击,想逼黑子臣服。
战况空前地激烈。
你挣我夺,丝毫不让。
直到官子结束。
裁判数子,时光的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他在心里早已数好了结局。
“黑棋胜一又四分之三子,方绪名人胜。”
时光眼眶瞬地红了。
“承让。”方绪点头致礼,认真说道:“你下得很好。”
时光缓缓点头,听方绪脚步远去。
走出幽玄棋室,因为俞亮还在转播室,时光没有看到他。他也无心跟别人寒暄,跟棋院一些熟人打了招呼,径直回了家。
妈妈早就说了,好不容易回一趟方圆,晚上回家吃饭。
路上打开手机,信息接二连三弹出来。
洪河——时光!哥们看了你的转播!下得不错啊!以前你不是心心念念要俞亮瞧得起你,这回我看他对你评价挺高的啊!你最后那几十手那叫个精彩,输也输得有面儿!
沈一朗——时光,加油,明天那局也要拿出今天的精神。第一次挑战头衔,我为你骄傲。
白川老师——时光,下得很不错,不要灰心。
吃饭时,看着闷闷不说话的时光,妈妈犹豫着说道:“时光啊,妈妈也看了转播,虽然妈妈不懂围棋,但听解说你已经下得很尽力了。咱们第一次挑战,没事儿啊,以后还有机会。”
“嗯,”时光含糊吞了一口饭,展颜一笑,“我没事儿,别担心啊。”
俞亮今天也应该回家了吧。时光突然想到。
“小亮啊,再把这碗汤喝了,唉,成天吃食堂,看你都没长胖。”俞亮妈妈已经盛了第二碗汤。
“我真吃饱了。”俞亮苦笑。
俞亮妈妈又欣喜一笑,“小亮啊,你在北京……是不是有喜欢的对象啦?妈妈还不知道你嘛,我那么一看你说的话啊,就有这个预感。”
俞亮拿碗的手一顿,迟疑了半晌。
俞晓旸又望向自己的儿子。
“有还是没有呀?这孩子,这有什么好瞒的。难不成妈妈还不准你谈恋爱啊。”
“有。”俞亮放下碗,郑重说道。
“哎呀!真是!快说说是谁?妈妈就觉得,八成是个职业女棋手!”
“不是。”
“诶?下棋不是很有天分吗?难道是业余棋手?”
“也不是。”
“啊?难道是新学棋的……”
“妈,现在我还不想说,恐怕他还没准备好。请先等一等,等我觉得时机合适,再告诉你们。”
“哎哟这孩子,还挺心疼人。”
“吃完饭,来棋室一趟。”俞晓旸淡淡说道。
静水流深四个字,依然悬挂在墙上。
父子对坐。
“今天这局,我看得出来,时光用了很多我教你们要擅用的治孤手段,是你教的吧。”俞晓旸开门见山,用的是陈述句。
“是的。”
“从小到大,你对时光倾注的精力和关注,是不是太多了?”这一句,是平和的探问。
“爸想说什么?”俞亮微笑。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俞晓旸缓缓说道:“我想你能为自己计长远。”
“我已经把长远全都想好了。我不想淌一个人的长流。”俞亮温和回应。
俞晓旸长长一叹,“我常想,我的孩子是太过早慧,还是太过单纯。说你单纯,你偏偏格外懂事,待人处事应对得体。说你早慧,你偏偏心里只有一根筋,总是这般执拗。”
俞亮默然片刻,认真说道:“您以前说,棋盘广如宇宙,变化万千。您一生早已见识过无数宇宙,想必也容纳得下我的一腔执拗。”
俞晓旸长叹一声。
父亲离开了棋室。俞亮长久坐着,巍然不动。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妈妈开门进来,“哎呀这是在干什么,还以为他给你留了棋要想,妈妈还特意等了俩小时才进来。天都黑半天了,怎么也不开灯?”
灯亮了。
“确实是留了题目要想,刚在脑子里想好了。”
“你们这俩父子还真是亲生的,都是棋痴!快休息去。”
“嗯。”俞亮给了妈妈一个拥抱。
坐在床边的俞亮,看着自己从小到大的房间。柜子里摆满拼图,那是他过于孤独的童年。
好想他。
手机轻轻一震,俞亮翻盖一看。
——想见你了。
门“砰”一声关上,俞亮妈妈吓了一跳,“这怎么又出去了?这大晚上的。”
时光家门口不远,下了石梯,走上步道,旁边就是那条横穿方圆全城的河流。晚上路灯昏黄,他倚在河岸的护栏上,看俞亮一步步走下石梯。
再也忍不住,时光疾步走过去,一把揽住俞亮的脖子。
俞亮拍拍时光的背,“明天赢回来。”
温暖有力的怀抱里,时光心头积郁许久的难过瞬间倾泻。
“看他们越安慰我,我越难受。凭什么啊……”时光软软的声音,越发激动,直至彻底爆发,“凭什么我输了也算很不错了?凭什么我还要等以后的机会?凭什么我千辛万苦走到这里,当见识一下就这么算了?凭什么!我就是想和你一起打农辛杯怎么了?谁知道明年再来会是什么结果?以后的机会就更好么?来都来了!我就是不甘心!我想赢!不行吗?!”他想忍住点,但就是忍不住。
“行。”
“就这?快安慰我两句。”时光闷头哼哼。
“你这么想跟我在一起,这么辛苦,后悔吗?”
