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二:金作家的花草茶筆記 (下)
※除了原剧中本来就出现的韩囯与日本外,文中提及的所有囯家或地区之类的背景名称全部架空。
——————————
【White way 其二:金作家的花草茶筆記 (下)】
#薄荷+甜菊叶
#代表nim不喝
作家正觉得是时候和赵理事、卓两人说说代表nim与李世真的事了,她们两人之间的恋人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接下来的事态发展立刻杀得她措手不及:
她们两个也许要分手了。
/
世真已经开始以「徐伊景」的名字在C囯展开工作,徐伊景并不过问世真在C囯的工作状况,但作家每天会整理C囯的新闻摘要给她,而这天的新闻还包括了某政治人物的绯闻...
※除了原剧中本来就出现的韩囯与日本外,文中提及的所有囯家或地区之类的背景名称全部架空。
——————————
【White way 其二:金作家的花草茶筆記 (下)】
#薄荷+甜菊叶
#代表nim不喝
作家正觉得是时候和赵理事、卓两人说说代表nim与李世真的事了,她们两人之间的恋人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接下来的事态发展立刻杀得她措手不及:
她们两个也许要分手了。
/
世真已经开始以「徐伊景」的名字在C囯展开工作,徐伊景并不过问世真在C囯的工作状况,但作家每天会整理C囯的新闻摘要给她,而这天的新闻还包括了某政治人物的绯闻,他已离婚并育有一双儿女,狗仔捕捉到有女子傍晚到他家作客,直到晚上十点才离开,且似乎已经与两个孩子非常熟悉,道别的样子看起来很开心。
──女子的脸部打了马赛克,记者在内文用「外型亮丽」来形容她;作家根本不需要看脸,报纸半版的篇幅、女子身形的特写一张,一眼就能认出是世真。
虽然脸部打了马赛克,但既然有记者拍到了世真的照片,便触碰了「不流出有清楚长相的照片」的原则,作家必须立刻向代表nim报告;徐伊景判断「照片打上马赛克」的举措应该是世真已经与媒体交涉过的结果,世真很可能只要求媒体裁去自己的影像,但也许是作风偏于温和、手段不够狠,以至于她的身影不只出现在媒体上,甚至还以大版面被曝光出来。
如果是徐伊景的话,不只会要求照片不曝光,她要保证连底片或档案原件也消除得干干净净;徐氏风格一分钟也没拖延,当即吩咐作家找出哪些媒体手上有未打马赛克的原始照片图文件,骇进系统里删掉;并立刻打电话叫卓即刻飞往C囯对照片原件的存留状况作最后确认并尽快把这件事给处理掉。
金作家永远都记得代表nim看到照片的表情。
她骇进消息出处的狗仔杂志社,直接翻出未经处理的照片图档呈交上去,代表nim一张张翻看,表情虽然凝重,但还算冷静,直到世真与两个孩子道别的照片,她原本翻看的手指与随意浏览的目光都停滞在照片上,怎么形容呢。作家觉得自己彷佛看见徐伊景脸上逐渐凝出霜,办公室温度一下子降了两度,连带着她在手机里和卓交代任务的口吻都冰冷得像是要叫他去杀人。
徐伊景的表情种类不多,作家看过她焦虑、担忧、嘲讽、看笑话、得意、还有生气时严厉的脸,而大多数总是面无表情或若有所思,她几乎从未有大喜大悲或大怒的极端时刻,就算是那个年轻的「大小姐」,最多也只是一脸隐忍的样子,无论什么情绪都能被她的理智决定好要表现到什么程度;现在作家却觉得自己看到被激怒的兽。
怨毒,充满戾气,不可置信,以及,受伤的样子。
/
其实作家原本拜托世真拉代表nim一起参加三天后的平安夜聚餐──是真正的一起吃饭,而不是如往年惯例那样开场致个词、敬完酒就离席。世真已经先答应她平安夜那天会回D囯S画廊参加他们的派对,代表nim的部份还没有下文;但现在这样,怕是不会再有下文了。
卓和赵理事日常直男发挥,两人一致认为代表nim这次罕见的大发怒火是因为世真做事不够小心。卓想起自己前天在手机里听取代表nim的命令,即使透过话筒也能清楚感觉到另一端正刮着史无前例的极地暴风雪,「不是为了隐藏『徐伊景』真正的长相还大费周章吗,世真这次可能差点就把代表nim的计划给毁了吧?」
作家反驳:「没有什么能够毁掉代表nim的计划,以前出过那么多次差错也都救回来了,你今天是第一天上班吗?那肯定是吃醋,吃醋懂吗,你小子该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你才没谈过恋爱!」
赵理事认真发问:「……妳为什么笃定代表nim是吃醋?妳以前看过她吃醋的样子吗?」
「是没看过。但是,以前我们不是没出过比这更大的纰漏,代表nim的计划也不会因为一张马赛克的照片就发生什么不可挽救的失败,所以这件事当然也不应该引起代表nim这么大的反应。一件不应该引起激烈反应的事却让代表nim这么失常,那一定是有别的因素,而且很可能是与工作无关的因素,不是吗。」作家看着他们两人一脸无法理解的样子,补了句:「我觉得我的想法很合理?」
「……那也未必就是代表nim吃醋了。我还是觉得──」卓吊着眼珠子好不容易才把语言组织出来:「代表nim这个人不像是会跟『恋爱』这种事扯上关系的人……」
「……算了,反正我觉得她们两个也要分手了。你们不相信也无所谓了。」
「为什么?」依然是赵理事认真发问。
「你们没注意到吗?」
前阵子作家就看到徐伊景桌上多了一个相框,放的是她和世真两人在餐厅举着酒杯的拍立得合照;很久以前作家听卓说过有这么一张照片,但应该一直珍藏在世真手上才是,现在不只出现在徐伊景桌上,而且这两天相框都是翻倒盖在桌上的。作家凭着多年言情小说迷的魔幻写实功力嗅探真相,世真大概从上次回画廊时就已经打算和代表nim分手,她当然也就不再需要那张照片了,所以留在画廊这里;代表nim则是直到那天绯闻见报才察觉世真留下照片的意思。世真肯定早就和那个政治人物搭上线了,否则不会连对方的孩子都跟她那么亲。
都走到这一步了,两人还有其它可能吗。
卓知道那张照片对世真而言是重要的东西,只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赵理事倒是有些感慨自己工作实在忙,每次进办公室都直奔目标直奔主题,谈完又匆匆退出,一点也没多花心思注意其它细节。
「卓啊,你这一趟去C囯……代表nim或世真都没跟你交代其它的吗?」作家问。
「世真应该不知道我跑这一趟,代表nim也只叫我处理照片的事。」
「作家,」赵理事再度认真发问:「世真是不是答应妳明天会回画廊?她有取消吗?」
作家一愣,「是没有。」
「我觉得她们两个应该没什么问题……」赵理事作结,可说话的语气也还带着犹疑。
说不定明天会是修罗场啊……作家觉得这次就算灌代表nim喝熏衣草浓缩原汁也没有用了。
/
除了代表nim交代的急需完成的工作,作家决定今天把时间都投入在修理遥控小飞机上,她得找一件可以专心处理、不需要动脑、暂时忘记现实的事来做,否则在代表nim与世真的事有结论之前,她会先焦虑至死。
遥控小飞机是从黑市订购来的客制化监视器,总共三架,是个带螺旋桨的一立方公分小方块,行动无声,可以实时监控影音传送到计算机,并附带录像录音功能;但很快她就发现这玩意儿在启动约半小时后就无法连上计算机,她接洽的黑市卖家又不负责售后维修。根据资深计算机技术宅的直觉,她猜测既然三架都有问题,大概不是偶发性故障,是设计瑕疵,很可能是散热不良,于是她三台直接摆到空调出风口测试,确认可以正常联机几个小时没事后,便算是找出问题源头,再拆开外壳,一个芯片一个芯片抄下上头标示的型号并上网查询,确认哪一片负责讯号联机,就打算自己买散热片回来解决了。散热片昨天才到手,现在正好开工。
一整个下午,金作家在餐桌前几乎要与背景完美融合为一,卓甚至都不好打扰全心投入在那架小飞机里的金作家,索性一个人负责平安夜聚餐的布置,还好作家依然有问必答,一个下午忙活下来,卓总算都能顺利找到去年用过的圣诞道具。
单纯的手工作业果然让时间过得很快,一切彷佛都在无意识梦游中完成,连回答卓的问题都是无意识的直觉对答,想都没想;直到飞机修好,她才跳进小车里开始遥控测试:三架小飞机,屏幕里三个窗口,作家操控着它们各自乱飞,像孩子拿到新玩具一样欲罢不能。
……「作家nim,我们还有别棵圣诞树吗?」
「在楼梯下的储物间里。」
……「作家nim,有替换用的灯泡吗?」
「厨房洗手台下面的柜子从右边数来第二个。」
……「作家nim,代表nim在办公室吗?」
「在天台。」
徐伊景就在屏幕右下角的窗口里,站在顶楼栏杆边,大概是看风景?
作家整个人的魂都让新玩具给勾走了,操控着小飞机们飞遍画廊,她甚至觉得夜景在屏幕的小窗口里显得特别可爱──直到右下角那个窗口里站了两个人。
意识猛然惊醒,脑子开始回放刚刚的记忆,最后问她代表nim去处的声音,不是卓和赵理事的声音。
是世真的声音。
/
「代表nim。」
刚刚一走进画廊就急着找伊景,可现在火急火燎地踏上来了,那个一如往常挺直腰杆的背影就在眼前,她才尴尬地意识到其实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确定伊景听到自己的声音了,但那背影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世真一边想着该开口说些什么,脑袋只有一片空白,一边走到伊景身旁。看着那张冷硬的侧脸,她叹了口气。「伊景啊。」
「C囯那里还好吗?」伊景没有看她,目光依然放向远方,声音平淡得什么事也没有。
「很好,目前为止所有的事都很顺利──」
「不是工作,我问的是妳。」
世真愣了愣。「……我也很好。」她考虑了两秒便把手直接钻进伊景的大衣口袋里找到她的手,牵上;依然微凉的手也就那么任世真牵着。
望着远方,世真的目光倒是很快被夜空的满天繁星吸引,与万家灯火相互辉映的天上人间,只有那么浓重纯然的黑,才映衬得出每颗星星各自纯粹干净的光,那上面没有争斗杀伐的历史,只有玄幻迷人的传奇。
──虽则现在的她其实没有心思好好看看这些星星。看到杂志报纸没有按照原先说好的将自己的身影从照片裁去,她就知道不妙,果然很快就有线人来试探她用了什么方法,让底片和所有计算机原件不翼而飞;人们在意照片,可她更在意的是伊景显然也已经看到照片了。她原本认定现在正在新闻风头上,就算是媒体大老也难以完全割舍照片不用,只要先让他们答应将自己从照片裁掉,然后等这一波新闻过去后她再跟他们交涉取得原件就是了;现在伊景在完全没有知会自己的情况下便迅速出手解决这件事,有某种「虽然说好不干涉妳的工作但还是时时注意妳且随时准备好要帮妳收烂摊子」的宣示意味。
照理说伊景应该会打个电话给她训一顿,然后再告诉她将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世真等了一天没等到电话,便等不下去了,将原本订好的机票时间往前挪了一个班次就匆匆回来了。
她不担心与那位政治人物埃塔勒过从甚密的事被伊景知道,她们原本就有共识要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事物去完成目标,尤其若她想避免使用过于极端的手段,当然更是要亟尽利用任何能与人建立信任关系的机会。她和埃塔勒始终维持带着暧昧的朋友关系,那一晚也因为知道有两个孩子在场,她才答应去他家吃晚餐,但晚餐还没吃完她就察觉外头已经有记者追来,所以临走时与两个孩子一路打打闹闹出门,这样,既然是与孩子共享晚餐,即使消息见报也不至于被想象得太不堪,事后以友谊作澄清也方便些。
她一向在这方面的关系处理得小心翼翼,不跨越底限,她相信伊景对她也有足够的信任──但是,「原则上信任」是一回事,实际看到照片或影片后会不会有其它情绪,却是另一回事。
伊景果然吃醋了。
她出手回收照片却不知会自己,与其说是为自己收烂摊子,不如说是暗戳戳地让自己知道她已经看到照片了;只怕自己现在急急赶回来见她,也在她预料之中。
世真熬不住沉默,握紧伊景大衣口袋里的手,先开口说道:「我跟埃塔勒先生只是朋友。」
「我知道。」徐伊景仍然平静地看着远方,一眼都没有多给世真:「不过,如果妳以后要跟埃塔勒在一起的话,我觉得也很好。」
/
刚刚收到外送来的平安夜大餐,在画廊餐厅为平安夜晚餐布置作最后收尾的赵理事与卓眼看差不多都准备完毕了,人员却还没到齐,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去请代表nim下来,环顾四周,就看到在小车里脸色阴晴不定的作家。
他们两个一左一右凑近小车,想看金作家这副看连续剧似的表情是在看什么,「金作家?」
「哎哟哎哟我的天啊,哎哟──」作家像是忽然才从某个异时空被拽回人间,看了他们一眼,捂着心口,「她们两个是不是要分手了?」
「欸?」
屏幕里的窗口可以看到代表nim正和李世真两人面对面站着说话,作家打开小车里的喇叭,他们可以听到一点声音:
「我不喜欢埃塔勒先生,妳明知道的。他对狗仔的事也很抱歉,圣诞节过后他就会发澄清说明我们只是朋友──」
「他在追妳,妳也明知道的。这不是坏事,诽闻被爆出来也一样未必是坏事,这也同样是妳可以利用的事,妳应该好好想想。」
「徐伊景,不要把感情的事跟工作的事混在一起谈。」
「我现在谈的就是工作。不要感情用事,不要被感情蒙蔽而忘记妳原本要做的事。」
「……知道了,埃塔勒的事我会再想想。但我今天回来不是为了工作,是为了妳。」
……作家屏幕里还真的是连续剧般的东西,小车三人组一下子都入迷起来,但卓还是憋不住:「这个……我们这样看是不是不太好?」
「我本来也跟你一样这么想,但是,哎哟天哪,她们两个要是真的就这样分手了怎么办,你不关心吗?」
「代表nim跟世真xi的关系很重要,会直接影响画廊未来的计划,所以,这是我们该关心的事。」
赵理事一本正经。
/
她们对望着彼此,沉默了很久,一个还等着另一个有没有什么要再解释的;另一个已经在等着回应了。世真一颗心一直被悬着,不上不下,徐伊景始终没有过多表情、谈的也一直是「工作」,世真完全无从得知自己的年上恋人到底在想什么。
伊景被那样一双焦灼等待着的大眼睛盯了好久,才终于开口说道:「我知道妳不喜欢他,但妳是真的很喜欢他的小孩,他也想用小孩拉拢妳。」
「……」
李世真想过自己有可能听到各种诸如因为「碰了他的手」、「搭了他的肩膀」、「笑着跟他说话」而吃醋的各种理由,就没想到会听到这个;但徐伊景说话的样子很认真很严肃,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世真就连自己现在该摆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了,「妳……妳吃他小孩的醋?」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用带着嘲讽或滑稽的语气说话。
徐伊景仍然没有说话,仍然是严肃认真的脸,世真很魔幻地想起当初伊景要自己勾引朴建宇时,自己强压着慌乱说「代表nim在开玩笑吧?一点也不好笑」,那时伊景也是这个表情。
现在徐伊景也肯定不是在开玩笑。
「……不觉得他的小孩长得很可爱吗,再怎么说他前妻也是女明星,他们两个真的长得很可爱啊,」世真努力试着认真解释:「就像看到可爱的小动物或者是……总之看到可爱的东西很难不喜欢的吧?」
眼前别扭又傲娇的大孩子依然严肃认真一言不发,世真终于压不住嘴角的笑意,轻抚上伊景的脸,「我不会因为他的小孩很可爱就跟他在一起的,只有妳能带我去想去的地方,我不会让妳赖账的。再说,也只有我能带妳去想去的地方。」她看着冰雪女王眼里的寒气终于薄了些,想起对于这个不轻易开口说爱的人而言,这种无言时刻大概已经是最接近于「我爱妳」的表白了;世真心情复杂又半是无奈地苦笑:「怎么办呢,以后这种会让代表nim不高兴的机会可能还有很多,我也许不是每一次都能像这样向您解释。」
伊景轻叹了口气,目光别向一旁。「都说了不要用敬语。」
「改不过来嘛。伊景啊,」世真拉起伊景的手,「以后这样的事,妳都准备一本账本记着好了,我答应一定都会回来跟妳一条条解释清楚。」
「我没那么闲。」
「总之妳记得我一定会回来就好了,不会赖账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回来。」
徐伊景看着笑瞇瞇的李世真,年下现在说话的样子真诚得像是某种承诺,又居然有些哄人的味道。「……有点冷了,进去吧。」
世真拉住她:「今天有星星,陪我看一下嘛,我明天又要搭飞机走了。冷的话就喝点酒吧,我进去拿酒出来喝好吗?」
「我们下去吧,他们应该都布置好了。」
/
三人组有些慌。很想直接告诉世真,他们三人自己吃聚餐也无所谓,让她们两个好好在天台过两人世界就好,但这样说的话不就承认他们刚刚都偷听到两人的对话了吗?
