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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而汪返/翼帆风顺/顺佳

年上精英中央空调男*不同风味的年下男大学生

我来建设瓜泳顺家大院

傍晚时分，潘展乐和孙佳俊决定去学校小南门夜市一条街逛逛，顺便打牙祭。

华灯初上，各种各样的食物香气氤氲，目之所及都是年轻又灿烂的面孔，大学生们高兴的坐在路边小摊支起的塑料椅子上，谈天说地。

“老板，还是干炒牛河两份。”

孙佳俊走到他们最喜欢吃的那家小摊，非常熟悉的点菜，顺手推搡了一下潘展乐。

“潘队你去买杯暴打柠檬回来，我要喝”

他们坐下来开始吃东西。

潘展乐脑袋里都是大大小小的事情，平均每隔几分钟就要看一下手机。

学长怎么还不通过好友申请呢？他有点埋怨，又有点委屈。根本联系不上学长，后续活动要怎么展开。

孙佳俊一边吃一边刷抖音，偶然抬眼看到潘展乐一脸纠结的样子。觉得很新鲜。无所不能的小潘队还有解不开的难题吗？

他在桌子底下踢了潘展乐一下，潘展乐看到孙佳俊跃跃欲试的八卦眼神，还是决定咨询一下。

毕竟孙佳俊专业里女孩子占比百分之八十，他每天跟女生打交道，应该会比较了解这些加好友的窍门...吧？

他长话短说，把朱导今天给他发的东西概括了一遍，刻意省去了他纠结的心路历程。孙佳俊瞪大眼睛。

“原来是你举办这个活动啊，你把学长微信号发我。”

不等潘展乐反应过来，孙佳俊自顾自地把他手机拿过来，复制微信号发送到自己手机上。

“如果他也不通过我的申请，那就是他可能不爱随便加别人微信，你之后还是找你导跟学长本人沟通吧。”

孙佳俊安慰性的看他两眼。然后开始疯狂打字。

之后突然一脸惊喜。

“怎么会秒通过？”

潘展乐瞪大眼睛。孙佳俊一个学小语种的都能通过，他潘展乐可是直系师弟加学弟，反被拒之门外，这是什么道理？

孙佳俊给他看手机页面，他发送好友申请的时候加了很可爱的颜文字和emoji，还用了撒娇的语气。没等孙佳俊和潘展乐再说些什么，学长就又发来一条消息。用的是语音。

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认真听学长讲话，像两条小狗。

汪顺今天其实并不太舒心。他要处理他合伙人徐嘉余的私事。

这位同学在没分手的情况下找了一个漂亮的抖音小网红当新任女友。被劈腿的前女友在微博和小红书上各发一套图文并茂的PDF痛锤渣男。

徐嘉余以前也因为某个采访小出圈过一阵。他们三个当事人各有些粉丝基础。撕起来也是小范围内的轰轰烈烈。

徐嘉余两手一缩就要躲到龟壳里，徒留一大堆烂摊子给汪顺收拾。汪顺很熟练的找公关降热度，他觉得徐嘉余的做法很幼稚。

一个成熟的中央空调，分开之后是会被人夸奖和怀念的。处理不好男女伴们的关系，就不要试图参演燃冬。

“汪顺是我最好的前男友，可惜我应该不是他最爱的前任”

大家都这么说。

下班之后，他开车去接小张。他对情感的需求程度和掌控欲比想象的更高。对他来说，恋人需要在几分钟就能见到的范围内。

刚好他的公司距离小张学校也就几分钟车程。他到的时候，小张已经站在校门口了。

汪顺没有立刻告诉小张他来了，而是隔着车窗端详着张翼翔漂亮的五官。这张脸无论何时看见都是赏心悦目，完美踩在汪顺所有的审美点上。他光是看着，心里就感到十分熨贴。

他按了按喇叭，小张马上注意到熟悉的车，眼神亮晶晶，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给了汪顺一个笨笨的熊抱。

“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才肯松手？”

汪顺戳了戳抚慰犬小张的脑袋，眉眼俱含笑。

张翼翔还是把头埋在汪顺怀里，隔着衣服发出闷闷的声音。

“好想你，一整天都想你。”

汪顺被直球戳中了，他很温柔的回揽住小张。

“你先起来，我今天带你去吃Omakase好不好？”

他们回到家已是七点。汪顺先去洗澡，手机就放在桌子上。

张翼翔乖乖的团在沙发里，看科技博主的视频评测。其实他不怎么喜欢这些，但看了视频之后，好像他和男朋友也有了隐秘的交集和共同点。

汪顺的手机突然亮了。

张翼翔平时从来不看汪顺的手机。他以前直觉如果看了，有些东西就会变得不一样。

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吗？他愣愣的想，

今天很高兴。要不然就看一眼吧？

他伸手捞汪顺手机，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汪顺的锁屏密码。

点开微信，是汪顺的工作号。他心里暗暗松一口气。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他划到通讯录。有新的好友申请。头像很可爱，语气更可爱，在一众企业微信联系人的头像中显得格外突出。

“૮(•ཅ•)ა，我是西语系的孙佳俊，我舍友有事要和你对接，可是一直找不到你... 请问可以加一下学长的微信吗！！我再把您推给他，谢谢啦！🥳”

汪顺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张翼翔安安静静地看手机，在昏黄的氛围灯下睫毛微颤。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汪顺来了，小张抬头。好像有点难过，也不像平常一样露出期待又仰慕的眼神。

  

汪顺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在张翼翔手上。他顺手通过了学弟好友申请。发了条简短的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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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滴abo

✰纯63无私货

✰路过的好心人给点评论~在下会开心很久

 

  

  

  

司机稳当地把车停在别墅侧边，全圆佑睁开些轻阖的眼睛。

“圆佑。”

全圆佑抬头，是全老先生亲自出门来迎接他了。

两年的时间对一个五旬男人来说也许只是一瞬间，但全圆佑却像是经历了一场重生。如今带着一身的风沙气回来，反而感觉无法融进这幢从小长大的屋子了。

“您身体还好吧。”

全老先生点点头，“进家吧，给你准备了晚饭。”

全圆佑跟在父亲身后，隔着偌大的客厅也能闻到厨房传来的香气，隐隐约约看见了两个女人的身影在忙碌。在想什么...难道他会亲自给我做饭吗。

  

全圆佑弯了弯嘴角，不动声色地坐到了父亲侧边的位置。母亲早早离开，大哥结婚立户，自己又被关进军营里，这个家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菜很快就一道道端上了桌，全老先生提起筷子：“你应该累了，吃完好好休息，明天上午跟我一块去公司。”

全圆佑脾气不显于色，轻飘飘来了句，先谈谈你答应过我的？

全老先生皱着眉：“答应什么？同意你和那个beta？”

全圆佑心想正是，但他并不在意。如果是两年前，他一定会认真地相信自己的恋情被父亲同意，但现在他知道面前这个人只是想用各种说辞操控自己罢了。

“我不太记得他了。”

毕竟提这一嘴只是为了看到父亲生气的样子，这番话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全老先生满意地笑了：“我们全家人的Alpha就没有一个看上个低等货色的，你那时候太小还没母亲教，分不清三六九等。”

“是，”全圆佑低头夹菜，味同嚼蜡。

“这两年学好不少，明天开始也有很多要学的，好好努力吧。”

“是。”

洗过澡，全圆佑换上从前常穿的睡衣，躺在床边去摆弄新手机。手机是父亲准备的，完全是第一次开机的样子，全圆佑等待着系统启动，看到陌生的界面心里突然很郁闷。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自己的的感情和回忆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

全圆佑不耐烦地下载了几个常用的app，随即就丢开手机，抱住棉被滚了半圈让自己被包裹住，胡思乱想中坠入了梦乡。

第二早佣人来敲门时，全圆佑已经晨跑过又冲完了澡。门缝里探出一个中年女性，“少爷，给您准备的西装烫好了，需要帮您换上吗？”

“不用。”全圆佑接过来，“谢谢，以后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佣人低头，欠身关上了门。与全老先生共享了一顿无声的早餐后又一同到了公司，全圆佑乖巧地走在全老先生的后侧方，跟着向高管一个个打了招呼，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

—————

午饭过后要带全圆佑的组长放映了一些文件并附赠了声情并茂的讲解，全圆佑只点头应着。最后组长塞了一堆资料到他怀里，领着到了普通办公区。

“大家，这位就是之前说过的那位，暂时在咱们组工作的同志！”

办公室亮堂干净，只有一张靠窗的桌子是空着的，大概就是给自己留的吧。组长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向他介绍小组的十几个员工了，全圆佑这才合上资料抬起了头。

“我是全圆佑，请多多指教。”

组员们一起鼓掌，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不乏有人在小声议论。全圆佑抱着资料走到了空着的桌位，上面的电脑屏幕亮着，还放着一瓶矿泉水和扣着的手机，手机壳是没有规律的彩色圆圈。

全圆佑忽然晃了下神，这个手机壳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脑海里甚至浮现出轻轻举着它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甲不圆不方只是留的稍稍有些长，全圆佑记得自己问过他为什么，那时洪知秀说怕自己剪到肉所以只能这么长。

组长单方面认为全圆佑是一款天然呆：“这是刚来的实习生的，你跟我在办公室工作。”

全圆佑不动声色地转过身来，心里难以抑制地有点焦躁。他被关到军队的时候洪知秀刚上大二，现在应该快毕业了...玻璃门被推开，全圆佑几乎是听到动静的同时就回过了头，洪知秀刚打印了文件回来，两个人的目光一瞬间交汇在了一起。

洪知秀待在原地，花了两三秒才从这幅更加硬朗锋利的面孔中找到了熟悉的影子。洪知秀很意外自己的第一想法不是去追问或者挖苦，反而从全圆佑那双狭长单眼皮的眼睛中看到了压迫与陌生感。他摘掉眼镜了啊。

组长粗神经地笑着向全圆佑介绍：“这个是洪知秀，就是刚才说的实习生，你可别输给他哦~”

“嗯。”全圆佑在全办公室的注视下径直走向洪知秀，礼貌地伸出手，“多多指教。”

全圆佑直勾勾的眼神让人不太不舒服，好像自己是一个供人阅览的东西。洪知秀不喜欢这种眼神，应付完握手全圆佑直接转身跟着组长进了楼层尽头的办公室。

同事A凑上来：“知秀呀，你和全小少爷什么关系啊？”

“全...小少爷？”

“对啊，组长昨天不是说了要带代表的alpha小儿子来嘛！”

同事B：“比想象中帅好多对吧？就是看起来太凶了所以还是算了。知秀认识他？”

洪知秀打开文件夹，淡淡道：“不熟。”

同事们见他没有想聊的兴趣，自讨没趣地收回了好奇的小脑袋。洪知秀垂着精致华丽的桃花眼，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看了不到一行字又开始在意那个一墙之隔的人。

他从来没说过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就只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喜欢打游戏的中学生...不是，他长高了好多好多，手也比我大了！也对，因为分化成了alpha吧。变成了alpha性格之类的也会变吗...？

洪知秀点开浏览器搜索：alpha不喜欢戴眼镜吗。

结果五花八门，基本都是只有关键字，洪知秀滑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闷着自己发烫的脸颊火速关闭了页面。感觉今晚要加班了。片刻，洪知秀很快又集中到了工作，洪知秀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肩背，端着杯子准备去打一杯咖啡。一转身就看见了空荡荡只剩两三人的办公室，以及在茶水间墙角斜睨着自己的全圆佑。

洪知秀无视了后者，走进茶水间认真地给自己萃咖啡。身后的门咔哒一声，被全圆佑进来之后关上了，洪知秀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端着咖啡直接坐下了。他发现自己真的有点非常喜欢全圆佑的脸了。

全圆佑酝酿了一下情绪：“洪知秀，我真的看不懂你了。”

洪知秀回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刚才有人问我们的关系了？你说的什么来着。。。不熟？”

“呃，嗯，说了。”这孩子声音也变沉了。

全圆佑依旧是冷淡的表情，但周身氛围却变得有点让人提心吊胆，“那你还在公司留这么晚？”

说我们不熟和我加班有什么联系吗？洪知秀没搞懂怎么突然质问起人来了，记忆里的少年单纯又内敛，总是傻乎乎地对自己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如果不是认得这张脸，他绝对不会相信全圆佑说出这种接近刻薄的话。难道是出了事故伤到了脑子？难怪当时突然就人间蒸发了，如果是在医院治疗的话那就没办法了。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疾病，有没有后遗症，会不会精神受损....洪知秀暗自决定更加谨慎地对待全圆佑。

全圆佑靠近了两步：“你无视我？”

“啊？怎么会呢，我在想我的工作。”洪知秀小口小口嘬杯子边。

“我问过组长了，那些你两个小时就能完成，用得着加班做？”全圆佑摸摸下巴接着分析：“是不是惦记着晚点走能见到我？”

洪知秀硬着头皮：“我比较笨，做的慢.......”

全圆佑眯了眯眼睛，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洪知秀试探：“那我继续工作去了。”

“你想和我见面，又跟别人说和我不熟。洪知秀，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吧。”

洪知秀人生第一次遇到这种难题，期末答辩时他都没有如此茫然，解释？从哪句开始解释？不能和精神有问题的人纠结啊。洪知秀移开目光准备绕过全圆佑出去。全圆佑退了一步伸手拍在墙上，挡在了洪知秀胸口前。

整整十秒都没人说话，洪知秀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尴尬，叹了口气：“我...”

“你是不是还和两年前一样，觉得我给你丢人，上不了台面... ...”全圆佑垂下脑袋，几缕发丝垂在光洁的额头上，稍微遮掩掉了一些攻击性。

“圆佑啊，我从来没这样觉得过。”

全圆佑张了张嘴没出声，定在原地不动了。

  

洪知秀心里酸酸的，“那段时间遇到了很多事情，必须由我自己去承担，当时我吃不下饭睡不着......”

“算了。”全圆佑又一次打断了他，转身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洪知秀僵硬地回到座位，没两分钟全圆佑就默默地靠近了过来，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故作随意地在他周围晃晃悠悠了半天，见没有效果，直接在洪知秀旁边坐了下来。

是谁想见谁啊。

“你是真没做完。”

“是。拖累了公司的效率不好意思。”

全圆佑宽容道：“没关系”二郎腿一翘，倒有那么两分商业巨头的样子。

全圆佑不理解。以前的洪知秀自尊心极强还有点毒舌，没有一次让他在对话里占上风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温顺内敛了？扫了一眼他被碎发遮住的后颈，全圆佑忽然心里一动，清了清嗓子，悄悄地放出了一些自己的信息素。他的信息素是淡淡的柠檬味，在军队的时候就是大老爷们里的一股清流，别人汗流浃背时全圆佑的身上总是带着点淡淡的清香，高级且冷静。

做完了事情，洪知秀合上笔记本开始收拾东西，然后走出办公室，全圆佑则像没看见这个人似的低头摆弄手机。

夜晚好漫长，洪知秀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一闭眼才发现很多画面还是那么清晰。从同一个高中的前后辈时开始，全圆佑带着粗框眼镜，额头完完全全被厚刘海遮住，偏瘦的身体总是穿着宽松的运动服出现在洪知秀的前前后后。

  

“shua哥，上次跟我讲的电影我回去看了，感觉和你说的不太一样，完全是悲伤的故事。”

“怎么晚自习跑出来啊，你不复习功课吗？”

全圆佑趴在窗边直直地注视着洪知秀的眼睛，隔了三米多的距离间像有一条澄澈闪亮的小河，载满了美好的一切：“shua哥可以教我啊。”

可是我也根本没有把所有事都做好。我是个傻子啊，那么好的真心和信任，那么好的小圆佑，把一切都当成垃圾一样无视掉、抛弃掉了。洪知秀缓缓呼出一口气，什么丢人啊，他一直都那么干净漂亮，上不了台面的是我才对。

————————

这几天全圆佑基本没露过面，洪知秀只能从同事们的闲谈里听到一些消息，在附近的咖啡馆和奶茶店见过之类的，洪知秀猜测他应该是为了优先修养病情。

直到一天早晨，全圆佑在上班时间准点出现，并且在全办公室的目瞪口呆中若无其事地在洪知秀的桌子上放了一杯咖啡。洪知秀盯着全圆佑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一回头果然是一片敬佩中带着疑惑还有一丝暧昧的眼神。

“我说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们什么都没说呢就对号入座啦？小~知~秀~”

“我是beta。”

“bata怎么啦？”女生凑过来看小全总送的咖啡，“哪有那么多omega分给Alpha啊，只要下手早，泡到小全总不是问题。”

“有道理！不过看这个情况，是小全总在泡知秀吧。”

洪知秀打算表示否定，一抬头忽然看见同事身影夹缝中，远处的办公室门口探出来一颗脑袋，静静地注视着自己。洪知秀心里咯噔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丢人，上不了台面。

总不能让神经病人再受创伤吧。洪知秀张开嘴，到嗓子眼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歪歪头默默道：“是吧。”

omega，对普通beta来说非常遥远的、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一旦分化后就会被政权确保，无论年龄身世送到与世隔绝的保护区，经过严格的课程教导，最后录入系统被有资格的alpha挑选。

他的世界里曾经有一个omega，有着最漂亮的外貌，最华丽的信息素，最娇媚的身体。他原本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但这一切还没有等到相遇，就已尽数被掠夺毁灭。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一想起他，洪知秀还是会有种喉咙被扼住的窒息的错觉。

客户协定被定在云市，组长点了两个人跟他一块去，其中就有洪知秀。虽然洪知秀资历尚浅，但内敛高效的办事风格完全不输给老员工。只待了一个上午，洪知秀就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到了机场，天上开始下小雨，对于连日闷热的天气来说像是恩赐。旁边的同时带上眼罩开始补觉，洪知秀也戴上耳机闭目养神，脑袋在这种阴雨绵绵的天气反而很清醒。

飞机冒着细雨全速升空，到了云层的上空，阳光一瞬间填满了整个机舱，洪知秀也被晃得皱了下眉眼，但很快眼睛的刺激就消失了。洪知秀顿了几秒缓缓睁开眼，隔着过道的人正举着一本杂志看，正好遮住了阳光。是全圆佑 。

洪知秀呆呆地问“你怎么在这？”

“组长带我来见学。”全圆佑装模作样地翻了一页。组长听见了急忙从全圆佑身侧探出一个脑袋和洪知秀打招呼，洪知秀点头应着。

组长说：“知秀这次负责了合作方调查筛选，正好路上给小全总讲讲吧。”

全圆佑：“好啊。”

洪知秀：“旁边同事睡着了，不好讲。”

全圆佑：“这样。”

组长：“那我跟你换个位置，正好我也想睡会！”

全圆佑没有回答，直接起身让路。

全圆佑那边靠窗没有人，洪知秀空了中间的位置坐到了窗边关上了小窗的隔板。全圆佑也不客气，坐在了空出来的中间座位，很认真地收起杂志等洪知秀给他讲。

真的很奇怪，这种有点紧张发烫，心里一阵一阵麻麻的感触...是因为距离太近了吗？洪知秀火速打开笔记本，他觉得确实需要讲些什么来防止一些没用的想法涌出。全圆佑看起来听的很认真，但一直沉默不语，洪知秀也搞不懂他听明白没有。

文件解释完一遍之后离到达还要半个多小时，洪知秀又找出一份公司合作历史给全圆佑看。

全圆佑靠到椅背上，闭上眼睛摇摇头：“有人跟我讲过了。”

“嗯。”洪知秀收好东西，也准备假装休息，不然隔着五厘米的距离大眼瞪小眼也太尴尬了。全圆佑情绪很稳定，一直到降落出站酒店都没说过一句话，表情也像雕刻的石膏一样毫无波动。洪知秀忽然联想到经常看到的一只网红猫咪，也是一样冷冰冰的表情，凶巴巴的眼型，但同时又很可爱。

这个有点可爱的人一晚上都没出现，吃饭踩点都一个人留在酒店，组长暗暗怀疑他根本不是积极想见学，只是来休假的。回到酒店走廊里，组长悄悄与洪知秀碰了碰肩膀，“小全总生病了？”

洪知秀回忆着一路上的状态，“没有吧。”

“你去问问？明天的会议挺重要的，看看他能不能来，我还得给董事大人汇报情况呢。”组长苦哈哈地笑着，他就没有见过洪知秀不靠谱的时候，放心地刷卡进了房间。

洪知秀站在全圆佑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会，准备先发信息问一下，但点开聊天软件才想起来以前的的账号早就废弃掉了。思来想去终于找到一个借口——还他咖啡的人情！

  

洪知秀欣然转身，全圆佑不知道什么时候穿戴整齐西装革履地站在身后不远处了。

“你找我？”

“怎么又想到他了”尹净汉更加烦躁，但他还是起身将手机残片捡起来

或许真像李知勋说的，他们在互相折磨

尹净汉还爱着洪知秀，洪知秀也爱着尹净汉，但只是洪知秀不愿意接受，接受尹净汉变成那样

尹净汉曾经是温柔体贴的，至少那时候的温柔是洪知秀的独享品

尹净汉看见了洪知秀空空荡荡的衣柜“妈的，有种他就一辈子都别回来了”确实，洪知秀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窗外车马喧鸣，而那些热闹与他无关，他有的，只是空调吹出的冰凉的冷气。空调也是他和洪知秀一起买的，这个家处处充满了洪知秀的痕迹

尹净汉的另一个电话在一旁响起“喂，谁啊”

“尹净汉，知秀呢，他在哪你说，他在哪”

“你他妈问我？我们分手了，我哪知道”尹净汉说，但他有些心虚，他答应过全圆佑会好好爱洪知秀的，全圆佑曾是他最强的情敌，但是洪知秀仍选择了他。

“你他妈有没有责任心，仗着知秀爱你，为所欲为，你他妈的把知秀怎么了....你真他妈的不是人尹净汉”全圆佑挂了电话

“喂，你....有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全圆佑和他打电话，但他不想继续呆在这了

晚上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许久才睡着

他梦见了洪知秀

对不起啦，最近没什么灵感诶水一下＞人＜

全圆佑x洪知秀






01

全圆佑被关在一间屋子里。

坐在他对面的是他五年的队友、大他一岁却更像弟弟的哥哥、他们队里以优雅形象出名的绅士洪知秀。

这屋子装修得很简陋，墙纸有开缝的痕迹，地板中央孤零零支起一张木茶几。全圆佑和洪知秀在茶几两侧面对面坐着，全圆佑佩戴着一副蓝牙耳机。

阿凡达游戏。三年前在日本他也玩过。

与那时去参加节目不同，这回是他们自己两天一夜的团综企划，工作人员都是相熟的，玩起来也更百无禁忌。小屋之外，监控室的队友们围坐在显示屏前，用对讲机远程向他发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指示。

洪知秀听不见耳机里的内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他的表情是一贯的平静，即使全圆佑被迫做着无理的行为，又或是忽然发生一些肢体的接触，他仍处变不惊地笑着，没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抗拒。洪知秀的体贴就是到了这么细微的地步，他从不会将尴尬留给别人。

前几个要求都还算温和，弟弟们到底是畏惧强权，不敢闹全圆佑太过。而当对讲机传到了尹净汉的手上，在他语调平缓的命令过后，顿了几秒，里面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与口哨声。

“圆佑之前不是说过很喜欢Joshua耳朵下面那颗痣吗。”尹净汉慢条斯理地说道，“现在，去亲一下吧。”

……

全圆佑依言扶着耳机起身。

既然提了就要照做，他们玩游戏向来很豁得开。全圆佑绕到还不明状况的洪知秀身后，屈膝半跪着，两手自后箍住了他的小臂。紧接着全圆佑一言不发地低下头，缓慢向洪知秀的颈侧靠近，随距离一点点减少，洒落在洪知秀肌肤上的气息由温热变得有了灼意。

全圆佑就在那时分神瞥了洪知秀一眼。

从他俯视的视角能看到洪知秀唇畔翘起的可爱弧度，洪知秀笑得很镇定，很沉稳，仍是那种最适宜放送用的微笑。而洪知秀本人就像一个设定好的数学公式，所展现出来得精妙绝伦又分毫不差，多余的情绪就真的一点也没有。

夏天衣料薄透，洪知秀领口敞得很松。他脖颈修长，线条流畅又好看，被全圆佑呼吸吹拂到的那片肌肤白皙如常，胸脯微微起伏，心跳的节奏很平稳。

全圆佑忽然想起以前节目中他无意讲过的一句话。而此刻那个声音就像千万只鸽子同时扇翅扑向天空的动静，像撞钟绵长的尾韵，在他脑海中震荡不绝。

——洪知秀是感受不到心动的。




02

不是这样。

早几年洪知秀还不是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并非他的错觉，他能感受到那时的洪知秀是有些想亲近他的意思的。

最初是一次海外行程，全圆佑拿着登机牌在机舱内确认位置时，已经落座的洪知秀忽然叫住了他。

“圆佑啊。”

全圆佑偏头望去，洪知秀双手撑在身体两侧，正微微仰起头看着他。对上他的视线，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好像没什么底气，“……你可不可以坐在我旁边。”

全圆佑第一反应是惊讶。

从做练习生算起，认识有四年了，他们之间却一直算不上熟络。进公司的时期不同，年龄不同，兴趣爱好也几乎毫无重叠。错过了一开始该彼此走近的时间点，习惯将对方排除在玩笑话的作用范围之外，交情就平淡得好似温水。

不能说生分，但总之态度是很客气，短暂的几次对话内容，用“谢谢”和“没关系”这样的基础语就能囊括。

是以从洪知秀口中听到这样的请求，着实令他有些新奇。

全圆佑原本早计划好要和胜澈一起研究缓存的ow视频，胜澈旁边的空位离他也只有几步之远。跨过去固然很容易，可身后还有未登机的旅客等在舱门口，他不想费神解释耽搁时间，微不可查的错愕过后，便点头在洪知秀身边坐下了。

几小时的飞行而已，其实和谁相邻都没差。

舱内响起了安全教育的广播，全圆佑侧身找另半截安全带，余光瞥见旁边的洪知秀像是松了口气，紧绷的肩线舒展开来，一条细银链被锋利的两片锁骨托起，在毛衣与肌肤之间轻轻晃动。

全圆佑收回视线，从口袋里摸出耳机。他放的时候没多在意，线头就有点打结。洪知秀也在拿耳机，是从小巧的收纳盒里拿出来的，耳机线折叠得很整齐，稍微一拨就顺畅地散开了。

洪知秀捏着其中一枚塞入全圆佑的右耳，问：“听吗？”

全圆佑正低头解自己缠成团的耳机线，单边声道里传来轻快的吉他和弦。洪知秀的手搭在两个座位之间，身子向全圆佑偏转，说：“是我非常喜欢的歌手来着，高中的时候好常听的。”

全圆佑“嗯”了一声，洪知秀就又往下说：“因为那时候，没什么时间练吉他嘛，其实。就总是听着Gabe Bondoc的歌，手指在课桌底下偷偷跟着弹。”

“现在也很喜欢，真的很舒缓，能放松下来。”

洪知秀语速慢可能是因为他习惯把没组织成型的想法详尽地铺展出来，即使偶尔前言不搭后语——思维的发散中总会包括一些突兀转折。而他的讲述过程又很需要回应和认可，往往两个不在开头或结尾的单词中间也会有个停顿，全圆佑就必须在这时发出一些肯定的声音，以表示他有在认真听。

半首歌过去，耳机线终于理顺。全圆佑摘下洪知秀的耳机还给洪知秀，说：“我看会儿视频。”

他下载的游戏教程当然和吉他曲不一样，刚接好插孔就听见一阵激烈的音效声。全圆佑靠到椅背上，沉浸在视频中黑百合操作者精湛的技巧里，不知不觉走完大半进度条，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忽然凑近了屏幕。

想与全圆佑共享画面的缘故，洪知秀的脸颊几乎要贴到全圆佑的肩膀。全圆佑没分他耳机，洪知秀听不见声音，也不知看进了什么。维持着这个姿势几分钟后，洪知秀指着屏幕问他：“为什么每次射击前都会偏一点点啊？”

“为了预判。”全圆佑言简意赅地说，“目标会走位。”

洪知秀慢腾腾“喔”了一声，但表情明显更疑惑了，“预判？”他似懂非懂地嘟囔，“走位？”

不止是触及几点知识盲区，在fps游戏上他可谓一窍不通。洪知秀沮丧地缩回座位，同时也意识到，无论哪一种话题，他们好像都没有办法进行下去。

后半程就没再讲话。

全圆佑看了两个视频，中途摘下耳机喝水时才发现洪知秀歪着头睡过去了，手搭在小腹，椅背没有后调，睡得并不是很舒服。小收纳盒虚拢在他的指尖，一个气流颠簸后掉到了地上。全圆佑躬身去帮他捡，和盒身贴纸上pooh傻气的笑脸来了个眼对眼。

距离降落还有很久，全圆佑犹豫片刻，轻声问乘务员要了条毯子。他小心地给洪知秀披上，暂且替他保管着手中的小熊收纳盒，然后碰了碰洪知秀的脸颊，让睡梦中的洪知秀可以安稳地靠在自己肩膀。



月中飞去录制了偶运会的春节特辑，等候项目时在场地中央席地而坐，又刚好前后挨着。全圆佑报名了团体接力，快要检录前他站起身，就顺便摘下眼镜递给了抱膝坐在前面的洪知秀。

“帮我拿一下。”全圆佑说。

跑完自然是忘了这件事。他们发挥得很好，冲过终点线那一刻成员们都涌上来庆祝，十几个人围在一起，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全圆佑被拥在中间，四面八方伸出手来拍他，欢呼声呈环状萦绕着，气氛一时热度难退。

洪知秀走得慢，进不去包围圈的中心，站在最外侧蹦了两下。全圆佑就看见一颗顺溜溜的栗色脑袋，在人群后面很努力地弹起又消失，没一会儿大家散开准备回场地了，他才堪堪挤进来。

全圆佑裸眼视力不佳，其实看什么都有些模糊，但那个场景莫名让他印象深刻：洪知秀宝贝似的捏着他那副眼镜，与人流逆行走到他身边，笑得很软和地将眼镜递给他，像完成了一桩他很重视的任务。

“就放地上也行。”全圆佑想说谢谢，不知为何从口中蹦出来的却是这句，他发现自己还可以这么言不由衷。

洪知秀刚才被忽略没有不悦，现在也只是弯起眼睛，那样好脾气地笑着，说：“容易碎啊。”

他真的不太会跟人计较。全圆佑想到。他见过洪知秀因为电影情节太感人而偷偷掉下眼泪，唯独没见过他和谁气急争吵。他的温和与包容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像一只由蓬松的棉絮填充而成的布娃娃，是即使会被划伤也愿意改变形状的小棉花，总选择悄无声息的接纳。

他那么柔软。他应该被拥抱。

“我前几天去搜了那个歌手。”并肩慢慢往回走的时候，全圆佑忽然提起，“你喜欢的。”

洪知秀反应片刻，恍然想起来了，有些惊喜地侧过脸看向他，“真的吗？”

运动场人声嘈杂，全圆佑为了让他听清，就离他近了些。手臂轻微地蹭到，他们显得很亲密。

全圆佑脸上有了点笑意，低声对他说：“嗯，很好听。”




03

吃过了丽瑞岛的亏，那一年进行的第二次旅行综艺的拍摄，所有人都有一种审慎的戒备。

出乎意料的是，制作组没多为难他们，那几日入住的日本民宿环境还算舒心。搬进去当天，按意愿分配好室友后，自称哥哥的几位疑虑未消，争分夺秒回房休息保存体力。没心没肺的弟弟们则奔窜在民宿各个角落。

全圆佑和洪知秀住一间，放行李时没见到他人，下去一楼拿充电器才看到，洪知秀和胜宽、DK盘腿坐在大厅摆放的拳皇游戏机前，正进行着紧张刺激的对决。

他挤在两个小朋友旁边，因为身体太柔韧，整个人轻易地缩成了一颗小毛线球，露个圆咕隆咚的后脑勺，半只手掌又藏在宽松的毛衣袖子里，看上去就比两个弟弟更需要哄的样子。

那边夫胜宽在义愤填膺地说：“啊——哥真的是，哥怎么能做这种事？”

洪知秀笑得很理直气壮，作为罪证的手也不收回，就明目张胆地戳在李硕珉的痒痒肉上，逗得后者扭着腰不停闪躲，屏幕上对应的人物血量唰啦往下掉。

“刚刚你们也有妨碍我啊。”洪知秀说，“明明是个人战，你们两个一直大声说话，完全影响我的判断力了欸。”

“哥！啊！哈哈哈哈哈——”

李硕珉恨不得把腰拧到十米远，他以一个不轻松的姿势将自己意化成道拱桥，逃出了洪知秀的线下攻击范围，只剩两只胳膊撑在游戏机平面上。

找回状态，一串技能完美衔接，洪知秀的小人瞬间遭受重创。

笑到脱力的李硕珉剩下半口气终于喘匀了，他接着说完：“反正你本来也打不过我嘛，手下败将。”

人形回音机夫胜宽气势大增，跟着重复：“手下败将——”

连输给了弟弟们三把，甚至最后厚着脸皮使出作弊的招数也没能挽回局面，洪知秀赌气地双手离开按钮，气球似的吹鼓脸颊，闷闷不乐地对自己怨怪道：“为什么啊……不应该这样的啊……”

事实上赌注并不难兑现，仅仅只是做一顿晚饭。何况假使赢的是洪知秀本人，他也没法放心让两个爱捣蛋的弟弟去占领厨房，而自己袖手旁观，到头来做饭的责任还是会落到他头上。

但洪知秀这个人是这样：很喜欢赢，很喜欢游戏中赢下那一瞬的感觉，可以不在乎最终带来的效益，就是纯粹地想赢——毕竟就连蛀牙的小孩子也会有讨糖的本能，快乐是一种过程。

他平时活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与世无争、春风化雨的形象，像心慈面软的神佛，有怜爱众生、舍己渡人的高深觉悟。可游戏时他就好像从那种境界里出来了，双脚落定烟火人间，带着不肯退让的、可爱又稚拙的孩子气。

全圆佑再次从大厅经过，就看见洪知秀抱紧自己，缩在那儿小声念叨。目光对上他的以后，仿佛抓住了什么救星，洪知秀的眼睛噌地就亮了起来，那简直不算求助了——

洪知秀微微仰头，肩膀向前收拢，两只手垫在膝盖上，上唇轻抿住下唇，可怜巴巴地嘟起了一点……

就像在等待被谁领养的幼崽一般。

全圆佑觉得他这样很有意思，笑着朝他走过去，说：“公平一点，二对二吧。”

“啊！”夫胜宽和李硕珉立刻抱做一团，悲惨地嚎叫道，“也太耍赖了吧圆佑哥？！”

全场最快乐的人当属洪知秀，快乐小孩洪知秀非常积极地挪出位置，好让全圆佑进到内侧，方便掌控按键和手柄。

全圆佑便挨着洪知秀坐下，简单活动了下手指，没追问是随机还是自选角色，很爽快地说：“来吧。”

两个弟弟这时候知道害怕，互飞眼色、推推搡搡地，像犯了错逃避训责的学生。DK力气没胜宽大，先被推出来抗受来自兄长的尊严教育，单方面碾压的胜局让他产生了一种按键没通电的自我怀疑。

全圆佑赢得颇有余裕，双手交叉咔嚓掰响了指骨，说：“下一个。”

胜宽只好不情不愿地出来顶上。

洪知秀作为被全圆佑代表了的对象，坚定秉持着与他荣辱与共的竞技精神。然而要怪全圆佑身材比例太好，肩膀是很显男人味的那种宽，总能把衣服穿得十分挺括——这个优点在此时变成了阻碍洪知秀视线的弊端，为了完整地看到屏幕，洪知秀不得不直起了腰，单手搭住全圆佑上臂，下巴搁在了他的侧肩上。

洪知秀的睫毛很长，末端微微上翘，全圆佑稍垂眼就能看见它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鸦羽似的眨动着。他的身体又热又软，扒着肩膀的手也没施什么力道，呵出的热气扫在全圆佑的颈窝，像是他浑身上下能被感知到的唯一一点重量。

全圆佑觉得自己好像一支猫爬架。

伴随着身侧洪知秀不时小声的感慨，全圆佑毫无悬念地又赢下了第二局。本该就此结束，可洪知秀忽然扯着他的衣角说想玩。

洪知秀刚才发挥太烂，这时就有些束手束脚。全圆佑点头说好，见他犹豫，略微思考了下，指着靠右的两枚按钮对他说：“这两个归你。”

胜宽和DK荣升为陪练，没见高兴多少。四只手一起用，操纵的节奏更乱，没坚持几秒就产生了争执。但全圆佑那边却很温馨而默契地，为了能让握住摇杆的那只手更好地活动，他干脆用右手绕过洪知秀去握柄，将洪知秀圈在了自己怀里。洪知秀配合地半倚着他，防止战术泄漏一般，两人偶尔会压低了声音交谈，气氛便有种旁人无法插足的亲昵。

夫胜宽吵累了，同时也输干净了，以手扇风缓口气，这才瞥见旁边那对的姿势。他们的小人在屏幕上接受胜利的礼花，全圆佑还没松开洪知秀，心直口快的弟弟见机扯着嗓子喊起来，洪亮如一只播报钟点的小喇叭，“圆佑哥，你们这样好像——”



……

像什么？

全圆佑直到晚上回到房间还在想这个问题。

大概是怕挨揍，夫胜宽话说一半不讲完，留下个揶揄的眼神，夹着尾巴贼兮兮地跑走了。晚饭谁也没轮到下厨，节目组请客吃的外卖。吃完拍摄了几个集体规划旅游路线的镜头，便各自回房。

等候洪知秀使用浴室的过程中，全圆佑点开了手机上的经营类小游戏。

洪知秀洗澡很慢，而比较神奇的是，他无论去哪里旅游，挤在多窄小的淋浴间，总能洗出一种自带香氛的效果。水声整整响了几十分钟后，洪知秀终于出来了。随着浴室门的拉开，一团白茫茫的水雾跟在他身后漫向室内，房间里全是沐浴露馥郁的香味。

洪知秀换了套干净的睡衣，站在卧室的梳妆台前涂水乳。他的心思好像还停留在下午的游戏上，自己哼了会儿格斗机播放过的bgm，就回过头跟全圆佑说：“哎，那个时候，”他意犹未尽地用手比划了一下，口吻有些崇拜，“那招真的好厉害。”

“嗯。”

全圆佑趴在床上，手指戳着手机屏幕，很宠辱不惊地应下了洪知秀的称赞。

洪知秀完成了睡前护肤的流程，摆整齐桌面上的小瓶罐，便拍着脸朝床边走，“可是为什么，我最后一直按着那个键，却没有放出我的技能啊？”

“有个冷却时间。”全圆佑暂停游戏，视线从他的腰际滑到他的脸上，“那会儿没到，还差十几秒。”

“啊……”

洪知秀笑着表示理解，但忍不住蛮可惜地补了句：“应该等我的。”

全圆佑就说：“下次让你。”

洪知秀这次很真心实意地弯了下眼睛，笑说好的啊。

房间内逐渐恢复了安静，他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片刻后洪知秀掀开被子，手腕撑起上半身，侧向对面的全圆佑，又露出小动物一样的神情。

“圆佑，那个，”洪知秀说，“交换舞台的rap部分，你帮我听一下吧。”

全圆佑放下手机说好，洪知秀就踩着拖鞋去到他那边，两人挨着坐在床畔。洪知秀身上也好香，发梢悬着几粒细小的水珠，软软的胳膊碰到他，就像一株盘绕他而生长的植物，有着纯然无害的柔嫩和湿润。

全圆佑让他先说一遍，自己再评价。其实洪知秀事前已经练习过很多次，对《言行一致》这首歌不算生疏，但被part的主人这样检验般地看着，还是不免会紧张，有几个词就磕绊了一下。

全圆佑听完，说：“哥应该试着念得再清楚一点。”

洪知秀也觉得自己没表现好，苦恼地看向全圆佑。他是有在认真对待这件事，也在严格地进行反省，可他习惯了慢调子，轻声细语地那样对全圆佑讲话，就显得有些娇气。

洪知秀问他：“那怎么办啊？”




04

“交换。”

耳机里传来尹净汉的声音。

当然也没有吻下去。全圆佑的唇最终悬停在距离那颗痣几厘米的地方，他无法再前进更多了，不是因为他的怯懦，而是因为洪知秀自始至终都冷静得毫无波动。

反而衬得因此轻易乱了阵脚的他很狼狈。

……上一次离洪知秀这么近是什么时候？

好像就是那次rap教学，在他把一支圆珠笔横放到洪知秀口中后。

他记得那天的每一个细节。

笔是从床头柜拿起的，他仔细擦拭过两遍，让洪知秀张口含住。全圆佑说：“发音试试。”

含笔练习对洪知秀这样的初学者来说并不基础，洪知秀尝试着说出完整的句子，但零散的音节就像从水底上浮的气泡，黏成一串无意义的咕噜声。

见洪知秀仿佛倒退回牙牙学语阶段，全圆佑身体微微前倾，用右手握住洪知秀的肩，左手去扶那支横置的笔。他攥着笔端往洪知秀的口腔内部推了推，好让洪知秀含紧实，敞出更多空间。

洪知秀坐着一动不动，像在看牙科的幼童，很乖顺地由他摆弄。

全圆佑没有着急后撤。他的眼睛平视着洪知秀红润的嘴唇，小心调整着笔的位置，问：“这样呢？”

“啊——”洪知秀含糊地说，“还、还行。”

带着温度的气流触到全圆佑的鼻尖。痒痒的。房间内开始热起来。

全圆佑忽然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心脏像以胸腔为桌板，在体内玩疯狂弹球的游戏。也许是撞到了肋骨，不然他怎么连呼吸都困难。

思维很黏滞，稠得像搅不开的糖浆。思考范围局限在了近在眼前的小半张脸：洪知秀睁圆的眼睛，像兔子，但因为靠太近有些散焦，眼神很朦胧；洪知秀有一点点唇珠的上唇，涂过润泽的唇蜜，覆着一层诱人的水光；洪知秀天生上翘的嘴角，脸颊上细小的绒毛，洪知秀暂且无法阖紧的、像贝壳一样圆圆的牙齿……

