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双玄】活地狱
刀,人物归秀秀,OOC归我
黑水鬼域一片死寂,天空阴暗海风刺骨,如同一片死域。
贺玄已经不记得曾经的黑水鬼域是不是也如现在一般阴沉,只是偌大的一片鬼域仅有他一人,难免偶尔会生出似醒非醒似梦非梦的迷离。
他已经有百余年不曾踏出过黑水鬼域,断了和血雨探花的合作后,他仿佛和世间真的了无瓜葛,这百余年来他足不出户,不曾与任何人交谈。除了他之外空无一鬼的黑水岛上,大概唯一有些生气的,就只有那一团青色的魂火吧。
那团魂火被安置在贺玄的房里,离他最近的地方,睁眼就能看到,被一个精致的水晶盅罩着,掌心大的火焰时不时地跳动着。
黑水鬼域不似鬼市,不需要贺玄去打点管理,复仇之后,他也对三界之事毫无兴...
刀,人物归秀秀,OOC归我
黑水鬼域一片死寂,天空阴暗海风刺骨,如同一片死域。
贺玄已经不记得曾经的黑水鬼域是不是也如现在一般阴沉,只是偌大的一片鬼域仅有他一人,难免偶尔会生出似醒非醒似梦非梦的迷离。
他已经有百余年不曾踏出过黑水鬼域,断了和血雨探花的合作后,他仿佛和世间真的了无瓜葛,这百余年来他足不出户,不曾与任何人交谈。除了他之外空无一鬼的黑水岛上,大概唯一有些生气的,就只有那一团青色的魂火吧。
那团魂火被安置在贺玄的房里,离他最近的地方,睁眼就能看到,被一个精致的水晶盅罩着,掌心大的火焰时不时地跳动着。
黑水鬼域不似鬼市,不需要贺玄去打点管理,复仇之后,他也对三界之事毫无兴趣,整日空闲,只得望着那团离他近在咫尺的魂火。
哦,是的,那是毁了他这一生的人的魂火,是师青玄的魂火。
他至今都不曾想过要师青玄的命,死有何可怕?活地狱才是最残忍的,所以当初给师无渡的两条路里,都没有伤害师青玄的条件。哪怕师无渡死后,师青玄一再恳求他杀了自己,贺玄也从未动摇过这个想法。
活地狱。
贺玄在师青玄的右手手腕上下了一个魂咒,咒语在他的手腕上绕了三圈才罢休。随后,他就亲自将毫发无伤的师青玄送出了黑水鬼域。
贺玄还很清楚地记得,一百五十年前,师青玄站在黑水海潮的另一端,目光死寂地看着自己,却偏偏,那双眼眸里那样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良久后,他才转身离去,贺玄不知道那微张的唇间压下的是什么,是贺公子……又或者是许久未闻的一句明兄。
师青玄离开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死,在森林里随便找了根尖锐的断枝就往心口刺,痛楚尖刻刺骨,他从小没受过什么罪,哪怕被囚禁在幽冥水府贺玄也不曾伤他过一根手指,痛楚使得他额上渗出一丝冷汗,心中生出些委屈的时候却又状似癫狂地笑出了声,他张了口,唇间的喃呢再次被强压了下去,他痛苦地缩在地上,只是低笑着:“哈哈……差一点……又要叫错人……”
贺玄垂着的手指颤了颤,却依旧满脸寒霜,他隐了形跟在师青玄身后,失去法力的师青玄毫无察觉。
师青玄抠着青草泥面,胸前的血将它们染湿了一片,痛楚那么清晰,清晰到天明至天黑,可他依旧没有死,冷汗从下颚跌下,融入草面的血迹中,他开始变得有些惶恐,反手一把抽出那根树枝,再次刺入胸口。
一片血迹悄无声息地飞溅在贺玄的脸上。
师青玄不是谢怜,他不是被贬,哪怕哪个鬼王借他通天的法力也无法转用丝毫分厘,神格早不属于他,他现在只是最普通的凡人,生命脆弱不堪的凡人。
他痛苦而绝望地跪在自己遍地的血痕中,天色微亮,胸口不知被他发狂时刺出多少个窟窿,越是清晰地感受到撕裂的痛楚,他就越是清晰地明白了一件事。
他死不了。
血泪模糊的视线落在手腕上的那道魂咒上,嘶声叫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师青玄的伤口好得很慢,相对的,那痛楚就漫长得可怕,他靠在树林里整整半个月,不曾动弹,哪怕他冷到发抖饿到胃疼,周身的痛楚让他以为也许他能疼死,可半个月后,哪怕他饥寒交迫,但他依旧活着,胸口的伤已然痊愈。
目光空洞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魂咒,师青玄摇摇晃晃地起身,拖着虚弱蹒跚的步子走出了森林。
明兄,你恨我至此。
他没有说出口,站在他身后的贺玄也不曾听到。
后来他尝试过很多方法,疾病、溺水、烈火灼烧等等、等等。
他以为化成灰烬这苟延残喘的性命就无法再被拼凑了,可他太小看了绝境鬼王亲手下的魂咒、整整绕在他手腕上三圈的魂咒。越来越清晰的只有撕裂的疼痛,以及更为清晰地认识到,这不死之身上沉重极端的怨恨。
再后来师青玄似乎有些放弃了,因为除了痛楚他那些寻死不会带来任何,有东西的时候他就吃,有水的时候他就喝,有处可躺的时候他就小歇,即便不会死,可这些饥寒交迫的痛苦依旧是让人痛苦不堪。
最后师青玄寻了一处靠海的小镇,在一间破屋里安顿了下来,寻了一些生计,存活着。
跟着他整整三年的黑水玄鬼终于觉得无趣了,看着那个不断寻死不断自愈的人,他觉得烦躁不堪,心口烦闷暴戾,那不再是他记忆里跳脱顽皮的风师,不再是那个挥洒功德有哥哥和地师护着的任性小公子了,现在的他十指粗粝满是伤痕茧子,是一个连一块馒头都需要自己寻活换来的,一只可悲的蝼蚁罢了。
那可悲的蝼蚁缩在破屋的角落里,简陋的窗门正呼呼地透着寒风。贺玄伸出手,想去探一探那清瘦的人发烧滚烫的额头,可他突然想起了幽冥水府里的四坛骨灰,他收回了手,逃也似地回了黑水岛。
此后百年,贺玄不曾再踏出过黑水鬼域,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青色的魂火,开始的几十年里,师青玄依旧在寻死,魂火不时会虚弱,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奄奄一息,可却从不会真的覆灭。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团魂火就一直鲜活地跳动着,昭示着他主人的安康与安定。
贺玄知道,师青玄终于死心了,他不再寻死了,并且,似乎好好地活着,很难得看到魂火有些虚弱,这证明师青玄不再受伤、甚至不怎么生病。
最开始贺玄心中对此并无波澜,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渐渐觉得凭什么夺了他命格毁他一生的人最终还能活得好好的?
鬼王是不需要睡觉的,可他时不时会在塌上入眠,无论是心烦气躁时,还是茫然空洞时。
梦里的那个人总会按时报道,今天也许是他在通灵阵里胡闹撒功德,又或许是他化了女相撒娇地粘在自己身边要求陪他女相出游,又或许是中秋宴上不出所料地扑过来蹭着他道恭喜,还有很多很多,那些刻入骨髓般熟悉的拌嘴。
[你能不能对我好点?]
[没空。]
[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是谁?没听说过。]
[我就爱叫你,开心么?]
还有那一声声,缠绕在耳边,轻快明亮的唤声。
[明兄——]
贺玄赫然睁开眼,心口阵阵鼓动,他扭头去看塌边的魂火,魂火鲜明,微微跳动。
贺玄突然就觉得很暴躁,凭什么他如此,我却那么不好过,凭什么?!
百余年后的今天,贺玄带着魂火,终于再一次踏出了黑水鬼域,水晶盅里的魂火哪处烧得旺就说明师青玄身在哪处,贺玄一路跟着魂火,直到一座靠海的大城。
这不是百年前师青玄停留的那个海边小镇,从踏出门贺玄就知道方向反了。
此刻水晶盅内的魂火鲜活地跳动着,连带着贺玄也觉得心口的跳动变得沉重,他已经有百余年不曾见过那个白衣青年了。
当距离太近,魂火就不会再有变化,贺玄带着魂火在街上行走,周围尽是他所不熟悉的事物,曾经他当卧底时,获取极为庞大的三界信息量,可以说所知所晓不差花城多少,但是大仇得报后他对三界毫无兴趣,百年来除了看着那魂火,不曾再了解过外界半分。
手中的魂火跳动着,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白衣青年拽着他在热闹的集市上闲逛,拉着他毫无保留地说笑凡间趣事,亲昵地勾着他将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塞到他嘴边。
青玄。
贺玄失神地望着手里的魂火,鼻尖隐约嗅到一阵熟悉的香火味,他顺着那条街行走,随后看到了一间风水庙。
深沉的黑眸瞬间冷了下来,周身戾气,连带晴朗的明日也瞬间阴风阵阵。
贺玄不知道现在天上坐着风水二师位子的人是谁,他也没有兴趣知道。可眼前这座金碧璀璨的风水庙中供奉的神像却是那师无渡。水师无渡已陨落近一百五十年,人间早已几个轮回,不可能会有凡人再记得这位水师,更是在今时今日香火如此旺盛。
是师青玄。
贺玄冷笑一声,骨节咯咯作响,最终敛了杀气走进了那座风水庙,他站在那伟岸的神像前,轻蔑地冷哼一声,心想找到了师青玄再砸也不迟。他问庙里的僧人,此庙何人所建,僧人答他,是世代在城里经商的张员外所建。
那张家是城里最富有的商人,据说现在当家的张员外是个半仙,大概距今五十多年前吧,曾经遭遇过天劫,也许该是要飞升的命,可却没能成功,倒也罢,半仙不老不死,在人间衣食无忧富贵安康,乐得轻松自在。只是在渡劫后便广施恩泽救济穷苦,更是新建了这座风水庙,供起了当初已经不怎么为人所记得的水师。
临走时,贺玄望着那宽大的庙宇,问那僧人,既是风水庙,为何不供那风师大人。僧人答他,张员外只是水师的信徒,从不供奉风师。
什么本是飞升的命,不过一介凡人罢了。潜入张府后,贺玄见到了那张员外,无金光缠身,充其量也就是个富贵闲人。贺玄一时猜不到师青玄和此人是何关系,但肯为师青玄建那样宏伟的一件庙宇,想来关系匪浅,而且信水师者必然也会供奉风师,无论传言他们是兄妹还是夫妻,虔诚至此,哪怕连带也会供奉,如果不供奉,那只有一个原因,师青玄自己要求的。
而且手中的魂火也烧得更明旺,证明师青玄和此人关系甚亲。贺玄突然想到那一幕幕缠绕在脑中不曾忘却的画面,那个白衣飘飘的清俊青年拉着他上天入地,一声声明兄缠绕身侧。
贺玄张了张唇,顿时觉得心中一空,那个白衣青年是不是也像那样缠着这个张员外呢?