正慌乱着,从天台下来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靠近了,卓的大长腿一迈,迅雷不及掩耳地不知道是干脆弄坏了灯串还是关掉了电源,在世真偕着代表nim出现在二楼楼梯口将要走下一楼时,卓扬起天真阳光的笑容:「去年的灯好像不能用了,没有圣诞气氛了,干脆,我们到顶楼一边看星星一边吃?」
楼梯上的两人愣了愣,卓又补了句:「反正顶楼本来就有放桌椅啊。」
全部一起上顶楼吃,代表nim跟世真也一样没有两人世界啊──作家和理事交换了一眼,啊算了,放弃吐槽。
金作家发誓她看见代表nim转身即将再次走上天台之前,挑完眉还淡淡笑了一下。
大概是作贼心虚,作家觉得徐伊景是个不需要用遥控小飞机、却好像也能知道别人刚刚做了什么的人。
/
但是,总算这是徐伊景成立S画廊以来,第一次在真正意义上参加了平安夜晚餐,而不是致完词就离席。
在应当玩乐的场合致完词就离席,是伊景作为上司的体贴,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样的人、一样的时光,已经没有人需要那样的体贴。
平安夜就该是团聚的夜晚。
/
那一晚,金作家服侍徐伊景二十多年,第一次在真正意义上与大小姐聊过了几句。那一晚她最想问的当然是「所以代表nim您和世真现在是情侣了吧?」,但作家不敢,作家怂,结果拐来拐去问出来就变成另一个问题:「现在世真在外面也用您的名字工作,如果被发现有另一个『徐伊景』的话,其他人会怎么猜测妳们两个人的关系?」
「他们会想到很多种可能性,但最后会更相信两个『徐伊景』其实是竞争、甚至敌对的状态,因为比起正向的故事,人们会更倾向于相信黑暗的故事才是现实。而我跟世真也会让他们这么相信的。」
「……这样没关系吗,您跟世真被认为是敌对的?」至少,如果是她自己就不会希望被任何人误会她跟赵理事是敌对的。
「有什么关系吗?而且,那样的话才有更多操作空间。那是有利用价值的事。」
那一晚,作家给大家准备的茶是薄荷加甜菊叶,本意是考虑到喝酒后也许会想喝些凉爽的东西,而她另外给代表nim准备的是桂花茶,同样安心宁神,用来取代熏衣草茶的。可徐伊景在作家还来不及开口提醒以前,斟了一点薄荷茶便啜饮起来。
「代表nim那是……」
徐伊景一面盯着杯里的茶汤,一面缓缓咽下茶水,「喝起来很舒服。」
大概是因为代表nim刚刚喝过红酒吧,作家想。
/
代表nim说人们必然会往不好的方向去解读两个「徐伊景」之间的关系。
所以,徐伊景与李世真之间的故事也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但那是一个那么美好的故事,人们将自行虚构黑暗的部份并予以保存,然后错过真正美好的部份,不管怎么想,作家都觉得可惜。真正值得被知道的事,将由于无人知晓而被埋没,「徐伊景」这个名字留下来的将会是各种人们关于「黑暗现实」的想象。
她想,或许她可以稍微弥补这件事。反正别暴露「徐伊景」这个名字就可以了,真实的故事可以用虚构的名义、虚构的人名发布,至于能不能被联想到真实的人物身上、有没有人能察觉隐藏在故事背后的谜底,就随缘了。只要美好的故事能被留下来也就够了。
她虚构了一个中世纪魔幻风格的故事背景,作为贵族的Evan发觉佃农之女Jing的才能于是留她在身边当部下,Evan雷厉风行、手段狠戾,温和善良的Jing为了不让Evan树敌太多而招致灭亡,决定跟随到底,最后两人联手征服全世界的故事。
小说名字叫什么好呢。真难取啊──算了现在别浪费太多时间想这种事,也许哪天灵感泉涌神来一笔就有名字了,大纲先起好头,Ctrl+S,名称随便打好一串,存档:
「金作家的花草茶笔记.docx」
——————————
#洛神花+柠檬汁少许
#养颜美容,帮助消化
#粉红色茶汤
粉红色适合春天。尽管才刚过平安夜,作家觉得也很适合今天。以画廊的平均(主观)温度而言,现在大概算得上是春末偏夏。
世真一如既往忙得分身乏术,在圣诞节当天又匆匆飞回D囯了,作家早上端茶进办公室时,看到桌上的合照依然是盖下的。她看徐伊景心情还不错,小心翼翼开口问道:「代表nim,桌上的相框不翻起来吗?」
徐伊景淡淡地瞥了眼,一边还翻着资料,一边漫不经心伸手把相框立了起来。「没注意到。」
「?」
她又瞥了眼作家,像是听见作家心里话似地开始回复:「世真放在这里的,但我没有看照片的习惯。没有打算隐瞒你们,只是也没有适合的时机说。除了妳以外,赵理事跟卓大概都没察觉吧。」
「……」
/
李世真跟代表nim绝对是情侣关系,再也不会有人反驳了吧。
(海风)荆棘鸟
”当我们把荆棘刺扎进胸膛时,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们却依然要这样做。我们依然把棘刺扎进胸膛。“...
”当我们把荆棘刺扎进胸膛时,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们却依然要这样做。我们依然把棘刺扎进胸膛。“
--摘自《荆棘鸟》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吴谨言视角
01
“我在黑暗里独自踱步,夜空下凝视荒凉的风景,我在梦境中化为游鱼,随海闯入一片深蓝,我在拥挤的人海里寻找某个人,她的道别是短暂的,离开却变为了永恒的漫长;我在某个未知的时间点想起,想起过去,想起一切。“
那些年我四处流浪,早已抛弃了阅读的习惯,身边简单的背包里,永远只背着一本厚而笨重的书。
《荆棘鸟》
与其说是因为沉重的思念,倒不如说是寂寞的消遣,当孤独的灵魂磨合进书页,生命成了一场背负着汹涌思念的漫无目的的放逐。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02
“从遇见你的那一刻起,我才真正明白,什么是一眼万年。”
我第一次看见她,是在街角的一家咖啡馆。
在我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离医院只隔一条街的这里,是最好的容身之所。
这里有着全世界最精致的点心和咖啡,棕色的地板和墙纸,慵懒无状的白色椅子,暖色调的吊灯,像一杯巨大的牛奶巧克力,泛着温润而香甜的的光泽。
我缓慢地搅动着面前的黑咖啡,蒸发出一朵朵小小的蘑菇云,苦涩而香浓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我有些失神,很久都没有动那杯咖啡。
店里播放着《青石巷》的钢琴曲,清澈温柔却有着难以言表的伤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想哭,然后眼泪在一瞬间迫不及待地涌出来,把已经平静下来的咖啡砸的面目全非。
没有掏到纸巾,我简单地用手背蹭了蹭,一个人来到最寂寞的咖啡馆,自然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
一张纸巾忽然出现在眼前,我惊慌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她淡淡神色的脸。
她有着长及腰际的鬈发,染成淡淡的咖啡色,让人想起夕阳下的提香河。她的皮肤白如鹤羽,她的眼睛清如秋水,笑的时候,两朵浅浅的酒窝有着慑人心魂的美。
长裙,束腰,宽松的上衣,柔软的布鞋,她浑身上下散发古典的端庄,又毫不缺乏现代的灵动。
直到她拿着纸巾在我前夸张地晃了晃,我才匆忙地接过去,尴尬地笑了笑。
“谢谢。“
“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鼻子啊?“
她轻轻地微笑着,端着一杯奶茶坐在我对面的座位上,声音温润好听。
我注意到她另一只手上拿的书,是澳大利亚作家考琳麦卡洛的《荆棘鸟》。
“你在读这本书吗?“我用手指了指,然后低头搅拌面前不再温热的咖啡。
“嗯。你也在读?“她毫不介意地点点头,眼眸里是淡淡的笑意。
“很早以前读过的书了,但是没有读完,大概只读到第四部,在梅吉嫁给卢克之后,就没有读下去了。“
两个人的咖啡馆,面对着一个不曾相识的陌生人,大概谁都会忍不住吐露心声。
“我也是,更希望梅吉和拉尔夫在一起。“她起身拿了两包糖,其中一袋放在我旁边。
“不用了,谢谢。“我缓慢地抿了一口咖啡,顺着口腔滑进心里,冰冷而苦涩。
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学会喝不加糖的咖啡了,只记得第一次喝时差点喷出来,后来就慢慢习惯,用苦涩代替难眠的夜,稀释心脏深处的痛觉。
“长大之后有太多无奈了,就像《红楼梦》中的大官员,少男少女都长大了,必须要面对一些他们不愿接受的粗粝的现实。“
她喝了一大口奶茶,然后像个小孩子一样咬了咬吸管,好闻的奶香味在空气中氤氲开来。
“不过我还是希望我的一生,不论长短,能活的自由洒脱一些。”
我看着她闪亮的瞳仁,心头弥漫着一丝苦涩。
“你这么年轻,肯定能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快乐生活的。“
她轻轻地晃了晃纸杯,然后抬起头对我微笑。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像夜空的星火。
“什么嘛,说的和你有多老似的!“
她起身端来了两杯奶茶,把一杯推到我面前,换掉那杯冷了的咖啡。
“这家店明天就关门了,这杯我请。“
她抬头看向窗外,眼眸中是一闪而过的悲伤。
片刻之后,她微笑着看向我。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吴谨言。“
“秦岚。“
她微笑着伸出手。
她的手,很凉。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03
“有时我会感谢命运,因为它把你送到了我身边。”
我本来以为,我们不会再有交集了。
可是我忽视了一点,命运从来不会按照人为的轨迹运行。
就像那时,我看着病例上的名字,然后难以置信地在手中的医嘱上签字。
【秦岚】【恶性骨肿瘤】
就是那个几天前对我灿烂微笑的美丽女孩,她得了骨癌。
我终于明白她话中那句【不论长短】,是什么意思了。
“吴主任,您怎么了?“
助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目光中有些疑惑。
“没什么,小玥,这是你的病人吗?“
我抬手扶了一下眉角,收回了想要推开病房门的手。
“是,今天刚送过来的,病情比较复杂,病人从九岁病发就开始就一直化疗,但病灶难以去除,我正打算和您商议手术的事。“
“这个病人交给我,你去忙吧。“
“行,那我把病历给您放桌上了。“
我换上工作服,然后来到她的病房前,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我是一个医生。
和这个城市里的大多数医生一样,平凡地忙碌在医院和家,手术室和门诊室之间,在工作面前失去所有私人时间。
但不同的是,我是这个城市最年轻的外科医生,医学科博士。我主攻肿瘤切除手术,在医学界小有名气。
然而,看似完美的我,却有一个作为医生不该有的缺点--不能对死亡真正麻木。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04
“那时我总想,为什么上天不能成全你的美好,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我静静地看着你,然后你对我微笑。“
她依旧很美。
即使没有了一头秀发和任何漂亮服饰的装扮。
她穿着淡蓝色的病服,过分的苍白和消瘦并没有掩盖她阳光般的活力。眼眸依旧闪烁如星,长而柔软的羽睫翻飞如蝶。
她在读一本书,阳光暖暖地打在她的侧颜,光影形成一抹橘色的剪影,美好的让人不忍靠近。
“原来你是医生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她半眯着眼睛,似乎总有阳光流转在嘴角。
我瞥见她苍白而纤细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头,心头猛的涌上一阵浓烈的苦涩。
“那你以后就是我的主治医了,我是该叫你谨言,还是吴医生?“
“随意。“我皱了皱眉,职业性的严肃语气,却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你现在可一点都不可爱,你们医生工作的时候都板着脸么?“
她吐吐舌头,然后无辜的眨了眨眼。
“你应该把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体上,除了饮食要清淡外,每天记得吃水果,咖啡的话最好不要喝。“
我缓了缓语气,脸上不动声色。
“那奶茶可以吗?西瓜汁?“
她可怜巴巴又充满期待地看向我,像一个索要糖块的小孩子。
“不行,你现在不能碰生冷的,只能喝热牛奶。“
我摇摇头加重了语气,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然后是最温柔的笑意。
“好吧,我知道了,吴医生。“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05
“荆棘鸟有它的信仰,而我的信仰,是你。”
我喝完了一杯速溶咖啡,然后缓慢地走在有些料峭的秋风里。
CT的结果下来,我还是看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她体内的肿瘤已经移动到了多处重要的肝脏,和诸多大血管紧密相连,手术去除的难度不是一般大。
即使手术成功,没有人能够保证肿瘤不会复发,随时都有可能危机生命。
没有人愿意承担手术的风险,也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做这台手术。
但是,我还是犹豫了很久。
十几年来她做的大大小小的手术,已经对她的身体产生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她现在极度虚弱,如果手术不能一次成功,她将失去二次手术的条件。
我想起她的话,可是被病痛所折磨的一生,真的能像她所期待的那样“自由洒脱“么。
回到病房,发现她的床位是空的。
问了问护士,说她在医院的花园散步。
我匆忙地跑下楼,终于在拐角处的石阶上发现了她。
她抱着画架坐在一丛洁白的栀子花对面,神情温柔而专注,画布在风中微微起伏。
我气不打一处来,然后近乎失控地大声说道: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只穿着一件病服就往外面跑,风这么大,你是害怕自己不得感冒么!告诉你卧床休息你还乱跑,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治病干什么!“
她被我猛地吓了一跳,慌张间打翻了手边的纸杯,淡红色的液体沾染了衣服。
“这是什么。“我喘了口气,冷冷地指着那个纸杯。
“西瓜汁…“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转身疾走两步,然后又折回来,把大衣披在她身上,冷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再也不偷喝了…“
她伸手拉住我的袖子,指尖传来的温度让我猛地一激灵。
我把她的两只手拢在掌心,刺痛般的冰凉感让我的心一阵痉挛。
过了很久都没有温暖过来,我皱了皱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跟我回去。“
“等一下。“
她轻轻地挣脱开,然后取下画架上的画,微笑着递过来。
“这是送给你的,谨言。“
画布上只有一束小小的栀子花,皎洁地盛开在暗色调的背景中,花瓣柔软而坚毅,似乎有露珠在花蕊间流转。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突然浮现出她的眸子,一样流淌着温润的忧伤和静谧的美好。
我对这幅画有着说不出的喜欢,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栀子成为了我最喜欢的花。
“怎么了 ,不喜欢吗?“她有些紧张地打量着我,“那我重画一张好了。“
“不用了 ,我很喜欢。“我摆了摆手,感觉脸上湿漉漉的,一抬头,摸到了一手的泪。
“你…“她还是看出来了,匆忙地帮我擦泪,眼眸中是满满的诧异和心疼。
“我没事。“我转过身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然后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她突然说。
我惊愕地回过头,正对上她斑斓如星空的眸子在一瞬间黯淡下去,她低头微笑了一下,笑容苍白的让人心碎。
“我总是拖累其他人,让你们为我担心难过。其实,我有时候想,死亡不一定是生命的终点…“
“你一天到晚满脑子都是什么歪理!好好治病,落在我手里,想死哪那么容易!“
【死亡】这个词在她那里平静得让我害怕,我急急地打断她,不可置否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把手搭在我的手背上,另一只手安静地侍弄着手中的栀子花,指尖轻轻地滑过洁白的花瓣,目光湿润而渺远。
“你知道吗,我刚刚读完了《荆棘鸟》,小说的结尾我很喜欢。“
“鸟儿胸前带着荆刺,它遵循着一个不可改变的法则。她被不知其名的东西刺穿身体,被驱赶着,歌唱着死去。在荆棘刺进的一瞬,她没有意识到死之降临。她只是唱着,唱着,直到生命耗尽,再也唱不出一个音符…“
我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哑然失笑,无言。
“但是,当我们把荆棘刺扎进胸膛时,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们却依然要这样做。我们依然把棘刺扎进胸膛。“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接住她的话头继续说下去。
她有些诧异地看向我,我也不多解释,伸手把她拦腰抱起。
“但其实,荆棘鸟是一种勇敢而坚强的鸟。它一生都在坚强地寻找那根荆棘,然后勇敢的放声歌唱,与其说是被驱赶,不如说是对信仰的追求。“
她很轻,只是软绵绵地倒在我怀里,仿佛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你信我么?”
