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年生的金道瑛
群像 大半性转
很长
金道瑛篇
(一)
“老婆,有没有看到我前天戴过的那条领带?”
我站在厕所拿着一件明显带着不是我香水气味的衬衣愣神。
“在第二格抽屉右边。”我隔着门回他。
我听到他嘟嘟囔囔地走去客厅,盯着这件衬衣突然意识到我一直逃避面对的婚姻危机好像还是到来了。比起愤怒,疲惫的情绪好像更加浓烈,上次和李永琴出去吃饭她又在传道,男人只有不行的,没有不会偷吃的。她一边用加了百分之两百蜜糖的声音和新交往的美国男人发语音,一边指责我没有脑子地踏入婚姻坟墓。
我喝着难喝的什么红茶饮品,李永琴推了她的冰美式过来,...
群像 大半性转
很长
金道瑛篇
(一)
“老婆,有没有看到我前天戴过的那条领带?”
我站在厕所拿着一件明显带着不是我香水气味的衬衣愣神。
“在第二格抽屉右边。”我隔着门回他。
我听到他嘟嘟囔囔地走去客厅,盯着这件衬衣突然意识到我一直逃避面对的婚姻危机好像还是到来了。比起愤怒,疲惫的情绪好像更加浓烈,上次和李永琴出去吃饭她又在传道,男人只有不行的,没有不会偷吃的。她一边用加了百分之两百蜜糖的声音和新交往的美国男人发语音,一边指责我没有脑子地踏入婚姻坟墓。
我喝着难喝的什么红茶饮品,李永琴推了她的冰美式过来,我想想还是拿回自己那杯东西继续喝了,怀辰乐的时候,郑在玹他妈三番两次和我说不要再喝这些东西了,对孩子不好,郑在玹也在一旁附和着他妈,扭头回房后跟我说等以后生完,我愿意喝多少都可以。
在被推进产房时,不知道为何我脑子的画面一直卡在郑在玹倒掉我喝了一半的冰美式的那里,我的思绪像那杯可怜的饮料一样被倒进了下水道,后来能喝了,我却不知道为何一直看到就反胃,再也没碰过。
跟李永琴的下午茶并没有维持多少时间,就要去接辰乐放学,李永琴开车送我过去的时候突然问了我一句有想过其他生活吗,我的安全带拉到一半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车子停着一会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最后她还是发动了车子。
我看着车窗外无关紧要的风景,这么长的岁月里,偶尔还是会有想的吧。
郑在玹说要来跟我们汇合一起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去,我挂了电话就开始看李永琴眼色,她声音又高了两个度,嚷嚷着等会立马把你丢下去就要去约会了,从来没说过要送你们回去。我在她等红灯的时候捏了捏她的脸颊肉,她又嫌弃地把我的手挥开。
等到了辰乐学校我看到郑在玹已经牵着辰乐在那里等着了,我小小的辰乐。
李永琴丢过来一个包的挺好看的小盒子说是给辰乐买的发卡,说下次再带辰乐去吃好吃的。我说替辰乐谢谢琴阿姨,她张牙舞爪就要来打我,说辰乐不知道嘴多甜,每次都会叫她漂亮姐姐,只有我这种大妈才会被人叫阿姨。
辰乐看到我下车就扯着郑在玹奔过来,郑在玹象征性跑了两步又放弃了,在后面慢慢走过来。辰乐扑进我怀里,又探头和李永琴打招呼。我揉着辰乐后脑勺翘起来的两撮毛,想起李永琴问我的问题,又觉得不想好像也没什么。
我和郑在玹一人牵着辰乐一边,他跟辰乐预告了今天可以吃炸鸡,辰乐一路上都没有消停下来过,郑在玹和我说你女儿出息了,上小学就有小男生追了,刚才有个小眯眯眼在我们旁边转了好几圈圈,殷勤地一直叫我叔叔,还一直瞟你女儿。
我捏捏辰乐的手问那孩子长得好看吗,辰乐教育我说妈妈做人不能这么肤浅,只看脸是不行的,琴姐姐说你就是这么栽的,叫我不能跟你一样。
我故意松开她的手,推了她的头一下,说你就和李永琴联合对付我吧,不许叫姐姐,没大没小,叫阿姨!作势不再理她了。
她又抱抱我大腿,扯扯我衣角,撒了好半天的娇,委屈得脸都皱在一块,我大呼辰乐这样丑丑哦,瞬间又换了局势,变成我一个劲在哄她了。
不过我趁着郑在玹去加沙拉的时候偷偷和辰乐说,虽然妈妈更喜欢好看的,但是如果是能让辰乐开心的人,不那么好看其实也可以的。
辰乐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呀妈妈你在说什么啊,我才五年级!我说五年级也不早了,妈妈五年级已经在和那时的男友讨论订婚的事宜!我想象了一下眼睛小小的小学男生,还是觉得很泄气,我的女儿为何不能在拥有美丽爱情的同时拥有美丽的男友呢。
“辰乐啊,是不是真的很不好看啊?”
郑在玹拿着两杯饮料和沙拉走回来,辰东突然扒着我的耳朵,讲话的热气全都蒸进我的耳朵里。
我的女儿说才没有,志晟可好看了,还会更好看的以后。这个叫志晟的小子,我暂时对你保持怀疑和观望。
郑在玹很明显心情很好,回来的时候还哼着跑调的老曲子,我问他怎么突然今天要在外面吃饭,他说之前的上司调走了,最近应该是在考察,如果最近的案子做得好,他这个组长可能会再往上提一提。他说着就去逗辰乐,说爸爸就快升职了,以后可以天天请辰乐吃炸鸡。两个人又用油乎乎的手击掌。炸鸡碎溅得到处都是。
我小口地吃着炸鸡,总觉得最近胃口不太好,对油炸的东西莫名地反胃。中间还有一个打扮得挺年轻的女人过来和郑在玹打招呼,说是打扮得年轻是因为看长相并不年轻,虽然保养得还好,但边边角角的细纹还是很容易出卖年龄,不过我也不是什么能够对别人的年龄指手画脚的立场。但我还是多看了那女人两眼,女性的敏感吧,不知道为何我对她无法有什么好感。
现在想想会不会是那个女人。
那天的一切被我拿出来放大慢放,努力回想起有关的画面,郑在玹好像也没有把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太久,还是说在我低头给辰乐擦衣服的时候错失了一些什么画面。我实在不想为此耗神,但又觉得身为辰乐的母亲和郑在玹的妻子我还是应该上一点心。
我闻了半天这个香水味道,总觉得好像很陌生又不完全陌生,我实在是对香水牌子没有什么敏感度,而且也没有能力从一瓶香水追查出什么东西来。如果李永琴在就好了。
我的脑子又不合时宜地在想,如果是她会怎么做,但又觉得无解,毕竟她不会让自己陷入被背叛还手足无措的境地。
我最终还是把衣服丢进了洗衣机里,连着这件衬衣,刻意比平时多下了一倍的洗衣液,看着它们在水里翻滚,搅动,我突然一阵反胃,冲到厕所,吐了。
(二)
我收到了母亲的电话,说朋友家的孩子要来首尔读书,叫我多帮着关照一下。说是那孩子满月宴的时候还带着我一起去看过,小孩子生没多久还没长开,被我说是黑黑的丑孩子,我还被母亲训了一顿。
这么说我倒是想起那个孩子了,长大回乡下时好像也见过几次,长开些了,倒就是还是挺健康的肤色。
我在车站等着的时候就在发呆,这两天郑在玹身上的香水味也消失了,我某时刻都在怀疑那个早上是不是我自己臆想的产物。我想着还是得确认,昨晚趁着他洗澡在他手机旁边徘徊了好久,还是没有拿起来,虽然我们现在的信用额度都是负资产的状态,但莫名的觉得我如果做了,我们好像就要一起破产了的感觉。
我那一丝微妙的自尊心在作祟,也许还伴有对他的一小缕希冀。
陷入了僵局。
不是没想过和李永琴讲,但还是觉得这件事我先自己处理吧,虽然我能想象她义愤填膺要帮我雇凶杀人的场景,但还是先自己搞清楚吧,让她在爱河沉溺多一会。
“是金道瑛姐姐吗?”
我抬头看到一个穿红色波点连衣裙的女孩子,圆领双马尾,说实话还挺可爱的,如果忽略她的红白蓝行李袋和在肤色对比下过于扎眼的白布鞋搭白袜子。
“东淑对吧?”
“是是,道瑛姐姐!不过来之前妈妈带去改名了,说东淑有些土气,怕我地方来的被人说,改成东荷了。”倒是笑得很明媚。
“啊这样,不过其实东淑更好听。”
“那姐姐就叫我东淑就好啦。”
我想帮她接行李,她却都拦着说自己完全没问题,我们在车站拉拉扯扯半天我还是只分配到一个没什么重量的小袋子。
带着她先去吃饭,坐下来后看着就很局促的样子,左右都不自在,我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好像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倒是这孩子,每次看向她都笑得眼也眯起,还是某程度上缓解了我的一部分尴尬。
想着自己是大人还是应该先开个头,又就着学校的问题谈了几句,我自己也是地方来的孩子,好像对这孩子之前要付出多少努力也能有所体会。学校是还不错的学校,恰巧离家里也不远,我和她说平时有空没空的都可以常过来吃饭,周末过来小住也好。她也道谢着也应下了。
她低头很专注于她面前的汤饭。我看着她过长的刘海,突然有点想起我来首尔念书的时候,拖着母亲临行前塞了三次的行李,满满都是,还有母亲自己晒的鱼,都挑最好的给带上,分着类,说这是给你同学的,要和同学搞好关系,特别是同一个宿舍的孩子,这几年都要一起关照了。这最好给老师,多谢老师照顾你,最后这些是给你的,怕你吃不惯首尔的饭,也不要省,我会再给你寄,接下来又到季节了,很多的,不要省听到吗!
其实最后的鱼也没有送出去多少,就算包了好多层,鱼腥味还是沾到了包里的衣服上,在宿舍刚把鱼拿出来,舍友就躲去了门口,几个人往我这瞟,一直咳嗽说什么味道,自己的手和母亲包好的鱼一起在半空悬了一下,终于还是放回去了。
最后还是都自己吃掉的。
和母亲打电话的时候,跟她说大家都很喜欢,说很好吃,谢谢她,笑声夹杂着父亲的打趣声沙沙地传来,让我讲不出什么滋味。
后来跟郑在玹谈恋爱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给过他一回,除了母亲包的,我又多加了三层,生怕什么气味又再惹人心烦。但他看着很高兴地接下了,说道瑛妈妈也太厉害了吧,哇最高,这种鱼我们这边都好难看到,啊我妈妈一定会超级开心。拿着那条鱼,给了我一个拥抱,本来觉得阿姨能生出道瑛这么好的孩子已经超厉害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厉害,他很夸张地用双臂给我比了个大圆。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好像一定程度上,被疗愈了一些。
郑在玹妈妈据说真的很喜欢,她妈妈以用精致盒子装着的小菜作为回礼,我看了很久都舍不得吃。
不过后来好像终于披好了首尔人的外衣,也逐渐被”接纳”了,和舍友也是能一起出去打趣的关系了,但我也始终都明白,我们都没有接纳,她们和我,我和她们,都没有。
习惯演好一个首尔人太久了,看着面前的女孩,好像在时空错乱中与当年无措的我,重合了。
她抬起头跟我说姐姐我太饿了,能不能再多加一碗。
我叫了人加多一份大份的,又走去餐台多加了 一些小菜。看着那孩子慢慢吃,突然想摸摸她的头,手伸到一半觉得好像不太礼貌,那孩子突然抬头看到我欲收回的手,把头伸到我的手下,蹭了蹭,发丝尖都跟着跳跃,冲着我咧嘴。
“谢谢姐姐!”
说实话,发质不算好,手感还有一点点粗糙,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像充盈着什么,好似一块被泡着温水的海绵,暂时地得到了温暖和柔软。
买单的时候她从那个硕大的灰包里翻了好久,翻出一个小蓝布袋,从里面扯出三张崭新的一万块钱起身说要去买单。我说怎么可以让你小孩子请客,她说妈妈说不能麻烦姐姐太多的,而且要请姐姐吃饭谢谢姐姐,说这次不算,等她打工请我吃好吃的。
最后还是眼疾手快地把她按了回去,店员的眼神在我们之间游走了一些,还是拿走了我付的钱,趁着还没起身,很自然地把她的重行李放到我手边。告诉她等她以后自己赚钱的时候,在自己有所余力的时候再请我吧,我会努力为那一天的到来应援的。在那之前,就容忍我摆一点点大人的架子吧。
想着还是拐去市场买了些水果给她跟同学分着吃,等她安顿完,从她学校拐出来的时候,时间正好去买辰乐喜欢吃的小蛋糕再去接她。
辰乐很喜欢吃这家店的海盐巧克力挞,但又怕他她吃太多会蛀牙,讲好要两个星期才能吃一次,如果心情好可以破格,偶尔。
付款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衣袋里的零钱不知道去了哪里,刚才买水果时还在来着,向店员说了抱歉想着还是得回车上拿钱包。
“一起结吧。”
身后伸了一张卡过来。
我扭过头便看到了自我离职后便未曾见过的前同事,金廷有。
“道瑛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三)
蛋糕店有隔出来只能供一桌客人歇脚的一小角,我和金廷有占据了那里。
我说着要去拿钱包把蛋糕钱给她,她说我是不是连一块蛋糕是不是都要跟她算清楚这么不给面子。
“对了大家都还好吗?”
“啊,我前些日子离职了。”
金廷有晚我两年进公司,印象中安安静静,好像很容易害羞,被大家逗着气突冷的时候也只会一直道歉。因为看不过他们欺负新人和上司说了把她调过来我的组里了。
工作其实做的也蛮仔细的,平时也是能在茶水间聊上几句的关系,我离职的时候还挑了一只长颈鹿玩偶作为辰乐的出生礼物。那只玩偶现在还在辰乐床头摆着。
“怎么了工作不顺心吗?”
她低头沉默了几秒,好像在努力措辞。
“其实也不是,但好像又是。”她抬起头对着我苦笑。
“对了道瑛姐,你还记得和我同期一起进去的小吴吗?”
“那个做事毛毛躁躁的男孩子?”
“嗯,他现在已经是组长了。”
“他跟过我做了两次案子,能力好像还是有些不足的,这几年进步这么大吗?”
“其实也不是吧,但是好像每次培训的时候都会被优先考虑到,我和其他女孩子却好像要很争破头地去抢那个名额。”
她看着很无奈地笑。
我心里默默跟着叹气,这种“潜规则”,默认的,迭代的,潜规则。
我还在公司的时候就是这样,同样年龄段的男性,在我的年龄好像已经被纳入更上一层人选的考虑范围,而我好像就还得历练,“反正你能力那么强做什么都会出色的”“哎呀他们不如你才要多培训,你让让机会给人家好了”“你不是刚结婚吗,忙着备孕吧,这次先让他上呗”
争取好像也努力争取过很多回,尝试着讲道理却感觉好像是在和对空气挥舞拳头,焦虑得很无解。
知道这些女孩子也同样在被挤压,但自己好像也没有办法为她们做大的改变。
“所以是因为对这些太失望了吗?”
“这些好像都已经习惯了,周围的人也会劝你一份稳定的工作很不容易,要好好珍惜,自己也觉得如果重新找一份工作也不知道会不会比现在好,而且又要重新经历像在菜市场被人挑挑拣拣的过程。”
“那?”
“道瑛姐记得慧珍吗,坐在我位子旁边的女孩。”
“记得,她还好吗?”
她很轻地摇了摇头,“被室长骚扰了。”
我的反胃感又出现了。
我想到那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短而肥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蹭过你衬衣下的内衣带子,下垂的脸颊肉在他朝你笑的时候来回抖动,过度烟酒的黄牙在意味不明的笑容中闪现。
那个女孩的脸在我记忆中放大,瘦瘦小小的身子好像在我不远处颤抖。
我不知道怎样继续这个话题,好像讨论这个的本身,也会对那个女孩造成伤害。
金廷有看着她面前那杯咖啡,继续说。
“惠珍先是跟我说的,我提议跟公司反映,她考虑了很久最后跟公司说了,但公司直接一起约谈,最后的结果就是全部人都知道了,室长虽然停职调查,但大家反而一直在对惠珍指指点点,上个月室长老婆还跑来闹了,说是惠珍勾引的她丈夫,气势汹汹地上来打了一巴掌,从茶水间回来的时候就看着大家围着,那女人揪着惠珍的头发骂她婊子,明明很多人在那的,就没有人阻拦,我问他们,他们说反正也不会闹出太大的事,闹得大了就会阻止了,人家停职一肚子火你也得给人家途径宣泄啊。”她停了一会,我把椅子拉近她一些,把手放在她肩上。
“直到那时都还在忍,算了算了说慧珍也说自己。无论怎样都停职了,应该到头了吧,结果那天聚餐的时候,可能喝得高兴了,心里话都关不住了,那几个狗崽子,说慧珍够有手段的,以为是很容易的女人来着,没想到那么强硬,这下室长更忘不了她了。”
“那个时候好像觉得不行了,平时的,忍过的,做好心理准备继续忍的,都不行了,穿着很宽松的衣服却觉得喘不过气,被扼住声带感觉哭都不知该如何出声,光是和惠珍站到一起都觉得难过,更无法想象体会她的心情,所以觉得不要再待了,被挑选也好,重来一次也好,不想继续在那个地方待着了,不想跟那些人在同一个空间呼吸了,所以最后递了辞呈。”
我也开始盯着她那块蛋糕,深呼了一口气,觉得很闷。
“那惠珍现在呢?”