时光疑惑,皱了皱泛红的眼眶,“我这是后悔吗?这明明是难受。”
“我知道。”俞亮捧起时光的脸,对着嘴唇轻咬一口,“你不来,我不走。”
“那明天……”
“你有赢的机会。”
“对吧!我也觉得!今天就输一又四分之三子!你说他们那帮人,怎么就一副我要输的口气。刚我想一晚上,觉得自己还是太老实,绪哥果然是老练,我被他牵着走了。”
“嗯,他一开始做笼的时候,你就别管他,你一旦也围了黑棋,他会来兼顾你。”
“那他不上当怎么办?”
“你傻啊!得看你做那块地的重要性……”
昏暗的灯光,拉出他们长长的影子。两人并排趴在护栏上说话,涛声从面前的墨色中传来。江风萦绕,吹散了少年心事。
第二日,幽玄棋室。中国围棋名人战挑战赛,第二场。
双方对坐致礼,时光执黑。
要赢方绪,依然艰难。
女主持惊叹,“时光五段今天的棋跟昨天完全不一样了啊!不过方绪名人也没有轻易让出主动权,他们咬得很死,到中盘还完全看不出来胜负!两位对今天的棋形怎么看?”
“是局难得的好棋。”俞晓旸久久看着巨大的棋盘。
俞亮点头,“黑子比昨天下得聪明,知道咬住白子的弱棋不放松,牵制白子,让它没精力四处干扰。它很大胆也很谨慎,一步错都没有犯。”
“哈哈,”女主持接着点评,“我听过一个棋如人生的说法啊,棋手落子之后,棋子就不再仅仅是普通的棋子,它代表了棋手的思想,成为两股思想在棋盘交锋的化身。这么看来,方绪名人和时光五段战意都非常旺盛,互不相让,真是太让我期待结果了!”
“是啊,棋手都想自己掌握胜负,无论棋局还是人生。”俞亮望着棋盘淡然说道。
俞晓旸顿了半晌,“少年气盛,拭目以待。”
黑白子交错落下,两人端坐,分明只动着手臂。
只有局中人知道,棋盘上的对局是怎样的惊骇滔天。
从一开始,时光便把赢棋的念头抛却脑后,他在脑海里飞速计算,如何织出一张细密的大网,一步步引诱白子落钩。
但白子老练得过分。白子同样在窥伺,在试探,在纠缠。
时光努力平心静气,再接再厉。
当战场烽烟四起,总有白子兼顾不了的角落,供黑子围捕。
随着战火炽烈,时光全身绷紧,只剩大脑里的棋局世界。
每一步都不可错过。
每一块都算计百遍。
直至收官。
对局室里长久的静默,裁判开始数子。
“黑棋胜三又四分之一子,时光五段胜。”
我赢了!
时光抬头,再也忍不住一腔激流涌动,“承、承让了。”
方绪失笑摇头,“挺好的。”
至此,围棋名人战挑战赛,方绪名人VS时光五段,1:1。
走出对局室,擦肩而过的众人,纷纷说了什么恭喜的话,时光没听清。
手机开了机,叮叮咚咚响着短信提示声,时光这时不想打开看。
悄悄推开转播室的门,主持人和解说嘉宾正在做收尾工作。时光安静站在几台机器后面。
解说台后的俞亮一眼看见了他,笑颜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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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少年意气,趁热血未凉。
冲啊!!!
5600字也是很实在了。后面尽量隔日更一次~请继续留言鼓励我吧~
代餐~图源来自@顾景巡 ,感谢~!
【俞亮时光】登山之路(1)
2007年,北斗杯结束一年之后。19岁的俞亮时光征战职业围棋世界大赛冠军的故事。热血高甜。双向暗恋,时光视角。中篇。
(1)俞亮,你不会累吗?
时光一直都知道俞亮很强。
他学棋十几年,同龄人里无敌手,跟他对局总是输多赢少。
但时光直到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俞亮到底有多强。...
2007年,北斗杯结束一年之后。19岁的俞亮时光征战职业围棋世界大赛冠军的故事。热血高甜。双向暗恋,时光视角。中篇。
(1)俞亮,你不会累吗?
时光一直都知道俞亮很强。
他学棋十几年,同龄人里无敌手,跟他对局总是输多赢少。
但时光直到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俞亮到底有多强。
“看看人家,入段三年,就拿到中日对抗赛最年轻的冠军,直升七段。今年围甲亚军也是他的队,我看呐,他拿个世界冠军直升九段是迟早的事。”洪河看了眼火锅店电视里今天的体育新闻,俞亮下出一招妙手,对方投子认输,俞亮微微一笑,颔首回礼。
身边的时光盯着电视看得出神,“今天是20号啊,我还以为明天是20号决赛呢。”
30秒的新闻飞快结束,洪河倒下一盘牛肉,拿筷子搅着咕噜咕噜翻腾的汤锅。
氤氲的热气雾住沈一朗的眼镜,他取下来用衣袖擦了擦,重新戴上,“今年能回来继续下么?”