我俯下身看着她。
她对我微笑。
“信。”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06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把我们联系在一起,那么,就是我们都曾害怕孤独。”
手术的时间,定在春节前后。
她的身体需要很长时间的休养,而我,正好可以陪伴她一段时光。
她是一个乐观坚强的人,但在这样的外表下,是一颗善良而敏感的心。
我一直以为她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因为她总是在有着温暖阳光的午后看书,或者在仰望天空的时候看得笑容满面。
但是我看得出,其实她一直害怕孤独。
于是我尽可能地抽出时间来陪她,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总是静静地坐着,坐在公园的湖心小艇上,坐在夕阳最美的山头,或者只是坐在医院的花园里,一起听着某一首共同喜欢的歌。
她说,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一切,只有我。
我们像两颗独自运行在不同轨道星球,在某个时间点相遇之后,就彼此紧密相连,再难分离。
她偶尔会在身体好转时住在我的公寓,为我亲手做一顿晚餐,或者一些简单的甜点,她的菜和她一样,总能给人简单而美好的幸福。
有了她在身边,我多年废寝忘食的工作状态不得不打破,她会在我紧急手术前准备好便当,在我累倒在手术室时把我接回家。
有时我实在顾不上吃饭,也会在她微微湿润的眼眸中败下阵来。
她让我发现了我的人生中,除了手术和工作之外的那些美好。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不安。
当无比珍视的美好即将消逝不见,我们都想尽力去抓,却更害怕张开掌心,然后发现空无一物。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07
“那一刻,我真的害怕了,害怕失去你,我的全世界。”
手术日期被推迟了。
在那一天,发生了重大车祸。
一个只有八岁的女孩,因车祸造成颅脑损伤,大出血,事态变得严重。
急诊手术由我主刀,同时几乎调动了所有的脑科医生。
手术持续了数十个小时,一切顺利。
然而当手术收尾,缝合血管时,突然的大出血让全部的努力前功尽弃。
小女孩的遗体上,覆盖着纯洁如雪的白布。
可能几天前还笑颜如花的生命,却在数十个小时之后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动作,然后在几分钟前,失去了呼吸和脉搏,只留下冰冷而苍白的躯体。
女孩的家人难以置信地扑过去,她的妈妈用手拍打着地面,眼泪一颗一颗地渗进皱纹里。她的爸爸挥舞着拳头向我走来,被保安牢牢地拉住。
我听见他野兽一般绝望的嘶吼,和任何一部电视剧里的医生一样,苍白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转身走进了隔间,那是医院里除了停尸房外,唯一安静的地方。
我把头抵在墙上,泪水一颗颗砸落下来,心里无比的悲哀。
我苦笑着想起自己学医的理由,除了觉得外科医生很有派之外,大概就是对那句“我们已经尽力了。”的鄙夷。
在成为医生后的很多年,我无数次地见过这种场面,也从一个满眼鄙夷的旁观者,变成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参与者。
但我依旧厌恶这句话,尤其是当它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我觉得,泪水也许可以让我释然,但是哭到最后却只是把自己哭累了。
我抹抹眼睛,想要结束这可笑的发泄,泪水却止不住地往外涌着。
那一刻,我害怕了。
我害怕下一次躺在我的手术刀下的她,也变成重蹈覆辙的噩梦。
这到底是生活的考验,还是命运的隐喻?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当我看见她的一刹那,我扑过去抱住了她,紧紧地拥抱着,哭泣着,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慌乱,有的只是我看不懂的温柔和惆怅。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07
“不如,以身相许吧。”
第一次的手术很顺利,却并不算成功。
我清除了她体内的肿瘤,除了肾脏。
她的肾脏需要摘除,而在没有找到合适的肾源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我还是不争气地哭了出来,在我看见她之后。
她伸出手抚了抚我的眼角,笑容苍白而美丽。
“谢谢你。”
我低头不语,片刻后又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调侃道;
“怎么谢啊?”
她眯着眼睛笑起来,安静地看着我。
“不如,以身相许吧。”
我坏笑了一下,然后说。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08
“请原谅我想要留下你,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在春天过去一半的时候,我去做了配型。
她的病情发展的很快,肾移植是唯一的出路。
在报告单下来的那一天,我准备了很多东西。
我告诉她肾源找到了,是一个亡故的善良的人。
她安静地微笑着,什么也没有说。
我提议吃大餐庆祝,她欣然答应。
那一晚我没有点咖啡,而是要了一瓶红酒。
她喝得脸色微红,我掏出了提前买好的钻戒,戴在她手上。
“秦岚小姐,别忘了你要以身相许哦。”
钻戒上是两只小巧而精致的鸟,彼此依偎在栀子花丛中。
她微笑着点点头,我牵起她的手。
直到她安静地伏在臂弯里,连睫毛都不再颤抖。
看着手术同意单上鲜红的一对指纹,我突然感到一阵由衷的释然。
我在倦意涌来之前,把手术单藏在了棕色大衣的口袋里,然后安然入眠。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09
“不知你在临走的一瞬间,是否听见这座城市上空凝聚盘旋着的呐喊,一声一声被每一朵灰色的云包裹在柔软的身体里面,然后在下一场天明时被太阳刺穿,随着冉冉而起的光线俯冲大地。“
当我醒来时,身边没有她。
我暖和地躺在被窝里,恍惚地想起昨晚的事。
我推开她的房间,空无一人。
阳光和风自由而寂寞地游荡在房间里,我伸手遮挡灼热的白光,眩晕地刺痛感袭来,我挣扎着来到衣架前,把手伸进了褐色大衣的口袋里。
牛皮纸有些粗糙的触感清晰地传递过来,我把它握在掌心,张开,是一个信封,很薄。
【致谨言】
熟悉的字体,清丽而娟秀。
我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迅速分崩离析,连同眼前的世界一起,碎裂成一片一片。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0
“彼时,我们回过头,依然能看见彼此遥遥相望的背影。”
谨言: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这个城市。
也许我会去澳大利亚看海,去川藏线小住,或者去更远的某个地方。
我不求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但请你一定要相信,不论去哪里,我都会一直爱着你。
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伤害到你的身体,哪怕一点点也好。
我一直不支持器官移植,因为破坏一个健康的身体,去拯救一个残缺的躯体,这本就不道德。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我向往自由而洒脱的人生,从来都是。
谢谢你,谨言。你是在我生病后,第一个真正带给我快乐的人,然而我却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了,不用来找我,我会再回来的。
关于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请相信奇迹一定会降临在我们身上,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勿念。
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能长发及腰。
彼时,我们回过头,依然能看见彼此遥遥相望的背影。
秦岚
2012年5月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1
“彼时你的残影在脑海里变得深刻,我想起了与你的悲欢离合,想起了那些抽噎的泪水,也想起了,你独自别离的背影。“
在我踏上前往澳大利亚的飞机前,在机场附近的花店里买了一棵小小的栀子。
它还没有开花,只有稚嫩的茎和细碎的叶。
我把它插在随身的水瓶中,然后俯下身把脸轻轻地贴近。
闻不到清丽的花香,我的心却突然安静下来了。
当我用指尖轻轻滑过它有着细腻纹路的叶片时,我总有一种恍惚的错觉。
仿佛我在抬起头的一瞬间,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的脸,她俯下身对我微笑,长发及腰。
我伸出手抚摸她的发梢,一切消逝在阳光里。
我总是苦笑着回过神来,然后继续对着它失神很久。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2
“在1599天之后,荆棘鸟的最后一页,我会栽一院的栀子,等你回来。“
后来,我背着它走过了很多地方。
它开花了,洁白而柔韧的花瓣舒展着,散发出淡而流离的清香。
我细心地呵护着它们,并且在我走过的每一个角落,留下了一抹洁白如雪的身影。
我不知道她是否会看见它们,也不知道她能否从那些细碎的花瓣上想起我。
如果不能,我想,那么我会回去,回到那个我们曾一同生活的城市,默默地等待她。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3
“被遗忘的时光可以就此丢弃,只是时光空出来的关于彼此的记忆,距离衍生出的隔阂,该用什么来填补。“
在第1520天,我在瑞士的公园里,看到了一个女画家。
她在画一种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有着柔软的花瓣和嫩绿的花萼。
她的神情专注而温柔,一头乌发散落下来,她的面容有一半隐在阴影里。
我还是对她喊出了你的名字,然后,我看见了一双陌生的眼睛,闪烁着惊愕,很美。
可惜,她不是你。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14
“你曾说过,我们是两颗不同轨道的恒星,短暂的相遇之后就是永久的离别。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会加速旋转一圈,只为再次和你相遇。”
我把最后一站,定在南京。
正是樱花飘落的季节,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温柔的浅色光影里。
【荆棘鸟】
我恍惚地走到了樱花小路的尽头,目光触及这三个熟悉不已的字,我竟忍不住有些颤抖。
一间朴素别致的木屋,招牌一块原木,边角上插着一些樱花花枝作为修饰,字是用黑色颜料写就的,字迹清丽而娟秀,端庄却不失飘逸。
我跌跌撞撞地进了门,店内的装修给人一种慵懒的舒适感,灯光温暖而精致。
木质柜台后的少女轻轻微笑,笑容像轻盈的杨花。
我强压下心头的失落,然后点了黑咖啡和奶茶。
苦涩和香甜交织,味蕾渐渐麻木,只能感觉到空气中氤氲而来的醇香和滑入心间的湿热。
泪水突然涌出来,耳畔响起了《青石巷》的钢琴曲。
一张纸巾伸到我的眼前,夸张地摇晃了一下。
我抬起头,然后看见她的脸。
“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鼻子啊?”
她半眯着眼睛微笑,笑容像撕裂的朝阳。
【end】
【海风】暗恋(三)
真人预警
一个双向暗恋的故事,第三人旁观视角。
私设她们在延禧之前就已经认识了。
嗯没错我果然把上中下改成了一二三四。
忘了前文情节的可以搭电梯回去看看。
------------------------------------------------------------------
很久之后,我才想明白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来自哪里,它是来自于秦岚和吴谨言两个人之间的,某些隐秘却特殊的联系。我却在偶然之间知晓了这种不同。
这种与众不同的联系叫做——“唯一”。
她是我除了我妈妈...
真人预警
一个双向暗恋的故事,第三人旁观视角。
私设她们在延禧之前就已经认识了。
嗯没错我果然把上中下改成了一二三四。
忘了前文情节的可以搭电梯回去看看。
------------------------------------------------------------------
很久之后,我才想明白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来自哪里,它是来自于秦岚和吴谨言两个人之间的,某些隐秘却特殊的联系。我却在偶然之间知晓了这种不同。
这种与众不同的联系叫做——“唯一”。
她是我除了我妈妈之外唯一亲吻过的同性,而她在深夜难过时只会打电话给我。你们看,这种情感其实是相似的,都叫做,对于我来说她是和别人不同的,是唯一的,她只会对我做这件事。
后来我听于老板说秦岚接下了那部叫《延禧攻略》的清宫戏,演皇后。巧的是,那部戏的女主角正好是吴谨言。那小孩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特别兴奋,安然姐你知道吗,我要演女主角了,叫魏璎珞!
我真的很为吴谨言开心。我认识这小家伙时她还在上大学,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来报名试镜的她,演技青涩,脸庞稚嫩,唯独眼睛里闪烁的执着异常动人。这五六年来她一直都在各个剧组,各个女配角间辗转,如今终于是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女主角,而最让我感到高兴的是,她的眼眸依旧清亮得像个少年人,这比什么都重要。
这部剧在那年夏天开机,演员们都正式进组后,我时常看到她们在拍戏时发的朋友圈,有时候是吐槽片场的天气有多热,有时候是今天的戏服特别好看,有时候是自拍,当然,也有合照,我总是能看到吴谨言和秦岚黏在一起,秦岚揽着她笑得很开心。
有一次公司的一部短剧在横店取景,我也去跟了两天,理所当然的去了《延禧攻略》的剧组探班。横店的夏天热极了,我站在阴凉处捧着杯冰奶茶看着她们在烈日下对戏,秦岚演戏一向很稳,富察皇后被她演绎的端庄大方又温柔如水。吴谨言的变化倒是着实让我惊讶,这几年在我不经意间,她已经从那个试镜时还怯生生的小姑娘变成一个真正的演员了,魏璎珞的爱憎分明,坚毅果决,连眼睛里那股执拗劲儿都在她的一举一动间生机勃勃的活着。虽然和秦岚聂远这些前辈相比资历尚浅,但她确实在一步一步往前走,每一个落点都坚定踏实。
将近两小时后终于轮到一次休息,吴谨言从地上慢慢站起来,跪久了整个人站着都晃了几晃,秦岚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导演一喊卡她几乎是下一秒就几步过去扶住了吴谨言,我看见秦岚微微拧着眉和她说了几句什么,吴谨言笑着朝她摇了摇头,然后两个人一起往阴凉处走过来。
这场景其实蛮奇怪的,明明是皇后却扶着婢女,婢女也眉开眼笑的靠在皇后身上,吴谨言好像是说了句什么,然后秦岚一边笑一边戳了戳她的脸,两个人闹成一团,都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安然。”秦岚看见站在树荫下的我,笑着和我打招呼,“我们早上还在说你这两天好像在横店呢,你就来了。”
“安然姐你来啦!”吴谨言蹦蹦跳跳的蹭到我身边,眼睛一眨一眨的问我,“你不会空手来的吧?”