我想问问这个女孩好不好,但又觉得怎么可能好得了呢,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好像这些话都很飘渺,虚空地浮着,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只是让我自己好受些。终究不知道该如何表述。
“她没有辞职,惠珍家庭环境不好,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在读书,她也想顿替家里分担一些,重新找工作的风险她不想承担,她那天问我是不是她错了,如果她不和公司讲,她只要避开室长一些就好了,是不是就不会发展成这样了,我本来应该立即大声回她不是的,但我张着嘴,半天发不出声。”
我应该是叹了口气,从心里叹出了声,我们倆各自移开了目光,半天没有说话。
“对不起啊道瑛姐,这么久没见了,本来应该讲点开心的事情的,但好像最近能回忆起来的事情都不是好事情,还要你被迫听我倒垃圾。”
我抬起头看她,问说你现在工作找得怎样,她说运气好,去了朋友所在的公司,目前在试用了。
我盯着自己手机看了一会,想了一下。跟她说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问一下惠珍的意愿,有一家新公司我正好认识他们的HR,如果她愿意试试的话,我可以介绍她去面试看看,录用可能性还是不小的,起初可能薪酬没有原先好,但那家公司的发展潜力还不错,唉,我讲着又觉得好像我也没有办法保证那就能是一个安心一些的环境,无处印证那就是一个更优选。无论如何,尝试一下吧,我等会将公司信息发给她,联系一下慧珍让她自己判断着选择吧。
一时之间我好像也提不出什么有效可行的解决方案,我比两个女孩虚长的这些年岁仿佛也没能生出什么足以保护他人的屏障,着实令人难过。
我看着时间好像快要到辰乐放学了,只得站起与金廷有告别,拿着纸袋装的蛋糕,玻璃门推开了一半,风铃嗑在门上叮当作响,想想还是得折回来。
“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坚定地和慧珍说一下吧,不是她的错,也不可能是她的错,目前的状况好像没有合理到能够保护我们去放心地做一件对的事情,但这个不合理绝不应该归结到她,或者你,不应该归到任何只是坚持人性的人身上,如果能知道这个就好了。”
我好像在跟着点头,不知道是在跟她说还是在说服我自己,“先知道这个吧。”
她抬头看着我的眼睛,点了头。
最终我与她分享了一个拥抱。
店员探寻地看着我们,顾客也往这边偏头。拥抱无利于解决问题,在安慰上也不知道能起到几分作用,但我觉得那时的她很需要,她在透过我,给了当时自我怀疑的慧珍,和她自己,
一个拥抱。
(四)
跟辰乐刚进家门就发现郑在玹已经下班在家里,端着杯水在那里刷手机。我叫辰乐先去把作业写了,收拾了进厨房准备做饭。
“老婆,最近我们这附近好像又很乱的样子。”
郑在玹在外面大声地念新闻给我听。
“xx女高学生在大学路被小混混劫持侵犯了,呀这是什么世道啊,警察呢都在干嘛啊,就在我们家后面这条路,老婆,要不最近换我去接辰乐吧,跟公司说一下,这段时间我早一点走。为了我老婆和宝贝辰乐的安全。”
我把碗筷拿出来摆,就着他的手机看了一眼,可怜的孩子。
“辰乐!出来吃饭!”
咚咚咚地一团跑过来,手奔着鸡翅就去了,被我拿筷子小小敲了一下,“去洗手。”
一扭头郑在玹偷了一只正在咬,还看着辰乐逗她,像在示威。
“妈!你为什么不管管郑在玹!”辰乐气得腮帮子鼓鼓。
“叫谁的名字呢!”郑在玹叼着鸡翅就开始和辰乐追逐战,两个人从客厅跑去厕所,互相溅了一身水出来。
一只小落汤鸡被大落汤鸡牵着出来,仿佛和解了。
我看着他们两个,把今晚厕所清洁的工作和洗衣服的工作让他们一人给分配一项了。
“妈!你真的超偏心郑在玹!”辰乐扁着嘴在一粒粒地扒着饭。
“你再不叫爸爸试试,我们等会饭后再战!”
我给了两个人公平的各一个暴栗,让他们快点给我好好吃饭。
“偏心!”
“辰乐xi,她是先成为我的老婆,再成为你的妈妈的,要有先来后到,知道吗?”
“哼!”
我放下筷子把辰乐的大头揉到怀里,“辰乐觉不觉得在学校老师对乖孩子的期待会更高啊啊?”
“好像是哦。”辰乐把脑袋从我怀里探出来靠着我的手臂。
“对啊,因为你爸爸没有你懂事,所以我总要对他费心,而辰乐懂事又可爱,我才会对辰乐有更多期待啊。”
“哎哎我还在听着呢。”
“哼,原来爸爸是胡闹的孩子!”
我趴在辰乐耳边说“所以懂事辰乐要偶尔让让幼稚在玹哦。”
辰乐伸出手和我拉钩,说她会做好的!看着她爸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摇头。
刚收拾完就接到了东淑的电话,说买水果找回的零钱被我放在装水果的袋子里了,问我哪天有空过来还给我。
推脱了两个来回她还是坚持要拿来还,就约说周末过来家里吃饭好了,顺便介绍郑在玹和辰乐认识。
讲完电话发现郑在玹的电话也放在旁边,听着厕所的声响应该是在里面,我又莫名地回想起那个气味,盯着他的手机屏幕发呆。
“姐姐,在想什么?”
郑在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潮气笼住了我,湿发上的水珠,毫无征兆地落在我的脖子上,滑进了衣领里。
结婚后就很少叫姐姐了,恋爱时候他总是老婆老婆地叫着惹人烦,我扯着他的耳朵让他不要给我没大没小,镇压之下还是比较常叫姐姐的。
还记得去结婚登记那天,郑在玹从登记表写完就一直在“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一路念叨到回去我们那时的出租屋,一路念叨到我嫌吵,最终用亲吻结束了他的聒噪,一路念叨到我们做新婚的第一场爱,一路念叨到我疲惫睡去的前一秒都好像还在重复。
郑在玹的手带着湿意伸进了我衣服下摆,“姐姐。”
一时之间他的呼吸声占据了我的听觉系统。
但我的嗅觉系统却还停留在那个气味。
我还是隔着衣服抓住了他的手,“我去看看辰乐的功课做得怎样了。”
我不知道自己准备怎么解决,要谈谈吗,要调查吗,要装无事发生吗,脑子里的光标在几个选项中来回,我又自我怀疑是不是过于敏感,又好像无法完全说服自己什么事也没有,会不会讲开就好,又会不会讲了他就开始更仔细地骗我。
我突然觉得这么多年了,我好像还是没有足够的信心,对我自己也好,或者对他,或者是对我们的这段感情,都没能有相当的底气。
跑去辰乐房间敲了敲门,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她很慌乱地藏了什么。
“嗯,辰乐啊,你有没有闻到啊?”
“什么呀?”她学着我努力地吸了下鼻子。
“秘密的味道啊!糟了糟了,辰乐现在排挤我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我也不看她,自己叉着手坐在她床上摇头叹气。
“没有没有!”她看看我,又看看书桌,“那好吧,我和你说,你不要跟别人讲。”
我把手伸过去跟她拉钩。
“妈,我好像恋爱了。”
“不是那个叫志晟的孩子吗,眯眯眼来着,你爸说。”
“不是!才不是!”她迟疑地看了我一下,“你保证你不能也爱上他!”
“行行,保证了。”
她跑过去书桌抽出一张没卷好的海报,刷地在我面前展开。
“帅吧!对吧?脸蛋强盗啊!悠太欧巴真的完全大发!这次回归的造型也太好看了,是爱情吧!爱情!绝对是了!”
辰乐抱着她的海报在房间中央转圈,我从桌子上的小卡看了一眼我这辈子大概都不会见面的女婿的样子,觉得说实话还是年轻的郑在玹更好一点。
“那眯眯眼呢?”
“妈!都说了我和志晟没有在恋爱了!况且我已经有悠太欧巴了,要专一,对他负责。”
我刮了下她的鼻子,“哇,我们辰乐都会对别人负责了,长大了长大了。”
“妈!那长大的人是不是可以去看演唱会啊?”
“什么时候?”
“下个月!”
“那就让我们期待辰乐最近的表现啦!”
“可是下周就要开票了,没办法等下个月哎。”她冲过来抱着我的大腿一直晃。
“那就先抢!”“哇!”“但是但是,表现不好就不给去。”
“那很浪费哎。”
“没事啊,我可以替你去,先审核一下,我们女婿啊,看真人怎么样。”
“说真的妈妈,你不要爱上他,我会很难过很难过的,我要作为他的女友难过一份,还要作为你的女儿难过一份,还要替可怜的幼稚在玹难过一份,我会被难过压垮的。”我的辰乐捧着她的脸假装很认真在发愁。
于是我被我的十一岁小女孩哄着签了保证书,展开来发现,上面还写着,永远只爱辰乐,还有郑在玹。
回房的时候郑在玹背对着已经睡下了。平时也并不睡得这么早。
收拾完我也不知道做些什么,躺到床上,侧向他的背看了许久,久到衣服的每个褶子都能标出轨迹,最后还是翻过了身。
(五)
早上送完辰乐去上学就接到了李永琴的电话,问我在不在家,她在这附近顺便兜过来拿点东西给我。
在辰乐学校旁边的蛋糕店买了柠檬挞,大学的时候李永琴就总是吃这东西,酸得牙疼,加多少糖也救不回来,大约是把柠檬皮加下去一起磨,试多两口还能尝出苦,也就只有李永琴会吃这种东西。
到家没两分钟她就来了,在整理昨天洗的衣服,叫她先自己把甜点拿去吃。收拾完进屋的时候发现她咬着勺子摇摇欲坠。
“你要不进去睡会?”
她涣散的瞳孔聚焦了好一会,抬起头看我。
“什么情况,昨晚工作吗?”
她起身去给自己弄了杯水,把蛋糕搬去沙发上窝着吃。
“对啊没办法,昨天那个稿子很紧着要发,校对了好几遍还是在出问题。”
“你们真的工作很不规律。”
“也还好吧,做完这个专题我要给自己休假了,谁敢叫我工作我就买凶做掉他!”
“这不也是你自己非要做这个的。”
“这不是没办法嘛,这个糟糕的世界啊,除了我还有谁有能力去拯救呢,责任感啊责任感,像我这种伟大的人格多少年才出一个哦,呀!咬到舌头,痛!”李永琴端着她的柠檬挞伸着舌头给我卖可怜。
李永琴差不多是我大学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新闻系,做事风风火火,性格直接爽快,大把人排在后面想做她的拥趸。入校不久逛社团认识的,我还处在除了舍友外一张脸也没有记住的时候,她已经被相熟的学长学姐叫去帮忙一起招新,在舞蹈社摊位前当吉祥物,我走过去的时候被精准地拽住,说看我面相觉得我很适合跳舞,申请表都已经塞到我的怀里。
我说自己对舞蹈实在没有过多兴趣,她就一路跟着我,从东校区走到西校区,我说你有跟着我的功夫不知道拉多了多少人了,她说她掐指一算,别人不可能比你更适合。
虽然最后我还是没有加舞蹈社,但却逐渐开始跟她混熟了起来。
那之后问过她干嘛那天就跟着我,她说想跑好久了,被学长学姐钉在那里,别人一拉就答应,只有我看着难对付,就借攻克我为由跑掉了。
李永琴家境很好,家庭美满,从小在爱意中浸泡长大,自由随性地活着,喜欢就去做,想要就表达,我有时候挺羡慕她,她好像对于自己会被爱这件事,永远充满底气。
想做记者也是,又苦又累又有很多好像不一定能触及的东西,她的很多同学都转了行,倒是她凭着一腔热血从十几岁烧到现在。
大学的时候这人就男友不断,上一张脸我还没有记熟就已经更新了。理论是要恋爱到九十岁,永远活在新鲜的爱情里,不能被婚姻的枷锁套住了她自由的脚步。难得她父母也由得她的快乐至上主义。
我还是去给她换了杯冰水安抚一下她倒霉的舌头。
“休假打算做什么?对了,这次跟这个美国人是认真的吗?”我啃了她一口蛋糕,噫,果然还是那个味道。
“我每一次都是认真的好吧。目前还没有打算,可能在家睡觉也不一定,对哎,上次答应了要带辰乐去看演唱会来着。”
“啊,辰乐的男友,日本人来着,话说你也知道啊。”
“不要吃无谓的醋啊!我和你不一样,我和你女儿是同龄人,我们知无不言,跟有代沟的你不一样。”
我起来作势去倒了她那杯水,“噎死算了吧小屁孩!”
“恶毒妇女!”
和李永琴讲了那天遇到金廷有的事情,她听着就骂了好几句西八狗崽子,让她遇到的话哪有停职那么简单,头都给他拧下来。又问我最后那孩子有联系我吗。
那天把公司信息发给金廷有之后她回了我谢谢,那之后到现在也没有其他的消息,想着要不要问一下但是决定离职也是需要时间考虑的事情所以也迟迟未动。
“说到这个你要不要继续工作啊到底?”李永琴正在试图把她满手的蛋糕屑往我的地毯上甩,被我及时制裁了。
“你从辰乐上小学开始已经每一个月问一次了。”
“那以前还说辰乐还小你要照顾她,现在都这么大了,学都可以自己上了,如果你想接她也可以找上下班时间合理一些的工作啊,一直在家你真的会和社会脱节哎,而且你又不是能力不足,完全可以不用靠郑在玹活啊。”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这种摊着手被人养的生活呢。”
李永琴凑近来拿手装作放大镜眯着眼看我,“行啊,藏得够深的,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我最近的确有点想法,再看看吧。丢下很久的东西想再捡起来也是需要点时间的。”
“需要时间没问题,只是看你想不想开始而已。”
“嗯,再说吧。”
李永琴跟我讲了她最近的专题有多难搞,日夜颠倒地赶稿审稿最后这个题材还不一定可以发出去,问了半天说要保密就没有继续跟她纠结了。看她黑眼圈快要掉到地上的样子还是催着她回去休息好了,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是过来拿助眠香薰给我的,浆果味,不会难闻,我才想起来上次见面和她抱怨过一句最近不知道为何睡得很浅。
她走了后我在收拾剩下的蛋糕盒子,想着自己在交友方面的运气好像一直都不差,朋友来来去去,不同阶段收获了不同的陪伴,最终时间也筛选出了合适的人常伴身边,挺好的。
跟她说着要思考一下倒也没错,回去工作的想法也一直都有,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障碍,但真要去做又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绊住了脚,始终在踏出这一步的门口反复。
以前想着生完辰乐最多一年就回去工作,但两边父母都在说孩子当然还是父母自己养最放心,郑在玹也一直在表忠心说他完全可以养得起我们。
其实最开始也想过,大家说父母养最放心,为什么就默认了母亲作为这个任务的主要承担者呢,和母亲讲过一次,母亲说哎呀,男人怎么会养孩子嘛,还是要女人来。我也想过,难道女人就是一生下来就会养孩子的吗,天生会换尿布,会判断她的哭声是饿了还是其他,天生会在孩子与家务中平衡。反正我是天赋不高,都是后来努力学的,哪为何不能是父亲来学呢?
我想和郑在玹讨论来着,但是新手父亲和新手母亲在新生宝宝的诞生后都很无措,他加班时间仿佛更多了,为了多出的开支也在很努力,每日在外面很疲惫的他跟在家里很疲惫的我相遇,我好像也没法指责他什么了。
好像错过了第一次开口的机会,第二三四五六次,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但我的困惑始终没有解决,像被障眼法掩盖着,却的确没有消失。
(六)
婆婆昨晚打电话来问说这周末要不要过去住,他们腌了螃蟹给辰乐,周末正好就可以吃了。想着约了东淑周末过来吃饭,就跟婆婆说了住就下周吧,今天带辰乐过去吃饭好了。跟郑在玹打完电话让他下班直接过去他爸妈家,我看着时间差不多打算先去接辰乐。
把车停在学校后面走过去的路上遇到了几个女学生,声音好像已经压低了,但我走在后面还是听得很清晰。
“你有听说前两天首艺男学生捅人的事情吗?”
“啊!斗殴吗?”
“才不是,你知道之前隔壁女高有个孩子被侵犯的事吗?”
“新闻报的那个吗?”
“嗯嗯,其实感觉学生间都传了很久了新闻才爆出来。”
“所以和捅人有什么联系吗?”
“我听说啊,好像是为那孩子报仇的。”
“那个混混不应该被抓了吗,去哪捅的?”
“好像放出来了吧,证据不足保释出来了听说。”
“啊西,捅死那混蛋了吗?”