他们三个好兄弟,如今难得有空一聚,正是为了庆祝时光刚拿到今年的围甲最佳新人奖。
洪河偏头一笑,“那破厂子刚有点起色,离不了人,再说吧。”
沈一朗神色微黯,时光的眼神从电视转向锅里,正伸出筷子下锅,准备说话。洪河却猛然伸筷把时光的筷子拍开,“时光二段!就知道吃!”
“嘿!”时光圆眼一睁,敏捷抢出一块牛肉,裹满蘸料大口咽下,长舒口气,“嫩。”
沈一朗看着打闹的两人,淡淡笑了笑。
“出息。”洪河切了一声,神色正经了许多,“怎么着,去年你们一起拿回北斗杯,那新闻铺天盖地啊,棋坛的新星,中国的未来,你看看人家那进度,还好意思整天嚷嚷要比他强。”
“你也别这么说时光,这不刚拿奖么,他只是参加大赛的经验不足,还得磨炼磨炼。”沈一朗温和解释起来,“他胜率不错,升段积分攒得差不多了,也快升三段了。”
洪河嘿嘿一笑,“我知道!”他抿了口扎啤,小眼一眯,“我早就看出来,时光他是下棋的材料,学棋才几年啊就下成这样,跟开了挂似的,已经很很很不错了,一口吃成大胖子那也不现实。但我不明白啊,除了时光,大家谁不是学了十几年棋,为什么那个俞亮,就偏偏独领风骚呢?”
“你说为什么?”沈一朗看洪河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有后话。
“他也开挂了。”洪河啧啧总结。
时光默默嚼下一块牛肉,难得没有起哄。他知道自己进步飞速,得益于褚嬴夜以继日的教导,自己就像一块海绵,源源不断吸收着褚嬴历经千年总结出的各种经验,少走了许多弯路。在某种角度上,的确就是洪河所说的开挂。
可是,俞亮身边没有褚嬴。
洪河猛一拍时光的肩膀,“发什么呆呢?今儿提起俞亮,怎么没跳起来呛两句?”
时光翻了个白眼,“在想俞亮在干什么,我们偷懒的时候,他有没有在练棋。”
洪河点头,“那倒是,一个棋手再怎么天赋异禀,棋力进步的背后一定有成千上万盘对局经验。哎,你小子现在一个人住在咱们以前那房子里,不是一天到晚都在下网棋么?”
“远远不够啊。”时光叹了口气,“俞亮是谁啊,出生起就沐浴在围棋的光辉下,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在摸棋子,学说话的时候就被一堆顶级棋手抱在怀里逗着玩儿。别人学得再早能有他早吗?现在大家都练网棋,他也在练,他就永远比别人练得多。”
他想起和俞亮北斗杯集训的那段日子,除了吃饭睡觉,俞亮就在练棋。全力以赴地下棋更像是体力活动,他必须张弛有度,才能更好的积攒精力。所以他偶尔放松放松,打打游戏看看漫画。但俞亮从不做这些,他都偷偷纳闷过,俞亮是机器人吗?
所以,时光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悔失去褚嬴的那六年,他本可以和褚嬴下几千局棋,本可以把入段时间大大提前。可惜时间无法倒流,那六年失去了就永远失去,再也追不回来。他和俞亮之间的距离,无论他怎么尽力去追,就算差距缩小得越来越快,也永远存在时间与经验的天堑。离俞亮越近,他越能敬畏地发现,再往前迈步的艰难。
这是他与俞亮之间的天堑,也是俞亮与所有同龄棋手的天堑。比别人更有天赋,更有练棋环境,还比他们更勤奋,所以俞亮之强,一骑绝尘。
找谁说理去?
沈一朗面色微赧,他也做得不够,定段后他顺利签了棋队,除了比赛,他还得去道场教课。职业棋手拿到的报酬跟以前是两个档次。冲段一年就要花十几万,他这几年的花费已经让家里欠了不少债,现在终于苦尽甘来,他不想父母一直被巨债压弯了腰。可这样一来,他练棋的时间便所剩无几。
“你不对劲。”洪河揽过时光,深深打量着他,“你竟然认怂了。”
时光额头一跳,拍开洪河的手,“笑话,我会认怂?我这是反思,从反思中醒悟,从醒悟中进步,你懂个屁。今天我下了十局才出来找你们的。俞亮今天在日本比赛就下了一局,那我跟他的差距就少了九局,我就不信,天天这么磨下去,还不能追平他!”