我翻了个白眼,然后塞了杯奶茶到她怀里。吴谨言笑嘻嘻捧着奶茶,又去扒拉我身边的塑料袋,“我就知道安然姐最好啦!娘娘你想喝什么?这家放的红豆特别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好啊,听小猴儿的。”秦岚眉眼弯弯笑着接过吴谨言递过来的奶茶。
我们聊着天,其间我把带来的奶茶和饮料分给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过了一会儿,秦岚被化妆师叫走了,下一场戏主要拍她和聂远,她还需要补一下妆。
吴谨言认真地望着秦岚走远,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我忽然又想起了那年跨年聚会时,她似乎也是这样看着秦岚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里,又想起了她曾经自言自语的那句“她是我除了我妈妈之外亲吻过的第一个同性。”
“谨言,其实那天我听到了。”我忽然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提起这个。“在出租车上。”
“啊……”吴谨言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慢吞吞的哦了一声,又对我笑了笑说,“我知道那天你没睡着,我猜到了。”
我想了想又问:“你……你喜欢她,是吗?”
我觉得我的问题可进可退,如果她不愿意承认,那么她大可以说是闺蜜之间的喜欢,或者对姐姐的喜欢,至少不会让她觉得尴尬。但我没想到吴谨言并没有想要退。
“是。”吴谨言看着我,认认真真地说,“我喜欢她。”
“从那个时候开始吗。”
“大概吧……可能更早,我也说不好。”
从那时候到现在,也已经两年多了。“从没和她说过吗……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为什么要告诉她?”吴谨言不解的反问我,顿了顿认真地说,“现在这样就很好啊。”
“可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替她觉得不公平,委屈吗,也许,但更多的可能是惋惜。
吴谨言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笑起来,问我:“安然姐,你觉得岚岚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愣了愣,“温柔,善良,傻白甜?”
她点点头,“像她这样的人,我要是告诉她这件事,她会很为难的。而且,如果她拒绝了我,她一定比我还难受,我不想让她这么为难。”
“你别这么看我啦,我不是什么苦情女主人设。”吴谨言朝我眨眨眼睛笑了笑,“我其实不在意她会不会回应,喜欢她这件事本身就很好,她让我有一个努力的方向和理由,我喜欢她,也喜欢这种感觉,我不会要求她的回应,也不觉得难过。”
“所以,安然姐,你也不需要为我难过。”吴谨言的眼睛亮晶晶的,“这是好事,我挺开心的。”
我听着她的话,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层保鲜膜细细密密地裹住,又湿又闷,但是我又有些替她高兴。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多年前那部青春电影,男主角喜欢女主角多年,却从不要她的回应,女主角有一天问他,你真的不想知道答案吗,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但男主角很坚决的拒绝了,请不要告诉我答案,请让我继续喜欢你。
那时候我忽然明白了,吴谨言怕的不是秦岚的不回应,她并不在乎秦岚回不回应她的喜欢,她在认真的过自己的生活,努力的向前走去追赶秦岚的脚步,每一次秦岚见到她时她都在变的更好,她怕的只是失去继续喜欢她的资格。
但是我没有说出口的其实是,你怎么这么肯定,她没有像你喜欢她一样的喜欢你呢。
那天晚上收工后,我晃荡到“岚桂坊”,苏青和吴谨言都在,房间里拉了张幕布,她们几个人正在看电影,是一部爱情喜剧文艺片,叫《闰年》。
我和坐在酒店的地毯上和她们一起看,剧情其实是很普通的爱情片,女主在旅途中意外遇到爱情的故事,电影胜在画面,爱尔兰的乡村风光如画,每一帧都美不胜收。
“我也想和男主角一样开间小旅馆。”吴谨言说,“英国乡村可真美。”
“你开小旅馆那我干什么呀。”秦岚突然冒出来一句,“我去给你当个会计吧。”
吴谨言愣了愣,然后弯着眼睛笑起来,“好啊。”
“你要是去了,我把老板让给你做,我做小工就行。”
“那可不行,我们可以一起做老板啊!”秦岚随意的把头枕在吴谨言肩膀上笑着说道,吴谨言侧头看了看她,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了。
我默默地看着她们靠在一起,然后往苏青边上挪了挪。
电影结束后,我惊奇的发现只剩下我和秦岚还醒着,那两个人都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也回去啦。”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回自己的酒店去。
秦岚也站起来,“我送你吧。”
我本来想说不用了也就几步路,但是我总觉得她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于是我没有拒绝她。我们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走在酒店外的街道上,当时已经凌晨一点多,街上安安静静的。秦岚和我并排走着,几次想开口说什么,最终都没有说。我有种预感,她要说的事一定是和吴谨言有关,所以我想,既然她开不了口,那我可以做这个挑起话题的人。
“谨言她,长大了呢。”我说,“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上大三。那时候念台词都怯怯的,现在演技成熟多了。”
秦岚愣了愣,轻笑着说,“是啊。长大了……不过还是个小哭包。”
“她现在还半夜给你打电话吗。”我笑着问道。
“现在天天待在一起的,电话倒是真没打过了。”秦岚唇角漾着笑,“都是直接来找我哭。”
“以前也没发现你有半夜当知心姐姐小热线的习惯。”我瞥她一眼,调侃道。
“……”秦岚沉默片刻,轻声说道,“她不一样。”
“不一样?”
秦岚低头笑了笑,想了想说,“安然,你还记不记得,我和谨言刚认识不久,那年跨年聚会的时候,我亲了她。”
“记得,你玩游戏输了。怎么了?”
“她后来有一次夜里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她说告诉我一个秘密,说我是她除了她妈妈之外亲吻过的第一个女人。”
“唔……是吗。”我有点惊讶,没想到吴谨言把这件事告诉了秦岚。
“她说,我是第一个。她就像是给了我一份殊荣,只给了我。我每次想到这件事都觉得心里像是被填充得满满当当的,你知道吗,当有人认认真真告诉你,在她心里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是最特殊的那个,那时候我真的有点想哭的。”秦岚说,声音柔缓,像是流淌的月光。
“有很多人跟我说过,你是完美的,你是适合我的,你是最好的人选,但是从没有人说,你在我心里和其他人都不同,你是唯一的。”
“就像是《小王子》里的那只小狐狸说,你不再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小男孩,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对你来说我也是独一无二的。”
“你明白吗,安然。”
我一直默默的听着秦岚的话,半晌,我近乎直白的问道,“你喜欢她,对吗?”
“对。”秦岚并没有回避我的问题。
“你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是吗。”我又问。
“是的,安然。我不知道。”秦岚转头看着我,眼神柔软又伤感,“我不知道。”
其实我有些明白秦岚的感受,她对她极尽温柔,关心她照顾她,同时却也小心翼翼的不越过某条界线,因为她害怕。不是怕自己受伤,而是怕伤害到吴谨言。
因为吴谨言对她来说太过特别,她和她从前交往过的那些人都不同。他们会对她有各种各样的期待和要求,要温柔体贴,要孝顺大方,要做贤妻良母等等,这样她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回应这些期待。在他们分开的时候,她可以不怀歉疚和后悔的从这段感情中抽身,互不亏欠的说再见。
但是,她不能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吴谨言,因为她是不同的。吴谨言对她没有任何要求,她不要求她为自己做什么改变,她不要求秦岚用同样的方式来爱她,她甚至不愿意让秦岚知道她的心意。而当一个人爱你却不期待你的任何回应的时候,你应该怎样回应她这种纯粹的爱呢,你会怕你的一个回应就可能伤到她,即使你也爱她。
这就像是清晨看到落了一夜雪的操场,洁白无瑕,谁都不愿意去做那个踩上第一个脚印的人。
我认识秦岚这么久了,我知道,她是最温柔的,她最不愿意的就是伤害到别人。
而吴谨言却偏偏真诚又柔软,真诚柔软到你想到自己可能会伤害到她的可能性,你都会强迫自己离她远一点。
秦岚能做的,大概就只是在某个深夜里,那个人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那个人难过的时候,那个人需要她的倾听和安慰的时候,对她说,我在的,我在听。
于是,就是这样了。
一个不愿意说,一个不敢回应,两个人都怕伤害到对方,所以两个人都不打算往前走这一步。
怎么就这么难呢,怎么她们就不能堂堂正正的走到对方面前,对她说一句我喜欢你呢。我甚至想把她们两个揪出来,然后冲她们喊你们喜欢对方,给我现在立刻马上互相告白!
但是我不可以,我不能替她们做这个决定,秦岚和吴谨言都给出了自己的心里的那个唯一,而那个人并不是我。
真是两个大笨蛋。我叹了口气,心想。
——TBC
---------------------------------------------------------------
如果她们真的双向暗恋过,一定都会是小心翼翼的保护对方,怕对方受伤的那种吧【我猜的……
我有罪,我还是没写完……
果然把上中下改成了一二三四【手动捂脸
其实本来这章可以完结,主要是因为我没想好结局,所以又拖了一章……
第四章绝对完结,不完我吃键盘!
所以大家想看什么样的结局呀跟我说说,HE是会HE的
十七时【五】
2019年12月25日:本文已经易稿数次,最新修订版的阅读体验更好。但为保留我这虽幼稚但美好的历史(?),就不在下文直接修改了——烦请大家移步:
(作者忠告:不要在这里看!不要在这看!去看修订版!去看修订版!)
李世真醒过来的时候是早上六点钟。冬季里的这个时间点,天还不是太亮;但也不是完全的黑,而是带一点灰的、惨白的、欲迎还拒的色彩,刚好够她看清周围的陈设。她躺在画廊的长沙发上,感受到周身朦朦胧胧的暖意。
李世真虽然酒量普通,但没有宿醉后常见的头疼脑热的症状。她只是觉得口干舌燥。她坐起来想给自...
2019年12月25日:本文已经易稿数次,最新修订版的阅读体验更好。但为保留我这虽幼稚但美好的历史(?),就不在下文直接修改了——烦请大家移步:
(作者忠告:不要在这里看!不要在这看!去看修订版!去看修订版!)
李世真醒过来的时候是早上六点钟。冬季里的这个时间点,天还不是太亮;但也不是完全的黑,而是带一点灰的、惨白的、欲迎还拒的色彩,刚好够她看清周围的陈设。她躺在画廊的长沙发上,感受到周身朦朦胧胧的暖意。
李世真虽然酒量普通,但没有宿醉后常见的头疼脑热的症状。她只是觉得口干舌燥。她坐起来想给自己找水喝,看见茶几上已经摆好了水壶和杯子。喝下一大杯水后她更清醒了些,动身从沙发上下来,原本盖在身上的东西掉了一地。
李世真就俯下身去捡,天色比刚才明亮了点。她醒来时就觉得身上压着的东西很厚重,这会儿看清了,才知道她足足盖了两条毛毯,外加一黑一紫两件运动外套。沙发扶手下面还搁了个亚麻色的枕头,是她刚才枕在脖子下面的。
李世真把毛毯和衣服堆到沙发的一角,捧了水杯盘腿坐下。她呡一口水,开始回想昨晚的事。
她亲了徐伊景。她在亲的时候并没有特别地思考什么,只是借着酒劲,出于本能地做了一直想做的事。然而出乎意料地,徐伊景回吻了她。那一刻的她仿佛得了什么特赦似的,怀着惊喜而感恩的心情去继续自己的本能。她感到徐伊景一手捏着她的肩,另一只手越来越紧地搂住她的脖子,而她的手空荡荡的没处去放。她尝试着用手臂去环住徐伊景,然后那只捏着她肩膀的手似有若无地往外推了推——两张脸之间顿时有了似有若无的距离。这轻轻的一推使李世真不得不睁开眼睛,她看到徐伊景也睁开了眼,且眼神往一边躲去。她就犹疑着轻声开口:“代表……”“好渴。”徐伊景抢道,然后一下松开她,起身往茶水间去了。
其实李世真在那句“代表……”之后并没有想好妥当的话要说。她有些庆幸徐伊景的暂时离开,但她又盼着她快点回来。有话无话、妥当荒唐的,她都想要告诉她一些话。
她靠在沙发上左等右等,等急了,打算去茶水间直接找她。她半起身,又收回了已经迈出的腿。她仰躺到沙发靠背上思考着措辞,酒劲一波一波地上来。她对时间的认知都模糊了,徐伊景还是没有回来。画廊的氛围很温暖,她就渐渐睡着了。
竟然就这么睡着了——此刻的李世真懊悔不已。她不是后悔已做了什么,她悔在她到头来竟什么也没做。她应该不管不顾地继续下去,反正她是醉了的——她的知觉醉了,但她的思维很清醒,她该拉住徐伊景,继续吻她,或至少问一问她。
反正她是醉了的。即使徐伊景回避她,拒绝她,她也有的是可以缓解尴尬的托辞。而现在不同,她彻底醒过来了,再想拾起那样的勇气就有些困难了。
她又想起了徐伊景的轻轻一推——她的确回吻了她,但她又推开了她。李世真想不明白哪一个举动才是合乎常理的。
天色越来越亮,像逼迫着,把躲藏在黑暗里的、心虚谨慎的人都赶到了日光下。李世真皱起眉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又垂下手去低头长叹了一声。她的余光看到了角落里的两件外套,就把那件黑的拿过来抖开了看。她才发现那并不是单纯的黑,更像是棉质的藏青色,袖管上竖过来两道白色条纹。
李世真的心动了动。她拉直了衣服的领口,小心翼翼地放到鼻尖下闻了闻——是徐伊景的气味。她反应得这么快,快到她不由地脸红心跳起来。
她用手抚了抚衣服,这边的褶子抚平了,那边又起了新的、更多的褶子。她只好一遍又一遍地抚那衣服。而后她去洗手间做简单的洗漱,洗手台上摆着盆长势很好的柠檬草,正一刻不停地散着淡淡的草香味。
李世真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想她等等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一试。
徐伊景在公园里晨跑,她原本是只每天下午在画廊的跑步机上跑的。她今天破例地做了室外跑,好让自己有足够的理由晚一些去画廊。
早晨公园里的人并不很多,都市人在冬天都渐渐丢失了晨练的习惯。徐伊景跑在林荫道上,四周没有别的人声和汽车声,她一步一步踩在枯叶上的咔嚓声响就显得格外清晰和刺耳了。
徐伊景自以为跑得很尽力,可她眼前还是不断浮现出昨晚的李世真的模样。微笑的、不清醒的、又暖又凉的李世真,暖的是脸颊,凉的是嘴唇。有那么一刻,徐伊景觉得自己快要被彻底吸进去了。李世真的手臂慢慢环上她有些僵的身体,她突然又找回了些理智。这么继续下去恐怕不对,她想着。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便下意识地轻轻推开了李世真。她的思绪太过混乱,她又热得难受,她就胡乱找了个借口躲到茶水间去了。
茶水间充足的照明使她很后悔她的一时冲动,这下她不得不思考起她对李世真的感情了。
她判断李世真对她是有好感的。她断定她自己对李世真同样也是有好感的,这种好感使她三十多年来的人生第一次放下了如此多的戒备,且同时多了如此多的柔情。她对李世真说出了从不对人说的心事,她的心在吻她时化成了一汪水。而这个吻是意外么?她一向讨厌和人接触,她却渴望和她接触——她的这种崭新的渴望藏得这么深这么久——好像面对李世真时,一切都是崭新的。崭新的渴望,崭新的触觉,崭新的呼吸频率,甚至有了崭新的语言。李世真在叫她“代表”时,好像在说一种全新的语言,是别人都不会说的那种。她听了只觉得胸腔里无缘无故的被填满了东西。
她想起她第一次见她时——或许她对她不仅是好感,她一早爱上她了。爱这样过于猛烈的情感使徐伊景方寸大乱。许多次她看向李世真,她甚至有了在风平浪静后将这个人一直留在身边的想法。而所谓风平浪静的那一天遥遥无期。何况她如果真开始爱她,她就对她有了责任。那样柔情蜜意的责任在徐伊景看来是拖泥带水的,上一个让她略有责任感的还是朴健宇。对于朴健宇是友情的或爱情的责任感,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她一直以为她和朴健宇关系的终结是由于父辈的恩怨,而实际上更多是因为她自己,她无法带着仇恨的心和因情而生的责任感一起生活下去。不论她的情感是针对仇人的儿子,还是针对李世真这样不相干的人。
她忘不掉她父亲的愠怒、虚弱又不甘心的脸。她想起张泰俊,她重又翻出手机上的关于张泰俊的新闻,前任总统张泰俊因为慈善事业又再次上了媒体的头条。她看着那串慈善的数字,她忽然想到,这数字里会不会有属于她父亲的一部分?不只是金钱意味上的部分,更有生命力的部分。她的父亲垂死着,而张泰俊一次又一次地在公众面前回春着、虚伪着。
徐伊景不擅长一心二用,她有限的精力无法同时用来绝情地复仇和认真地爱李世真。
她自认为从不是个迷信情感的人,近来她因为听从内心的情感而微微放松了,她就差一点全线崩溃——这样陌生的自己让她感到恐慌。她决不能再放松了,她只能暂时地继续躲着李世真——她不知道这个暂时该是多久。她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她就应当要去补救这个错误。这或许是一种补救,或许是一种干脆的逃避。
逃避何尝不是一种补救呢?