呵,难怪现在过得衣食无忧闲人富贵,原来如此。
啊,没关系,绝境鬼王此刻眸中阴冷彻骨,活地狱不会放过师青玄的,张家会被灭门,那间风水庙,也会成为一堆灰烬。
他说过,师青玄最亲的人、最好的朋友,都会因为你,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贺玄寻遍了整个张府,都不曾见到师青玄。无奈,他唯有忍着近乎失控的杀意,等在张员外身边,直到师青玄出现。
然而整整一周过去了,丝毫不见师青玄的身影,甚至整个张府不曾有人提及过他。贺玄开始变得不安,他本是世上最沉得住气的人,此刻却暴躁不已,仿佛一时半刻都忍不下去。
他一把掐住了张员外的脖子,那个年轻人被提到空中,有些惊恐地扒拉着脖颈。
贺玄问他:“师青玄在哪里?”
张员外咳了一声,艰难道:“那是谁?”
“回答我,师青玄——”贺玄突然住了口,张员外挣扎着,双手来掰他的右手,他紧紧盯着那人的手腕,瞬间明白了何为极恐,他在白话真仙那都不曾品尝过的,极恐。
浑身发颤地松了手,张员外跌在地上,贺玄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右手手腕上整整绕了三圈的魂咒,那是他亲手下的,魂咒。
他近乎失控地拽着那个人的领子:“青玄……青玄在哪?我问你青玄在哪?!”
那张员外怒道:“都说了不认识!”
“那你这条手上的魂咒哪里来的?”
张员外顿了顿,抬起手腕:“什么魂咒?这条手臂……是水师大人给我的。”
水师?呵呵,水师?师无渡是贺玄亲手扭了脖子杀死的,死无全尸葬身无所,关他屁事?!
张员外道出原委,他家经商,世代信奉水师,哪怕在水师陨落了近百年后,依组训,他们依旧会将水师的护身玉佩作为家主信物佩带求福。五十年前,天降巨灾,整船覆灭,他被砸去了一条右臂,奄奄一息。
他以为自己是要死的,慌乱无措之下握紧了那家主的玉佩,向水师祈愿求福。
随后,水师出现了,他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见他踏水而来,身形修长白衣飘飞。
他说:[你求的可是水师无渡?]
张员外应:[正是。]
那人勾了唇角,薄唇笑得甚是好看:[你也许,是这世间最后一位水师无渡的信徒了,那我便,试试吧。]
他看见那人随手找了什么东西,一道寒光后那人的右臂飞落,鲜血四溅,混在翻腾的海浪中,那之后他便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他已经被家丁救回家中,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失去的右臂也恢复了,只是断臂与身体间一道道密集的针线,错乱不堪。右臂活动自如,尚且贴切他的身体,但哪怕不用手腕上的三圈魂咒提醒,他也知道这本不是他的右臂。
是那个救他之人的右臂,那人应了他的祈愿,那人是水师无渡。
所以他建了水师庙,日日高香供奉,虔诚感恩。
“……不可能。”贺玄愣了半响,突然一掌甩在那张员外脸上,那张员外整个人被翻飞在了外墙上,登时七窍流血。
贺玄却不再动作,死死盯着手里的魂火,那青色的幽火瞬间缩小了一半,警示着魂火主人生命受到了威胁。
瞳孔猛地收缩,他张了张唇,出口的声音竟是那般无措:“青玄……”
贺玄问了他们事发的那片海域,随后便匆匆离去,既没有灭张家满门,也没有烧那风水庙。
半月后,一个黑袍男子走在热闹的鬼市间,面色阴沉眼神憔悴,与周围的嘈杂格格不入。他进了极乐房,听到周围的鬼女们笑声交谈着。
“城主和殿下又在用金箔砌房子呢。”
“嘻嘻嘻,我看见了,砌到人那么高了,这次下了赌注呢,谁堆的那片倒了,就算输。”
“哇,我看穿城主了,肯定又是让殿下躺赢。”
“不不,这次不会,如果殿下赢了,城主就要变成幼孩让殿下抱抱亲亲举高高。”
“天呐,不愧是殿下,只有他敢这么要求了。那城主呢?”
“说是山洞里什么的,咬着耳朵听不见,只知道殿下整个人都红透了。”
贺玄走到后殿,见到了引玉,引玉一怔,随即带着他去见花城。
他在厅堂里看到那座砌得比人还高的金殿,谢怜正踮着脚抬手往上加金箔,花城满目笑意地扶着他的腰。
见到贺玄,两人都颇为惊讶,也顾不得那金殿了。
贺玄开门见山:“我找不到青玄了。”
将事情详细地转述给了两人,包括他在那片海域找了半个月,却毫无结果。他的来意很明显,让同为绝境鬼王的花城帮他一起找人。
谢怜垂了眼眸:“断了魂咒的手臂,将他接在他人身上,魂咒的自动修复默认是和他相连的躯体,所以魂咒等同于转嫁了,那个被转嫁的人便成了不死之身。而风师大人……便成了凡人。”
花城接到:“在海浪翻飞的恶劣天气下,一个断臂的凡人不可能活得下来。他成了水里的鬼,水里你做主,我想这不需要我提醒,你找不到,怕就没人能找到了。”
贺玄面色惨白,手指微颤着。
谢怜又说:“自断臂而亡属自杀,风师大人又过了那么多年生不如死的日子,怕是……七魂六魄碎得拼都拼不起来了,哪怕是最低等的水鬼,也能将他吞噬殆尽。”
是真的,哪里都找不到了。
其实真的无需他人提醒,贺玄自己也能得出结论,只是抱着那一丝的侥幸,希望是他哪里疏漏了,那个人还会在。
见贺玄摇摇晃晃地离开,谢怜低声道:“我曾经也有过想死却如何都死不掉的时候。”
闻言,花城握紧了谢怜的手。
“就复仇而言,你很成功。”
贺玄的脚步顿了顿,随即离开。
他又开始做梦了,梦里白衣青年依旧是那样吵吵闹闹。
[明兄明兄!!我你看我这个女相的装扮好看么好看么,现在凡间流行这样的襦裙,快来一起化一个,来嘛来嘛。]
不化,不认识你,滚。
[明兄明兄,你看他们把金殿堆得那么高了!我必须看好太子殿下赢!太子殿下加油!把血雨探花变成小崽子让我欺负欺负!]
小心被小崽子一巴掌拍死。
[明兄明兄,这个鬼很难抓,陪我一起嘛去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就爱叫你,快高兴!]
谁会高兴,起开,别拽我裙子。
[明兄,元宵了啊,我们去凡间吃汤圆吧。]
青年笑容明艳,眼里倒映着他的摸样。
[以后就一直在一起了。]
贺玄突然惊醒,视线所及却只是一片灰色的海域,死寂阴沉,了无生趣。
偌大的黑水鬼域除他之外空无一人,整个三界无一事可牵挂。
心底空得如同黑洞,整个人麻木到恍惚,原本一直陪着的他的魂火也被随意丢在了凡间。
贺玄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啊,是活地狱啊。
——FIN——
未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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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个档
“贺兄,你说求而不得和得而复失,哪个更让人难过一点?”
他摆出一个往常的笑,语调轻浮,好像在问一个最寻常的问题。
师青玄死了。
贺玄将他埋在了自己家院子里,亲手钉的棺,又用地师铲一铲一铲的往里面填土,平静的做完这一切后,他看着一切如常的院子,思索片刻,种下了一颗杏树苗。自此在这里定居,偶尔才回一次他的黑水域。
有人问他是不是在等人。毕竟这样的故事从来不曾匮乏,书生书生意气,赴京赶考,允诺功成名就时回来娶最心爱的姑娘,姑娘一年又一年的等,等来的确实却是一年又一年的落寞。再后来,只好匆匆嫁人。
那个对着他许下誓言的人,却彻底烙进了她的心底,永远滚烫,永远鲜活,却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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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个档
“贺兄,你说求而不得和得而复失,哪个更让人难过一点?”
他摆出一个往常的笑,语调轻浮,好像在问一个最寻常的问题。
师青玄死了。
贺玄将他埋在了自己家院子里,亲手钉的棺,又用地师铲一铲一铲的往里面填土,平静的做完这一切后,他看着一切如常的院子,思索片刻,种下了一颗杏树苗。自此在这里定居,偶尔才回一次他的黑水域。
有人问他是不是在等人。毕竟这样的故事从来不曾匮乏,书生书生意气,赴京赶考,允诺功成名就时回来娶最心爱的姑娘,姑娘一年又一年的等,等来的确实却是一年又一年的落寞。再后来,只好匆匆嫁人。
那个对着他许下誓言的人,却彻底烙进了她的心底,永远滚烫,永远鲜活,却永远不会再触及。
但人们从来都喜欢这样的故事,辗转反侧,最后求而不得。
“……”贺玄没有回答。
其实贺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大概是因为这里的糕点特别合他的口味?总而言之,他只是不想离开这里罢了,跟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于绝境鬼王而言,时间是什么?于他是最没有价值的存在。
他黑水沉舟,含恨而生,只有他强烈的怨念不消弭,他就永远不死,不灭。
他有时候也会自嘲的想,这或许就是永生了吧?