“应该是没有,在医院呢,那男学生现在也被抓了。”
“最近也太不安了吧。”
“都别落单吧,怪可怕的,我隔壁女高的同学她们都人心惶惶的。”
我跟女学生们在分岔路口拐了不同的方向,才是初秋就觉得有些冷,拉紧了衣领,想到前几天郑在玹读的新闻,头皮突然一阵发麻。
接到辰乐的时候手好像都还没有回温。
只是看辰乐撅了一路的嘴,注意力又回到她身上。
“谁惹我们辰乐殿下生气了?”
“朴志晟那家伙!哼!”辰乐抱着手,我让她快系安全带先。
“眯眯眼又做了什么?”
“我今天发现他偷藏女团小卡!上课还拿出来看!”
“你上课注意人家干嘛?”等红灯间隙回头看她一眼。
“那时因为我是班长,要监督同学们有没有在学习。”
“哦,哦全班就只有朴志晟不在学习吧。”
“妈!”
“好了好了,你不是也在追男团?”
“那一样吗?我那是男友!”
“人家那个可能是女友啊。”
“妈!”
“好好好,不是女友不是女友,他可能是当人生向导喜欢的。”
我女儿在后面锤着我的座椅靠背,砰砰砰地,砰砰砰的。
“……”我再次扭头看她一眼,希望我的女儿可以从我的沉默中读懂一些东西。
“妈!你手机借我一下,我要检索一下东西。”
把手机递给她后就继续开车了。郑在玹父母家离得也不远,最开始也是想着要相互照应才在这里买的房子。
把小孩子赶下车,拿着给公婆买的东西上楼,电梯口两位老人已经在等着了,一见到就和辰乐抱着绕圈圈。
“啊,道瑛啊,辛苦我们道瑛了。”
“妈干嘛说这种话,进去吧,在玹下班了就过来。”
公公在客厅听辰乐讲这周学了什么,我进厨房帮婆婆处理晚上的食材,泡菜汤已经煮上了,酸辣开胃的气味环绕着厨房,把冰箱里腌着的螃蟹取出来。
“哎呦,如果是明天来就好了,就更入味一些,现在腌了两天不知道出味道了没,能不能吃。”
“妈腌的怎么都会好吃的。”
“先弄点出来给你试试。”婆婆熟练地切开腌制好的螃蟹,透明的蟹肉中缀着橙色的蟹黄。
“对了,上来的时候看到对面家的小孙子了吗,他们应该刚下去,刚满周岁,哎呦,小小个好可爱哦,你和在玹什么时候打算再要一个啊,趁着你们现在都年轻,辰乐也可以有个弟弟陪他玩。”
“嗯,妈,其实我也不年轻了,现在再要一个孩子,和辰乐的年龄差距也挺大的,还有就算要生的话,也不一定会是弟弟啊。”
我婆婆斩蟹的手停了一停,愣着看了我两眼,“一男一女不是正好吗,两个女孩……也还好吧,家里始终是有个男孩子热闹一点吧,哎呀,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有个儿子的好啦,再说了我姐姐的媳妇啊,41了都还继续生呢,哪有那么娇气。”
“……嗯。”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爸,妈,我回来了。”
婆婆出去跟郑在玹讲话,我看着处理一半的酱蟹,带上手套开始收拾。
饭桌上婆婆又提了一次,问郑在玹有没有什么规划,郑在玹摸上我的手,说一切都随我。
“哎呀,生孩子又不是道瑛自己的事情,哪有一个人做决定的,你们要一起商量嘛,也问问我们辰乐,辰乐想不想要弟弟陪你玩啊?”
啃着蟹腿的辰乐突然抬头,看看我,又看看我婆婆。
“弟弟?当然不要,要弟弟干嘛。”
“有弟弟的话你就可以叫他做你的小跟班啊。”
“我有跟班了啊!”
“谁啊?”公公婆婆对视了一眼。
“爸妈,先吃饭吧,这个我会和道瑛讨论的。”郑在玹夹了一块蟹放在我的碗里,流动的蟹膏顺着米饭的间隙流了进去,米饭热气蒸在我脸上,混着咸香。
等到晚上回家的时候,辰乐已经困得不行,在车上就已经睡了过去,把郑在玹的外套给她披着,为了不吵她我和郑在玹也在车上各自没有说话,电台声音也关掉了,一时间车里只有我们三人的呼吸声。
按亮了手机,发现停留在辰乐刚才的搜索界面:董昀云。网页上摆着漂亮的女团公式照,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不是嘲笑的好笑,是可爱的好笑,我的可爱女儿,眯眯眼好像也有点可爱,可爱的孩子们。
郑在玹看我在笑,偏头疑惑地看了我一下,我想起来还没有和她讲过他的小公主目前男友候选人都已经有了两个,可怜的父亲。
到家后把辰乐折腾起来,上楼的时候和郑在玹说了明天我妈朋友家的那个孩子要来家里吃饭,当然跟辰乐也说了,只是迷迷糊糊地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了。
想多叮嘱两句让他们明天不要睡太晚,结果大的小的都昏昏沉沉,还是放他们快些收拾去睡了。
等到收拾完坐在床上,拿起手机看到东淑发来的短信,
“期待和姐姐一家见面,姐姐晚安!明天见!”
嗯。
“明天见。”
(七)
叫完辰乐起床后折回去看郑在玹,叫了一次又倒下了,扯了半天才勉强闭着眼去洗漱。早餐都摆上了,辰乐都还没出来,进去一看趴在床上头埋着被子里,又睡着了。
好不容易把两个人都安置好吃完早饭,就开始想中午要做些什么才好,也不知道东淑那孩子喜欢吃些什么,叫窝在沙发上的两个人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不要客人来看着你们乱糟糟的,结果大半小时过去了看上去也没有什么行动。
刚把酱牛肉炖上就有人按铃了,就听到辰乐咚咚跑去开门了,关小火走出去,东淑正好进门。
换了件黄色的连衣裙,说实在比上次那件红色的还显黑一些,希望这孩子的审美在首尔滚上一遭能逐渐好起来。跟两边都介绍了一遍,东淑看着也没有上次初见那么拘谨。
她又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郑在玹过去接她也没给,一袋袋拿着一点点给我们讲解这这那那的都是什么,大半都是家里的特产,还有我妈知道她要来,还托她给我带的东西,一份份包得仔细,从吃的到用的,还有给辰乐的零食。
“道瑛姐姐,上次本来就该拿给你的,但是我妈说拿在手里怕我冒冒失失给撞了或者丢了,都塞在箱子可里面了,那天收拾完才拿得出来。”
“妈也真是,这里什么没有,还得麻烦你这么远地带过来。”
“哎呀,这里的东西哪有家里的好,首尔人都没见过好东西,我一看我那些舍友都没见过,都一人一份地给她们分派好了!”
我接过东西往厨房收拾,“的确还是我们那边好东西多。”
郑在玹过来帮忙提东西说“多亏你道瑛姐,我当年也做了一个稍微能有点见识的首尔人。”
“对啊对啊,姐夫你运气好,娶到我们那边的女孩子!”
郑在玹两只手都提着东西看着我笑“那是,好到不行。”
东淑洗了手就打算进厨房帮我干活,我送了两次才把她送回客厅,厨房的领域还是由我来分配吧。过了一会想想她和他们俩不知道能有什么话聊,让他们待着会不会过于尴尬,结果走去客厅的时候只剩下郑在玹一个人在刷手机,
“你女儿带她的新朋友去探索世界了。”
好像不必要的关心太多了。
在饭桌上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相亲相爱了,辰乐从我旁边的座位挪到东淑那边,郑在玹憋着笑坐过来我旁边,安抚地一脸我懂我懂,压低声音和我说没事没事,多来一个李永琴而已。
东淑这孩子感觉比我想象中还活泼,上次不知道是不是长途跋涉显得蔫了一点,恢复了两天感觉比上次的活力翻了几倍,话题也不用我努力找了,从开始到吃完,基本都在主导发言。和我讲家里现在哪里哪里又有了新变化,我家以前门前的那棵树,我上过的学校大门,距离上次回去也快一年了,听着也有些感慨。
又跟辰乐讲她大学的食堂,东校门门口的小街,讲学校旁边总要排队的咖啡馆,离着也不远,辰乐伸过来拽我的手说能不能跟东淑姐姐一起去她们学校玩,李东淑也伸手过来摇我的另一边袖子,一边期待地姐姐姐姐地叫着。点了头之后两个人吵闹得能把家里掀了,我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涌现了这两个人加上李永琴的画面,我决定短期内还是不要介绍他们认识的好。
在家里闹了一天,辰乐和东淑迅速建立起了不知从何而来的革命友谊,吃完晚饭天看着也暗了,想起最近不安定的情况还是打算送她回学校,准备出门的时候郑在玹假模假式地叮嘱她大学要好好读书,不要和我们当年一样只顾着谈恋爱,蹉跎时光。
我看着李东淑的脸红得很可疑,进电梯的时候问了一句是有在恋爱吗。她咬着下唇好像在努力表情管理,不让嘴角荡起来的弧度过于明显。
“还没!不过快了吧!”
“是这两天认识的男生吗?”
“啊不,很久了。”
“老家的吗?”
“也不算是吧。”走出电梯她的脸还在红。
“那东淑加油!”我顺势摸了摸她的头。
“一定会的!”
学校的确离得很近,开没多久就到了,正想着靠在哪停车好,她就突然开了门冲了下去,包也没拿。我找到个位子把车停好,就看到她跟个挺瘦的男生不知道在讲些什么,她一直挂着笑,眼睛也泛着甜意,手试着拉了拉那男孩的衣袖,却被抽回去了,那男孩好像一直都没什么表情,她凑近一点就又隔开一点。
我拿着她的包下车。
“敏亨哥,社团招新你要不要去啊?”
“读书,没时间。”
“但你们社团招新你不去帮忙吗?”
“有别人在。”
看起来不像是快了。
“东淑,你的包还没拿。”
那男孩抬起头看我一眼,又看看李东淑,看她过来和我讲话,一扭头就走了。
“哎,敏亨哥。”今天第一次看到李东淑瘪下去的感觉。“啊道瑛姐姐,刚才也没和你说就下来了,对不起。”
“这有什么啊,”我冲着那个男孩走的方向示意,“是那个人吗?”
李东淑努力挤了个不算好看的笑,点点头。
“那东淑真的加油加油!”我伸出手跟她碰了碰拳头。
“好的!”李东淑看着又突然明媚起来,接过她的包,让我早点回去,小心开车。
这五分钟的路程我突然陷入了和郑在玹的恋爱回忆中,追逐和推拉好像也一丝不少,在一起前的自我怀疑和反复猜忌也堆了满屋,再自信好像都不是底气十足的理由,对方比首尔的天气感觉还要琢磨不定,总归会在放弃和重燃希望之间来回。后来和郑在玹说起来,他说自己的观感也基本不差,两个人每天专注于给彼此埋陷阱,又解开对方给自己埋的陷阱。
试探,缩回,试探,缩回。
现在想起来真是耗尽精力的暧昧期,希望李东淑能早点结束她的拉锯战,不过想想,好像这段时间又挺有趣,小孩子专属的有趣,那还是让他们慢慢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太多,停好车的时候又一阵不适,想着等会吃点胃药好了。
划开手机看到金廷有回了消息给我说惠珍愿意试试,打开备忘录记着明天打个电话,几个字都没打完,李永琴的电话就打来了,
“怎么了?”
“话说,你们楼下的住户你认识吗?”
“哪家?”
“应该是……323?”
“……你要做什么?”
“帮我搭个线,我想取材。”
(八)
“你这是采访还是走亲戚,怎么这么多东西。”一打开门李永琴就大包小包地站在外面。
“这不是想套下近乎吗,之前就是我们独家的,但是都是从学校或者其他学生那里知道了解的,这家人怎么都不肯接受采访。”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李永琴停下来看着我,“你是真不知道吗?”
“怎么了吗?”
“之前女高的性侵案,我们报过的。”
“大学路那个案子?”
“嗯,你倒是关注下我的工作好吧,关心关心身边人吧拜托。”李永琴蹲下来给她拿来的东西分类。
那个孩子?
我记得在电梯里遇到过挺多次,应该是这两年才搬来的,和她妈妈不过是点头笑笑的关系,那孩子总是怯生生地缩在电梯角落,一有人进来就往更里面躲,看着很不安的样子。
“是那家的孩子吗?”
李永琴不再整理,叹了口气,点了头。
我们两个人靠去沙发上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采访不好吧。”
“因为现在不只是这一个事件了,还有那个男学生的事情,那边被拘留了,想来想去还是只能从这边入手了。”
“话说,就不能换个题材吗,不会很残忍吗,对这么小的孩子,还要再回忆起这种经历吗?”
“我们不报也会有其他人报的,媒体就像闻到肉的鬣狗,很快都会出现的。不实的报道对她们的伤害不是更大吗,我们的话,努力客观还原一些吧。”
“那个孩子怎么办呢?”
“等采完再讨论这个吧,如果可以的话。作为普通人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我的职业还是提醒我尽量不要有预设立场的好,先了解一些吧。”
“你自己去。”
“喂!昨晚说的好好的。”
“是你隐瞒关键信息点在先的,反正我不帮你们做这种事。”
李永琴挪过来拉我的手臂“我们如果能够成功报道的话,大众就能了解多一些事实的的真相了啊。”
“大众了不了解的,对那个孩子来说重要吗,她需要的只是坏人受到惩罚而已吧。”
“你明白我是记者不是警察吧,我能明白你的立场,但也拜托尝试理解一下我吧,这是我的工作啊,我觉得你还是得去工作,你现在思考方式真的太情感至上了。”
……
李永琴深吸了一口气,停了一会,“对不起我语气太冲了,实在是这件事我们已经跟了挺久了,我也有点焦头烂额了,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知道的吧。”
……
“算了,我还是自己去吧。”李永琴还是自己拿着她那一堆东西出去了。
留着我在沙发上发呆,把专业和个人情感分开的确是很有必要,但是有时候真的可以分得那么开吗,不预设立场毫无偏颇地评论事件,但作为情感动物的人类本身,评论这个行为仿佛本身已经带着认知色彩,而我和李永琴好像总是因为立场不同而无法彼此说服。
但她讲的好像又不无道理,我开始思考,如果我现在是继续工作的状态,是不是能更便于理解她的立场,如果是以前的我,如果是还没有辰乐的我,好像很可以理解了。
但目前的我已经成为了目前的我,成为了孩子的母亲,我的视角和体验都在变化,我的立场也就跟着变化,我无法把自己置于很冷静分析上的地位,而是更容易代入那个孩子的母亲,那可怜的一家的位置。
唉。
可想想觉得还是得去看着李永琴,感觉大概率是无法成功,匆忙下楼后正好看到被赶出来的她,狼狈地和刚出现的我对视。下一秒门又打开了,她的那几包东西被丢了出来。
“黄先生!”“砰”
走过去帮她把东西捡起来 ,把她和东西都捡回楼上。
“果然还是这样呢。”
我走去倒了杯水给她,“所以你怎么打算?”
“刚才应该是只有爸爸在家,我觉得如果能等到妈妈在可能会比较能说上话一点,或者能让我找到机会单独和那个女孩谈一谈。”
“那你打算一直在这埋伏是吗?”
“咋了,我都没怪你出尔反尔,你还嫌弃我在这待着了?”
“我哪敢啊。” 埋头喝我自己的水
“哎,你对这家人有什么印象?”
“印象,好像不多有,男主人可能是上夜班,我记忆中白天很少遇见过,也没有什么来往,女主人的话,感觉人很温柔,平时电梯里遇到看我买的菜还会说怎么做会更好吃,至于那女孩,好像挺内向,清清秀秀的小孩,大多时候应该是她自己来回,偶尔好像和妈妈一起出现,周末带辰乐出去玩的时候也常看到,背着很大个包,应该是去上补习班,现在的孩子好多补习班要上,感觉周末比平时还喘不过气。”
我看她打开手机记,“这有什么用吗?”
“现在还不知道,也许到时候就知道了。”
“那个男学生是什么情况?”
“好像是这女孩的男友,学校两边都说不知道,那男孩的家里也不愿意接受采访,哎你好”
李永琴突然接起电话,走去阳台。
我努力想回忆一下这家人还有什么,但就像你每天看惯了的东西,真要你说,好像也讲不出什么来。
“哎,有突发事件我要过去一趟,东西先丢你这,你要乐意拿去吃用也行。对了,如果你这几天能遇上那个黄先生出去或者你能遇到那个女孩单独出去,立马通知我!立马!”
“我努力吧。”
急急忙忙消失后发现李永琴的钥匙还在沙发上,又赶忙换了鞋下楼,打电话占线,不知道能不能碰上。在车库找了半天,也没有踪影,应该还是走了,只得发了信息让她忙完过来拿。
想上楼的时候却看到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在单元门前探头探脑,好像试着按了两下门铃,却又在第三个数前停下了,
我走过去。
“住客吗?”
我准备开门。
“啊,啊不,我等人,不,找人。”
我拉开门。
“要上去还是?”