洪知秀……

洪知秀。

所有的事情都是洪知秀。

全圆佑突兀地松开了握笔的那只手。失去禁锢，洪知秀茫然地“啊”了一声，圆珠笔不慎从口中掉落，在地毯上不断翻滚着。

房间里就只剩下这点沉闷的摩擦声。相对的四片柔软的唇之间，除了流动的空气，再也没有什么坚硬的阻隔。

而那一刻全圆佑才猛地意识到，他究竟有多渴望将这最后一点空隙都压缩。




05

全圆佑摘下蓝牙耳机交给洪知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后面就玩得有些心不在焉。被掌控中的洪知秀也没有做出什么逾矩的举动，他们这组的阿凡达游戏部分便平淡地结束了。

天黑以后大家张罗着在租住的别墅准备聚餐，工作人员器具带得很全，门前草坪上临时搭起了一张长桌。猜拳决定96line负责为成员烤肉，全圆佑大半晚守着烟气熏人的烧烤架，几乎没吃上几口。

他们几个都能吃辣——技能点点歪了的深圳人文俊辉最甚——洒辣粉刷辣酱下手就很重。

“就算吃不到，也要接受这种香气的熏陶，”乐天派俊尼如是说，“让灵魂在辣味中得到升华。”

但专注于烤肉而一直没有说话的全圆佑，却轻轻抬起手，拦下了文俊辉想要往烤架另一侧刷酱的动作。

“这边不用。”他说道。

飞去日本录制节目之前，在那支笔还没有掉落的时候，有次全圆佑在宿舍和洪知秀一起点外卖。

说是一起，其实还是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很黏他的洪知秀，在他滑着屏幕挑选店家时靠过来说：“圆佑中午吃什么？帮我也点一份吧。”

全圆佑那天特别想吃辣，问过他有没有忌口，得到的回答是“就点你喜欢的就好”，于是一口气下单了两盒琥珀炸鸡。后来吃了半天全圆佑才自己看出异样：洪知秀每次都用一大团米饭，包裹着一小块鸡肉，即使这样仍吃到了鼻尖红透，眼睛里像有水要渗出来。

洪知秀那时没跟全圆佑说，现在也没有说。在集体环境之中，他好像从来都选择做迎合的那一方，因为所有人都喜欢，所以没必要说出自己的不喜欢，怕成为一种麻烦。

他的温柔照拂到了所有人，他的温柔又很不为人知。

全圆佑将没放辣的几块肉拨到一边，期间注意护着不遭受污染。然后他端起那盘烤好的肉走过去，放在了正侧身听旁人讲话的洪知秀面前。



饭后大家又玩了两把黑手党，自然少不了要喝酒。全圆佑坐在最角落，懒得去拿塑料杯，撬开瓶盖，干脆直接对瓶吹。

他当时没觉得自己喝多，回房间一闻，身上就全是酒气与油腻的烧烤料混合的味道。洗完澡仍疑心未散尽，便想出去吹会儿风。

别墅二楼的走廊尽头有一个延伸出去的小露台，堆放着一些不需经常打理的花草。全圆佑没戴眼镜，看东西不清晰，走得很近了才发现，那里已经有人在了。

“睡不着吗？”

全圆佑跨进露台，站到洪知秀的身边。

“啊，”洪知秀的手肘搭在栏杆上，倚靠的姿态很放松，发梢在夜风中微微颤动。他偏过头来，歪着一些脑袋看全圆佑，朝全圆佑很慢地笑起来，“嗯。”

洪知秀有点酒精过敏。具体表现为只要稍沾到酒，皮肤就会像熟桃似的透出粉色。粉扑扑的酒意诗人洪知秀对全圆佑说：“我在看——”他举起双手，模拟着拍照的姿势将夜空框住，眯起一点眼睛，“这样像不像一副拼贴画。星星贴在画布上。”

全圆佑稍矮下腰，身子快要将洪知秀罩住，脸凑在洪知秀的脸旁，顺着他的视线向上望。

“那片云，等下会飘到这里。”洪知秀又笑了下，手臂划出一个弧度，宽大的袖口跟着晃了晃，“这颗星星就要被遮住，像被我剪下来了。”

“哪里？”全圆佑温声问他。

全圆佑侧头想去看洪知秀，洪知秀也在这一刻转过头。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拂面的风和气息都很轻柔。差一点，离运气有半寸那么远，差一点嘴唇也相贴。

全圆佑短暂地恍了神。下一个有意识的片段是他双手紧握着洪知秀，因紧张而曲起的五指像要钉进洪知秀的肩胛骨。随后他就像无数次预想过的那样，慢慢低下了头。

露台光线幽微，廊灯触不到四角。这时候他们面前的黑暗就如同一块挡板，他知道自己想要靠近必须先撞破什么。而酒精不愧是最好的溶剂，把他的理智泡在里面，那一丝未经推敲的侥幸就借机钻出来了。

亲下去。全圆佑想。洪知秀喜欢过我。他还会再喜欢我。

……

洪知秀看着他。

洪知秀的眼睛很漂亮，那双漂亮的眼睛泛着潮湿，在眼尾挑起了一个小钩，看谁都是和风细雨，好像很含情脉脉。

然而洪知秀，就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下午和现在，没有什么不同。全圆佑忽然无法再欺瞒自己了。

洪知秀根本没有反抗的意愿，但这既不是默许也不是纵容。他的眼里流淌着一种温柔的界限感，一种界限感很分明的温柔。倘若全圆佑此刻真的亲下去，明天洪知秀也照样能持着稳态，和他相安无事地过。

没用的。洪知秀不擅长推阻和置气，洪知秀是总会很好接纳的棉絮。而全圆佑的莽撞，全圆佑的唐突，全圆佑动荡的不安和一万分剧烈的心动，就在这种无边无际的柔软里，被悄然无声地吞没了。

可是为什么？

明明是他先喜欢我的。

是他先靠近我，是他表现出很依赖我。

……明明他喜欢过我，为什么后来不追了？

全圆佑的手脱力地垂下去。一阵凉风吹过，他刚才眼眶很热，现在却冷得好像血液都凝固。他僵硬地扶住栏杆，一种难以名状的酸苦在舌根蔓延开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看起来很想哭。

“头晕吗？”洪知秀的手背轻轻贴上了他的额头，洪知秀说，“看你刚刚有点站不稳。”

——看吧，洪知秀有多么体贴，即使在这种时候，也会先一步给他台阶。

“嗯。……晚上的酒也太烈了。”

全圆佑只能这么说。




06

洪知秀的耳朵下面有颗痣。

全圆佑数不清自己看见过多少次，在偶然地发现了以后，他悄悄把那枚痣的位置记了下来，甚至每次经过都忍不住要再去确认一下。他认为这是属于洪知秀许许多多的可爱中的一小部分，而这一点除了他谁也不知道。

他给自己蕴留了这一点甜蜜。好像他和洪知秀之间，就还存在着什么很紧密的关联。

但事实是，当他第一次分享出这件事，洪知秀只露出了一点微弱的惊讶。话题很快被轻描淡写地揭过去，洪知秀从容得不像是听到了有关于自己的隐秘。洪知秀没有问全圆佑为什么会知道，对那些洪知秀缺乏关心的内容，洪知秀有一种抽离般的淡然。

那才是洪知秀。曾经全圆佑因迟钝和犹疑，短暂地疏远了他；所以洪知秀也没有给他额外弥补的机会。等全圆佑后知后觉地攒满勇气，洪知秀已经迅速让一切回到正轨，他们又恢复了不冷不热使用着敬语的距离。

洪知秀打过六颗耳洞。只要洪知秀想，洪知秀可以对自己心很硬。

再后来的他在洪知秀身边就时常有这种感受：他们好像两只不同玻璃缸里的金鱼，对彼此记忆很短，并行的时间也很短；交流隔了障碍就变得无效，归根结底是他们没有处在同一片水域。

又或者阻隔他们的根本就是一块单向玻璃，所以洪知秀才再也看不到他。

如果能给他一个机会回到三年前，他最应该做的不是捡起那支笔放进洪知秀的手心，而是吻住他，不管不顾地偏头吻住他。即使当时仍存有惶惑，即使陌生的感情如雾团尚未明晰，好过此后日复一日地后悔着这种无法跨越的时差。

爱是否像任何新鲜的事物，有条文规定的保质期；爱是容器里的水还是装满水的容器；爱的消逝会像花瓣落进泥土那样，要经历过漫长的腐烂才能代谢干净，还是像打碎一个花瓶，在瞬间完成了分崩离析。

爱好像具有时效性。

爱的这种时效性，如果真的不可逆。那么现在，是不是已经太迟了？




07

隔天早上大家分散在客厅，用不同的游戏决定享用的早餐等级。全圆佑被安排和洪知秀玩抽积木，谁先让堆砌成长方体的积木块倒下就算输。

洪知秀不是茱丽叶，露台发生的小插曲仿佛没对他造成任何可见的影响。他看起来睡得不错，还有心情和全圆佑打了个招呼。

“今天一定要吃到泡菜炒饭。”洪知秀虚攥着拳，在脸边摇了两下，语气很认真地说，“真的。绝对。”

洪知秀的注意力都在积木上，全圆佑就也勉强自己暂且投入游戏中。但很快还是忍不住走了神，不仅因为洪知秀在抽积木的时候，会过度集中而不自觉发出可爱的嘶声，还因为洪知秀在手边码得整整齐齐的那一摞。

洪知秀总是精细又讲究，喜欢把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比如洪知秀的耳机线，比如洪知秀抽出的其实已经失去作用的积木。洪知秀出于一种责任感，就连他的眼镜也珍惜对待。那洪知秀能不能珍惜一下他。

全圆佑无端生出羡慕。他的思绪飘得很远，像升空的氢气球。

客厅里闹嚷嚷的，有几组已经决出了胜负。赢下早餐游戏的尹净汉来沙发旁观战，在洪知秀那侧落座。

桌板轻微晃动，尹净汉在洪知秀的回合里悄悄使坏蹬了桌腿。洪知秀脸上浮起嗔怪的笑意，小腿和他交缠在一起，两手推挤着他的腰，像是想把不安分的障碍物推下沙发，但整个人却快缩进对方怀里。

“啊，真的是，”洪知秀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尹净汉的手背，说，“不许乱动了。”

“知道了——”

尹净汉故意拖长腔调逗他，举起手作出投降的姿势，又交叉枕在脑后。“你看他多凶，”尹净汉侧过脸，冲全圆佑狡黠地眨了眨眼，告密似的说，“再惹就要生气了。”

全圆佑笑：“我以为Joshua哥是不会生气的类型。”

“别被他骗了！”尹净汉眼疾手快地截住洪知秀悬在半空中的手腕，飞快地对全圆佑说，“吵他睡觉要生气，偷吃他点零食也生气，洪知秀就是小气鬼啊小气鬼，憋着能三天不理睬人。”

洪知秀笑得有点没力气，腰软垮着，很微弱地抗议道：“我哪有……”

“你当然有，”尹净汉就松开他的手腕，开始掰起自己的手指，“零食那次不提，三年前，三年前记不记得，你跟我冷战以后连机票座位都想调换，嗯……当时你拉谁坐你旁边了——顺荣？明浩？”

全圆佑一愣。浑身被定住般难以动弹。

拜托了，只要不是现在。他还不想太快知道。他还想守着那份他所以为的洪知秀珍贵的喜欢，再过很久很久。

然而天父的热线总是忙音，没能听到这三秒内他卑微的祷告。他在最糟糕的时机里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他听见洪知秀说：“是圆佑啊。”

“啊，对，”尹净汉接着讲，“后来知秀还跟我说，他那时候想和你一起听歌，分你耳机你又还回去了。——‘圆佑好冷淡啊’，”尹净汉学着洪知秀那种柔柔的嗓音，“这样说过来着。”

洪知秀不好意思地笑着，跟全圆佑说对不起。

洪知秀能对他说的只有这一点对不起。洪知秀那么聪明，却看不出现在的全圆佑已经很难过。洪知秀不知道他痛苦的喜欢，他苦痛的挣扎，所以洪知秀不需要向他解释更多，更没有抱歉的义务。

他又能怎样不喜欢洪知秀？洪知秀他很好。即使全圆佑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于他而言洪知秀就像一枚浸在水中的月影，是一个明亮柔和的轮廓。投射在水面上的月亮当然不会破碎，他拥有的虚幻的特性让他看起来如此完美无瑕。但真实的洪知秀却漂浮在远空中，漂浮在他触碰不到的天幕之上。

洪知秀从不会对他生气，不是因为他特殊，正是因为他并不特殊。

是因为他不是洪知秀想要降落的那片人间。

全圆佑感觉那枚氢气球正在高压的挤迫之中，发出艰涩而刺耳的撕扯声。它韧性的表皮绷到了最紧，徒劳地做着抵御，将碎裂变成了一种缓刑。

他这时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和透彻：原来不该怪他迟钝；原来根本没有什么时差。洪知秀现在不爱他，是因为洪知秀从来爱的就不是他。

那一天的洪知秀只是害怕落单。那一天他刚好从机舱的走道经过。

……怎么就这么刚好？像长镜头的最初，他刚好站进了画框边缘的虚焦；像一个轻飘飘的、无从追责也无处怨怪的玩笑。

前阵子演唱会上还有一件事。他们在谢幕时盘腿坐在高台，洪知秀的手伸过来闹他。全圆佑记得那时候自己是有多珍而重之地捉起洪知秀的手腕，从下往上让掌心贴合，缓慢拢住了洪知秀的指尖。他强忍着想要就此嵌进指缝的冲动将洪知秀的手放回去，他几乎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洪知秀。

可是洪知秀未必能感受到他那份轻拿轻放，因为其实大部分时间洪知秀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特殊是对比出来的，没有以他为轴心的参照系，一切就都是空谈。

就像洪知秀记得被他拒绝的耳机，不记得那条毛毯。记得最终放开的手，不记得他只对他露出的那些不易察觉的温柔。



再晴朗一些的时候，胜澈去拉开了窗帘。光线大片倾洒进来，铺满了客厅。全圆佑不适应地眯了下眼睛，那过分炽烈的白光就好像利刃斜插进他的额角，把他从藏匿情绪的阴影里剥离，把他完整地暴露在洪知秀面前，把他脸上碎出的每一寸细密的裂纹都照映清晰。

洪知秀也是这样一道光。只要他还爱着洪知秀，只要他还在看着洪知秀，他的伤痕就永远会痛。

积木抽到快底层，Hoshi他们捧着几个工作人员藏作彩蛋的公仔出来招摇。成员们一拥而上，客厅顿时混乱得像拆迁现场。洪知秀便回头看了一眼。

他本不是会参与这种事的性格，但举在珉奎手上的那个pooh玩偶是他没有收集到的款式，就让他有点惦记。洪知秀对全圆佑说：“暂停一下好不好。”

全圆佑点头，看他不太熟练地钻进人群，看他露出惹人心软的渴望神情，摇着弟弟的手，很没架子地开始撒娇。

金珉奎完全被萌到，捂着心口夸张地嗷呜了两声，把玩偶让给了他；全圆佑也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没有办法去记恨他。

阳光的确过分的好，鲜亮明媚的色调，不适合特写什么太细微的感伤。他看着洪知秀拿到心爱的小熊，举过头顶轻晃着，在人群背后踮起脚，对这边很满足地笑。于是全圆佑也笑了起来，他们遥遥对望着，全圆佑的手指找到最松动的那块积木，向后一抽，耸立的高塔在他们之间轰然倒塌了。

洪知秀喜欢赢，不喜欢输。洪知秀可以有很多喜欢的事物，全圆佑只喜欢洪知秀。

全圆佑就这样笑着，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说道。

“我输啦。”







END.

汉知，不逆

哨向文，私设有

勿上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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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今天由洪上校带队出任务，千钧一发时我看见一条蛇直接冲破了对方向导的精神屏障！！所以洪少校的精神体是蛇吧！是吧！

1L

？

2L

造谣不需要成本是吧

3L

楼主能看见洪上校的精神体？

4L

能和洪上校一起出任务的，一定也是13号塔的哨兵吧，据我所知，13号塔目前只有洪上校一个S级哨兵吧，等级都不够，怎么看到的……

5L

楼主真的看见了吗？

楼主

真的看见了，是真的，就是没那么清楚罢了

6L

？散了吧各位

7L

你等级没洪上校高咋看见的！？

8L

前段时间猜测洪上校精神体的热度刚过去，怎么又来了，蹭热度也太晚了吧😅

楼主

各位听我解释，我是A级哨兵没错，的确没洪上校等级高，今天出任务遇到对方一个A级向导，精神力贼猛，我们这边许多哨兵的精神屏障受不住，这时就见一条幻影从洪上校身上冲过去打破了对方向导的精神屏障，对方向导直接失去意识。虽然我只看见了一两秒左右，但我确定那是条蛇！！

9L

楼主出的任务不会是平定边境的恐怖袭击吧，真的辛苦了，最近看新闻，边境闹事的人太多了

10L

虽然歪楼了，但13号塔不就在南边境吗，南边境闹事肯定由13号塔负责啊，这也需要问？😅

11L

支持楼上

12L

13号塔守南边境，17号塔守北边境，这种事还会有人不知道吗😓

13L

楼上几位小学生吧，边境虽然由主要塔负责，但各地方塔包括总塔都是会进行支援的，边境任务也有可能不是驻守边境的塔执行的，懂吗

14L

懂哥又来了

15L

这波得支持一下懂哥，确实是这样

楼主

别吵架大家，确实是平定近几天的恐怖袭击事件，谢谢9L朋友关心

16L

把楼拉回来，楼主看错了吧，既然只有一两秒，你怎么确定那是蛇呢，再说你不也说了是看见的幻影吗😒

17L

对啊，，，不能因为看不清楚就说是蛇吧

18L 17号塔的路人A

看见有人cue我们与世隔绝的荒北17号塔，前来围观一下

19L

不是ky哈，要说洪上校的精神体是蛇我是绝对不信的，洪上校那么温柔一个人，你跟我说精神体是蛇

20L

再温柔也是哨兵啊，总不能说精神体是兔子吧

21L

我有这么说吗，我只是对于精神体是蛇表示震惊而已

22L 匿名

确实是蛇，我也看见了，我就站在洪上校附近，虽然也是看见的幻影，但我以我哨兵的动态视力发誓，就是蛇

23L

楼上匿名发帖还发誓，谁信你啊，我也可以说我站在洪上校附近呢

24L

我在洪上校怀里😍

25L

楼上少喝点

26L

我在洪上校枕边🥰

26L 不重要的路人甲

我是16L，不好意思，平常匿名逛论坛习惯了，我是13号塔的哨兵，这是我军事证

[图片]

27L

兄弟打个码吧，也真是不怕自己信息被盗

28L

那说说具体什么样呗，蛇这么多种类呢🤥

29L 不重要的路人甲

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种类，是一条闪着白光的蛇，小臂粗细，金色的眼睛，冲出去前是缠绕在洪少校肩膀上的，噢，对了，尾巴是金色的

30L

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假的

31L

我也是说，描述得这么仔细，很像假的啊

32L

几秒钟时间能看见这么多？

33L

别质疑哨兵的动态视力好吧，作为一个哨兵我也能在几秒内看清一个事物😊我们哨兵动态视力就是这么强

34L

哪来的优越感啊，造谣还有理了

35L 17号塔的路人A

咦，这描述，这条蛇和我们尹上校的精神体好像啊

36L

楼上不会以为17号塔的人真与世隔绝不上网吧，尹上校S级向导，我就不信你能看得见他的精神体

37L 17号塔的路人A

你没见过不代表我没见过，早些时候尹上校还出任务时，我跟着一起的，当时战乱就是尹上校给我们做的临时精神疏导

38L

楼上说的是两年前那次任务吧，我也在，当时尹上校给做的精神疏导，不得不说，不愧是尹战神，做了精神疏导后再加上精神屏障，对面有两个S级向导我们都胜利了

39L

这么牛！？

40L

我记得这次战役，有个战地记者当时直接激动得破音了，一个S级向导对两个S级向导，尹战神直接攻击了对方的精神屏障

41L

不是，怎么来了这么多17号塔的人，不是说荒北信号差，与世隔绝吗

42L

9G网络都提上日程了，信号能查到哪里去，只是说我们不太爱参与网上的纷争罢了

43L

不过说真的，我也见过尹上校的精神体，29L的描述真的好像我们尹上校的精神体啊

44L

怎么就像尹上校的精神体了，还不准有人精神体也是蛇了？

45L

楼上说话怎么这么冲

46L

所以是默认洪上校的精神体是蛇了？

47L 不重要的路人甲

不是默认，是我确实看到了

48L

通体白色，尾巴金色，眼睛金色的蛇，不能这么巧吧，精神体不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吗，哪能有一样的啊

49L 不重要的路人甲

确实长这样，如果说谎我一辈子匹配不到向导

50L

楼上好狠

51L

有可能是两条长得相似的蛇？

52L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相似到这个地步，双胞胎的精神体都不会相似成这样

53L

要说相似也有可能，但是尾巴是金色这一点太奇怪了，你们还见过哪条蛇这样的🤨

54L

要我说，就是楼主看错了

55L

对，我也觉得，可以肯定是蛇，但长什么样应该是没看清楚的

楼主

不是我说的长什么样啊，是这位@不重要的路人甲 说的，但是确实是蛇，这个可以确定了吧

56L

还是不敢相信，洪上校的精神体竟然是蛇

57L

这有啥不能相信的😓

58L

所以！猜了这么久的洪上校的精神体，原来是蛇吗！

59L

闻询赶来

60L

我靠，前排围观

61L

原来是蛇！！

62L

@吃瓜请叫我@我爱13号塔@洪上校的狗

63L

终于有人扒出来了吗！！

64L

蛇蛇爱好者狂喜

65L

就我觉得还挺适合洪上校的吗，战场上的洪上校真的快准狠，宛如毒蛇

66L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也觉得，见过洪上校上战场，一身军装简直太帅了

67L

来晚了来晚了，洪上校的精神体原来是蛇吗，更爱了呢😍

68L 不重要的路人甲

回楼主 我描述的绝对是对的

69L

@不重要的路人甲 拜托我的画师朋友画了一张尹上校的精神体，你看看是长这样吗

[图片]

70L

楼上速度也太快了吧

71L

哇！好好看的蛇

72L

原来长这样吗！

73L

我第一次见尹上校的精神体

74L

我靠

75L

我靠

76L

我靠

77L

楼上几位别把我笑死

78L

刷到这个帖子的有福了

79L

@17号塔的哨兵@荒北哨兵

80L

@尹战神的忠实粉丝

81L

@尹上校的下属

82L

妈呀，作为一个B级哨兵，我竟然能知道17号塔的S级向导尹上校的精神体长什么样，我何德何能啊

83L

天啊，这条蛇也太好看了吧

84L

突然人就更多了

85L

笑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86L 不重要的路人甲

回69L 对的，就是长这样，如果是假的我不仅匹配不到合适的向导，我还孤独终老

87L

？？？

88L

哈？。。。

89L

兄弟，你认真的吗？

90L

两人难不成是双胞胎？

91L

怎么可能

92L

我靠，不是吧，兄弟，这你别乱说啊

93L

？？

94L

事情走向奇怪了起来。。

95L

如果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精神体，是会被研究所抓起来研究的吧

96L

所以要帮忙@研究所吗😳

97L

不是这怎么可能啊

98L

大家好像都懵了

99L

要我说直接@研究所官方账号

100L

@研究所官方账号

101L

@研究所官方账号

102L

@研究所官方账号

：

：

：

123L 3号塔的小哨兵

有没有可能这就是尹战神的精神体呢

124L

楼上又在说什么鬼话

125L

你是想说尹上校的精神体跟着洪上校执行任务？？

126L

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吧

127L

就是说啊，一南一北，隔这么远呢

128L

可是我记得尹学长是洪学长男朋友来着

129L

楼上这又是什么瓜？？？

130L 3号塔的小哨兵

这不算瓜吧，十多年前还在皇家军事学院时，他们算是很有名的一对小情侣

131L

对对对，当时很多人向他们表白来着，结果发现他们两早就在一起了

132L

十多年前的事？？130L那你都快30岁了吧，还自称小哨兵？？

133L 3号塔的小哨兵

？30岁怎么了，老子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134L

3号塔的人还是这么容易激动

135L

楼上说什么呢，不1号塔的人才最容易激动吗

136L

干什么干什么，这也能扯上1号塔

137L

等等，歪楼了，具体说说呗，两个上校咋回事啊

138L 3号塔的小哨兵

@3号塔后勤部组长 你来讲吧

139L 3号塔后勤部组长

？关我什么事，别拉上我，我可不敢说学长们的事😢

140L

求求你们谁讲都行，我想听

141L

快讲吧

142L

我现在就像西瓜地里的猹，满地乱窜，让我吃吃瓜吧

143L 7号塔_老虎🐯

原来这多人不知道吗，也是，当时网络不发达，论坛也没有兴起，再说这两位哥这几年太低调了，你们不知道也正常

144L

！权教官来了！权教官原来也是知情人士吗

145L

楼上你个假粉，那是全教官@6号塔_全圆佑，这是权队长，突击连队长

146L

权队长来了，恭迎权队长，虎浪嘿🥰

147L 7号塔_老虎🐯

虎浪嘿

148L

所以有人管管我们这些猹吗

149L 匿名

我来了我来了

尹学长和洪学长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竹马竹马，具体多久在一起的我不知道，但是有一天洪学长收到了很多零食，然后尹学长就不开心了，把零食全部抢走了，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巧克力，说只能吃他给的，我从那时就觉得他们不对劲。果不其然，没过几天，有妹子给尹学长表白时，尹学长直接拉过洪学长说，这是他男朋友！！

150L 匿名

我也来讲讲好了

大家都知道洪学长是S级哨兵吧，按理说等级越高，精神力越不稳定来着，但是洪学长从来没有过暴走的情况，当时洪学长声称是因为学习了八式静心法，导致许多哨兵去找徐学长（也就是现在的8号塔首席外交官）要八式静心法，但无论如何都没用。后来啊，直到他们两官宣后，我们才知道，洪学长精神力这么稳定，是因为旁边有个S级的向导尹净汉啊！！

151L

楼上怀疑是当时的受骗者之一

152L

kkkkkkkkk

153L

原来两人认识得这么早嘛

154L

那说不定洪上校身上的精神体就是尹上校的

155L

一定是吧，不都说精神体会反应主人的想法吗

156L

这么说来好甜啊，两个人相隔这么远，但我的精神体会陪着你什么的😍😍

157L

楼上接受得这么快吗kkk

158L

好像也不是所有人都接受得这么快kkk

尹上校和洪上校是情侣！？怎么可能

这帖子把我笑死了，里面在垂死挣扎中

159L

至少新开了个帖子，没打扰我们吃瓜的乐趣kkkkk

160L

那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为什么两个精神体一样，是因为那本来就是尹上校的精神体啊

161L

谁懂啊，真的很甜

162L

那这么说的话，两个人的匹配度一定很高吧，毕竟精神体可以离开主人跟着爱人活动

163L

对，这么一说更好磕了

164L

磕哪？磕头还是磕膝盖？

165L

楼上？

166L

kkkkkkk

167L

我靠，没想到啊，原来两人是情侣吗

168L 匿名

是夫夫啦，十几年了，两人早就结婚了

169L

今天吃到的瓜太多了吧

170L

路过，被吓到

171L

同路过，原来两人是夫夫吗

172L

我靠

173L

@我的cp是真的

174L

@尹战神的秘密女友

175L尹战神的秘密女友

你礼貌吗😭你艾特我是想我丢脸吗

176L

我靠，路过被吓

177L

路被吓

178L

路，吓

：

：

：

226L匿名

作为同为S级哨兵的我来说说吧，不要靠近尹洪两人，会变得不幸😅作为少数能看见他们精神体的我来说，是一种折磨，尹净汉的精神体，就你们前面提到的那条蛇，一直缠在洪知秀身上，每次作战训练时，那条蛇都会隐隐向我发动精神攻击，我的精神很崩溃，然而裁判根本没看到，洪知秀也是每次一脸无辜，不，两人都一脸无辜。不仅是作战，平时出去玩，那蛇也缠在洪知秀身上，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能不能考虑一下跟你们同等级的我的感受，我的眼睛真的很受折磨😇

227L

kkkkkkkkk

228L

kkkkkkkkkkkkkkkkkk

229L

怎么办，虽然兄弟有点惨，但他们好甜kkk

230L

我的妈，尹战神这么黏人的吗

231L

楼上懂什么，这是爱的表现

232L

kkkkkkk

233L

好有趣，还有吗，还想听

234L

楼上当这故事会呢

235L

路过，进来看一眼，被甜到

236L

不，我路过进来，被吓到，两人原来认识吗，还是夫夫！？

237L

路过，被甜🥰

238L

从热搜进来的

239L

同热搜来的

240L

看见热搜了

241L

这两人！？？？我靠

：

：

：

666L 6号塔_全圆佑

回145L 这是艾特我来吃瓜？可是我都知道啊🧐

shua来看看吧@13号塔_JOSHUA

667L

？？？全教官

668L

呀！我跑路了

669L

我也先走了

670L

拜拜各位🥺

671L

不是，您这，全教官您真6啊😱

672L

各位我先走了

：

：

：

732L 13号塔_JOSHUA

回复666L 6号塔_全圆佑 谢谢

@楼主@不重要的路人甲 你们两个十分钟后来我办公室，做一下昨天的任务总结🥰

@不重要的路人甲 把你发的军事证删了☺️

楼主

各位，先走一步，祝我好运😭

733L

才点进来，所以洪上校的精神体是什么啊，喂！

——————————此贴已封——————————

*

“宝宝呀，你说shua多久回来啊～”

尹净汉坐在地毯上看着电视，两只手撸着一只毛发雪白，蓝色瞳孔的狼。

白狼抬起头，轻轻地蹭了蹭尹净汉的下巴，让他别急，它的主人就快到家了。

*知汉知无差。

*架空私设ooc，且三观不正。

*这是什么？兔子尾巴？揪一下。

  

  

有人说过杀手不能有软肋，但是如果是硬骨头呢？

“你真是胆大啊。”洪知秀翘着腿在审讯室里打量着面前的人，浅色的比正常要长一些的发，耷拉着眼皮的有很长睫毛的琥珀色眼睛，看着就薄情的唇，不得不说，尹净汉有一副能迷惑人心的好皮囊。

“胆大？警官nim说笑了，莫名被抓来审讯也是让我吓了一跳呢。”尹净汉微微眯着眼笑，眼底沉的什么都看不见，让洪知秀疑惑了一下，不过也什么都没说。两个人静静地面对面坐了很久，洪知秀应该是要审问他的，可是莫名的开不了口，尹净汉也不着急，手绕着手铐的连接链，收了点笑意等他讲话。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几个月前，某条不知名小巷子里，尹净汉刚好处理了一个尸体，用湿纸巾擦了擦并没有血迹的手，随手丢到地上，晃荡着s型路线走了两步，马上要到路灯下的时候，撞上了洪知秀。

那人走路没抬头，撞上洪知秀的时候也完全没反应过来，眸子里还残留着一点戾气，又在看向人的时候烟消云散。哟嚯，长的还蛮好看。

洪知秀刚聚完餐，新转正的总会被多灌点酒，特别是他这种长得乖的，他喝的脸通红，神志还算清醒，但尹净汉的眼睛像盛了一碗甜果酒，醉意加了几分的e人是很恐怖的，下意识，洪知秀搂住了尹净汉的腰。哟嚯，腰还挺细。

尹净汉突然笑了，怎么有人醉了还耍流氓。

反正最后洪知秀被尹净汉来了个过肩摔。

本来就是酒鬼，摔着一下差点没把洪知秀干吐，他很完美的昏了过去，倒是让尹净汉犯了难，要捅死他吗？那今天杀人量超标了啊。他是有原则的，也很好心，直接给人送去了医院，医生都迷惑了，第二天起来的洪知秀也迷惑了，他就是喝醉了，怎么突然变急诊病人了？后来了解了大概，洪知秀很诚恳地跟尹净汉道了个歉，尹净汉不在意地摆摆手，“没关系啦，不过酒量这么差就别一个人回家了，万一遇到脾气不好的捅死你怎么办？”“…谢谢你的关心，我下辈子注意。”

两个人突然变成了朋友，聊的很来，尹净汉还有绝技，能一边做任务一边跟洪知秀聊天，自从他知道洪知秀是警察之后，这成了一种恶趣味。比如在杀人的时候和洪知秀打电话，洪知秀会奇怪地问，“你那边在做什么？有点吵。”尹净汉捂着目标的嘴，用琴弦勒他脖子，还能点点耳机回复洪知秀，“在打扫卫生，吵到你了？我开了降噪的——”洪知秀挖了口胡萝卜蛋糕，叼着勺子含糊不清回他，“没事，你打扫吧。”尹净汉觉得这人呆的有些可爱，在目标死亡的瞬间用笑声掩盖倒地声，“在吃什么？”“发你地址了，等会儿过来吧。”

再后来那家咖啡店成了见面的固定地点，洪知秀不忙的时候会在那里等尹净汉，因为尹净汉每天下午两点一定会来坐一个小时，有习惯本来是不好的，可是尹净汉觉得是在等洪知秀的话，也蛮有趣。“警察很忙吗？”尹净汉也开始吃胡萝卜蛋糕，眸子亮亮的看着洪知秀，“也还好？只要没什么大案，就不算忙。”洪知秀被他盯得偏头，假装对咖啡很感兴趣，“你的工作是什么？”尹净汉笑出了声，“干嘛，昨天刚问了我住哪，今天就问我工作，查户口？”“可是你昨天也没告诉我。”“我是天使，天使都是住天上的，告诉你也没用。”“昨天还说你是魔法使。”“诶咦——都一样嘛。”

尹净汉的住所一直在换，组织的线人他也并不完全相信，工作，他偶尔会去兼职，也只是为了接近目标。他不明白洪知秀什么意思，就像不明白还是训练生时期有个男生红着脸给他送花一样，洪知秀是个顶顶正常的家伙，和自己不是一类人。

至于目前这个局面，主要是因为这次任务目标是警局的人，尹净汉办完事从窗翻出去的时候碰巧撞见了洪知秀，洪知秀又碰巧看见了办公室里的尸体。尹净汉走的那条路在大半夜应该是没人会走的，可是洪知秀看见了一只兔子拐进小路，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发现了另一只兔子。

“我只是散个步…养的兔子丢了，我找呢，现在还没找到。”尹净汉皱着脸和面前的陌生警官抱怨，痕检和尸检也没发现什么不对，最终还是被放走了。

到门口，洪知秀要送尹净汉回家，尹净汉手指搭在他右侧口袋，带着他往外走，小声说，“我的胡萝卜叶子在你口袋里。”洪知秀也把手放进口袋，衬衫袖扣的冷意传到他指尖，“所以能告诉我你家在哪儿了吗？”尹净汉直接勾住了洪知秀小指，“别开车，跟着我。”

如果一进门就接吻这种事情可以当作升迁礼，尹净汉是满意的，只是他收回之前的话，洪知秀是个顶顶不正常的人。

“我猜的大差不差，你的血腥气让我上瘾。”

在最后一点遮掩要被摊开在光下面前，尹净汉问洪知秀，“帮我捡了胡萝卜尾巴就等于是同谋，你蛮有天赋的，让我当你的师父吧？”洪知秀只是看着他漂亮的脖颈呆了，随即轻轻拨开他的发丝，“我是警察。”尹净汉挑了挑眉，洪知秀先憋不住笑了，“好吧，who care。”

谁都不在意对方的身世家境，不在意过去，不在意未来，洪知秀会借着职业帮尹净汉收拾残局，尹净汉会照例每天下午两点等他养的兔子来吃蛋糕。“又多活了一天呢，joshuji。”尹净汉依旧喜欢眯着眼睛笑，洪知秀也渐渐喜欢上了，“明天去死一下试试？”“好啊，我刚好搞了斤炸弹，如果殉情的话，也太浪漫了吧。”

听说兔子其实不是很爱吃胡萝卜，who care。

“吸血鬼和巫师养大的小孩是什么样？”

//

我叫洪智雅，随父姓，强调这一点是因为我有两个父亲，尹净汉本人没有身份证上不了户口，跟着知秀还能白捡一美国户籍，遂尹智恩这个名字竞标失败。

//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所处的家庭环境异于常人。天花板上的吊灯被施了魔法每晚交替变换星空图阵，冰箱里总是堆的满满一抽屉的血袋、各类草药和瓶瓶罐罐，有一次我还看到了三根手指装在保鲜盒里，家里的厨房有会自动漂浮在半空中炒菜的锅碗瓢盆，夏季不开空调屋子里永远保持清凉和没有蚊子的反常气候。

在我终于忍不住问出：“爸，我们一家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时，尹净汉保持神秘的把我引到一片漆黑的小屋，放下了幕布翻出投影机，我满怀期待的看他为我揭示身世之谜。

然后我俩窝在一起看了一天《暮光之城》，五部。

中间知秀过来了一次给我俩送水果吃，忽略我求救的眼神和信号还附身下来亲了一口尹净汉，揉揉我头发说宝贝好好看，我跟你爸定情就是他请我去看暮光之城。

看完五部大团圆结局，我爸依旧兴致盎然地说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了，say it。

太莫名其妙了，怎么有人用这种方式自曝自己是吸血鬼，一点也不帅气不恐怖。晚上我窝在知秀怀里冲他抱怨，知秀说你爸从你出生那天就紧张的要死，这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温和你最容易接受的告诉你他身份的方式。

可怜天下父母心，吸血鬼父母有心吗。我默默了良久，说秀秀，爸爸真的会吃人吗，他咬过你吗。

知秀笑得甜蜜，温声细语地说他要是敢咬我我就把他的牙全拔了。

我在知秀暖烘烘的怀里打了个滚，说秀秀，那你也会为了告诉我你是巫师然后带我看八部《哈利·波特》吗？

知秀拆我头上的辫子和小卡子的手丝毫不乱，听到哈利波特的时候眼神变得有些不屑，用严肃的口气讲：智雅，不要被英国佬骗了，霍格沃兹有什么好，英国潮的要死，不就是会写书，那电影还是我们美国拍的，让我有空跟知勋叔叔打个电话让他也写一本，我们巫师一定要去伊法魔尼魔法学院，那是最好的！

//

莫名其妙的攀比心，在我往知秀怀里钻的更深前整个人被尹净汉揪着拽出来，念叨“洪智雅你都这么大了，该学会自己一个人睡觉。”

“我要和知秀一起睡。”

“我要和老婆一起睡。”

“呀，尹净汉都这么大了怎么能跟孩子抢东西。”

“呀！洪智雅！”

知秀也不劝架，兴致昂扬的看我俩吵，我挣脱出来搂着知秀开始假哭喊他秀秀，尹净汉也搂着我俩喊他宝宝。

“尹净汉你身上这么凉冻着知秀怎么办。”

“小孩子懂个屁，大夏天的就得多抱抱我。”

“那不如这样。”洪知秀一拍手，“你俩睡一起好了。”

//

天才的想法，总之现在是尹净汉哄我入睡，连着给我讲了三个老狼吃小孩童话，我搂着粉红色的美乐蒂在他凉凉的怀里流口水，砸吧砸吧嘴嘟囔着爸爸不要趁我睡着偷偷咬我。

虎毒不食子，我饿极了可会把你当做小点心吃掉。尹净汉一边吓唬我一边低头给我掖被角，冷源撤离时没有被咬，但我依稀感觉到脸颊上印了个凉凉的，柔软的晚安吻。

//

我妈是巫师，毕业自伊法魔尼魔法学校长角水蛇学院，魔杖十又三分之二英寸长，魔杖芯是独角兽毛，职业是药剂师，兴趣爱好是做手工。最近正研究《魔法糕点三百赏——零基础也可以做大厨》，每天在厨房叮呤当啷，制作出一盘一盘小蛋糕小饼干犒劳我和尹净汉。

以前的我总是问为什么别人都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而我有两个爸爸，班里小胖子信誓旦旦的说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男人是不可以生孩子的。

有困难找警察，有问题找爸爸，我这么问尹净汉，尹净汉略显苦恼地说：这件事终究还是瞒不住你，其实你知秀爸爸就是你妈妈，他是变性人，生了你之后才变成男人，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

我知道尹净汉又在骗我，我只是小孩，又不是弱智。

//

对于洪知秀是不是我亲妈这个论题自打我有记忆起我们四个就讨论不下五次。尹净汉说这还有假，你真是我俩亲生的，知秀总是装得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智雅不喜欢我了吗，那我可要伤心了。

现在问题似乎有了答案，洪知秀在读书时的魔药学成绩就优秀的一骑绝尘，毕业后考取巫医执照成为一名药剂师，从古籍中研究出男性生子魔药申请专利时没有现实依据，以身试险没想到误打误撞成功。

这是我听到的版本，真实的情况如何尹净汉和知秀总是含含糊糊，我也不想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就勉强接受这个说法，知秀好像看出了我有些不高兴，私下里认真告诉我虽然当时怀孕的理由和契机不便透露，但宝贝你绝对是承载着我们的爱意出生的，洪智雅是奇迹呀。

那人是怎么怀孕的呢？

知秀听完我的问题脸颊慢慢变成粉红色，他说问你爸，逃也似的直奔厨房。

于是我去找我爸，我爸表情奇怪地看着我，用一种地球人都知道的语气说：

“We have sex.”