在他种的那棵杏树第一次开花时,贺玄才发现原来时间已经过了数十年了。他在窗旁边放了一个软榻,软榻旁边放着各色小吃。一边看梨花树的花被风吹过,微微摆动,吹来一阵芳香,一边吃小吃,成了他的新爱好。
白色的花瓣看上去看上去似乎有些过于柔弱,但却不容易被风吹散,又显得十分顽强。风吹过时带来一阵暗香,让人不自禁沉迷其中。贺玄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那人笑着唤他:“明兄”,亦是沉迷其中。
贺玄是被风吹醒的。姑苏什么都好,就是太阴晴不定了些,睡前还是晴空万里,再睁眼却是乌云密布。天色有些暗沉,大雨随之倾盆而下,像是老天发了狂。
“这么大的阵势,到像是天上哪个神官要渡劫。不知道那人能不能撑过去”贺玄有些幸灾乐祸。
贺玄随手拿了把伞出了屋子,去前院给树施个法,准备往回走时却听到有人在敲门。门外是一个少年,带着斗笠,一身白衣,被雨打湿了不少,显得有些狼狈。听到开门声,少年抬头,正好与贺玄对视。一双含笑的漂亮的桃花眼就这样闯入了贺玄的视线,贺玄一瞬间心脏漏跳了一拍,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面上还算平静,他习惯了伪装,不情溢于表,内心波澜尽收心底,伪装的太久,他好像真的就成了这样的一个人。
他的真心,早就连他自己都看不透了。硬要论一论从一而终的,就是身死之时烈火烧铸的怨恨了吧。
但是他这次平静不下来,眼前的少年,身形,容貌,声音,就连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都和师青玄一模一样。
“那个.....”少年见贺玄不说话,有些不安的开口“我刚刚说的您有听到吗?”贺玄回过神,努力回忆少年之前说了什么,可能是看出了他的尴尬,少年又重复了自己想在贺府借宿一晚的愿望。贺玄看着那双桃花眼,发现自己难以拒绝少年的请求,摆了摆手,示意少年跟自己一起进去。
回到大堂,贺玄把伞收起时发现少年的眼神有些复杂,才发现自己随手拿的伞,居然是之前和师青玄一起穿女装出门时,在街上按照师青玄一贯喜好买的伞。图案繁复华丽,密密的花纹像旁出的细枝,一点一点在伞面上勾勒出华丽的花样。只是一个一身黑色的男子来撑,实在显得奇怪。
看着对方微微勾起嘴角,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贺玄轻咳了一声,然后叫来管家给少年安排房间。
介绍时发现自己连人名字都不知道,一时卡壳。好在少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立刻出声道:
“我姓时,单名一个熠字,熠熠生辉的熠。”
少年脸上带笑,声音明朗,像极了若干年前的师青玄。
贺玄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熟悉感包裹,窒息感扑面而来,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一直坚定的立场终于开始动摇崩塌。
这到底是亡人,还是未亡人?
本来只是暂住一晚,却由于时熠在这里的亲人不知所踪。无奈之下,他只有厚着脸皮在贺府住了下来。日子久了,贺玄发现时熠简直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熊孩子的典型代表,甚至暗暗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是被人赶出来的。
“贺兄!!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没。”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时熠开始唤他贺兄,让他忍不住想起那个跟时熠一样有一双风流妩媚桃花眼的那个人。
那个在黄土下永远沉眠的人。
随着相处的日子渐长,贺玄开始肯定:
时熠是师青玄的转世。
毫无依据的,贺玄就是这么认定了。
他不得不承认,当这个结论落定在心底的时候,他是激动且欣喜的。
他其实想过无数次这种可能性,有朝一日师青玄真的得以转世,或者他们能摈弃前尘,或许他们有切实存在的未来。
他无法说服自己原谅师青玄,不然他几百年的坚守不就像是一个笑话?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好像又回到了他们还是风师地师的生活。一个插科打诨,一个默默相伴。
实在太美好了,太不真实了。贺玄想。
他头一遭想把一天拉长成一辈子来过,头一次觉得这漫长的余生也有可以期待的地方。
他不想追究,不想试探,不想打破,真实也好虚假也好,他不在乎,他只求这片刻的温存。
他试着和师青玄聊前世的事情,其实他并不在乎对方有没有前世的记忆,也有无论他多少轮回都能将他认出来的信心,只是他太需要讲出来了,摊开了说,他该报的仇已经报尽了,害他的,无一不下场凄惨。
但他的怨气却没有半日消散,因为他失去的,早就回不来,得不到了。
失而复得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也最不切实际的事情。
他心里自然清楚师青玄没有多大的责任,可他就是,嫉妒,愤怒,不甘,怨恨,最后都归成了无力,因为他无法恨他,不想他下场凄惨,恨没处着力,又沉淀回心底,酿成最浓最稠的苦涩。他也无法原谅他,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师青玄又是最无辜却最强大的元凶。
更何况后来师青玄死了,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呢,他不过是不停的在和自己和解,不停地掏出自己的真心妄图看个明白。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他唯一所求,不过余生有这一人。
他抓住他了。
他不求师青玄想起什么,他只是想将他埋在内心的苦楚倾诉一二。
时熠坐在他边上,端着一杯茗茶,细细的品着,听着讲话。
“嗯嗯嗯,你的意思是,那个叫师青玄的人,是你很好的朋友,可是他的哥哥为了他牺牲了无辜的你,所以你也没有让他们两个好过,是吧?”
“…是”
“那后来他怎么样了?”
“死了。”
“你后悔吗?”
“…不曾。”
即使时光倒流,他也无法劝说自己放弃复仇,装作相安无事来粉饰太平,但这话实在有歧义,这并不代表他不痛苦,不懊恼,不曾苦苦挣扎,纠结过。
这话委实无情了些,却每一句都是真话,但他还是想再说点什么,因为他觉得眼前的人,愿意听,且能听懂。
“但其实我…”
对面却慢慢的眯了一口茶,做出的惬意的样子,好像思考了一瞬,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好了好了贺兄,你报仇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不要再纠结过去了,鬼嘛,总是要向前看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
“再说了,你那个好朋友如果真心待你,他愧疚都愧疚死了,怎么敢面对你,又怎么会恨你?”
“不,他会恨我。”
至少他不会再叫我明兄了。
上辈子的师青玄是他的一个遗憾,但好在人现在回来了,原主都表示情有可原,理不顺就理不顺吧,毕竟还有一辈子那么长呢。
就当他难得想主动开始一个话题来转移气氛时,时熠突然冲他扯出一个安安静静的笑,却有一点诡异的气氛
“他不恨你。”
语调陡然平静,好像一下子坠入了十万米冰窟,之前嬉笑的样子全都消失了。
贺玄心底升起一股惊慌,越来越浓烈,怎么压都压不回去。
他装作不在意的开口“你懂什么?别说了,吃饭吧。”
他仿佛周围传来了破碎的声音,不敢细想,着急的想要转移这个话题,不然好像要有什么东西马上要消失了,就在下一秒。
时熠不接他的茬,“怎么了贺兄,这不就是你想听到的吗?你以为自己不屑他的原谅,因为你才是受害者。”
他顿了顿:“可是你不是因此纠结了这么多年了吗,你有一天忘记过他吗?可是你说这怎么可能呢?”
“自己的亲哥哥,被自以为的挚友手刃,死相凄惨,他凭什么不恨,不失望?他这辈子都不想见你,他这辈子都要在对你的愧疚和恨中徘徊,还不够吗?”
所有的场景都飞速的向后就去,一切声音消弭,贺玄感觉自己周围的世界,在一点点破碎。
完了,他心底传来一个声音。
接着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你不是他。”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
“那为什么…?”
“我和他为什么一模一样,你不是最清楚吗”对方冷笑,“因为你太懦弱了,不敢面对他,非要臆想出一个转世来弥补自己的遗憾。”
“有什么用呢,除了这幅容貌,他的内心,你半点描摹不出。”这句话讲的极慢,好像在给他下最后的审判。
他看到了闪电在空中倏忽闪过,接着雷声轰鸣,那人最后一次开口,很吵,贺玄却听清楚了。
“贺兄,你说求而不得和得而复失,哪个更让人难过一点?”
他摆出一个往常的笑,语调轻浮,好像在问一个最寻常的问题。
雷声大作,一道闪电冲破天际,刹那间恍若白昼,刺的人睁不开眼。
等到视线恢复清晰,面前已经空无一人了。
鼻尖传来一阵清香,他栽下的那棵杏树已经开花了,开的盛大而热烈,像是压抑已久的情绪蓬勃而出,花瓣落了满地,贺玄觉得四肢有些僵硬,他慢慢的蹲下来,轻轻的摩挲着脚下这片土地,用尽了毕生的温柔。
后来又有人问他,你在等谁吗?
他微微颔首,“是的。”
等一个不回来的人。
【双玄14:30】天官遗孀
半原文,如果师青玄没有走出雨师乡去黑水岛,贺玄完美实现了自己的复仇计划的IF线!私设:神仙和鬼王死亡都会有火龙啸天的场景来昭告世人,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脑洞,请看看我!拜托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一)风云忽变
祥云笼罩,紫气东来,氤氲的霞光饱含神韵,方圆十几里的百姓焚香祷告,附近风水庙香火鼎盛。
“周围都传遍啦,风师娘娘在咱们这座山上闭关,冲击二阶天官,咱们都出来沾沾福气,明年肯定能有好运“
师青玄闭关三个月,大道奥妙,却如一瞬,神魂凝练之际,云霞成绮,澄江如练,感悟之间,只觉的神清气爽,丹田澄澈,三清之...