“就冲你这志气,哥们走一个。”洪河笑嘻嘻地端起啤酒杯,跟两人碰了一杯。
沈一朗浅抿一口,正色说道:“对了,时光,你知道吗?下周农辛杯国内选拔赛就开始了,俞亮在今年的参赛名单里。”
时光睁大了眼睛。他知道农辛杯的分量。世界围棋最重量级的团体比赛,也是迄今为止,韩日都拿过冠军但中国从未夺冠过的世界大赛。所以每年农辛杯出征前夕,棋院领导都再三动员,一雪零蛋之耻。
可惜,八届以来从未如愿。
所以为了冠军,棋院每次都要派出最强团队。团队五个名额里有一个免选名额,剩下四个名额,就在每年等级分前20名的棋手中展开选拔。俞亮能进选拔赛名单,也就意味着,他的等级分已经如火箭一般,在全国两百多个职业棋手里窜到前20位了。
“我的等级分是多少来着?”时光记不清楚,他们不太记那个,反正湮没在芸芸众人之中。今天一杯杯扎啤喝得有点上头,脑子有点晕,他平时就是话唠,这会儿就更想说点什么,“还记得扳老师说的么?只要你们定上段就解脱了!现在才发现,那就是在安慰鼓励咱们。我邻居一哥们之前高考,整天说考上大学就好了,后来考上了,他说那都是老师在撒谎,他大学可苦逼了。就跟咱们一样,当了职业之后才发现,你抬头一望,嚯!前面还有座珠穆朗玛峰,你历尽艰辛斩落重重人马,跋山涉水累死累活来到这儿,原来才刚到山脚下的登山大本营。能怎么办,接着爬呗!一个新人奖算个啥,别人已经在山腰了。”
时光刚说完,突然发现洪河不说话了,他突然一个激灵,顿时懊悔自己怎么这么说话,在被迫放弃下棋的洪河面前,这不是刺激他吗?他拍了自己一嘴巴,举起酒杯,“走一个。”
洪河沉默地举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又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说这些干啥呢!太丧了,来来来,拿了奖就要高兴!把你今天拿的奖杯给我摸摸,兄弟第一个奖杯,我高兴着呢!”
沈一朗噗嗤笑出来,时光从背包里掏出奖杯,扔进洪河怀里,“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洪河如他所言,把奖杯摸出了曲线,摸出了温度,摸出了依依不舍和百转千回,“得了!也算摸着了。明儿我还有事儿,再干一个,我就先撤了。”
沈一朗也说,“明天还得上课,这杯完我也回去了。”
“行!”时光收起奖杯,举起杯重重一碰,“不说别的了,都在酒里。”
眼前的座位转眼空无一人,桌上还摆着他们吃剩的空盘子,火锅店里觥筹交错的喧闹像噪音一样充斥在耳边,窗外的夜色光怪陆离,时光靠在座位上,一时站不起来。
手机响了。
时光径直摸过手机,没看屏幕,“喂?”
“在哪儿?怎么家里没人?”是俞亮的声音。
时光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我敲了半天门。”
“不是吧?你今天不是还在日本吗?你有急事儿啊这就回国了?”酒意袭来,时光说话已经有些含糊。
“喝酒了?你到底在哪儿?”
“小区对面那家火锅店。”时光软软一哼,“你过来呗。”他趴在桌上,暗下决心以后一定不再喝这么多,没注意手机里已然传出嘟嘟嘟嘟的断线声。
也没过多久,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个人拉开椅子,坐在身边,“时光。”
时光抬头,模糊的人影渐渐变成俞亮的样子,还是一丝不苟扣到最上颗的白衬衫,套着一件方格呢子大衣,万年不变的穿衣风格。他正微微蹙眉看来,忽然又温柔一笑,“恭喜你获奖。”
“也恭喜你得冠军。”时光抬起杯子,发现没酒了,正欲抬手叫服务员,却被俞亮按住。
他拿起水壶倒了两杯茶,递给时光,“以茶代酒。”
温热的茶水让时光的酒意微微清醒,他忽然发现当俞亮坐在面前,对他说恭喜,自己也没嫉妒羡慕,还挺高兴。他嘿嘿一笑,“你师兄那边没给你庆功啊?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就回国了?”
俞亮抿唇望来,瞳眸黝黑有光,“已经办了。”
“哎,你这一天天也太忙了。吃了吗?要不再吃点儿?”
“没。”
时光转头一看桌上的杯盘狼藉,啥都不剩的汤底,“算了算了,换个地儿。”他站起身拎起包,“等我结个账。”
“结过了,就当我恭喜你获奖。”俞亮淡淡问道:“你能自己走吧?先送你回去,我随便再吃点。”
时光心花怒放又难以置信,“哇塞!你千里迢迢飞回来,忙完事情饭都不吃又过来给我结账,我太感动了!”他扑上去给俞亮一个熊抱,丝毫没察觉对方的脊背微微一僵,“怎么能随便吃呢,我家冰箱里还有我妈的包子。”
他随即放手,插在兜里悠然转身,说得十分自信,“我给你蒸!”
实际上,当俞亮从厨房里端出蒸好的包子,时光那个说先歇会儿的人,已然在客厅沙发上昏昏欲睡了。听到响动,时光撑起眼睛欣慰一笑,“我就知道。”
俞亮摇了摇头,迈步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拿起一个包子,又被烫得放回去。
“几点了?”时光晕晕问道。
俞亮看了看手表,“快十一点了。”
“你今天回去还练棋吗?”
“回去当然就睡觉了。”俞亮蹙眉,不太明白时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俞亮,你累了吗?”时光怔怔看过来,像小鹿一样的眼睛。
俞亮一怔,抿了抿唇才答道:“还好。”
“你怎么不累呢?”