我准备关门。
“上吧,上去吧。”
我们一起走到电梯,男孩看着精神不太好,很疲惫的样子,黑眼圈的痕迹有些明显。按楼层的时候他按了三楼,因为李永琴我现在对这个楼层莫名地敏感,以至于我缓了一秒才按下按键。
我用余光看着他,他盯着三那个按键发呆。
“叮--”
他走出电梯前还向我回身示意了一下。我总觉得有什么很明显的东西我没有在意到,看着他又半天没有想出来。
直到电梯关上那一刻,我才想起来,他这身黄得分明的衣服,好像是首艺的校服?
那个捅伤人的男孩的学校,那个三楼女孩男友的学校。
去了三楼?巧合吗?还是太敏感了?
不知道了。
电梯在我的楼层打开又关上,把我和我乱糟糟的思绪一同落在了电梯里。
(九)
从早上起来我的眼皮就一直在跳,郑在玹说是好运的征兆,我却莫名觉得不祥。
去超市采购的时候也还在被这种感觉环绕,而且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我摸了下脸,应该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周围的人好像也在各自行进,无暇顾及其他。
这种诡异的感觉一直维持到我拐进小区的门。
“哎,学生!你看着怎么这么面生啊。”
我回头看见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孩被保安拉着在问,“住户还是找人?”
那男孩好像把帽檐压得更低了一些。“找人。”
“几楼几层几户?”
“我。。。”
“跟你说话能不能看着别人啊。”
那孩子抬起头来,手一直很在意地护在帽檐。
我往前继续走了两步,想着刚才看不太清晰的那张侧脸,等会,不是那天那个穿着首艺校服的男孩吗,三楼的拜访者?突然想起李永琴的嘱咐觉得还是应该折回去。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夸张一些,“啊,俊基?你怎么在这?”那男孩抬起头来疑惑地看我。
“哎呀,你来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怎么不进去啊?”我冲上去拍他的肩膀,又转头看看保安,“这是怎么了?”
“啊,是您家的亲戚吗?”保安的视线在我和他脸上逡巡。
“是啊,姐姐家的孩子,也不说一声,突然跑来了,没给您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那快进去吧。”
我半搂这那孩子的肩,直到走到保安看不见我们的地方,松开。
“这周第二次见面了,对吧?”我走到长椅处,示意他坐。“不上课吗?”
“这次,第一次翘。”
“你说你是来找人的?”
“嗯。”他还是一直在拉他的帽子,也不抬头看我。
“三楼吗?”
他点了一下头,又立马摇头。
“323吗?”
他的手一直在扣帽檐的边,听到这句话好像很短地停了一瞬。
“不,不是。”
他的反应好像很没有说服力。他终于把手放了下来,开始扣裤子上的线头。
“那你去找吧。”我没有起身的意思,“是我们那栋吗?不是也没关系,你去吧,我坐多一会。”
他站起来,迟疑地走了两步,又扭头看了一下我。
我坐在原地没有动。这个时候上班上学的都已经走了,又没有到老人家出来散步的时间,单元门怕是不知道多久才会遇到人开一次。
他走去我们单元门前又回头看了一下我,但我始终也没有要过去的意思。我看他在那里又和上次一样,在门铃前折腾半天。我看着手机在想应不应该通知李永琴过来一趟,没由来地觉得这孩子应该有什么的样子。倒也不是没由来,不知道校服和楼层能不能作为不错的论据说服李永琴。
“那个,请问,能帮一个忙吗?”那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回来了,帽子扬起来一些,我坐着的角度能看着眼睛了,有些恳切的样子。
“你说说看吧。”我还是让他先坐下吧。
“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见见她,啊不,见不了也没事的,那让我知道一下她现在怎样可以吗?我只想知道下她还好吗。”
“你慢慢说,见谁?”
他盯着自己的手好一会,又往楼上的方向望,“三楼,323。”
“你上次来没有见到吗?”
他摇了摇头,“我在门口坐了很久,明明下定了决心才来的,到门口又不知道怎么办了。”
“可你现在做好心理准备要见了吗?”
他顿了一下,“好像做再多的准备都是不足的,想了再多的东西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又丧失勇气,但还是要来的,要见的,无论怎样,也许见到了就知道了,也许见到了就会好了,但就算不会好,也还是想见到。”
“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刘海扎了他的眼睛,他调了帽子的位子伸手在揉。
“说实在我也不知道。”他努力扯了个笑给我。“她没去学校了,手机也一直关机,kkt也没再回复过,能想到的方式都用过了,没有能联系上的,她的朋友也说联系不上。其实我本来也不知道具体是哪户的,那天她妈妈出来丢垃圾才看到,但我也没有勇气走上去问,能让我见见她吗,阿姨看着也岌岌可危的样子,我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了。”
我很认真地盯着他看,他说那位女士看着岌岌可危的样子,但他看着也岌岌可危的样子。
“想见面可能有一些困难,我觉得,只是确认一下那孩子目前的状况呢?”
“可以吗?”他立马看着我,眼睛亮亮的。
“可以试试。”
我带着这孩子上楼,回家。他站在玄关不知所措。
“你等一下我找点东西,你愿意进来坐会也可以。”我打开冰箱开始翻,感觉李永琴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派上一点用场。
“走吧。”我分派了一些东西给他拿着,万幸李永琴上次带来套近乎的大半东西都还没有被消耗掉。
在电梯里他肉眼可见的紧张,一层楼时间感觉深呼了好几大口气。“自然一点。”我也没有空余的手,只能用手肘碰了碰他的手臂。
“叮咚--”
没有人理。
“叮咚--”
“谁啊?”印象中那个温和的女人出来开门,神色感觉很是疲惫,眼皮重得像是抬了许久才辨认出来我是谁。
“黄太太,我是楼上404的金道瑛,家里人来探亲带了好多东西来,分一些给您。”
“啊,”感觉她整个人都迟缓了一些,“太麻烦了,不用了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不不不,太多了,大家分一分,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没事。”
“那我来吧。”
“不用不用,太重了,我帮你提进去吧。”
我回头示意那孩子跟着,黄太太也没有怎么拦我们。
房间里很乱,说实话,黄太太看着像是那种会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女主人,但屋子里的东西胡乱堆着,客厅沙发上的衣服缠成一团,所有房间的门都紧闭着,厨房好像煮着什么不知名的东西,一股子古怪的气味。
“啊,谢谢您了,但是家里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招待的。”
“没事没事,大家邻居没有必要这么客气。”
我余光看到那孩子想往人家房门去,觉得应该拽住他,又不想让黄太太注意到他。
结果房门开了。
那个孩子拿着杯子走了出来。
记忆中那个孩子,清瘦,白皙
现在这个孩子,干瘪,苍白
她看到了他。
玻璃碎片迸了一地,房门甩上的声音让人受惊。
一时之间黄太太拍门的声音,那男孩鞋子碾过玻璃的声音,厨房水煮开溢出来的声音,涌入了我的耳膜里,实在有些过载。
黄太太把我们送了出来,说实在不好意思,下次再去拜访。
把我和一个失魂落魄的男孩,关在了门外。
我扭头看他,他转身就跑,奔往逃生通道,一刻也没有停留。
(十)
“听起来的确怪怪的,不过!混入黄家这么珍贵的机会你居然不给我,给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子?”
我和李永琴约在她常去的健身房楼下的咖啡厅,我看着她运动后点的两块蛋糕,在思考她这种行为的合理性。
“你不是已经暴露过了,人家都认得你了。”
“不对啊,你不是不支持我做这个专题来着吗?”
“我不支持你会不做吗?”
“虽然肯定是不会的,但你突然这么为我着想还是受宠若惊。”那蛋糕看着就甜得腻人,我莫名地又有些反胃。
“你有那个男孩的联系方式吗?”李永琴一勺勺挖着蛋糕。
“没有,但我总觉得那个孩子还会出现,要不你最近去我们小区兼职保安吧,应该能遇上。”
“我--”
“hey”
我和李永琴一起抬头,一个看起来应该是刚从健身房出来的男人向我们这边走过来,虽然远距离地冲我标准地笑了一下,可任谁看都是冲李永琴来的。
李永琴起身跟他抱了一下,他的手仍放在李永琴腰上跟我点头。
“啊,我介绍一下,这我姐妹,金道瑛,这Johnny。”李永琴站在他身前冲我眨眼睛。
“啊幸会。”我我握了下这位伸过来的手。李永琴站在他旁边显得娇小异常。
“总是听她提起您,今天终于有幸见到了。”这人看上去彬彬有礼的,笑容举动都还让人舒服,我脑子里迅速过了一下李永琴近两年的男友,觉得这个的初评分远胜其他。
“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下次有机会邀请您一起用餐。”走的时候又仿佛很自然地抱了一下李永琴,大约还亲了一下头发。
“干嘛,眼睛瞪那么大?”人一走李永琴又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传说中的美国人吗?”
“嗯。”
“感觉身材很好哎。”我假装往那个人走的方向望了一眼。
“我录音了,等会就发到郑在玹手机上。”李永琴继续塞蛋糕,看都不看我。
“发吧,激励一下他,身材该好好保持了,最近吃起来没完了都。”
“讲回来讲回来,继续说说那个男孩的事。”
“讲完了啊,一两个小时的事,翻来覆去跟你讲几次了。”
“我最近倒是去了解了一下那个捅人的孩子,那个强奸犯现在还在医院,死倒是没死,还不知道检方要以故意杀人还是故意伤害起诉,现在也不能保释,家长应该头疼死了。”
李永琴吃的那么起劲还是引起了我一点兴趣,我拿了她的勺子挖了一口,啊,果然太甜。
“是因为那个女孩所以才?”
“啊,这好像是学生间的说法,真假的谁也不好说,昨天又去磨了一遍那男孩的学校,什么都不肯说。不知道学生是不是被学校打点过了,也没有几个学生愿意和我们讲,不过我打听到那个男孩的班级,想着同班的孩子多少能听说一点,还没搭上话呢,班主任就把我赶出来了。”
“是高三的孩子吧,虽然离升学还有近一年,但肯定还是要紧张一些的,老师怎么可能同意你去捣乱。”
“哎,你说他们高三吧,还挺多孩子不去上课的,有一个空着的应该是那个捅人的孩子的,但他旁边的位子也空着。”
“兴许生病了呢。”
我手机亮了一下,划开来看是金廷有发的信息,说慧珍去面试了,最近在等结果,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吃顿饭谢谢我。
我点开对话框打算打字。
“哎,我等会跟你一起去接辰乐,我有东西要给她,顺便去你家蹭顿饭。”
我打着字,抬头看了李永琴一眼,“你不去和美国人约会吗?”
“拜托,我们又不是那种需要天天腻在一起的中学生情侣,大家各自各精彩,多点空间多点尊重,算了,大学那种谈个恋爱天天见晚上回去还要视频的人是理解不了的。”
我放下手机,“你又给辰乐买了啥?”
“少女之间的秘密,不带你。”
我很切实地翻了个白眼给她,准备去买单撤退。
拿着钱包看应该是新来的实习生点了半天的电子屏,“啊,您的单子已经有人付好款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拎着包走过来的李永琴。“咋了?”
“谢谢你的美国人请客了。”
去到辰乐学校的时候看到她和一个蘑菇头小男孩在路边讲话,那头圆圆的孩子好像在往她手里塞什么。等李永琴停好车我在想要不要等辰乐讲完再过去,结果李永琴摇下车窗就开始喊,
辰乐看到我们就往这边跑了。
我下车接住冲过来的辰乐,那个孩子好像犹豫着要不要往我们这走,看到我看他还给我鞠了个躬,结果被书包撞到了头。
“要送你同学回去吗?”
“不要。”
抬头看过去蘑菇头小孩,和我们挥着手跑掉了。
“你怎么也不跟人家拜拜,没礼貌哦这样。”
辰乐扭过头去看,蘑菇头小孩都跑远了。
“看什么呢,还不上车吗?”
“琴姐姐!”辰乐绕过去想坐副驾,我便去后面坐了。
“站在那半天看什么呢?”
“看辰乐xi的小追随者。”
“妈!才不是。”
“啊,辰乐不错嘛,有我当年的风范。”李永琴专门回过头冲我说。
“我女儿为何要有你的风范。”
“因为美少女的人生就是这么千篇一律啊,算了,你不懂。”
“好啦妈妈和琴姐姐都又美又好,不要吵架,分糖吃!”我看着塞到手里的小熊软糖,决定等辰乐不在的场合再收拾李永琴。
“对了,你把后面那个盒子拿过来给辰乐。”李永琴扭着脖子冲我努嘴,为了避免车祸惨案发生,我又快把她扭回去。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啊!天啊,谢谢琴姐姐!爱你!”辰乐过去亲了李永琴一口。
“开车呢辰乐!你小心点,你琴阿姨的车技本来就不行。”
“据说嫉妒心过重是早更的征兆哦。”
我凑过去看了一下,是一堆的我的预备女婿的相关物品,不是眯眯眼蘑菇头的那位,零零散散一盒子。
“啊啊啊这张限定卡现在炒到好贵啊,琴姐姐你好厉害!这张卡我也好喜欢!好好看!这不是日巡出的包吗?啊好开心!哦天,真的,哇!”
“辰乐开心就好啦。”李永琴趁机回头和我比了个耶。
“我妈也厉害!我妈也超好!”辰乐看了我一眼,回头要拉我的手,我包着她的小小手和她一起晃。
刚停到车库,辰乐就说她要快点上去,趁郑在玹没回来把东西放好。
哦,可怜的父亲。
辰乐抱着她那盒宝贝一溜烟跑开了,我回过头来拍拍李永琴椅背,
“谢啦。”
李永琴拿好手机转过脸对着我,
“讲什么鬼话呢。”
走上来的时候我们还在商量今晚要吃什么。
“您……您好,我还能请您帮帮忙吗?”
我和李永琴对视了一眼,电梯前站着那个穿着首艺校服的男孩。
李永琴的车钥匙掉在了地上,那男孩走上前来捡起,弯腰的时候藏在衣领里项链跃了出来,吊着一只蓝色的坠子。
我看了一眼,好像嵌着星空下正在亲吻的狐狸和兔子,奇幻又和谐,似一对爱侣。
(十一)
“辰乐,妈妈有客人要招待,你先去写作业。”
辰乐看着在玄关换鞋的男孩一脸疑惑,还是被我推进了房间。
“你喝水还是咖啡?”
“水就好谢谢您。”李永琴走进来厨房,往沙发那方向比了比,用口型问我是他吗。
我打开碗柜拿了个杯子出来,在间隙跟她点头。
“上次突然走了也没有跟您说一声,真是对不起。”我拿了水给那个男孩,他突然起来给我鞠躬。李永琴站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好像也不知道要不要过来。
“啊,没事,坐吧,你说要我帮忙是?”
他扭头看了李永琴一眼,又回头问我能不能单独和我说。
李永琴从厨房出来进了辰乐房间,还无比贴心地关了门。
“其实是想问您……我这里有一封信,能不能帮我拿一下给她,她目前还是什么方法都联系不上,好像也不太出家门,想来想去除了您,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信,犹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接,“我能冒昧地问一下吗?”
“嗯,没事的,您问。”
“我看上次那个孩子的状态,好像不是很愿意见你的样子。”
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这孩子因为这句话好像很受伤的样子,眼神黯了下去,纂着信的手也收了回去。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将对话进行下去。
他缓了一会,还是抬头了,眼角还有点红的样子,“对,她不愿意见我,我好像也不配见她,但我还是没法说服自己什么都不做。”
“其实她目前的状态不想见平时的同学还是很能理解的,她还是需要时间自己。。”
“我不是她同学。”
“啊?”
“我不是什么普通同学,我……我们在交往。”
“等会,那孩子不是应该和捅人的那个?”
“您知道那件事?啊,的确,好像也很难不知道,在学校也一天到晚都能看到记者,虽然没有具体讲是谁,可学校大家都知道了,稍微关心下周围就能知晓的程度。”
他扒着手机壳的边叹了口气,回避了一下我的目光。
“不是,他们不是。”
我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就突然亮起来,李永琴发了信息过来问我们怎么突然没声音了,我不自主地望了一眼辰乐房间的门,想说我家的隔音效果好像很值得考究。
“我方便问一下是什么情况吗?”会不会不太礼貌,逮着小孩子们的隐私不放,但感觉什么都不问李永琴大约会冲出来骂我,而且不可否认我的确有些好奇。
他苦笑一下看着我,“您想知道些什么?”
“那个捅人的孩子是因为那件事吗?”我好像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把句子表达完整。
“是,是因为她。”我真的挺久没有如此高频地看人苦笑,我想拍拍他的背,伸着手还是觉得不太妥当。
“很差劲吧,我?”他笑着问我。
“明明作为男友的是我,却是别人去做这件事,我既没有保护她,也没有替她惩罚该惩罚的人。如果是我去做就好了,事情就不会这么糟糕了,如果是我再勇敢一点,就好了。”
我应该和他说惩罚犯罪应该交给大人,那孩子的行为很不可取,但主角坐在面前,好像很难很轻易地讲出这些,讲出保持理智,讲出不要冲动,这些对缓解难过没有一点作用的话。
最终也还没讲出什么,只拍了拍他的肩。
我指了指他纂在手里的信,说我尝试帮你送。
“真的吗?谢谢您!”