半原文,如果师青玄没有走出雨师乡去黑水岛,贺玄完美实现了自己的复仇计划的IF线!私设:神仙和鬼王死亡都会有火龙啸天的场景来昭告世人,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脑洞,请看看我!拜托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一)风云忽变
祥云笼罩,紫气东来,氤氲的霞光饱含神韵,方圆十几里的百姓焚香祷告,附近风水庙香火鼎盛。
“周围都传遍啦,风师娘娘在咱们这座山上闭关,冲击二阶天官,咱们都出来沾沾福气,明年肯定能有好运“
师青玄闭关三个月,大道奥妙,却如一瞬,神魂凝练之际,云霞成绮,澄江如练,感悟之间,只觉的神清气爽,丹田澄澈,三清之气修炼其身,吞吐之间万物之声犹在耳边。师青玄心下惊奇,待细细品味探寻时,神力凝练成滴状,如从万古浩瀚长夜汇聚而成,叮咚一声,滴落在他心头之上,将干涸闭塞的静脉瞬间滋润,内力震颤波动,世界为之触动,丰沛的灵力汇聚成细雨,伴着微风,轻柔落在世间。
“成功了”师青玄睁开眼睛,还未来得及感叹,心口却骤然一痛,如同从一个舒适的空间骤然被投入一个炼狱,心慌,四肢发冷,心跳的速度想是要冲破胸口一样,压制不住,,四肢发抖,长命锁发出一阵阵的尖啸,浮尘和长剑叮咣作响。
“这是怎么了”他一阵错愕,右手成符骤然打破设置的保护结界,灵力丰沛至极,他先地师一步踏入二阶境界,人若脱胎换骨。贺玄就站在外面护法,一身黑袍被雨水彻底打湿,头发衣袍凌乱,双目带着血丝,他像一块石头站在那里,不知道站了了多久。
“明兄,”师青玄唤他,“发生什么了”
贺玄伸手接过师青玄的指尖,那双手骨节分明,却带着雨水的湿冷,冻得师青玄本能的瑟缩了一下,而后又反握住。贺玄深色复杂,上下打量师青玄,见他顺利进阶,才开口道:“先回去再说”
整个上天庭早已乱做一团,待到贺玄和师青玄来到风水师府上时,白幡飘动,整个水师府上一片肃穆,里面或真心或假意的嘤嘤呜呜的哭声传来,主道上几人见师青玄本想上前,看到旁边明显不悦的贺玄,又识趣的让开了。各家送来的挽联牌匾在门外摆了几十米远,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不”师青玄拽住贺玄,几步并作一步走,冲进院子,迎头装上一身黑色劲装,头戴一条白色纶巾的灵文,顿时头晕目眩。
“灵文姐,这......”
师青玄没出关的时候,师无渡的葬礼全都是灵文操持的。传言水师一代神官,为民除害,下界与鬼王黑水大战三百回合,正是人间最喜欢写的神仙段子。二人棋逢对手,以死相搏,战到激处,海水倒灌,浪高千尺。决战之时,只听轰的一声,天柱折断,地陷东南,一片末世景象。
待到诸位天官,平息之后急忙赶往黑水岛查看,却见黑水玄鬼和水师已同归于尽,二人死的惨烈,双双神魂俱碎,肉身摧毁,因果消散,不入轮回,湮灭在了五行三界之中。神武大帝缅怀水师的行为与功绩,昭告天下,赏下了各类神器法宝,已经送到了府上,葬礼非凡宏大,规格超前。往前纵使与水师多有间隙的同僚,此时也噤了声,歌功颂德的帖子像雪片一样飞进了水师府。
师青玄呆呆的看着灵文,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来:“我哥他人呢。”
灵文不忍开口,侧过身,示意棺材已经停放在水师原来的寝室里,师青玄便要往里走,却被贺玄拽住了袖子。
“你......”贺玄开口,却又顿住。灵文此时却开口接了过去“你做好心理准备,水师兄他.......”
师青玄回头,看着他二人,紧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
灵文合上双眸,长叹一声“我们一直没能找到他的头颅。
(二)水师葬礼
卯时初的雨水裹着纸钱灰扑进窗棂,灵文跪在青石板上擦拭供桌,三支白烛的铜烛台,燃着青碧色的火焰。
师青玄穿着素麻孝服,跪坐在兄长灵柩前,指尖深深掐进冰凉的衣料,看不清表情,贺玄站在三步开外,有些失神,忽然就想起了雨夜的那个自己,被命运夺走了一切之后,连哭都无法表达的痛楚。终于,他亲手打碎了师无渡给师青玄遮风避雨的温室,命运的冷雨吹了进来,将两个人变得一样湿淋淋的。贺玄心里却并没有多少痛快,却只觉得心和师青玄贴的更近了。
"明兄!"师青玄沙哑的嗓音刺破雨帘。贺玄缓缓转身,消瘦身影在青灯下恍若鬼魅。“时候不早了,明兄早些回去歇息吧”
贺玄哽住“那你......”
灵文冷笑:“他能怎么样?难道天下还有兄弟为哥哥殉情的不成?”
她往日从未对师青玄如此刻薄,可如今却只往师青玄最痛的地方扎,师青玄咬的嘴唇满是血色,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灵文拽走了贺玄,留师青玄一个人在灵堂里陪着他哥的灵柩枯坐着。
是贺玄亲手杀的师无渡,贺玄盯着上天庭的一轮圆月,却不自觉的走到了代替明仪来到上天庭,第一次遇到师青玄的地方,小桥流水,桥头桃花常开不败,日日落英。
他知道这辈子大概是栽在这个人身上了。
但是他不后悔,如果真算善恶因果报应,他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明仪。
他成为鬼王后,找到了尚未飞升的明仪,将他囚禁起来,顶替明仪的身份,踏上了这上天庭,明仪从未屈服过,百年间一直忍辱负重在寻找机会,师青玄闭关冲击二阶天官的那天,贺玄回到黑水岛,指尖抚过长命锁上斑驳的血痕。
八百年前那个雨夜,青玉阶前,他一家老小的血顺着螭吻兽首蜿蜒而下,在太极殿的地砖上开出朵朵红梅,无论如何呼救,都被命运扼杀在寒露夜里。
"天庭要的从来不是真相。"贺玄冷冷的站在明仪面前
地师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形,白发浸透血污,手中长剑却纹丝不动:"贺玄,你连我的神魂都困不住。"
"当然困不住。"贺玄突然扯开法袍,双手成符,血光大胜之间生成的赫然是燃烧的往生咒,"因为今天就到此结束了"。贺玄抬手轻弹,三十六道锁魂钉穿透虚空,精准钉入地师周身大穴。
地师瞳孔骤缩:"你是故意放我出来的,竟用我神魂布阵!"
"怪就怪水师吧,手把手教给神仙如何玩弄凡人的格。"贺玄剑锋划过自己手腕,鲜血滴在锁魂钉上,霎时化作九幽冥火,"过不了多久,我就把他送到地下去一起陪你。"
地师踉跄后退,锁链束缚声愈发清晰:"你早就..."
"我才是明仪"贺玄顶着和明仪一样的脸,三清气环绕周身,地师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却已经变成了黑水。
地师震怒,爆发出冲天剑气,命格自爆,火龙啸天,这是他最后的搏命一击。贺玄从火焰中显形,手中握着半截断剑:"你总要回天庭给自己讨个公道,却不知天庭根本不在乎地师是谁,无非你自己的执念。"
"放肆!"地师大吼,额间金纹迸发,面容龟裂,"贺玄,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天道!"
"我懂。"贺玄突然将断剑刺入地师心口,鲜血喷涌间,八百年前父亲被处决的场景在两人识海中重叠,"天道最喜欢挑替罪羊。我今天就教给你最后一个道理——不管是翻身还是复仇的,事在人为,什么因果轮回报应,这辈子都是等不来的!"
地师双目圆睁,火龙呼啸而起,飞扬着从东海冲向天空,他咳出大量的鲜血,双目再也没有了神采,贺玄收回手,顶着远处飞驰而来的身影,面色冷冽,该来的,终归是要来了。
(三)黑水决战
东海无风起浪,师无渡日常巡视,却听颈间的长命锁突然嗡鸣不停,铂金锁链迸出刺目血光。师无渡的紫绶官袍无风自动,袖中玉笏轰然碎裂,他望着弟弟疯狂示警的长命锁,,心神震颤,瞳孔骤然收缩。 "不好!"
水师厉喝一声,踏碎满地符箓。东海方向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漆黑海水化作万丈火龙冲天而起,龙吟声震得三十三重天阙都在颤动。师无渡并指掐诀,长命锁与火龙啸天却均指向黑水岛。
那里是黑水玄鬼的地盘,他成绝之后偃旗息鼓,怎突然发难,师无渡关心则乱,来不及细想,撕裂虚空,白玉般的仙躯在雷云中穿梭。
当他踏足黑水岛时,只见整座岛屿被赤色闪电笼罩,熔岩顺着锁链纹路爬上山壁。他循着师青玄的神魂波动疾行,却在见远处水面上骨龙林立。
"明仪!"水师厉喝声劈开浓雾,却见对方天官披着染血的地师法袍立于火龙头顶,手中长剑滴落着粘稠黑血。
"你!"师无渡大惊。
"你们还真是兄弟情深。"贺玄转身时,古龙睁开七只血瞳,"放心,你弟弟此刻已经被我杀了。"他抬手轻弹,三十六道锁魂钉穿透虚空,钉尾缀着的却是师青玄生辰时的命牌。
水师大怒,额间金纹迸发,掌心凝聚出万丈冰魄剑气,抬手就要夺那命盘。贺玄轻笑,法袍下露出遍布伤痕的脊背——那是寒露夜里的刀伤。
两人法诀相撞的刹那,黑水岛地脉彻底崩塌。贺玄早已布下了无数杀阵,整个黑水岛里三层外三层已经成为弑神的地域:"你当年篡改命盘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鲜血顺着二人震裂的小臂滑落,水师不亏是天生的修仙圣体,功力深厚,技法纯熟,对阵法的理解也了得,纵使落了下方,横眉睥睨着贺玄:“原来你就是黑水玄鬼,倒是将青玄骗了个彻底。”
贺玄一道剑气将师青玄的命盘破碎,"你以为换命就能摆脱因果?他死前可是口口声声说恨你"
师无渡却冷笑一声,嘴角扯出刻薄的冷笑:“放屁”
贺玄手中断剑咯咯作响,怒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他?”