“我当然也会累。”
“真的啊?那你打农辛杯选拔赛没问题吧?嗨,我都问的什么,你当然没问题了,你快去把那冠军弄回来!”
俞亮笑了,“你知道这事了?”
“我什么不知道?俞亮啊,我明年也要去打农辛杯,你要是弄不回来冠军,就看我把它弄回来。”时光呢喃着,已经耷拉了眼皮。
俞亮笑得更开了,“好啊。”
“你等着我……”
时光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阳光透过窗户,时光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实。他起床揉揉眼睛,回想着昨晚怎么回家的。好像俞亮来过。他走出卧室,发现桌子上,厨房里都干干净净。
只是打开冰箱,妈妈做的包子都不在了。
看来俞亮真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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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写得篇幅不长,但也不知道能写多少,趁有激情,一定不坑。
我是半吊子棋迷,水平所限参考现实但没完全依照现实,剧版棋魂宇宙,千万不要代入现实人物!!所以可能会写出bug,专业人士轻喷!
对现实棋手我充满了尊敬!只是篇同人文,谢谢理解。
I was walking while watching the live broadcast on my way home just now. I tripped and looked back. It turned out to be Hashimoto's stinking foot out of bounds...
I was walking while watching the live broadcast on my way home just now. I tripped and looked back. It turned out to be Hashimoto's stinking foot out of bounds!
现在已经没有奥林匹克精神了,只有抗日精神🙄🙄🙄
【小凡高】一别经年
【小凡高】一别经年
*平行世界平行世界平行世界
*一个本来50字结果写出来就变成6k字的脑洞
*一个故事罢辽
那么就来看一个故事吧
↓↓↓
00
黄子弘凡很久没见过高杨了。不是一两个月的很久,是从那年巡演开始到今年他大学毕业都没有再见过的很久。
喜欢戴耳钉穿潮牌的黑泡男孩恣意随性,人生信条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可这些年的阴差阳错在每一个孤独又繁华的夜晚就像一百层棉絮下的那颗豌豆一样,硌的他辗转难眠。命运开着一个又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原本还会暗骂一声老天的黄子弘凡到最后只能认命的想,能做的都做了,我和高杨大概真的是差点缘分吧。
多无奈啊,偏偏缺了...
【小凡高】一别经年
*平行世界平行世界平行世界
*一个本来50字结果写出来就变成6k字的脑洞
*一个故事罢辽
那么就来看一个故事吧
↓↓↓
00
黄子弘凡很久没见过高杨了。不是一两个月的很久,是从那年巡演开始到今年他大学毕业都没有再见过的很久。
喜欢戴耳钉穿潮牌的黑泡男孩恣意随性,人生信条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可这些年的阴差阳错在每一个孤独又繁华的夜晚就像一百层棉絮下的那颗豌豆一样,硌的他辗转难眠。命运开着一个又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原本还会暗骂一声老天的黄子弘凡到最后只能认命的想,能做的都做了,我和高杨大概真的是差点缘分吧。
多无奈啊,偏偏缺了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01
波士顿飞上海的航程不算短,被毕业季掏空了半个身体的人在飞机上睡过了漫长却毫无质量可言的二十个小时。落地后踩上坚实的大地,黄子弘凡总感觉自己还在空中飘。
“嘿!!黄子,这边!”刚出闸机口,一阵highC带闪电就直击耳膜,震得昏昏沉沉的黄子弘凡一个踉跄差点给他跪下。
蔡程昱音是真的高,傻也是真的傻。一把揽住精神不济的黄子弘凡,奉命前来接机的人笑嘻嘻的说:“哎呀,也就半个月没见,就算再怎么想我你也不用给爸爸跪下呀。”
“滚蛋。”黄子弘凡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半年不见我都不会想你。”
“啧,白眼狼,亏我在美国还老请你吃火锅。”
目标清晰的蔡同学按自己的人生规划顺利考入Juilliard,黄子弘凡毕业的这年正是他去美国读研的第一年。纽约距波士顿并不很远,因此周末有空的时候异父异母的两位亲兄弟就喜欢开着个小破车互相约饭,吃个热闹。
听到这,黄子弘凡的白眼几乎要翻出天际:“是啊,你请客我买单。”
“那不是你吃火锅吃的多嘛,我买单多亏!”蔡程昱理直气壮的接话:“今天晚上聚会吃油爆虾,绝对我付钱!”
“......谢谢了您嘞。”比做生意还是没人比得过蔡老板。
“诶我说黄子你别翻白眼了,这样更显黑你不知道吗?”放好箱子,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的蔡老板对着瘫在副驾上的人给出了致命一击。
困得黑眼圈都快赶上滚滚的人噌的弹起来,瞪了蔡程昱几秒后又泄气的倒了回去,算了,这梗还是从高杨那儿来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当初不知死活的撩天撩地。
似乎不管过去多久,高杨都能把黄子弘凡克制的乖巧的宛如另一个人,不论他在或不在。
也就这点出息了,黄子弘凡在心里唾弃自己。
蔡程昱余光瞥了一眼陷在隔壁座椅里装死的人,状若无意的开口道:“今天晚上高杨也来噢。”
“哦。”接话的人眼皮都没掀一下。
“哦??你就哦一声吗?”