知秀“砰”地推开厨房门，举着满是面粉的手快步走过来揪着尹净汉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滚进来

//

我爸就知道逗我！我愤怒的去找知秀告状。

你爸也就知道逗我！没想到知秀反而向我控诉，你爸的超能力是飞行你知道吧，当时丫戴着光圈和从维密偷来的翅膀从天而降到我旁边说他是天使，我还相信了，要不是我们有次约会正撞上月圆之夜半路碰到你珉奎叔叔时你爸牙没收好，到你出生我还在被骗呢。

什么？珉奎叔叔也是吸血鬼？我有些震惊，珉奎叔叔一向热情洋溢，一点也没有吸血鬼冷冰冰的样子啊。

他是狼人来着，哎呀，反正你爸这人就这样，他逗你你别理他就行了，他自讨没趣一会儿就恢复正常了。

我还沉浸在珉奎叔叔是狼人的冲击中，蹲在角落摸着来我家蹭饭的小猫咪丝丝的头说你知道珉奎叔叔是狼人这件事吗宝宝。

知道啊。丝丝蹭了蹭我的手心，一闻就知道啦。

妈呀，更恍惚了。我边跑边喊爸爸爸爸爸爸爸爸，丝丝怎么会说话。

啊，你说文俊辉啊，他是千年猫妖当然会说话，三百年前还是我救的他呢。尹净汉边堆乐高边说，他之前不说话是因为误食了你妈配的板蓝根，感冒是好了就是副作用有点大，还挺对不起人家，你帮我俩哄哄他吧，小猫就是脾气太大。

//

总是要逐渐接受自己处于异次元空间的事实，但现在真的害怕硕珉叔叔把家里的房子烧了，最近硕珉叔叔感冒特意套了层隐形魔法飞过来向知秀求医，一个喷嚏一个火星子，等配药的功夫家里的沙发已经被撩了七个洞，尹净汉的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笑得既甜美又阴森森地对硕珉叔叔说和你的药费一起结账。

知秀出来给了他一个轻轻的弹指说不许吓硕珉，把包好的魔药递给硕珉叔叔，交待他饭后吞服，睡一觉就好了，睡之前给自己多盖两层被子，可能醒来就到冬天。

硕珉叔叔恹恹地接过，朝尹净汉道了个歉说下次醒了一定赔你们沙发钱，在阳台上抖着翅膀变回原身，拔了三片龙鳞放到茶几上颤颤巍巍的飞走了。

知秀把龙鳞收起来有些担忧地看着远去的背影，白了父亲一眼说你怎么不去送送人家，尹净汉保持着甜蜜的微笑说亲爱的，你真的不害怕我趁他睡着把他龙麟扒了卖钱吗。

孩子还在这里不要说这么让人毛骨悚然的话题。

知秀走过来捏了捏我的脸蛋，尹净汉也看着我冲我眨眨眼，露出的尖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识时务者为俊杰，此刻我只想两只耳朵闭起来向尹净汉表忠心我什么也没听到。

//

在我知道父母身份这半年里，身边的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也都一个又一个以真实的形态出现在我眼前，可谓是一闪一个大霹雳。短短半年我见到了狼人，吸血鬼，巫师，妖怪，精灵，龙。我想说这有些物种都不是一个体系啊，我爸说这有什么关系，世界本来就是多元化的。

叔叔们一开始见到我都很惊奇，从他们的眼神中我逐渐理解尹净汉和知秀到底做了怎样惊世骇俗的事，同性别吸血鬼巫师孕育子女怎么想都违反了各种各样的伦理道德，但我连龙都见到了，这么一想似乎也没有那么惊世骇俗。

“本质来讲还是普通小孩。”志勋叔叔给大家解释，“还是最普通的那种人类小孩。”

可以不用强调那么多遍普通。

“哪里普通了，哇尹净汉你和洪知秀的基因真不是盖的，我们智雅怎么这么漂亮。”

多谢胜宽叔叔夸奖，您的精灵魔法也相当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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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都是下半年出生，前几天刚给我爸过生日，他说不吹蜡烛，不整那套封建迷信的，再把你妈做的蛋糕给弄坏了。

我妈为他生日做了个兔子蛋糕，中间个立体兔子周围一圈拿小裱花袋用草莓果酱挤了“Happy Birthday To Jeonghan”，尹净汉对着蛋糕嘿嘿笑了十分钟，还朝我得瑟说羡慕吧，我老婆给我做的。

我气不过，当即去找知秀闹我过生日也要妈妈做蛋糕，知秀笑着给我塞了个剩下奶油做的泡芙说那智雅想要什么动物，我学习一下怎么做。

不整封建迷信的人对着兔子蛋糕许愿，甚至大声念出来说洪智雅快去上伊法魔尼去吧，到时候我和知秀就能过二人世界了。

我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说不灵的话智雅你就当不了女巫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讨厌尹净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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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生日那天晚上喂给我了一点树莓酒，酸酸甜甜的像是果汁饮料，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已经喝完了一大杯，迷迷糊糊趴在餐桌上打盹。

打盹中依稀听到爸爸的笑声，他说女儿喝多了跟你一模一样，脸红红的也不闹人。

知秀过来轻轻拍我问要不要去床上睡，我点点头他就作势抱我起来，尹净汉接过我说我来吧，他们两个把我送回房间里，一人给了我一个晚安吻，我头脑晕晕的说爸爸妈妈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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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雅睡着了，好乖。”

“嗯，还以为跟你一样会闹人撒娇呢。”

“乱讲，我哪有那样。”

“怎么没有，上次喝多的时候耍无赖让我亲你，没亲你你还装哭，大尾巴狼。”

“其实上次没喝多。”

“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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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圣节前夜我们全家去参加巫师之夜，巨大的南瓜灯悬挂在天上像是一个新的月亮，电闪雷鸣的魔法天空把气氛烘托的诡异又美丽，我看到泛着绿色荧光的鬼魂飘过来飞过去，迎面撞上哥特扮相的女孩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镰刀，肩上有半只手虚虚的搭着，意识到我在看它时还抬起来向我挥了挥手。

集市上又一捏眼珠子就掉出来的恐怖娃娃，做成骷髅形状的白巧克力，吃完五分钟内全身的骨头会咔哒咔哒响，集市中间架起了一个巨大的篝火架子，一些女巫和同伴分别把自己绑上去拍照留念。

知秀今天给自己的全身施了漂浮咒，白色袍子抖抖底飘起来，头发也炸毛一样飘在空中，脚底没挨着地面， 整个人像一团云。

我牵着知秀停在卖魔法棉花糖的摊口，知秀就像是一个晃晃悠悠的气球被我紧紧攥着线，他笑眯眯的递给我棉花糖，我咬了一口发现我的头发也开始变换颜色。

“真漂亮啊。”我这么感慨着，看着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要么怎么会有人挥舞着翅膀落在我们面前。

“今年又从哪里搞到的翅膀？”知秀摸着尹净汉背后洁白的羽翼，调笑着问：“每一年都打扮成天使真不害臊啊你。”

“碰到炽天使了，借了我一对玩玩。”

“真的是借的？不会是你又坑蒙拐骗骗来的吧，等会儿我见到撒拉佛可得问问他。”

尹净汉没理知秀，低头拍了拍我说女儿，要不要上来飞一会儿，咱们可以去南瓜灯上。

他冰凉的指头拂过我的额头，我朝尹净汉伸出手他顺势把我抱了起来，又几根金色长发散落在我脸上弄得我痒痒的，我把自己蜷成一团埋在尹净汉怀里，他的翅膀环城一圈，我戳了下，羽毛又细又软。

“准备好了吗？”尹净汉这么问，知秀也飘过来牵着尹净汉另一只手，他们相视一笑带着我整个飞了上去。

十月末的天空凉凉的，南瓜灯中心堆满了南瓜样式的软糖，我伸手抓了三个揣在兜里，尹净汉把我放在半空的小南瓜椅子上，优雅的向知秀鞠了一躬问可以跟我跳一只舞吗。

知秀笑着接过他的手说可以，不过我要跳男位。

难得，看到尹净汉被知秀牵着转圈。

十二点的钟声在他们舞步最后一步结束十敲响，南瓜灯溢出瀑布一样的橘黄色光亮，电闪雷鸣幻化成炸开的烟花，知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蛋糕和蜡烛，尹净汉也拿出生日帽和礼花桶，两人一起朝我大喊。

“智雅，生日快乐！”

//

我出生在十一月一号，万圣节。

我们三个都是在下半年出生，正好是十月十一月十二月，我出生于二零一一年十一月一日，今年正好是我的十一岁生日。

巫师届的十一岁生日意味着什么答案可想而知，距离我们从巫师之夜回到家已经过了二十个小时，可是我今天没有收到魔法界对我的任何通知。

Half,Half。血族和魔法波动正正得负相抵消，志勋叔叔说我是最普通的人类小孩不是在开玩笑，也许我真的不会收到伊法魔尼的通知书，这辈子注定与魔法无缘。

“当巫师有什么好，又得学习又得考试，忙活小半辈子毕业了还得从头再来找工作，智雅啊，不如让爸爸咬你一口跟爸爸当吸血鬼吧，明天就能跟我去意大利入宗籍，待遇可好了。”

净汉对我循循善诱，被知秀拿魔杖狠狠敲了一下头，眼神甚是不满像是在说又在教什么歪门邪道，转向我时又笑容洋溢的，语气温和地说“伊法魔尼每年七月份发放通知书所以先不要这么快下结论，巫师也好人类也好吸血鬼也好，只要智雅想做的我们都会支持的。”

“如果想更保险的话可以去华盛顿总部查一查档案，那群老古董不会因为我违法乱纪就剥夺我女儿的巫师权吧”

我渴望魔法世界，也渴望永远陪在家人身边，成长总要做出牺牲的，如果真的愿望可以实现我希望自己能长大的慢一点，再慢一点，能永远做爸爸妈妈的小孩，能被净汉一把揽起来飞行，能让知秀学会的十八种编发有用武之地，十一岁就做出决定似乎有点太不成熟，但我是尹洪的女儿嘛，没问题的。

我说爸爸妈妈不用费事，现在我还是在学校继续读书吧。

做个人类小孩会不会过于平凡呢？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想经历净汉和知秀从没经历过的作为21世纪普通人类的一生，在我们复杂的人际关系中似乎也蛮酷的。知秀把做成玉桂狗的蛋糕放在我的面前，尹净汉打了个响指家里所有的灯都瞬间熄灭。

“当人类累的话爸爸可以随时咬你哦。”净汉揉了揉我的头发偷偷在我耳边温柔地说。

“那我得挑一个最漂亮的年龄段，尹净汉同志请随时待命。”

“好的领导。”尹净汉朝我眨了眨眼，知秀拿着魔杖手法熟稔的在空中挽了个花，魔杖尖端射出一个迷你烟花点燃了蜡烛。

//

我叫洪智雅，今年十一岁，目前暂时没收到魔法部的魔力认证书，可能在明年七月也不会收到伊法魔尼录取通知书，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想这么小去上寄宿制学校。

哼。

【END】

#圆刷/澈汉

#富二代导演×白手起家大明星

#就别上升真人啦

#阿秀不会再被动挨打

  

【三】

       演员全圆佑绝对是近几个月内最有热度的人。

       婚外恋风波刚止，片场受伤的新闻便再度攻占了热搜头条。

        挂在各大网站的照片不多，但张张触目惊心。躺在地上抱着膝盖的全圆佑和他身侧那一滩血，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皱眉，一时之间，全先生即将息影的消息在各个圈子里流传开来，版本虽然不一，引发的讨论倒是一波多过一波。

        所有人都在猜测全圆佑的演员生涯是否就此打住，唯独洪知秀对窗外的世界和这条热门消息一概不知，专心地待在屋中，没日没夜地打磨新的作品。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成了最后一位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而告诉他这件事的，就是事件的主人公全圆佑。

        和自己即将失去的另一半共处一室，这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的。奈何老天像是刻意为之，为了闭关的洪知秀离开本家回了市区的公寓，因伤停工的全圆佑也被迫回归休养，时隔几个月再见面的两人，竟连待在一起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权顺荣除了全圆佑还带着一个新人，本想着找人照顾他，不成想一回去就看到了洪知秀，一个念头在顷刻间便已形成，随即不管不顾地将全病号托付给了洪知秀，然后脚底抹油似的夺门而逃。

        被留在屋中的两人呆愣地看着大门在面前关上，对望一眼，久违地笑了笑。

        可笑过之后，依然是尴尬在整间屋子里飘来荡去。

        最后还是瞧着全圆佑不怎么方便的腿才使得洪知秀有了主意。

        “你先在沙发上卧着吧，我去给你拿毯子。”

        “哦……”

        没想到洪知秀会先开口，全圆佑的回复较往常简单了些，也笨拙了些。看那个身影飞快地蹿进了卧室，他才慢慢地坐下，听话地按照指示卧在了沙发上，一双眼睛盯着留了条门缝的卧室门。

        那条门缝没多久就被拉宽，走出的人手里还抱着毯子。

        洪知秀拿着毯子挪到沙发前，恰好对上全圆佑的眼，出于种种原因，短短几秒就已移开。将毯子展开替他盖好，又恢复成了方才那副双手都不知如何摆放的样子。

        “如果你有事就继续忙吧，不用管我。”

        全圆佑亦是心情复杂，顺势抛出一个放他离开的理由。

        “那好吧，有什么需要叫我。”

        洪知秀说罢，佯装若无其事地走回了自己屋中，锁上了门。门刚一落锁，门板上就贴上了一片带着体温的额。

        头抵着冰凉的门板，洪知秀闭上眼催眠自己，一遍又一遍。门外的人不爱你，你不需要操心他。偏偏这催眠不顶用，脑中的意念铁了心要唱反调，甚至还冒出了要不要干脆延迟回家，留下来照顾人的想法，气得洪少爷差点给自己一耳光。

        思绪打架拉扯得没个结果，洪知秀整个人像脱了力似的，趴在桌上，连手里的工作都无心再做。

        再次直起身子已经过了饭点，顾念饮食是身体刚需的洪知秀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后，扭开了把手推门出去，客厅里漆黑一片，借着落地窗外高楼大厦分来的一点残光才摸到沙发扶手。而全圆佑缩在毛毯里睡得香甜，丝毫不觉他的靠近。

        洪知秀本想摸索着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不料脚下踩着了什么东西失去了平衡，不能自控地摔在了酣睡着的人身上，砸得他闷哼一声，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知秀？”

       他的声音带着刚苏醒时的鼻音，吓得洪知秀立刻就要起身，可扑腾了半天都找不到支撑点，反而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腿，引来一声痛苦的低呼。

       “对不起我不小心摔了……你的腿没事吧？”

       “别动。”全圆佑倒吸一口凉气，抓住身上乱动的人，感受到他明显的僵硬后，连忙放缓语调，“你别动。”

       洪知秀乖乖地安静下来，伏在他胸前一动不动。全圆佑一手搂住他，一手抓住了沙发靠背的边缘，带着他一起坐了起来。

       刚刚坐稳当，全圆佑的怀抱就空了下来。刚才被抱在怀里的热源已经站起，一阵脚步声后，客厅的灯被点亮，洪知秀收回放在开关上的手，看了眼地毯，什么都没发现。

        “你是在找那个嘛？”全圆佑抬手指了指离沙发不远的地方。

        洪知秀顺着他的视线，觅得了一个空空的，却很眼熟的饮料瓶，耳尖顿时红了不少。

        “不是。”摇头否认一番，洪知秀才想起出来的目的，“你饿吗？”

        “嗯。”

        “我去做饭。”

        “你……”全圆佑的脸上多了一丝怀疑，“我记得你以前不会做饭。”

        洪知秀听罢，不高兴地往厨房走:“你都说了那是以前。”

        厨房里有尹净汉让人送来的食材，还有些只待加热的成品，洪知秀拉开柜门半天做不出选择，于是扭头冲着客厅喊。

       “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

       “你最好做个决定，不然我还能磨叽半个小时。”

        全圆佑摸着瘪下去的肚子，低头考虑起来，几分钟后朝着厨房回喊一声。

        “我想吃蛋包饭和拉面。”

        “知道了。”

        不久后，没抱多大期待的全圆佑将端上桌的饭扫了个干干净净。

        成功消去饿意的全圆佑靠着沙发，等待洪知秀将自己碗里的吃食解决干净，他吃饭总是很慢，之前两人甚至还因为这个问题起过争执，准确地说，是全圆佑单方面的不满，洪知秀虽然也生气，却暗暗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你不要看着我了，我知道我吃饭慢。”洪知秀不知何时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放下碗就要去够电视遥控器。

        “我不是那个意思。”

        全圆佑的解释淹没在电视机打开的声音里，电视太久没开，音量大得躁耳，专心忙着开电视调音量的洪知秀没有听清，转身时也没有再问，又像刚才一样，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低头扒拉着饭，洪知秀想起以前总是被嫌弃吃饭速度太慢就一阵不快。也不是没有试过吃得快点，可后果总是胃疼受苦，面前的人却一概不知，只有他一个人委屈难受。

        回忆总是伤人。

        洪知秀将头埋得更低，进食的速度不自觉加快。

        “知秀。”全圆佑目光触及他的发旋，连忙出声阻止。

        “嗯？”这次洪知秀听到了。

        “慢点吃。”

        “哦……好。”

        洪少爷出神良久，低下头去，将碗拿高了些，恰好挡住了他唇角显露的一抹笑，怎么看都是苦意大过甜。

         

        吃过晚饭，收拾妥当的洪知秀躲进自己的房间，悄悄给家里打了通电话，只说是迟几天回去，独独没解释原因。管家传话到尹净汉耳朵里时，差点气歪了尹大哥的鼻子，连平时的风度都顾不上，敲着桌子就嚷，仿佛自家弟弟在眼前似的:“能有什么理由啊？肯定是因为姓全的小子回去了！”

        一旁站着的管家不敢吱声，听到尹净汉的抱怨，也感同身受地跟着叹气，自家小少爷还是对那个全先生余情未了，在他们这些过来人看着，只是心疼。

        洪知秀挂了电话，才将目光落回了没完成的工作上，刚坐回桌前，手里的笔都没拿稳，家里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认命地扔了笔，洪知秀起身准备去开门，客厅里竟传来几声闷重的脚步声，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才分辨出来，那是全圆佑单脚跳的声音，于是急匆匆地打开了门。

        两道开门声同时在屋中回荡，全圆佑还没看清门外的人就被抱了个满怀，迎面扑进鼻腔的香气让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心头一颤:“Kim？”

        “我一下飞机就听说你受伤了，吓死我了，你还好吗？”

        全圆佑被他抱着，突然想起了方才的开门声，大梦初醒一般，双手一用力将人推开，自己因为没了重心跌坐在地，Kim也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蹲下便要扶他。

        两人同时看向不远处靠在门框上的人，那人红了眼睛，冲他们笑得颇为惨淡。

       “知……”

       想解释已经来不及，全圆佑甚至来不及叫全那个名字，门就在眼前关上了。

        对这种情况始料未及的Kim因为关门声回过神来:“你们还住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会回来。”

        “你也不知道我会来。”Kim下了结论，将他扶起。

        反锁了房门的洪知秀将自己扔进柔软的床铺，咬紧了牙，无声地将眼泪浸入了眼周接触到的布料。

        远在城市另一端的尹净汉刚刚躺下，就接到了洪知秀的电话，被他了无生气，机器人一般的声音惊得不轻，眉头也拧成一团。

        “shua，要回家吗？”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没多久冒出几声听不太清楚的呜咽，答案已经明了。

        尹净汉说了句等我后挂断，立刻将电话打去了崔胜澈跟前，兴许是因为时间点的奇怪，那人接电话的声音听上去满是担心。

        “出什么事了净汉？”

        “你能跟我去趟shua家吗？”

        “shua怎么了？”

        “我弟没怎么。”尹净汉捏着手机的指节泛起了白，“我只是怕我太生气不小心宰了全圆佑。”

  

        

7周年贺文，全篇3w+

 

那天，崔胜澈如往常那般醒来，发现这是个没有seventeen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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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如果某天两个平行世界坍塌重叠，那么一个人是否会拥有两份完整的人生记忆。

 

崔胜澈，1995年8月8日出生于大邱，目前对此持百分九十九的肯定态度，剩下的百分之一算是留些余地——无论是哪个世界的他，都不喜欢太绝对的语境。

 

是的，这具身体是崔胜澈，镜子倒映着的这个人也显然是崔胜澈，不过这个崔胜澈是大邱中学的杰出体育老师，依旧和哥哥共用一个卫生间，即使他清晰地记得——直到2022年4月26日深夜11：41分在宿舍陷入睡眠——作为一个名为Seventeen韩流偶像团体队长S.Coups 的全部经历，甚至合眼前检查的当日行程。

 

当然，这不代表另外份记忆里的他不是崔胜澈，因为S.Coups这种耍帅的称呼显然是个艺名。他甚至依旧可以熟练地说出这个名字的含义：S是胜澈和Seventeen的首字母，而Coups这个词在英语里代表成功的变革，是非常雄心壮志的起名法。如果整天老母鸡般督促学生们体测成绩的崔老师有空学习英文，大概率也会给自己起同样的笔名登在校刊或者地方健康专栏。

 

看，就是这部分让崔胜澈止不住疑心。如果他只是依稀做了个关于成为偶像的梦，那他大可不必那么纠结，问题在于那份属于S.Coups的记忆太真实。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粉丝欢呼声，后台造型师为他扣上金属choker的冰凉质感，打开宿舍衣柜那瞬间就会涌出来的香水味——现在的他房间里可没这瓶昂贵香水。

 

这种体验很古怪。他的身份似乎从初二那年分裂出两条故事线，有个前往Pledis面试成为偶像的崔胜澈，还有个规蹈矩成为家乡省心儿子代表的崔胜澈。说实话，现在的他自我认知更偏向前者，于是几乎笃定是什么漫画里灵魂穿越的设定，又觉得太过中二，可见无论他是哪个崔胜澈，都迫切地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醒来已经过去一周，他每天照惯例——如果这个世界里体育老师的身份是所谓惯例的话——去学校报道，再凭借这个身份正常活动，比如开车带妈妈去超市购物，或者在酒吧做哥哥最敬业的僚机。他甚至端坐在客厅和某位从首尔回乡的女孩见过面，好应付邻居阿姨过度的热情。对方从事的恰巧是娱乐行业，从打开话头就滔滔不绝地分析起当今Kpop版图。公司依旧是那几个公司，老板们依旧是熟悉的名字，只是其中显然没有Seventeen。

 

那半似有若无的偶像身份足以让他心无邪念地熬过全程。送客出门后大脑转得飞快，还没得出结论，身体已经坐在电脑前，在搜索栏里输入记忆中弟弟们的名字。S.Coups人生经历中最重要的一环是Seventeen，而Seventeen是由那些他珍惜的团员组成的，所以这很可能是他理解现状的突破口。

 

换句话说，如果这些人不存在，那么他非常乐意前往医院，从医生手里接过妄想症或是人格分裂的诊断报告。

 

这个过程并没有那么容易。仅靠韩文搜索，相似人名能刷出几千页的结果，更何况在这个世界里，他们似乎大多都如体育老师崔胜澈般默默无闻。唯二能很快搜索出来的，一个是中国儿童演员文俊辉，还有小时候喜欢探究生活的混血淘气鬼崔瀚率。

 

就像两个崔胜澈拥有相同的童年记忆那样，他推断，这个世界里的每位Seventeen成员在成为Pledis练习生前的经历都没有改变。凭借些模糊的印象，他又成功定位到B-Boy徐明浩，还有八岁就以Mini Rain身份上电视的李灿。

 

虽然两位中国成员似乎都在本地活动，但是最小的两位弟弟都在首尔，这足够成为崔胜澈动身的理由。离暑假还早，请假只会搅乱固定排班。老师们倒还好，就是各门功课多半会将孩子们期待的体育课蚕食干净，更何况他解释不清具体理由，干脆等到周末才动身。

 

最早那班KTX停靠首尔后的第一站，自然是度过漫长练习生岁月的Pledis公司旧址。

 

02

 

熟门熟路地在隔壁The Kind Coffee点好饮料，崔胜澈咬着吸管往那栋大楼走去。

 

他敢确定崔老师没来过这条非景点的深巷，一切却都和S.Coups记忆里的没有差别。灰色的砖墙入口，大块的玻璃窗户，还有怎么看都过于高的三级台阶，缺少的只有代表公司的英文Logo。仰着头放空几秒，崔胜澈仔细观察起周围的街道，想着不如找个地方守几个小时。假如孩子们经历了同样的遭遇，总有几个聪明的会来这里蹲点。

 

视线还没扫完半圈，就捕捉到个可疑人物：戴着兜帽的小小一团，正孤零零地蹲在大楼对面，两个拳头抵着下巴，盯着没有人会打开的大门。

 

那股哀怨气息太过强烈，逗得崔胜澈差点喷出咖啡。猜测得到确认，他心情轻松不少，又觉得弟弟的模样实在可怜兮兮，当即掏出钱包，数出三张1000韩元的纸币，最后干脆挑张面值5000的，对半用手指折着递过去。

 

“啊，”以为天上掉钱的施舍对象皱起眉头，反应几秒才想到抬头解释，刺眼的阳光里，眼睛都眯成熟悉的十点十分，“我不是流浪——啊！Coups哥！”他大喊一声蹦起来，不顾行人的侧目，扑过去就要抱他哥。

 

“认错人了吧。”故意抿紧嘴角装出严肃的样子，崔胜澈假装望向远处好掩藏笑意。

 

深谙人类社会生活的老虎僵在原地，双臂还在空中维持着张开的状态。“不好意思啊，以为你是我认识的人。”他尴尬地收手，低头挠着后脑勺，又好像不太甘心，再次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你的名字是，崔胜澈吗？”

 

“哦？你怎么知道的？”崔胜澈十分佩服自己的演技，毕竟他内心小人早已前俯后仰笑得不行。

 

“啊...这样啊...”完全掩饰不住低落状态的权顺荣重新盯回地面，就那么呆在那里，头顶仿佛有几朵乌云冒出来，十分精准地对着他局部降雨。

 

“那么说来，”崔胜澈止不住微笑起来，“你长得也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这样吗…”突然有点认生的权顺荣小声附和。

 

大叔般地拍拍弟弟肩膀，崔胜澈很自然地代入粉丝安利时的兴奋状态：“Hoshi你知道吗？就是那个觉得自己是老虎，平时很喜欢说虎浪嘿的一个艺人？“

 

“什么啊，这个世界明明没有Hoshi——”碎碎念到一半，权顺荣猛地捂住嘴，“欧，莫呀！你就是Coups哥？你也过来了？！”

 

“嗯，”完全在被熊抱的崔胜澈稳住咖啡杯，努力提高声音，好盖过冰块的激烈撞击声，“你过来多久了？”

 

“27号早上醒来就在这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宿舍里睡下去，醒来就在舞社练习室里的地铺，完全像换了个人，工作什么的也完全不一样了。”从头到脚摸完哥哥，核实对方存在的权顺荣过度兴奋，情真意切地捧住崔胜澈的脸，凑过去就是一个啵啵。

 

“啊啊啊啊啊啊权hoshi!”很讨厌脸颊那种湿漉漉的感觉，崔胜澈一把抓住权顺荣的袖口狂擦。火气都涌到嗓子眼了，看到弟弟嘿嘿笑着的幸福模样也骂不出口。他只能用没什么劲的拳头砸完对方胸口，甚至也被感染得笑起来。“舞社？”崔胜澈追问起在意的关键词。

 

“嗯，好像这里的权顺荣，”来自Seventeen的权顺荣眨眨眼睛，笑容有点苦涩，“最后连Pledis都没有录取来着。”

 

安静地替权顺荣整理过头发，崔胜澈点住他的额头：“不是你的问题，我搜过，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过17 Project的企划。”

 

“这样啊…”权顺荣踢踢路边的石子，再望过来时眼里只剩纯粹的关心：“那哥呢？哥不是在17 Project前就加入Pledis做练习生的吗？”

 

“这里的崔胜澈因为在游戏厅玩得太开心，从头到尾都没有接起公司来催促面试的电话，”他冲权顺荣眨眨眼睛，“所以我现在是五个班级的体育老师。”

 

“哇，哥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好棒啊！”权顺荣小幅度鼓起掌，跟着介绍起自己：“这里的我是专业舞者来着——哥看过街头女战士的吧？平时会给爱豆编舞那种。”

 

“嗯，在这个世界也是那么喜欢跳舞呢，不愧是Seventeen的performance队长。”被权顺荣过于明显的得意模样逗笑，崔胜澈不免好奇：“在这里等很久了吗？”

 

微张着嘴的权顺荣点点头：“过来之后，每天不在工作就是在这里等着，或者在Pledis另外那座大楼。不过到现在除了哥谁都没看到，已经想着再没人来就去Hybe那里守着试试了。”

 

“真会有人去Hybe那里等吗？”充满质疑精神的崔胜澈皱起眉毛。

 

权顺荣歪着头苦思冥想：“感觉珉奎这种孩子说不定会吧…”

 

掏出手机检查完时间，崔胜澈很快将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那再等一个小时到中午，在附近吃个饭就去新大楼，没结果的话晚上再去Hybe看看吧。”

 

“好，”权顺荣点点头，再次抱着膝盖蹲回他的位置。久久没等到跟着蹲过来的同伴，他疑惑地抬头，直直望向正站着耍帅的人。

 

已经替对方觉得肌肉发酸的崔胜澈礼貌拒绝：“我站着就好。”

 

不过，等腿麻的权顺荣站起来如奇行种般僵硬移动时，崔胜澈还是笑得蹲了下去。

 

03

 

这次相遇似乎用掉不少运气，他们之后几小时都没再碰见其他成员。往好的方向想，这倒是给他们不少深入谈话的机会。

 

“所以做体育老师开心吗？”已经学乖的权顺荣这次选择斜靠在墙边。他们刚拜访完练习生时期常去的小吃店，现在已经步行到Pledis新大楼的位置——这是原本世界的叫法，毕竟这栋建筑在这个世界里从未和Pledis有过联系。

 

仔细斟酌过用词，崔胜澈回答：“很平静？每天下午4点就能回家，体育老师也不用辛苦地备课，甚至有点过于平静了。”

 

“和偶像生活很不一样吧，”权顺荣充满共感地点点头。

 

“一眼能望得到头的感觉吧，”跟着靠在墙边，显然是经历过完整思考的崔胜澈分享起感受，“突然能理解到那种，我们同龄人想要养宠物甚至是结婚生子的动机？不仅是渴望陪伴，适应崭新阶段的过程也能充实生活吧。”

 

“啊，这样...”回应的声音不太高，算是权顺荣认真思考的典型状态。

 

“以前不是聊过吗，想在宿舍养宠物，却担心没有足够的时间陪伴它，过段时间也就不再想，因为每天都已经有不同的挑战需要完成——这个世界就不一样。或许也有红薯不存在的缘故，但这个世界确实按部就班得，几乎每时每刻都会想着要养宠物的事，虽然才来没几天。”轻笑一声，崔胜澈耸耸肩：“本来以为我们是因为有彼此才不会寂寞的，现在发现偶像这个职业本身也是原因的一种吧。”

 

皱着脸思考几秒，权顺荣问得很直接：“所以哥会怀念做偶像吗？”

 

“会吗？”崔胜澈歪着头，视线固定在另外个世界里是Pledis新大楼的二层窗户——他们曾经在那里郑重地放过一只蹦蹦，委托她和周围路过的克拉们打招呼。“是会的吧，”因为温暖的回忆，他不由得微笑起来。

 

同样盯着大楼出神的权顺荣没有接话，气氛安静下来。崔胜澈望向他，注意到这里权顺荣的头发剪得很短，几乎和准备回归的权Hoshi差不多，不过没有染浅，层次也不太分明。他揉了把弟弟的后脑勺：“感觉该喝着酒聊这些？找个地方吃肉吧，然后去Hybe？”

 

愣愣答应完，权顺荣大步追上已经出发的崔胜澈：“哥晚上住在哪里？”

 

“还没做计划，”想到什么似的，崔胜澈转头，“你现在住在首尔吗？”

 

“啊，其实还住在南扬州的老家，”本来已经并肩走着的权顺荣蓦地落后几步，“有工作的时候才到首尔来，需要过夜的话就睡在舞室里，比较省钱嘛。”

 

崔胜澈了然：“这里也需要照顾家里吗？”

 

“嗯，其实都不错，就是赚钱辛苦很多，而且在有一定地位前很难熬，”嘟囔着说完沉重的话，权顺荣扬起笑容，试图让气氛轻松些，“不过还能跳舞就很好，能感受到社会对待专业舞者的态度不同——哥知道的吧，这里的我要进入编舞协会容易多了。”

 

停住前进的步伐，崔胜澈耐心等待权顺荣走过来，再用肩膀撞了撞他的。权顺荣一时没站稳，做综艺般张开双臂保持平衡，看起来晃晃悠悠，不过也只后退半步。注意到哥哥夸张的无语反应，他嘿嘿笑着，说得更加尽兴：“和哥的心情有点像——曾经会觉得Pledis是我的救世主吧，给我做偶像的机会还让我成功。是到这里才想通的：啊，原来真正的救世主一直都是我们自己啊。Pledis没有我们十三个人才不行的样子。”

 

“不是，话是这么说，可到底哪里和我的心情像了？”心情也明快起来的崔胜澈，没有放过弟弟过于跳跃的思维。

 

本来就是随性说出来的，权顺荣这才开始思考：“嗯？不是有种——怎么说——跟执念和解的感觉吗？”

 

对抽象概念的讨论逐渐无厘头起来，两人又嘻嘻哈哈地走过一段路，临近餐厅，崔胜澈眼神突然认真起来：“所以会想回去吗？在这里也能跳舞的话。”

 

“在说什么话啊，当然会想啊，”权顺荣难以置信地瞪过来，“不提任何别的东西，也不提成员们，退一万步说...”抑制着情绪，他深呼吸过几回才接着说完：“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的权顺荣也是会唱歌的。”

 

无言揽过弟弟的肩膀，崔胜澈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只是在结账时主动接过了账单。

 

直到真正抵达Hybe，他们两个都还持有怀疑的态度。权顺荣先是反复数着楼层，又努力地眺望了好几分钟，最后伤心得出这个世界果然没有宇宙工厂的结论，崔胜澈则不时瞄向手机确定时间。

 

差不多等一两个小时就可以离开了。毕竟这里比起承载回忆，更多像是just business。

 

“不是，”遥遥传来熟悉的声音，听起来气急败坏，“你们竟然真的会选在Hybe门口等人吗？是疯了吧？”

 

04

 

离Hybe不远的时髦咖啡店里，李知勋双手抱在胸前，对面是手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位置的权顺荣，和散漫地翘着二郎腿的崔胜澈。

 

“想着不会吧不会吧，孩子们不会真的那么做吧，结果竟然真的遇到你们——哇，真的不敢相信。”李知勋发自内心地感叹。

 

“知勋你不也是在Hybe门口遇到我们的吗？”崔胜澈理直气壮地反击，“所以，某种意义上你不也是在Hybe门口等人吗？”

 

“不是啊，”李知勋摆手辩解，“我是这周在Pledis两个位置都等过了，实在没人才想到去Hybe的。”

 

“Hoshi也说他是在两边都等过，没遇到吗？”敏锐捕捉到双方证词的漏洞，崔胜澈目光好奇地扫向另外位当事人。

 

“没有啊，”被点名的权顺荣大幅度摇头，“因为舞社中午开始排练，我每天早上都会在两边守着的，怎么没遇到勋呢…”

 

“那还是讲得通的，我都是下午才去。”即使理解完毕，李知勋还是觉得连路过的蚂蚁都会陪他无语：“不过认识都十年了，你有见过孩子们早起活动吗？”

 

“啊，”猛地合起手掌，权顺荣幡然醒悟：“这样才会错过啊...”

 

店员恰好送来特调饮料，三人连忙收拾干净桌面，各自抿过口味道，又轮流换过玻璃杯分享尝鲜。最先结束调研的崔胜澈撑着头，重新捡回话题：“所以说不定你们也错过别的孩子了？”

 

“应该没有了——如果荣他中午前都守着的话，我下午没多久就会到，孩子们要等的话也不会只等一两个小时就走。”对味道不是很满意的李知勋搅着吸管，好让各层液体融合得更均匀些：“笨老虎有一头就够了。”

 

完全没有受到打击的权顺荣笑得憨厚，一本正经地哥哥解释起亲故的话外之音：“别看他抱怨了那么久，知勋其实是很高兴遇见我们的。”

 

“别乱说，”李知勋非常不赞同地避开视线，嘴角带着点微不可察的弧度。

 

“所以这个世界的你在做什么？”已经完全接受设定，也早已习惯弟弟们拌嘴的崔胜澈选择切入正题。

 

略微直起身子，李知勋靠向椅背，期间手指在桌面敲出几个切分音：“可能是最无趣的答案？依旧是做音乐的制作人。”

 

“果然啊，知勋就是天生该做音乐的。”同年的亲故感慨。

 

“没什么无趣的，Hoshi在这里也是舞者。”在场唯一职业与偶像不相关的崔胜澈本还觉得奇怪，想想他小学的梦想作业里确实写着体育老师，也就哭笑啼非地继续提问：“完全幕后的那种？Naver上前几个显示的名字都不是你。”

 

李知勋甩开戳眼睛的刘海：“对，写的歌不少，真正发行的没有Seventeen那么多吧——毕竟从自己决定变成由别人挑选的了——但也还算受欢迎？算是我这个背景比较成功的。而且——该说感觉有点神奇嘛——风格和我们的歌很不一样？以为我们已经尝试过很多风格了，但是经历果然会影响人的作品。”

 

“感觉是好兆头啊，现在得到灵感的话，回去也可以有更多选择。”队长崔胜澈一生兢兢业业，现在甚至有点欣慰。

 

“不是，先不说我们能不能回去，”权顺荣的声音微弱，“知勋啊，想回去吗？”

 

“当然，”李知勋摊开手，回答得非常爽快，“出乎意料的，其实没有那么多人在乎歌是谁写出来的——或许大众一直都是这样，只是我们Seventeen会给予幕后人员更多关注。原来以为我是无所谓的，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该怎么说呢？我开始深切感受到那些希望有人能看见我的瞬间，也会想唱自己的歌。”话音刚落，他便坦然迎接对面的视线。

 

沉默着相互对视几秒，崔胜澈呼出一口气，状态随之松弛下来。“真好。”他喃喃。

 

“是啊，”李知勋微笑着瞥向右手小指，尽管那里空空如也，“又重新聚在一起了。”

 

“是三队长不是吗？”重新点燃斗志的权顺荣扣着两人的手晃起来：“一起找回孩子们吧！”

 

明明已经任由权顺荣甩到尽兴，李知勋在抽回手时还是摆出嫌弃的态度，不过很快就转换表情分析起现状：“可他们会在哪里呢？如果不主动去公司那里守着，或许就是没有找我们的念头，或者根本没有过来吧？”

 

“说实话，即使孩子们真的都过来了，有几个单纯的应该也不会往穿越方面想，”崔胜澈斩钉截铁地断言，“他们只会觉得是自己疯了啊。”

 

张着嘴附和几声，权顺荣瞟向柜台的方向，终于在第五次欲言又止后开口：“其实之前就想说了，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店员很像净汉哥？”

 

崔胜澈和李知勋跟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正好和双熟悉的眉眼对上视线。稳稳放妥刚添满热饮的马克杯，半张脸裹在口罩里的店员举起手，眼睛弯弯地冲他们打声招呼：“哟~”

 

05

 

“发现是在Hybe附近的咖啡店打工那刻就觉得会碰上，果然预感很准啊。”收班的尹净汉在这桌坐下，完美填补四人桌的空位。

 

没想到能这样遇见，现在还不太确信的李知勋感叹：“哥是真的一直都很幸运啊…”

 

权顺荣显然非常兴奋，前倾的身体越过大半张桌子，双手撑着椅子，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就说长得很像吧，我怎么会看错净汉哥呢~”

 

“嗯~不愧是Hoshi~”尹净汉声音软软的，是和另一个世界毫无区别的互动。

 

仔细打量完还扎着围裙的亲故，崔胜澈好奇：“一点觉得是臆想的怀疑都没有吗？”

 

“阿尼，说完全没有肯定是假的，”尹净汉撑住下巴，歪着头扫过三位队友，“可是两段回忆差距实在太大了——在这里我曾经是医学生来着。”

 

“大发！”权顺荣捂着嘴：“哥果然很聪明啊！”

 

掐着手指计算过医学生的年纪，李知勋转头：“曾经？”本来以为这哥是在玩什么已经毕业的文字游戏，可仔细想想，实习医生应该忙到没时间来咖啡店打工才对。

 

“嗯，最后没有坚持下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咖啡店打工了。”很潇洒地点点头，尹净汉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虽然这确实是另外个尹净汉的事。

 

“很辛苦吧，做医学生。”已经将理由猜得七七八八的崔胜澈倚向椅背。

 

“唔，比起做医生的辛苦，一个人埋头努力好像是更辛苦的事情，这个尹净汉就为此经历过实在很艰难的阶段。”尹净汉垂着眼，一束头发从帽子里掉出来，微微挡住他的眼睛：“其实小时候就想做咖啡师的，所以是不意外的结局？醒来的时候对比过两种人生，于是很清晰地意识到，这里原来的尹净汉，是没有办法坚持过那么辛苦的医学生阶段的。所以就连臆想的可能性都很小，这里的他怎么会幻想出那样坚持过练习生时期的我的经历呢？”

 

说到这里，尹净汉熟练地将头发撩到耳后，一如他在另外个世界里对待蓄过的长发那样：“所以才会想到的：啊，原来是因为我在另外个世界的身边有你们，所以才会坚持下去的啊——和究竟具体在做什么，或者是否成为过Pledis的练习生，反而没什么关系了。”

 

很安静的环境里，只剩空调运转的“嗡嗡”杂音。权顺荣清清嗓子，说话间带着感慨的喉音：“不是，果然净汉哥说这种话，真的会很感动呢。”

 

“啊，这样吗？”注意到纷纷点头的成员们，尹净汉视线落在远处的咖啡机：“其实这几天活得很舒服啊，几乎是幸福的——”声音突然哽住，他笑着叹口气：“不过成员们给的幸福好像太多了，得到过之后什么都比不上的样子。即使现在的生活算是逃避偶像生活的出口，但可能还是会想回到原来的笼子吧。”

 

“呀，”崔胜澈打断他，却不是多么严厉的语气，“说什么笼子啊...”