师无渡拧眉,近乎嘲弄道“虚张声势,你要是舍得对他下手,何必费这么大功夫把我骗到这里“
神仙鬼王斗法,黑水岛主峰都被消去三分,海水嘶吼倒灌,狂风呼啸,暴涨的灵力在结界之内轰炸开一遍又一遍,师无渡的白玉扳指在火光中炸成齑粉,贺玄的剑锋寸断,搏命之间,骨龙早就消失不见。
黑水岛终究是贺玄的地盘,过了许久,二人灵力耗尽才逐渐平息,贺玄呕出一口血来,如果是在东海,还真没必胜把握,布置了百年,才勉强胜天半子。
贺玄挣扎着起身,看着筋脉尽断的水师,两人的血咕噜噜的滚落,师无渡瞳孔中的金纹明灭不定,死死的盯着贺玄。
贺玄蹲下身来,突然拽住他胸前的长命锁,锁链上兄弟二人的名讳在血光中扭曲,"后悔?"
师无渡一口血喷在贺玄脸上,这人就算是何种窘境,也像是端坐高堂之上,性如烈火,听他如此说,放生狂笑,道:“这是我最明智的选择!”
贺玄暴怒,只听咚的一声,水师颈间血色飞溅,海面突然掀起千丈巨浪,漆黑海水化作万千冤魂的哭嚎。
贺玄割下水师头颅,瞳孔中浮现出当年父母亲人被处决的场景。黑水岛突然剧烈震颤,无数灵气从水师的躯体中逸散,神鬼陷落,火龙啸天。短短一天之间,两位神仙在黑水岛陨落,贺玄踏着崩塌的山峰走向海边,身后火龙裹挟着水师的气息直冲云霄。当赤色闪电劈开天幕时,他看见师青玄的闭关的青秀山在海天交界处泛起霞光。
青秀山巅的云雾中,贺玄将染血的明仪命牌埋进松土,白梅树无风自动,枝头绽开的梅花瓣上,贺玄变回明仪的模样。
"该醒了。"贺玄摩挲着腕间的红绳,等了片刻,看到结界中人的身影,快步上前,第一时间接住了师青玄的指尖。
(4) 天官往事
水风府邸有无数奇花异草,昔日空灵娟秀,如今却平添萧索,灵文从灵堂离去,拢了拢青衫,沿着昔日最热闹的白玉石主街走,便望见了坐在檐角石阶上的贺玄,那人脊背紧绷如弦,不知在想些什么。
"地师大人可听过'天机不可泄露'?"灵文忽然轻笑,指尖捻起一片桃花片。
贺玄没动,喉结在月光下滚动:"人道是三毒瘤同气连枝,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花影扫过灵文脚边,灵文却并未有反应,,"那年我揣着三文钱进京赶考,只能靠着算命摊子,凑点路费。"
"十五岁腊月,我走到朱雀街边,迎面撞见一顶红轿。轿夫炫舞扬威,好不威风,撞开我径直往前走,我早就学会了审时度势,本不预生事。
可轿帘掀开的刹那,我瞧见里面坐着个穿紫袍的公子——"
"师无渡?"贺玄抬眸。
"我当时只觉得,生意来了"灵文指尖花叶倏然化作齑粉。“那天他得了长命锁,正开心,眉间喜气根本藏不住”
"这种傻子是最好骗的”我看了看他腕间长命锁,跪下便高声道:'兄台这命格,家里是否有兄弟姐妹。'"
贺玄浑身一震,"他当时就掀了轿帘。"灵文幽幽道,"紫绶官袍染着霜雪气的样子,像极了雪地里冻僵的鹤。"
夜露浸透了石阶,灵文忽然抓住贺玄的衣袖:"你可知后来?"
"后来怎样?"贺玄感觉灵文的手心渗着寒意。
"我骗了他十五两白银。"灵文掰开手指,月光在指缝间流淌,“我和他说:兄台,你这命里注定有一劫”
师无渡凝眉,不动声色道:“细说来听听”
"兄台这命盘..."灵文掐指一算,袖中铜钱哗啦啦作响,"怕是要为弟弟搭条性命啊,兄台还是要明哲保身才是。
师无渡扶着轿帘的手指微颤,金丝纹绣的广袖垂落半寸。他盯着灵文腰间褪色的算命幡——那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卜卦如杀人",难得的沉默,沉吟片刻才开口道。
“我死了之后,我弟弟呢?”
灵文略有诧异,道:“清闲富贵“。
师无渡却一改抑郁之色,精神大悦,抬手便叫人道“赏!”
灵文:????这人有病???
“彼时,我也觉得他喜怒无常,我是察觉这兄弟二人感情颇深,但也不抱什么希望,恶劣想要挑拨一下,看惯了大家世族兄友弟恭的伪善良戏码,总有些报复的心态,使个绊子,看场热闹,却不想,因祸得福。”灵文颇有感叹,“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只叫我这一路都无需再担心花费,直接雇了辆车,进京赶考去了。”
贺玄不置可否,"更讽刺的是..."灵文忽然贴近他耳畔,发间檀香混着血腥气,"后来我历尽辛苦,作为文官飞升后,却在南天门又遇见他。那时他已是执掌水师府的天官,可看见我的瞬间,对我难得的比他人和善万分"
“裴兄疑惑了许久,不知道为何我格外得水师兄青眼,从我进入上天庭便多有照拂”
灵文退后半步,手中拿着长命锁,轻声道:"你说的对,三毒瘤不过如此,无论我们如何挽留,在他心里,终究是没抵不过师青玄。"
灵文察觉这一切,是在司命星宫查阅命盘,偶然瞥见师无渡的紫绶官袍在月华下泛着冷光。她望着那袭绣着暗银云纹的广袖,忽觉记忆翻涌。师无渡正伏案批阅水师府卷宗,烛火在他眉间投下跳动的阴影,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竟带着几分当年算命摊子般的笃定。
"水师兄的命盘..."她蘸着朱砂在宣纸上勾画,笔尖突然顿住。墨迹在纸面晕染成诡异的漩涡,恍惚间似见师无渡的白玉扳指在血泊中碎裂。
师无渡不知何时已经发觉,檀木香气裹着案头龙涎香扑面而来。他伸手拂了拂紫绶官袍上的金丝纹路,玉扳指在腕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南宫的卦象,倒是越发精进了。"
灵文猛然转身,案头铜钱卦象哗啦啦散落一地。她望着师无渡眼中映出的自己,忽觉这张素来清冷的脸上,竟浮着一丝当年朱雀街红轿帘幕后的笑意。
"值得吗?"她捡起一枚滚到师无渡脚边的铜钱,币面"凶"字在烛火下狰狞如目,她几乎笃定,对方已经动手了。
师无渡笑的甚至有些恣意,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广袖拂过案上命盘,朱砂墨迹尽数消失,他指尖沾着未干的朱砂,"若是真的如此,这不是求之不得吗?"
灵文轻拂衣袖,声音冷的像是被秋露浸透一样,对贺玄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多少善意:“对水师兄而言,只要是为了师青玄,他死的其所,求仁得仁,自然不怨。”
明仪的断剑在墙角发出凄厉的嗡鸣。灵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地师的佩剑斜插在青砖缝里,剑穗上的铜铃随着夜风摇晃,恍若当年算命摊子檐角的风铃。
"求仁得仁"当年师无渡的拇指碾过灵文掌心的"凶"字,朱砂在皮肤上洇开血痕。
贺玄的剑穗突然绷断,铜铃当啷坠地。他想起了师无渡死前的狂笑,突然想起黑水岛主峰崩塌那日——师无渡的白玉扳指在血雾中炸成齑粉,而自己握着半截断剑,看着师青玄的命牌在火海中浮沉。
几乎所有人都吃定了他不会对师青玄做什么,如了水师的愿,但可悲的是,他自己也无法想象伤害师青玄的场景,师无渡和他痛痛快快的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赴死,这一切甚至对他而言的是完美的结局。
八百年,自己明明已经血刃仇敌,可似乎一切似乎却没有任何改变,如同某种预料之中。
灵文沉默许久,却只是问到“事已至此,你到底要做黑水?还是明仪。”
(5) 金蝉脱壳
贺玄没有回答灵文,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白幡飘动的水风府上,像是在注视着一场早已落幕的戏。天庭的调查组已经调查过黑水岛残骸,三十六道符咒封印的战场如同被定格的画卷,两具神鬼的实体静静地躺在那里——一个是师无渡,紫绶官袍破碎,头颅无踪,;另一个是黑水玄鬼,浑身焦黑,血肉模糊,只余下一双空洞的眼眶,像是在凝视着无尽虚空。
他们的出现完美印证了神鬼大战,同归于尽,两道火龙啸天的证据,天庭的诛仙阵列在火云间穿梭,却无人能找到一丝破绽。专题组的记录官在命盘上刻下结论:"水师无渡与黑水玄鬼同殒,符合'玄冥双生'命数,天命难违,因果昭然。"
贺玄微微一笑,笑容藏在兜帽的阴影里,无人得见。他的指尖轻抚断剑的剑脊,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未曾散尽的师无渡气息。他用这柄剑亲手斩断了自己的命数,斩断了八百年来缠绕在身上的因果——从那刻起,他就不再是那个被命运玩弄的黑水玄鬼,而是真正的天官明仪。
"贺玄?"灵文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就算瞒得住天庭 ,又能瞒师青玄多久,真相面前,不可能会容忍你与青玄相守的未来......"
"够了。"贺玄的声音低而冷,仿佛能冻结空气。他转过身,目光穿透灵文的肩膀,落在她身后的虚空之中,"灵文,你真的以为,这场游戏沦陷的只有我吗?"