“我也没有办法保证一定可以送到。”
“已经很感激了。”
“她如果不愿意看呢?”
“那我好像也得试试,比什么都不做好。”
我拿着那封信,觉得那个女孩现在可能真的不会想看有关他的东西,但那孩子看着那封信,像在看一个缥缈的希望,打破显得太为残忍。
男孩接到了家里人打的电话问他何时回家,再三道谢后那孩子就匆匆离开了。
桌上放着他的那封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送出去。
郑在玹正好开门走进来,看我端着杯子准备去洗,问我家里来客人了吗,我想着该从哪跟他解释起,又觉得着实是有些复杂,指了指辰乐房间,说李永琴过来蹭饭。
大约是听到开门的声音,辰乐跑了出来抱住郑在玹,李永琴走出来把我推进了厨房。
“怎么样?”
“你不是都能听到吗?”
“本来还行的,辰乐顾着给我分享她爱豆的新歌,戴着耳机陪她晃了一会,出来你们就讲完了。”
“美女们!今晚有什么吃啊?”郑在玹和辰乐两个脑袋并排探进来。
“看美女心情。”李永琴过去把他们两个拨出去。
我把那孩子讲的大概和她说了一下,一边翻着冰箱,感觉好像没有什么东西。
“啊,不过这孩子也的确太没血性了,换我我肯定去捅了,那个捅人的孩子水平也不行,捅一次还了结不了。”
我往客厅看了一眼,两父女其乐融融看电视,没人注意这边,把在冰箱前吃海苔的她扒拉开,”你是什么犯罪宣传大使吗,都宣扬些什么思想,别和辰乐说这个啊。”
“这么说来那个捅人的孩子其实没什么立场不是吗,即便这样还去做,啊有些感人。”
“你明白是犯罪吧,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的暴力,都不应该被合理化的,罪犯是国家去惩罚的,不是让你自己动用私刑的。”
“如果惩罚不了呢?”李永琴停了嘴,”那个女孩出事后没有马上报案,证据很有限,路口的摄像头也只能证明女孩曾经被拖走,加上那个混混也还没有成年,最后大约是判不了几年。”
“什么?”
“如果加害者轻而易举毁了别人一生,而得不到惩罚,换作是你呢,不捅吗?”
……
“如果不切实地扎在我身上,我当然可以无比冷静说一切应该遵循法律,等待安排,但如果扎到我了呢,如果真切地是我在感受这种痛和无力呢,让我保持冷静是不是对我过于严苛了呢?”
“但人人都这样,社会早就乱套了。”
“所以这不是没有人人嘛,有捅人的男孩,有送信的男孩,很平衡不是嘛。”李永琴又继续啃她的海苔。
“妈!我好饿啊!”辰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厨房里
“好了,就快开饭。”
李永琴把她啃剩的海苔分给辰乐了,走出去帮我摆桌。
我把东西端出去的时候又扫了茶几上那封信一眼,它平静地躺在那里,却又好像,不那么平静。
直到这天睡前,我也没法不去在意。
(十二)
郑在玹早上告诉我他们的案子刚刚收尾,今晚要出去庆祝,应该是不回来吃饭了。我那时正在煎蛋,顺口问他升职的事有着落了吗,但油滋滋地溅了起来,盖住了他的回复,我也没再多注意了。
辰乐睡过头了,勉强把自己收拾好就被郑在玹匆匆地拎出去了,我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郑在玹落下的手机,看了时间发现已经过了十分多钟,也懒得去追了,想着他发现了应该会自己回来拿的。
把昨天的衣服收拾好出来手机还是躺在饭桌上,拿着东西来回摆弄,间或瞟它一眼,最终还是拉了椅子坐下。
锁屏上冒出来的提示不是新闻就是软件的订阅推荐,我想想觉得还是算了吧,想走的时候好像进来了一条短信,是没有备注的号码。
我把它拿起来,划开,点下了我生日的几个数字,停在了最后一下上。
也不知道愣了多久,还是一个个地把数字删掉了,按熄了手机。
郑在玹进来的时候我正把辰乐的床单换下来洗,他大声地和我说手机忘带了,我在房间里回他怎么这么大人了还成天丢东西,他撑在房门处说所以要老婆多多费心啊,笑得酒窝眉眼都弯弯。
抱着床单走去客厅的时候看到压在杂志下露出一角的信,唉。不知道如何是好,把床单丢进去洗衣机的时候,想把这些难解的思绪也一并丢进去。
上次那种拿东西上去的方案不知道还能不能行得通,就算可以进去,要怎么把信交到女孩手里,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答应这种事情,昨晚洗碗的时候和李永琴说了,她也没提出什么实用性强一点的方案。
对着这封信头疼,昨天那孩子留了联系方式下来,我看着手机里存的罗渽民这几个字,在想现在发消息和他说做不了合不合适。
结果手机亮了起来,金廷有的电话打了过来,问我何时有空出来喝杯东西。
好像约了几次也没成,一方面是最近的事情好像实在的跟毛线团一样难以琢磨,一方面是始终觉得我与她也并没有熟悉到非要频繁见面,慧珍的事情也并没有说帮了很多,我总莫名觉得她是不是有其他事情想和我说,继续推拒也不太礼貌,最终还是约了中午一起吃个便饭。
出门前还是把那封信放进了包里,也不是对有机会送出去有什么期待,但还是放进去了。
路上塞车的时候盯着旁边的公车看,车身是几个青春漂亮女孩的广告,有一个显得更突出一些,看着莫名地有些眼熟,但我也想不起在哪看到过,也许是电视里转台时看过的什么舞台吧,不清楚了,车流也开始动了。
到地方的时候金廷有已经在等着了,她新染了一头红发,很出挑。
“道瑛姐,我先点了一些东西,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你再看看菜单。”
“啊,没事看着都挺好的,不够我们再加吧。”
“啊好。”
“最近怎么样了?”
“还不错,上次不是和你说去了朋友的公司,感觉好像比原来还更适合我一些,同事也很好相处,还挺开心的。”
“那很好啊,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很幸运。”
“嗯。”
“啊那慧珍怎么样了?”
“她面试完了,在等通知啊,不过她跟我说她自己感觉还挺好的。”
“我也听朋友说了好像挺满意的,应该会有不错的结果的。”
“谢谢你,道瑛姐。”
“我也没帮上什么啊,面试也是她自己去做的,如果她自己不行的话,对方最终也不会给出这个机会的,还有,你已经讲过好多次谢谢了,最后一次了,我收下了,不要再讲了。”我拿叉子卷着意面,没卷上。
“啊妈,”她示意了我要接个电话,就走到一边。但也没有走出几步,声音压低了还是能听到几句的状态。
“我说了我不去,不要再安排奇怪的见面了。”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我会看着处理的。”
“我在外面,等回去再说吧。”
她挂了电话走回来,说是妈妈的电话。
“啊,那不多说几句吗?”
“没有什么好说的好像。”
我看看她的表情,好像不甚明朗的样子,觉得对人家的家事还是不要过问太多的好,想着还是换个话题,又觉得我与她实在知之甚少,也不知道要往什么方向转好。
“我妈总想给我安排相亲。”她喝了一口饮料和我说,我对她杯中的蓝色液体疑惑了很久,虽然大约知道是色素们的混合体,但看她喝着还是好奇了一下味道。
“嗯那没有兴趣的话就当普通社交应付一下也可以的吧。”
“可是很疲惫,见面,很疲惫,跟不认识的人见面,带目的性地见面,大家各自伪装完成任务,一出场所都飞快走开。”
“那有没有和妈妈讲一下,也不用勉强吧。”
“她觉得趁我如今还有挑选的余地要抓紧,过多两年就要等待挑选了。”
“那你自己会这样觉得吗?”
“当然不。”她叉走了最后一块培根。
“那其实就是想办法怎么说服妈妈的问题了吧。”
“说服不了,她就是要以她按部就班的人生来规划我的,以前还会觉得可以尝试说服她理解,现在也许是会有不同的选择的,但最后发现他们坚守了半辈子的理念好像真是难以动摇,就放弃了,就变成了每次都因为这种事在斗智斗勇。”
“这样说好像是不太有办法,她也是在以她习惯的方式在想对你好,体谅体谅吧。”我戳着摆盘的小番茄,也没有吃的打算,“当了妈妈好像觉得能有点理解我妈了,其实也不懂要怎么把小孩教好,只能先按自己熟悉的路子来,来久了可能就很难改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样的算好的,只能用普世的标准来先算着了。”
她停了叉子看着我。
“怎么了?”
“觉得道瑛姐好像和原来不太一样了,上次也有这种感觉。”
“那是好了还是不好了?”
“柔和了。”
“以前是有多凶。”
“不是,就是以前更利一点,现在好像钝了一些。”
“听着也不像很好的词。”
“不是啦,就是现在也还是很有能力但是又温柔了一些。”
“那我当你是在夸我了。”
“本来就是啊。”
我其实全程都在等金廷有再和我说些什么,但直到我走进车里,我们也没有涉及什么很意外的话题,她好像就是需要一个人来闲聊的样子,我开始觉得自己这种有些无谓的揣测好像很小人之心。因着这些年我身边能长久留下来的亲密朋友着实不多,习惯性防备变成社交默认准则,和金廷有在我未离职前也只是工作关系,一时之间也没能适应过来这种转变。
在外面逛了一圈时间好像就过去了,想着郑在玹今晚不回来吃饭,也乐得自在,带辰乐在外面吃就好吧。
接到辰乐的时候问她想吃什么,她说可不可以去找东淑姐姐吃饭,我才想起来上次答应了一起吃饭的事情。
打了个电话问问,东淑说当然可以让我们先过去,她兼职可以下班了,交接一下就过来。
辰乐凑在我电话旁听,大大声叫东淑姐姐待会见,引得我一阵耳鸣,交代她坐好,往东淑学校开过去。
辰乐看中的是他们学校旁边一家主题餐吧,时间虽然还早但也已经不少人了,大多都是这附近的学生,我们寻了一处靠窗的地方坐下,辰乐开始翻着菜单看,我看着窗外的行人来来去去。
看到个有点眼熟的身影,好像是上次和东淑讲着话的那个孩子,和另一个女孩聊着天并行着,笑得很愉快的样子。
"姐姐!辰乐!"
我回过头来,看见笑容灿烂的东淑,终于出现。
(十三)
“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兼职?”我拿过杯子帮东淑加水。
“啊,想着能让我妈负担小一些,在旁边的咖啡店,离学校又近,老板也超级好说话,人超好。”
“会耽误学习吗?”
“应该顾得过来的,别担心。”
“姐姐姐姐,”辰乐忙着扒拉东淑,问她咖啡店老板帅吗。
她说拍了照片,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看手机,我却不自觉想起刚才那个男孩,不知道东淑有没有遇上。
“喔喔!”辰乐她们俩又闹了起来。我总莫名有种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出来玩的感觉。
菜色中规中矩,东淑在说她做的都比这好吃,辰乐缠着要她改天做来试试,我也接着话说找一天把厨房交给她,我可以做一个甩手家长。
“哎,东荷,你也在这吃饭吗?”
我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好像的确提了一句改名的事情。
“啊,老板。”东淑刷一下站起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姐姐,这是辰乐,我妹妹。”
我跟着站了起来和那人握了下手,突然觉得这个辈分好像有什么不对。
“啊,那这两位一定也是姐妹了。”看着没什么攻击性的男性冲我们笑得很温和。
“哎不是不是,对哎,这样叫好像有点问题。”东淑看看辰乐又看看我。
“您是东。。荷兼职的老板是吗?”
“嗯,是的。”
“那我们东荷劳烦您多关照了,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也请多多包容。”
“您太客气了,东荷没有什么不好的,上手也很快,和同事们没两天都熟悉了,对客人也热情,好几个熟客都咨询过我去哪招的好员工。”他看着东淑笑。
“老板,你也太夸张了。”
“实话而已,还有不是说过了,店外就不用再叫老板了啊。”
“啊好,泰一哥。”
“我朋友在那边,我先过去了,你们慢用。”
那老板走了之后我看着东淑,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继续在给辰乐夹肉吃。辰乐含含糊糊地嚼着肉说这个老板看着好像比照片上好一点。东淑也跟着应说老板人真的还不错。
“东淑啊,谈恋爱还是要找稍微高一点的,要不对颈椎不太好。”我又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觉得不是特别妙。和上次那个男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比较好。
“姐姐!说什么呢,这是我老板,工作!bussniess!”
“好好好。”
“对了,辰乐是不是不该叫我姐姐,按照辈分。。。”
“应该叫你姨母。”
辰乐把满嘴的薯条喷了半桌,东淑忙着给小脏孩擦衣服,我努力收拾桌子上的残局,暗自庆幸好在吃得差不多了。
最后谁也不愿意被叫老,我们打算继续对辈分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辰乐一直缠着东淑讲故事,送她进学校了辰乐还在继续滔滔不绝,想起来今天周五,我问她要不要收拾了去我家过个周末,两人合计后觉得计划可行,我说如果要的话你只能和辰乐一起挤挤了,客房的床单什么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换。感觉更合这两个人心意了。
在车库的时候拿着手机给郑在玹发信息,和他说一声东淑要过来借住,信息还没发出去他就打过来了。
“老婆嘿嘿,老婆!是我老婆的电话!你听!算了不给你听!老婆啊。”
我拿开看了一眼手机八点多已经喝成这样了,郑在玹酒量实在不行,恋爱那会在学生会聚餐,被人灌得对着路边的树表白,“道瑛啊,我以后可以不叫姐姐了吗,道瑛啊!我们道瑛,我的道瑛啊。”
视频音频从四面八方发到我那里,在图书馆点开的时候大声得我忙和周围人道歉,带上耳机把每一个都看了一遍,压着心思想再把要上的内容整理下才走,但是脑子里回放了太多次,最后咬着嘴唇都还是笑出了声音,再三道歉后还是赶紧出来了。
“你好?”我听到有人接过了郑在玹的手机,说着郑在玹刚开始没多久就醉了,跟我说一声,他们现在打算送他回来了。我谢过他们后觉得真是什么都凑一块了,东淑来一趟还得见识下醉酒的郑在玹。
结果大约是还嫌不够多,在楼下遇到了和物业一起的黄太太。
黄太太和物业都神色不好的样子,我上去问怎么了,黄太太说出来倒了垃圾门就被她女儿反锁了,下来找物业也没有办法,现在在等开锁的来。
我叫东淑先和辰乐回家,我跟黄太太先上楼看看,兴许现在就开了呢我和黄太太讲,也许只是被风关上了,孩子在睡觉没听见。
黄太太摇着头,不不,不,她在里面锁着的,不知道她要干嘛,我拍了很久的门了,她不理,一点声音也没有,怎么打了这么久电话还不来,老黄。。。老黄呢!半个小时了,怎么还不回来,出事了怎么办,谁来救救我们,谁能救我们啊。
我半扶着黄太太的手,她呢呢喃喃声音越压越低,我几乎听不清她说什么,手上的温度从最初就很低,又还有在继续降低的趋势。这段电梯的路程显得过于漫长。
一出电梯黄太太就冲出去推门,敲,女儿女儿你开开门好不好,妈求求你了开开门吧好吗,到后来变成拍,变成捶,女儿女儿,求求你,真的求求你了,黄太太顺着门倒下去,我勉强把她扶在身旁,也试着敲,孩子你听得到吗,开一开门好吗,这世上还有一点点吧,值得开门再看看的事情吧,一点就够了,为了这一点,真的拜托再尝试一下吧。
黄太太在我旁边哭着,声音混在我的敲门声里,邻居走出来看是什么情况,不知道谁的电话响了起来,电梯叮的一声将一切推到了高潮。
开锁的人拿着工具被物业拥着过来,扶着黄太太给他让路。
“咔。”
门开了。
开锁的人愣着看了一眼物业。
黄太太猛地推开门进去,留着我们面面相觑,和物业讲了两句他们就都撤了,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开了,我想着还是得和黄太太说一句,便推门进去了,叫了半天没有人反应,走过去看见半掩的门,黄太太抱着她女儿在床上哭得一阵一阵,她女儿抬起头看着我,脸上平静得一丝表情也没有。
我想起那封信。
走过去敲门,黄太太抹着眼泪扭过头来谢我,我跟她讲着话走出去,在她转身时把手里的信放在了女孩桌上,
她看见了。
我随手带上了门。
(十四)
筋疲力尽。
关上门的时候我觉得所有力气都消失了。在玄关换鞋的地方呆坐着。
“姐姐?”