 

“是好的意思呀，”尹净汉笑眯眯地，熟练安抚起又在生闷气的亲故。

 

时间已经临近午夜，他们交换过现在的手机号，却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是很奇怪的感觉，曾经大家总是聚集着行动，如今却像普通朋友般，聚会到头就要各奔东西，配着深夜的感性很叫人唏嘘。

 

招架不住权顺荣的央求，同时也体恤家在大邱的队长，李知勋摆着张扑克脸，仿佛勉强同意带他们回自己的公寓兼制作室过夜。至于真正的原因，走在首尔晚风里的权顺荣毫不脸红地大声揭露：“其实知勋也很想跟我们待在一起的啦。”

 

即使有过心理准备，知道这个制作室不会有宇宙工厂那么豪华，崔胜澈还是止不住沉默。作为队长，也作为和李知勋认识最久的队员，他已经习惯与公司洽商最优秀的创作条件，好让这位天才制作人拥有足够的发挥空间。这里不算最差，可显然不是太好。要知道，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就连最早期的他们都能蹭着Bumzu哥的设备作曲。

 

这么想的显然不止他一个。大概是权顺荣没调整手机音量，歌曲放得过响，刚连接好的音响低音段爆出嘶嘶杂音。“啊，声音开小点就没关系的，”李知勋点点头，显然很习惯这个情况，权顺荣却是满脸的难过。毕竟无论在哪个世界，他们都觉得李知勋值得最好的。

 

伴着其他没在这个世界消失的艺人音乐，大家埋头吃着宵夜。最先结束的尹净汉靠着沙发后仰，怔怔盯着天花板。可能盯得太久了些，等崔胜澈抚过他的膝盖确认，他才重新看向大家：“其实是前两天想到的事，你们知道以前住宿舍，文俊尼走路声音响到像恐龙吧？”

 

“啊，哥你是不是和他说过好多次来着？”想起来的权顺荣举着筷子询问。

 

“嗯，因为俊尼是用脚后跟走路的，可是无论说了多少次都不愿意改，哄着也不行。”擅长讲故事的尹净汉情绪生动：“那天周五是我在这里的休息日，正躺在家里的床上发呆，莫名其妙觉得四周太安静了。本来还不理解，安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突然听到楼上小孩‘咚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下子就很想哭，那时对自己真的很无语。”回忆着那段复杂的心理活动，他笑起来：“后来又躺过半小时才想明白的，啊，原来这是我会怀念的事情啊。”

 

“什么啊，明明有声音就睡不好的不是吗？”崔胜澈冲他戏谑地挑起眉毛，眼神却在传达理解的意思。

 

像这样的对话进行得足够多，再醒来时已经是周日中午。尹净汉要赶去咖啡店接班，权顺荣也有舞社的任务。见大家纠结着下步计划，李知勋很快提出方案：“大家都要工作的话，不如下周末再找个地方集合？我反正是自由职业也在首尔，可以向周围的人打听看看。”

 

“啊对，”本来还愁眉苦脸的权顺荣眼睛亮起来，“不是有那个什么理论，说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六个人，认识到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光是我们Seventeen就有两个六人了啊。”

 

迟迟没有听到纠正的声音，正订着回程KTX票的崔胜澈抬头，从另外两个抿着嘴懒得说话的队友手里接过科普重任：“说实话，我觉得不是并那么用的——得我们之外的六个人才行啊。”

 

06

 

无论具体通过了多少人，总归算是有些成效。至少从李知勋过于冷静和权顺荣过于热情的短信来看，他们有成功得到忙内line和金珉奎的联系方式。

 

因为确信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崔胜澈作为体育老师的态度也就发生些显著变化。不是因为觉得是其他崔胜澈的事而偷懒，更多是开始以本身这个崔胜澈的身份珍惜地体验着另外种人生。不过，他实在无法压抑住找回弟弟们的迫切心情，于是这次特地提前在周五晚上就抵达首尔，照例宿在李知勋的单身公寓里。

 

“所以是怎么找到的？”拎着给主人带的晚饭，风尘仆仆的崔胜澈刚落座就抛出问题。

 

“因为都算文化从业者？”停住开盒子的动作，李知勋转着眼睛回忆起来，“Vernon是最好找的，和其他作曲家朋友提到混血就都有印象。胜宽也是，问了圈夫姓的艺人，说是哪位姐姐婚礼上有印象的的商业歌手。不过Dino和珉奎是他联系到的。”

 

跟着李知勋手指望过去，崔胜澈这才发现沙发角落里正盖着衣服睡觉的权顺荣。“最近都在你这吗？”他打量着桌上的饭盒暗自庆幸。多半是习惯使然，他无意识就买得很多，他们三个吃也算绰绰有余。

 

收好最后一个塑料盖，李知勋点点头，利落地分开筷子：“除开南扬州没地方去，舞社排练也很辛苦的样子，干脆就收留他了。”

 

“唔，”正巧，闻到香味的权顺荣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眯着眼睛研究半天屋里另外二人，最后揉着脸小步挪过来，在桌边盘腿坐好。

 

崔胜澈往他虚握的右手里塞进副筷子：“怎么那么累？”

 

“啊，谢谢，”道完谢，神志逐渐回归的权顺荣才想起来解释，“排练和编舞一般都到凌晨，白天有时候得去教偶像们舞蹈，自己也得练习——啊对，Dino现在是偶像来着。”

 

“本来不也是吗？”李知勋精准狙击。

 

“嗯…”很深沉地思考过这个没什么营养的问题，权顺荣决定不如夹肉吃：“还有发现Gyu是模特啊。他们两个明天有工作，可能会晚点到。”

 

“那我们晚点过去也可以。”崔胜澈记得自己是那么说的，结果三人心事过重，第二天还是起个大早，比开门时间更早地出现在咖啡馆——怕孩子们找不到李知勋的公寓，他们最后还是定在这家地图就能搜到的时髦咖啡店碰头。

 

特地调到早班的尹净汉隔着玻璃挥挥手，慢悠悠踱过来放他们进门。还没寒暄几句，几人就齐齐打个哈欠，倒是和刀群舞般整齐。

 

正要再次给门落锁，忽然听见音域很低的疑问：“怎么会在Hybe附近集合？”是套着黑色皮衣的崔瀚率，双手插在口袋里，皱着鼻子打量完周围，就举起手冲室内众位打招呼。

 

“大家都好早，”尹净汉后退一步，示意弟弟推门进来。

 

“嗯，收到Woozi哥消息就很兴奋，昨晚更是像要春游那样没睡好。”心情显然不错，混血男孩极具特征的走路姿势此时都轻盈几分。

 

欣赏了会儿重聚的画面，尹净汉第二次试图落锁，不过这次是几乎破音的高喊。“等一下！！！”远处摇摇奔来个双手抱着行李包的人，边跑还边甩着零乱的头发管理形象。急刹在玻璃门前，夫胜宽弯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没来晚吧。”

 

“本来想怪你们让我提早上班的，”尹净汉回望柜台上方的时钟，“现在倒确实是要开门了。”

 

07

 

一行人点完饮料，换了张比上周更大的桌子。全程夫胜宽眼圈都泛着红，又觉得其他成员都酷酷的，实在太不好意思，坐下就摆出张夸张的哭脸，试图用综艺效果掩盖过去：“醒过来的时候以为是个梦，恍惚过好几天，以为大家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哎一古，宽呐…”权顺荣揉揉他的小臂，那里肤色比另外个世界的深上不少。

 

端正地将书包挂在椅背，崔瀚率注意到哥哥们关切的目光：“我其实倒还好，感觉是穿越的想法比较强烈？和电影里的设定很像。”

 

“Vernon尼感觉会立刻体验起新生活啊，”李知勋笑着猜测。

 

和亲故截然相反的夫胜宽吸吸鼻子，小声抱怨着去整理对方的头发：“什么啊，真是这样吗？”

 

“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甚至是不是真实的啊，”崔瀚率认真解释起行为的合理性，“按普遍剧情来讲，选择先被动一段时间的主角后期往往会比较有优势——Woozi哥也确实联系上我了。”

 

正要和他接着拌嘴，夫胜宽瞥见在柜台后的尹净汉。也许是因为咖啡店地段太好，周末清晨的顾客多得出乎意料，加上有同事迟到，尹净汉独自忙得不行，队伍却越来越长。示意大家继续聊，小跑过去的夫胜宽主动询问尹净汉是否需要帮助，然后就熟练地在柜台后操作起咖啡机。

 

“胜宽一直那么会做咖啡吗？”自诩最了解成员们的崔胜澈疑惑。

 

“可能是这个世界的新设定吧，”李知勋摊开手，视线转向另外位弟弟，“所以，Vernon你的设定是什么？”

 

很喜欢“设定”这个电影用词，崔瀚率兴致勃勃地介绍起这里的生活：“其实我的没什么变化，还是在做说唱，算是独立rapper？啊——”想起什么的他拍拍额头，“这里也去过Show Me the Money，不过是第五季。”

 

注意到哥哥们瞬间紧绷的神情，崔瀚率小幅度耸起肩膀：“这次经历没有那么不愉快。可能因为年纪太小，第一轮就没有进，不过也没有团队可以宣传，所以完全没有讨论度地就那么发生了。”

 

“现在呢？”心情依旧不怎么轻松的权顺荣帮着转换话题。

 

“就和朋友们写写歌，再发到Spotify这类软件，不算太正式，也没什么收入，不过挺开心的。”崔瀚率双手再次插进口袋里，扬起的笑容露着几颗牙齿。

 

觉得弟弟偶尔展现的孩子气可爱，崔胜澈也跟着笑起来：“感觉是很好的生活啊。”

 

“嗯，感觉很，自由？”找到精准词语的崔瀚率点着头赞同：“在大海里游泳的感觉。”

 

“这样吗…”三队长交换过眼神，一时竟没人开口。

 

“呀崔瀚率！”捧着托盘过来的夫胜宽顺风听到半句，重重地砸下几杯饮料，插着腰就和亲故拌起嘴：“难道之前的世界是囚禁你的鱼缸吗？”

 

“不是，会那么想吗？”拧着眉毛接过自己的杯子，崔瀚率完全处于困惑模式：“我说这里的生活像大海，不代表之前的就是鱼缸吧？而且，难道鱼在鱼缸里就不游泳了吗？”

 

隐约感到理亏的夫胜宽声音弱下来：“谁让你听起来实在是很不情愿的样子。”

 

“就算是鱼缸，如果是水族馆那样的巨大的、不会限制成长的、能让鱼安全地见识更广阔的海底世界，或许也比独自在危机四伏的大海里孤独游着要好？”认真辩证起来的崔瀚率提问。因为夫胜宽已经回去帮忙，纯真的眼神只得扫向哥哥们。

 

“额，”差不多理解到70%的程度，隐约发懵的崔胜澈坦白，“我们以为你更喜欢这个世界。”

 

“啊，是这样啊！”崔瀚率恍然大悟：“所以才会那么问吗？”

 

权顺荣用力点点头：“毕竟Vernon尼一直是有自己世界的孩子啊。”

 

“说实话，比起问没有Seventeen的我会是怎么样，不如说我已经是和Seventeen共存着的了。”食指摩挲着脸颊，崔瀚率专注地整理着大脑里的各种想法，好用语言转换出来：“也许这个世界的Vernon不会想去有Seventeen的那个世界，但以现在意识的主体Vernon——也就是我所说的‘我’——来说，‘我’会想回到原本的生活。”

 

他手指在桌面画过一个圈：“我们，所有人在一起属于Seventeen的生活。”

 

“果然心情都会是一样的啊。”说完，李知勋就盯着饮料发起呆。直到串椅子拖拉的尖锐声响，注意到胜宽回来了的他又逗起小孩：“不过胜宽这样的就完全不需要担心。”

 

“什么啊，”刚来就莫名中枪的夫胜宽噘起嘴，可又迫不及待地想加入话题，于是讨好地笑起来，“在聊什么啊？”

 

伸手替小孩拍掉衣袖处沾着的咖啡粉末，崔胜澈又注意到他脚边的行李袋：“胜宽是从济州岛来的吗？”

 

“嗯，接到电话就安排好行程了，”成功被分散掉注意力，见到成员们心情很好的夫胜宽微微荡起双腿，“后两周正好没有工作，打工的地方就都请了假来首尔啦。”

 

“所以是歌手吗？”没太理解的权顺荣试图搞清楚关系。

 

夫胜宽难得有些迟疑：“算是，吧？不是太正式的歌手，在济州岛四处跑商演的那种。工作零零碎碎的，不是太好维持生活，所以也会打零工。”

 

“所以才会做咖啡吗？”崔瀚率感叹：“很厉害呢。”

 

“如果能专心唱歌，当然不会想分出时间做这些工作啊，”略微垂下头，夫胜宽轻叹口气，“也有考虑过成为普通的社会人，可果然太喜欢唱歌了，宁可拼命追寻所有能唱歌的机会，也不想成为只在公司聚餐时候有机会展示的类型，所以算是种妥协吧。”

 

“那是这个世界的夫胜宽，你在我们的世界是很优秀的歌手。”怕弟弟共情太深，崔胜澈出言提醒。

 

几乎要掩不住情绪的低落，夫胜宽眼睛眨得很快，似乎要这样才不会掉眼泪：“但这也是人生的一种可能性不是吗？如果Pledis没有注意到我的视频，或者我没有通过筛选，我过的很可能就是现在这种人生。知道吗，那种每天都要给自己打气去努力奔跑，可无论跑得多久多累，离目标的距离都没有改变的心情。”

 

手指抵着太阳穴，李知勋静静地陈述：“像我们练习生时期那样。”

 

“像我们练习生时期那样，”夫胜宽认可地重复，“辛苦却找不到出口，甚至为了振作起来继续前进，只能欺骗自己。”他深呼吸过几次平复情绪，折起吸管的包装纸转移注意力，声音因为鼓起的脸颊变得嘟嘟囔囔：“可现在会就连觉得那样都太幸运了，因为只是一段时期，还是跟成员们一起。这里的夫胜宽几乎是，孤独地困在迷宫里了。”

 

自从来到这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感受过这样的情绪。也许因为主体意识不属于这个世界，于是面对两段记忆就想要比较，又难免觉得属于Seventeen世界的生活更好。不过，在庆幸自己是Seventeen的同时，也忍不住就会对这里的自己产生怜惜。

 

年长的几个处理起这些复杂心思比较轻松，所以忽然意识到对于夫胜宽这样的孩子，这大概算是严重的拉扯和内耗。正想着该怎么开解，夫胜宽抿了一小口冰美式，背部随之松弛不少：“不过啊，即使在收到Woozi哥的消息前——就是觉得Seventeen可能只是我一个梦的那段时间，其实也是幸福的。能因为唱歌收到掌声的话，就是很值得感激的事情，无论观众是不是克拉们。就那么想着安慰自己，就算是其他世界的人，只要能做喜欢的事，真要留在这里也没关系了。”

 

真是的，什么时候成熟成这样的。崔胜澈揽过害羞弟弟的肩膀，在一众“怎么独自装帅啊”的起哄声中，大力揉过他的头。最近每每午夜梦回，他都会忧虑孩子们的心理状态，如今竟也踏实不少。

 

不知不觉间，原来早都长大了。

 

08

 

金珉奎入场的瞬间，同样成功收获起哄一片。紧咬着牙，受到久违打击感的185模特先生闭眼收住情绪，抽出把椅子坐在夫胜宽对面。

 

“珉奎果然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打扮得那么好看啊，”已经下班的尹净汉笑眯眯地调侃。

 

连妆都没卸就跑来的金珉奎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在说什么啊，明明是拍摄完急着赶过来才会这样的，哥就放过我吧。”

 

“竟然是模特呢，”永远不会错过这种机会的夫胜宽啧啧感慨，“果然任何世界都不会放过长得帅的人啊。”

 

“所以是在夸我帅吗？好啊，那我就接受了啊。”凶巴巴地冲弟弟呲出牙齿，金珉奎很快又“嘿嘿”笑起来：“其实他考进学院的时候想做幕后来着，结果从教授到同学都说还是转去模特专业吧。说实话刚开始还挺得意的——”

 

察觉不对的李知勋比出暂停手势：“等等，竟然是用‘他’在指代吗？”

 

“哇，竟然完全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啊。”权顺荣也跟着感慨。

 

无措地四处看了圈眼色，直到得到崔胜澈让他继续的眼神，金珉奎才撇着嘴辩解：“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他啊——和Dino联系上的时候，就把我和他完全区分开了。”

 

“哥接着说吧，本来还挺得意的？”崔瀚率替他续上原来的话。

 

“哦哦哦对，刚想说模特嘛，说起来是很光鲜靓丽的职业吧，收到很多工作邀请是会高兴，结果发现根本没有人在乎金珉奎是谁——啊，就先让我说完再问问题可以吧？” 暂时忽略成员们的疑惑，学乖的他为了不被打断而加快语速：“就算他们想要长得很帅的人，可是人只是用来衬托商品的架子，品牌方不在乎你是好人或者坏人，只要展示出商品就算完成工作。开始觉得那些照片是我和摄影师一同创造出来的作品，后来才发现我是随时都可以被取代的。”

 

突然主动停下来，是因为正巧戴着口罩的李灿走进来。不想打断大家，忙内冲大家摆摆手算作招呼，接着就安静地坐在桌子末尾，摊手示意哥哥继续。

 

“其实也没什么其他要说的，反正就是很痛苦。”金珉奎叹口气：“所以刚醒来的几天，还以为Seventeen的金珉奎是‘我’在这个世界太过痛苦造成的幻想，因为那个世界里大家终于不止在关注我的脸，也会有人会在乎我做的饭，有人会关心恐高的我，有人会关注金珉奎的内在到底是什么样的，从成员们到克拉们都是这样的，所以会产生安慰的效果吧。”

 

“听起来很深刻，不过好像就是关种的心理诶。”想制造综艺效果的夫胜宽习惯性抛梗，又在那双受伤的狗狗眼里败下阵来。“哎噫，”他小跑着赶到桌子对面，从背后搂住金珉奎的脖子撒娇，“我们之间还为这种事生气的话可怎么行啊。”

 

“所以才会用第三人称吧，这样珉奎哥可以和那些痛苦的经历分隔开来？”得到肯定答案的崔瀚率向后撩过头发：“哥也是真的很辛苦啊，心理层面上。”

 

“总归也算过去了，现在就是很怀念我们作为Seventeen的作品。想想大概就是因为我们每个人的参与度足够高，才都能确定最后发出的声音是和谐的吧？”得到在座所有人肯定的金珉奎终于笑起来：“感觉明明是很小的事吧？可是就是对我很重要。”

 

确认金珉奎的心情已经平复，尹净汉抬眼望向远处的李灿：“所以珉奎这里是Dino联系到的？”

 

“啊，”从进来就在放空的李灿坐直身体，“是的。经纪公司先收到Hoshi哥舞蹈室的联络，转达给我后想起可以拜托他们打听成员的信息，想不到就这样找到有过合作的珉奎哥了。”

 

打量着艺人打扮的弟弟，崔胜澈的目光柔和：“我们之中最厉害的是灿呢，竟然还是偶像呀。”

 

“没有没有，”条件反射般大幅度摆起手，李灿很快回到安静的状态，眼神落在纠缠的十指间，“其实就像珉奎哥说的那样，刚醒来的时候觉得很分裂，因为太不一样了。”

 

“可你从小就坚持要做偶像不是吗？这样也会失落吗？”夫胜宽斜撑着头疑问。

 

缓慢地眨眨眼睛，李灿泄出一声无奈的笑，气息涌向口罩，又因为布料的阻隔折返回来，提醒他摘掉这层掩盖。即使回头确认过经纪人的车辆还在，重新面对Seventeen成员们的李灿还是选择折好口罩收起来：“大概就是太想做偶像，所以最后会妥协着出道的吧。一直是不温不火的状态，粉丝大概只有几千人？但不是最烦恼的事情。”

 

气氛很安静，因为所有人都想给弟弟让出倾诉的空间。李灿感激地环视一周，手肘撑在桌面上，好和大家离得更近：“以前不也会说吗，我们成员之间的关系是多么珍贵和特别，现在更是切实地体会到这点：原来人际关系会是工作中那么辛苦的一环啊。因为知道和亲密的朋友们一起工作有多快乐，过来之后面对现在的团体里就会很痛苦。不是说关系有多么差劲，只是见证过最美好的东西，会很难再以平常心面对普通。”

 

感同身受地点点头，因为舞社和对方经纪公司有合作，耳朵里飘进过风言风语的权顺荣小心翼翼地开口：“而且，团体还有些不好的传闻对吧？”

 

“是啊，队友明明有丑闻呢，”再次苦涩地笑一声，李灿头垂得更低，“公司却说有曝光度是好事，传闻随意发酵也没关系，危害到我也没关系。”沉默几秒，李灿余光注意到身边金珉奎的视线。他试图轻松地结尾，即使连他自己都不觉得好笑：“相比之下，Pledis竟然也不是最恶毒的会社呢。”

 

回忆如海浪般涌来，金珉奎张开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用手贴住弟弟的后颈，努力传递些温度做无言的安慰。

 

李知勋眉头微微蹙着：“有和公司谈过之后怎么办吗？”

 

“也许会转向个人发展吧，算是好事？”没仔细考虑过这块，李灿边说边思考着，“但是果然，团体能展现出来的力量和个人是不一样的。没法继续团体活动的话，也是偶像生活的遗憾啊。”话音刚落就听到声激动的“没错”，李灿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右手握成拳头，和飞身跃过来的舞蹈队队长权顺荣相击。

 

全程都听得很认真的崔瀚率举手提问：“所以会觉得不该做偶像吗？”

 

“啊，肯定还是想做偶像的吧！不过现在算是知道了，”李灿的笑容如他身后的阳光般灿烂，“不想做的，是知道Seventeen的存在却不是Seventeen一员的偶像。”

 

“哇哦，punchline。”金珉奎脱口而出。同时夫胜宽 被肉麻得仰天叹气，权顺荣则惊叹着鼓起掌，正在憋笑的崔瀚率肩膀小幅度抖动着，崔胜澈和尹净汉交换完眼神就抚着额头好藏起表情，而完全受不了的李知勋正闭着眼小声尖叫中。

 

等混乱终于平复些，年长的几个整理起场面。数完现场的几个孩子，权顺荣苦着脸发愁：“海外的三个该怎么找呢？”

 

“Shua那边，可以搜索他妈妈韩医馆的电话？”尹净汉手指骨节敲着桌面：“俊尼和明浩感觉会先相互联系，具体吃饭的时候再聊吧。”

 

“比起海外的，”过度早起的崔胜澈伸个懒腰，眼睛依旧清明，“其实更好奇剩下两个韩国的会藏在哪里啊…”

 

09

 

不管在哪个世界，吃饭都是头等要事。商量着要去记忆中的烤肉店，除去之后有工作的李灿和权顺荣，六个人分开乘坐两辆出租车。崔胜澈在副驾驶，饶有兴味地听着后排两位98弟弟拌嘴。

 

“胜宽呐，其实鱼缸存在的本身就代表有人关注着吧。”系好安全带的崔瀚率捡起话题。

 

“不是，我只是随口说的鱼缸啊，”完全没料到后续的夫胜宽眼睛睁大，“怎么就不放过我呢。”

 

不甘示弱的崔瀚率振振有词：“因为是很有趣的比喻啊，觉得一定说清楚才行——如果在鱼缸里就能让更多人听到我们的音乐，并不是坏事啊。”

 

“知道了知道了，”夫胜宽随意应下，敷衍态度又激起新一轮的辩证。

 

在幼稚的吵吵闹闹里碰到红灯，司机侧头向崔胜澈确认：“收音机就那么开着可以吗？”

 

“哦，没事的。”崔胜澈视线跟着扫过左手边的液晶显示，是串不熟悉的数字，声音调得不高，似乎正在播送广告。他们这代人坐车习惯连接蓝牙，已经很久没听过电台节目，竟然觉得有些惊奇。

 

等崔胜澈回过神来，后面的谈话仍在继续，不过大概已经换过十几个话题。“所以你有能联系美国的手机吗？”是夫胜宽在问。

 

“嗯，”崔瀚率拍拍书包，“在我另一个手机里。”

 

“什么啊，”夫胜宽张着嘴感叹，“竟然有两个手机？”

 

“之前在Seventeen里也是啊，一个美国电话一个韩国电话。”崔瀚率皱起脸审判不知道这件事的亲故：“因为这个世界里没有俊哥帮我带可以插两张卡的iPhone——啊，”他突然灵光一现，“如果他们要从中国过来，可以拜托吗？”

 

好一个奇思妙想，崔胜澈“噗”地笑出声来。夫胜宽显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视线投向前排忍笑的哥哥。恰好电台的广告时间过去，熟悉的声音如水流般潺潺流出：“欢迎大家回到‘傍晚广播秀’，我是主持人李硕珉。如果你刚打开收音机，今天我们邀请到的是著名歌手——”

 

好奇怎么突然安静起来，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过几位乘客，发现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节目，便兴致勃勃地推荐起来：“这个节目很好呢，主持人声音很好听吧。”

 

“具体是哪个电台的节目呢？”向忠实听众确认完地点，崔胜澈和弟弟们交换过肯定的视线：“能更换目的地去广播台吗？”

 

10

 

正好赶在节目结束语的部分抵达，三人对如此意外的契机满是感慨。“我们其实也很久没一起来过电台了吧？”崔胜澈打量起建筑入口。

 

“嗯，不记得有几个门了，”随手将行李袋搁在地面，夫胜宽四处张望起来。

 

没有大铁门拦着，能自由通行的他们反而不知道该往哪走。崔瀚率慢悠悠地踱步到建筑侧面，摆摆手再沉稳地走回来：“没有后门。守在这里的话，就算硕珉哥坐车出来，应该也能看见我们。”

 

闻言，奔波一天的夫胜宽也就倚坐在花坛边，而崔胜澈点点头掏出手机，刚打算和聚餐地点另外几人通报情况，就听见过分高亢的尖叫声。

 

“啊！”正准备下班回家的李硕珉注意到三个熟悉身影，直接从还没完全打开的自动门缝间挤出来，飞奔而来的速度过快，背着的帆布包都快和地面平行，“啊啊啊啊啊！”

 

实在是太激动，冲到成员面前的李硕珉急急刹车，随手抓过最近的崔瀚率就晃起他的肩膀，期间还在输出惊喜的呼叫。混血男孩打招呼的声线都被摇出颤音，夫胜宽和崔胜澈笑得肩膀狂抖。几秒后，终于意识回归的李硕珉才松开双手，摆出投降状急急解释：“不是啊，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就是，你们莫非认识我？因为我应该认识你们，虽然我们没见过，啊其实我也解释不清楚，就是有种很诡异的感觉——”

 

“DK哥，”反手牢牢把住李硕珉的肩膀，崔瀚率给予认证时还有点头晕，“我们认识你，你也认识我们，我们之前都是Seventeen。”

 

面对李硕珉铜铃般的眼睛，崔胜澈尽量简要地解释，“我们也都是醒来后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

 

“哇，大发，”立刻捂住嘴的李硕珉神情严肃，“我真的以为是我疯了来着。”

 

“差不多都是这样。”夫胜宽认证。

 

广播台离预定的餐厅不远，一行四人干脆沐浴着凉爽的夜风步行过去。了解到他们在出租车里的经历，李硕珉恍然大悟：“这样你们才会发现我是电台DJ啊，真的很巧呢！那现在你们都在做什么？”

 

“也都各有各的工作，可以吃饭的时候再聊，” 依旧在感动的夫胜宽吸吸鼻子，“能找到硕珉哥真是太好了，在这里还顺利吧？”

 

“嗯，”李硕珉答应得很快，“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具体职责就是要照顾好每个来宾，还有不漏掉需要念的广告商，挺有趣的。”他停住话头，再次点点头肯定道：“嗯。”

 

察觉到气息不太对劲，崔瀚率提醒哥哥：“哥不用顾及我们啊，什么都可以跟我们说。”

 

“真没什么啊，都挺顺利的。”正好扫过来阵风，李硕珉甩甩头发，唇角弧度向上：“不是没考上艺高嘛，这里的我比起被人介绍进Pledis，改成被介绍到广播台里。大概因为是我的声音吧，节目意外得受欢迎，时段变得不错，还能请到很大牌的嘉宾，我只要把持好氛围讲话就可以。”

 

“真好啊，”夫胜宽也笑起来，“好像很喜欢这份工作呢。”

 

“是啊…”眺望着远处的李硕珉声音低下去，重新回到面无表情的模样。

 

不喜欢这样的欲言又止，崔胜澈再次强调：“DK啊，是真的可以什么都跟我们说的。”

 

目光再次聚焦在周围的成员们，熟悉的笑容回到李硕珉脸上。“啊抱歉，很明显吗？”他不好意思地揉过后颈：“就是有点不习惯这种了。”

 

“不习惯这种？”因为担心，崔胜澈的眉毛就没松开过。

 

觉得聊自己的事有点别扭，李硕珉说话时都低着头:“因为最早只觉得是做梦嘛，醒来后到电台里待机的时候还在想，果然我歌唱得并没有朋友们说得那么好，这份工作也是凭幸运得到的。如果我不能保证每位嘉宾和听众度过愉快的时间，我就实在没有什么价值的样子。从现在回头看当时的感觉，大概就是带着李DK好不容易培养出的自信过来，结果在这个世界里又一次被摧毁了。”

 

能够感同身受的夫胜宽揽住哥哥手臂，无声地提供支持。体会到这份心意，李硕珉感激地拍拍他的手，接着陈述起复杂的心情：“还有一层就是你们刚才说的，我们Seventeen不是很真实的组合吗，彼此之间什么都可以摊开着讲。可是作为电台DJ，很容易就会戴起一层面具。主持的时候会忍不住揣摩，那个人内心的想法会是什么呢？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在笑着吗？会很想关心这种，想让他们真实地笑出来，可是会发现最好的方法其实是装作不知道啊。”

 

不太能理解的崔瀚率歪过头：“装作不知道吗？”

 

“是啊，顺利地完成节目就好，维持表面的客气就好。不需要在乎别人真实的感受，即使他们的眼睛像在哭泣，只要装作不知道地一起微笑，就会没关系的。”注意到大家的表情，李硕珉又笑起来，眼睛水盈盈的：“听起来很过分吧？其实作为Seventeen应该也在外遇到过这样的时刻吧。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总是真实的，所以和大家相处时就能卸下那些伪装和压力，反过来也会鼓励我在外真实地活着，因为我们13人都是这样的。”

 

他扯着嘴角，尽力平静着语气：“可是如果要孤军奋战的话，果然很难啊。”

 

“现在不是孤军奋战了，”崔胜澈捏捏弟弟的脸，“我们会重新聚在一起的。”

 

他们停在路口，街对面就是暖黄的餐厅灯光。深吸几口气，情绪平复下来的李硕珉试图活跃些气氛，用重新攒起的兴致提议：“所以其实可以不认真工作了吧？知道我们来自另外个世界的话？”

 

没想过这点的崔胜澈鼓起一边的脸，认真分析起那么做的优劣点：“总觉得会不好意思吧，我们回去后，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可能得继续生活？”说到这里，他停顿几秒，在绿灯亮起那刻轻不可闻地问自己：“更何况，如果回不去呢？”

 

11

 

又是一个周末，机场抵达的玻璃门缓缓拉开，在徐明浩和文俊辉出现的那刻，崔胜澈就大力向他们挥起手。

 

“哥一个人来的？”抵不住崔胜澈想帮拿行李箱的热情，两手空空的徐明浩挠挠头，快走几步跟上他们。

 

“嗯，Shua也还有一小时到，都来的话车坐不下。”张望着机场内的指示牌，崔胜澈冲他们挑起眉毛，“先去休息室坐着等等？”得到肯定回复，他便急性子地向两位太久不见的中国弟弟询问：“你们怎么联系上的？”

 

和文俊辉交换过个眼神，徐明浩率先开口：“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查大家的资料，不过韩国的很难找到，只发现俊哥是个演员——哥知道微博的吧？硬着头皮给他简介里留的商业联系邮箱发的邮件，本来还担心是我自己瞎想出来的，结果很快就成功得到联络方式了。”

 

“我这边是完全震惊。本来以为是睡前读的小说太真实让我代入了，结果经纪人说有个艺人主动来联系，一看不就是明浩吗。”文俊辉的语气很生动，将当时心情展现得活灵活现：“刚聊上十分钟就抓紧办起韩国签证了——还好我们护照都没过期，不然出境挺难弄的。”

 

“最神奇的还是灿那边，”负责这段时间跨洋联络的徐明浩补充，“在微博看到他的组合消息，就在一个中国群聊里问那个经纪公司的具体情况，竟然发现个在那里练习过的人。”他感慨一声：“会觉得世界的尺寸很神奇，虽然大得我们没法直接遇到，但也算小得能让我们轻松建立联系。”

 

正好在播放着到达航班信息前的电视发现有长椅空着，三人并排坐好。核对完洪知秀的航班信息，崔胜澈不知最近第几次问起成员们的近况：“所以俊是演员？”

 

“嗯，不算多么出名，但是接得到工作。”有点害羞地转起行李箱，文俊辉噼里啪啦地往外蹦着字：“因为运气不太好，没有什么资本捧啦，一般都是男三男四这样，不过好处是没有那么忙？比如这次和经纪人说要来韩国采风，他虽然很奇怪但还是同意让我来，甚至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人照顾，没费什么口舌就让我请到假啦。哈哈，”想起几条微信消息就搞定的韩国游，文俊辉叉着腰，通过仰天大笑一声表示得意，“不愧是我。”

 

“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徐明浩笑着吐槽，却还是顺从地推过自己的行李箱给他玩：“不过俊哥确实感觉会很知足，这样真好。”

 

“我？”两手同时折腾着箱子们的万向轮，文俊辉答得没头没尾：“出乎意料地，很想跳舞啊。”

 

有段时间没领略过这份跳跃思路，跟不太上的崔胜澈问：“本来这里的文俊辉吗？”

 

文俊辉连连摆手，挥舞着手臂做起些简单的基本动作：“不是，就是我自己。来到这里之后试着根据回忆做出动作，发现就是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没什么柔韧度，肌肉记忆也需要从零建立，不再是之前那种看到舞蹈就能接近完美地复制出来的熟练。”手掌捂着后脑勺，他斜过身子思考了会儿：“怎么说，是有点难过的事情。没想到会那么怀念这个，不过本来就是因为看到Hoshi他们舞跳得很好才想留在韩国做练习生的嘛。”

 

“似乎可以理解，”手指抵着嘴唇的徐明浩靠向椅背。

 

眼睛向上瞄着天花板，文俊辉在脑内搜索着合适的词语：“就是，觉得舞蹈成为缺失的一块？本来的文俊辉因为没有了解过，所以应该没有关系，但是现在的文俊辉非常迫切地想展示出那一面，不仅仅是演员的那面。”

 

“本来是不是想摆脱可爱童星的印象才来公司的？”坐在末端的崔胜澈手肘撑向膝盖，确保身体前倾的幅度大到能和远处弟弟对视。

 

“哇，哥竟然记得。”文俊辉敬佩地鼓了几下掌，又别着头整理起想法：“其实无论哪个文俊辉都有这种想法吧，不过这里的文俊辉没有契机那么做。其实来这里之后有部很严肃的电影要杀青，由Seventeen的我接棒来继续拍。原本很不安，却凭着演员文俊辉的经验很好地完成了，于是意识到原来技能是要靠人生选择得到的啊。”

 

“别那么说，”崔胜澈严肃地纠正他，“你本来的演技就很好。”

 

“这样吗，”文俊辉吐吐舌头，语气轻快起来，“那或许是别的技能？比如来到这里之后文俊辉韩语突然变得非常熟练，剧组的大家都佩服来着，说我深藏不漏哈哈哈哈哈！”

 

“真是的，”忍不住笑出声的徐明浩撸了把对方的头发，接着就往崔胜澈的方向后仰，好避开文俊辉虚张声势的乱拳攻击。

 

稳稳接住弟弟的崔胜澈仍由他们闹到休战，才拍拍身边孩子的肩膀：“明浩呢，在做什么？”

 

“很难定义，应该就是明星吧。”注意力回到谈话的徐明浩目视前方：“说是偶像，确实在类似Produce的中国版节目里出过道，可是在限定团体解散前也没发行过几首歌，更没什么舞台的机会。现在因为人气能参加各种各样的节目和综艺，是值得感激的事情，但是偶尔也会想，我做的到底是什么职业呢？”

 

“明浩这样的，”下意识开口，本想帮弟弟解释的文俊辉忽而有些迟疑，“在中国很多最后都是演戏吧？”

 

“话是那么说，但是如果我不喜欢演戏呢？也不是说真的不喜欢——挺拧巴的其实——就是想不被定义地尝试各式各样的东西，特别是享受舞台。那么多做过的事里，最喜欢的竟然是竞争节目里那段可以尽情排舞练歌，成果也会受到关注的时光。”伸直双腿的徐明浩晃晃半开不开的鞋带。

 

早已习惯和社长们开会讨论发展方向，皱紧眉毛的崔胜澈遵循第一反应：“没有办法和公司商议吗？”

 

“这是最奇怪的东西。”徐明浩疲惫地撑住头：“我的一切在他们看来似乎都是指标，能有多少收入，能产生多少热度，能带来多少品牌合作。所有的东西都被量化之后，他们不再关注我想不想做一件事，而是这件事值不值得我去做。明明我们Seventeen都是追逐想法做事的，比如我和Pledis商量着做的Contemporary Art，在这里公司看来，大概就会是付出和回报不对等，所以不值得做的事情。”

 

想要安慰人的文俊辉学着揉乱他的头发，徐明浩扯出个短暂的笑容回应，继续说完压抑在心里很久的话：“时间久了，好像也失去我的坚持和目的。我没有办法平衡兴趣和那些数字，想法完全笼罩在黑暗里，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渐渐变成公司手里没有灵魂的牵线木偶——和俊哥联系，大概是这个世界的徐明浩这几年第一次主动去做什么吧，不过是我这个徐明浩做的就是了。所以很迫切地想来找大家，找回那种有光指引的感觉。可以是来自成员们的，也可以是来自我自己的。”

 

“这么看来，好像每个人都有些不如意的地方...”双手抱在胸前，同样愁眉不展担心着的文俊辉长叹一声。

 

“是的，不过陪伴家人的时间算是多出不少，”指指电视里刷新出的落地提醒，徐明浩伸个懒腰试图打起精神，也试图为这场谈话做出个有意义的总结：“所以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有得有失吧。”

 

“是，这就是生活吧。”给予哲学感悟的文俊辉站起来，一手推着一个行李箱向到达大门的方向跑去，又是活力满满的样子。

 

没心没肺的背影过于可爱，崔胜澈和徐明浩交换视线，同时摇着头笑起来。

 

12

 

“竟然真的会给我妈妈打电话啊，”洪知秀摸索着副驾驶安全带系扣的位置，“孩子们还挺厉害的。”

 

“是净汉的主意，”崔胜澈扫过后视镜，确认两位中国弟弟都有稳妥地坐好，随即发动汽车。他们在这的条件不比Seventeen，车是从南扬州借来的，经济实用的两厢构造，就是差点塞不下行李，于是文俊辉和徐明浩之间隔着个圆桶形状的旅行包，他们倒乐得倚在上面休息。

 

往后备箱瞄过几眼，文俊辉发出敬佩的声音：“哥行李好多哦。”

 

“没打包什么啊，”亲切地用眼神问候过弟弟，敲着手机给母亲报平安的洪知秀解释：“越洋航空可以托运两个行李，所以让我带点东西回去。”

 

“哥还要回去吗？”徐明浩眨眨眼睛，猛然意识到他根本没订回程机票。

 

拇指微微顿住，洪知秀歪过头：“我可是请的年假。”

 

“那是什么啊？”后排两位自由职业者虚心请教。

 

“不知道别的是什么样，但我们公司一年有20天年假，无特殊情况最多可以请两周，所以我申请休息到29号。”还比着两根手指的洪知秀不解：“反过来说，你们的计划是？”

 

“我本来以为就是像日本动漫里那样，”犹豫怎么解释最清楚，文俊辉双手无规律地在空中比划着，“集齐我们13个人就会‘biu~’地一下回到原来世界的那种。”

 

“啊~我也觉得会那样，”微张开嘴的洪知秀附和点头，配合弟弟天马行空的思路跑起火车，“出道日那种不也很可能嘛，时钟从11:59变为零点的那瞬间，啪。”他清脆地打过个响指，仰着头接受来自后座的high five。

 

“啊，所以哥等到今天才来韩国，是特意安排回去的时间在出道日后是吗？”自认参透玄机的徐明浩拍手叫绝。

 

“啊，不是啊，”洪知秀冷淡否认，“那是因为公司至少要提前两周请假。”

 

“噗。”这段起承转合太妙，旁听到现在的崔胜澈终于忍不住笑场。

 

尴尬地折腾了会儿旅行包的拉链，徐明浩感慨：“感觉shua哥适应得很好啊。”

 

“不是啊明浩，是逗你们太好玩了。”许久没这么做过，洪知秀瞥向后视镜的眼睛里盛满笑意。

 

左转灯清脆地跳着，等待转向灯的崔胜澈手指敲着方向盘，视线扫过亲故的侧脸：“所以到底在做什么，那么忙？”

 

“会计税务，”洪知秀望过来，“幸好你们是在四月后联络的，不然才是真的忙。”

 

“不联络就不来了吗？”崔胜澈试图放软声线，尽量不让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诘问。

 

“那你觉得我是怎么提前两周请到假的？”洪知秀笑得更加柔软：“好难得，竟然连Coups都绕进去了。”

 

心算过日子，这位最晚也得在穿越的第三天就规划起首尔之行。崔胜澈踩住油门，不服输地想从这份完美说辞中找些漏洞：“不担心只是你的幻想吗？”

 

不回头地指指后排，洪知秀又回复了几条信息：“所以最早才会答应带这些空箱子来，或许在收到Vernon电话后有点后悔？”其实不太在意的他耸耸肩：“当时是觉得能找到你们最好，不能就当做来韩国度了个假。”

 

“嗯，这种心态很好。”注意到洪知秀脚边和他在另外个世界的品味不太相似的双肩背包，崔胜澈莫名觉得印刷在背包正面的商标眼熟，似乎是家国际商业公司：“说说吧，在LA怎么样。”

 

“很忙碌，很普通的社会人生活，淡季朝九晚五，旺季总在加班。”收起手机的洪知秀翘起一支腿，膝盖抵着交握的双手：“说普通可能不太公平，是很有名的公司，收入也很稳定，所以算是同龄朋友们羡慕的生活。”

 

“别人的想法不重要，”又一次打满方向盘，崔胜澈提出更在意的事，“你本人觉得呢？”

 

“也挺好的，”洪知秀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风景，“本来高中读的就是商科，因为喜欢会计这门课，一度以为之后人生的道路很清晰：申请本地大学就读会计专业，考试得到注册认证的执照，再进入公司努力攒钱到退休。”他轻描淡写地数完这几个人生阶段，又比出个电话的手势：“想不到有天会接到Pledis通知我面试通过的电话，人生就是从那刻开始改变的——那通电话帮助我意识到，比起可预测的发展轨迹，我原来更喜欢冒险。”

 

“确实是场冒险，到现在会后悔吗？”大方给予认证的崔胜澈，同样不吝啬于考虑最坏的情况。

 

“没有后悔这件事，不过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问题，”微微屏住呼吸，洪知秀视线凝固在右手小指的位置，“难道我直到17岁生活的全部意义都是在等待这个Pledis的电话吗？我的人生在接到电话的那刻已经分成两种不同路径，即使不是后悔的性格，也会好奇另外的可能性：如果我不成为练习生，那我是否拥有能过好原本人生的价值呢？”

 

从来没考虑过这种问题的崔胜澈沉思片刻：“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心情呢？”

 