灵文怔住,嘴唇微张,却再说不出一个字。
贺玄没有再解释,他转身走向水风府
师青玄的手指蜷进兄长残破的紫绶官袍褶皱里,指节被冰凉的鲛绡划得生疼。师青玄躺在师无渡身旁,四肢蜷缩如婴儿。他握住兄长断裂的白玉扳指,仿佛那是通往过去的唯一锁扣。紫绶官袍的碎片散落在血污里,月色落在破损的领口。
"哥......"低低的呢喃溢出唇齿,却无法抵达虚空。空气里悬浮着一股奇怪的焦味,像是烈火燎过腐木,混合着血水渗透进泥土的腥气。师青玄知道,那是兄长魂脉焚毁的气息,就像儿时柴房坍塌时呛入肺腑的浓烟,呛得人喘不过气。
他的手沿着师无渡的衣摆滑落,指尖掠过断剑的剑穗,顿住了。那里本该缀着他亲手编织的平安结,可现在什么也没有剩下。他在微风里轻轻颤抖,大殿中传出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当年他被白话真仙坑害,摔下山崖,水哥好不容易找到他,他记得哥哥焦急之后后背的薄汗,以及耳畔急促而低声地声音:"青玄,记住,天命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只有你抓住的东西才是你的。"
所以当哥哥将长命锁扣在他颈间时,他看着对方额心跃动的紫微星痕,忽然懂得了这句话的重量。从此刻起,哥哥便是拽住他的唯一天命,兄弟二人生死相依,是要相互扶持着活着。
"小时候,"师青玄对着沉默的遗体喃喃,"每到冬天,我总怕冷,怕雪,怕柴堆里忽然窜出的老鼠。每次都是你把你的大氅脱下来裹住我,"
师青玄的笑声里揉进一声混着血腥的哽咽,"你明知我害怕,凑到我耳边说'到时候要带我到天上去,那里没有白话真仙,没有冬天,没有老鼠,有桃花的香气,有黄金淬炼的仙衣。'
师青玄,突然笑出了声,眼泪流进鬓发里,"哥,你的命比我贵重太多了,"他伸出舌尖,轻轻舔过下唇上一道已经愈合的疤痕——那是十六岁时滚落山崖时候磕伤的,纵然成仙了之后,只要面对恐惧,他还是下意识的会有这个动作,"原来你早就给我留好后路了啊,哥。"
(6) 真相是假
自师无渡陨落后,师青一连几日闭门谢客,将自己封闭在房中甚至连灵文和贺玄也未能叩开那扇紧闭的房门。水风府邸的檐角挂满了素白的布幡,微风拂过,布幡轻扬,似在低诉着无尽的哀思。
贺玄站在门外的回廊上,手执一壶温酒,却始终未曾敲响师青玄的房门。这一日夜里,天色如墨,星光隐没,云层低垂,似要压垮人间。贺玄正倚在窗前,手执书卷,却迟迟无法将目光落在纸页上。
忽然,他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披了蓑衣在雨中行走。他放下书卷,推门而出,果见师青玄立于门外,衣袍微湿。
贺玄快步上前,握住师青玄冰凉的指尖,指尖传来的寒意让他心头一震。他张了张嘴,想说些劝慰的话,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所有的安慰之词都堵在喉间,说不出一个字。师青玄却从背后轻轻环住他,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贺玄低下头,看见师青玄的背影比平日清瘦了许多,衣袍松散地挂在肩上,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他的脸上带着病恹恹的神色。
"青玄.."贺玄低声唤了一句,声音微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师青玄没有回应,只是将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抚一只迷路的小兽。贺玄深吸了一口气,将手覆上师青玄的手背,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却发现对方的指尖冰凉得像一块石头。
"明兄.."师青玄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夜风吹散。他将头埋进贺玄的颈窝,声音颤抖着问:"哥哥和黑水同归于尽,是真的吗?"
贺玄怔住了,手指僵在半空中,良久才缓缓放下,落在师青玄的肩膀上。他张了张嘴,想说声节哀,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倾身吻了吻师青玄的额头,宽慰他师无渡和鬼王同归于尽,是尽到了神官的职责,会享尽天下人的溢美之词。
师青玄听着他的心跳,沉默了片刻,声音却是轻柔的:"明兄,你说...我哥哥诨号水横天,做的都是得罪人的事情,这些年来,他用他的权势庇护了无数人,可那些人真的知道他的好意吗?那些得他庇佑而得福的人,拿去做的事情,又全部是清白的吗?"
贺玄喉头一梗,嘴唇嗡动,说不出一个字。
师青玄声音闷闷的:“我们游历人间许久,人们供奉神仙,可是世间还是有战争,有饥荒,有人欺男霸女,有人盘剥百姓,神官似乎帮助了人民,可饥饿和苦难并没有消失。”从背后轻轻的环住贺玄,贺玄感觉到了他的疲惫,师青玄似乎很久很久都没办法入睡。贺玄摸摸他的脑袋,问要不要睡一会。
师青玄轻声道了句好,二人和从前一样,和衣躺在了贺玄的床上。"睡吧..."贺玄的声音被夜风卷进喉咙,化作一团粘稠的雾。他不忘解下腰间玉佩,借着月光在床沿摆出安神阵法,三十六颗星辰状的玉石泛着幽蓝荧光,将师青玄裹成发光的茧。
黑暗中,贺玄声音继续在房间里回荡,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浸泡在蜂蜜中的花瓣,带着一丝甜意:"一切都会过去的,青玄。"风声渐渐变大,吹动了挂在檐角的布幡,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逝去的人吟唱挽歌。
师青玄的睫毛忽然剧烈颤动,像被无形的手揉碎的蝶翼。他始终无法拒绝贺玄,"明兄..."师青玄突然将脸埋进他颈窝,滚烫的泪水浸透了贺玄的衣襟。"真相到底是什么?。"
贺玄的脊背像被抽了骨头般僵直,他想起灵文在命盘前嗤笑时铜钱碎裂的脆响。此刻师青玄的心跳声与八百年前黑水岛崩塌时的地鸣共振。他本就知道师青玄聪慧,灵文提醒他,似乎瞒不了多久,粉饰的太平,终究会被真相打碎。
“你想知道?”贺玄蒙上师青玄的眼睛不去看他,他骨子里和师无渡是一样的人,求仁得仁,走到如今这一步,自然也从未后悔。
师青玄默认,屏住呼吸。
可贺玄的声音却如同鬼魅,死死的扼住了师青玄的咽喉。
“凭什么呢”
“当初你躲在水师羽翼下享尽人间平安喜乐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如今你刚尝到点苦头,又凭什么知道真相呢?风师娘娘。”
(七)最好朋友
夜色如墨,烛火摇曳不定,投射在房间内的光影如水波般荡漾。师青玄静静地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已经看透了贺玄。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了然的笃定和平静。
贺玄跪坐在床边,目光如炬,盯着师青玄,声音低沉而沙哑:"你知道多少?"
师青玄轻轻摇了摇头,修长的手指从被褥中伸出,轻轻拍了拍贺玄的肩膀。他的动作轻柔而坚定,仿佛在安抚一只被惊扰的猎犬。
"以前只觉得顺其自然,这几日回想,便已经发现诸多巧合。少君倾酒边飞升成仙,哥哥定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师青玄合上眼睛"大概率是夺了谁的神位。
"水师就算是和鬼王短兵相接,起了冲突,也不会选择我闭关的时刻决战。"师青玄继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笃定,"他一定会见我一面,除非是发生了他完全无法掌控的事情。"
“这世间的东西他什么都看不上,只可能是为了我”师青玄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是陷入了回忆,"我并不知道谁是凶手,我也不能确定对方是什么身份,哥哥对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我知道,能够引发长命锁翁鸣的东西只有一个。"
贺玄的心跳骤然加速,"那就是我的心头血。"师青玄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几乎带着呜咽,心头血那是神仙的根基,是神力牵引所在。掌握了一个神仙的心头血,就能拿捏以为神仙的性命,虽然不至于陨落,可会伤了根本。他的目光落在贺玄的脸上,贺玄的身体微微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他拽着师青玄的手发抖。那一刻,房间内静得出奇,只有窗外的风声和烛火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
师青玄的心头血是他瞒着师无渡给贺玄的,若是师无渡知道,他深定会关师青玄一百年禁闭,从此再也不许和地师来往。
那时,南天门外,云雾缭绕间,采茶仙子嘤嘤的哭声婉转如细雨拂过竹叶。师青玄正捧着新沏的茶盏漫步,素白袍袖轻拂过满地玉露,忽然听见哭声,眉心便不自觉蹙起。他最见不得这等凄惶之景,连茶盏都忘了搁下,三两步上前道:"这位仙子,因何事哭得这般伤心?
那采茶仙子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瞧见师青玄如春日朝阳般温和的面容,哭声顿了顿,却仍抽噎着:"前几日...前几日采茶时,不小心伤了手,马上就到中秋盛典了,万一耽误了采茶,不知如何是好。"说到此处,豆大的泪珠再度滚落。
师青玄心下一软,手不觉伸向袖间,他一向不爱收拾这些琐碎之物,随身带着,随手便掏了出来,没细看递给那仙子:"莫要哭了,这是什么大事,我和你们管事的去说,你只管放心修养。"采茶仙子接过帕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待采茶仙子背影消失,师青玄低头瞧了瞧袖中,忽然僵住。他的手在袖中摸索半晌,摸了个空,这才猛然惊觉:那不是自己素日随身所用的手帕,而是——
"明兄前些年从人间寻来送我的生辰礼物!"师青玄心下只道不好,声音带上了几分颤抖。他反复摩挲袖口,指尖触到的只是锦缎边缘,"该死!何时随手塞了这帕子?"
师青玄急得团团转,却实在记不起那仙子的面容。这几日正是仙界庆典,天人往来如织,他逢人便低头问询,是否见过一方绣着桃花流水纹样的素白手帕,问得多了,旁人皆看他如疯魔,师青玄自己也渐渐生了懊恼。
三日后便是他和贺玄的生辰。前两日,师青玄见贺玄对自己的态度愈发冷淡,分明是心中有气。第三日傍晚,他终于憋不住,揣着一盒千日香的桃花酿,撞开了贺玄的院子。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贺玄正站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月光透过枝桠洒在他侧脸,眉宇间凝着一层薄怒。他低头看着桌上的信笺,手指无意识地敲着一卷《太上感应篇》。
师青玄深吸一口气,走到他对面坐下:"明兄,你要如何罚我,我都认。只是——"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玲珑剔透的玉筛,筛中盛着一汪嫣红的液体,"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生辰礼物,你就别和我计较了。"
贺玄目光落在那玉筛上,眉头皱得更紧:"这是何意?"