抬头看到东淑扶着我的手臂问我没事吧,递过来她倒好的温水。
半杯水下肚,才觉得我的精神熨帖了些。
辰乐跑出来邀功说她都把东淑安排好了,不用我再收拾了,我看看东淑,她也跟着点头。两个人互相揽着等着我夸。
交代她们不要闹得太晚就进了房间,觉得也不想收拾了,直接睡了吧。抓着手机在镜子前坐了半天,和镜子里自己对视时发现出去一天妆也脱了很多,糟糕得不行,还是硬撑着进了浴室。
热气在我身边铺开,今天的片段开始在脑子里倒放,从金廷有的新发色,到东淑吃饭时塞给我的咖啡抵用券,到东淑老板不对称的衬衣下摆,最后落在了,那个女孩的书桌。
那个看着我的女孩。
桌上摆着一个手镯。看着有些眼熟。
不过全世界的基础款手镯都长那样,又觉得算了,不值得费神。
伸手把热水器关掉,想想郑在玹也快回来了,又按开了。
擦了头发走出去,跨出浴室门就被抱住了。衬衣袖子都被挽到手肘,手臂的热度和刚洗完的我有的一拼,酒气混着一点微不可闻的桂花香气,快被酒气盖住了,但还能抓到一点。楼下的桂花最近开得很勤恳,开得又低,一走过去很容易就扑得满身,不知道是恰巧遇见了下落的桂花,还是晕乎着撞进了花丛里,因着这一点点香气,没立马把臭熏熏的酒鬼拎开。
但是还在得寸进尺,头朝着我颈窝里蹭,头发刺得痒,我缩了一下。
郑在玹抬起头扁着嘴装哭,拉着我的手戳他的酒窝,说都是因为我,酒窝没有了。
“为什么?”
“因为你推我。”语气好像还挺冷静的样子。
“我哪里推你了?”
“你推了!”突然大声得和辰乐一个音量。
“好好好,推了,怎么吧?”
郑在玹走过去床边坐下,“做错了就要得到惩罚。”他玩一下手又抬头看我。
我想绕过他去拿乳液,路过床边的时候被抱住了腰,圈着不肯放。
“你为啥不问我怎么惩罚?”他贴着我的肚子抬脸看我。
“因为对醉鬼的逻辑没有兴趣。”我准备把他的头拨开,试了两次没成功,由着他了。
“我很难过。”
“难过什么?”
“你对我没有兴趣,你不理我,你推开我,都好难过,排序排不出来的难过。”
我摸了一下他发油都消失了,已经塌塌着的头发,伸手弄得更乱了些,把板着的,装着的,打乱了,剩下乱糟糟的郑在玹,傻傻看着我又乐出酒窝,想起还在生我气又捂起来不给我看的郑在玹,真一点的郑在玹。我的郑在玹。
我鬼使神差地抱了他,在那一分钟里,短暂地和解一下。
“不要难过,不要难过就好了,我们都不要难过。”
“不难过!老婆啵啵!”郑在玹又起身不知道要干嘛,扭身把我按到床上坐着,说要给我表演他同事在唱歌房教给他的女团舞蹈,结果左脚绊了右脚,拖了椅子一起摔倒。
我笑到辰乐她们俩开门进来还在笑,郑在玹在地上看着我笑,原本怪我来着,后来也跟着我一起笑了。两个小孩进来看着我们两个人对着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行动。
把郑在玹丢进去浴室后,送她们俩回房。辰乐在关门前拉住我,说郑在玹回来时抱着她,说辰乐啊,爸爸好爱你哦你知道吗。
我摸了摸我女儿的头,问辰乐那你知道了吗。
“我爸还说,不过我还是最爱我老婆,但是我老婆好爱你,所以我也向她学习,我也好爱你。”
我女儿向我张开手,我及时地拥住了她。爸妈都爱你,没有区别,都最爱你。
辰乐在我怀里蹭了一下,低低声说我也爱你们。
“妈,郑在玹让我要多和你说我爱你,他说你很需要明显表达出来的爱意,虽然我当然自己就打算跟你说!但是今晚看在他也说爱我的份上,我不跟他争这份功了!”
“听辰乐的!等会回去表彰郑在玹!”
我抱抱辰乐,看着东淑在房间里看了我们一眼,又低下头去。
“东淑,要来一个晚安拥抱吗?”我侧着头看她,松开了一边手,张着等她,辰乐也冲她招手,让她快来。
于是我们三赢地得到了一个很大的,拥抱。
回房的时候郑在玹已经倒下睡着了,头发都还湿着,进浴室的时候发现衣服这里挂着一件,那里丢着一坨,拿了毛巾想帮他擦干一点头发,结果头沉得搬都搬不动,只能大概把水分吸干一点,祈求他明天起来不要头疼。
觉得我好像很久没有很认真看过他的脸,每天睡在旁边,看到对方但没有看着对方。之前一直觉得我没有想把他和年轻时候比较,我们都很自然地接受了正在老去的彼此,但他偶尔流露出年轻时的样子,我才察觉原来我还是挺喜欢年轻的那个他,那个总想着不叫姐姐,那个努力掩饰着,但还是很容易被察觉心思的他。
但人怎么可能一直保持在某个阶段呢。
我回头去翻手机,想着还是和那个男孩说一声信的事情。
刚把信息发出去,那边就回过来了。
“真的很谢谢您,她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我把信给她而已,我们没有讲到话。”
“啊这样,那也谢谢您了,麻烦您了。三番两次给您添麻烦。”
“没事的,也没有帮上什么。”
我锁了手机放到一边了,想着这件事情大约是告一段落了,虽然什么都没帮上李永琴,还是靠她自己吧。
直到我三天后打开门看见楼下的女孩之前,我都是这么想的。
(十五)
“您好,可以打扰十分钟吗?”楼下的女孩站在门口,虽然已经是秋天,但是应该还不至于太冷,女孩穿着高领,包得严严实实。
我侧身让她进屋。给她倒了杯水。
“不好意思,我看您和我妈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可以拜托你帮我个忙吗?”女孩好像看着我,但眼睛并没有聚焦,视线散在我身上,感觉发声的仿佛另一个人。
我本来想着这些几乎没有交集的孩子怎么都无故跑来找我,但想着对方身上发生的事情好像拒绝的话也没有办法轻易出口。
“你想让我帮什么?”
“帮我支开我妈,可以吗,像现在,她出去超市,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就会回来。”
“你要做什么?”
她好像努力反应了一下我的话,把目光移到我的脸上,“出去,我要出去。”
“你妈妈不给你出去吗?”
“她会跟着我。”
“妈妈跟着你也是要确保你安全而已。”
“我还有什么好不安全的吗?”
我被噎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合适。“那你。。出去要干什么,我起码要确认一下不是什么太危险的事才答应帮你吧?”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帮罗渽民吗?”
“什么?”我对这个名字还不太熟悉,想了一下才明白她在说送信的男孩。
“认识吗?”
“其实不太认识。”
“那为什么要帮?”
“真要说起来,好像也很难讲,只是他在讲起你的时候,神情实在太难过,有些不忍。”
“你在看到难过的乞丐会帮吗?难过的破产的人?”
“其实如果我有一点能力,帮的话又不会损失我自己太多,可以的。”
“行,那帮帮难过的我吧。”
“你其实还是没有说要去哪?”我去给她续了点热水。
“警局。”
我停下了倒水的手,看着她的侧脸。
“咔”我和女孩一同向门口看去,“金道瑛你什么情况电话打半天不听,你们门铃好像也按不动,我还以为你出去了,门也不关关好,进贼了怎么办。”
女孩迅速看了我一眼。
“她是记者吗。”她看着李永琴问我,陈述语气。
“什么情况这是?”李永琴也问我。
“我见过你。”女孩和李永琴说。“你来过。”
“原来这是你的目的,”女孩转回头看我,“帮罗渽民,露出要帮我的样子,要从我这里挖什么呢记者nim?”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不是记者,我去找你采访也是我自己的工作,和她没有关系。”李永琴走过来站到女孩面前。
“是不是有区别吗?真是无孔不入啊你们。就靠着别人的隐私过活吗?”
李永琴想拉住她,我拽了拽李永琴。
“我不能说完全不带目的地帮那个孩子,但的确也没有存什么坏意。”
“利用别人的痛苦博眼球博关注,在别人再三说不要再来打扰了还一刻不停地出现,还不坏吗,你们对坏的标准真是定的很高啊。”
女孩绕过李永琴走了出去,门被大力地带上。
“不跟她讲一下吗?”李永琴看着在给自己倒水的我。
“讲什么?说我不是你安插的卧底,你只是走错门的配送员?”我走过去翻她带来的东西。
“你的语言表达非得这么极端吗?”
“算了吧,毕竟是人家的事情,你还在继续跟这个新闻吗?”
“是啊,我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吗?”
“那你有何进展吗?”
“你都想象不到我最近去那两个学校去了多少次,对了上次出现在你家那个小孩原来和那个捅人的男孩同班来着,听同学说他们之间关系还挺好的。”
“这样。”我自顾自喝着水,李永琴指指厨房让我去给她倒一杯,我懒得起身,直接把喝剩的给她。
“这个女孩的同学都说她安安静静,乖巧懂事的,和大家关系都还不错,但好像没有关系很好的朋友,每次也只见她自己走。”
“她不和男友走吗?”
“大约问了一下,她同学好像不知道她有男友,不过这也不出奇吧,都不熟的人谁会关心谁呢,而且和男友又不同校,平时不一起也很正常。”
“我以为那孩子应该是会挺多人关注的孩子来着,女生之间不会传八卦吗,我们当时系花不是在异地也被大家扒出来?”
“你们系系花不是你吗?”
“哇,你居然有这么认可我的一天啊,太感动了。”
“停了,再多就烦了,高中课业忙吧,谁都和我们大学一样,闲的要死吗。”
“但你这稿子要怎么写,感觉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啊。
“是啊,感觉我今天要是不出现也许你就能有点有用的信息了。”
我指着客厅的钟让她把她调回去,然后我们让时光倒流再来一次。
“不过我真的有一些愧疚,那两个孩子来找我,或多或少还是给予了我信任的吧,我把他们的事情讲给你听,感觉还是很不好。”
“又来了,你这不是还什么都没告诉我呢吗,别想那么多了,看这个阵势,他们以后应该也是用不上你来了。”
讲了半天才想起来,“对了你又跑来干嘛,三天两头不上班往我这跑,是开始退休了吗?”
被李永琴一个抱枕砸过来,“给你女儿抢票,你说干嘛,五点开票了,你女儿交代了快一个月了,都说了,关心下身边的人吧。”李永琴开始往外掏电脑。
“这么快就到了吗?你注册了吗?”我也开始搞电脑。
“当然,现在注册肯定卡死了。”
我停下来看她,那怎么办?
“你真的是。。算了你用我的账户,我用辰乐的。”
“为什么不是我用辰乐的?”
“随你随你。”
“哎,我们要抢多少张啊?”
“两张啊,我答应陪辰乐去看的。”
李永琴看我叉手看她,“行行行,带你一个,三张。”
"你说郑在玹知道我们三个人去看会不会吃醋啊?"
"……你可以直说你想四张的,那我为啥要和你们一家子去看呢,你们三个去好了。"
“但是你答应了辰乐要陪她的啊。"
"你就做梦吧,还抢四张,一张都困难。快熟悉你的流程吧。"
结果当然是,
时间准时到了。
票也准时放了。
系统也毫无意外地崩了。
再刷新也毫无意外地都空了。
我和李永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已经在构思怎么和辰乐谢罪的台词了。
(十六)
我考虑了很久,不知道要不要把女孩来找我又不欢而散的事情和罗渽民讲,还没考虑好,那天下午他又出现在小区里了。在对讲屏里看见他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很吃惊。
还没完全走进来他就开始说,黄仁珺理他了。
看我没有反应才解释是楼下女孩的名字。我说这不就好了吗。
他还是摇头,“她发了信息给我,说要去看李帝努,我们的朋友。”
“去警局吗?”
“你怎么知道?”罗渽民抬头看我。
“她想找我帮她拖住妈妈来着。”
“但她又没有任何回声了,那天发了信息后,又不出现了,又一切途径都联系不上了。”
“等会,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去了要怎么见,刑拘只有律师可以见面,家属都不行,何况你们?”
“。。。这样吗。”
“你们,唉算了,那现在知道了要怎么打算呢?”
“我也不知道了,和她说说?就没有别的办法吗,真的没法见吗?”
“你们可以去试试。”
男孩又殷切地看我,眼睛带着亮。
“我没法再帮你送信的啊,其实你考没考虑,直接过去敲门试试呢?你没有吧?说是以前同学,有些事情想聊聊怎么样呢。”
“肯定。。”
“你都没有试过就默认会被拒绝吗,在还没有收到答复之前所有答案的概率不都是半半吗?为什么不做就预设结局呢?”
男孩沉默着没有说话。
其实陷入胶着的境地好像不只是一方造成的,一方没做好见面的准备,另一方呢?就做好了吗。积极地用迂回的方式在“做准备”,是准备好了吗。
说着不要管却又三番两次踏进来的我又算什么呢,本来只是觉得也许能提供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给李永琴完成工作,最后却变得多事又无用的样子了。
我叹了口气。
“如果你愿意,就考虑一下吧,如果你们还打算出去,你可以告知那孩子关于她母亲我可以来想想办法,至于其他的,我是帮不上了。”我站起来,“孩子,也许你觉得我话有些不合意,但是这件事情里,我始终是个外人,帮不得那么多的。”我拍了拍他的肩,也没再说话了。
男孩坐了一阵就走了。我也不知道最终见上了没。
刚把男孩喝过的杯子拿去清洗完,母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了一下家里的情况,想着也入秋了,提醒他们要多注意添衣服,从父亲的身体状况聊到辰乐最近又学了什么,虽然没有直说,但母亲应该还是想问什么时候能够带辰乐一起回去,想着也是,只有节日他们才能有假,但假日也都跟着郑在玹回老家了,上次听东淑在讲也发现,自己大约真的是很久没回过家了。都是父亲母亲迁就他们,大老远地跑过来,每次都齐齐全全地带着照顾到三个人喜好的东西,郑在玹总也说爸妈不用带这么多,我们也可以回去的时候带就好,母亲又拉着我走到一边,说什么时候能等到你们一齐回来喔,还是一次带齐的好。
我开始想要不要自己回去,丢辰乐和郑在玹,下次东淑放假还是什么时候,自己回去试试。就算被说想见辰乐多过我,也还是打算试试。
又聊到东淑,母亲又交代再交代,要多加照顾,我说会的有的,母亲又开始说她妈妈可天天念叨,这也担心那也担心的,哎一股,有什么好担心那么多的。我说那我上学那会你不担心吗,母亲说我们都是放养你,才不担心。想着那时候一个电话打两个小时,连每天吃什么饭吃多少,都恨不得天天问,好的好的,哪有担心这回事。
又神神秘秘地说要看着她不要只记挂恋爱,耽误学习,我说怎么你也知道,这附近谁不知道,打小追着隔壁家的孩子跑,你应该也知道的,家门口一排银杏的那家人。我想了一下,那家人不是很久都没人住了吗。
对啊,后来搬到首尔了吧,一年也回不来一趟的,东淑那孩子还一天到晚过去等,这次说考去首尔好像就是和那个孩子同个学校。我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餐厅外男孩的脸,还是和母亲说了我会注意的,让东淑妈妈也不要太担心了。
又讲了很久才挂了电话,顺手看了看手机,给金廷有新发的自拍点了赞,记着李永琴的叮嘱最近多留意放票网站,刷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变化,后知后觉地觉得女儿好像真的在追红人。
没多久金廷有发了信息过来,和我说慧珍被录用了,说是十分感激。
想了想回过去,替她高兴,不过道谢上次就说了,我们不用再陷入这种无止境的感谢了。
去接辰乐的路上还在等红灯间隙看了一眼手机,和金廷有的对话也就停在那里,也没有再看了。
因为上次没有抢到票的原因,这两天都格外看辰乐眼色。虽然只是当晚小小闹了点别扭,但和李永琴这几日还是在想着如何讨好她。
还没等到辰乐倒是遇到了眯眯眼小朋友,看我在车旁等着辰乐,过来问好。
“漂亮的辰乐妈妈好!”
“可爱的辰乐同学你也好!”我握了握他递过来的手。
“阿姨阿姨,辰乐这两天不开心,我想和她玩,她都叫我走远点。”我摸摸扁嘴小孩的头,想着要怎么解释因为她无用的家人们,她失去了去见你情敌的机会。
“我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她见不了那个爱豆了!”眯眯眼小孩说着就笑了起来,笑得更没有眼睛了,我收回刚才对你的同情,小伙子。
“阿姨阿姨,偷偷告诉你!我还是超级开心哈哈哈哈哈”笑了一会又停了,“但是这好像让辰乐很不开心,怎么办呢,我的开心变成要和辰乐的不开心一起出现了。但如果她开心了,我好像又不太开心了。”
“算了算啦,还是辰乐开心更重要一点,阿姨,你还是让她去吧,虽然我有点难过,但我会努力学习克服的!不要让辰乐不开心了。”小孩拖着我的手臂摇来摇去。
我还在五年生带来的感动里沉浸,辰乐就气冲冲过来了,拉着我就走。
扭头和我目前的女婿候选二号招了招手,觉得可以视情况给他晋升一把。
还没来得及问辰乐这气是什么情况,陌生的号码就进来了。
“您好?是李东荷的家里人吗?我看本市的紧急联系人填的是您?”
“怎么了?东淑怎么了?”
“您过来一趟吧。”
(十七)
带辰乐住医院赶。
辰乐在旁边拿我手机给东淑打电话,结果一直是关机状态。
离医院越近,心跳好像越超出控制。
车位也没停好拽着辰乐就往跑,按着打电话来的人说的病房号冲过去。
“东淑姐姐!”