徐伊景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手里举着杯咖啡。她竟然在酒后的深夜给自己做了杯咖啡,她想她一定是疯了。
徐伊景走出茶水间,李世真已经靠着沙发沉沉睡过去了。她不敢叫醒她,也绝不敢再送她回家。但她怕她这么睡着会冷,她翻出两条毛毯给她盖上,觉得不够,又拿来了自己的两件运动外套。她往她脖子下面垫枕头,捧起她毛茸茸的脑袋,看她均匀地吸气吐气,看她的嘴唇微微嘟起,她又心动起来。这不由自主的心动只让她更坚定了想法。
徐伊景最后往茶几上放了水,又调高了暖风的温度,然后她关了灯静悄悄地离开了。
李世真在画廊的会客厅里干坐到九点,徐伊景终于来了。
李世真听到高跟鞋的声音,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跑过去迎接。
“早上好啊,代表。”她对着徐伊景说,语调平稳地,声音和从前一般响亮,尽管她内心里十分紧张。她边打招呼边观察徐伊景的表情。
徐伊景对她笑笑,接着走进去径直上楼去了——至少徐伊景又会在早晨见第一面时笑了。李世真安慰自己这是个好兆头,她的信心因此增长了些。
她在楼下踌躇了很久,终于托着香草茶走进了徐伊景的办公室。她走近办公桌把茶放下,徐伊景没有抬头。
“那个,代表,”她试探着开口道,徐伊景总算抬眼看了看她,“有话想对您说——”徐伊景就合上了文件夹,抱起臂背靠着座位,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坦荡的姿态反倒让李世真更不知所措起来。
“想向您转述作家刚过滤出来的白松财团的信息。”李世真继续说。她花了两分钟飞快地作了报告,徐伊景一直专心听着,没有任何异样的神情。
“知道了,辛苦了。”徐伊景最后说,然后低下头去接着看刚才的文件。
“代表——”李世真又叫了声。徐伊景仍旧面无表情地仰起脸来,问:“还有什么事吗?”
这一如既往的冷淡使李世真迷惑与退怯。如果徐伊景变得热情,或干脆彻底翻脸,都能说明她的情感是有波动的,是被昨晚的吻搅乱了的。但徐伊景的情绪与神情看着没有任何改变,李世真简直怀疑她做了场梦。那两个吻或许是不存在的,即便存在了,或许也只是因为一切都刚刚好——刚刚好的氛围使徐伊景刚刚好回吻了她,而这个回吻本身不包含任何特殊的意义,吻过后两人的关系也并没有因此变得两样。更何况她最终推开了她。
现在她又推开了她一次。
李世真原本就不太充足的底气,此刻像被戳破的瘪了的气球,漏出最后一点气来。
“没事。”她黯淡地答,而后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徐伊景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拖了两个大箱子,说是为了工作方便平时就在画廊住了。徐伊景再自然不过地这么解释着,李世真完全找不出她为了疏远自己而刻意如此的痕迹。
徐伊景住进了画廊,李世真从此就再没有赖她车的机会了。她们在白天单独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又只谈公事,她们仿佛一瞬间变回了关系极其惨淡的上司和下属。李世真疑心是她自己成了个自作多情的下属。
可那晚的情形再三出现在她脑海里,她做什么都没心思。坐车时,开会时,发呆时,做梦时——不论在专心或走神,她都会反复看见那个主动抓住她肩膀亲上来的、香的、热的徐伊景。时间过去得越久,她越坚信那是真实的。
即使那不是真实的,即使那完全是虚构的另一个世界的事。她多希望她可以只活在那一个世界里。
这样过了半个月,金作家给了她几张照片。说是在一个月前的画廊年会聚餐上照的,原件搁置在电脑里一时忘了打印,最近清理磁盘时才又发现的。
李世真在回家的公车上一张张翻出来看。她有一张与徐伊景的单独合影。她与每个人都照了单独的合影,好让她与徐伊景的合影变得顺理成章。她在照相时把手悄悄搭在了徐伊景身后的椅背上,这角度使她看起来正拥着她。
坐在公车前排的男孩子搂着他女朋友的肩膀。李世真也曾短暂地环上过徐伊景的肩。她记得她的肩是挺拔笔直,又瘦而窄的,她能一手轻松地环过来。徐伊景的头发略略扫着她的手臂,手臂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触感,倒像有羽毛在她心里轻轻地划。
她用指尖轻抚着照片上的徐伊景的轮廓,她们在照片上离得这么近,而徐伊景是笑着的。她们离得这么近,如果她那时候就去吻她——她该那时候就去吻她的,清醒着的,不躲躲藏藏的直接去吻她。
李世真认为自己再受不了这样没有答案的生活了,她不想只沉浸在日复一日的幻想中。她受不了日日见到徐伊景,却日日只能一起沉默下去。她们偏有这样的沉默的默契!她想她一定得主动去表露真心了。
车的广播开始报站。李世真其实已经离家很近了,但她立刻按下了停车的铃。
徐伊景正架着眼镜仔仔细细地比对一些表格,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有些急地敲响。她思考着这么晚了还有谁留着没走,李世真已经推了门进来了。
徐伊景从镜片后抬起眼睛来,看到李世真风尘仆仆又一脸严肃地走近。这没有防备的突袭使她按捺了半个月的、自以为平静了的心又怦怦地跳了起来。
“还没走吗?”徐伊景先发制人地问。
“不,代表,因为想到一些事所以又回来了。”李世真答道,“我们谈一谈吧,我有话对您说。”
徐伊景暗暗吸口气,问:“是急事吗?”
“对我来说是很急的事。”李世真说着,又走上来两步。徐伊景发现自己被困在座位上无路可退,她只好抱起手臂,作出不很心虚的样子。
“一直在想究竟是怎么开始的,”李世真笑着开口道,“可能是在第一次见到您后,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就开始的——”
徐伊景的不安暗自上升着,淡淡地道:“世真呐……”
“第一次见您是在回家的公共汽车上。那天真的很倒霉,一整天都很倒霉。但最幸运的是,在新的一天的第一个小时里第一次见到了您。”李世真不受干扰地继续道,露出那种追忆美好的微笑来,“没过多久就有了第二次见面,因为躲雨的缘故在沧川洞的便利店里又见到了您。觉得很神奇,所以一直期待着第三次见面。绝对没想到后来的雇主也会是您。”
“你在说些什么……”徐伊景焦虑道。
“一直不敢告诉您,一直不敢说我们早就见过面了。因为是从第一次见您后就开始的——”李世真收起微笑,脸色和语气都变得凝重起来;但她的眼底还留着一点抹不去的、怀念而甜蜜的笑意。“是从第一次见您后就开始的——”她又说了一遍,低声但坚定地。她直直地看向徐伊景。
徐伊景默然着,她担心她一开口就语无伦次。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明明想躲闪,又带一点期待。
而李世真没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
“我喜欢代表您。”李世真直言道。
------------------------------------------------------------------------------------------------双击屏幕吧谢谢😭
十七时【三】
2019年12月25日:本文已经易稿数次,最新修订版的阅读体验更好。但为保留我这虽幼稚但美好的历史(?),就不在下文直接修改了——烦请大家移步:
(作者忠告:不要在这里看!不要在这看!去看修订版!去看修订版!)
在福冈一般的家庭里,十二月份是兼具着圣诞和新年的气氛的。虽不必像西方国家一样正儿八经地摆一棵树在家里,大多数人家还是会买一些节日的花环挂在门上,有条件的则会在冬青之类的庭院植物上拴几个礼盒或铃铛。
而徐伊景的家庭里只有一贯的凝重与单调。她跪坐在和室里,说是和室,更像禅室——装修免去了一切繁...
2019年12月25日:本文已经易稿数次,最新修订版的阅读体验更好。但为保留我这虽幼稚但美好的历史(?),就不在下文直接修改了——烦请大家移步:
(作者忠告:不要在这里看!不要在这看!去看修订版!去看修订版!)
在福冈一般的家庭里,十二月份是兼具着圣诞和新年的气氛的。虽不必像西方国家一样正儿八经地摆一棵树在家里,大多数人家还是会买一些节日的花环挂在门上,有条件的则会在冬青之类的庭院植物上拴几个礼盒或铃铛。
而徐伊景的家庭里只有一贯的凝重与单调。她跪坐在和室里,说是和室,更像禅室——装修免去了一切繁复,只设矮桌、书架与屏风,墙体与地台是一色的浅黄;墙角处摆着一盆大阪松,墙上挂一幅“心外无别法”的佛语字幅。徐伊景的家庭里向来没有节日的气氛,比起从前的凝重与单调,只是多添了几分病气。
她的父亲闭着眼躺在榻榻米上,她弄不清他是昏迷着还是昏睡着。他在尚有精神的时候请求她暂停在韩国的发展回日本来,他头一回这么低声下气。
“伊景啊,你斗不过那些家伙的。”他反复讲这一句话,他的脸颊陷落下去,他比她上一次见他时更瘦更老了。
然而徐伊景不为所动地回绝了所有的提议与提醒。“看来您是真的老了。”她甚至有些讽刺地回道。
她父亲气极了,以至于说出了断绝关系之类的狠话。他气到精疲力竭,糊里糊涂地躺了下去。徐伊景一个人在和室守到天明,然后动身去机场搭最早的飞韩国的班机。
她临走前嘱咐女佣今后把饭菜做得清淡点儿。她最后看了眼她父亲,她觉得自己的心比昨天又硬了些。
徐伊景在候机室里边吃早餐边和赵理事通电话。交接了当天的事项后,赵理事又提起了新招来的那个见习员工。
“上次和您提过的李世真小姐,我已经把她之前的工作背景调查了一遍,大体没什么问题。她最近也很勤恳。”赵理事说。
徐伊景一直想要招收一个与卓有相当的工作能力的女员工,可以替她应对各种场合,获取各种信息。赵理事在半个月前替她物色了一个叫李世真的,说是在宴会上偶然遇见,觉得是个机灵聪敏的人。赵理事抛出了橄榄枝,李世真也欣然接受了。后续的接触中了解到,李世真曾在许多行业工作过,有着与年龄不大相符的见识与应变能力。徐伊景就将她看作一个潜在的可用之人了。
“工作能力上也要确保很优秀才行,”徐伊景道,“我回来后会给她测试。”而后她挂了电话,起身去茶吧给自己泡杯红茶。
茶吧边上站了个女人也在泡茶,女人的棕皮手套被脱下来搁在桌子上,乌亮亮反着光。徐伊景一眼看到那副手套,停下了拆茶包的动作。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和一些事来。
那是快一个半月前了,徐伊景照例在深夜一个人驾车回家。
大概是在异国他乡长大的韩裔的通病,徐伊景在日本和韩国都难以找到归属感。她回韩国快一年了,每日必经的这几条首尔的街道与公路,不论是白日里的繁忙,还是深夜里的冷清,对她来说仍旧都是陌生又疏离的。
路口的红灯亮了,徐伊景踩着刹车停在了一辆公共汽车旁。首尔的公车很有意思,车身有红黄蓝绿四种。现下停在一旁的是辆绿色的,是在市区小范围循环的、车费比较廉价的公共汽车。
信号灯的等待时间很漫长,徐伊景透过左后视镜观察停着的公车。公车的一侧印着烧酒广告,一个很美丽的女艺人举着小酒杯,微笑着露出两排烤瓷牙。酒杯上方的玻璃车窗上蒙着一小片白茫茫的水雾,徐伊景好奇地回头去看。
她看到一个栗色短发的女孩子,脑袋磕在窗户上,玻璃上的白雾挡着她的下半张脸,只能看见她闭着眼,头发掉下来落在眉毛中间。她睡得沉,不断呼出的缓和的气息又把那水雾盖得更加发白与厚重。车厢里黑暗暗的,把她套着的橘色外套映成了暗红——徐伊景猜测那外套原本是橘色的。
那孩子的脑袋渐渐有往下滑的趋势,她睡得半边脸全贴上了玻璃。她的脑袋动了动,她突然醒了,徐伊景赶紧转过脸来。
信号灯还在长长地倒数,徐伊景忍不住继续在后视镜里偷偷地看。
那孩子坐起身来,有些迷糊地揉着眼睛和脸颊。而后玻璃上的雾气被她一点点抹掉,徐伊景看见了她的全脸。她的脸盘很小,鼓鼓的面颊像铺在日式庭院里的白而滑的鹅卵石;她脸上透出的很深的倦意并没有埋没她那种青春的、健康的神采。这是一个正值最有活力的年纪的女孩子。
那孩子的外貌详情在这样的距离和光线里其实是模糊不清的,但她的眼睛在这片模糊里格外清晰。她从窗子里望出来,徐伊景第一次见到这样有神而可爱的大眼睛——带着欲醒未醒的朦胧,又在暗沉的车厢里亮晶晶地闪着光,像贴在面颊上的星星。
徐伊景还在怀疑这对眼睛是否也正看向自己,那个孩子忽然低下头去。后方传来两声滴滴的喇叭声,徐伊景抬头一看,绿灯亮了。
她又扫了一眼后视镜,后方的车更急地催促起来。她只好一脚油门往前开去。
她看着后视镜里的绿色公共汽车被越甩越远,她立刻否决了减速的想法——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城区的楼房大厦里明亮如白昼,首尔是座不夜城。
路还是这条路,但仿佛镀上了一层光芒似的,徐伊景第一次感觉出了首尔作为故乡的美好来。
她没想到她会马上再次遇到她。
之后的下午,徐伊景正在去一个重要约会的路上。她警觉地发现了两辆一直跟在她车后的商务车。对此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决定先借机观察,再想办法甩掉这些尾巴。
徐伊景把车开到小路上慢慢走,那两辆车也不紧不慢地跟着。正好下起大雨来,徐伊景就找了家便利店停下,匆匆忙忙地走进了店里。
她先是漫无目的地四下逛了逛,然后走向窗边去看那两辆车的踪迹。窗户边的雨伞货架前站着个戴帽子的、瘦瘦高高的女孩子,徐伊景一眼看到针线帽下的栗色短发。她心里紧张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窗边,装出挑伞的样子。她的眼神忙不过来,她一面观察窗外的车,一面瞟着身边的人。