师青玄将玉筛推到对方面前,语调低沉:"这三日我找遍了所有的仙子,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仙子了。"
贺玄的目光落在那玉筛上,忽然觉得喉头发紧。他伸出手,指尖轻触玉筛边缘,却没敢触碰那殷红的液体。他抬眼看向师青玄,后者正垂眸看着自己,眼中是化不开的歉疚与认真。
"这是我近日炼化的心头血,"师青玄的声音低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贺玄的指尖顿了顿,最终还是拿起玉筛。他低头看着那汪嫣红的液体,忽然觉得心口发紧。师青玄的心头血,那是神仙的根基,是神力牵引所在,他曾经无数次想过怎么取得对方的心头血,却没没想到得手的如此轻易。
贺玄忽然冷笑,既气他如此不设防,又心口一阵阵的泛酸:"你倒是大方,拿心头血换一块帕子,也是值得?"
"不是换帕子,"师青玄纠正他,"是我们的友谊。"他伸出手,轻轻覆上贺玄的手背,"你若气我,罚我也行,只是别不理我。"
贺玄低低"嗯"了一声,指尖捏着玉筛的力度却加重了几分。他看着师青玄:"我可没有心头血给你。"
他并未开玩笑,鬼王早就肉体成灰,纵使幻化成为人体,哪有神官之灵,心头血自然也就没有了那般功效。
师青玄折扇轻摇"我知道明兄也最喜欢我了,回礼不回礼又有什么妨碍"
贺玄看着他的笑容,却只剩了几分愧疚和难过。他从怀中取出那块遗失的手帕,道:可不许不许你再乱送人了。
师青玄笑着应了,将帕子折好放回袖中。他看着桌上的玉筛,忽然道:"等哪日你嫌这玉筛占地方,就磨成粉,撒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我记得你说过这桃树是千年灵根,到时候或许能结出什么好东西。"
贺玄看着他,他伸手揉了揉师青玄的发顶,道:"不许胡说。"
师青玄眯起眼,笑得像个得逞的孩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夜风轻拂,桃树新开的花瓣落入酒盏,带着微微的甜香。月光下,少年们的笑声混着桃花酿的香气,像是要将整个天界都染上甜意。
(七)真相是真
贺玄站在黑水岛的礁石上,海风卷起他的衣袂,像是要将这片血海之上的涟漪扯碎。他的目光穿过迷雾,落在远处若隐若现的剑影上,仿佛能看见师无渡那张冷峻的面容从飞剑缓缓浮现。
心头血。贺玄低声念着这三个字,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悬挂的玉筛。这小小的玉筛,承载着师青玄半颗心头血,是他在这场筹谋中唯一的筹码,也是他心底最深处的软肋。
人心是最难测的东西。可他偏偏要在最重要的环节赌一次。"
贺玄在上天庭有无数皮套,当他伪装成那仙子的时候,跪在瑶池边,泣不成声,说是采茶时伤了手。他太了解师青玄,这人果然不疑有他,随手便将那块温润的素白手帕递了过去。那时的贺玄接过帕子,目光落在师青玄的指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说不出的焦躁,是他调换了师青玄口袋里的帕子,是他布了一个只有师青玄愿者上钩的围猎棋局。
后来,当师青玄发现手帕遗失时,整个人都慌了神。贺玄看着他手忙脚乱的四处找人打听,花尽心思哄他开心,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在乎。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命运的分岔路口。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师青玄将那枚精心炼制的玉筛送到他面前时,眼底的真诚几乎能将贺玄的心融化,"我不该对你有所隐瞒。这三日我找遍了所有的采茶女,却怎么也想不起将你的手帕给了哪个姑娘。"
贺玄接过玉筛时,手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心头血的温度,仿佛能透过这温热的液体,触碰到师青玄的赤诚。他人生的经验无数次让他怀疑这心头血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师青玄哄人的小把戏,无数次在深夜辗转反侧,想着如果这真是场阴谋,自己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直到黑水岛的那一天,当师无渡踏入黑水岛时,嗡鸣的长命锁让贺玄终于确信,师青玄从头到尾都没有骗过他。
那一瞬间,贺玄忽然觉得很可笑。他无数次在心中权衡利弊,试图找到一条既能复仇又能保全自己道心的路,却没想到身边这个人早早便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他手上。他甚至递上了贺玄对付自己哥哥最锋利的利刃,少年的一片赤诚,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如果他知道这一切,贺玄想,大概率会哭的。
而师无渡眯起眼睛,目光像是要穿透他的骨血,义无反顾的冲向了这个杀阵。
他想起师青玄将心头血装在玲珑玉筛中送到他面前的那一刻,少年的眼神清澈而真挚,像是要将所有的信任都交付给了贺玄。贺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复仇,绝无停下的可能,血债是一座大山,他无可逃避。
自己终究会有收网的那一天。可是,他不能让师青玄死,他们的恩怨与师青玄处处相关,可却也处处无关。他需要师青玄的信任,需要他的爱,需要他的力量,更需要他活下来。
他早已准备好一切的计划,调虎离山,金蝉脱壳,这份计划精确到了每一个细节,包括死因、时间安排、甚至是师青玄的反应。
他将在水师死后,代替水师,成为师青玄新的庇佑者,贺玄筹谋百年,挖空心思布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局,不惜利用一切手段,向师无渡复仇的同时,保全师青玄的神位和名声,哪怕这意味着要给水师一个看似满意的结局,哪怕世间再也没有黑水沉舟的故事。
他和水师是一类人,冷静的评判后果,不会按照命运的轨迹走,而是用尽一切手段,获得自己想要的结局。纵使与师青玄中间隔着血海深仇,他却比任人都信任师青玄,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永远做那个光风霁月的风师娘娘。
夜色渐深,一年年的斗灯点燃天庭的半边星火,贺玄站在月下,宛如一尊孤独的雕像,守护着不属于自己的真心,拉开了一场无法回头的豪赌。
(八)成人礼
贺玄为师青玄规划好了一切,就像水哥当年瞒着师青玄便换了命格。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都按照他预设的轨迹移动,看似无懈可击。然而,师青玄从来就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淋漓的真相揭开的时候,师青玄并未崩溃。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贺玄,眼神清澈而坚定,"贺玄,你告诉我,成神的意义是什么?"
贺玄一怔,手指紧紧攥住棋盘边缘,指节泛白。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师青玄,你本可以永远做那人人都敬仰的风师娘娘,为什么要去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答案?"
师青玄摇了摇头,"我曾以为,神的力量可以救人于水火。可是,哥哥也好,我们的曾经也好,我们都在用成神成鬼解决问题,天上的神仙越来越多,而黎民百姓却越来越痛苦。我们又保护了些什么呢?"
他站起身,广袖在风中翻飞,仿佛要挣脱什么束缚,"我这一生,占用了你的命格,受益于哥哥换来的命运。我自诩为古道热肠,实际却于国于家无望。我没有能改变什么,即便成神也没能改变什么。当天庭无能为力的时候,我能为大家,为所有死去的人,做些什么?"
师青玄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后来我想,改变一切命运的结点,其实在人身上。所有神官的神性来源于人世间的经历。终究,只有放弃神的身份,重新成为人,去体会人的无奈,人的挣扎,用人的身份去重塑人的规则,才能让人民放弃对神的依赖、对鬼的畏惧,尝试用人的身份解决问题,只有告诉人们,只有人类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迎接自己的结局,去打破神鬼、命格的规则。"
师青玄勾着贺玄的手指,却已经有了坚定的想法,他决心放下恩怨,去走原本就属于他自己的道路。贺玄站在原地,忽然觉得空荡荡的,仿佛整个世界都随他而去。他本就是鬼王,拥有无限的寿命,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青玄自爆神格,剥离神骨,作为凡人,进入了轮转、
待到师青玄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流民中间。身后是一群官兵,正在驱赶着人群,将他们驱赶到荒野,去建造祭祀神殿。官兵的刀枪锃亮,马的蹄声如催命符般逼近。
人群骚乱起来,师青玄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落在一个惊恐的孩子身上,他猛地扑过去,将孩子护在了身下,骤然间,属于人身久违进经历的骨头碎裂的疼痛,让师青玄差点痛呼出声。他却轻轻地蒙上了孩子的眼睛,柔声道:"别怕,春天很快就会来的。"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那个站在高楼之上倾酒,俯瞰着苦难众生的少年,终于落在了地上。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师青玄知道,他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他可以选择,用人的方式,去改变未来的走向。在官兵的马蹄声中,师青玄摘下了象征神职的紫绶官印,任由它在风中化为齑粉。他站在流民中间,像一根孤独的旗杆,在乱世的洪流中屹立不倒。
[追凌]《归》
写的旧文,存档。原笔名:六叶子书生
晨光熹微之时,那位小公子又来了这里。他为了能够飘动游走,照常要乖顺地跟在身后。
他是一个闲野孤魂,不知为何流落到这片荒山之上。他之所以认为他是孤魂,正因为他记不得任何他生前的事和认识的人,自觉自己是个无依无靠的魂灵。
他知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可他不知为魂一日,人间几载。如此一来,他也不肯算日子了。
他不知道他是第几个流落到此的魂灵,以前的那些魂灵,大多都飘飘荡荡的散去了。现在,只剩下他,被困于此地,走动不得。所幸的是,有一位少年公子每天都会来到这里。而他也发现了,这位公子一来,他便可以飘在这位公子的身后,不再受束缚了。
魂灵为...