“因为我总觉得悬在半空中啊。在没有家人的国家做着不是实体性质的工作，感激成员们和克拉们的爱，可是失去这些爱的我作为Joshua本身，到底又有什么价值呢？”洪知秀微微睁大眼睛。明明已经得出结论，要分享完整的思考过程依旧不太容易。他仿佛再次被拉进那些怀疑的漩涡，甚至需要允许他人旁观这份动摇。

 

因为共情能力足够强，同样感受着复杂情绪的崔胜澈向后梳过刘海：“我以为你之前有走出这个阶段，大概是去年回归的时候。”

 

“没有啊Coups，我之前从来没有想通过，”略带惊讶地瞥过司机的侧脸，洪知秀唇角上扬，为对方这份从未提及过的细心，“我当时只是决定将已经选择的路走到最好。”

 

“那你现在的想法是？“好多问句，意识到这点的崔胜澈也觉得有趣。这算是他在成为队长后学到的，多用开放性的问题，顺着成员们的思路聆听想法。沟通不是表达任何想说的，更多是倾听和理解。

 

已经能轻松说出来的洪知秀耸耸肩：“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生活本身，还有正在做着的这份工作，算是证明做出另一种选择的我仍然有实现梦想的能力吧。”他的语气调皮起来：“你看，这个世界的我没有成为流浪汉，也没有过量使用药物，算是好好地成长到27岁，甚至成功向来自Seventeen世界的我证明，嘿，这里的你也能过得很好。”

 

舒展完手臂，洪知秀再次做出电话的手势：“等差不多都想清楚了，妈妈说有韩国打来的电话时简直是种deja vu，不过很好地应对了——因为可以确信，无论这次的我选择哪个分支，我都会过得很好。”

 

“而在这之中，”骄傲地扬起一边唇角，崔胜澈十分确定，“你选择的是回韩国见我们这个分支。”

 

喜欢戏弄人的洪知秀试图泼出冷水：“或许是因为已经买好机票才来的？”

 

明明从来到这里的一开始就是那么打算的。不想再做纠缠，崔胜澈斜眼打量过亲故狡黠的笑，右手握拳砸向他的肩膀：“我有没有说过你其实是成员里面最难对付的一个？”

                                                                                                  

“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洪知秀挑着眉毛望回来，“那其实是因为你允许我不好对付的？”

 

无奈地摇摇头，崔胜澈突然记起另外两位过于安静的弟弟。后视镜里的他们正襟危坐着，连千禧一代的最爱手机都没在看。“怎么都不说话？”他问。

 

受到冲击的文俊辉摊开两只手，先是数出十三，又掰着手指减去在场的四个，最后无辜地眨眨眼睛：“这样的对话，还再要发生九次吗？”

 

“你们来得巧，”崔胜澈一本正经地开玩笑，“还差一个就能集齐龙珠召唤神龙了。”

 

14

 

首尔的车位不好找，所以是借用金珉奎公寓的地下车库。反正他们那户从未用过车位，连模特先生自己都是借这个契机才第一次进入大楼的B1层。

 

端正地停在两条线划出的空位内，崔胜澈跨出车门的瞬间就扭转身体伸个懒腰，正好瞥见已经等在电梯处的权顺荣。“哦Hoshi！谢谢你的车，”他扬扬手，向迎来的人递还钥匙，顺便送出赞扬，“做得挺好的啊，还给伯父伯母买车了。

 

“诶，说什么呢，”权顺荣发出谦逊的喉音，“比起Seventeen差远了——果然还是会想买更好的车啊。而且这里的我也没钱赞助姐姐做双眼皮手术来着。”

 

“不是，”冲过来和哥哥拥抱的徐明浩重新拉开距离，揉着权顺荣的脸吐槽，“这样到处说，我真的很怕有天哥被姐姐打死啊。”

 

“唔唔，唔唔唔唔！”说不出话的权顺荣眼神微微透出恐惧，又忙不迭转头和洪知秀文俊辉腻歪起来。四个人你贴贴我我抱抱你，直到崔胜澈一声令下，才互帮互助地搬运起行李。

 

“珉奎呢，”辛苦推着两个箱子的崔胜澈问，“怎么不来帮忙？”

 

权顺荣老老实实地汇报：“在临时大扫除，说不能在成员们面前丢脸。”

 

“果然爱整洁都是人设啊，”装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洪知秀玩笑着总结。

 

闻言，文俊辉疑惑地打量起四周：“这里没有珉奎也没有摄像机，哥怎么还像在做综艺？”

 

“俊啊，很好。”喜欢看亲故吃瘪的崔胜澈和弟弟击掌，即使后者不太理解为什么会得到赞扬。

 

比起其他独自在首尔打拼的成员，金珉奎的公寓大得出乎意料，甚至有个宽敞的开放区域做公共空间。受不了哥哥和亲故们调侃的眼神，平行世界里的金CEO急急解释：“我是和室友一起住的昂，一个人绝对付不起这种房租的！”

 

“室友还是圆佑吗？”打量着装饰海报的洪知秀脱口而出。

 

“在这个世界里不是啊，只是另外合租的两个人，”算是说到金珉奎的伤心处，他整个人都像晒过头的小草般焉下来，“如果是就好了。”

 

同样时隔一周才回到首尔的崔胜澈蹙紧眉毛：“还是没有消息吗？”

 

“嗯，昌原老家那边说在首尔的电视台工作，可真的在电视台里打听，又说家里出了事，已经请假快两个月了。”竹筒倒豆子般交代完情况，金珉奎表情皱皱巴巴的，“哥，我很担心。”

 

“圆佑（哥）会在哪里呢？”整个周末，所有人都在疑惑着。

 

因为是字典里没有放弃二字的Seventeen，肯定是要将所有地方都跑遍的。Pledis的新旧大楼和Hybe那总有人守着，相关认识的同学同事都拜访过个遍，年纪小的甚至在电视台门口的长椅打过瞌睡，可就算这样，依旧找不到全圆佑的踪迹。

 

周日傍晚，十二个人都聚在尹净汉打工的咖啡厅，士气低落地占着最大的那张桌子，面对店员赠送的甜品都无法打起精神。

 

还有四天就是5月26号，是他们作为Seventeen的出道日。因为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预感，崔胜澈起身前往更为安静的角落，给校长拨去电话请假。比起维持在这个世界里虚幻的正常生活，他更想和成员们在一起。

 

在电话这端礼仪周正地接连鞠完躬，崔胜澈回到桌子边清清嗓子：“比起想着他在哪里会出现，不如换个思路，我最早碰到Hoshi也不是刻意的啊。”视线在每个弟弟身上停留几秒，他忍不住就微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你们会有什么很想去的地方吗，在出道日之前。”

 

年纪大的几个若有所思地交换过眼神，而弟弟们已经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混乱的场面里，忙内高高举起手：“哥！”

 

全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同个地方， 早已习惯的李灿也不怯场：“无论如何，能去束草看看吗？”

 

“哇，不愧是效率很高的Seventeen啊…”望着周围几位已经分头开始安排出行计划的成员，无所事事的权顺荣啧啧感慨。

 

“哇，”随意将手机扔回桌面，终于请完假的李硕珉感慨，“原来逃避工作是那么爽的事情。”

 

“不是，这位大叔你是从哪里闯进来的吗？”正在敲打手机的夫胜宽忍着笑吐槽。凑在他身边的金珉奎盯着页面里能租的房子咬手指：“所以就明天动身？”

 

“嗯，先订两天吧，之后想到什么别的地方也可以去。如果真的不能离开这里，在我们分开前别留下遗憾才好。”崔胜澈敲打着桌面。作为队长，就不能不考虑最坏的情况。比如如果过完这周依旧没有奇迹，比如如果遇不到全圆佑。

 

希望全圆佑的想法和他们一致，希望他们最终仍能相遇。之后的十几个小时里，崔胜澈不断重复着这样的祈祷。

 

即使不属于任何宗教，在海岸线边注意到那个身影时还是会感谢无名的神。崔胜澈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踩着沙子往那边走。期间跑得快的弟弟们已经激动地猛扑过去拥抱，甚至有几个机灵鬼，是模仿着那人跑步的样子一连串奔过去的。

 

“本来还在想，要扔12个人进海里可能会挺累的，”等成员们稍稍平静下来，全圆佑推正有些歪斜的眼镜，和最外围的队长目光相交，“原来该被扔下去的是我啊。”

 

“没有的事，”正对着太阳的崔胜澈微微眯起眼睛，“我们总会找到你的。”

 

14

 

十三个人零零散散地在海边围成一圈，怕沾到沙子清理起来麻烦的继续站着，不介意的就直接坐下，反正选哪边都会有人陪伴。

 

“真的很担心哥，”小步挪向全圆佑的位置，瘪着嘴快哭出来的夫胜宽先是拉拉他袖子，又在得到回应后圈住对方的腰，脸埋进他肩窝：“能遇见真是太好了。”

 

权顺荣也凑过来，踢着沙子絮絮叨叨：“原来找齐13个人并不会即刻开启什么方阵啊——果然漫画都是骗人的。”

 

“就算凑齐可能也要有什么阵法吧，”比划起炼成阵的漫画爱好者李硕珉反驳。

 

“啊？有什么事是要十三个人一起，还得有阵法，”李灿用力眨眨眼睛，觉得思考实在辛苦，干脆抛个梗，“难道是要我们凑齐跳个出道曲吗？”

 

本来正蹲着在沙地画画的金珉奎真诚苦恼起来：“那该跳珍爱还是Shinning Dimond啊？”

 

一把摁住旁边已经拍拍裤子准备站起来跳舞的崔瀚率，李知勋其实是调侃的意思：“不如从头到尾所有主打跳一遍？”

 

“啊，那是真的会很累，”那么多成员，总会有人当真，文俊辉不过是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个，“不过很有意思哇！”

 

眼见孩子们就要争相发表意见，和另外两位亲故交换完眼神的崔胜澈介入干预：“嘘——”示意孩子们别那么兴奋，他转头倚在最新找回来的弟弟身边：“圆佑你，一切都还好吗？”

 

现场瞬时安静起来。原本还在打打闹闹的几个动作停在半空，相互看过几眼就收回手认真聆听起谈话，一时只能听到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很难说，”被孩子们齐齐投来的视线逗得轻笑，全圆佑双手插进口袋，微微弯着腰，“我最近总觉得虚无。”

 

“虚无？”徐明浩下意识跟着重复这个高级词汇。

 

“很空洞的感觉。”全圆佑向他点点头，解释的声音平缓，只是在表达观察，不带多少个人情绪：“像我们本来的认知，会觉得只有一个世界吧？然而来到这里，发现原来不参加试镜的我会有另一种人生：在电视台沉默寡言的幕后工作者，他不过是做出其他选择的我。”他推推眼镜，依旧没什么表情：“如果我只是那么多宇宙中的一个，那些我做过的选择似乎就变得很渺小，我也开始变得无法理解按部就班工作的意义，和周围人交往的意义，甚至存在的意义。”

 

胡乱撸过把头发，金珉奎试图代入前任室友的角度来理解：“既然无论怎么做都会继续下去，那么我本来引以为豪的那些选择，比如来Pledis面试，在练习生时期坚持到出道，还有各种认真工作的时刻都变得没有意义——哥是这个意思吧？”

 

“或许是说，无论我个人如何做出选择，生活都有按部就班的规则。会发生的依旧会发生，我不过是沿着早就铺好的轨道前进，”眺望着远方海平线的全圆佑耸耸肩，“每条故事线都是早就写好的。”

 

联想到电影里常有的概念，陷入思考的崔瀚率无意识撕扯起唇角翘起的皮肤：“一种存在感的崩塌。”

 

“还有对自由意志的质疑。”微微叹口气，洪知秀投向全圆佑的眼神充满理解。

 

“是，总之是很混杂又强烈的心情，所以感觉陷入死角，想着不如来束草看看。”扫过现场众人的表情，斜靠住巨大岩石的全圆佑继续道：“说实话，见到你们的那瞬间以为就会立刻好起来的，会茅塞顿开地领悟到什么，推翻所有的困惑，不过发现有点艰难。就像凭着想象中的地图行驶，感觉已经离目的地很近，却发现最后几米的位置拦着路障，告诉你此路不通，依旧见不到太阳。”

 

听到这里的夫胜宽怔怔地：“圆佑哥难道不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那是我永远不会怀疑的东西。”全圆佑应对得很冷静，声音里有让人踏实的力量。

 

“圆佑会来束草的动机，本身就是种对我们关系的信任吧，不用担心这个的。”感受到几位成员的困惑，李知勋帮着亲故解释，“这也不是圆佑的问题，说实话我也感受到过，以为我们团结起来就会无坚不摧，可是在特定的困难，甚至是这种超自然事件前，会感受到即使我们都聚在一起，也仅仅是我们而已。”

 

李灿的眉毛几乎没有松开过：“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们不就是这样度过那么多困难的吗？”

 

“不是啊，”本来只是放空着大脑享受海风，终于忍不住加入对话的徐明浩摆摆手，“我觉得圆佑哥只是想说，团队的力量固然重要，可是也无法消解那种对存在本身的质疑。”

 

“那是因为之前圆佑哥都是一个人吧？一个人就是会忍不住乱想，现在我们都聚在一起，就算不知道什么宇宙的真相，但至少不会孤独了不是吗？”努力想气氛积极起来，金珉奎试图从另外几位成员的表情里读出肯定。

 

同是97年生，心思更加细腻的李硕珉并没有随其所愿：“可是，难道作为Seventeen的时候就没有孤独的时刻吗？偶尔也会有的吧。”

 

“哎噫，这小子是在说什么啊？”瞬间挺直身体，权顺荣目光严肃得很。

 

“我觉得硕珉哥是有道理的，”崔瀚率微微提高声音，给予客观的分析：“会不会有种可能，我们太过美化本来的世界，以至于忽略这个世界里相对比较好的部分？“

 

“不是，不需要动摇啊，现实是我们本来就是那个世界的人，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就很好。”注意到几位成员没听懂的表情，文俊辉同步困惑起来：“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是很好的想法啊，俊果然很聪明。”率先给予完肯定，尹净汉垂下睫毛，声音似有若无：“Shua呢，也是质疑的那边吗？”

 

暂停沉思的洪知秀仰头回望，没有什么表情：“孩子们的想法我都能理解——能说出来就很好不是吗？即使不是那么正面的。”

 

激烈的争论差不多到此结束，不再有人扬声说话，而是开始慢慢消化那些激烈碰撞的想法。他们早已习惯这样的讨论，从专辑主打到编舞走位，无一不是这样的流程。每个人先表达零零碎碎的念头，再缓慢统一成两派，最后选出能代表Seventeen的决定。曾经以为只有工作才会引来那么严肃的对峙，如今发现人生意义这块更是深奥。

 

这种情况下，崔胜澈往往不会表态，只是最后所有人都会等待崔胜澈说话。因为话语权足够大，按心意选择总显得不公平，于是他总在聆听，如果无法集体解决，就再分头找弟弟们单独聊聊。

 

“大家的出发点可能都是一样的，不过是表达的语义不同，”风吹得刘海乱飞，崔胜澈微微眯着眼睛，“先暂停着整理一下吧——圆佑，喝一杯吗？

 

15

 

知道他们需要空间，另外十一个就商量着先回民宿准备晚饭。有几个心思细腻的，安静地走过来和全圆佑拥抱过，才拖着脚步和其他人往路边走。距离逐渐拉远，只能望见人影绰绰，交谈的声音倒是越来越响，大概是为刚才的话题争论起来，又或者只是为了晚饭吃部队汤还是泡菜汤。

 

注意到崔胜澈盯着孩子们背影的严肃表情，刚从小卖部回来的全圆佑递过罐啤酒：“需要整理每个人的想法，哥其实很辛苦吧。这种时候就会觉得，是不是不说出来更好些。”

 

“如果只是怕我辛苦，那你们又该怎么办呢。”拉环响亮地击穿铝箔封口，气泡争相涌出来，崔胜澈甩甩指间沾到的液体：“就是这样的角色啊，现在说出来总比压抑在心里，哪天突然爆发要好。”

 

暂时没什么喝酒的兴趣，全圆佑只是研究着手里的易拉罐，等读完所有印刷字才开口：“所以哥能理解吗？”他抬头，表情仍然困惑：“刚才成员们分成两派，只有哥是中立的样子。哥好像总是中立的，或许比我更适合当逻辑之夜的MC。”

 

“还有心情开玩笑吗？”猝不及防地被冷幽默击中，崔胜澈哑然失笑：“怎么可能永远中立呢，只是能理解每种想法都有它存在的道理。你啊，觉得我中立，或许只是因为我没怎么说话吧。”

 

“可能是吧，但果然还是会好奇哥的想法。”跟着嘴角上扬的全圆佑终于打开啤酒，抬手和哥哥碰杯。

 

“在那之前，”崔胜澈向后梳过头发，“也纯粹是好奇来着，你最近是不是看过什么关于多元宇宙的电影？”

 

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全圆佑认真回忆几秒：“奇异博士吗？”

 

“不是，是另外部更疯狂点的…”仔细观察过对方的表情，崔胜澈摇摇头：“当我没说吧。”

 

全圆佑倒是不想放过他：“就这样打岔了？哥果然非常适合做偶像。”

 

“在说什么啊？”听出含义的崔胜澈握着拳头轻敲过去，收获几声闷笑：“其实我不太在做事的过程中思考意义？不是因为我知道对未来有什么样的影响才去选择的，而是因为想选这个就那么选了。听你说起来才在想，原来不是因为我在做选择，而是我做出的各式选择创造出现在的我。”

 

微微屏住呼吸，全圆佑并没有接话。他能意识到自己即将领悟什么，大脑飞速转动的同时，也庆幸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用惧怕冷场。

 

晃晃半空的啤酒，崔胜澈继续阐述想法：“其实能感受到，最早的新奇过去后，成员们在这个世界都有种，不适感？因为他们已经是由另外个世界里那些选择创造出来的，所以在这个世界里就像穿着不适合的鞋子，怎么做都会难受。能成为Seventeen的我和能成为体育老师的我，本身就是两个个体了：他们可能会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是每个选择都轻微影响过他们对世界的理解，从而会有很大的差异。”

 

“哥的意思是，”全圆佑沉吟片刻，“每个世界里由不同选择创造出的个人都是不同的，因为我们是由选择后各式不同的经历塑造的。”

 

“对，所以觉得你这样不太公平啊。”觉得语言不够清晰，崔胜澈半蹲下来，在沙堆间画出条线代表时间，又在中间戳出个火柴小人：“你站在现在的角度解读过去，觉得轨道都已经建好，会发生的依旧会发生，可你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不是吗？明明现在对未来的影响才更大吧。”说到这里，他干脆抹掉那个小人，还有几条跨越时间线的箭头：“所以到底在纠结什么啊，绕来绕去的世界真相，我们才是自己的真相不是吗？找不到太阳，自己变成太阳就很好啊。”

 

“哦，突然很帅啊哥。”本来就是聪明人，豁然开朗的速度也很快，心情轻松不少的全圆佑伸手揽过队长的肩膀揶揄。

 

装作嫌弃地拍开那只手，紧抿着嘴唇的崔胜澈拍拍弟弟脸，不算在生气，只是摆脱不掉忧患意识：“感觉你给孩子们聊得信念感都崩塌了，不会在民宿里吵起来吧。”

 

“吵起来也不用多久就会和好的，”随意晃着手里的易拉罐，全圆佑真挚地看向哥哥：“其实有种感觉，本来最早进公司的不就是哥吗？”他眨眨眼睛：“这个世界故事线的偏移，或许就是从哥没有加入Pledis开始的，因为没有来接我们的人了。”

 

良久，崔胜澈仰头咽下最后那点液体，拍拍对方肩膀就往回走去，背对着从云朵中探出头的太阳，影子在身前拉得很长。

 

16

 

全圆佑的判断没错，抵达时民宿又是亲亲热热的景象——如果不算刻意回避和金珉奎对话的李硕珉的话。近距离观赏过几分钟徐明浩劝架的有趣场面，又打开一听啤酒的崔胜澈坐进角落沙发里，望着成员们微笑。

 

方才弟弟的话算是引出他不少感慨。崔胜澈自认不是天生的领导者，然而从出道起就受过不少所谓“职位塑造人”的循循善诱，竟然也逐渐成长为大众眼里能代表团队的人物，以至于连这样稀奇古怪的遭遇都被认为是因他而起，仿佛Seventeen缺少他就不行似的。

 

这个世界少掉谁都会继续运转，崔胜澈对此深信不疑。与其说他能力多么出色，不如说他能将自身放得足够低，万事都以成员为先，这份为他人考虑的诚恳是能被感受到的，于是也能换来孩子们的真心——换作其他任何人，应该也能做到。

 

当然，这些只是崔胜澈自身的想法。如果有任何成员得以窥见这份消极，肯定会大声反驳，再努力强调其特殊性。比如不是每个人都能逼迫自己变得果断，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充满共情地倾听别人想法，更不是每个人都能整理完十二个人意见的大小区别，再逻辑清晰地反馈给公司，期间还要为每个人的利益据理力争。仅用以上三点画张文氏图，圆圈相交的部分在韩国范围内大概就只剩崔胜澈，更别提其他还没来得及陈列的特别之处。

 

很可惜，目前26岁的崔胜澈尚未领略到这点，所以他只是摇摇头，继续观察着成员们的行为，感恩命运允许他们重聚——穿越平行宇宙这样宏大的命题前，他个人的付出似乎并算不上什么。

 

“哥，”李灿握着瓶烧酒出现在沙发边，打断他的思考。

 

“哟！”注意到对方手里有两个杯子，崔胜澈会意一笑，示意年纪最小的弟弟坐到他身边：“我们灿想喝酒？”

 

熟练地用手肘敲敲瓶底，李灿拧开瓶盖撞出顶层的那层泡泡：“感觉哥会更想喝烧酒一点——之前以为只有啤酒吧？其实是买回来之后忘记放冰箱，幸好现在还是凉的。”

 

“很会体贴人啊我们弟弟~”无视抗议的崔胜澈伸手捏起小孩脸颊，来回揉过几圈又忍不住关心情况：“你们先回来的这群人聊过吗？”

 

“当然啊，”正给哥哥添满酒杯的李灿顿住，确认完各方位置才敢小声吐槽：“哥知道净汉哥和Shua哥的…”

 

确实，他们95line三位都是谈话好手。能敏锐注意到气氛变化的洪知秀往往是发起方，对弟弟们格外耐心的尹净汉则是倾听方。如果崔胜澈没有猜错：“你和胜宽应该也有帮忙？”

 

“嗯，我们稍微整理了下，算是统一过意见，大家也都同意了。”重新立起烧酒瓶，李灿取过空着的玻璃杯，本是想接着给自己倒。

 

崔胜澈从他手里抽出那个瓶子，充满善意地替他盛满，同时真心感慨：“做得很好啊。”

 

“啊，”莫名有些惶恐的李灿端正地两手捧着酒杯，“谢谢哥，其实如果哥在的话应该会更有效率的…”

 

“所以结果是？”简单略过弟弟的恭维，崔胜澈缓慢转着酒杯，欣赏灯光在透明的液体里的折射。

 

“我们都想回到原来的世界，”李灿的语气坚定，背也挺直了些，“但不是因为本来作为Seventeen的世界有多么多么好才想回去的。即使那里有不足的地方，即使那里可能并不是最好的支线，既然我们是来自那个世界的，我们就想珍惜目前为止拥有的所有东西，认真地去完成那个世界里的人生。”

 

因为几乎能从每个分句里听出是哪位成员的用词或语气，所以确信这是他们最后的答案。带着欣慰，崔胜澈抬手和李灿碰杯，一饮而尽后长长呼出一口气：“真好…”

 

“啊啊啊啊啊李灿！”在二人对面尽力装了半天的若无其事，终于意识到不对的夫胜宽恶狠狠地扑过来：“你是不是已经和胜澈哥说了？”

 

“啊，我应该怎么做来着？”大概也许肯定没有理解战略计划的李灿迷茫眨眼。

 

“应该要先问胜澈哥的意见才对啊！”应该是很严重的问题，因为连崔瀚率的声音都大起来，还露出成员面前限定的撒娇那面：“真是的！受不了！”

 

忙内line闹的动静足够大，剩下的人也都围过来。满屋的饭菜香中，崔胜澈拧着眉毛紧咬牙关，直到确认本在做饭的那几位有记得关火，眼神才松懈不少，神情重新变成对成员们的无可奈何。

 

“那哥是怎么想的呢？” 过于明显地看完几圈眼色，李硕珉小心翼翼地开口，“哥也想回去吗？”

 

还不明白这个问题有多重要，崔胜澈双臂摊开，松松架在沙发靠背两侧，很简单地回答：“嗯。”

 

“唉我之前就说你们这种问法不对，”还举着烤肉夹的金珉奎胡乱往后撩过几次头发，语速和大脑转动的速度同步，“Coups哥啊，你是真想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仅仅因为我们想回去才那么说的？”

 

“有什么区别吗？”注意，崔胜澈在这里是真的疑惑，并没有习惯性地在和金珉奎抬杠——好吧，或许有那么一点。

 

“我们吧，担心哥已经潜意识将我们Seventeen成员的愿望，”以为韩语早已没那么难的徐明浩还是仔细措辞几秒，“全都消化成自己的愿望了。”

 

作为从练习生时期起相处最久的人，李知勋精准制止住崔胜澈条件反射般的辩驳：“先别急着否认，从开始到现在，你都没表达过你真正的想法吧？我们只知道你是体育老师而已。”

 

“之前说会好奇哥的想法，回来之后才发现，完全被适合做偶像的哥打岔过去了啊…”全圆佑手撑着下巴喟叹，同时认为这个call back算是个成功的冷笑话——可惜现场唯一能get到的人此刻大概没什么心情。

 

“其实，”最早和崔胜澈在这个世界相遇的权顺荣举起手，得到发言机会后认真地望向队长替他辩护，“哥之前说过想回去的吧，不是吗？”

 

“不要替他回答啊，要听真心话才行。”旁听到现在的文俊辉终于忍不住发言纠正，同时大咧咧地抬手指向队长，有点豁出去的意思：“你们看Coups哥又不说话了！”

 

顿时没有人再开口，连十二人的呼吸声都轻了不少。有点好笑地打量过孩子们的神情，不被理解的崔又气微微鼓着脸，自言自语般地嘟囔：“以为我已经很明确地表过态，原来要说得更清楚点才行吗…”

 

一度以为尽力减少意见输出是在为成员们着想，如今发现这反而成为他们担忧的源头。其实没有任何人做错，连这场误会都是叫人心里暖洋洋的，于是充分理解目前状况的崔胜澈决定用最崔胜澈的方式来表达最崔胜澈式的心情。

 

“虽然平静到不需要随时用‘我没事’回应的世界很好，但是果然，还是会怀念有人来向我确认‘没事吗’的世界啊 。”注意到几位成员亮起来的眼睛，他不免加大微笑的幅度：“像现在这样有点麻烦的状况，果然是我想念的东西。”

 

话说得确实漂亮，可洪知秀并不想轻易让这位亲故过关：“如果只是想让我们都聚在一起，在这个世界不也可以吗？”

 

“在这个世界，或许不能那么频繁地见到？”再度皱起脸，崔胜澈不太愿意想象那样的场景：“没法很自然地在下班后叫你们去喝酒吧。”

 

“果然很怕寂寞啊S.Coups xi。”斜倚着厨房边的吧台椅背，尹净汉像是置身事外的杂志采访者般评价。

 

实在拿两位同龄人没办法的崔胜澈投降般举起手：“不是，你们到底想确认什么啊？”

 

“我们有个假设：”洪知秀倒是没有再卖关子，“既然在这个世界里的重逢也是由你发起的，那我们必须向你完全确认回去的意愿才行。”他轻快地眨眨眼睛：“你知道的，像坐在飞机逃生舱的位置时那样，需要你给予口头确认，a verbal consent。”

 

没有纠结于不必要的英语展现时间，崔胜澈垂下睫毛，隐隐觉得站在顿悟的边缘。他曾以为这段时间里很多事都只是巧合，但或许扇动蝴蝶翅膀的就是他自己。

 

实在不习惯这种自我中心的想法，头发都已经揉乱的崔胜澈烦躁咂舌。“真有那么重要吗？”他问，潜意识里仍在否认。

 

回答他的，是层层叠叠的真诚与爱意：

 

“因为看到哥，才确认一切都不是臆想的其实…”

 

“只看到荣那家伙大概会担忧怎么办，发现Coups哥在还挺安心的。”

 

“会感激我工作的是那家咖啡店的程度。”

 

“哦，哥真的很好，是来地铁站接我的时候就确定的事。”

 

“本来还好好的，看到哥不知道为什么就快哭出来了…”

 

“这个不是非常好的事嘛，哥就继续这样加把劲试试看嘛！”

 

“会为这个世界的团体没有Coups哥这样的队长遗憾。”

 

“哎呀Coups哥，我们最爱的Coups哥~”

 

“和Coups哥谈心虽然挺严肃的，但其实也挺喜欢的嘿嘿~”

 

“机场门打开的那瞬间，看到Coups哥对我挥手的时候简直，哇！”

 

“我呢，是真的很希望Coups你幸福啊，无论在哪个世界。”

 

“哥对我们来说，比你能想象的还要重要得多。”

 

微微咳嗽着清开哽住的喉咙，崔胜澈突然记起，再过几天就是这个世界的5月26日，也是那个世界里Seventeen的出道日，更是组合七周年的纪念日。

 

如果在那个世界，他们应该正忙碌地准备着回归吧。

 

突然就很想念那样的生活：忙碌的，备受瞩目的，永远向前努力着的。

 

十三个人朝夕相处的。

 

“别以为是我接回的你们，”他最后只是说，“是我们找到的彼此。”

 

室内光影猛地拉长，仿佛无穷无尽的隧道。与此同时，感知重力的小脑发出警告，身体似乎在不断下坠，还没来得及张嘴发出声音，就重重砸入床垫里，整个人蓦然惊醒。

 

匆忙抓过枕边的手机，时间显示是4月27日的1点28分，消息提示栏还有几条weverse的提示。分不清梦境或真实，睡眼惺忪的崔胜澈点进去，发现是之后回归的单人预告，还有一条很短的视频。

 

屏幕里的崔胜澈正与他对视，几乎是过于平静地告诉他“I’m not seventeen anymore”。

 

这样的故事会发生吗，或许吧，在某个平行世界。

 

没有理睬不断弹出的、属于十三人群组的新消息提醒，过于困倦的崔胜澈摁灭手机翻身，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反正此刻这个崔胜澈能够确定，they are seventeen forever.

 

17

 

这个故事因十七开始，也在第十七章结束。

 

然而在茫茫宇宙中，这不过是两个世界里的十七故事。

 

愿属于我们世界的十七永不落幕。

 

The End Never Ending Story

 

To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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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其实是很突然的念头，在办公室茶水间想到的：要不要写个这样的故事做贺文啊

 

拖了蛮久才动笔，因为本来在写的那篇也已经一万多字，觉得总归完结掉再来写，结果那篇完全就没有想法了，满心都在构思这篇。想那就赶着出道日快点写完吧，结果又是越写越长的经典老番…

 

期间其实经历很多事，这次回归又下载又策划还要抢美巡票，社交生活很忙的同时工作方面还出差了两周，每次发微博都有种我这个文手是不是在不务正业的愧疚感，想不到真的写完了，现在还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中间很多经历都在验证我这篇文最早想表达的事，所以其实是靠这些美妙的小巧合支撑着写完这个大脑洞的

 

中间一度想放弃的时候，要感谢网络一线牵的次粉朋友好心鼓励。她的反馈让我意识到果然还是要写完才行，只要能触发到一点点柔软的共鸣就是很值得感激的事，所以请多多交流吧

 

再次感谢你们，感谢次人。七周年快乐，未来也一起走吧

 

诚心诚意地，下篇文见

•背景虚构

•私设 勿上升

•第一人称

 

 

我正坐在父亲的书房里，带着沉重又想念的心情写下这一篇有关父亲和他爱人的故事。我想，这是最好的纪念方式。爱当属明媚，希望相爱的人都能坚定，也一定要勇敢。

 

--

父亲跟我提起过一个人。一九九四年，十七岁的夏日傍晚，我第一次从父亲口中得知了他的存在。

 

我和父亲两人长居在清港，我也在清港完成了大部分学业。父亲是清港的高级军长，在那个经济物质远不如当下的时代，家中也足够富裕。父亲的爱好很广泛，表面冰冷，实则是个骨子里都透着浪漫的人。但在他众多普通的爱好中唯有一个让我疑惑——喜欢买甜食。

 

父亲喜欢买甜食，但他从来不吃。

 

湾黎区十二街，从北往南的第三个街口，从上往下数左边第三家店铺就是清港最大最著名的甜品店。

 

父亲是个不苟言笑，严肃正经的人，对我也较为严苛。每每我犯了错或者成绩不幸下滑，我都会在放学后不远万里地跑到那家店买上一个红丝绒蛋糕或一盒芒果糯米糍，这两种是父亲最喜欢的，父亲看到它们后，我百分之百可以免于责骂与皮肉之苦，并且百试不厌。

 

很多年前的那个傍晚，让我记忆犹新，但却不知缘由。

 

那天晴空万里，待我买完甜点已经是落日时分，橘黄色的云絮缠缠绵绵罩了半边天，港口边的船舶缓缓靠岸，风吹着白帆，仿佛一层层翻涌的浪。码头上立着一个人，背脊单薄却依旧挺立。

 

那是父亲第一次同我提起那个人，他说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我问父亲她是谁，父亲没有给出回答便没了下文。温柔热烈的夕阳映在他的脸上，璀璨又落寞，那日还是同往常一样，甜点庇佑了我。

 

从我的记忆回看，每年的春节前夕父亲都会去一趟遥远的加利福尼亚，说是去探望某个人，连朋友、故友、老师这种名词都从不透露，我不知道是谁。

 

父亲的书房里有一个六边形的檀木箱子，造型独特带着锁，放置在书架的最顶端。好奇心驱使我偷看过几次，意外的是，小木箱很干净，一尘不染，是有人经常擦拭爱护才会有的光泽。父亲的书房从不允许外人进。

 

我们家的后院总是铺满鲜花，花都是父亲种的，我认识的不多。父亲很热爱生活，除了买甜点和种花这两个癖好外，他最爱的应该是拿着他的那部新式相机在闲暇时间里拍上一些美丽事物。后院的那些花都是他在旅行中带回来的，从播种到开花，院子里常年有花香。

 

二零零年，我毕业于清大的外文系，为了丰富阅历以获取更多的知识便准备出国深造，父亲很尊重我，也提了不少建议。从小到大，父亲于我，亦师亦友，给我指了很多明路，而唯一一次大的分歧也发生在那一年。

 

寒蝉凄切，落叶纷飞，边厅旁传来的吵闹声惊动了树上的麻雀和刚踏进家门的我。荣先生是父亲的老友，住在距离我家十几公里外的玉水区，他常来找父亲闲聊，但不知怎么的，两人在那个异常阴冷的晚上大吵了一架，父亲很生气，摔碎了桌上的瓷器花瓶，一整晚没有出过书房。

 

月亮躲进了云层，荣先生坐在后院的凉亭里抽烟，自说自话似的他告诉我父亲曾经有一个很相爱的恋人，可惜老天不遂人意，生的时代不够好，那时也没人理解他们。现在这么多年过去，陈旧的年月长成皱纹刻印在脸上，他们早已不再年轻，我也终将会组建自己的家庭，荣先生说他不希望父亲最终是个落寞到老的下场，斯人已逝，无论如何惦念也不会让他活过来，唯有过好当下才是正确的选择。

 

这是他第一次说这话，因为这些话，父亲跟他翻了脸。

 

细细想来，有关类似的话我也曾隐晦地向父亲表示过，大概是说身边要有个人陪着，可父亲总会用他那双狭长精神的眼睛看着我，盯得我不自觉地嘴唇颤栗，再不敢多说。沉默是他对付这件事惯有的态度，威严肃穆，让人心生害怕。

 

荣先生问我知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爱种花，我想的简单：花生的好看，满腹香气，用来陶冶身心也最好不过。

荣先生摇了摇头，否定了我浅显的认知。

 

他说，不是爱种花，而是在爱人。

遗憾的是，当时的我并没有理解其中的深意。

 

一九八四年，七岁的我被父亲收养，到我出国留学的前夕，十多年来，父亲身边一个恋人也没有，他是那个年代少有的不婚主义者。

 

早些年的时候，父亲身边并不缺聪慧美丽的女士追求，也有不少大家小姐着迷于他，但无一例外的都被他拒绝。那时的我并不知其中深浅，我一直以为父亲收养我大概率是为了防老，诚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推算，我想不到其他，毕竟他从来没跟我讲过。

 

对于父亲的不婚主义，这是他后来才告诉我的，我有过好奇，但却从没问起过原因，要不是荣先生提起，我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可惜那时的我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够成熟，未知的东西太多，年轻的我对生活这个词还没有太深刻的概念和感想，但却自以为是、无比确认地认为爱情应该是美丽的，若美丽有限度，那它并不值得搭上一生。人生在世，洒脱些不是什么坏事。因而，我不理解父亲的怒气，也不认同他的这种痴念，更重要的是我的确放心不下他。有人在身边照顾总归是好的，于是，我兀自地再次开始了劝说。

 

最终，那次吵架成了我非常后悔地一件事，是我记忆里的痛点。

 

在我小心翼翼地劝说过几次后，父亲还是无动于衷，我没忍住放肆了一番，让他不要再执拗，不要再抓着过去不放，人要往前看，总能遇到更好的人…恼怒上头，心中所想的话像是从坏掉的钢笔中猛然漏出的墨水，一股脑地全部窜了出来，浸黑了整张纸。

 

父亲说，没人能理解他。我顿时无言，猛地止住了后面的话。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父子俩将近一周没说过话，像是无声的战斗。胀满氢气的气球被手指捏住，直到手指酸软没了力气才能变瘪。

 

待留学的手续办好已经到了冬天，我与同行的朋友一齐，提前去到了英国，以早早适应。

 

渡船时间很长，本想休息的我却久久不能眠，临别前父亲说的那句话在我脑海里不停旋转后形成了一个深深的漩涡，捉摸不透，深不见底。我被那句话打的心烦意乱，座椅上像是扎了针。

我也发觉自己好像做了错事。父亲之前打我的那一耳光完全是我自找，那句话我并不该说，但那时的我太过急切，出国后家里只有父亲一人，我不在身边，心里自然少不了担心，便口无遮拦，连不该说的也说了。

 

但我想错了。直到几年以后我才明白，最令父亲生气的并不是其它，而是我说的那句：她也许没你想的那么好。

 

登上甲板前，父亲留给我一句话，他说，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你。这样简短的一句话却让我在后来的日子里陷入了愧疚与自责。

 

春节前夕，父亲发来邮件，说他要去一趟加利福尼亚，会在那边过完新年，让我好好念书，不必担心，不必挂念。新年过后，意外的，我接到了父亲寄来的照片。照片有两张，一张是父亲和两位老人的合影，另一张上站在父亲身旁的是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中年男子，典型的外国人长相，五官深邃有神，精神抖擞，照片的背景是美国著名的自由女神像。

 

这两张照片在我意料之外，因为在这之前，父亲去到那个国家后从来不会给我任何讯息，像是人间蒸发。如今突然收到这样一封邮件，我的心头莫名涌起一阵难以言表的不安，扑面而来的一层薄雾让我混乱，于是我又自顾自地开始胡乱猜测起其中的缘由。

可还没等我想明白，不幸的消息却先找来了。

 

零一年初春时，荣先生告知我父亲病了，他偶然看到了父亲的病情咨询单才得知。眼前的黑雾越来越浓，先前的压抑情绪果然被印证，不是好事。

心理上的病症旁人怎好救治？可父亲本人似乎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日子照常的过，又或许是他心里早已知道多时，所以科学上的结果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

 

捱到暑假，我终于回国。回到家中后，我们默契地谁也没提，他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经常和我谈论他在书上看到的荒谬怪谈。

可我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深入夜色，心中仿佛有万匹野马在拉拽着我奔向未知的秘密，于是，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晌午，我拜访了荣先生，希望他能告诉我有关父亲曾经的那个爱人的故事。我私自认为，父亲的病情与那个人不无关系。

 

那天的天气无比地好，天空蓝的耀眼，棉花般轻柔的云一片连着一片坠在一边天上，像是天上的海。荣先生坐在书房的摇椅上久久未说话，窗外的树枝上飞来一只杜鹃鸟停在梢头，打破了宁静。

 

“战火中的爱人。” 

这是荣先生思虑良久后说的第一句话。我想，他原本也许是不愿同我讲这些的。

 

我终于还是听到了他的名字。

 

洪知秀。

 

他是一位医生，生于热情浪漫的加利福尼亚，跟随父母入了美籍，也一直生活在那里，清港是他的故乡。一九七七年，二十四岁的他回到了清港，也是在那一年他遇见了全圆佑，也就是我的父亲。他的性格如朝阳般明媚，是阴霾中难得一见的明光，温暖强烈，他身上环绕着足够稳重内敛的气质和柔和的力量，令人崇敬着迷，也受人敬仰。

 

清港的西北边有一座教堂，那段时日里，清港正处于战乱困境，城区里也内乱不止，大街小巷，无处不充斥着紧张慌乱，甚至每一口呼吸都能隐隐地闻到从远处边镇飘来的火药味。大大小小的伤病塞满了各个医院的每处角落，那座教堂也在混乱中开放，用于接济和治疗病人。洪医生就在那里工作，也在那里与父亲相识。

 

“或许是每位医生都有一颗天生怜悯的心，都有无可逃避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他们总是表情紧绷，面带苦笑，眼里闪着泪光，脚步不停也不怎么说话。”

 

“唯独他，脸上从不见丧气，只有平和的微笑，会和病人说笑讲故事，也喜欢听别人讲故事。他总是那么强大温柔，会用言语和笑容抚慰些许伤痛，从而让黑色的环境里多一丝光亮。”说到这，荣先生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不过，这种亲近的接触又保持着一份清冷与纯真，不会越界。”

 

我说那她一定像真正的天使那样漂亮，在今天也可以算作时代女性的象征。

 

荣先生却没了话，那一秒钟，在荣先生几近悲哀的眼神里，我感到了一丝诧异，我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我又几乎确切地感到荣先生的话其实并没有说得完全。

 

荣先生告诉我，直到一九七九年，纷扰喧嚣的战争短暂平息后，父亲才终于和洪医生相恋，一起度过了平淡幸福的两年。至于为什么是两年，我不得而知，因为先生明明说他们从相识到分离足足有七年之久。荣先生还说，父亲和洪医生的实际关系只有他和另一位先生知晓，旁人一概不知。