“那不然呢?”看着一脸惊讶的蔡程昱,黄子弘凡笑了笑继续道:“他来不了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墨菲定律你知道吧?”
红灯亮起,蔡程昱踩下刹车严肃的看向身边满脸自嘲的人,开口:“黄子,你跟高杨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啊,哎呀你个初恋都还没交代出去的人就专心开车吧,乖~”
绿灯亮了,因solo了二十多年而无权发言的小菜同学继续开车,黄子弘凡窝成一团又闭上了眼睛,他想,天意弄人,我和高杨连关系都快没了,哪里来的基础出问题。
02
晚上的聚会是为了庆祝黄子弘凡顺利毕业。
作为最后一个毕业的云家老幺,黄子弘凡的毕业局在几个不靠谱的哥哥一拍脑袋的合计下决定给大办一场。对此,备受宠爱的幺儿摊手表示,哥哥们开心就好,反正你们只是想找个理由搅和一场罢了。
一推开酒店包间的门,三个硕大的人影就朝黄子弘凡扑了过来,同时伴随着声部齐全的一句“黄子我们想死你啦!”
黄子弘凡被扑的眼前一黑:“我看你们是想我死!!”
站在一边笑眯了眼的代玮将挂在身上的仝大爷扒拉开,掏出手机给抱成一团的几个人来了个三连拍。
精心拾掇过的发型被揉的跟炮仗炸过似的,应届毕业生黄某坐下来后啜着一杯果汁思考人生:社会的毒打未免来的过于迅猛了。
三杯果汁见底,黄子弘凡摸了摸肚子开口:“我的好哥哥们,菜都齐了,咱啥时候能动筷子吃上啊?”
“急森莫!”排位到关键时刻的梁朋杰操着一口二甲普通话头也不抬的回他:“菜齐了人还没齐呢,诶诶诶,张超你个鬼才往哪儿窜,过来保护我啊啊啊!”
没想到有人比自己还能咋呼,饿的有气无力的黄子弘凡叹了口气问:“还差谁?”
张超闻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高杨啊,你不知道他来?”
倏地握紧手里的杯子,黄子弘凡脸上的表情猝然顿住,慌慌张张的给自己倒了第四杯果汁灌了下去。
由于没有一个靠谱的战术指挥,几个人输的迅速且彻底。
放下手机,梁朋杰仰天长叹:“果然没有高杨还是不行啊!”
一直没说话的代玮扶了扶眼镜对黄子弘凡道:“黄子,你给高杨发个消息吧,问问他还要多久能到。”
给高杨发消息?黄子弘凡垂眸回想了一下微信里那个置顶的对话框,上一次的聊天时间还是半年前,那段时间毕业作品压得人喘不过气,一个人熬夜写歌写到崩溃的他通红着眼睛给高杨拨了一个视频,在迷蒙着脑袋听得好几声“阿黄”后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的摁了挂断。
黄子弘凡至今记得那天晚上自己比耳机里的鼓点还要急促响亮的心跳,血液加速奔流的声音如他热烈而无处安放的感情,在夜深人静的黑暗里将自己冲撞的生疼。聊天记录止于他发过去的一串文字“对不起啊手滑打错了”,以及高杨回拨但被拒绝的视频请求和一句语音——“阿黄别熬夜,早点睡”。黄子弘凡将这句语音反复点开,直到干涩的眼眶变得湿润,直到点点晨光穿透窗棂。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他和高杨仍旧像两条曾无数次差点相遇的曲线一样——在无数次无限趋近后仍是无法违抗的渐行渐远。
“我...就不问了。”双手无意识的搓着杯子,黄子弘凡对代玮说到:“你和高杨关系好,你问吧。”
此话一出,不仅代玮一怔,正疯狂抢夺蔡程昱的手机点油爆虾外卖的几个人也齐齐停止了动作。
代玮和高杨关系好不可否认,可这话被黄子弘凡说出来就太不对劲了,毕竟在梅溪湖的时候他黏高杨黏得就像牛奶的巧克力伴侣似的,去趟文和友能拍八百张照片发朋友圈来显摆。
“黄子你...?”
顶着众人探究的目光,黄子弘凡笑了笑道:“以我的经验高杨今天应该是来不了,要问的话你们自己问,我不问。”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一直隐隐感觉黄子弘凡和高杨之间出了点问题的蔡程昱张嘴想问为什么,然后被张超捂住嘴憋了回去。
“嗨,问什么问呐,魔都的晚高峰谁不知道,迟到的人一会儿乖乖的自罚三杯以示惩戒啊!”仝大爷说着笑眯眯的开了一瓶酒推到黄子弘凡面前,道:“小黄子毕业了哦~今天可以敞开了喝!”
这句“敞开了喝”本意是缓解气氛,但仝卓没想到黄子弘凡真就实心眼的敞开了喝——
那气势喝的蔡程昱都不敢跑到他面前去叫嚣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酒量。
“有谁灌他了吗?”酒尚未过一巡,方书剑瞅着滑到桌子底下抱着桌子腿不撒手的黄子弘凡满脸茫然。
“没有哇!”回答他的是如出一辙的五脸茫然。
仝卓转脸看代玮:“他咋回事啊?”