两辆商务车也停在了路边,里面的人透过雨幕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其中一个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身边的人戴着口罩,但徐伊景立刻认出了她的眼睛——大的,明亮的,即使在白天也像星星一样的眼睛。徐伊景沉着气一排一排地选伞,她又看了几眼身边的人,她觉得她太瘦了。她围着棕色的毛线围巾,围巾太过厚重,衬得她脸更显得小;针线帽被她拉到耳朵边,毛茸茸的鬓角从帽子边缘延伸下来。她明明是个高个子,却给人以小小的、被裹在大衣与围巾帽子中的感觉。
徐伊景完全是无心而随意地拿了把伞,身边的人突然开口道:“那个,这是遮阳伞。”
像被突然戳破了心事,徐伊景一时没忍住心虚,惊讶地望过去。“要买雨伞的话,在下面两排。”那孩子指了指货架,继续道。
“啊,是,谢谢。”徐伊景笑着回了句,然后她迅速调整了情绪继续挑伞。她总算看中了一把,且货物标签上清楚地写着“雨伞”。她伸手去拿,又很巧妙地碰到了边上的人同时伸出的手。
那孩子立刻道歉着把手缩了回去。徐伊景点点头,那孩子就拿起另一把伞,转身急急地走了。她仿佛很赶似的,飞快地买了单就跑出店去了。
眼见她打着伞一路跑远,徐伊景这才回过神来。她再去看店门口的马路边,那两辆商务车终于开走了。
她松了口气,见窗外雨下得很大,她思索着,她的确需要买一把伞。
她一低头,发现货架上搁着一只棕色的绒线手套,背面印着白色的波形花纹。
应该是刚才那个孩子脱下来落在这儿的,倒和她棕色的帽子围巾是成套的,徐伊景想着。
那孩子离开的方向与她要去的方向是一致的。
徐伊景忽然产生了奇妙的想法。她拾起那只手套放进大衣口袋里,买了伞向外走去。
徐伊景开着车观察着道路两边。她心想,说不定能赶上那孩子,好把手套还给她——徐伊景当然不是个热心肠的人,她一向是绝不管闲事的。但这个孩子似乎和她格外有缘,她难得想做些举手之劳。
雨水哗哗地糊过车窗,天也灰暗得很,徐伊景费神地在一路上四下张望。
她没能找到她。
当她忙完了一天回到地下车库时,那只手套还躺在她的副驾驶座上。徐伊景在下车前盯了那手套许久,把它拿起又放下。
她最终将手套收进了汽车的储物盒里。
眼前的棕皮手套提醒了徐伊景,那只绒线手套还被遗忘在她车上的储物盒中。回去后该把它丢掉了,徐伊景想。
她在回程的飞机上重审了一遍那个叫李世真的新员工的背景资料,并相应地在本子上记了几个面试时准备提的问题。她并不打算将她问得哑口无言,但她想看看她的能耐到底有多大,反应到底有多快。
然而这些问题最终只留在了纸上。
见到李世真的瞬间,徐伊景把刚才构想的或刁钻,或有针对性的提问抛弃得一干二净。她望着这个叫李世真的孩子,望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徐伊景先是有些见到故人的惊喜,紧接着她莫名心虚起来。
李世真看上去也像是紧张又兴奋的。“哦?您是——”李世真叫道,她星星一样的眼睛因为激动而亮出更多光来。
徐伊景虚着的心提得更起了。她竟有些怕被认出来,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亏心事似的。她想起那只手套——该还给她那只手套了吧。
但特意留下一个陌生人的东西,且保留了这么久,这究竟要怎么解释?只是一心想要物归原主?这个理由显然不够充分,且完全不符合徐伊景的作风。
徐伊景觉得提也不是,不提也不是,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她怨自己因为不合时宜的热心而留下了手套,以至于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代表您好,我是李世真,是新来的员工。”好在李世真只是深深地鞠了个躬,朝她笑着,朝气十足地这样说道。
徐伊景提着的心放下了些,她猜想李世真已经不记得她了。李世真的激动或许只因面临着新的工作与新的上司。
这样一想,徐伊景的心情又更复杂了。她觉得安心又失落,高兴又懊恼。而李世真仿佛什么都看不出来似的,仍旧露出那副笑眯了眼睛,咬着嘴唇的愉快的表情。这表情很能亲近人。
“那没事了,下去吧。”徐伊景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手套的下落。她只是冷着脸打发走了兴奋过头的李世真。
而后徐伊景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看李世真的资料,李世真的档案上贴着她的证件照。徐伊景不禁埋怨起作家和理事来——如果早前的资料能连同照片一起发过来,她也好作心理准备,不至被新来的员工吓一跳。
那个孩子有什么可吓的?徐伊景反复问自己,只是巧合下多遇见了几次的一个孩子。徐伊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随后她指派给了李世真相应的测试任务,李世真不负众望地顺利完成了。顺理成章的,S画廊又多了一名正式员工。
至于那只手套,徐伊景将它留在了车里不再去管它。她认为一时找不出对于那手套的妥当的处理方式,她干脆躲瘟神一样地回避着不去想它了。
李世真入职后办事效率很高,她聪明又有韧性,学什么都快。但日常相处下来,徐伊景发现李世真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优秀的员工,她时常不满于李世真的两个特质。
首先,李世真太过自我了——徐伊景字典里的“优秀的员工”,特指那些能力强且无条件服从命令的属下。李世真却总爱质疑,又过分好奇,并带着许多徐伊景所最不喜爱的、无谓的同情心。
譬如有一次,徐伊景在晨会上提起对一个敌对集团的子公司的攻击计划,说是要清洗掉现在的负责人,换上画廊可以轻易操控的人选。原本是再合适不过的计划,李世真居然在会后追上楼来说情。
“那个,代表,”李世真站在办公桌前,一副英勇又小心翼翼的样子,试探着开口道,“那家公司的社长,我有在资料上看到,并不是集团家族的亲信——是自己奋斗上来的草根阶级。如果我们就这样把人替换掉的话……”
“我是做事业,不是做慈善。”徐伊景抱起臂,回道,“不把他踢出局,整个计划都会变得更复杂。”
“可是就这样把没有犯错的人赶出去……”
“他如果真的有能力,就不会这么轻易地被排挤。只有软弱的人才会任人宰割,软弱的人也没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徐伊景道,“太过软弱,这就是他犯的错。”
李世真踌躇着还想说什么。“我需要的是有执行力的员工,不是自以为是的军师。”徐伊景冷冰冰地打断道。
李世真愣了愣,随即作出一副委屈又不服气的表情来,低声说是。
这是徐伊景所不满的第二个地方,李世真的表情过于多了。她首先总是笑,早上一见面就笑,开会的时候也笑,单独谈话的时候也笑,甚至走上来递一份文件都是笑着的。李世真的笑偏又是极具感染力的那种,她微笑时总露出上排白而齐的牙齿,时不时咬住下嘴唇;她笑得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的弧时,眼神仍旧是明朗的,就像原本发散的光芒汇聚到了中心,她笑眯的眼睛比平时更通亮;她笑起来时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李世真也爱作认真、倔强又委屈的表情。就像那次关于集团子公司社长之位的争辩,她先是诚恳地睁大了眼,尽力将她的想法推心置腹地讲出来;在遭到徐伊景无懈可击的驳斥后,她又低下眼去,像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绞着手轻声称是。李世真的眼睛在高兴时能闪出最亮的光来,在失落时又能暗淡到尘埃里去。她的神态不显稚气却总是天真。
徐伊景是个顶不爱喜形于色的人,因而李世真的丰富的表情总让她很不舒服。可她偏有耐心与恒心留着她——总的来说,李世真不是最理想的下属,但她漂亮又聪明。徐伊景认为这样漂亮而聪明的女人是理所应当的一定要纳为己用的。
觉得不对劲是从一天深夜开始。
那天快凌晨时,徐伊景结束了工作走下楼去,看见李世真斜斜地倚在沙发上睡着了,手边还放着一大摞资料。
她走过去想要叫醒她,发现她半边脸压在沙发靠垫上,原本就鼓鼓的脸颊软托托地挤出了一块;她栗色的一小缕头发散落下来掉在眉间,她细细地呼着气。
李世真瞌睡的样子一如在那晚的公共汽车上。
“世真呐。”徐伊景怔了怔,轻声喊道。见李世真没反应,她又俯下身去离得更近了些。
或许离得过近,她看清了她眼睑上合在一起的睫毛。
只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很想吻她。
这想法使徐伊景吓了一大跳。她立刻直起腰来,往后退了两步,又迟疑着上前了一步。然后她提高嗓音又叫了几声:“世真呐,李世真。”
李世真终于醒了,一醒来就着急忙慌地开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睡着了——很晚了吗?”
徐伊景走神地听着,她的脸有些热。幸好画廊的大厅关了灯,她的脸热藏在黑暗里,还不至被人看出来。
“走吧,是坐公车还是坐地铁?我送你一程。”徐伊景背过脸去穿外套,不看李世真的嘴和眼睛。
“哦?谢谢,但公交站离得很近,我走过去就好了。”李世真回道。
“那好吧。”徐伊景应着,轻松起来,又不甘心地问:“你住在什么地方?”
她们回家是同路。“走吧,我也往那方向去,可以直接送你回家。”徐伊景淡淡道。她突然觉得自己讲这话像是在撒谎。尽管她们的确是往同一个方向去的,但她仍心虚不止。
好在李世真并无异样地答应了下来。
她们头一次独处在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徐伊景也是头一次在深夜的孤行中有了人作伴。
冬天的夜景还是很能让人冷静的,徐伊景怀疑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荒唐想法只是错觉。要么是当时的光线太暗,要么是当时的空气湿度太低——画廊的照明总是不尽人意!又或许该添一台加湿器了。总之她的失态全赖环境,而她自己是坦坦然然的。
毫不知情的李世真仿佛很快乐地看着窗外,嘴角微微笑着。
“有什么事吗?”徐伊景忍不住问,她有了想要了解她的冲动。这只是对属下的合理关心,徐伊景对自己说。
李世真和她愉快地交谈了起来,李世真一直都是愉快的。这是徐伊景不得不欣赏她的一个地方,她出生在贫苦里,却拥有富裕的愉悦和乐观精神。
当夜道别前,徐伊景忽然很想把那只手套还给李世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找到了一个物归原主的好时机。
“世真呐。”她喊住她。李世真回过头,带着惯有的亲切愉快的微笑看过来。
手套就在一边的储物箱里。徐伊景犹豫了片刻,最后却只说:“白天要做月末总结,早半个小时到画廊来。”
开车回家的路上,徐伊景回忆起方才的种种。那个恼人的想法已经退却了,但她仍旧心乱如麻。她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她想她该离李世真远些。
但第二天,第三天,今后的每一天,她都忍不住送了李世真回家。她在白天尽力避着她,冷淡她,一如既往地以上司的身份表扬或批评她;她又在夜里有些放任自我地靠近她。
深入接触地越多,徐伊景越发觉得李世真和自己相像又不同。她看着李世真,她只觉得自己在照一面时光的镜子——李世真像十多年前的自己,聪明倔强但善良。徐伊景认为现下的自己多少弄丢了些善良。
徐伊景以为这是她不由自主想要接近李世真的最大原因。
同样是一天深夜,她载着李世真在回家的路上。路况很好,天色也好,可一旁的李世真的情绪看上去不大好。她难得的一路沉闷着不说话。
徐伊景也不说话,她一直在想白天在画廊时与卓的对话。
卓在下午悄悄来找她,很罕见地提出要预支这个月的薪水。
“是,代表,”卓不好意思地笑着解释说,“其实是因为李世真那丫头。听她说她姨母摔伤了腿要住院,开销有点大——您也知道她很尊敬您,她不会来向您诉苦的,所以找了我借钱。可惜我也没有存下应急钱的习惯。”
徐伊景本准备答应的,但她见卓笑得格外羞涩,羞涩到甚至能看出些甜蜜的意味来。这样甜蜜羞涩的笑容让徐伊景觉得莫名烦躁。她冷冷地回绝道:“你管好自己的事吧。透支自己的额度也要帮助同事,这种事以后少做。”
“代表——”卓还想争取一下。
“合同上没有预领薪水的条例,你下去吧,李世真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徐伊景说着,低下头去看文件,作出赶人的架势。卓只好悻悻地走了。
眼下坐在身旁的李世真也悻悻的,她大概真的有很重的心事。徐伊景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
“世真呐。”徐伊景开口。
“是,代表。”李世真回过神,应道。
“这两个月的表现不错,”徐伊景看着前路表扬道,然后极其自然地引出话来:“给你准备了奖金。”
“真的吗?”李世真几乎瞬间雀跃起来。见徐伊景皱了皱眉,她又低下声去,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代表,能告诉我有多少吗?”
“两百万,明天会让作家给你现金。”徐伊景继续淡淡地说。
“天哪,代表,真的谢谢您。”李世真笑道,“其实我最近真的很需要钱,真的谢谢您,代表。”
徐伊景又瞥了眼后视镜,见李世真喜不自禁地咬着嘴唇,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果然是这样的李世真看着更让人舒心一些。
到了目的地,徐伊景拉下手刹,随意地撩了下头发,戴着的长耳坠被碰落下来。徐伊景掰过后视镜,试着自己戴起来。已经下车的李世真又折了回来,问:“代表,耳坠掉了吗?”