一打开门。
看到在病床上吊着脚,往嘴里塞了一整个面包的东淑。
“啊,是李东荷的姐姐吗?”旁边约莫三十来岁的女性走过来。
“对的,是,这是怎么了,”侧着身子看东淑,一边同这位女士讲话,辰乐先走去了病床边碰碰东淑吊起来的脚。
“我是她系里的辅导员,社团活动的时候,去扫楼的时候从楼梯踩空了,骨折了,先是送了校医,看着问题还是有点大,他们同学就送来医院了,给您打电话的时候,我也还没过来看看情况,也就先通知您了。”
“麻烦您了。”
“啊,没什么我就先回学校了。”
“嗯,谢谢您。”
走回去的时候东淑已经在和辰乐玩了,辰乐还一个劲逗她,东淑费劲想起身抓她。走过去把她按在床上,终于老实了一会。
“医生怎么说?”
“就是有点骨折,没事的姐姐,啊!”辰乐戳了一下她的腿。她作势要拿枕头扔回去。
“这就是没事是吗?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有为什么不接电话?”我指着她床头放着的手机。
她转过去够了半天,按给我看,一点电也没有了。“就是有点黑,所以没怎么看清,就踩空了一下,没什么大事的啦姐姐。”
“没事是吧,那我现在打电话和你妈妈讲一下这件小事。”我划开手机开始找通讯录,她又从床头扑棱过来想抢手机。
“姐姐,求求了,不要和妈妈说,妈妈会担心的,她肯定说要来照顾我。”拽着我的衣角撒娇,辰乐站在旁边眨眼睛。
最后还是按熄了手机,“那你这准备怎么办啊?”
“啊?什么怎么办,等会吗?嘻嘻,姐姐会送我回去的吧。”
“你这状态怎么上学?宿舍呢,你打算怎么爬到上铺去?”我用手点了点她腿。
“我可以打地铺啊!刚才问了校医室,有轮椅和拐杖,可以借我。我都和校医姐姐预定了,也可以。。”
“拆石膏之前都去我家住。”
“耶!”辰乐又吓了我一跳。
东淑缓了两秒抬头看我,“太麻烦姐姐了,不用了真的,我完全没问题的,而且也可以和宿舍同学商量着帮忙下就好啦。”
“如果你有不同看法那我就打电话咨询下妈妈的看法,看她怎么说。”
“对!”辰乐也在旁边帮腔。
“但是妈妈也不会想我这么麻烦姐姐的。”
我看着东淑低着头的发顶,伸手摸了摸,“你可以辅导辰乐功课作为补偿,等你好一点,你还可以负责周末的伙食。”
“对啊对啊,姐姐你可以教我功课,我们还可以一起玩!”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了,等会回去宿舍收拾下东西。辰乐你看着姐姐,我去找下医生。”
走出去的时候拿手机编辑了信息大概和郑在玹讲了一下,听医生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和回来拆石膏的时间等,想着等会回去还是要把客房收拾出来给东淑,这情况也不能再让她和辰乐一起挤着。
在缴费的时候郑在玹的信息回过来了,问说我自己可以吗,要不要他过来。想着距离回去可能还有一阵,就叫他能收拾先收拾下客房吧,发出去之后又想着他好像也没做过几次,自结婚以来,又开始有些操心。
结果居然意外地做着还不错的样子。
拎着一大一小的儿童和一堆行李回家的时候,进客房看了一眼,好像也没有太多要添加的东西。
甚至叫好了外卖。
我突然有种看到辰乐第一次学会自己叠被子的感觉。想着又很好笑,一屋子三个小孩的感觉。
嚼着披萨的时候郑在玹凑过来,“怎么样是不是做得很棒?”我看着坐对面的两个小孩,又看看他,觉得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因着秋夜已经有些凉了,郑在玹拿出来的薄被大约还是不够,又翻了厚一些的被子出来。
去敲东淑的门时听到里面的声音。
“妈我刚才手机没电啦,回到宿舍了,我告诉你哦,我今天去参加了社团活动,大家都很信任我,给了我很多传单发,我也都发完了,厉害吧!嗯嗯,我没有耽误学习的,有啦,你也是要多加衣服,爸爸呢?你们都是,知道啦。”
我想着还是等会再来吧,辰乐拿着水杯路过,问我干嘛站在东淑姐姐门口。准备等她讲完电话但门又开了,我们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把蹦着的东淑按回去房间休息,问她还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叫我,她笑着应我的时候眼睛又在往她手机瞟。
“怎么了,在等什么吗?”
“也没有。”她把手机翻了过去。“谢谢姐姐照顾了,真的。”向我张开了手臂。
我把毛茸茸的脑袋拥进怀里揉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听到一声转瞬即逝的叹息,别想太多了,早点睡。
帮她把灯关上的时候感觉好像手机又被拿起来了,在黑暗中短暂地亮了一下,又熄灭了。
躺床上翻着手机的时候发现李永琴的信息,想起上次粗略和她提过一句,楼下女孩想去警局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我的。
“她想见那个捅人的男孩吗,也许我会有点办法。”
准备给她回个电话信息又来了。点开来自罗渽民的信息。
“您好,我们还是决定去一趟,您上次许诺的事,还算数吗?”
我发了信息问李永琴什么办法。倒是很快地回过来了。
“我的办法,你就不理了,不过当然,有条件,你问问那女孩,可以谈谈吗。”
我回了罗渽民,可以算数,不过你们如何计划。
可直到入睡前,手机也没有再亮起来过。
(十八)
送完辰乐去学校回来,一开门看到李永琴和东淑两人沙发一人一边各自玩手机。
“姐姐!”
“你可回来了!”
东淑因为腿的问题先请了一周的假在家休养,结果遇上跑来找我的李永琴。我走进房间放包,李永琴跟着进来顺手关了门。
“我刚还以为你家进贼了!”
“你怎么天天盼我家进贼。”想想我好像的确没和李永琴提到东淑,上次想象了一下她们加上辰乐三人的效果,光是想想就头疼。
“对了,跟你提的事情你和那女孩说了没?”
“我没有女孩的联系方式,那男孩也没回复我。对了,你怎么会有办法。”
“我。。找了下别人帮忙。”
“是能说的人吗?”
“哎,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就是,求着我爸给打了个招呼,要有什么特别的肯定是不行,但是可以给家属约莫半个小时的探视。”
“哇!”
“别说出去啊!不过肯定不会给他们小孩单见,我要陪同。”
说完手机就开始震,那男孩回复来了。
李永琴凑过来看。
男孩说也没有计划,就是想去试试。
李永琴往后靠着椅背,抬下巴示意我回他。“挺好的,毫无计划撞南墙,不愧是小孩子。”
我拍上她的腿说我觉得也挺好的,我们现在好像也没有办法明知结果地去尝试什么了。
“哎,这可不一定,请中年妇女不要随便代表别人哦。”
我斜了她一眼,准备出去看看东淑。
“对了,”李永琴扯了一下我衣角,“你打算怎么支开她妈。”
“你们需要多久大概?”
“前前后后怎么都得一个多小时吧,飙车也得算来回时间,加上肯定也没法一路通关地进去,我尽量缩短吧,但是起码一个小时也是要的。”
“我想想吧,她说过她妈妈出去采购应该会有半个小时,我再看看怎么拖一下。上次看到她妈妈的状态也不是特别稳定的样子。”
“以前我也跟过类似的案子,还是建议女孩和家人都一同进行心理干预的好。”
“说是容易,你怎么跟人家提呢。”
“这有什么好难开口的,接受心理治疗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唉,是很客观的事情,但是又冷冰冰的。”
“唉。。”
罗渽民的回复又来了,我抬头看李永琴,“女孩答应了。”
刚踏进去李永琴就开始了,问我怎么随随便便收留陌生小孩,解释了一通,让她不要和小孩子讲奇怪的话。
“小孩子!你知道她开门的时候说啥吗?阿姨,你找谁?”
救命,我笑到差些坐在厨房地上。
“是不是你教的?你就是为了报复辰乐叫我姐姐是吧?还有啊,她倒是姐姐叫你叫个不停,你还笑!还说不是你教的?”
心中暗暗夸了东淑一句,很久没有看李永琴吃瘪了,实在是比我想象中有趣多了。
“对了,看你这样,本来还有票的消息想和你讲的,现在不讲了。”李永琴把菜一丢,开始翻冰箱找酸奶喝。
哄着喝酸奶的人大半天才哄好,“Johnny帮忙搞到的,不过只有两张,我也不好意思再多麻烦他。”
“哇!还是美国哥哥厉害,”看着李永琴又在翻白眼,“还是能找到厉害的美国哥哥的永琴姐姐更厉害。”
“过了,恶心了。”李永琴隔着远远地拿喝完的酸奶瓶投篮。
“那还是你和辰乐去吧,一开始就是你答应和她一起去的,而且最近东淑这样,伤筋动骨的,短期内我应该也得照看着一下。”
“不怕我拐了你女儿就跑。”
“我还是对警察有一些信任感的。”
吃完把还得回去整理资料的李永琴撵走了。整理的时候想起吃个饭也来来往往的李永琴和东淑,觉得自己不让他们认识真的应该算是一个蛮正确的决策,只不过没能行进下去。但又觉得在我面前乖乖的东淑,好像也有调皮一些的样子在慢慢跑出来。走的时候李永琴还回头低声说“讨人厌的小孩!”,我却觉得对比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在逐步鲜活和生动起来。
又或者说我对于难得有人能抵抗李永琴两个来回而无比欣慰。
收拾完切了点水果送进去,东淑坐在窗台上发呆,书本盖在腿上。
“这是有在好好学习吗?”
“啊,姐姐,”她往旁边给我挪位置。把水果盘放在方便拿到的地方,我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腿有不舒服吗,今天。”
“没有,托姐姐的福,不痛啦。”东淑扯着笑。
“睡得还习惯吗这两天。”
“太好了,比很好还要好很多,每时都在觉得幸运,主要是我妈妈很幸运,能认识姐姐的妈妈,然后传递了这份幸运给我,能够认识姐姐,还得到了这么多帮助。”
“也许是我们很有缘分。”
“看来是的!”
“姐姐。”东淑拉了拉我的手,“可以咨询你些问题吗?”
“学业咨询吗?还是恋爱咨询?”
“嗯,嗯,嗯,烦恼咨询。”
“说说看哦。”
“其实说起来也没有什么,但是来上大学后觉得好像很多东西和我想象的还是很有出入,我感觉也说不好,是首尔和我想象中不一样,还是长大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这样,具体一些呢?”
“觉得好像上大学后,和身边的人,很难被信任了,好像真诚是不那么容易的东西,而且有的时候,我的真诚好像显得傻兮兮的。”
“东淑刚来就有这么多体会吗?”
“是胡思乱想对吧,没事的,姐姐你不用理我,我就随便提一下。”
“不是,嗯,像我当初来首尔读书的时候,排异感也挺强烈的,不管是因为地方的差异,还是因为处于人生不同阶段,还是因为接触到更多和你成长经历可能完全不同的人,不管哪个原因,或者都有,它都导向了这个,让人感觉不太适应的结果。
就像你说的真诚的问题,我觉得他是个很珍贵的东西,有些人拥有却藏得很深,有些人却不吝于给予他人,有时候人最初藏起来可能只是想伪装自己,让看起来更“懂道”一些,但也可能久了想再翻出来也很困难了。”
我把她腿上摆着的书放旁边,"如果东淑对要不要继续保持目前待人态度,产生了一些怀疑的话,我其实也没法告诉你好或者不好,但如果讲对于我的话,目前的东淑我觉得很喜欢。"
“姐姐……"
"嗯?"
“我现在还没有很明白,但是我会想想的,总之,谢谢姐姐。”
"下次起,咨询收费了。"
"啊,会努力打工缴费的!"
我伸出手,和她碰了碰。
(十九)
辰乐自从知道李永琴帮她弄到票之后,每天心情都肉眼可见的好。郑在玹得知他女儿因为要去见其他男人而开心,自己吃了几天的醋,问我可不可以让李永琴多弄两张票,我们也跟着去,我告诉他起初的确有过这种不切实际的规划,但目前的确没这个可能了,除非你有勇气挑战李永琴,跟她竞争这个名额。他又一副那么你还是当我没说过吧。
和李永琴约的探视时间越发逼近,我却还对如何应付黄太太不很有把握。
这天李永琴很早就到了,坐没一会罗渽民也上来了。东淑看着他们,踱到我身边问是什么情况,一时之间也解释不清楚,说等有时间再和她细讲吧。
“带一个,没法进去那么多人。”李永琴看看罗渽民又扭头和我说。
“我知道,我陪她去,我可以不进去。”罗渽民也看着我说。
“尽量缩短时间吧,拖不了多久。”我走过去把手搭在李永琴肩上。
“叮--”
我走过去开门,楼下的女孩还是穿着高领,衣服看着加了很多却还是单薄。
“。。。。我妈妈去超市了,嗯,谢谢。”
“啊不用,你们尽量早去早回。”
李永琴拿着她的包冲出来,叫着后面的男孩快一些。女孩看着罗渽民过去,走到了另一边,隔着李永琴。
我看着罗渽民伸了两次手,又收回来了,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他戴着的手镯,是那只,躺在女孩桌上的那只,我又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女孩的手腕,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戴。
“姐姐,你要出去吗?”东淑看我穿鞋走过来问。
“嗯,去完成下组织交给我的任务。”
90:00
我在超市看到了在果蔬区的黄太太。
“黄太太,你也来买菜啊。”我希望的我的声音听起来没有过分刻意。
“啊,您也在这,上次的事情真是谢谢了。”
“不用不用,您上次也已经道过谢了。”
黄太太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继续交谈的欲望。“您买青椒吗?今天的看着很新鲜”我推着推车跟在旁边。
“是吗?但算了吧,他们俩都不太爱吃。”
“那洋葱怎么样,可以炒五花肉?”我拿着洋葱回头,黄太太却在盯着推车发呆。
“不好意思啊。”
“您最近休息得不太好吗?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是吗?”她听着揉了揉眼睛。“那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我家里有助眠的香薰,效果还不错的,我拿一些给您吧等会。”
“不用了不用了,太麻烦了,小事情而已。”
“没事,我们楼上楼下的,时常互相照顾才是,不用客气的。”
“啊那谢谢你了。”黄太太努力朝我笑了一下。
70:00
“你们怎样了?”我在黄太太后面排队,拿出手机给李永琴发短信,刚才找了条长点的队伍想着多得一时是一时,又被黄太太招呼过去排了短一些的队伍。
“你在开什么玩笑,刚进来。”
“行吧加快点。”
我看着一件件被扫着的货物。“啊,黄太太,我想起有样东西没买,您帮我看一下,我去拿一下。”
“哎!”
我走快了两步,从食品区走回日用品区,来来回回,走回去入口处,才慢慢兜回去。
60;00
“黄太太你车也停在这啊,哎!什么情况?谁啊!怎么这么缺德!”
我的声音高了几度,黄太太绕过来询问怎么了,看到了我车胎上钉进去的铁钉。打着车试试,弹出了车压警告。
“天啊,怎么这样啊,要不要去调一下监控。”黄太太皱着眉看着我。
“调监控抓到的可能性也不大吧,太麻烦了,算了,我认倒霉了。”调监控就会看到对我的车子惨下毒手的正是我本人了,我在心里对我的车子鞠了个躬,委屈你了。
“车上有备胎吗?”
“有是有,就是我不会换。”
“那?我载你回去吧。”黄太太指指她的车。
“啊,那麻烦您了,您能等我一下吗,我叫下车行过来拖车。”
黄太太看了眼手机,同意了。
我走到旁边去打电话,让车行慢慢来,不用着急。
40:00
他们想必是没有听进去我的叮嘱。我看着很快出现的拖车,想起我上次和李永琴等了接近一个小时的事。
“那你要跟着去吗?”黄太太看着我和车行的工作人员讲话,小声问了一句。
“不不,我要先把东西拿回家啊,”我指指地上放着的大大小小的购物袋。
“你如果要去的话可以先放我那里,你取完车再来也可以。”
我还没说什么,车行的人就让我先回去,说他们也还需要些时间。
我抱歉地朝黄太太笑笑,开始整理地上的袋子。
30:00
“喂!回来了没!”我坐在黄太太副驾给李永琴发信息。
“没有。”
但任我再怎么发也没有回应了。我看看黄太太,又看向窗外,不出什么意外,五分钟后我们就能开进小区了。
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25:00
我们推开楼下的防盗门。
24:00
“啊--!”
有个女孩坐在电梯前的地上,看着像是绊倒的样子,四周也无人经过。
我越走近越觉得这打着石膏的腿,有些眼熟。
“姐姐!”
“认识?”黄太太看了下坐着的东淑,回头看看我,伸手想去拉她起来。
我丢了手上的袋子,过去架着东淑起来,“怎么跑下来了?”