“我咋知道。”
“不是,我问高杨,他咋回事啊,说好的能来呢?”
代玮划开手机给仝卓看一条条石沉大海的消息:“也不知道,没回消息。”
醉后的黄子弘凡极具反差萌,一句话不多说,冲着人就是傻笑,看着手足无措的几位哥哥仰起头笑的露出一口锃亮的小白牙。
看见代玮拿起手机打电话,他口齿不清的说:“都说了来不了,这事儿我有经验!你们还不相信...浪费钱,打电话。”
合力把沉的像块秤砣的黄子弘凡搬到沙发上,累的气喘吁吁的几个人在心里异口同声:大羊蹄子你看看自己造的这是什么孽啊!
03
高杨飞奔到酒店时,隔江的明珠塔已经代替了晚霞渲染天幕多时。
代玮在楼下大厅里坐着,见到因跑的太急而脸色煞白的高杨他也没问为什么,只是说:“快上去吧,黄子看起来不太好。”
谢谢。实在喘不匀气说话,高杨几乎是用气声说出了这两个字。
黄子弘凡不太好,身边照看他的几个人也不太好——这孩子喝大发了一句话不说抱着人就嗷嗷哭是怎么回事呢??
门被哐的一声推开,门口站了一个发型凌乱的高杨。
“嚯!好家伙!”
从不出错AI羊这幅衣冠不整的模样得到了仝大爷一声脆亮的喝彩。
张超费了老大劲从黄子弘凡的锁喉手下挣脱出来,鱼贯而出路过高杨身边时,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可把人孩子难受惨了,赎罪吧你!”
门被贴心的带上。
高杨凝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窝在沙发上眼泪一滴接一滴往外冒的黄子弘凡。快两年不见,他的小朋友似乎还是最初的模样,哭起来不管不顾的,皱眉咧嘴丝毫不在意形象,像个小孩子,眼里直白的伤心委屈透过水光折射出来刺的人心尖发疼。
“阿黄啊...”走到黄子弘凡身边缓缓蹲下,高杨伸出手轻轻抚过他泛红的眼角,将他的名字唤成一声叹息。
黄子弘凡喝的并不算很多,只是心里难受了,好不容易身边聚齐一群最亲近的人,他忽然就很想借着酒劲耍个性子哭一场。在国外的时候他也哭过,夜色深处,一个人的房间里只有回声响应。
高杨一进来他就看见了,瘦高的一个人影印进眼底让他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黄子弘凡笃定高杨这次又会因为种种原因无法赴约,但心底却又始终存了一丝侥幸——万一就来了呢?
可当人真的来了,他反而束手无策了。高杨来了,他该做些什么呢?
他们两年没见了,熟悉又陌生的人让黄子弘凡欢喜非常但又忐忑不安。
两年前的黄子弘凡喝醉后可以对着来寻他的高杨撒娇耍怪,可两年后的黄子弘凡应该怎么做?
他不知道。
愣愣的任由高杨轻缓细致的给他擦干净眼泪,可对方一开口,就让前面的温柔安抚都成了无用功:
他听到高杨说“阿黄,你怎么长不大呢?”
黄子弘凡总觉得高杨把自己当小孩儿,无底线的包容宠溺。他曾在拥抱的时候对自己说黄儿你慢点长大呀,也在生日的时候说阿黄要快点长大,现在他问,阿黄你为什么长不大呢?
无可奈何的语气一如当年。
酒精煽动出源源不断的眼泪,黄子弘凡捂住眼睛才开口:“我以为你又来不了了…”
“不会啊,”桃花眼弯起,高杨笑着却也跟着红了眼眶:“阿黄的毕业局我怎么可以不来?”
高杨想,是他缺席了太多次,才让他放在心尖上的小朋友将遗憾当做了常事,连重逢都不再期待。
“你怎么不可以不来呀?”听到高杨的话,黄子弘凡将手拿开,一双星星似的眼睛露出来直直的朝面前的人看过去,他嘴角翘起,眼里却不是真实的笑意:“高杨,你应该不来的,这才正常,不是吗?”