 

那天的最后我还问了令我困惑许久的问题——为什么父亲说没有她就没有我？

 

那时候，太阳已经逐渐西落，余韵的光辉从红棕色的木质窗格中被拉回，荣先生起身打开了书桌抽屉，从一摞陈旧的纸张中抽出一踏淡灰色的边角已经泛黄的单子给我——孤儿院的捐赠字据。

签字人的位置，洪知秀占了大半，荣先生还说所有来看望我们的人中，我只愿意和洪医生说话，每次来都会跟在他身后，围着他转，因为我说只有他不是看一眼就再也不来。

 

我很震惊我竟然与她存在过联系，甚至有过一段令人如此不可思议的过往被埋藏在深深的记忆里。

从荣先生家出来后，我想了很长一段日子，那段日子里我思考了很多——我深知没有人天生就会去爱别人，就像月亮本不会发光，是有太阳爱着它，它才得以散发光芒。

墙角的嫩芽在坍塌的废墟中受到阳光照射与雨水滋润后才得以茁壮成长起来。

我知道了父亲收养我的原因，我也因此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愧于自己，愧于父亲，也愧于她，我曾经竟诋毁她。我想，父亲对我大概是始于一种寄托，因为我那时候也喜欢她，只是我忘记了而已。

 

我不为父亲收养我的原因而难过，因为毫无疑问，他对我也是一种爱，没有这种爱，我可以自己爱自己，但不知道后来，而拥有了这种爱，可以肯定的是我成为了更好的我。

 

夕阳西下，落霞漫天，海天一线，随着远处桔色薄云的逐渐扩散，她的形象在我心里愈发清晰，但尽管想象再丰富，也没有实际见到来的直接，我也没想到真的能再见到他。

 

夏末时节，天气不再那么炎热，却还是闷地令人发昏，或许应该下一场大雨来降服一下这逼人上火的热气。

后院西隅拐角处的那株铃兰已经花谢，枝叶倒还是茂密，绿油油的，看起来神清气爽，残留的香气似乎还染在叶子上，我忍不住地蹲下身嗅了一下，余香绕鼻，连着心情也好了起来。待我起身时，发现父亲正倚在凉亭的柱子边看我，面上带着说不清的表情。

 

“这里面有她喜欢的花吗？”

 

时隔大半年后，我再一次在父亲面前提起了她。不过，“这都是她喜欢的花”才是我真正想说的，只是不知为何，开口却变成了问句。

屋檐上的两只麻雀突然作声唧哇，惊了我一跳。转而望向父亲，他冷静平和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没有惊讶，没有意外，只有嘴角好像在微微上扬，我不确定，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说，他最喜欢阿拉伯婆婆纳。

 

这种名字古怪的花我从没听过，更没见过。资料上说它是一种野花，父亲说，等来年春天我就可以看到它了。

 

秋阳杲杲，清透的光穿过窗户上的米纸照耀在床脚，将繁杂如迷宫的窗格映在造型优美的手工羊毛地毯上。大门处的门铃响了半天，我走出去时却不见人影，只有一个薄薄的牛皮纸袋悬挂在门前的信箱扣上。

 

‘先生，很抱歉，我想您是寄错地址了，因此特意遣人将其送还。’

 

白色纸片上写着这样一句话，我并没有给谁写过信，应该是父亲的。零一年的时候，通讯技术已经基本实现了，我有些惊奇父亲竟然还保留着以往的习惯。可当我看到信封上的字时，事情性质立马就变得不一样了。

 

北街163号，洪知秀。

 

清晨的风刮过来，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脑海里的念头上下起伏，硕大的两滴雨水砸入平静的海面，一直下落，打在心脏中央，我迫切地想要确定些什么。

如我所想，北街163号是圣港教堂的旧址，那座威严庄重，充满情感的教堂坍塌于一九八四，她去世后的第二年。

 

万般纠结下，我还是没能压住心中那份如同龙卷风般强劲的好奇心和困惑。

信件内容很短，却在我的记忆里尤为深刻。

 

‘最近很忙，总觉得疲累，离冬天还有三个月，天气已经开始冷了。好久没收到你的来信，你过的好吗？不用担心我，我过的很好，只是有些想你。忘了告诉你，我种了你爱的花，种了很多年。今年，小孩儿也知道了，他会记得的。你有时间就过来看看吧，有时间就过来看看我吧。晚安。早安。’

 

信件的落款日期是三天前，我的眼睛变得模糊，心里也慌乱起来，我不由得怀疑父亲的精神状况到底有多糟糕，凭这一封信来看，他的心理病症只怕是更严重了。我的手指有些发麻，随着不安而来的，还有一股忧伤参杂其中。

门前的银杏叶已经黄了。

 

祸不单行，零二年的三月，检查报告上说父亲患上了急性肺心病。在我离家半年之久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当头响起的一声闷雷，打翻了我心里坚实的屏障，我难以接受。那时，父亲已经年近半百，回头来看，似乎早有预兆，却并没能及早地制止它的发生。

 

不在家的那段日子好在有荣先生照应，我才得以稍稍安心，可心里的雾霭却怎么也无法消退，一直持续到六月中旬，我悬着一颗心终于乘着轮船回到了清港。

 

荣先生女儿的婚礼定在六月十九，婚礼当天很热闹，荣先生哭得一塌糊涂，他问父亲能不能明白他的心情，父亲说他又不嫁女儿，当然不明白，荣先生闹着说他无情，父亲只是笑。恍然间，我仿佛看到了他们年轻时的模样。

 

我想，要是没有战争，没有意外，父亲也应该像荣先生一样，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拥有儿女双全。而不会像现在这般寂寥孤独。

失去信号的冰冷机器，等待着的只有无声的回应。

 

婚礼过后的某个下午，父亲带我去荣先生家短聚，无意之间，我得知了令我十分意想不到的事实，一个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事实。

 

晚饭过后，太阳还没落山，父亲和荣先生在书房下棋，我闲来无事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阅报纸以打发时间。

荣先生家是一幢很阔气的欧式小洋楼，室内装修也与欧式风格相贴，与父亲钟爱的私人院落大相径庭。

 

我正陷入沉思，荣夫人柔和的声音便唤醒了我。荣夫人问了我的学业，又问了父亲的近况，显然，她也对这些坏事感到无奈。

 

“夫人，您认识洪知秀吗？洪医生。”

 

这个问题很突然，但我在那一刻没来由地想到了她，我也非常想知道不同人眼中的她是什么样的，或者说我想多了解她一些，便试探着问了，只是，出于什么情结，我却说不上来。

 

记忆的匣子被打开，荣夫人的脸上带着笑容，声音极为轻细，如同一股缓缓流淌的小溪水。

 

“他是你父亲和你荣伯伯的挚友。”

 

“他很好看，尤其是眼睛，笑起来能给人带来阳光。他是我们整个医护队里最年轻、能力最出众的人才，你看到他会觉得内心平和，毫不夸张地说，他的眼神与行为仿佛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能让你为之震撼。”

“那个荒乱的年代里，医生总是最受人民爱戴，我们都爱他。那时的战争是无止境的，医生能救人命。”

 

荣夫人曾是一名护士，也是孤儿院的院长。

 

“我记得你父亲还送过洪医生一套西装，是洪医生生日前，他专门找人订制的，说是要给洪医生送温暖。那套西装可不便宜，算得上珍贵，你父亲很大方。”荣夫人笑道，“不过送给洪医生也是应该的。”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过疑惑，荣夫人停止了讲话。

 

“为，为什么要送西装啊？”一个奇怪的念头在我脑海里翻涌。

 

荣夫人被我的话逗笑，她说当然是因为洪医生值得，西装作为礼物送给洪医生最好不过了，她还夸父亲的眼光不错，说洪医生穿上那套西装后，十足的招人喜欢。

我愣住了，我的心像是被猛然拨动的琴弦重重弹了一下，荣夫人完全不能了解我的复杂心绪，她对父亲和洪先生之间的关系着实毫不知情。

那次的谈话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件永远也难以忘记的事，也是彻底拨开迷雾的一个火炉，荣先生当时没有说出口的话，我终于听到了。

 

想象中，我自然而然地以为洪医生是一位拥有耀眼光芒，勇敢善良的女士，却没想到…而更让我吃惊的是，父亲和洪医生在那个年代所拥有的超前意识与勇气。

 

也许是因为时代的蜕变跃进，我接受过新思想，这样令人震惊的感觉只停留了短暂的时间，随后便消退了。此外，我深刻地明白，即使社会已经向前迈了一步，他们那样的感情也并不会被大众所熟识，更谈不上接受。所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怜悯与钦佩之情，怜悯这个词并不应该对父亲说，可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所处的时代，这样说，没有什么不对。

 

即使到现在，我也依然这么想。

 

之后，出于好奇的荣夫人还问我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洪医生。

 

‘他资助过我。’我记得当时的我是这么说的。

 

荣夫人露出了笑容：“他对你们很好。”

她的声音极轻，听着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她的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情感是对我的赞许，因为我还记得他。

 

“你小时候身体弱，一场温热病差点让你没了性命，那时的医疗技术可不发达，多亏有洪医生。”

 

“只要他去看你们，你一定会跟在他身后。如果他还在，你的父亲说不定会是他。”

 

“为什么？”这倒是我没想过的。

 

“他说过的。”

那个傍晚所接收到的信息给我的冲击无疑是很大的。

‘他说过的’

‘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你’

这两句话在我的脑海里重叠，疯狂盘旋着，脚底的石子路面凹凸不平，泛着青黄色的光。小石桥上站着三三两两的人群，火红的夕阳洒下来，映照出他们的背影，惬意美好。

一群白鸽飞过来，竟然让我产生想要流泪的冲动。

 

父亲站在石桥边，望着他的身影，我会想没有见到如此刻般宁静生活的洪医生会遗憾吗？

 

我想是会的。

 

六月底的时候，平常无奇的一天原本已经安然过去，结果半夜里父亲的病情却突然发作，惶恐之下，我打理好一切，让父亲住进了医院，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亲情的痛苦之处。

那个夜晚惊险难过。

 

月光如水，极其清透，天上的星星也在闪闪发亮，照耀着我的眼睛。夜半的风吹着，沾了满身凉意，透过长廊的空窗望去，后院的地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在阵阵茉莉花香中我看到了一片深蓝，那片深蓝与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如点点星光，铺满了整个后院。那些悄悄的溜走细碎星光也落在了屋檐下，走道旁，门庭两边…再绕着小径大路，落在水面上，落在月光里，一直延伸到医院门口。

 

地上的星星，阿拉伯婆婆纳。保佑平安，祈求健康。

 

此刻，他最喜欢的花也成了我最喜欢的花。

 

父亲睡下后，我突发奇想地想去买一些能让他高兴的东西。当我拎着甜点回到医院时，天色已经大亮，我回忆起我的中学时代，那时的我买甜点是为了避免责罚，可仔细回想，父亲从未真正的打过我，在我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只有那一个耳光沾了挨打的边，但那也并不是责罚。

 

我知道父亲不吃甜点，爱吃甜点的是那个人。

 

七月，经久的岁月迈入盛夏，绿叶成荫，随风摇曳，炽热的阳光透过树梢撒下稀窣光晕，窗外传来阵阵蝉鸣，让本就安静的书房显得更加的静谧平和。

听从医生的嘱咐，整理花圃的工作便被我强行包揽了，不准父亲再碰，他没跟我犟嘴，许是医生的话他听进去了。

 

父亲自打从医院回到家中，就整日地待在书房，不是看书就是翻看他的那些旧玩意，却没再打开过那个檀木箱子，箱子上已经落了灰。我常想陪他出去散散步，他却说走了一辈子，该走的都走过了，没什么好走的。

 

我气他说话不好听，但一时又无话反驳，就只得暗自苦恼，伤感上一会儿。明面上，我还是随着他乱讲，不跟他横着来，他有他的想法，我再不想跟他生气。

八月中旬，我陪父亲去医院做复查，医生很明确的告知我他的身体情况依旧不太乐观，后期的病情他们无法保证，但怎么也不可掉以轻心。

 

我那时候想，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该有多好。

 

穿过悠长冰冷的医院通道，鼻腔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在翻腾，我偷望了一眼父亲的背影，加快脚步和他并肩走向了耀眼的日光。

 

太阳光照在医院乳白色石雕的大门上，金灿灿的，照的街道上的榕树叶子绿油油的发着光。父亲问我婚礼的具体日子打算定在什么时候，我有些惊讶，只限于内心。

春天的时候，我和女友两人正式订了婚，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两家人初步的想法是定在明年九月，因为那时我们已经开始了工作，这是之前就已经商量过的，父亲怕是忘记了…

我收起糟乱的心情，转头对父亲复述了一遍，父亲拍了拍我的肩，眼里噙着笑，转眼却咳嗽不止，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内心的苦闷又加深了许多。

 

回家的路上，在灿烂的日光下，父亲告诫我说人要学会珍惜，不要留遗憾，遗憾是永远的伤痛，疤痕掉了，印记还在。

抹不掉的。

 

白驹过隙，后院的蓝雪花从七月初开到现在，清秀美丽，长得极其茂盛，花簇绕着走廊的栏杆铺了整整一圈，消减了周围许多的焦躁，多了份清凉。白花黄蕊的葱兰倚在东边的那面墙上，亭亭玉立，宛如少女。四角木亭的屋顶上，有一大片橙红色的凌霄花，与烈日相应，火红耀眼。

不过夏天快要过去了。

秋日来临，父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时常体力不支，精神不振。白日里嗜睡，到了晚上又头疼，他从来没说过难受，但他的样子实在说不上正常，或者直接说不好。那晚，他许是又失眠了，书房的灯亮了很久，我推门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他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呼吸沉重绵长，我的心也跟着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呼吸不畅。

 

世事无常，好像由不得任何人自作主张…

 

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让我从游离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父亲大口喘着气，犹如一棵急需水分的枯树。震耳的咳嗽声充斥着整个房间，周围的景象摇摇欲坠。我颤抖着把药递给父亲，才发现他的手指已经变成了皮包骨，我强忍下心中的酸楚，伸手轻抚他的背脊，想尽可能的让他好受些。

窗外的风吹的呜呜响，约莫过了半个钟头才静下来，待一切都静下来后，我的状态也恢复如常。我正准备开口让父亲回房间休息，却只见他径直走向书架，拿下了那个檀木箱子，接着又一言不发地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小巧的铜制钥匙，咔嚓一声，箱子被打开了。

 

“你想不想见见他？”

 

剥离混沌的意识后父亲又想起他了，我不知道父亲到底是清醒着还是恍惚着，我揣着忐忑的心望着那个檀木箱子，仿佛望着一颗裸露的心脏。

我伸手拂掉扑面的灰尘，积攒多年的好奇心即将在这一刻得到打发，心跳加速，它的神秘面纱终于被揭开了。

月亮当空，月明星稀，我终于见到了洪医生。

 

不大不小的檀木箱子里物件不多，摆放整齐的信件占了大半，信纸已经泛黄，起了毛边。箱子左边的方格里有一本牛皮面的相册，打开后里面却只有一张薄薄的黑白照片被安静地放在页首。

父亲抽出照片递给我，我看见了两个风华正茂的青年，照片底端还写着一句话——一九七九年，圣港教堂留影。

 

照片中被父亲揽着的俊秀青年正轻轻笑着，他的头发大概是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身上的那件白大褂在黑白的色彩中也没有显得干净一些。即使时间久远，那张相片在经过岁月地冲刷后还是被保存的很好，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美好气质与魄力，还有善良。如他们所说的一样，他很好看，尤其是那双美丽的眼睛，仿佛装得下整个人世间。爱他的人应该很多，我想，我也会爱他。

 

后来，这张仅有的合影被我复印了下来，放置在家庭影集里，一直好好地存放到现在。父亲说过的话像是扎根在黄土下的古老树根，深深地埋在我的心里。他说只要活着的人在想念他，那他就会一直活在那个人的心里。

 

零二年的秋天，由于学业原因，我不得不返回英国完成我的最后任务。我原想延迟一学期，父亲却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我还是离开了家。

 

那段日子里我经常给父亲打电话，问东问西，问长问短，他嫌我烦，我被他搞得没脾气，但我很开心——他的精气神比之前好了一些。

 

圣诞节过去不久新年就到来了，父亲打来电话说让我去一趟加利福尼亚，他今年就不去了。我说这样也好，让他在家好好养着身体，我替他去就是了。

 

来接我的是崔先生，他跟年轻的时候相比好像没有太大的变化，状态很精神，人也很热情，美国的自由人灵魂在他身上特别明显，我觉得亲切。他说他终于见到了我，父亲跟他提起过。

 

两个小时的车程后，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白墙红瓦的小楼灯火通明，与周围相比，尤为突出。崔先生带着我进了厅门，刚一进门，左侧的旋转楼梯上就传来了脚步声，两位年事已高的老人迎了上来，是我在照片里见到过的两位。

 

我不大好意思地跟他们拥抱了一下，当看到后面墙壁上挂着的那幅全家福时，我意识到他们应该是洪医生的父母。崔先生拍了拍我的背，意思是让我放轻松，我呼出一口气后转头朝他笑了笑。

 

吃过晚饭后，两位老人问起了父亲的近况，我说父亲最近身体抱恙，便让我来看望一下您们，还请原谅。两位老人连忙让我别说这种话，还特意嘱咐我要照顾好父亲，说父亲是他们的恩人。

 

我一时被恩人这个词绊住了，差点忘了回答，两位慈祥的老人以为我舟车劳顿久了感到疲累，忙说自己考虑不周，让崔先生带我去房间休息，我一时间有些脸红，站起身表达了歉意，然后就跟着崔先生上了楼。

 

洗漱完已经晚上十点了，我原想给父亲打个电话，拿起电话后才想起有时差，于是决定不去叨扰他。电话刚放下，房门就被敲响，崔先生请我跟他去书房一趟，崔先生绝对是个很聪明的人。

 

书房里靠着角落的木质茶几旁亮着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窗外正飘着细雪，崔先生拿起几案上的一叠报纸摞放回书架，接着又倒了一杯热茶，我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动作，等着他开口说话。

“说实话，我没想过你会过来这边。” 崔先生放下茶盏后开口道，“不过你能来也挺好。”

我点了点头，说我很高兴能来这边看看。

“那你知道你父亲每年过来这边是为什么吗？”崔先生问。

 

我不敢确定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于是摇了摇头，心里有些庆幸这个问题是由崔先生提出的。

 

崔先生笑着说：“为了我哥哥，为了我的叔父叔母。”

 

洪医生是崔先生的堂哥，这在我意料之中，我只是有些不明白，当初为什么只有洪医生一个人回到清港。崔先生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随后，他说了洪医生跟他讲过的一件事。

 

在刚刚毕业后的工作中，洪医生遇到过一个生命垂危的作家，那个作家是位中国人，临死前一直对身边的人说一定要把他带回中国埋葬，中国那边有句俗语——落叶要归根。于是，深受触动的洪医生便决定回到自己的故乡。

 

“但在那个战争多的数不清的年代，清港正处于水深火热中，谁也不想回到那边，家里没人同意他的想法，我也不理解。哪能想到他的胆子这么大，竟一声不吭地私自登上了轮船，回到了清港，只给家里留了一封信。”

“一九七七年的时候？”

“是的。”

 

“那他后来一直没回来过吗？”我问。

 

“他回来过两次，跟我们讲了他在清港做的事后，叔父叔母也就同意了，虽然还是不放心，但也没再劝他留在美国，想做的事就去做好了。”

“他在清港的生活，我们都是通过他寄回来的信件了解的。他一直说他在那边过得很好，我们也就随他去了。”

 

“再后来就是八一年的时候，那一年他回来待了一年，因为叔母的身体状况不好。”崔先生转了转杯子，继续说道，“我时常在想，如果那一年他没有再回清港，结局一定不一样。”

 

我明白崔先生为什么这么想。

“他很勇敢，很强大。”我说。

 

“是的。”崔先生脸上露出了缅怀的表情，我犹豫了一下，“那他…”，但一想到这个问题可能会冒犯到崔先生，我就有些问不出口。

 

“你是想问他是怎么去世的吧？”

 

我抿着唇轻轻点了点了头。

 

崔先生苦笑了一下：“你父亲肯定不会跟你讲这些。”

 

我回答道：“是的，他没有跟我讲过，没人跟我讲过。”

 

崔先生侧身坐着，高挺的鼻梁在光影的衬托下像一座雄伟的山峰，他说洪医生死于一场霍乱。

 

一九八三年，战火已经逐渐平息，国际上也相继出现了各国人民大肆宣扬和平的声音。清港作为港口城市，首先实现了解放，新的生活正在向长期生活在暗光下的人们招手，然而谁也没想到，光明还未真正到来，想象中的平静生活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恐怖霍乱率先击碎。天空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云，笼罩着整个清港，短短一周便死亡数千人，扩展迅速的疾病扰的人心惶惶，恐惧占据了人们脆弱的心灵。

 

“医者不能自医…”

霍乱这两个字仅是提起就能让人感到绝望，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默默地听着。

 

“他的最后一封来信是在他去世的前一天寄到家的，我们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他已经濒临死亡。直到你父亲带着他的骨灰来到美国后，我们才得以知晓事实。”

 

“这也是为什么说你父亲是我们恩人的重要原因。除此之外，以往寄回的信件里哥哥总会提到你的父亲，你父亲给了他很多帮助与关怀，是他在那边的挚友。”

听到这里，我不禁皱了眉。

 

“他们…”我稍稍克制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才开口，“先生，我父亲和洪医生的关系您应该是知道的吧？”，我怀着忐忑的心问了出来。

 

崔先生微微一愣，伸手拿起茶壶重新添了热水后说道：“我没想瞒你，你这次过来应该知道这些的。”

“他们很相爱。”他的声音变得喑哑起来，接着他像是自嘲般地说道，“可笑的是，人活着的时候我不理解他们，等人不在了，我却承认了。我开始后悔起来，可惜已经晚了，现在你父亲又病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地面上覆了一层白。我说不出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屋子里沉寂了一会儿，崔先生又说：“家里面只有我知道他们的关系，哥哥没跟两位老人讲，我也不敢，现在看来，这样好像也没错。”，崔先生又苦笑了一下，“真相好像永远也无法公之于众。”

 

我理解崔先生，因为在那个年代，我可能也和他一样。我理解父亲和洪医生，因为所处的时代，所受的教育与那个年代不同。

 

我突然想起父亲说的话，于是我便对崔先生说道：“记得他们就很好了。”

 

回到英国的当天，我给父亲打了电话，我对他说洪医生的家人一切安好，我还去看望了洪医生，他的墓碑很干净，常有人打扫，我还给他送了花，不是阿拉伯婆婆纳，而是白菊花和白百合，不知道是不是他喜欢的。父亲在电话那头笑，说我懂事，我因为这句夸奖小孩子般的话湿了眼睛，我很久没有听到父亲的笑声了。

 

抬起头看，窗外是一片蓝天，书桌台上的银色长方形马口铁盒在阳光下闪着光辉，盒子是临别前崔先生交给我的，让我转交给父亲。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是贵重的东西，所以不敢懈怠，回来后便一直好好的放在书桌一角，时刻盯着。

 

我又想到洪医生，洪医生最终还是没有落回到自己的根，随着他的遗愿，父亲将他送回了家人的怀抱。洪医生因为对家人的亏欠而放弃了自己最初的坚定想法，这是应该还是不应该，我想不出来。唯一能让我肯定的是，洪医生是个拥有大爱的人，同时他也是一个普通人，但无论如何他都值得被爱。

 

春天一过，夏天就要来了。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五月，我提前完成学业回到了阔别已久思念已久的家乡。我没有告诉父亲，为的是给他惊喜，可我没想到回家后见他的第一面竟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他还一脸平静地说他是因为不小心跌了一跤伤到了骨头才住到医院的，让我别担心。我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荣先生进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件西装外套，款式不像是当下流行的样子。

 

“这件不行。”父亲突然开口，语气有些温怒。

 

我疑惑不已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荣先生没有说话，父亲又接着说：“知秀不喜欢黑色，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好看的白西装，白色的话知秀应该会喜欢，”，说完，父亲顿了一下，“算了，我还是去找人订做一套较好，两个月的话还来得及。”

 

“圆佑啊…”

 

“别说了，连你也不理解我。”说完，父亲便关了房间里的灯。

 

我被这突然而来的转折惊了一下，印象里父亲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行为。外面走廊透进来的一团微光照在病床一角，房间里闷得很，我看到荣先生抚了下额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的心沉到了谷底，稀里糊涂地走出了病房，跟着荣先生坐在了病房门口的铁皮椅上。地板上的反光让我不禁有些失神。

 

“吓到了？”荣先生问我。

 

“没有，我只是…”看着冰冷的白色灯光，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我的心情也只能用叹气来表达了。

 

“他这是心病，我们没办法。”荣先生说。

 

“我知道，所以我很难过。”

 

“我更应该难过吧？”荣先生拍了拍我的膝盖，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笑，但实际上却尽显无奈，他说，“你看他现在都还在怪我。”

 

我愣了一下，抬起埋在掌心的眼睛，小声说道：“他不怪你，刚刚的他是很久之前的他。”

 

荣先生沉默了两秒，随后他才点头道：“是。”

 

“住院一个多月了。”

 

我知道父亲撒了谎，当得知父亲在医院的时候我就预想到了情况会有多糟糕，我不得不提高警戒，神经也绷紧起来了。

 

可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我，无论怎样做，结果都是令人绝望的，人终归是在失去。

 

五月末的一个周日父亲突然昏迷不醒，我课都没讲完就连忙赶到了医院，女友小和比我先到，荣伯伯和荣夫人也来了，场面看起来说不清的惹人心烦，我的喉咙发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脚底的地砖都快被我踏烂了。

 

天阴沉沉的，直到下午父亲才终于稍稍清醒了过来，醒来时嘴里还反复呢喃着一句话——我快抓住他了。

那天的天气非常不好，外面下着大雨，楼下桉树的枝丫被狂躁的风吹断了好几根，凌乱的不成样子。

父亲休息后，我送荣先生走到医院门口，临别前，我对荣先生说道：“荣伯伯，我跟小和打算提前办婚礼。”

 

“是么？怎么想提前了？”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荣先生应该明白我的意图，看我不想说也就没再问。

 

待天气转晴时，父亲说他想回家住。他对婚礼提前这件事感到高兴，他还说他要精精神神地参加我的人生大事，他说鬼门关走过一趟后轻松多了，再加上我马上就成家立业了，他也就什么都不留恋了。

 

婚礼在六月初六举行，那天的阳光正好，天蓝的像水洗过一样，一片云也没有。父亲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系着领结，精神没有多好，却还是有如一棵青松。父亲上台致词的时候，我没忍住眼眶发酸，妻子紧握住我的手时，我才发现我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幸福和忧伤的针同时扎在我的身上，是什么感觉呢？

 

人群中对望，所有人都在祝福我们，成家立业这个人生指标，我好好地完成了，父亲也在看着我笑。

 

微风中我闻见了一阵青草香，我想，洪医生也会祝福我的。

 

婚礼过去后的一周父亲还是住到了医院，结束完工作我会和妻子一同前往医院陪他，那时的他已经要靠吸氧来延续生命，我们唯一能做的好像只有陪在他身边。

 

妻子是一名植物学家，结婚后，后院的花便交由她打理了，院里每一种花她都能叫上名字来，她也时常把那些花的寓意讲给父亲听，还编造出一些子虚乌有的故事来逗父亲开心。父亲和洪医生的事她是知道的，所以那些故事里的主角都有原型，不过多半时间里，父亲只听到一点儿就睡着了，又或是忘记了。每当我看到这样的场景我总会感慨，我也遇到了好的爱人。

 

崔先生交给我的那个马口铁盒被父亲带到了医院，连着那个檀木箱子一起摆在病床的右手边，但父亲好像一直未曾打开过。直到后来一天我提前下班去到医院，进门就看到父亲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手里正拿着一封信，那个马口铁盒的盖子静静的躺在雪白的床单上，床头边的台子上也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信件。

我走过去收起信件，将其全数放进了箱子里，又扶着父亲坐到床上，叮嘱他不要吹风，他也不理我，躺上床后就闭上了眼睛。窗外的知了叫个不停，我手里拿着的都是父亲在很久以前写给洪医生的信。

 

七月的时候，父亲病情恶化的更加严重了，几乎时刻都要有人守着，以防万一。生命已经到了尽头，谁都拉不住了。意外的是，在他生日那天他的精神竟然变得好了一些，说了很多话，还跟我们开了不少玩笑。等病房里只剩我和父亲两个人时，已经到了晚上九点。父亲闭眼躺在床上，显然是累了，我静静地坐在一旁，脑袋里不知在想什么。

 

一声轻微的咳嗽吓醒了我，我赶忙抓住父亲的手，父亲却让我读几封信给他听听，他的声音很厚很轻，几乎听不到。

 

我仿佛提前知道了即将要发生的事似的，赶紧打开箱子，颤抖着手从里面拿出了一叠信，打开信封后慢慢地读了起来。

全先生：

   你好，谢谢你对我们的支援，我代表医护队向你表示真挚的谢意。

全先生：

   你好，今天差点发生事故，还好碰到你，谢谢你带我去到孤儿院，我会经常去看望他们。

全先生：

   你好，我想去买花，但院长说集市很远，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车吗？

全先生：

   谢谢你送的花，等你再过来教堂时你会看到篱笆墙上开满了花。

亲爱的全先生：

            西装很贵重，我会好好珍藏的，我很喜欢，谢谢。

亲爱的全先生：

            东区的战事又严重了，请务必注意安全。

亲爱的全先生：

            回见。

亲爱的全先生：

            生日快乐，提前祝你一遍。

亲爱的全先生：

            一定要平安，请回信。

亲爱的全先生：

            希望世界和平。

洪医生：

   你好，欢迎你回到清港，你不必担心，我会尽力帮助你，有需要请尽管开口。

洪医生：

   你好，潘园的甜点应该很合你的口味，我认为家乡的味道你应该多尝尝，便派人带了些给你，你可以跟孩子们一起分享。

洪医生：

   战争纷乱，注意安全，注意身体。

洪医生：

   你送我的相机很好用，谢谢。

亲爱的洪医生：

            我今天很高兴，也愿你拥有好心情。

亲爱的全先生：

            今天是认识的第七个年头，还是觉得有幸与你相识。

亲爱的洪医生：

           《环球游记》这本书我也很喜欢，希望战火平息后，我们可以一起周游。

亲爱的洪医生：

            期望世界和平。

 

亲爱的洪医生：

            我们胜利了！

 

信件的内容都只有寥寥几句，看起来像是日常对话一样，可读起来却重的像秤砣，我一度哽咽，抬眼看了看父亲，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我看到箱子里多出了一部老式相机，不知是从哪儿跑出来的。

 

相机下面还压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一段话。

 

‘他说，亲爱的圆佑，爱你。我第一次那样抱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他，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流泪，第一次哭的不像个军官，而旁人都以为我只是失去了一位挚友，失去了一位好的医生。’

 

看完这段话后我更是久久不能平息。隐秘的爱情叫人痛苦，叫人遗憾，荣先生说的那句父亲和洪医生度过了平淡幸福的两年，重点也不是两年，而是平淡幸福这四个字。

他们明明已经坚持到和平的到来了，最后却没能共度余生。

 

老天爷太不公平。

 

夜半的时候，窗外的月光清透如纱，微风轻轻吹着，周围都静悄悄的，仿佛害怕惊扰了谁。我倚在一旁打盹，却怎么也睡不着，心脏咚咚跳着，一股莫名焦躁的情绪让我越来越不安。

 

我转过身看了一眼狭小的窗缝，刚起身，房间里就突然响起了一阵异常急促的喘气声，一旁的监护仪也开始发出震耳欲聋的滴滴声，红灯不停地闪着，我赶紧按下了呼叫器，不由得慌了神，眼泪也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或许是觉得结局已定，我用发麻的手掌紧握住父亲的手，流着泪在他的耳边不停地说道：“你会跟他重逢，我也会记得他，我爱他，我爱你，我会一直记得你们，永远…”

 

父亲一定听见了，他抓住了我的手。

 

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我记不清了，房间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让人心里发颤，突然亮起的灯光刺的人眼睛发疼，我被隔绝在外，直到医生宣告死亡，让我节哀。

 

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我永远也不想再感受。死亡是预示着新生吗？没人能替我解答。

很久之后，我有了自己的答案。

 

举行葬礼那天，来悼念父亲的人很多，荣先生一家都来了，崔先生也来了，我们之间没有多言，因为心里明白就足够了。那时候的我已经接受了父亲离开的事实，平静了很多，或者说其实我早就接受了，只是不甘愿。

 

父亲被埋葬在能看到远处海岸的后山墓园，和着那些充满感情的信件一起，这是他的遗愿。墓碑前堆满了鲜花，我还是一直想念着他。微风过后，我又想起后院里的花，那些花也随着父亲的离去一并枯萎了，不再发芽，不再开花。或许，它们也去了另一个世界。

 

再后来，那片花圃被妻子种满了豌豆花，她说等到开花时，就代表新生已经来临，回忆记在心里，我们也要继续启程。

 

两年后，我在父亲的笔记里看到了一句话。

 

-The next half century together, also calculate live a century.

-下半个世纪在一起，也算活过一世纪。

 

我仔细想了很久，于是，在我即将出版的书中就有了这样一句话。

 

-Be brave to love.

-勇敢地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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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规破镜重圆

伪现背

看完微醺live后的即兴创作，也算是作者本人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如有不适 我的ooc

13第一人称313友情向

232无差

建议搭配

《东京人寿》—容祖儿

一起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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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我被冻得通红的脸笑出了声，突然问我要不要去看樱花。我当他是醉鬼的胡话，十二月的首尔，哪里来的樱花呢。

 

 

 

1.

我是在pledis的旧大楼门口捡到的知秀哥，彼时我们公司已经被hybe收购搬到了豪华崭新的新大楼。

在电台和手机持续的高温预警中，那天的首尔迎来了今年夏天最热的一天，耀眼灼热的太阳挂在一览无余的天空中，像是俊辉哥中秋节分给我的那块月饼切面的咸蛋黄，又像是我最近常吃的那款断货的维生素C。

 

 

我前几天用了好久没用的购书软件买书，没留意默认地址，结果送到了以前的公司大楼，请求一圈陪伴无果后，一个人顶着烈日炎炎出了门。

 

 

看到知秀哥的时候我还很惊讶，明明他前几天才请假回了美国，说是为了治疗长期的失眠和偏头痛，我以为他会待到年末才回来，没想到这还没到一周就又看见了他。

 

 

难道人真的可以一回故乡就自动痊愈？

 

 

不过知秀哥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自从正规一辑以后，我们组合好像走上了一条平坦的上坡路。虽然这样说很自恋，但我确实为我们组合骄傲着，人总会为了具体化的进步所感动，比如我眼前的pledis的旧大楼，因为我们组合的成绩而越修越高，也越来越豪华，好几次的年末聚餐上看到脸笑得攒成一朵菊花的代表，我都会感叹他怎么那么幸运刚好拥有了seventeen。

 

话说回来，自从我们开始挣钱以后，准确来说，是实际收入增加了以后，知秀哥开始喜欢更细致地打扮自己，无论是在公共场合还是在私下。他喜欢穿规整无褶的衬衣，配浅色的休闲裤和同色系的腰带，天生蓬松卷翘的头发也会因为每月高昂的护理费而柔顺光泽，梳得整整齐齐的挂在耳后，无论何时看到他，都像是西欧手工店橱窗里最端庄的定制玩偶。

可是现在的他，穿着印着“Chicago”字样的宽大T恤和纯白的空军一号，顶着一头被剪得短粗粗的碎发叼着一袋巧克力奶坐在台阶上晃着脚。

在我模糊混乱的二十代记忆里，上一次看到这样的知秀哥还是在他刚来韩国时，美国人永远不像我们一样长期承受着年龄的限制，所以那个时候的他，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不符合年龄的稚气。后来出道以后，知秀哥开始逐步执着于自己的艺人形象，总是会刻意装成熟来拒绝这样松垮的T恤和球鞋，明明也没大我几岁。

 

 

在我无法自制地陷入回忆时，知秀哥发现了我，丢掉手里喝完的奶盒，兴冲冲地朝我跑来。

我也上推特和ins，也会看粉丝各种各样的留言和视频，他们口中的知秀哥有时像驯鹿有时又像兔子，总归是温顺可爱的动物。可是现在和我面对面的知秀哥更像是狗狗，那种有着长长耳朵和棕色绒毛的小猎犬，会不知疲惫地在阳光下追逐漂浮的倒影。

 

 

他看到我以后好像格外兴奋，一会儿问我吃不吃炒年糕，一会儿又问我喝不喝汽水，局促不安地像是他第一次见到我练舞受伤一样。

 

 

太阳下我的眼睛被刺激到只剩下一条细缝，汗珠沿着下颌滑落的时候我忍不住开口打断了知秀哥的絮叨。我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美国的医生怎么形容他的病情？还有为什么出门不带口罩和帽子遮掩一下？

知秀哥像是被我突如其来连珠炮的问题打懵，眨了眨吧无辜的小鹿眼，又挠了挠被长发刺痒的脖颈，挣扎着开了口。

 

 

【灿呐，有些事虽然有点不可置信，但那确实发生了，你要相信我。】

 

 

我抱着胳膊走进了路边房檐下的一处阴凉，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好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洪知秀，或者说，我们不是同一个时空的人，我来自2013年，就是我们一起当练习生的那一年，尹净汉刚刚来公司的那个时期。】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是一睁眼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我跟我妈妈说了，她说我应该来和你们商量商量，或许是有什么原因让从前的我来到了现在。】

【你愿意相信我吗？灿尼。】

 

 

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不太好看，不然知秀哥为什么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但我实在控制不住受到巨大冲击的面部肌肉，我想所有人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应该会和我一样不知所措，甚至想要找一找这附近是不是有设置好的隐藏摄像机。

 

 

【哥的意思是，你穿越啦？】

【对，可以这么说。你还记得我们一起看过的那个电影吧，叫什么《时空恋旅人》，就是上次放假的时候我和尹净汉带你一起去看的那部，就像电影里一样我好像确实穿越了。】

我记得这部电影，不过也就只记得这个名字罢了，它上映于2013年，我初中的时候，距今隔着八年的时光。

 

 

【哥你平时开玩笑就算了，这种时候可不能说假话，是不是净汉哥教你的新骗局。】

【灿尼，真的不是，我虽然能从美国回来，但是印象里记得的就只有我们公司的地址，好不容易找了过来，但是大楼管理人员说你们都搬到了新公司，我还想着等一下去找你们，没想到先被你碰到了。】

 

 

眼前的这个知秀哥好像确实和那个我已经很熟悉的知秀哥不一样，知秀哥虽然现在说话还是很慢吞吞，但是因为长期活动在韩国的原因，吐字已经清楚了不少，偶尔还会见缝插针地运用一些高级词汇。可是这个知秀哥，虽然因为着急语速变得飞快，但是嗓子里却像是喊着一枚水果糖，粘粘乎乎的，每个字在他嘴里都像被口腔软肉磨平了棱角，变得圆润浑浊，偶尔还要夹杂几个发音奇怪的英文单词。

 

 

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我向来清楚理智和感性不会同时存在，但当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时，我还是难以自制地被荒谬了一下。

 

 

【那哥现在有什么打算吗？要先告诉给公司和成员吗？毕竟如果哥回来了，那我们肯定要继续一起活动呀，如果不说马上就会露出马脚的。】

我耐着性子地帮知秀哥梳理现在的局面，又伸出手把他咬得快溢出血的手指从他嘴角拉了出来，顺便理了理他翻过来的帽子。

如果知秀哥说的是真的，那2013年的他也才19岁，虽然好像占了便宜，但现在的我确实也算个哥哥。

 

 

【我不知道，现在是可以告诉的时机吗？如果说出来对你们会有影响吗？我真的不知道】

我心中有点难受，看着眼前莫名因为年龄的减退而变得有点迟疑和胆怯的哥哥。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考虑得这么周全呢？人不应该在任何时候都先保全自己吗？

我揉了揉知秀哥毛茸茸的脑袋，像以前他每次安慰我那样，试图通过这种行为去缓解他的痛苦和焦虑。

 

 

【要不然，我先给净汉哥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起商量一下，你们以前那么要好，他又那么聪明，总会有办法的。】

说着我就准备从兜里掏出手机，没想到还没按亮屏幕，就被知秀哥一把握住，他朝我使劲摇了摇头。

【不要，最起码暂时不要通知净汉，除了他谁都可以。】

 

 

我本就混乱的大脑好像掉进了沸腾的部队汤锅，在翻涌潮动的红色汤汁中，被里面四处游荡的年糕和蔬菜搅得愈发天翻地覆。

我以为大多数人在面对慌乱复杂的突发事件时，会下意识地靠近自己心中最亲近的那个人，没想到发生在知秀哥身上，他反而率先推开了这个选项。

 

 

【那我打给胜澈哥好了，年龄大点总归要靠谱点。要是找胜宽哥或者是硕珉哥，不用一个小时，整个hybe都会知道哥你穿越了，说不定d社都会来报道你。】

我向来是个没什么特别幽默感的人，但是知秀哥总会不分场合的给我最积极的回应，比如现在，仅仅因为我一句无聊的调侃，他就笑得出了声，露出一排整齐白净的兔牙。

 

 

 

2.