“想拿点东西的。啊谢谢您。”黄太太看我要扶着东淑,过来帮我拿了许多东西。
“我帮你们送上去吧。”黄太太礼貌地冲我们笑着。
“真是麻烦您了。”
20:00
“谢谢您了。”
“哎,东淑你带了钥匙了吗?”我开始翻自己的包。
“啊,带了啊,哎?去哪了。”东淑一个劲冲我使眼色。
站在门口,黄太太本想等着帮忙把东西拿进去的,“怎么了?钥匙不见了吗?要不去我那里坐一会吧,叫人来换或者等家里人回来应该都需要一会的。”
“啊!不用!”我和东淑同时叫起来。
“你刚才就下了楼是吗?”
“嗯对。”
“黄太太麻烦你照看她一会,我下去找找,麻烦您了。”
15:00
我在电梯里给李永琴打电话,却一直没有人听。
在楼下逗留了许久,又拖拖拉拉地走楼梯上去。
10:00
“啊黄太太,真是谢谢您了。”不知道李永琴怎么样了。
“没有找到吗?”我摇了摇头。“那还是去我家里等吧要不。”
“算了算了,我们太多东西,我们就不去了,在这里等就好了。”
“这样啊,那我就先回去了。”黄太太和东淑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对了!黄太太,能借您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吗?”我按了两下刚才被我关机的手机。“没电了。”
黄太太偏头看看东淑。
东淑摊摊手表示身上什么都没有。
“啊,当然。”
5:00
我给李永琴打电话,还是没有人听。
在哪到底。
4:00
我打了郑在玹的电话。
3:00
“我和东淑没带钥匙,你走得开吗,可以回来一趟吗?”
“现在吗?我在开会,可以等一下吗,大约半个小时,你和东淑还好吗?”
“没事,按你的时间来吧。”
“谢谢您了。”我把黄太太送到电梯口,按了电梯却久久地停在三楼。
1:00
电梯关上了。
我远远地看了眼东淑,叹了口气。
“叮--”
电梯开了。
李永琴靠着墙,转着车钥匙扬着嘴笑。
0:00
我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二十)
“谢啦。”
我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李永琴在和东淑挤眉弄眼的。
“对了,东淑你怎么突然跑下去了?”我把抱枕挪了位置坐下。
“早上这个阿姨叫我下去帮忙的。”“你叫谁阿姨呢!”东淑看看我,又冲李永琴吐了吐舌头。
好容易把李永琴按下,郑在玹电话就来了,刚才进门时发信息同他说了一声解决了不必跑了,也没有回复。
“怎么了吗?进去了吗?”我走到一旁接电话,余光看到东淑和李永琴又在吹鼻瞪眼的。
“进来了,没什么事,你不用跑回来。”
“那好,我今天晚一些回去,你和辰乐东淑先吃吧,不要等我。”
“公司有事吗?”
“嗯,要加班。”
“啊好。”挂了之后我盯着手机短暂地愣了神,直到被李永琴叫了两声,回头看她,她在玄关穿鞋,说要回去整理资料,演唱会的票填了我的地址,让我最近多留心些。
关上门后我觉得有些疲惫,和东淑说了一下就回屋了,我觉得应该找个时间去体检了,最近好像很容易感到乏力,之前以为是因为心情的原因,但又觉着不全是。滑开手机想记在备忘录上,却跳进来一条信息。
“谢谢。”
是不认识的号码。
“你是?”我回了过去。
等了一会却没再有回应。我迷迷糊糊地睡去。
起来的时候天都阴了,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盖了层薄毯,透着窗帘也没有几分光,走去窗边看了眼,觉得应该是快要下雨了,我一时还有点懵,以为睡到了隔日。想着应该去收拾晾着的衣服,走到客厅却发现收拾好了。
饭桌上放着拿保鲜膜封好的饭菜。客厅的钟指向三点,我大约想算算睡了多久,脑子却还在晕乎,也不想探究了。
想走去和东淑说一声,手还没有敲下,
“敏亨哥哥,啊我没事的,很快就回学校了。”
“东淑?”
“啊,姐姐你进来吧。”
我开了门,她别着头半天没有转过来,声音听着还带着些鼻腔。
“怎么了?”她握着手机半天。我凑过去看她,她扭过来冲我笑着,眼角带着红。
“没有啊,对了姐姐你热饭吃了吗,刚才看你很累的样子,就没有叫你起来。”
我拿手背擦了下她眼边的的痕迹,展示了一下给她。
……
“不顺利吗?”
“有些累了。”
我指指手机“不是有在联系吗?”
“没有,社团他们在一起聚会,学姐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样来着,就,他也说了两句,两句19个字,’李东荷听说你受伤了,还好吗,那就好,好好休息。’没了。”
“那为什么突然这样,”我比了下抹眼睛的动作。
“就是,突然觉得,有些累。姐姐和姐夫恋爱也这么累吗?”
“有时吧,说完全不累也不至于,人不就是会有疲惫的时候吗,在那个时候有些累来着。”
“怎么克服呢?”
“也没有怎么克服吧,不累的时间已经不少了,所以该累的时候就累一下吧,想着不累的时间就觉得也是值得这一下的。”
“可姐姐是在恋爱中,所以还有可期待的,我目前好像不太有了,之前觉得好像只要我多出现一些就会好了,现在觉得好像我出不出现也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那东淑不想继续了吗?”
“不知道啊。我以为来首尔后什么都会好一些的,但好像什么都没有好,对了这个,”她指指打了石膏的腿,“还更糟了。”
“要不暂停存档一下,想一想吧,上次不是说要思考一下吗,把这个也添加进去吧。”
“好多烦恼啊,做大人。”
“东淑之前喜欢的时候,没有烦恼吗?”
“之前和敏亨哥,啊就是上次姐姐见到的那位,在老家的时候曾经还能玩得来的,但后来就搬走了,来首尔了,一年才回去两次?房子也丢在那里,没有人看,妈妈每次路过都说万一进贼了怎么办。走之前不觉得有那么喜欢的,走了好像有些想了,开始胡乱在纸上画他的样子,画的也没有一分相似,路过一下好像就提醒一下,觉得要忘记了,又再跑出来了。”
“那搬走后还有见面吗?”
“有啊,他们家一年还会回去两次,但都没什么规律,碰上了就碰上了,有一次走了我才知道还来过,那次之后就时时去看看了。”
“没有联系方式吗?”
“他给我首尔的地址,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给错了,还是邮递员的问题,我写了好多封信,却也没收到回音,大学遇到的时候问他来着,他也说没有。我其实偶尔也在想,是不是这件事情坚持久了,变成我的习惯了,追着跑这件事,没有回应这件事,却还在心存侥幸这件事。我有时候也在想,我还有当初那么喜欢吗,却又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想要一个什么答案。”
“东淑有和他聊过吗?坦诚地讲一下看法。”
“说喜欢他吗,说过了,数不清多少次了,但他好像一直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太斩钉截铁了,久了我也在怀疑了。”东淑叹了口气看着我,“好像有些无解,所以没想出来前,我还在依照惯性去做这些事,也许哪一天我就想明白了呢,也许我现在就不太在乎了,只是我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已,对吧!”
我跟着点了点头,手摸到刚才手背的位置,觉得泪痕好像还有一些温度停留在那里,应该是错觉吧。
东淑跳着脚推我出来,说要热下饭,但我着实没有什么胃口,又临近接辰乐放学了,也就叫她不用忙了。
我去洗了把脸,想着清醒一下,却又打了个哈欠,许是雨天的低气压惹人困乏。
跟东淑说了一声郑在玹要晚些回来,让她等我和辰乐回来再说。临出门时,天又打了个雷,换了把大些的伞,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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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家都有机会和我一起脱非入欧 开学愉快😽
五号船员日记
5月1日
艳阳天
哪里吹来了海风吗?好像凉快些了。
他们一前一后地跑着,冲上一座很窄很长的桥,上坡的时候总是那么费劲,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李东赫牵住他的哥哥,紧紧地,顺着一道道白色的矮栏杆奔跑着。
阳光是浅金色的,到处都在反光,到处都是亮的,就连风也是亮的,风没有吹来海的味道,但是有汽水的味道,风飞在脸上,钻进衣服里,风吹来滚烫的夏日的香气。
摇着铃铛的单车经过他们,他们经过生意很好的水果摊,经过旁边是矮房子的街道,握在一起的手热烘烘的,湿漉漉的——
“东赫啊,我们在哪里啊?”
直到周围的景色都变得不再熟悉,他...
5月1日
艳阳天
哪里吹来了海风吗?好像凉快些了。
他们一前一后地跑着,冲上一座很窄很长的桥,上坡的时候总是那么费劲,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李东赫牵住他的哥哥,紧紧地,顺着一道道白色的矮栏杆奔跑着。
阳光是浅金色的,到处都在反光,到处都是亮的,就连风也是亮的,风没有吹来海的味道,但是有汽水的味道,风飞在脸上,钻进衣服里,风吹来滚烫的夏日的香气。
摇着铃铛的单车经过他们,他们经过生意很好的水果摊,经过旁边是矮房子的街道,握在一起的手热烘烘的,湿漉漉的——
“东赫啊,我们在哪里啊?”
直到周围的景色都变得不再熟悉,他们才停下,停在一棵很漂亮,结着盛大果实的青梅树下。
李东赫手上的可乐罐还是冰的,里面的可乐早就摇摇晃晃全部撒完了。
李东赫说他也不知道。
“那你跑什么呢?”
李东赫哭脸了,他说他再也不会一个人跑去玩了。
“有...有一只...很..很大.的狗..追..我.....在..我后面跑..”
“我..好怕呀..然后...就..就叫了你..的名字..”
“忘..记..叫哥哥..了...”
“我..喊...敏亨敏亨敏亨......”
李东赫说,他叫了他三遍名字,李马克就像鬼神一样,真的出现了。
疫情相关素材
是最近整理的疫情相关素材。
想要小红心小蓝手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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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青山一道,同担风雨
武汉疫情爆发后,全国各地积极援助当地。截至1月28日,已有北京、上海等26个省市组织共计52支医疗队、6097人积极支援湖北……
强调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各地积极支援湖北,可用“青山一道,同担风雨”做标题。
出处:王昌龄“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意思是大家共同承担,众志成城。
2.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近日,日本汉语水平考试事务所捐赠给湖北武汉一批抗疫医疗...
是最近整理的疫情相关素材。
想要小红心小蓝手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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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青山一道,同担风雨
武汉疫情爆发后,全国各地积极援助当地。截至1月28日,已有北京、上海等26个省市组织共计52支医疗队、6097人积极支援湖北……
强调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各地积极支援湖北,可用“青山一道,同担风雨”做标题。
出处:王昌龄“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意思是大家共同承担,众志成城。
2.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近日,日本汉语水平考试事务所捐赠给湖北武汉一批抗疫医疗物资,标签上写着“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出处:据《东征传》记载:日本长屋亲王在赠送供养给大唐的千件袈裟上绣“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寄诸佛子,共结来缘”偈。鉴真大师被此偈打动,决心东渡弘法。
强调国际援助,也就是世界各国对中国援助,可用“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做标题。
3.“不计报酬,无论生死”
前不久,华科协和医院医生的一封“请赴一线”的申请书刷屏,短短百字,看了让人热血沸腾,尤其是最后的“不计报酬,无论生死”一语,更是令人肃然起敬。随后,“不计报酬,无论生死”这句激荡人心的“誓言”,出现在更多医护人员的请战书中。
适用主题:责任担当,舍利取义。
4.常德农民郝进捐15000只医用口罩
随着疫情发展,市场上口罩供不应求,一些商家趁机涨价,常德村民郝进却一次性捐出了15000只医用口罩。这些口罩,是郝进在一家口罩务工时,厂家发给他用以抵工资的。事后,郝进也拒绝了政府和网友给他的钱,表示“就想让这些口罩发挥更大的作用和价值”。
适用主题:舍利取义;个人和集体。
5.舍利取义,复兴集团赢得好评
疫情出现后,国内医疗防护物资紧缺,复星集团迅速行动,短短一周内,在全球范围内购得医疗物资共计近60万件,其中,医疗口罩超33万个,防护服超27万件。复星也正积极确保相关物资以最快速度抵达国内,并将第一时间捐赠给疫区的疫情防控工作。
适用主题:舍利取义,责任担当。
6.救民水火,国士无双
面对武汉新型冠状病毒的疫情,钟南山再次临危受命,挂帅出征。连日来,他实地了解疫情、研究防控方案、上发布会、连线媒体直播、解读最新情况……他的工作和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尽管给出建议:“就是没有特殊的情况,不要去/武汉”,但84岁的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赶往武汉防疫最前线。
适用主题:责任担当,英雄风范。
同类素材:1910年,哈尔滨爆发鼠疫。当地官府一筹莫展,沙俄、日本虎视眈眈,伍连德临危受命,挂帅出征。力抗伦理压力,打破医学常规,伍连德带领他的医疗团队终结了一场夺去六万人生命的恐怖疾病,遏制了一场可能波及全中国乃至世界的大瘟疫。
7.为了春回大雁归
出自《为了谁》:“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却知道你为了谁,为了谁,为了秋的收获,为了春回大雁归。”
应用:讴歌最美逆行者的敬业态度和奉献精神——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记得你的样子;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是为了春回大雁归。
8.同气连枝,共盼春来
近日,日本富山县向辽宁省捐赠1万枚口罩,箱子上面写有:辽河雪融,富山花开;同气连枝,共盼春来。这几句话简洁明快,韵味十足,写作文可以用。
应用:主题是众志成城,一起抗疫,或感谢和赞美以日本为代表的国际社会对中国抗疫的帮助,可用“同气连枝,共盼春来”做标题。
9.因为被需要,所以勇往直前
适用于赞美和讴歌最美逆行者。最美逆行者,除了医生护士,还包括一线防疫人员、后勤服务人员等等。总之,疫情发生时,冲到前线,为抗疫做贡献的人,都是最美逆行者。
应用:讴歌和赞美“逆行者”,可用“因为被需要,所以勇往直前”做标题。
10.逆行者可贵,顺行者可赞
逆行者是奋斗在抗疫一线的人,顺行者是服从安排呆在家里自我隔离的人。这场“战役”里的每个人,处于不同的位置,扮演不同的角色,但为了战胜它,都在尽力付出,都极不容易。
应用:立意是众人参与、各司其职,可用“逆行者可贵,顺行者可赞”做标题。
11.你的样子,就是中国的样子
可以用这句话做标题,来赞美一线的医护工作者: 不是长发飘飘才叫可爱,也不是浓妆艳抹才叫美;那一道道在脸上勒出的血痕也叫美,那隔空给人的拥抱也叫可爱。你的样子我们铭记在心,你的精神我们世代传唱,你的勇气我们继承发扬,因为你的样子,就是中国的样子,。让14亿人都成为你的样子,我们就能在春暖花开之时,看到你脱下防护服、揭开口罩露出灿烂的笑容。
12.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
危机之中,往往孕育着希望。耕耘希望,常常会收获梦想。没有一个冬天不会过去,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如今初春的暖阳已然照耀在田野之上,万物复苏,处处皆是繁忙的景象。只要我们抛除杂念、坚定信心、守望相助、共克时艰,则必将迎来暖阳遍地,春暖花开。
13.风雨压不垮,春天一定来
表达全国上下众志成城、共同抗疫的决心和意志。这种决心和意志,会给我们莫大勇气,让我们坚信抗疫必然胜利,暖阳遍地、春暖花开的日子一定会到来。
14.同心战“疫”,同“屏”共振
适用于抗疫中互联网的作用。面对疫情,互联网及时发布辟谣消息,稳固舆情;淘宝、京东等平台整顿违规涨价的商家,稳定物价;线上教育开展网上教学,为不能出门的孩子提供学习的途径……总之,如果写作文立意涉及这方面,就可以用“同心战‘疫’,同‘屏’共振”充当标题。
15.抗疫阵前,每个人都应“躬身入局”
“躬身入局”出自于曾国藩的名言:“天下事,在局外呐喊议论,总是无益,必须躬身入局,挺膺负责,乃有成事之可冀。”意思是面对大事,置身其外议论指点,并无作用,必须参与其中,敢于担当,才可能做好事情。
面对席卷各地的疫情,我们每个人都不能置身事外,应该“躬身入局”,做好分内的事情。可用“抗疫阵前,每个人都应躬身入局”做标题。
16.上下同欲者胜,风雨同舟者兴
“上下同欲者胜”,出自《孙子兵法》,后一句“风雨同舟者兴”是后人所加。
正所谓“人人欲战,则所向无前”,只要上下同欲,就没有过不了的坎,就一定可以战胜灾难,让这片经历过磨砺的土地春暖花开,欣欣向荣。
——中国捐赠物资寄语——
窗外三更雨,灯前万里心。
青山一道,风雨同担。
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
天台立本情无隔,一树花开两地芳。
鲸波万里,一苇可航,出入相友,守望相助。
道不远人,人无异国。
岁寒松柏,长毋相忘。
雾尽风暖,樱花将灿。
千里同好,坚于金石。
浮云游子意,明月故乡情。
云海荡朝日,春色任天涯。
山和山不相遇,人与人要相逢。
扁舟共济与君同
肝胆每相照,冰壶映寒月。
一衣带水,源远流长。
————————————————
“凛冬终会离去,春天会来,花会盛开。”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