明明清楚那一场又一场的空欢喜并不是高杨所能掌控的,可带着刺的话依旧说出了口,刺向另一个煎熬的受害者。
是你说我像小孩子的,那小孩子不开心了就是要发脾气的。感受着手臂上倏然握紧的力度,黄子弘凡吸了吸鼻子想。
“不是的。”
黄子弘凡听见高杨发颤的声音,也看见他蓄着水光的眼眸。他从前总嘲笑高杨没有感情的像个人工智能,可热情外放的少年大概不明白,一个沉默内敛的人心中能够蕴藏何等静默磅礴的感情。
“阿黄,对不起。”一把将小孩儿揽进怀里,高杨终于附在对方的耳边说出了这句抱歉。这句对不起在他心里盘旋了很久,可文字过于单薄,视频又远隔着重洋,这些总显得敷衍而不真诚。于是高杨就一直期待着一个重逢能让他亲口对他的小朋友道一声抱歉。
可高杨没想到一等就是两年。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只能从别人口中知晓一点彼此的近况了呢?手机里从未变过的置顶对话框仿佛一个执念,被时间消磨的没有了你来也没有我往。
上天赠予的礼物像是有期限,乌托邦一样的三个月过去后就被一点点收回。
端倪显现在节目结束不久后的一场巡演。在那场巡演之前,黄子弘凡和高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各自奔忙的两人只有在双方都有空闲的时候才能聊聊天,或者打一个信号不佳的越洋视频寻找慰藉。因此,当杭州场的巡演名单敲定的时候,黄子弘凡欢天喜地的给高杨打了电话过去,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他说“羊啊,这巧合的也太浪漫了吧!”那头的高杨也是一贯的温温柔柔,弯着眼睛笑,说“5.20见哦”。
老天的第一个玩笑自此始,高杨必须要回维也纳考试, 满心欢喜着期待的5.20之约最终未能成行 。心情从云端跌落谷底的小孩儿留下一个“哦”字,关掉手机蒙头睡了整整一天。醒来后,黄子弘凡看着满屏来自高杨的消息呆了一瞬,然后别别扭扭的选择了原谅,他想,反正还有下一次嘛。
之后便是明日复明日,怎么也等不到的下次: 约好的圣诞假期旅行,人都已经到了机场的高杨被通知极端天气飞机停飞;请好了假要去看黄子弘凡音乐会,一张重量级晚会的邀请函让高杨被迫滞留。此外,高杨习惯性留下的剧场第一排中间的位置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他期待看到的那个人……
期待和雀跃就这么一点点的被消磨。
最后,在黄子弘凡又一个生日的当天,接通视频后看到满脸歉疚的高杨,黄子弘凡竟有些想笑——并不针对高杨,只是类似于“我就猜到会是这样”的无能为力。
因高杨告假而代替他上台的B角突发重感冒失声,高杨被喊回去救场,所以没办法来陪他的小寿星过生日。
安安静静的听屏幕那端的人解释完,黄子弘凡叮嘱了一句“那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也感冒了”之后郑重的叫了一声高杨的名字,然后他说——
“到此为止吧高杨,我好累啊”。
小朋友说他累了,可隔着千山万水,高杨连一个拥抱都没办法给他。
视频的最后黄子弘凡垂着眼睫笑,说:“你不用再来找我啦,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04
喝了酒的小孩儿非说屋子里热,要去外面吹风看江景。高杨向来惯着他,把外套脱下给醉醺醺的人裹上就牵着他下了楼。
夜幕星河下的外滩绚丽繁华,游轮的呜鸣将这片热闹点缀的别具风情,仿佛在悠远的汽笛声里孤独都带着韵味。
“高杨,你相信命运吗?”趴在栏杆上盯着波光粼粼的江面,黄子弘凡问。
没等高杨回答,他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反正我是信的,尤其这两年。”说到这他偏头看了眼身边的人才继续:“比如我们,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
“一次两次我还可以接受,生活不如意事常八九嘛,可是到了后来我就完全不敢期待了,因为真的,很绝望。我有时候会想,我们是不是只能有那三个月,再往后就该回复以前的轨迹了。不甘心又能怎么办?我不是没有争取过,只是没有用啊……”颓然的话语飘散在夜风中,更添了几分寒意。
遗憾最能拖垮一段感情,它带来的无望会像藤蔓一样攀缘生长,在消耗养分的同时也扼死宿主。
黄子弘凡说完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神色。高杨抿唇沉默了很久,伸手将小孩儿披着的外套往上提了提拢好,他终于开口:
“阿黄,我不相信命运,我只相信选择。”
“是选择导向命运,而不该是命运影响选择。就像高杨选择了黄子弘凡,那么从此以后他的的命运就只会是和黄子弘凡在一起,别的都不行。”
笃定的话语掷地有声,黄子弘凡抬起头呆呆的看向身边的人,对方温柔坚定的眼眸里倒映的全都是自己。
江风浸凉,眼眶通红的黄子弘凡被拥入一个跨越千山万水而来的怀抱,熟悉的温暖隔开习习寒风,他听到高杨说:
“我的阿黄一个人辛苦了,我抱抱你吧。”
05
高杨差一点点就又错过了他的小朋友。
舞台故障导致谢幕推迟了半个小时,迟了半小时出发的高杨被堵在高架桥上进退两难。眼看着天色转黑路灯亮起,心急如焚的人干脆一咬牙跳下了车徒步奔向约定的地点。
代玮给高杨发了两张照片——第一张里的黄子弘凡还和人笑成一团,隔了两个小时再发过来的第二张就是小朋友喝懵了皱眉趴在桌子上,代玮说他在喊“高杨”。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大团的空气灌进肺里干涩的生疼,可高杨依旧在跑,因为路的尽头是他的阿黄。
所爱隔着山海,那便是翻越千山、泅渡万水都要去找到并拥抱的。
—END—
在结尾小小声的说: 看到红心蓝手&评论真的是一件巨开心的事!(超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