等待胜澈哥来的时候，我和知秀哥坐到了便利店门口的塑料椅上。

他给我买了我喜欢的香蕉牛奶，虽然我极力解释现在我们都已经财务自由，我也可以请他喝饮料，但知秀哥好像对照顾我有着强烈的执念。

我想也是，在我们都还是练习生的时候，只是因为相差几天的年龄差，向来身为独生子的知秀哥莫名就成了团里担当大哥形象的人，在无奈与忐忑中逐渐习惯起接手一众没有血缘的弟弟。

 

 

我点开了YouTube给知秀哥看我们出道以来的所有mv，既然没法打破时空，那就只有接受融入。

知秀哥说他在美国的时候醒来第一件事就Google了我们公司，这才知道我们十三个人居然都顺利成了团，他没想到我们这种小公司出来的组合会做到这种地步，明明那个时候那么穷。

 

 

知秀哥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仰起了纤长的脖子看着不远处大楼上巨幅的广告牌，透过薄薄的皮肤表层，我甚至能看到他乌蓝色的静脉血管。

以前这里还是pledis的时候，钢制广告牌上挂着的永远是我们师姐的回归宣传照，而现在，它被一个气垫广告所代替，上面家喻户晓的女演员拿着主推产品，笑得一脸灿烂，比不远处的骄阳还要刺眼。

 

 

知秀哥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落寞与寂寥，我想如果换做是我，在穿越时空去到未来却发现自己错过了团队的前半生也会如此，即使我们已经如此成功。

我们生来就是为了创造seventeen，到头来却刚好错过seventeen，这实在是莫大的悲哀。

 

 

一时间，我和知秀哥之间竟然相对无言。

沉默的氛围总是相似的，像是被裹着过期蜜糖的空气所包围，因为物质反应而变得黏腻且难忍。

 

 

当我手腕上的表盘跳到14:50分时，胜澈哥携带着一股热气匆匆赶到。

他径直地冲向了便利店里面，从冰柜里拿了一听啤酒，就着冒着寒气的冰杯猛灌一口，人才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施施然朝我们走来，拉开我对面的椅子重重坐下。

近距离观察我才看到，胜澈哥的额头和脸颊全被大颗大颗的汗珠所覆盖，深色的T恤衫也被汗浸湿贴在了脊骨和肩胛上。

兴许是没怎么见过哥哥这样窘迫的时刻，我一时没忍住岔开了话题问道。

 

 

【哥你怎么来的啊，经纪人没派人送你啊？把自己搞成这样狼狈。】

胜澈哥白了我一眼，又用手揽住了知秀哥的座椅的靠背。

【你好意思说啊李灿，你电话里说的着急忙慌的，跟知秀出了什么意外一样。我都没来得及跟经纪人说，出门坐了个地铁就赶来了。】

【我没说错啊，知秀哥确实出意外了！他穿越了！】

我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这句话像是在说服胜澈哥，又像是在说服内心苦苦挣扎的我自己。

【李灿，在我还没教训你之前，把你这荒谬至极的玩笑话先收回去。你以为你还在看网络小说啊？！】

胜澈哥因为感受到了戏弄而紧缩了眉头，配上身上酒红色的棉衫，像是化身成了一颗炮竹，随时处在炸裂的边缘。

 

 

【他没说谎，事实就是如此，我不属于这个时空，也没加入seventeen，我所在的时空我们都还是练习生，还在2013年。】

知秀哥用尾绕着他鬓角处被修理得整齐干净的碎发，五官也皱巴巴地聚在一起，选择合理的措辞来解释这个超出认知的事情像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算了，知秀你也没吃饭吧？先去吃点东西吧。】

我所期待的胜澈哥的反驳没有出现，他顾左右而其他地扯开了话题。

 

 

胜澈哥好像很容易接受知秀哥不算解释的解释，我突然反应了过来。

为此我深感不满，明明他说的和我说的没什么不一样，坐在烤肉店提出来的时候，胜澈哥白了我一眼，用手上还没翻开的油腻腻的菜单打了一下我的头。

 

 

【那能一样吗，你和夫胜宽他们呆久了天天说话跑火车，我信你才有鬼了。知秀虽然也爱开玩笑，但在这种大事上却从不撒谎。】

 

切，明明就是因为他们是同龄人才公然偏心眼。

 

 

我越思量越气不过，想着是胜澈哥请客，拿上平板又迅速加了五份高级牛肋骨，反正吃不完还可以打包回去晚上加拉面里当宵夜。

 

 

【那你打算怎么办啊知秀？】

胜澈哥抿了抿杯子里的大麦茶，正式开始了他的慰问工作。

 

可那边的知秀哥却没买队长难得温柔关心的帐，他被自动点单机给困住了。

好像确实也是，在八年前，整个首尔用的都是传统的纸质菜单，封着塑料封皮绿色的那种，要追溯到这两年才开始流行起用ipad点餐，虽然麻烦了点，但胜在高效卫生。

我接过知秀哥手里的机器，一边划拉菜单图片给他看，一边问他要吃什么。他笑眯眯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ipad，说沙拉就好，一副佩服极了的表情，让我很是受用。

 

 

提交好了菜单，我扭头看向对面注视着我们的胜澈哥。

【这些问题在哥你还没来之前我已经问过知秀哥了，他什么也没想好。】

我有些得意，感觉自己预判了胜澈哥的想法。

【我想的是趁着回归之前先给他恶补一下舞蹈和声乐，可别在其他成员面前露出了马脚。】

 

 

胜澈哥嘴里鼓鼓囊囊嚼着肉，听到我说的话认可地点了点头。

【也对，那我们等一下吃完饭就先回去吧。我去和理事确认一下最近的行程，灿尼带着知秀到处参观一下，熟悉一下环境。】

 

 

3.

我们宿舍不久前搬到了江南区的一个新楼盘，虽说贵是贵了点，但是私密的安保和丰富的绿植给了我们充足的安全感，也算是划算，没有行程的早上，我总是和Hoshi哥约着一起在楼下塑胶步道上晨跑。

 

 

带知秀哥上楼的时候我简单和他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自从搬来了这个新小区，成员们就不再需要共用房间，尽管每间卧室的大小都有着细微的差异，但好歹也算是拥有了独立的空间。知秀哥听到的时候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好不得了的消息。

【我还觉得以前暖气坏了的时候大家挤在客厅一起睡挺好的。】

【可是现在暖气不会再坏了呀，独立房间可以满足大家不同的作息嘛。】

【我觉得我要习惯好久明明和成员们在同一户公寓却不在同一个房间的差距感。】

 

 

输完密码锁，推开防盗门的时候，我莫名产生了一种小时候带小朋友回家玩过家家的自豪感，尽管知秀哥有意压低声音，我还是听到了他怯怯的惊呼。

如果是九年前的我确实也无法想象，有朝一日，我们能在寸土寸金的首尔住上如此宽敞豪华的公寓，只是依靠我们自己的努力。

 

 

已经是快临近傍晚的时间，阳光透过朝南的落地窗溢满了整间客厅，炉灶上是俊辉哥上午端来的玉米排骨汤，虽然冷了也还冒着馋人的香气，不知道是谁走的时候忘了关加湿器的开关，矗立在客厅咕咚咕咚冒着寥寥白烟，看似互不相干的事物，因为存在于同一空间里，所以构成了名为生活的东西。

 

一切都好像很好，除了过分安静了一点。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上午聊天群里收到的消息，夫胜宽拿到了综艺的奖金说要请所有人去建大新开的海鲜店吃饭，说那里的招牌酱蟹好吃到仅仅略输于左女士，一瞬间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免费晚餐欢呼雀跃，当然，除了不能吃海鲜的圆佑哥。

 

我跟知秀哥解释了宿舍没人的原因，还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建大吃饭，反正都是熟悉的队友。

知秀哥只是有些疲惫地朝我摇了摇头，白着一张脸解释说他今天上午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实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倒倒时差。

我朝他点点头表示理解，刚想告诉他冰箱里应该有珉奎哥常备的速食米饭，他可以就着排骨汤一起吃，宿舍的大门就又被打开。

进来的是收拾规整的净汉哥。

恍惚间我感觉站在我旁边的人好像一下子就恢复了精神，目光烁烁地看着进来的净汉哥。

但是他好像对知秀哥的回来毫不意外，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就又回头看向了我。

 

 

【灿尼收拾好了吗，一起去吃饭的地方吧，我开车。】

【哦哦我差不多了，哥你等我一下，我上个厕所就好。】

 

 

我拍了拍知秀哥的肩，跑向了拐角处的厕所。

等我出来的时候刚刚还站在门口的净汉哥已经不见了身影，只剩下知秀哥一个人神情落寞地呆在原地，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感叹。

 

【怎么会这样呢？变化也太大了。】

 

不知道他说的是我们所拥有的一切还是某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4.

那天以后连着近半个月的时间我都和知秀哥一起泡在公司单独的小练习室里，从出道曲珍爱开始学起，一直到最新的ready to love。

 

 

说实话半个月的时间没办法练出九年的熟练，顶多是重复一些肌肉记忆不至于在关键时候出错。知秀哥不算是个极有天赋的偶像，但就像Hoshi哥说的那样，他像是一个长期的慢跑者，有着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和行动力，他知道自己的最终目标在哪儿，所以不会被现状所困住。

 

 

我一直都很羡慕这种拥有坚定自我意识的人。

去年新冠刚刚爆发的时候，我们本来计划好的欧巡被拦腰折断，我那个时候天天抱着夫胜宽哭，总觉得临门一脚了我们却还是差点运气，也是在那个时候知秀哥从夫胜宽无措的怀抱里接过我，拍着我的背告诉我走一步算一步并不是对命运的低头，而是对自我的宽恕，人生本就不设上限，我们可以随时从头再来，只要我们seventeen永远在一起就好。

 

 

那个时候我总以为在我面前的知秀哥就是他的全部，直到后来的圣诞聚餐，喝醉酒的净汉哥说其实演唱会被取消的那段时间，知秀哥也经常窝在房间里偷偷的哭，好几次都被来串门的自己给逮到。

知秀哥被当众抚了面子，隔着酒瓶和餐桌就想伸手去打净汉哥。

我看着离我不远处嬉闹的两人，视野因为上升的高温而变得模糊，我想，原来人的形象确实是立体生动的，只是要依托于面对的对象和线索。

 

 

 

5.

首尔第一场秋风吹起的时候，我们全员去录制了一个综艺，还是在熟悉的麻浦区，还是在B号摄影棚，也还是相同的黑手党游戏。

 

 

在所有哥哥跃跃欲试的眼神里，我妥协地接过了主持人的工作，招呼着他们天黑请闭眼。

 

 

一开始都还进行得很顺利，我点了净汉哥、珉奎哥还有Hoshi哥当黑手党，他们也不负众望地连着逃脱了两局，顺便刀掉了属于市民的夫胜宽还有Vernon。

 

 

插曲就发生在了第三局，净汉哥为了掩护黑手党的队伍选择自杀，却无意间被医生身份的知秀哥给救了，最后一夜过后竟无一人死亡，硕珉哥本来预测到了黑手党的大致决定，无非就是弃车保帅，却没想到出现这样的局面，他开始因为净汉哥的存活开始怀疑起自己最初的判断，明明刚刚净汉哥还是公认的最明显的黑手党，一局过后竟无意间洗白了身份。

 

 

在剩下的市民相互猜忌中，净汉哥作为黑手党唯一的独苗存活了下来，也同理赢得了比赛。

 

 

当大家开始复盘过程时，才发现在净汉哥明狼的情况下知秀哥竟然用药救了他，看到这一幕的硕珉哥气得捶胸顿足，偏偏知秀哥还看着取景器傻乎乎地笑着，此刻好像也不存在什么年龄与礼貌，硕珉哥抓住知秀哥的衣领就开始疯狂摇晃，问他为什么要这样背叛良好的市民组织。

 

 

知秀哥好脾气地拍了拍硕珉哥的手状似无辜地回答。

 

 

【我只是想让净汉尼生存久一点嘛。】

 

 

又在所有人暧昧逗趣的眼神中掩耳盗铃般地补充了一句。

 

 

【只是为了节目效果而已！】

 

 

成员们反而起哄得更加厉害，我站在知秀哥的边上，亲眼看着他的耳朵尖从肉粉色逐渐递深成了娇艳欲滴的绯红色。

 

 

倒是坐在最远处的净汉哥，隔着不远的距离和刺眼的灯光，看不清表情，我只知道他一直死盯着知秀哥，视线交错之间，知秀哥也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我就看到他本来上扬的嘴角慢慢地又垮了下去，耳廓也褪色成了最初的肉粉色。

 

 

那一刻我好像真的成了上帝，主导的不再只是狭小的游戏场地，我站在摄影棚的一隅，无意间窥探到了人间的秘密，有关于七情六欲。

 

 

 

6.

回宿舍的路上我和知秀哥理所应当地乘了同一辆车，这是这次他穿越时空以后我向胜澈哥提的额外要求，作为唯二知道他秘密的人，我觉得我有义务给他提供情感支撑与答疑解惑。

 

 

我们坐得很近，稍微偏偏头就能触碰到彼此的那种距离，知秀哥好像已经从刚刚郁闷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兴奋地给我展示他从手机上新学会的各种app。他告诉我他刚刚学会了使用电子银行，得益于他从始而终的良好习惯，他的银行卡密码从练习生时期就再也没更改过，现在还能正常使用。他问我要不要去市中心的商超买东西，他意外发现自己的存款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心情满足膨胀之余还想请我和成员们吃点东西，作为哥哥的责任。

 

 

我早就说过，对于我们seventeen，这个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无法拒绝，一是早上的拉面，二是深夜的酒精，三就是免费的餐食，无论吃什么，无论是否饥饿，免费的就是最好的。我当然没法直接告诉知秀哥我的这个理念，灵魂正处于18岁的他，还没有分化出和我们同频的疯子人格，要不然也不会在当年来公司的第一天就因为硕珉哥的一些行为被吓的全身僵直。

 

 

进了超市以后，我主动承接下了推车的业务，说不能让请客的人又破财又费力。知秀哥好像很欣赏我的这种观点，奖励似得挠了挠我的下巴，像是对待一只听话的宠物。

 

 

我们绕着货架的最外层慢慢向里面靠近，挑挑拣拣间，知秀哥竟然已经选了一整车的食物，我大致看了一眼，从昂贵的进口巧克力到花哨的芝士礼盒应有尽有，无一例外，都很适合下酒。

快到收银台的时候知秀哥突然自顾自地走向了左边货架的最下方，转身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包量贩装的苏打饼干，他有些开心朝我晃了晃手里被简陋塑料膜覆盖着的饼干，说这是专门给净汉哥挑的。

 

 

【哥是不是太小气了一点，因为和净汉哥吵了架就这样区别对待可不好。】

【不是哦，灿尼，这个挺好吃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知秀哥一边朝我解释着，一边又多拿了一包苏打饼干回来。

 

 

大包小包地回到宿舍以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知秀哥就马不停蹄地像分发赃物一样把袋子里的食物平均地给到每一个人手里。

 

知秀哥刚准备把饼干拿给净汉哥的时候刚刚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的硕珉哥走了出来，看到知秀哥手里的东西，没压住高亢的嗓门，惊呼出声。

 

 

【呀，这不是净汉哥以前最喜欢买的那款饼干吗？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停产了，都没怎么见过了，厉害啊，知秀哥，被你找到了。】

 

 

话音还没落下就又转身顶着水汪汪的小狗眼故作请求状地看着净汉哥，问他自己可不可以吃一个。净汉哥像是被硕珉哥肉麻的撒娇搞得不好意思，面红耳赤地拍掉了他越挨越近的双手，匆匆扔下一句“想的美”，就拿着一大包饼干匆匆地走回了房间。

这时候的硕珉哥就像下雨天的落汤小狗，显得格外委屈巴巴，我看了一眼看不出情绪的知秀哥，又看了一眼餐桌上的购物袋，从里面掏出属于我的那包苏打饼干，很仗义地拿了两小袋出来，一包递给了硕珉哥，另一包留给我自己。

 

 

苏打饼干不比口味多样的曲奇或是甜饼，因为没加多余的砂糖，咀嚼起来只有粗糙的麦香味，虽然早在三年前我第一次尝试烈酒的时候我就自诩为成年人的口味，现在品起这个朴素的味道却还是欣赏不来。

 

 

我问知秀哥为什么会喜欢这个，知秀哥倒是比我想象中诚实，直截了当地说他们那个时候没什么钱，这个饼干便宜又大包，就算只有一片慢慢嚼也可以嚼好久，他和净汉哥以前练习完饿的受不了就会买好多这种饼干放在宿舍，分着吃一小袋，又稍微有点饱腹感又不会发胖。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吊桥效应，对艰难时期的一切都有着无尽的依恋与容忍，只是不知道，这个对象究竟是那包饼干，还是那时的人。

 

 

 

 

 

7.

每年中秋节过后不久就是净汉哥的生日，虽然我们现在作为艺人没什么空闲时间大张旗鼓地进行庆祝与纪念，却最起码可以在工作后稍微地小聚一下。

 

 

胜澈哥麻烦经纪人帮我们在常吃的那家意大利bistro定了位置，说是会好好布置一下增加点情调。好像因为是净汉哥生日的缘故，所有人都像是有备而来一样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到了餐厅我才看清楚，原来包里装的都是酒。

除了常规的威士忌和白兰地，还有用来兑果汁的金酒和百利甜，明浩哥最夸张，直接拿了两瓶茅台来，据说这种产自中国的传统酒精，其后劲比不加冰的威士忌还厉害。

 

 

我那天因为急性肠胃炎没喝酒，一个人抱着一桶可乐坐在角落里喝得直冒泡。

出道这么久以来，以净汉哥和胜澈哥为首的大多数成员都练就了不错的酒量，最起码在年末公司聚餐时可以全身而退，但是这些大多数里不包括知秀哥。他的身体好像缺失了某种分解酒精的酶，所以仅仅两杯白兰地下肚，他就开始全身泛红，我不忍心看知秀哥这样，就悄悄移开凳子凑到他身边拉了拉他松垮的衬衣袖让他别喝了，却没曾想到知秀哥因此变本加厉起来，不仅干掉了自己杯里被珉奎哥新斟上的酒水，还梗着脖子帮他对面的净汉哥喝了两杯，明明净汉哥看上去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还能再来半瓶威士忌。

 

 

所以说酒精真的不是啥好东西，五杯洋酒下肚以后的知秀哥，还没等到主菜上来，就直立立地光荣倒下。

光洁的额头磕上铁质椅子的边缘，留下好长一道红痕。我眨了眨吧眼，看了看左边的胜澈哥，又看了看右边的净汉哥，刚想说要不然我送知秀哥回去算了，反正我没喝酒，宿舍又不远，就听到夫胜宽起哄的声音。

 

 

【呀，净汉哥，你的黑骑士倒了是不是该你送他回去啊。】

 

 

净汉哥没应承也没拒绝，用叉子叉了块烟熏三文鱼放进嘴里，顺势抬了抬眼。

 

 

【我一个人可没法把这么大一只醉鬼弄回去。】

 

 

没等夫胜宽回答，我就抢先说了话。

 

 

【我和胜澈哥陪你一起。】

 

 

胜澈哥抬头瞪了我一眼，一副酒没喝饱的愤恨感，却也没当众反驳我，倒是圆佑哥也突然站起身说要和我们一起，因为他的有东西落在了宿舍，要去拿。

 

 

喝醉酒的知秀哥属实听话的很，不吵也不闹，从他紧闭的双眼和嘴唇实在难以分辨现在的他是18岁还是27岁，都说酒品即人品，我却很难把知秀哥醉酒的模样和他以前一肚子坏水的模样联系起来。

走到房间门口，我搀扶着知秀哥的左胳膊对着另一边的胜澈哥如是说道。

 

 

【那你知不知道还有一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知秀刚进公司的时候也很纯真，会只是因为压腿就流泪的那种，要不是后来尹净汉来了，他可能会一直那样下去。】

 

 

【所以说，知秀哥变成后来那样都要怪净汉哥咯？】

 

 

【也不能这样说啊，应该说知秀的本质就是那样，只是净汉刚巧揭开了上面那一层遮掩，还原了本来的模样。】

 

 

【那他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一直跟着我们回来的圆佑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幽幽冒出一句评价，刚巧净汉哥把知秀哥送回了房间出来喝水，听到圆佑哥的这句话站在换地愣了好久没动弹。

 

 

 

8.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已经是中午，我走出房间只看到硕珉哥一个人窝在厨房里煮拉面。奶白色的珐琅锅架在炉灶上咕咚咕咚冒着烟气，硕珉哥刚把切好的葱叶丢进去就转身看到了我。

 

 

【哦，起来了，灿尼。】

 

 

【内，其他成员们呢。】

 

 

我随手抓了抓因为深度睡眠而被压成了鸡窝一样的头发，走到冰箱旁边拿了一瓶水。

 

 

【胜澈哥他们四个人去知勋哥的工作室录音去了，其他人去练习室排练了。你吃几包面？】

 

 

硕珉哥拿着手里刚撕开的面饼突然向我发问，我费力伸了伸被圈在袖子里的手，朝他比了一个1。

 

 

【知秀哥呢，也去练习室了吗？我昨天和他说好一起去的。】

 

 

【知秀哥不知道呢，他一大早和净汉哥吵了一架就自己跑出去了，可能去买咖啡了吧。】

 

 

【吵架？你说知秀哥和净汉哥？怎么会呢？】

 

 

我停止了吞咽液体的动作，瞪大了眼睛望着拿着汤勺一直在锅里搅和的硕珉哥，知秀哥可不是那种易怒暴躁的人，和我们在一起时再难忍的玩笑都只是通过放大瞳孔来表达不满。

 

 

【你这么惊讶干嘛，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吵架了，不过自从他们分手以后，这倒是第一次。哇哦，灿尼你那什么表情，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们两个交往过。】

 

 

知道才有鬼叻，我们组合的消息传达像是有着代沟和壁垒，年龄越小的越难靠近八卦的中心，当然像硕珉哥和夫胜宽这种喜欢粘着95line的人除外。

 

 

【他们出道后没多久就正式交往了，当时净汉哥还请我喝酒来着，说让我帮忙打掩护，一开始也确实做到了地下恋情的程度，可近两年他们的交往不是明显到有眼睛就能看出来的程度吗？灿尼也太不会察言观色了吧，果然是忙内呢。】

 

 

【提示一下，解释就解释，拉踩没什么必要。】

 

 

我拉了拉嘴角，苹果肌连带着颧上肌却是一动不动，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不过几个月前，他们好像分手了，自那以后，知秀哥别说和净汉哥吵架了，私底下话都不怎么说。所以今天早上看到他们吵架我还以为把话说开了，不过这样一想，那个时候知秀哥的脸色确实不太好，我应该追出去问问他的。唉。】

 

 

硕珉哥像是电视剧里主人公的朋友，为无故分手的恋情悲春伤秋，气氛烘托至此，他的一声叹息还没结束，他话里的主人公之一知秀哥就从门外跑了进来，顶着满头大汗和滚烫热气，像是刚去做了桑拿而不是吵架后的发泄。他瞟了我们一眼就拿上毛巾和衣服去了浴室。

 

 

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我和硕珉哥已经吃好了拉面，顺带洗完了碗，并排坐在客厅的皮质沙发上等待提问或是被提问。

 

 

知秀哥看到我们这副样子，了然地挑了挑眉，坐在了我们对面的软垫上，一时间，我们像是回到了逻辑之夜的拍摄现场，变成了不公平的对立方。

 

 

【想问什么就问吧。】

 

 

知秀哥主动打破了僵持的宁静，把眼神递给了我。

 

 

【哥真的和净汉哥交往过吗？】

 

 

【按照净汉的原话应该是真的，不过在说之前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先帮我跟硕珉解释一下我现在的立场。】

 

 

我了然地点点头，试图以最简单的语言去解释现在的知秀哥其实不是知秀哥，而是八年前的知秀哥。索性硕珉哥不是夫胜宽或者是珉奎哥那种喜欢刨根问底追求逻辑的人，他总是无条件地相信这些哥哥的话，像是忠诚的信徒。

 

 

像是瞧着硕珉哥理解了这些情感的背景，知秀哥开始跟我们复盘他和净汉哥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

 

 

【其实很简单，我以为我们只是吵架了，所以今天早上想找他和好，但是他说我们是分手，还是我提出来的。我好像就失去了和好的立场和资格。】

 

 

我清楚记得当时我和硕珉哥的表情，像是置放在当代艺术馆的留声机，被迫剥离了唱针，徒留一片哑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长到可以循环三遍“漂流”，又好像短到只是读一篇诗的时间。硕珉哥暗哑着声音开口解释说。

 

 

【可是净汉哥说不是这样的，净汉哥说你们的分手无关情感破裂，只是人生选择，这不是单向选择，是双向放逐。】

 

 

明明每个词组都是浅显的韩文，我却硬生生地听出了高中做英语听力的感觉，脑袋一片茫然，像是经历过雪崩的平原。

 

 

【嗯，我知道了。】

 

 

知秀哥安抚似的冲着我和硕珉哥笑了笑，起身离开前顺带拿走了他没喝完的巧克力奶。

 

 

【我会找到答案的，有关这段感情结束的原因。】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到知秀哥轻飘飘的声音绕过走廊和餐厅回到了我的耳蜗。

 

 

 

 

9.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是在没有行程的休息日，知秀哥就会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睡觉，也没有听歌，只是在不停翻找着什么。

 

 

好几次他因为沉迷于寻找而错过了午饭时间，我就会用电饭煲剩下的米饭掺点梅干和海苔做成不太好看的三角饭团给他送去，我知道知秀哥不太喜欢这种碳水超标的食物，可没办法，我只会做这个。

 

 

每次我端着瓷盘进去的时候就看见知秀哥伏在靠窗的书桌上疾笔写着什么，旁边摆放着半人高的皮封笔记本，我不太好意思光明正大地去窥探别人的私隐，我唯一知道的是，那些本子应该就是知秀哥从练习生时期就坚持写的日记。

 

 

在我们都逐渐淡忘了的回忆里，那些纸张却帮我们永久保存着关于seventeen的那八年，关于知秀哥和净汉哥的那八年，也关于这爱与被爱的那八年。

 

 

 

 

10.

一场秋雨过后，首尔迎来了最冷的冬天，人们都欢欣鼓舞地期盼着初雪的到来，唯有我冥冥之中感受到这场雨好像揭晓了某些答案。

 

 

知秀哥和净汉哥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互沉默，仿佛之前那短暂的示好像是某种海市蜃楼。

 

 

但是好几次，无论是在公共场合，还是在私下聚会，我都会觉得自己置身于纠缠不清的蛛网里，蛛丝是知秀哥缠绵悱恻的眼神，猎物是处于平静淡漠的暴风眼的净汉哥。

 

 

 

 

11.

十二月的时候我们拿了一个大赏，拿奖对于已经出道快七年的我们来说其实也算是习以为常的经历，该说领奖词的说领奖词，该鼓掌的鼓掌，可对于过去一片空白的知秀哥，这属实是一段过于复杂的经历。

 

 

他没有那过去的九年，自然就没见过漫天飞舞的彩纸在祝贺的欢呼中震人心弦，自然没见过成片的克拉棒在台下熠熠生辉，也自然没见过如此闪耀的奖杯和沉着的成员，他突然就躲在我身后开始小声地流泪，我没见过这样的知秀哥，出道后愈发成熟的他很少在公共场合分泌眼泪，他总说作为哥哥要更好地掌握情绪，才能分担弟弟们的压力，但是现在的他，虽然拥有着27岁的外壳，但支撑的内核却还是那个脆弱懵懂的18岁少年，他拥有难过和哭泣的权利，他还没长成压抑自我的大人。

 

 

我转过身搂了搂他，我想对他来说，这几个月的经历还是太难了一点，他除了要学习高强度的舞蹈，要接受自己和净汉哥的分道扬镳，还要忍耐那些不属于他的审视和欢呼。

 

人始终是由过往经历所塑造的生物，缺失的空白除了带来质疑与压力，更重要的是无尽的脱节感，你会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属于自己，灵魂又是否匹配肉体。

 

 

隔着遥遥相望的人群和夺目刺眼的灯光，我站在最左边的外侧感受到几米之外投来的一束目光，我转过头看去，刚好和净汉哥对上了视线，没过几秒，又匆匆移开。

 

 

不了解实情的成员们以为知秀哥的哭泣只是因为难得的真情流露，在拒绝感动的seventeen，这是个顺理成章的灌酒理由。我和胜澈哥对视了一眼，展现了我们罕见的演技，骗过所有人，帮知秀哥挡了好几杯酒。

 

 

离开餐厅的时候，知秀哥有点醉了，整个身子，包括指尖和胸脯都被染成了血滴似的绯色，我们落在大队伍的最后，知秀哥挽着我的胳膊，像我们还是练习生时结束训练回宿舍时那样，他让我陪他去汉江边走走，醒醒酒，我看了看腕边的手表，想到第二天好像是难得的休息日，跟胜澈哥打了声招呼，拉着知秀哥转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离开前我好像听到了净汉哥对胜澈哥的数落声，说知秀那么醉干嘛由着我胡来。我心下有点不服，甚至想冲动转过身跟净汉哥说你既然那么关心他，干嘛连眼神都吝啬得不愿施舍他一个，身边的知秀哥拉了拉我的胳膊递给了我一个发着苦的笑容。

【别去，灿尼，就当是帮帮我。】

 

 

凌晨的汉江还是很热闹，和我的家乡益山完全不一样，穿着时髦的年轻人滑着滑板从我们身边经过，流畅得像深海里自由的鱼群，不远处还有拨弄着琴弦唱歌的中年大叔，这个时间他的表演好像不是为了挣钱，更像是为了点燃首尔寂寞的夜，在忽闪忽明的大桥灯光下我们寻了一个长椅坐下。

 

 

首尔从上个月开始就已经正式步入冬天，有时候都不用开口说话，只是鼻息交换之间都能看到因为温差产生的白雾。知秀哥递给了我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暖贴，顺带帮我拢了拢脖子后面下塌的大衣帽子。

 

 

他看着我被冻得通红的脸笑出了声，突然问我要不要去看樱花。我当他是醉鬼的胡话，十二月的首尔，哪里来的樱花呢。但知秀哥却突然固执起来，他侧过身子朝向我，用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我的手掌，一脸认真。

 

 

【有的，我和净汉就看过，那次也是在冬天，也是在汉江边，我们也是这样肩并肩坐着。他问我看不看樱花，我也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想逗他来着，就点了点头说要看。他就从兜里掏出一大捧不知道从哪里拣来的粉色纸片从头顶给我抛下来，那一瞬间，我真的看到了冬天的樱花，只为我一个人盛开。像这样。】

 

 

知秀哥说着站起了身，从他的兜里抓出一把反着光的纸屑扔给我，我认得出来，那就是刚刚领奖时飞舞的纸屑。它们随风飘向汉江的中心，在这个城市最中心的地带，我好像第一次见证了所谓的时间穿梭。即便不是相同的纸屑，但它竟贯穿了知秀哥的整个青春。

 

 

知秀哥好像又哭了，缓慢落下的泪珠贴在脸上在路灯下泛着光，像是在为飞逝的斑斓碎纸，又像是在为那段没有他又关乎他的消散恋情。

 

 

我想，首尔的冬天或许有樱花，它只被相爱的人所看到。

 

 

 

 

12.

年末舞台结束以后，知秀哥跟我说他下周又要回美国继续他的精神治疗，因为自从中秋之后他原本好转的状况又变得棘手起来，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只能看着窗外的枫树发呆。

 

 

他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巧是在宿舍客厅，除了净汉哥和硕珉哥以外的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正在烤肉。是知秀哥请的高级韩牛，漂亮的纹理在烤盘上不放油都会滋滋作响。

大家都摩拳擦掌等着抢珉奎哥烤得第一块肉，为此夫胜宽还专门调换了位置从我身边移到了更靠近烤炉的对面，场面一度火热到不行。

 

 

知秀哥的这个消息像是丢进壁炉里的一块冰，一下子冷却了这热闹的气氛。

我眼睁睁地看到对面的夫胜宽慢慢红了眼眶，我见不得这样的场面，想伸手去拍拍他的肩膀试图安慰他，却没想到在抬起胳膊的那一刻伸向的却是我自己的脸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泪流满面。

 

 

我们都知道知秀哥这个消息下的深层含义。

 

 

精神治疗不比身体治疗，你说不准什么时候能痊愈，也说不准痊愈的标准是什么，就像当初的胜澈哥，本来以为修养几周就能恢复的恐慌症，最后竟被拉长到了小半年，也就是说和知秀哥的经此一别，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还要隔着辽阔的太平洋和昼夜颠倒的时差。

 

 

知秀哥像是被这种氛围给惊慌到了，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安抚我们说他觉得自己没什么了，只是回去复查一下，很快就能再回来的，大家说好了还要一起去日本开见面会的不是吗？

 

 

我拉了拉嘴角妄图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我问到隐隐约约从空气中飘来的焦苦味，低头一看，原来刚刚我们还心心念念的韩牛肋排在我们自顾自的哀伤与沉默中变得黢黑焦糊。

 

 

这难道是对我们以后的一种暗示吗，我自暴自弃地思考着，难道所有原本美好的东西都会因为时间而变得难看不堪吗？

 

 

那顿本该美好的庆功会最后却演变成了草草收场。我提着垃圾去楼下的时候碰到了躲在消防通道里抽烟的胜澈哥，我好久没看到过他抽烟了，上一次还是在他自己刚刚生病的时候，在打歌节目的后台。

 

 

【灿呐，晚餐吃饱了吗？】

 

 

我以为胜澈哥会跟我讨论知秀哥的事，毕竟只有我们俩知道知秀哥全部的秘密，可没想到胜澈哥一开口还是改不掉的对我的关心。

 

 

【当然，吃韩牛谁会吃不饱呢？】

 

 

【当然有，比如知秀啊，我刚刚看到他在收拾行李了，但又不像只是收拾回美国的行李，他的行李太多了，他像是要把这段时间的所有东西都带回去。我猜，他这次回去了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不会回来，是说知秀哥回美国了不再回来，还是说18岁的知秀哥不会再回到现在？

 

 

【是过去的知秀不会再回来。】

 

 

像是猜中了我的想法，胜澈哥用手捻灭了还剩了大半的烟，直视着我的眼睛一脸笃定。

 

 

那一瞬间，看着胜澈哥浅色的瞳孔，我像是坠进了无尽的深海，我感受到我还在呼吸，可是肺部和血管却在撕裂一般疼痛着，我迫不得已张嘴大口呼吸，四周的海水却源源不断地灌进我的器官里，我处在生与死的交界，感受着新生与消亡的痛苦。

 

 

我该怎么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呢，就像是在问你，是更喜欢夏天的壁炉还是冬天的冰窖，这没法选择，这是个伪命题，无论哪一个选择都很痛苦，无论哪一个决定都让我悲伤，我怎么能说是更喜欢以前那个相伴多年的知秀哥还是现在这个懵懂率真的知秀哥呢？

 

 

我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做选择题，夫胜宽说纠结是风象星座的宿命让我不用在意，可知秀哥却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许多时候没有结果的选择只是因为那个问题还暂时不合时宜，他还说李灿呐还有很长的时间来探索人生，不必拘泥一时。

 

 

我扔下手里的垃圾和一旁的胜澈哥冲向了八楼的宿舍，在阳台找到了一个人坐在躺椅上的知秀哥，他像是预料到了我的出现，还贴心地在另一边的桌子上为我准备了一盒香蕉牛奶，就像我们在这个时空初见的那样。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了圆圆的月亮，明亮又圆满，将光亮撒向所有在深夜寂寞的人和物。俊辉哥常说，在中国想念人的时候抬头看月亮就行，因为你思念的人会和你看到同一轮月亮。那现在这个知秀哥呢？以后隔着不同的时空我们也能看同一轮月亮吗？也能互相思念再也无法相见的对方吗？像是感应到了我的视线，知秀哥转过头看着我，隔着朦胧的月光和飞舞的浮沉，我看到他的眼睛好像也红红的，像是熬了夜的兔子，没等他开口说话，我越过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桌子，给了他一个轻柔的，模糊的拥抱。

 

 

【知秀，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我希望你能记住，在隔了八年的时空中，你在这边有一个叫李灿的哥哥，他虽然有时还是很幼稚，很愚笨，但他因为你想当一个有担当的哥哥，他希望你无论在哪个时空都能比现在更幸福一点，当然啦，如果那个时空没有seventeen肯定很难这么幸福啦，但最起码你要再多爱自己一点，谢谢你，知秀，谢谢你，来到这里，谢谢你，改变了自己也改变了我。】

我没再和他使用敬语，因为我希望他能记住二十三岁的成年人李灿，也希望回到那边时空的知秀哥能够没负担的继续生活，即使不当哥哥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会来当那个哥哥，照顾好所有人。

 

 

 

 

13.

知秀哥还是骗了我，他改签了凌晨的机票，在所有人因为醉酒而陷入沉睡时一个人偷偷地坐上了去机场的计程车。

 

 

第二天净汉哥和硕珉哥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只有烤肉的狼藉和走廊尽头空空的房间。相比较于硕珉哥夸张的一瞬间落泪，得知知秀哥走了的净汉哥倒是异常的平静，他只是扫了一眼知秀哥房间的大门就自顾自地回了自己的卧室。那一瞬间我对他竟然产生了一丝不满，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那么的不在乎朝夕相处那么久的伙伴，即使是前男友，即使只是队友。

 

 

半夜我被渴得睡不着觉，觉得喝酒过度的嗓子像是经历了一场炙烤，吞咽口水之间都能感受到粗糙的沙粒感，我不情不愿地下了床，拿上床头的马克杯就想去厨房接水。凌晨三点的宿舍，就连夜猫子俊辉哥都熄了灯休息，恍惚之间，除了我的拖鞋摩擦木地板的声音就是一些平稳的呼吸声。越走近厨房越发觉不对起来，除了我这个宿舍好像还有清醒的人，我悄悄探过头去看，在岛台后面净汉哥一个人就着头顶小小的一盏吊灯大口吞咽着盘里看不出颜色的意面。

 

 

想到早上朝净汉哥甩的脸色，我顿时尴尬起来，走也不是，进去也不是，心里只能盼望着他早点吃完离开。这个世界的规定好像是物极必反，我越是盼望着和净汉哥没有交际，越是会出意外，我忘了我的睡衣兜里揣了我的手机，为早点入睡特意定的闹钟此时不合时宜地大声响起，虽然即时按掉了，但傻子也会发现躲在门后的我。我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厨房，这时我才发现净汉哥盘里看上去因为焦糊有点泛黄黑的东西竟然是知秀哥提过的他以前经常做的奶油培根意面，可能是因为净汉哥放多了黄油不小心糊了锅，导致熬酱的时候也被染上了颜色，最后的成品自然也是不能幸免。

 

 

净汉哥看到是我来了，连忙囫囵吞了一口问我要不要吃，他可以帮我做一份反正还有材料，可他话都还没说一半，就因为被吸进喉管的酱汁呛得红了眼，最后竟然夸张到开始流泪。

 

 

他问我这段时间的知秀哥是不是不是以前的那个知秀哥，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我答应了胜澈哥要保守这个秘密，可净汉哥的话不像是疑问句，更像是陈述句，他不需要我的回答，他已经知道答案。

我只是嗫嚅着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好久没在知秀身上看到那样不假思索的炙热，自从我们分手以后，他就没再对我投向过那样的眼神，我几度以为他好像从没爱过我。如果真的是爱的话，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痛苦，为什么他可以轻易脱离？】

【可是那天我去理事办公室送资料才知道，他所谓的分手原来是以保全我的个人资源为目的，公司知道我想做节目，也知道我们在交往，他们怕出事，只会去威胁那个傻子，那个人平时看上去鬼精鬼精的，一出事就吓得降了智，任由公司说什么就答应什么。】

【我竟然不知道他难受了那么久。】

【无论是八年前的洪知秀还是八年后的洪知秀都是傻瓜。都只会在意别人，不爱自己。】

 

 

我看着眼前哭的抽噎的净汉哥，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有时候年龄真的是个神奇的东西，我可以坦然地向18岁的知秀哥表达谢意，却无法安慰大我四岁的净汉哥，我知晓他痛苦的根源，却无法替他分担。

 

 

我只能抱抱他，告诉他，哭吧哭吧，发泄出来就好了，哭完以后首尔就到春天了，就可以看到新开的樱花了。

 

 

或许哆啦A梦的时光机真的存在，它困住了一无所有的知秀哥，让他穿越时空重新失去了一次自己的初恋，也牵绊住了无欲无求的净汉哥，让他反复走进自我折磨的愧疚枷锁。

 

 

 

14.

知秀哥走了半年以后，我们十二个人回归了一次mini专，新闻发布会那天我坐在后台计划好时间想给知秀哥打个视频电话，拨过去半天却无人回应。我去问胜澈哥最近有没有和知秀哥联系，他只回给了我一个有点无奈的笑容，说你知道的，知秀向来不喜欢看手机。

我心里虽然明白这个理由，却抑制不住不断低落的情绪，知秀哥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向了和我们组合不同的岔路，那条岔路有椰林树影和骄阳似火，有热闹街区和辽阔海岸，却唯独没有seventeen，没有我。

 

 

晚上坐在保姆车上回去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点开kkt一看闪烁的居然是知秀哥的头像，他说他很好地看了我们的mv，说每个孩子都很帅，特别是灿尼。我感觉我的嘴角咧得好像太夸张了，好像还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一点夸奖就容易膨胀，明明答应好那个知秀哥要做个厉害的大人。

 

 

难以抑制的激动让我脱口而出就问坐在后排的Vernon。

 

 

【现在洛杉矶是几点啊？知秀哥怎么还没睡？】

 

 

Vernon像是没听到我的问题一直沉默不语，我久等不到答案正准备带上耳机休息时，就听到坐在前排本来在打盹的净汉哥突然坐直了身子，西装裤摩擦皮椅发出沙沙的声音。

 

 

【早上九点，正是早饭的时候。】

 

 

我看着净汉哥又重新染成蓝黑的头发，心里像吞下了一颗还没成熟的李子，酸的发涩，揪着我的心尖皱成了一团，一边想着重复的漂头肯定很疼，另一半的思绪又发散着在思考，到底什么是爱呢，是练习室里冲动的亲吻，是舞台上黯然的牵手，还是心碎时倔强的嘴硬。爱像是宽厚的神，在到来的时候带给了我们很多，比如欢愉比如悸动，再比如只是瞬间的失神，它在离开的时候留下更多，比如哀痛比如悔恨，再比如只是长久的破碎。

 

 

有些人在爱里获得恒存，有些人在爱里失去自我。那么知秀哥和净汉哥呢？他们又获得了什么？是繁复如蚕丝的八年回忆还是下意识的时差转换？

 

 

 

 

15.