“嗯。”徐伊景答。
“要我帮忙吗?”李世真继续问。徐伊景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的大脑还在思考,她的手先一步把耳坠递了出去。
李世真接过耳坠凑近来,徐伊景只好挽了头发偏过头去。她感到李世真的指尖轻轻捻着她的右耳垂,这让她很不安。她的内心有些躁动,但她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李世真的动作太过缓慢,她忍不住催促道:“世真呐。”
李世真应着,又抱怨道:“啊呀,这个座位,座位太宽了。”她说着又靠近了些,她讲话时吐出的气息连同鼻息一起吹到徐伊景的耳朵上,热热痒痒的。徐伊景不由地抿住了嘴唇。
徐伊景向另一边的车窗望出去,微侧着脸,避免李世真的手指碰到她的脸颊。她猜测自己的脸烫得厉害,烫到汽车的暖气打上来都不觉得热了。
李世真终于替她戴上了那个耳坠。徐伊景觉得这个过程短暂又漫长。
“谢谢。”她道谢,同时屏气凝神,想让脸热退散下去。李世真又坐回副驾驶去了。
车内的安静让徐伊景很不自在,于是她看着窗外起话道:“外面看着很冷啊。”
“是,代表,据说白天要下雪。”李世真回道。
又是冗长的沉默,徐伊景甚至能听到自己戴着的腕表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走。她把嘴抿得更紧了。半晌,李世真忽然道:“那个,代表,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们早就见过面了。”
忽地一下,徐伊景的心仿佛停跳了一秒;这句话是暗号和咒语,顷刻间将她所有不愿直面的感情都摆到桌面上来了。难道李世真一直记得她吗?徐伊景欣喜地想着,她又恐惧这样陌生的欣喜的自己。
徐伊景松开抿紧的嘴唇,微微吐出口气来。她盯着车头正前方,迟疑着如何去回这话。
“啊,因为总觉得代表您看上去很眼熟——应该是我搞错了。”李世真笑着继续道。
徐伊景松了口气,云淡风轻地回道:“是啊。”
“那么我先走了,您路上小心。”李世真说,徐伊景点点头没去看她。她听到李世真踏下车去,砰的关了车门。
她立刻拉起安全带向前开去,她甚至不敢去看后视镜。
首尔这座城市,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是繁华。繁华里掉落出许多凄凉孤寂来,李世真的作伴一时压下了这份凄凉孤寂。
此刻徐伊景的一个人的夜路又显得孤单起来,她从前从不觉得孤单。孤单使她想起李世真,想起李世真又使她的心变得很软。她到底对她怀着怎样的感情?
手机突然响了,徐伊景回过神来,戴上蓝牙耳机接听。是日本那边打来的。
“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徐伊景的平静与电话那头的焦急很不相称。她平静地听完,平静地作答,平静地挂了电话。日本那边说她父亲半夜里突然病重,已经送到医院了。
前一刻的夜色还是柔美的,现下立刻变得凶神恶煞、危机四伏。徐伊景想起自己刚才的心软,她忽然觉得好笑——她哪有资格和精力去想这些?她想起她父亲奄奄一息的脸,想起那个被称为“城北洞”的利益集团的风光无限,想起她回韩国来的野心与目的,她的心必须坚硬起来。
她和李世真的缘分起于深夜,又在无数个深夜里不断加深,或许她该让这缘分只留在深夜。
------------------------------------------------------------------------------------------------点个赞吧蟹蟹,写得快抓狂了😭
还好我是最坚强的宥龙。
【一元cp】 铭心(伍):谁的素履未穿,换回谁的倚门回眸
本章节是霸道总裁与霸道娇妻的病房play。
开玩笑的,并没有play.
整章同框。【乖巧】
至于去看望真真的老徐为什么没带礼品,可能下一章才会讲到。
PS:祝李枖原老师母亲节快乐❤ 祝我所有读者的母亲 母亲节快乐❤ 祝已为人母的每一位读者,母亲节快乐❤
特此更文。
以下第五章正文:
————————————————————
下午一点多,病房门被推开的时候,李世真刚刚把胸前挂的吊坠塞进贴身衣服里。
所以进了门的徐伊景没看到,世真挂在胸口处当成护身符的,是她们俩的婚戒。
既然保护神本人来了,还是把护身符藏起来吧。世真这样想着,对徐会长露...
本章节是霸道总裁与霸道娇妻的病房play。
开玩笑的,并没有play.
整章同框。【乖巧】
至于去看望真真的老徐为什么没带礼品,可能下一章才会讲到。
PS:祝李枖原老师母亲节快乐❤ 祝我所有读者的母亲 母亲节快乐❤ 祝已为人母的每一位读者,母亲节快乐❤
特此更文。
以下第五章正文:
————————————————————
下午一点多,病房门被推开的时候,李世真刚刚把胸前挂的吊坠塞进贴身衣服里。
所以进了门的徐伊景没看到,世真挂在胸口处当成护身符的,是她们俩的婚戒。
既然保护神本人来了,还是把护身符藏起来吧。世真这样想着,对徐会长露出了真诚欢迎的微笑。
即使,前几天拼命保护了对方的人,是她李世真。
看望病人要带礼物的常识,徐伊景似乎是不具备的,就那么空着手进来,点头示意过后,坦然地坐到一边。
淡青色系的拼领衬衫开了颗扣子,亚麻材质垂感优良的西装长裤,耳垂上精致耳坠反射出一点光。徐会长仍是风采耀目的模样。
估摸伊景不记得了,那对珍珠耳坠可是结婚五周年时,自己送她的纪念礼物。李世真扩大了自己的笑意。
不过透过神采奕奕的表象,还是可以从对方的眼神中发觉:忙了一上午,徐伊景有点累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询问对方:“吃过饭了么?”
世真指了指旁边的饭盒:“吃过了。”
而徐伊景由于没什么胃口还没用午餐,也就没有回答。
病床上的人是救命恩人,这个事实让她产生了一丝局促,不过很快又被她以平淡如水的表情掩饰过去了。
看了看旁边桌子上的水果和花束,眼神飘来飘去:“看来很多人送东西给李代表,好像也不缺我一份。”
其他人也许会从这话里听出傲慢无礼,不过幸好多年相伴,故此世真听出的却是徐伊景没带礼品的歉意。
欣赏着徐会长难能可贵的局促,伤者心满意足,点头称是:“太多了也吃不完,幸好您没有送。”出声之后发觉自己嗓音有些沙哑,不由得轻咳几声想清清嗓子。
才咳了两声,徐伊景就像是被什么扎到似的迅速站了起来,端过水杯想让李世真喝水。见杯子里没有水,徐伊景弯下身去拿旁边的暖水壶,然而暖水壶也是空的,她只好转身,想出门去打些开水。
察觉到对方意图的李世真,抬手拉住了徐伊景:“伊……徐会长,旁边有饮水机。”
连那么明显的饮水机都没有发现,在李世真面前出糗,不知道这两件事哪一桩更令徐伊景窘迫。不过,她还是尽力按捺了窘迫,接了杯水递给病床上的人。
没递出去又拿回来,凑到自己嘴边,试完水温,才端给李世真。
看着她熟练的一系列动作,世真心中暗笑:这人不是失忆了么,可怎么看都像是前不久还每天都逼我一定要喝热水的老婆大人啊。
受了伤的肩膀没法动,世真只好抬起另一只插着管子打点滴的手去接杯子,还没接到手里,杯子就直接送到了她嘴边。
“你自己喝应该会不方便。”轻描淡写的解释,隐藏着极其不明显的贴心。
大概两个人都觉得,她喂她喝水的动作太过暧昧,所以世真象征性抿了一小口就离开了杯沿:“谢谢。”
放下杯子,看到了李世真唇边碍眼的水渍,下意识抬手,可抬到空中又转了弯,徐伊景最终只是捋了捋自己的长发,掖到耳后。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注意到了对方的动作,世真好像明白她的意图,又好像不明白。而徐伊景话一出口,她立刻就清楚了。
“换个人我也会那么做的,徐会长不必太过在意。”
眯着双眼,似乎是在思考世真此话的可信度,徐伊景未置可否:“那李代表可真是个好人,对竞争对手,都可以如此心慈手软。”
让我心慈手软的,可不是我的对手徐会长,是我的妻子徐伊景啊……反复滑过的念头,使李世真迟疑了一会儿,才咧开嘴笑道:“您可不只是我的对手,更是我生意上的贵人呢。”
许是笑得太开,扯动了伤处,世真随即咧了咧嘴巴。
说实在的,疼痛咧嘴,与笑着咧嘴,放在李世真明媚饱满的脸颊上,区别并不十分明显,再加上她怕她担心、有意遮掩。
可徐伊景立刻就区分出来:“伤口疼了?”语气之急迫、眼神中心疼,大概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徐伊景的关心果然是李世真最佳的止痛药,看她这幅样子,世真瞬间就不觉得疼了:“不疼不疼,大概伤口在愈合吧,有些痒。”
其实伤口不痒,她心里痒。
徐伊景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搞不懂怎么会有李世真这种类型的女人,为了个萍水相逢的人,奋不顾身。无论如何,生命都是最重要的,她从不认为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救另一个人是值得的,无论那个人有多重要。由此可见,李代表的价值观,和她有天壤之别。
然而价值观与她有天壤之别的李世真,却救了她。在她抢走其重要客户之后,在她教训了李世真的朋友吴记者之后,救了她。
李世真依然在盯着她笑,像是讨好,又像是欣慰。
徐伊景愈发看不清她,也愈发读不懂,自己内心何处起了微澜。对救命恩人的感激么,不是。对另一种人的好奇么,也不是。
更像是尘封的古琴,被拨动了一根弦。琴弦很快不动了,可是久积的微尘,都飞到空中,轻舞开来。
空气在无言中陷入宁静,直到李世真的手机响起。
“您好。啊,是赵社长。”“是,已经没有大碍了,劳您费心。”“不用不用,百忙之中还记得问候我已经很感激了。”“好好,下次一定请您赏光。”
想来李代表口中的“赵社长”,应是极光电子集团年轻英俊的财阀二代……念及于此,徐伊景忽然觉得自己该离开了。
既然亲眼见到她好好地住院养伤,那么此行的目的已达成,也就没有必要再叨扰病人。
并不是想躲避什么,也和对方在进行的电话没关系。想着这些就站起身来,一边否认着自己的心情,一边故意忽略了李世真询问的眼神。
徐伊景当然是在进行着她非常擅长的,自欺欺人。
想避开的并不是电话里的人,也不是李世真,而是探病场景所触发的、自己的莫名情绪。
飞扬的微尘,如果无法消散,那么远离就可以了。
见她起身,李世真匆忙应付两句便挂断了电话:“您要走吗?”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说着已经走到了门边。
世真很怕伊景误会什么,不管是吴记者,还是赵社长,她都怕引起徐伊景的误会。虽然,貌似暂时没有了误会的身份和立场,可是伊景的表现,怎么看都很像吃醋。
尤其,她现在要离开的背影还那么决然。
即使没有失忆,恋爱关系中的徐伊景也是一个不擅长表达负面情绪的人,嫉妒或是失落,这家伙都会用不以为意的表现糊弄过去,更不要说失了记忆的如今。
要怎样解释,一个并不存在的误会。要怎么解释,毫无犹豫地深爱时,恐惧同样深无边际。
顾不得伤口隐隐作痛,李世真迅速掀开被子,想下床过去送送她,可是鞋子被放到了床底下,她怎么够都都够不着。
听到她说等一下,已经出了门的人又转身回来,望着努力穿鞋的李世真,预感到她要是再找不到鞋子,就要赤脚跑过来了。
可是,地板很凉,她还有伤。
忽略掉心下揪紧了什么似的感觉,徐伊景突然间发现,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可那天在工地冲过来救她的人,和现在急着不让自己走的这个人,恐怕是有着一样的神态。
紧张,惶急,害怕。
回想相识以来的种种情形,李世真一直在给她造成困扰。人情,对于徐伊景而言,哪怕是出于善意,也是无端烦扰。以前的她从不会妥协或忍让,要么远离要么毁灭,是她干脆利落解决烦恼源的方式。
可李代表,竟有本事、有理由让她忍受至今。
向来讨厌心绪不宁,向来喜欢掌控一切。然而,有人已蓄意打破她内心的平衡,令她失去了掌控与操纵的最佳时机。
更糟糕的是,她用放任自流,在助纣为虐。
可耻的贪恋、内心深处的柔软都被唤醒,徐伊景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叹息。
“世真呐。”
陌生又久违的叫法,脱口而出的称呼,当然不是来自大脑,而是来自经年相爱的岁月。
瞪大了双目,被轻唤的人,停止动作,呆呆地回头望向徐伊景。
多年前,也是病房门口,徐伊景推门而入,喊着她的名字,救了正跪在富人面前、被百般折辱的李世真。
现如今,这个女人,纵然尽忘前尘,依然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狼狈的呲牙咧嘴半蹲下来找鞋子的人,脱口叫了爱人的闺名。
大概,爱是一种本能吧。
土汤匙李世真开始第一万次感激上天:她的蓬户荆扉,总能因徐伊景的倚闾,而成为凯旋门。
没有理由的安心以及安定——不管何时,她还是愿意等她。
李世真赤脚走到徐伊景面前,也带过去一些赤诚,和温暖和煦的光。
“徐会长,谢谢你来看我。”
我的伊景,谢谢你,忘了我,却不忘对我好。
Demian【番外六】
我差不多听了一百多首韩文和日文歌,终于找到了这首BGM。
因为以前不怎么听韩文歌,只能在网易云一个歌单一个歌单地翻下去,快听炸毛的时候突然被这首BGM会心一击。和番外三的圣诞歌一样,无法表达我觉得它有多配多合适。
但它太短了,实验证明需要放四五遍才能看完。所以请在开始阅读前点击单曲循环哦。
最后再一次建议不要直接跳番外阅读,为理想效果请最好从正文【一】开始哦。
网易云链接:http://music.163.com/#/song?id=33223078
QQ音乐链接:https://y.qq.com/n/yqq/song/002yLtXc1Sn2uz.html
酷我音乐链接:http.........
我差不多听了一百多首韩文和日文歌,终于找到了这首BGM。
因为以前不怎么听韩文歌,只能在网易云一个歌单一个歌单地翻下去,快听炸毛的时候突然被这首BGM会心一击。和番外三的圣诞歌一样,无法表达我觉得它有多配多合适。
但它太短了,实验证明需要放四五遍才能看完。所以请在开始阅读前点击单曲循环哦。
最后再一次建议不要直接跳番外阅读,为理想效果请最好从正文【一】开始哦。
网易云链接:http://music.163.com/#/song?id=33223078
QQ音乐链接:https://y.qq.com/n/yqq/song/002yLtXc1Sn2uz.html
酷我音乐链接:http://www.kuwo.cn/yinyue/6627608?catalog=yueku2016
前文链接:Demian【一】http://ivyyyyyyyypapapa.lofter.com/post/1e396aa9_efbea50
Demian【二】http://ivyyyyyyyypapapa.lofter.com/post/1e396aa9_effda1e
Demian【三】http://ivyyyyyyyypapapa.lofter.com/post/1e396aa9_f035a3f
Demian【四】http://ivyyyyyyyypapapa.lofter.com/post/1e396aa9_f0844e9
Demian【暂完】http://ivyyyyyyyypapapa.lofter.com/post/1e396aa9_f0c72d0
Demian【番外一】http://ivyyyyyyyypapapa.lofter.com/post/1e396aa9_f138492
Demian【番外二】http://ivyyyyyyyypapapa.lofter.com/post/1e396aa9_f20f8f4
Demian【番外三】http://ivyyyyyyyypapapa.lofter.com/post/1e396aa9_f2cf818
Demian【番外四】http://ivyyyyyyyypapapa.lofter.com/post/1e396aa9_f525182
Demian【番外五】http://ivyyyyyyyypapapa.lofter.com/post/1e396aa9_f697519
后文链接 Demian【番外七】http://ivyyyyyyyypapapa.lofter.com/post/1e396aa9_fba6da2
------------------------------------------------------------------------------------------------
情人节的夜,徐伊景坐在沙发上读报纸。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李世真已去了东京整整一周。她好像在那儿安了第二个家,每个月总免不了要跑几趟。而她这次的差事又很不赶巧,时间长不说,还撞上了情人节。
徐伊景当然是不在意二月十四号这种日子的。她只是习惯了李世真的存在,忽然之间身边冷清起来,反倒适应不过来。
房间还是原来的房间,但又像比从前大了好几倍,空荡荡的望不到头去;灯泡也是原来的灯泡,过去觉得很充足的光线,现在却不过有奄奄一息的亮度。
徐伊景觉着闷得慌。她打开电视制造一些声响,然后继续读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而响了,她拿过来看,是李世真打来的。
“代表,”李世真一接通就抢先道,整个房间即刻热闹起来,“您在忙吗?”