又一年夏天到来的时候，我们开始了一段时间的solo活动，俊辉哥和明浩哥回了中国拍摄综艺，圆佑哥和珉奎哥开始了客串的演艺之路，三队长和夫硕顺都出了新的小分队专辑，而我也如愿参加了一个舞蹈节目，唯独最被看好的净汉哥只是做了一个电台节目，还是那种在本土受众面窄的国际电台，大家无不为他感到惋惜，可我知道，净汉哥心中的唯一听众从来不在我们脚下的这方土地，而是在遥远的大洋彼岸，那个永远盛夏的海滨城市。

 

 

那天我和硕珉哥难得休息在家，刚好轮到了净汉哥节目的播出，我们就买了烧酒和炸鸡，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收听。

 

 

节目还是和往常一样，推荐音乐，分享趣事，偶尔再插播一点娱乐新闻。

 

 

酒过三巡以后，酒精与空气开始逐渐发生化学反应，我们的意识像堕入了漂浮云层，模糊与混沌构成了所有，我们看着对方红的与辣酱一般的脸颊笑得死去活来。我的耳朵开始止不住地耳鸣，隐隐约约之间净汉哥甜美迷人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的潺潺水声。

 

 

【内，接下来就是我们最后的来信环节，这一次我们的电台信箱收到了好多封听众的邮件，我看看，唔，有来自新西兰的，有来自曼彻斯特的，还有，嗯，来自洛杉矶的。那我们就先从这封来自曼彻斯特的信件说起吧，这位叫Leslie的听众说曼城又到了长期多雨的季节，走在街上总是冷得要裹紧风衣，听净汉的电台就像是一杯及时的热牛奶。内，如果净汉的电台能给你们带来幸福和温暖，那我也会感到非常满足的。好啦，我们接着来看下一封，唔，这位洛杉矶的朋友好像没有署名哦，下次如果还有这样的信件我们助理妹妹是不会收的哦。今天破例一次，唔，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让我看看说了什么。

净汉尼，恭喜你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

 

 

电台里净汉哥的声音慢慢变低，直至无声，电台外的我和硕珉哥也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我们都知道这封信的主人是谁，只是不知道他写的时候，灵魂究竟是18岁还是27岁。

 

 

我竟然开始厌弃起这种本该值得庆贺的默契来，它太过于沉重与尖锐，让我们每一个知晓内情的人都被困在里面，承受着无端的痛苦，也不知道是谁开始流泪，最后竟变成了我和硕珉哥互相抱着哭，为什么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最后只能隔着模糊的电流说着晦涩的爱呢。

 

 

 

 

16.

再一次见到净汉哥还是在宿舍，他收拾了行李准备出发去美国，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去厨房给他煮了一碗水饺，是明浩哥的妈妈在新年时专门包给我们的，因为怕被偷吃所以被夫胜宽平均分成了十二份，冰冻在每一个人专属的冷冻层，明浩哥曾经跟我说过在中国有一句俗语是“来时饺子去时面”，意思就是送人离开的时候要吃饺子，这样他才能平平安安回来。

 

 

净汉哥的吃相一直很好，不像珉奎哥那样老是狼吞虎咽的，他小口小口地吃完一整碗的饺子，看着我很认真地说。

 

 

【灿尼真的长大了，成了一个值得依靠的哥哥啦！那这个家我就放心交给灿尼啦，我要去实现我的第二理想啦。】

 

 

我没问他什么叫第二理想，我知道无论那是什么，都离不开知秀哥，我只是沉默着帮他把行李拿了下去。

 

 

上车之前净汉哥突然走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温暖的，迷人的，带着木柴与橙花的气味，我张开手用尽全力回抱住他，跟他说。

 

 

【哥，下次等你们两个人一起回来时，我还给你们煮面。】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允诺了一个重要的答案，我知道，净汉哥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我期待着，我们重逢的那一天，希望那一天，首尔的樱花能吹到太平洋彼岸的洛杉矶。

 

 

 

 

 

 

 

用餐愉快。

 

 

 

 

 

EP5.在我身旁的我的X（下）

  【演播室】

  夫胜宽：欢迎大家！我们的节目回来啦，大家久等了吧？

  DK：真的等太久了，你知道这一周我过的多么抓心挠肝嘛？

  Dino：是呀，我每天睁眼都想着还有多久才能到今天呢

  崔胜澈：上周两对X的约会真的很难忘，今天又能看到其他两对X的约会了，真的好期待啊。

  崔瀚率：好了，话不多说，快让我们一起看吧！

【小屋】

 

  洪知秀收拾好下楼时看见同样已经收拾好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全圆佑，下楼的声音让全圆佑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洪知秀，眼睛盯着眼前的人，微微愣住。

  

  今天的洪知秀穿着鲜艳的红色衬衫，和之前单调的暗色调截然不同。宽大的衬衫松垮地套在瘦瘦的洪知秀的身上，锁骨暴露在外面。洪知秀笑着伸手推开直直盯着自己的全圆佑，耳尖泛着淡淡的粉红色，顺势坐在沙发上。

【事后采访】

看见洪知秀后怎么愣住了？

  

  全圆佑：今天的知秀看起来很不一样，嗯.....怎么说呢？有点sexy。所以有点吓到了。但是还是很好看。

  

  “你和俊辉计划好要去哪里了吗？”

  “我还没有想好要去哪里，你呢？”

  “我也很苦恼，济州岛好像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一天肯定玩不尽兴。”

  全圆佑的视线被洪知秀脖子上的串珠项链吸引，剔透的珠子在客厅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光，全圆佑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去，整个人慢慢凑近。抚摸着珠子的指尖时不时触碰到洪知秀颈间的皮肤，微凉的指尖温度轻轻掠过的触感让洪知秀轻轻一怵，愣愣地看着全圆佑好奇探索的目光。

  “你喜欢这样的项链吗？”

  “嗯，我喜欢做手工，这是我自己串的，怎么样，好看吗？”

  全圆佑的手依旧搭在项链上，听到洪知秀的话后，慢慢抬起头，两人的距离仅一指之隔，连呼吸都变得谨慎。

  “很适合你，知秀啊。”

  低沉的声音离洪知秀的耳畔很近，比起对话更像是亲密的呢喃。洪知秀呼吸一滞，脑中来不及反应。

  “圆佑啊，我好啦！”文俊辉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洪知秀整个人吓得向后弹起，文俊辉下楼后就看到洪知秀一脸受惊的样子。

  “shua哥，怎么了？”

  正当洪知秀张嘴愣住不知道如何回答时，全圆佑抢先一步开口

  “没什么，我和知秀在聊天。”

  “哦， 那我们走吧。”文俊辉向门外走去。

  全圆佑慢悠悠站起身，弯腰把手放在还未反应过来的洪知秀的头上

  “一天时间肯定玩不尽兴，今天过后的时间都和我一起去玩吧。”

【事后采访】

听到全圆佑的话心情怎么样？

  洪知秀：和圆佑一起时我总是问自己，‘这种感情是对的吗？我能拥有吗这种心动的感觉’。他总是让我心动，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拥有？这样幸福的感觉。

【演播室】

  夫胜宽：当然！你可以！你可以啊啊啊啊啊啊!

  DK：知秀xi，宠幸灿烈！你可以，这就是喜欢啊啊啊啊。

  Dino：不知道的还以为心动的是这俩哥呢。

【飞机】

  机内餐摆上小桌板，全圆佑将鸡肉块夹到文俊辉盘中，文俊辉拿着刀叉的手停在半空，半刻停顿后，笑着小声说“谢谢”

  两人站定在租好的车旁，文俊辉的分贝因为开心不自觉放大

  “竟然是跑车，我还没试过开跑车，圆佑啊，我要开，哇好激动啊。”

 

  济州岛的阳光强烈刺眼，敞开车篷的两人被晒得睁不开眼，全圆佑从包中掏出墨镜，侧身戴给文俊辉。车速从小心翼翼的试探变得越来越快，快速掠过的风将两人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文俊辉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初次尝试的紧张早已因新鲜感与刺激抛掷脑后，张大嘴巴兴奋地大喊，凉爽的风早已灌满胸腔。

  “啊，好爽啊！圆佑，这个车真的好刺激啊，我第一次开这么快诶。”

  全圆佑举起手机，一只手帮忙照相，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方向盘的最下端帮忙把控方向，屏幕后的人一脸笑意。

  

  

【事后采访】

俊辉的模样你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

  全圆佑：Jun活泼的样子当然很熟悉，曾经这样的他像是我的维他命一样的存在。现在看着也很好，我希望Jun一直开心。

对于全圆佑淡淡的样子你好像无所谓的样子？

  文俊辉：圆佑他一直都是这样，其实他很开心，他总是在后面默默地保护着。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未来应该还是如此。

【露营公园】

  二人并肩坐在平坦的绿茵地上，文俊辉手里一刻不停，不断从包中掏出食物与水果，甚至在野餐布上摆了一些精美的装饰。

  “Jun呐，这次约会，你真的是用心准备了呢。”

  “当然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像个木头啊。这次必须得好好准备，说不定是我俩.......”

  话音骤停，对话没有继续下去。文俊辉低头继续在包中掏来掏去，全圆佑坐直身体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握住文俊辉忙碌的手

  “Jun，包已经空了，别掏了。”

【事后采访】

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呢？

  文俊辉：我突然意识到今天应该是我们最后的约会了，以后我们或许还会见面，或许大家会一起聚会，但是专属于我和圆佑两个人的单独约会......应该再也不会有了。

  文俊辉将包放在一旁，拿起草莓递给全圆佑

  “你喜欢的，对吧？我还记得我把草莓头全部吃完只给你留下了草莓屁股，你委屈的那个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呢。今天你全吃了吧。”

  “是啊，但是我委屈完以后不是还是全部都吃了嘛。”

“就是说啊，现在想想还是很搞笑啊，圆佑。”

  全圆佑接过草莓塞入嘴中，夏天的草莓成熟的正是时候，甜蜜的味道充斥整个口腔，正午阳光最毒的时候已经过去，微微吹来的风中带有济州岛独有的海水咸咸的味道。全圆佑放松地阖上眼睛。发出满足的喟叹

  “是啊，没什么留恋的了，剩下的都是好的回忆。”

【事后采访】

关于回忆有什么想说的吗？

  全圆佑：嗯.....我和Jun那时候非常喜欢对方，因为是在对方都非常动荡的时候交往的，所以我们的恋爱又单纯又辛苦。明明很合拍的，约会虽然琐碎，但是两人经常腻在一起，很幸福的交往了。

  

  傍晚时分，落日最后一丝余晖即将没入地平线的尽头，露营帐篷前支起一个小型的篝火桶。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二人的面孔也模糊不清。

  “圆佑啊，我好像还没来得及问过，你来这个节目后觉得怎么样？”

  “很好，挺有趣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但是大家好像都很累的样子。如果我和你也是分手不久后就来这个节目，我想我们也会很累吧。”

  “是啊，大家都有自己的故事。我和你也是到了觉得一定要分手的时候分手的，不能说完全不痛苦，但也仅仅只是还好而已。”

【事后采访】

你当时认为分手这件事的时机到了吗？

  文俊辉：那时候刚来韩国还没有安定下来，但是又不得不考虑未来，所以对于这样的我自己有点......我不想让圆佑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圆佑为我打算、为我牺牲的样子我也都看在眼里我没得到我想要的生活，圆佑从来不会说出他觉得累的话，我知道他在忍着坚持着。因为我都知道，所以我想不能再留在他的身边了。

  火焰燃烧得越来越旺盛，木柴逐渐被吞没，只留下燃烧时发出的微微声响。全圆佑注视着火光，镜片反射出文俊辉的模样，那人也望着火光，好像思绪万千。全圆佑感觉自己内心正在渐渐被燃烧的火焰融化。深藏在心底的那些话即将呼之欲出，小幅度地深呼吸，害怕露出一丝破绽。文俊辉却在寂静中慢慢开口

  “圆佑啊，对不起。一直想给你说这句话的，但时机总是错过。对不起。”

  “我只想问问你，和我交往，你有后悔过吗？圆佑?”文俊辉逐渐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哪怕他已经做过很多次心理准备，可是有些话真的说出口时，哽住的喉头，伴随着话语出现的是，越来越强烈的抽泣声。

  “我好像给圆佑你带来太多伤害，你在我最不安，问题最多的时候遇见了我......对于这点很抱歉.....现在也回不去了，我好像一直再给你带来伤害，所以我害怕......害怕你对和我交往这件事感到后悔“

【事后采访】

为什么想问这个问题？

  文俊辉：我在圆佑身上学到了很多，能够健康地主动地表达爱意，也是圆佑给予我的勇气。但是在圆佑这里我永远是个逃兵，在我们的关系中逃跑了。我怕这样的我会让圆佑后悔和我交往过。

  晚风吹过将燃烧中升起的烟吹至两人坐着的方向，烟气缥缈，吹过来时刺得眼睛生疼，二人的眼眶泛红，火焰逐渐平静，全圆佑发出的声音却如同刚生好的火焰般颤动不安着

  “不要说对不起，和你交往这件事我从未后悔过。我是有生气过，可是.....我知道你因为抱歉而逃跑，但我同样也知道你逃跑的理由。所以JUN,不要.....不要说对不起”

  “我希望你幸福，希望你过得很好。以前好像没有很好的向你传达我的心意，当时的我绝对没有埋怨过你，我也曾深爱着你。你让我成为了更好的人，我很感激。”

  “Jun呐，我因为你......成长了很多，现在的我好像能更加幸福了。”

【事后采访】

听见俊辉的问题时心情怎么样？

  全圆佑：听到‘和我交往后悔吗’的时候觉得很心痛，因为对Jun我只有感激，原来他一直带着很多罪恶感......当时Jun应该很痛苦的，但是我好像当时也给了伤害。所以.....非常.....

这次想说的话有好好表达吗？

  全圆佑：嗯.....曾经对俊辉的感情我想表达的心很急切，却还是没有好好地传达给他。今天说出来以后好像放下了很多，那些心结好像可以很好的展开了。

  火焰已经熄灭，黑暗中只剩下最后的星星点点，打开帐篷上的小灯，明亮的灯光照亮两人的脸，汹涌的情绪与肆虐的泪水已被收拾妥帖，情绪失控唯一留下的证据是泛红的眼眶与鼻尖，在看到对方这种不常见的模样后，二人破涕为笑。

  “好了，全圆佑。我们该走了。”

  “是呀，该走了。”

  

  尹净汉下楼时，看到洪知秀瘫坐在沙发上，洪知秀多半时候都是笑着的，所以总是让人忘记他冷脸时有点可怕的事实。现在就是如此，洪知秀蹙着眉头，眼神不知聚焦在何处，嘴巴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事后采访】

你盯着洪知秀看了很久，在想什么？

  尹净汉：知秀这个样子总让我觉得自己离他很远。虽然我们现在现实距离也没有多近，他这个样子总是在提醒我，shua他总是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可是我看着这样的他，却从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Joshuji，我好了，我们走吧”

  洪知秀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听到熟悉的称谓，试探地看向了摄像头。

  “今天是X约会，这样叫你不会违反规定的。”

  “嗯，你想叫什么就叫吧，我们出发吧。”

  车辆行驶逐渐脱离导航规划的道路，手机中机械女声不断提醒“您已偏航”。洪知秀不解地看向尹净汉，对方丝毫不在意手机提醒，只是看向前方。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车子左拐右拐最终停在一个小巷口，车子熄火，两个人都没有下车的动作，车里静悄悄的。

  “为什么要来这儿？”

  “时间还多，不会错过飞机的”

  “尹净汉，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

  “车子开不进去了，这点路得我们走过去了。”

  小巷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尹净汉和洪知秀，没有一个行人路过，周围的商铺早已关门，只剩下蓝色铁皮，上面贴着“本店出租”的字条。两个人环顾着四周，向小巷深处走去。走了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小巷的尽头，那座破旧的楼房也映入眼中。

  “shua啊，是不是我的记忆出现了差错，明明以前觉得这条小巷又长又热闹，街灯从未熄灭，迎面走来的行人都眉目不清。但现在的荒凉让我觉得之前的样子是我想象出来的”

  “记忆没有差错，是我们，我们从少年变成了大人，对于少年来说冗长的道路，对于现在的我们已经算不上长了。”

  二人一前一后踏上拥挤的楼梯，停在了二楼的一个不起眼的玻璃门前，尹净汉上前推门，却发现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住，怎么也打不开了。透过模糊的满是灰尘斑斑的玻璃门，依稀可以看见绿色的屋子，空荡荡的，什么也没留下，就连那绿色的墙纸也翘起边在空气中摇摇欲坠了。

  洪知秀上前拉住依旧想方设法想要打开门的尹净汉，拽住对方的胳膊，转身下楼。

  “我们走吧，离起飞时间不远了。”

【事后采访】

为什么没有尝试打开门？

  洪知秀：有些回忆还是留在记忆里比较好，如果打开门后变化太大的话，之前的美好记忆也会产生偏差。

  尹净汉没有挣脱，像是没有灵魂的傀儡般任由洪知秀抓着自己向前走，他直直地盯着脚下的路。眼神里尽是不解。洪知秀正要发动车时，听见尹净汉轻轻颤抖的自言自语

  “为什么？明明只过了四年而已。”

  但也只是一瞬而已，尹净汉很快恢复如常，就好像今天从未与洪知秀去过那里一样。

  济州岛的阳光直直射下，额头上沁出汗水，两人走向咖啡店。

  “你好，我们这里点单，请给我们一杯柠檬汁，一杯西柚汁。”

  洪知秀听到声音后走到点单台前，对店员露出抱歉的微笑

  “真的很不好意思，请把西柚汁换成冰美式。谢谢。”

  转头看向愣在原地的尹净汉，无力地笑笑开口道

  “净汉呐，我现在更习惯喝冰美式了。”

  两人面对面坐在椅子上，咖啡店放着音乐，旋律缓缓流出，温柔的女声轻轻吟唱，歌词里这样唱着：

                      从前像 倒带飞过

                   转折交错 演唱会重播

                   遗留下从未来点的火

                        逃避去触摸

                  唱着情歌 美丽动人如初

               当天你喜欢过我 珍惜过我

                        其实我最清楚

                 听着情歌 纪念就如漩涡

             一千句 当中有你 当中有我

                        感觉 真的爱过

  “你的咖啡店里面也会放这样悲情的歌吗？”洪知秀抬头看向尹净汉

 

  “不会，我的咖啡店里不放歌，只有机器运作的声音。”

  “客人会不会觉得吵呢？”

  “这是特色。”

  洪知秀听着尹净汉开的拙劣的玩笑，嘲讽似的笑出声，这笑声却不知道是对谁发出的

  “珉奎说你的咖啡店中有一个木制的圆形小舞台，背景是满满的星星灯，有一个棕色的立麦。这是你对赶走我这个举动的自我感动吗？”

  尹净汉听到后，低着头笑着，仿佛洪知秀责备控诉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Joshuji，那个舞台是我俩一起想象的舞台，有我一份，自我感动的不是和你分手，是我的唱歌梦。”

  洪知秀咧开嘴灿烂一笑，明朗的表情却与说出的话毫不匹配。

  “啊，我记起来了，重新都想起来了。净汉呐，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是这种心情，你总是让我像傻瓜一样，只能看着你一步步离去的背影。就是这种心情。”

   洪知秀脸上的笑容开始瓦解

  

  “如果你说你很好，我就只能接受；如果你说你什么事都没有，我就只能说我白担心了；如果你说要分手，我也只能不明所以地答应；然后如果你再次出现，我就算不晓得你之前过的如何，也不明白你到底是带着什么想法邀请我上节目，我也还是只能傻傻地接受。我终于切实地感受到我回来了。”

  取餐牌开始震动，洪知秀忽略面前尹净汉惊愕且欲言又止的表情，径直走向点餐台。冰块浮在饮品杯中，来回碰撞，直到饮品见底，冰块依旧垒在杯中，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

  在快要淹没人的窒息的沉默中，尹净汉再次像是无事发生般开口

“shua我们去吃生鱼片吧，你不是很爱吃吗？”

  到达餐馆，尹净汉点了很多，桌上摆满了烧酒与啤酒，两个人很少动筷，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碰杯，连话都很少说。尹净汉的眼神逐渐涣散，指着眼前变得通红的洪知秀，哈哈大笑。

  “我们Joshuji，变了这么多，唯一不变的是喝了酒以后会变红呢。”

  尹净汉笑得前仰后合，整个人因为大笑变得和洪知秀一样红彤彤，眼角的眼泪顺着流出。

  “shua啊，我真是个混蛋啊，你可以骂我，可以不理我，你也可以喜欢其他人和别人交往，但是你不要再回美国了。”

  “shua啊我是混蛋没错，但是你也没善良到哪里去啊，你在机场一句“再见”都不施舍给我，还让我看着你的背影。从那天以后我的梦中再也没有你的正脸了，只有你决绝离开的背影。”

  洪知秀摸着自己发红的脸，他的桌下藏着雪碧，他讨厌喝醉的感觉，所以中途悄悄掺了饮料，他没有醉。但是尹净汉好像醉了，尹净汉从来没说过这些，一次也没有。

  

【事后采访】

还记得醉了以后说的话吗？

  尹净汉：pd nim，我的酒量没有那么差，我只是借着喝醉把想说的话说出来罢了。

  “净汉，你醉了。没错，我们两个都是坏家伙。怎么就偏偏是我们碰在一起互相折磨呢？”

  

  “净汉呐，我们这样对吗？我们现在这样对吗？也不是其他人，是我们啊。当初谈的也不是马马虎虎的恋爱，也不是平平凡凡的分手，既然再次相遇了，‘过得好吗？’ ‘一直以来过得如何？’ ‘累不累？’ ‘我一直都很痛苦’ 我们明明可以对彼此说这样的话啊。为什么总是装作若无其事。我真的厌倦了。”

【事后采访】

会对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感到可惜吗？

  洪知秀：感情已经变了，我从来不可惜它的变化。变成这样是我们两个人造成的。净汉装醉才能说一说真心话，但我知道以后这种真心话更难从他嘴里说出来了。他知道我已经识破了装醉的伎俩就再也不会故技重施了。我们两个都怕扑空，所以都在衡量。感情这个东西最经不起衡量。

  尹净汉去卫生间冲了一把脸，酒醒了一大半，再次回到桌上。

  “酒醒了吗？”

  “嗯。”

  “尹净汉，你以后不要喝醉了，喝醉的你一点也不像你。”

  尹净汉看着被吃光的生鱼片，抬头问道

  “如果你喜欢吃的话，打包一些回去吧”

  洪知秀摇了摇头，喝尽杯中最后一口酒

  “不要了，小屋里圆佑不能吃海鲜。”

  

【事后采访】

提起全圆佑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洪知秀：这个问题很好笑呢，pd你们是被净汉的举动弄怕了嘛？我只是自然而然地想起与圆佑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圆佑告诉我他不能吃海鲜的事情，就连那束已经枯萎了的郁金香都想起来了。

  代驾将车停在离餐馆有一段距离的停车场，两人慢悠悠走在马路边上，海风吹得两人清醒了许多。

  

  尹净汉抬头看向天空，与首尔抬头只有明亮的路灯和不断闪烁着的高空障碍灯的天空不同，济州岛夜晚天空密密麻麻闪烁的全是星星，在城市中那么稀有的星星，却在济州岛泛滥。

  “听说距离我们数十万光年的星星实际早已陨灭，它却在我们的视野里度过着它的青年时光。你说距离我们数十万光年外的星球上，那里的尹净汉和洪知秀是否还在经历着他们少年时光呢？”

     “或许数十万光年外的星球上的尹净汉和Joshua根本不会相遇。”

  “是啊，这样的结局好像更圆满一些。”

 

  【那时我们有梦 关于文学 关于爱情 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们深夜饮酒 杯子碰到一起  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洪知秀看着依旧仰望天空的尹净汉催促道

  “快走吧，别让代驾的人等太久了”

  两人一前一后小跑着，终于到达停车场。两人走到离车不远的距离时，尹净汉出声叫住了洪知秀，洪知秀缓缓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朝他微笑的尹净汉。

  “shua刚刚你吃饭时问我的那个问题，你问为什么我们没有对彼此说出那样的话，我想我知道答案了。我想是我的傲慢，都是因为我的傲慢，以为没有你我也能活得下去的傲慢。”

  

  这几句话好像耗费了尹净汉所有的力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

  “所以，最后选择的那半天时间留给我，留给我们，我们再约会一次吧。”

  “好。”

【演播室】

（一片泪海）

  夫胜宽：天哪，好像有点不知道要怎么说了。首先真的很开心的是俊辉xi和圆佑xi之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两个人都要向前看了。

  DK：没错，在互相都艰难的时间遇见了对方，即便最后分开，也要感谢对方让自己成长为更好的自己，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Dino：净汉xi和Joshua xi这边真的让人很心痛，我觉得两人之间的感情不能仅仅用爱情来概括了，他们共享了太多回忆，快乐与痛苦；陪伴对方走过了太长的岁月，也许比起放不下感情，我觉得净汉xi放不下的是那段岁月还有那段岁月里的净汉xi自己。

  崔胜澈：是啊，在当下四年时间能改变的实在是太多了。何况是与Joshua xi相隔9000多公里的四年时间。

  崔瀚率：时机不对了，Joshua xi的天平好像已经倾斜了，也许净汉xi的自白太晚了。

  夫胜宽：不到最后我们永远不会知道，爱情这件事，只有当事人自己能够体会了。

  DK：好啦，让我们都缓一缓，这期节目就到这里了，大家下周再见啦！

-勿上升

-反乌托邦

-私设 OOC

-全员乱炖 注意避雷

-不喜勿喷 自行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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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他的粉丝？” 贺峻霖疑惑地问，毕竟如果是粉丝，陆然没必要拜托他，张真源就可以满足陆然的愿望。

 

“其实，我对他的喜欢，不是粉丝那种……” 

 

陆然红透了的脸贺峻霖一看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你见过他？”

 

陆然羞涩的点了点头，

 

“嗯，我小时候暑假去真源哥家的时候见过他，我们还一起吃过饭。”

 

贺峻霖听完陆然的话低着头沉思，握着相框的手微微发紧。

 

“小贺哥哥，可以吗？” 陆然扯了扯贺峻霖的袖子。

 

“然然，对不起，这个忙我不能帮你。” 贺峻霖想清楚后，看着她的眼睛说，

 

“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他的。” 陆然郑重的举起三个手指发誓。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是我不能帮你这个忙。” 

 

“为什么？” 陆然皱起了眉头，她不理解。

 

贺峻霖面露难色，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因为严浩翔喜欢我。”

 

“什么？？？可是…你不是和我哥在一起吗？”陆然显然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惊讶全写在脸上，“那…你也对他有意思？”

 

少女的脑袋已经幻想出了一场大戏。

 

“在我来之前，他刚告完白，我拒绝了他。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不能做那个给你牵线的人，那样他会更难过的。”

 

陆然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这下全明白了，为什么张真源一直不肯给他严浩翔的联系方式，贺峻霖也不肯，因为他们都很在乎那个人的感受啊。

 

陆然靠近你贺峻霖，

 

“对不起啊小贺哥哥，给你添麻烦了，我哥没跟我说过这些，怪不得他也不肯给我。”

 

贺峻霖笑着摇摇头，露出小兔牙，

 

“然然，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你应该自信，爱情是要靠自己而不是靠别人牵线的。你看你贺哥，这不靠自己来追爱了吗。”

 

张真源从门外走进来，听见贺峻霖的话笑出了声，捏了捏小兔子的脸，

 

“你那是追爱吗，好像是我先告的白吧。”

 

贺峻霖凑上去搂着他，眨了眨眼，

 

“我这不是飞过一整个太平洋来给你机会告白吗。”

 

陆然受不了这对小情侣，

 

“Excuse me, hello, 还有人在呢。”

 

张真源甜蜜蜜的盯着他的小兔子，看也没看一眼陆然，

 

“那么大个电灯泡，快走吧，别妨碍你哥办正事。”

 

贺峻霖听见最后那一句话，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陆然被秀了一脸，对着两人嫌弃的摇了摇头，再不走怕是张真源也得把她拎出去，于是和他们道别后就离开了。

 

陆然走了以后，贺峻霖还脸红着，他气呼呼的拍了一下张真源，

 

“当着小女孩面说些什么呢，没个哥哥样。”

 

“不是你说的来办事吗，她在怎么办。”

 

不等贺峻霖反应过来，张真源把人抱起来就往里走，

 

“走！回房办事。”

 

 

—————————

 

 

五年后。

 

北京的早晨是充满烟火气的，繁华城市刚沐浴进晨曦里，路边的早餐店便已经人满为患，老板娘早就练就了一身过目不忘的本领，还没等张真源开口，老板娘就把他想要的装进袋子里递了过来，

 

“小帅哥，你家那位是真幸福哟，现在的小年轻哪还有像你这样天天那么早起给老婆孩子买早餐的。”

 

张真源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憨笑着挠了挠头，

 

“没办法，大的小的都得伺候好。”

 

小道旁的紫薇花开的正好，紫粉色的花瓣给这座城市添了几分浪漫，翠绿的枝叶还沾着清晨的露珠，张真源驻足在一棵紫薇树下，拿出手机拍下一张发给置顶的那个人。

 

等了一会对方也没回，张真源唇角露出微笑，加快了脚步。

 

打开家门，果然如张真源所料，还是一片安静。

 

走进卧室把窗帘拉开，阳光洒进屋子里，床上那一小坨人儿终于有了反应，伸出双手冲着张真源拖着长长的尾音慵懒的说，

 

“抱～”

 

张真源走到床边把人拉了起来拥入怀中，

 

“七点半了，还抱吗？”

 

贺峻霖听见这句话一把推开他，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冲进了洗手间，

 

“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啊！”

 

贺峻霖现在已经很高知名度的主持人了，几乎每天都有工作安排，从前最闲散的人，现在却变成了最忙的人，但依旧不改的还是那爱赖床的老毛病。

 

张真源把拖鞋拿到洗手间放到他脚下，无奈地说，

 

“那么多个闹钟都没叫醒你，我只好先给你去买早餐了。”

 

贺峻霖摸了摸他的头，

 

“我的乖乖最好了。”

 

张真源走进厨房的时候，严浩翔顶着一头炸毛已经煮好了咖啡，还把其中一杯装进了保温杯里。

 

贺峻霖急匆匆地出来坐到餐桌旁，抓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严浩翔把保温杯递给他，贺峻霖满嘴包子含糊的问，

 

“放了奶没。”

 

“放了放了，你就不能早起点，每天着急忙慌的，哪个大主持人像你这样。” 

 

严浩翔优雅的把油条掰成一小口一小口放进嘴里，一顿中式早餐硬是给他吃出英式早餐即视感。

 

贺峻霖瞪了他一眼，

 

“你先把你那头鸡窝弄好吧，哪个顶流像你这样。”

 

张真源和贺峻霖在张真源毕业的时候就在波士顿领了证，新家在严浩翔的强烈建议下，不仅还是买在他们原来那个小区，而且是对门。

 

原本顾虑到严浩翔感受，贺峻霖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谁知道，原来严浩翔的小算盘打的根本不是贺峻霖，而是张真源。

 

严浩翔现在打开门就能过来蹭吃蹭喝，张真源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贺峻霖在一起的时间还久。

 

张真源毕业后就成立了自己的音乐工作室，成为创作型音乐人，他的编曲风格独特，在圈子备受瞩目，现在已经一曲难求。

 

至于严浩翔，也完成了他最初的梦想，成为了顶流歌手，演唱会场场爆满，下个月要开始世界巡演了，他们几个去过一场他的演唱会，差点没让他粉丝的尖叫声喊聋。

 

严浩翔不少热门的歌都是张真源编曲的，最近两人更是天天混在一起，贺峻霖太忙，也没空管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只知道他们天天泡在工作室里也不出门。

 

贺峻霖在餐桌下踹了一脚严浩翔，

 

“我感觉现在更像是你们两个结婚，你什么时候把张哥还给我。”

 

张真源帮贺峻霖收拾好了要带走的东西，放到他身后，笑着说，

 

“我们都弄完了，今天10点上线，你忙完记得去听。对了今晚别忘了。”

 

贺峻霖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没再接话，点了点头继续啃包子。

 

临出门前，贺峻霖在张真源脸上留下一个吻，

 

“晚上我直接过去。”

 

“好，晚上见。”

 

 

—————————

 

 

随着大屏幕上电影最后一行字幕消失，灯光渐渐明亮，满座掌声四起，丁程鑫从第一排起身走到最前面。

 

主持人按照流程循例问着一些早就对好答案的问题，丁程鑫努力将自己从电影的情绪里抽离出来，留心观察观众的反应。

 

这不是丁程鑫作为导演的第一部作品，但这次首映却是他最紧张的一次。

 

观众席里是特邀来的众多著名导演，编剧，和演员等业内人士。

 

其实刚在看的过程中，观众席里的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已经给了他答案，但他还是放不下心来，或许是这一部作品对他来说意义不一样吧。

 

丁程鑫一身简约大气的西服，得体又衬得他气质出众，微卷的发型给他添加了几分调皮，在娱乐圈已经摸爬打滚了十几年的他，面对记者媒体和观众的提问互动已经可以做到对答如流，自信但谦虚的态度获得不少前辈的喜爱。

 

但最后一排的某人看见那只带着小木马手绳的手紧紧的握住麦克风，就知道他还是紧张。

 

“想问一下丁导，《重圆》的故事是根据真实的故事改编吗？” 

 

“嗯，是的。电影是关于一群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在成长过程中遇到的事情，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在现实生活中遇到了不同的问题，而这些问题也不知不觉的影响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这其实是在真实生活中我们很多人都会遇到的问题，在时光洪流中，因为各种原因，我们很多人会和从前关系很好的朋友渐渐走向不同的道路，有了各自的生活。”

 

“但只要互相挂念，即使不能天天见面，有些感情也不会轻易被改变，只要心里有彼此，就永远不会走散，那样的话每一次见面都会变得有意义，这也是我想表达的“重圆”。”

 

“丁导，电影里是七个朋友的故事，您曾经所在的团体也是七个人，这个故事是否就根据你们的故事改编的呢？”

 

丁程鑫早就做好了会有人问这个问题，看向隐藏在角落里的人，那人胸前的小狐狸吊坠在暗处中闪闪发亮，丁程鑫低头浅笑后回答，

 

“首先我们现在也还是一个团体，到底是不是关于我们的故事呢，就请大家来电影院看完自行感受啦。”

 

在丁程鑫正准备结束记者提问环节时，一个记者不死心站了起来大声的把尖锐的问题抛出，

 

“丁导，如果这真的是关于你们的故事，为什么不请他们来参演或者客串呢，您的队友马嘉祺现在是当红的实力演员，但你们已经很久没有同框互动了，也从未有过合作，是不是这就是您说的走散，而《重圆》是你想圆自己的遗憾呢？”

 

工作人员想要强行制止这位记者，但丁程鑫淡定地拦下了，

 

“我的每一位队友都非常优秀，他们都正在自己的领域里闪闪发光。至于为什么没有邀请我们队长马嘉祺来参演这个问题，”

 

丁程鑫看了那位记者一眼，再次把视线转向角落里的人，对方冲他露出一个微笑，丁程鑫终于找到了安全感，眼含笑意，语气也变得温柔，

 

 

“那是因为他一直在我的故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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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没想到自己是第一个到别墅的。

 

这座别墅在团三周年的时候马嘉祺就从李飞手里买了下来，里面所有的陈设都还维持着他们小时候的模样，马嘉祺定期让人来打扫通风，连后院的花草树木都请人专门照料。

 

在漫长岁月里，这间承载了他们所有成长里喜怒哀乐的房子似乎被冻结在时间裂缝里，每次回来都像回到过去，回到最初的自己。

 

他们这些年各自忙碌，但有两个日子他们一定会相聚于此，一个是宋亚轩生日，一个是刘耀文生日，而今天，就是刘耀文生日。

 

贺峻霖像小时候一样窝进那张熟悉的沙发里，忙碌了一天现在才有时间打开手机，wb特别关注那一栏有更新提醒。

 

贺峻霖点开，是严浩翔的新歌发布，配图是那个跟了严浩翔很多年的红色大耳机，但上面现在多了一个小狼的贴纸，文案落入贺峻霖眼里，红了他的眼眶，

 

“给我唯一的弟弟。”

 

贺峻霖戴上耳机点开链接，严浩翔带有磁性的声音在耳机传来，贺峻霖往下滑，

 

“

 

《小狼》

作词：严浩翔

作曲：张真源

 

”

 

原来这两人天天在一起忙这个呢。

 

张真源和严浩翔提着从超市买的菜进来的时候，贺峻霖还沉浸在歌里，没注意到来人，直到张真源把他耳机摘下来，浅浅地喊了句霖霖。

 

贺峻霖把屏幕亮给他看，

 

“你们两背着我搞大制作呢。”

 

严浩翔走过来坐下翘起二郎腿，一脸得瑟，

 

“怎么样？”

 

“可以可以，耀文肯定喜欢这礼物，而且你这低音炮又得圈多少粉，啧啧啧。” 贺峻霖转过头闪着桃花眼崇拜的看着张真源，“我家张哥的编曲还是一如既往好听，迷死我了。”

 

严浩翔点了点头，

 

“好听是好听，就是我们张大编曲人下次收费能不能打个友情价。”

 

张真源从袋子里拿出酸奶，给严浩翔扔了一瓶，又打开一瓶递给贺峻霖，

 

“那可不行，最近霖霖看上好几个包，我得赚钱给他买。”

 

严浩翔看他们两个那个腻歪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臭情侣秀恩爱还要吸我血。”

 

 

 

马嘉祺和丁程鑫是一起来的，屋里的三个人对了个眼神，谁也没问他倆怎么会一起来，据他们所知，这两人这五年除了他们共同的聚会，私下从不见面。

 

晚餐的时候，贺峻霖在火锅里夹了块肉放进丁哥碗里，

 

“丁哥，今天首映会怎么样？”

 

“挺好的，那个张导你知道吧。” 丁程鑫抓着贺峻霖的手兴奋地说，“他夸我了！还说有机会可以一起合作！”

 

贺峻霖听了也高兴的直晃，随后又泄了气，

 

“早知道答应你去客串了，说不定哪个大导演看上我，演员可比主持人赚得多。你看咱马哥，又换了辆新车。”

 

说完贺峻霖还眼馋的看了眼门口停着的那辆最新款小跑车。

 

严浩翔把椅子挪了挪，靠近马嘉祺，还拿头蹭了蹭马嘉祺肩膀，

 

“马哥～”

 

马嘉祺推开他，严浩翔但凡露出这个语气，肯定是有事相求，

 

“干什么，有屁快放。”

 

“车借我开两天呗？”

 

马嘉祺把人推开，一脸坏笑，

 

“你给我带个女朋友回来看看，我就借你。”

 

严浩翔立马坐直了身子，义正言辞地说，

 

“作为一个合格的偶像，我怎么能谈恋爱，我要对得起爱我的粉丝！”

 

丁程鑫看他那一脸大彻大悟的表情，噗嗤一声笑出来。

 

严浩翔偷摸摸想从马嘉祺口袋里顺走车钥匙，却被马嘉祺一把按住，

 

“十张演唱会门票。”

 

“十张？马哥你要我命啊，我自己都抢不到自己票…” 严浩翔说的是真的，他自己想留个座给亲戚朋友都难。

 

“你都不知道你的演唱会门票拿来打通关系多好用，再讨价还价我就只要前排的票。” 马嘉祺的单眼皮下透出威胁的压迫感。

 

“行行行，那我要开一个月。” 严浩翔眼疾手快的把车钥匙抽了出来，心满意足放进自己包里。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好酒配老友，五个人从工作聊到生活，从如今聊到过去，别墅里热闹的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些夜晚。

 

贺峻霖喝的多了开始在那模仿他最近沉迷的土味舞蹈，一度让丁程鑫嫌弃这个从小跟他一起上舞蹈课的弟弟，明明一个老师教的，这个怎么就走歪了。

 

张真源把喝的不醒人事只会傻笑的贺峻霖扛上了楼，今晚喝多了大家打算就在这睡下，反正每次来之前，马嘉祺都会让人换好了床单也会备好了换洗用品。

 

张真源从洗手间热完毛巾出来，看见严浩翔站在那间紧闭的房门前，门上的铃铛依旧挂着，他们却再也没听到过它的声音。

 

“他们现在应该在一起了对吗张哥？”严浩翔眼神透出悲伤，语气里尽是思念。

 

张真源搂住他，肯定的说，

 

“一定，估计两人这会在分蛋糕呢。”

 

严浩翔想象到那个画面，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

 

另一个世界的你们，一定要好好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了。

 

马嘉祺把碗碟都收进厨房里，打开水龙头开始收拾。

 

丁程鑫擦干净餐桌便靠在墙边看着马嘉祺收拾，酒精熏的他白皙的皮肤透着粉红，碗碟在水流声下碰撞的熟悉声音似乎把他带回了过去，带回到七个人一起吃过的每一顿饭后，他陪着马嘉祺收拾残局的日子。

 

“阿祺。”

 

“嗯？” 马嘉祺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手上都一滞。

 

“今天怎么来了？” 丁程鑫喝多了声音就会变的像小孩，特别可爱。

 

马嘉祺把洗好的碗擦干一个个放进柜子里，

 

“来支持下我们小丁导啊。” 马嘉祺走近他，扶住摇摇欲坠的人，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更何况，我哪次没去。”

 

丁程鑫头靠着墙，手臂上传来对方掌心的体温。

 

也是，马嘉祺哪次没来，从丁程鑫做演员时第一部电影的上映礼，到自己成了导演之后的每一部作品的首映，他都默默坐在角落，也不来找他，静静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陪着他，结束后就离开。

 

窗外下起了细雨，玻璃上不一会就起了水雾。

 

丁程鑫走出后院，马嘉祺跟在他后面，帮他把外套披上。

 

院里宋亚轩种下的花一年比一年开得好，柿子树上也挂满了果实，橘色的柿子一个个饱满可爱，圆滚滚的，像极了那个小丸子的脸。

 

丁程鑫走进雨里，转过身对马嘉祺伸出手，小狐狸眼媚的直勾人，

 

“马大影帝，小丁导有幸邀请你跳个舞吗？”

 

马嘉祺因新戏需要烫了个锡纸烫，现在低下头笑的样子不由的让丁程鑫想起雅痞二字，帅的他心砰砰跳。

 

马嘉祺一步步走向他，牵住那只手。

 

细雨落在柿子树上，落在满园繁花上，滴滴答答像是在为他们伴奏。

 

花香配着果香，树下翩然起舞的他们跳出了肆意妄为，跳出了岁月沉淀后的志得意满，跳回到了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

 

雨水打湿的发梢在旋转下向空中撒出一行行水滴，马嘉祺把玩的尽兴的丁程鑫拉进怀里，两人久违的相拥在雨中。

 

“阿程。”

 

“嗯？”

 

“你爱我吗？” 

 

时间洗礼，你还爱我吗？

 

“爱。” 丁程鑫回答的毫不犹豫。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潮起潮落，我依然爱你。

 

“我也爱你。”

 

至死不渝，我只爱你。

 

这就足够了。

 

 

 

 

The End

正文完

 

 

更文不易，给点热度吧，红心蓝手别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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