“还好吧,有什么事吗?”徐伊景不动声色地答。
“东京下雪了,您那儿天气怎么样?”李世真问。
徐伊景看了一眼窗外,回道:“没有要下雪的样子。”
“啊,东京下了好大的雪。”李世真兴奋道,又喘吁吁地问:“您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吗?”
徐伊景静等下文,她便继续道:“我在爬东京塔呢。没有坐电梯,是走着楼梯上来的,视野真是太好了——完全壮观!您来过东京塔吗?”
“嗯,以前去过几次。”徐伊景答。
“是吗?据说晴天的时候在瞭望台上可以看见富士山——啊,终于走到顶了。”李世真大喘了口气,笑道,“代表在家吗?快走到窗边来。”
“怎么了?”徐伊景问。
“您先到窗边来,”李世真只是催促,“到了吗?”
徐伊景不解,但还是鬼使神差地顺从着走到了窗旁。
“到了吗?”李世真继续问。沉默了片刻,她忽然高兴地大叫:“啊,我看见代表您了呢——快挥挥手。”
徐伊景不由地笑起来。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边不以为然地回着,边举起左手挥了挥。
“是真的,我真的看见代表您了。另一只手也挥一挥。”电话那头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徐伊景微笑着不说话,右手也微微抬了抬。
“又看见了看见了。”李世真立刻叫道,紧接着也笑出了声。
“是,其实并没有看见。但正因为看不见代表才想说的,真是——”她说着,顿了几秒,声音低了下去,“好想你啊。”
“又来了,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徐伊景压抑着笑意,“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吗?”
“今晚不想做别的事。”李世真答,“白天的工作也有好好完成,所以晚上想给自己放一会儿假。代表今天忙吗?”
“就那样吧。”
“我明天就要见最后一组客户了。”
“放机灵点,不管对方是什么地位的人都不要胆怯。”
“放心吧代表,我那么聪明,没有能从我手里逃过的客户。”
两个人又就着近日的安排聊了几句,徐伊景嘱咐说没事做就早点休息。
“是,代表。那您也早点休息。”李世真应着,末了不忘补充道:“情人节快乐。”
徐伊景笑着挂断电话。这通电话仿佛是良药,使她原本有些郁结的胸腔通畅了许多。但同时的,这药的副作用又使她觉得周围愈发寂静,灯光愈发暗淡了。
她吁了一口气,收起手机重又坐回沙发,拿起报纸来继续阅读。
晚间电视台播着无趣的社会新闻,紧接着插入了天气预报。
穿红丝绸衬衫、白色包臀裙的女主播捏着特有的腔调,机器人一样机械地念着日复一日相同的台本。东京相关的天气首先跳了出来,徐伊景听到“持续降雪”之类的话。
东京的雪景,她原本是没什么期待的。但如今——
手机又震动起来,徐伊景点开了看,是来自李世真的短信。内容是一段录像。
“将将将!”李世真笑嘻嘻的脸框在屏幕里,咧着嘴朝镜头招手。徐伊景忍住了和她一起笑的冲动。
“代表,今天的东京塔是粉色的——”李世真笑道,引着镜头转了一圈。
徐伊景看到她周围亮着粉与红相间的灯光,从目所能及的塔顶一直延伸下去,衬得她的脸也一阵粉扑扑,一阵红通通。再远处是东京的万家灯火。
“现在在塔顶的平台上,真的好冷啊。”镜头重又对向李世真的脸。她讲话时哈出很厚实的白气;录像的像素不是很高,隐约能看到密密的雪花飘下来,棉絮一样粘在她的头发和围巾上。
“因为是情人节,塔顶的工作人员在免费发饼干呢。”李世真继续说,“代表——”
她顿了两秒,忽而凑近镜头,悄声道:“不要太想我,不要太用力想我——但是也绝对绝对不可以不想我。”
徐伊景一直强崩着脸,此刻终于克制不住地漏出一点笑来。
“真是的,全是一对一对的,真的很过分。”李世真又举高了手机去拍周围。她从下往上看着镜头道:“代表,我正站在东京第二高的建筑物上呢。站在高处说的话会传得很远,您应该能听见吧?”
徐伊景点点头。
“情人节快乐,代表。”李世真扭着身子,不知是在替谁委屈。她边思考边喃喃地道:“很抱歉这样的日子不能陪在您身边,希望明年可以一起来看东京塔的灯光秀。代表——”
她突然举起一只胳膊弯过头顶;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灼热的,她仿佛在宣誓似地叫道:“我爱你哦。”她身后粉色的LED灯极速地闪烁起来。她喊得太大声了,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徐伊景终于笑出了声。她好像真的听见李世真的声音透过了空气,从千里之外传来。她笑着放下手机,抬眼去看电视。
她这才注意到电视上的女主播有和李世真相似的、略长过肩膀的长发。
徐伊景盯着电视屏幕发了会儿呆。她摇摇头开始换频道。
她首先切到了生活剧剧场,她看到女主角走在雪地里,戴着灰色的围巾和帽子——李世真的围巾也是灰色的;她继续换台,转到了动作片的放映剧场,主人公穿着咖色羊绒长风衣在风里疾走——李世真的大衣也是咖色羊绒的;她又切到另一个新闻节目,被随机采访的路人在讲话时喜欢用手抚着脖子——李世真在紧张时也会不自觉地抚摸脖子。
徐伊景一个一个台切下去,任她换到哪个频道,似乎都能见到李世真的影子——与李世真相似的背影,与李世真相似的发色,与李世真相似的唇彩和妆容,与李世真相似的声音和语调,与李世真相似的笑和小动作,与李世真相似的女人甚至男人们。到处都是李世真,满眼都是李世真。
徐伊景不得不关了电视,室内静得烦人。她犹豫了一下,又点开那段录像,李世真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来。
“将将将!”徐伊景听着,还是执着地想要牵制住笑意。她一直忍到嘴角的肌肉抽搐着酸疼。
“代表——我爱你哦。”李世真比着手势,笑道。她笑得甜蜜蜜的,又用一本正经的眼神直看过来,好像看穿了屏幕。
反正没人看见,徐伊景想。
她反复播放了好几遍,终于放弃了抵抗,脸上的笑像洪水决堤一样地泄了出来。
夜很深了,李世真在台灯下作最后的资料核对。她拿过手袋翻找一个客户的名片,她摸到一个小小的布袋子,忍不住拿出来放在手心上看。
是在福冈的栉田神社求来的御守,还有两枚放在了钱包里;三枚御守各代表了厄运消除、守护姻缘和交通安全。
李世真在出差前和徐伊景去了栉田神社。徐伊景其实是不太信这些的。但李世真从同事处听说,栉田神社有福冈最灵验的守护神,因而她好奇得一定要去看看。
栉田神社里全是最传统的日式建筑。房檐上挂着许多红白纸灯笼,随处可见和味很浓的神兽雕像;院里种着不少常青树,还有一处青水色石头做的手水舍,净水从石头上落下来,哗啦哗啦地打在底下架着的碧色竹筒上。李世真在那洗净了手,往殿内走去。徐伊景站在庭院里那棵最有名的百年银杏树下等她。
徐伊景从院子里远远地望过去,见李世真双手合十地抵在鼻梁上,闭着眼不知在祈祷些什么。李世真把留长的头发扎起来了,卷起成球的发尾甩在脖子后,随着拍手和鞠躬的节奏俏皮地颠来颠去。
李世真参拜了一圈,兴冲冲地从屋子里走出来。
“代表啊——”她一跨出门来就喊。她小跑着走近,扬起手来展示道:“我求来了三个御守送您,据说分别是守护爱情,消除厄运和保护交通安全的。”
“世真呐,这种东西……”徐伊景接过,想一想,又笑道,“谢谢你。”
李世真也笑:“里面的巫女告诉我说,绝对绝对不可以打开来看,要不然好运气会跑光的。”徐伊景点点头,又想到什么,问:“那世真没有为自己求几个吗?”
“哦,是,”李世真抓了抓头发,咧嘴道,“说是一下子求太多会不灵验,所以只帮代表您求了。”
徐伊景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开口道:“你在这儿等一等。”而后她也动身往殿内去,不大一会儿走出来,手里多了三个花色的布袋子。
“收起来吧,”徐伊景伸手递过来,“说是有一样的作用。”李世真看一眼她手中的御守,又看一眼她的脸,立刻甜笑起来道:“谢谢您,代表。”她接过御守放进包里,又用手将包捂得严实。
徐伊景默然地笑笑。
她们站在冬天光秃秃的银杏树下晒太阳。李世真感到自己全身心的、从内到外的都暖和极了。神社大殿翘起的屋檐上落下一对鸟,扑着翅膀咕咕地对叫。
此刻在空调房内,李世真也觉得格外暖和。她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御守袋子上的花纹,花纹绣着不知名的红色五瓣花朵,还有几道红红绿绿的流云。
李世真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她努努嘴收起心来,继续整理手头的工作。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她看资料正看得入神,不大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过一看,是徐伊景。
“代表?”她接通了问,“还没睡吗?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在酒店房间吗?”徐伊景不紧不慢地道,“快走到窗边去。”
“什么嘛,代表。”李世真一愣,随即笑道。
“快点,”徐伊景只答非所问地催道,“走到了吗?”
“是,到了。”李世真继续笑,一头雾水地走到窗边。
“好,快挥挥手。”徐伊景紧接着说。
李世真听话地举起手挥了挥,又不解道:“代表到底……”
“另一只手也挥一挥。”徐伊景打断她。
“代表是想说可以看见我吗?”李世真换了只手拿手机,举起空着的手,又玩笑道:“难道代表现在在福冈塔顶层吗?”
电话那头静了数秒。“我在你的酒店楼下。”徐伊景回道。
李世真怔住了,手举在半空中,好久都不记得放下来。窗外面下着雪,东京的深夜依旧灯火通明。她从六楼望下去,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酒店门口。
“世真呐。”徐伊景开口道。
“请等我一下。”李世真叫道。她飞快地挂了电话往外冲去,穿过走廊奔到电梯旁,等了许久都等不来电梯。她懊恼地跺脚哀叹,又一思索,拉开了一旁的门,从安全通道直接跑下楼去了。
徐伊景挪到房檐下躲雪,看到李世真穿着单衣的身影从酒店大堂一直飞奔着跑近。
“世真呐……”她刚开口,就被极速扑满怀的李世真撞得向后退了两步。
李世真拥住她的脖子,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世真呐。”徐伊景站定,推了推她,两人之间空出一些距离来。徐伊景开口问:“怎么不穿外套就跑出来了——深更半夜的,打扰到你了吗?”
“您怎么来了?”李世真抽着鼻子反问道,仍旧牢牢环着她。
“来看雪。”徐伊景答。她挑一挑眉又说:“不是说雪会下很大吗?好像也不过如此。”
李世真把脸凑近些,盯住徐伊景的眼睛问:“坐飞机来的吗?是为了见我,专门从福冈赶来的吗?”
“听名字以为是很好的酒店,”徐伊景不搭理她,又往她身后的大楼扫了几眼,用惯有的、戏谑而不屑的语气说,“原来也只是住在这种地方。你们社的员工福利不行嘛。”
“代表……”李世真呜咽一样低低地道。她重又贴上去,紧搂住徐伊景的肩。徐伊景的肩上还沾着点雪花,脸贴上去只觉得冰凉凉的。
“很冷吗?”徐伊景发觉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便又关切道:“先进去吧。”然而李世真不作任何反应,只是一味地拿脸颊轻轻蹭她的肩膀。
只是为了不让她冻着,徐伊景想。她也张开手回抱了过去。
“你要在这里吹着冷风和我过情人节吗?”这样安静了一分多钟,她终于忍不住拍了拍李世真的背,笑道,“还有半个小时的样子,也算抓住了节日的尾巴吧。”
李世真闻言,松开胳膊看向她。
“是,代表,”李世真轻声说,语气平静了不少,“时间足够多了。正好,房间里有要给您的礼物。”
“是什么?”徐伊景问。
“回来的路上经过花店,看到了开得很好的百合——虽然这种日子送百合有些奇怪。冬天暖房里开出的百合居然也能这么好看,觉得很惊讶,所以还是买了一小束。”李世真答。
徐伊景笑一笑,说:“走吧。”李世真就勾起她的胳膊一起往里走去。
回到房间,李世真哆嗦着去空调出风口处取暖。徐伊景走到窗边拉上窗帘,顺便捧起窗台上的百合花束来看。
花瓣是玉一样白嫩的,尖端处还滚着水珠;花蕊中心有一点黄,伸出几根红顶的小芽来。
“代表,您喜欢吗?”李世真在身后突然问。徐伊景点点头。
李世真调高了空调的温度,又看向徐伊景。徐伊景背对着她,脱了外套,里面也只穿了薄薄的单衣。瘦削的她站在厚重的窗帘边,背影透着形影单只的柔弱与更深露珠的寒气。
“您也冻坏了吧,居然在雪夜里这么跑过来。”李世真走近来,拿过徐伊景手上的花束放到桌上。然后她拉着她走到暖风边,把她两手捂在掌心里,小心地哈着气搓起来。
“没关系。”徐伊景温和地笑笑。
“可我觉得有关系,”李世真放下手,瞪着眼认真地道,“代表给我这么大的惊喜,我却只送了您一束花,总觉得做得不够好。”
徐伊景看了她一眼,心知肚明地等着她讲下去。“所以准备了第二份礼物。”李世真弯下腰,仰视着说。
她眨眨眼,狡黠地笑起来。接着她飞快地探头亲了一下徐伊景的鼻子。
“一个啵啵。”她咬住嘴唇笑道。
徐伊景一愣,微微笑着垂下眼去。李世真试探又调皮地看向她的脸,开口问:“怎么了?觉得遗憾吗?”
“是。”徐伊景下意识地答。而后她惊愕起来,立刻抬头否认道:“不是的,世真呐……”
李世真闭上眼,捧住她的脸亲吻上去。徐伊景感到那软绵绵,热烘烘,又肉鼓鼓的脸颊紧紧贴上来。她也闭上眼。
她在她的嘴唇上停留了片刻,稍许移开脸来;她仍旧捧着她的脸。
“还有——”李世真说悄悄话似的,温热的气息吐在徐伊景的嘴角,嘴角被牵引着翘了起来。她拉过徐伊景的手放到自己的衬衣纽扣上。
“一个李世真。”她低低地道。
------------------------------------------------------------------------------------------------
谢谢观看欢迎点赞。
挥手梗出自my girl
每天都在自责自己不务正业,下面两周再写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