写的旧文,存档。原笔名:六叶子书生
晨光熹微之时,那位小公子又来了这里。他为了能够飘动游走,照常要乖顺地跟在身后。
他是一个闲野孤魂,不知为何流落到这片荒山之上。他之所以认为他是孤魂,正因为他记不得任何他生前的事和认识的人,自觉自己是个无依无靠的魂灵。
他知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可他不知为魂一日,人间几载。如此一来,他也不肯算日子了。
他不知道他是第几个流落到此的魂灵,以前的那些魂灵,大多都飘飘荡荡的散去了。现在,只剩下他,被困于此地,走动不得。所幸的是,有一位少年公子每天都会来到这里。而他也发现了,这位公子一来,他便可以飘在这位公子的身后,不再受束缚了。
魂灵为了被鬼差认清,都会自动地在腕上刺上自己的名字。他也不例外。他想着想着,垂首看向自己的手腕,蓝思追三个字映入了眼中。
他认真地盯着那三个字,妄图想要从中回忆起什么来,可是脑中空白一片,最终什么都没有想起来。索性,他就把目光移到了那位小公子身上。
小公子约莫十五六的年纪,正值少年意气,生了一张眉目清俊,白皙俊秀的好面庞,眉间点了一小小的丹砂,本是十分讨人欢心的长相,偏偏眸色冷然过多,便显得神色有些刻薄。
小公子背着两把佩剑,一左一右束在身后,其中一把剑刻上了字,名为岁华。另一把剑却是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思追见过它出鞘时的样子,十分普通,唯一能够说得出口的,倒是剑芒淡蓝冰冷,透着几分清雅。
自打思追作为孤魂来到此山,小公子每日都会过来,来了却什么也不做,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偶尔坐在石头旁歇一歇,还不忘将身后那把普通的佩剑摘下,揽在怀中。
所以,蓝思追从第一次见到这位公子的时候,便觉得他非常奇怪。
思追跟在小公子的身后飘荡游走,衣带飘动时,腰间清脆的铃响不断,他不禁垂头去看。从他清醒时,这个银铃就已经系在了他的身上。铃身小巧,雕刻着精致的九瓣莲。铃音悦耳,有醒神安心功效。自然,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铃响。
他就这样跟着小公子飘了一天。待天一黑,小公子就要走了。
于是,他又被困在了这片荒山上,再次飘动不得,只能垂头丧气地在原地站着。
思追站了许久,忽而,凉风四起,卷起了层层沙土。几声幽幽笛声遥遥传来,仿若招魂。继而,一阵泠泠琴音从同一方向传来,空灵而虚无缥缈。
他知道,是有人来问灵了。
他只得循着笛声和琴音传来的方向飘了过去,飘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停下。一束微弱的光芒从远处照来,在他的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了两抹人影。
一人抚琴,一人持笛。
持笛的那人从舌底飞出两声清越的哨声,指腹抬落有序,曲调温柔而平缓,让他顺了气,宁神静心。
思追疑惑地看着那两抹人影。只见抚琴人微微颔首,将原本立于身侧的七弦古琴抬起,手指顺势抚上琴弦,信手泠泠弹出了几句。
虽然那人没有说话,可琴音一传来,思追就听懂了是什么问题。
他分明什么都忘了,可好似正迫于一种强大的压力下,头脑不由自主的飞转起来,还未仔细想想,早已一口气照实回答了所有问题
姑苏人士。男。十七岁。不知因何亡故。
琴弦有力地颤动了几下。抚琴人一顿,平静缓缓地说出了他方才的回答。
笛音蓦地停了,那持笛的男子笑道:“看来是了。”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来,捏了一个诀。随后那符纸好似有了生命一般,疾速飞来,不过片刻,便已经贴在了思追的侧额上。
“这是什么?”蓝思追一惊,下意识出口问道,却猛地愣住了。
他可以开口说话了。
之前的他仿佛一直被什么束缚着,动不了身,说不了话,讲不出一个音来。
持笛男子笑了一声,唤道:“思追。”
思追讶然:“……你们认识我?”
“对的对的。”男子又笑了,想了想,道:“我是你的魏前辈,还有他……”拍了拍抚琴男子的肩头,继续介绍:“你们家的含光君。”
思追思索许久,而后默默垂下头,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我记不得了。”
魏无羡摆了摆手道:“没关系,我们帮你。”随后他信手一挥,那张紧贴在思追侧额的符纸便飞至遥遥上空。微光闪闪,墨黑的符咒化淡,变得愈发透明,宛如一面散着点点淡光的长镜。同时,镜中又有一些东西渐渐明晰起来。
一群十五六少年们皆是一袭白衣,额上佩戴着一指宽的卷云纹抹额,手握佩剑,动作整齐划一的练习武招。蓝思追在镜上看到了自己,在一群少年之中同样认真地习剑和练功。
可让他最为惊讶的是,他手中的佩剑,正是小公子负着的那一把普通的剑。
魏无羡抱臂道:“且看着,它帮你记起来。”
在一片山林中,几个白衣少年郎推推挤挤、有说有笑地向前走。他们带着各自的佩剑和法宝,行走在荒山野林中,有时几只普通的煞物跑了出来,少年们还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想独占风头。
思追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魏无羡解释道:“夜猎。”
话音刚落,镜中的那群少年竟是突然安静下来了。蓝思追从镜中遥遥望去,看见迎面走来了一位少年公子。
心中蓦地一颤,蓝思追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道:“是他!”
符纸中的那位少年公子,正是之前每日来到这片荒山的小公子。只是比起现在,镜中的他更加的意气风发,眉目间是满溢出的自骄桀骜,全然不是思追之前所见的那一副病态苍白、过于清瘦的样子。而最让思追移不开眼的,便是那位公子腰间系着的九瓣莲银铃,竟和自己身上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蓝思追怔然问道:“他是谁?”
魏无羡停顿片刻,道:“他是金凌。”
这对于现在的思追来说似乎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疑惑地喃喃道:“……金凌?”
那时的金凌不只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刻薄,实则也非常骄傲跋扈,微扬起头,出口便是有意无意的讽言。若有人触了他的不顺,则更要多挨上几句损。自然,连当时的蓝思追也不例外,三番两次被他嘲弄得不明不白,可是还要继续微笑待人。
思追一直默默看着,此时却仿佛体会到了什么趣味,忽而轻笑道:“魏前辈,你看,他真的很凶。”
魏无羡的声音飘渺传来:“是啊,这么凶,以后有他哭的时候。”
那时候的蓝思追十分的好脾气,待人处事素来温和。场景飞速翻过,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后来,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而他们一群小辈极其同心,在一起闯过了很多的艰难险关。
一切风平浪静后,平淡的时光最是美好。
金凌闲来无事去姑苏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夜猎。思追稍一揣测便明白了他的心思,心中笑他别扭不肯直说明言,面上却微笑着给足他面子,彬彬有礼地主动邀请同去夜猎。
思追发现了,金凌喜欢默不作声地在他的身后,很远地跟着,却从来不会跟丢。安安静静的,仿佛刻意不想被人察觉一样。
他一转身,便能瞧见那少年公子遥遥立于远方,多看几眼,只觉公子衣袍上的牡丹益发清雅醒目。
他也喜爱这种感觉,也学着默不作声,暗暗保持着这种独特的平衡。因为,转身就能看见金凌的感觉非常好。
蓝思追在等,等待着金凌沉不住气来找他,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装作勉为其难地答应,还能因此逗弄金凌一下。也许这种心思,大概就是少年心中一直隐藏着的恶趣味。
可惜,金凌比他想象的还要沉得住气。
结果,他自己反倒等不及了。于是,他就成为了打破他们之间平衡的第一人。
金凌看起来很喜欢思追的那把古琴,总是随手弹几下。可是,他不擅琴。
蓝思追看他又一次跃跃欲试地想去弹,无奈笑道:“金公子,我教你吧。”
金凌默默缩回了碰琴的手,仔细的想了一想后,才冷冰冰的回应了一句,靠着琴端正坐下。
蓝思追也走了过去,紧紧依着他盘膝而坐,倾身握住他的双手。少年的掌心十分温热,因长久习琴练剑而生的薄茧轻轻摩挲过手背。金凌仿佛全身过了电一样,手指一颤,身子便僵住不动了,紧紧绷着一张面皮,大气也不敢喘,僵硬地任由思追帮他摆好抚琴的姿势。
蓝思追将金凌锁在怀中,一边温声在他耳旁教着要领,一边握着他的手指在琴弦上随意拨了几下。
金凌的脸涨得通红,手指也僵硬的不行。蓝思追无意垂目,瞧见了他这副样子,心觉有趣极了。
深秋将至,天愈发的凉了,几片泛黄的叶轻飘飘地落在了琴弦上,揉了夕阳温柔的暖光,唤醒了少年心中青涩的懵懂情愫。
蓝思追偏首,毫无预兆地在金凌的唇角轻轻亲吻了一下。
他轻声道:“思慕许久,可追君否?”
……
符纸前的蓝思追已然心神俱愣,回神后心中不由肉麻了一番,慌忙地挥舞着手臂,妄图遮住那张符纸,急道:“不要看了!不要看了!”
见思追这副急样,魏无羡忽然大笑了起来,拍了拍蓝忘机的肩头,捧腹道:“蓝湛蓝湛,你看思追,还害羞!”
蓝忘机望他不语,眼中存了些淡淡的无奈。
蓝思追此刻若是肉身,脸庞必定也涨成金凌那般红了,他无比羞愤地道:“……魏前辈!”
魏无羡捂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安慰道:“没事思追,别羞。不瞒你说,见到你之前我和含光君就已经看过这一段了,当时没笑话你,别害羞啊。”
蓝思追:“……”
符纸中早已乱了。因他方才的冲动,他和金凌早就闹得混乱,一个在前面拼命地跑,一个在后面凶狠地追,其中,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金凌在骂他。
蓝思追忍俊不禁,回想起方才镜中一切。
教琴的时候,金凌的眼神分明没有专注在琴上,飘飘忽忽的,一看就是心思不专。
难怪,当时自己怎么用心教都教不会。
金凌总会被人嘲骂,这般高傲不懂尊重,教养可谓低劣。这话若是没听到也就算了,可偏偏有人心思狠毒,故意当着面去戳他的痛处。他们的心思毒,金凌的拳头也毒,他往往冰着脸色,直接挥起拳头去揍一顿那些戳他脊梁骨的人。
他自来生得一身傲骨,一派傲气,不肯被人指指点点。而待他独自一人时,竟不复原本坚强模样,只是默默躲在一个角落,埋首在臂弯中。他忍得拼命,眼眶红了一圈,却不见他掉一滴眼泪。
思追道:“魏前辈,你瞧他,真的好奇怪,为什么要忍着不哭?忍着很难受不是吗?”
魏无羡道:“他不肯哭,是未到真正伤心处,不肯为了几句话掉眼泪。待他到了真正痛苦的时候,怕是哭得会断气。”
蓝思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后来,在撒满一片金黄落叶的山中,他们彼此交换了信物。卷云纹抹额系过银铃,两端分别缠在他们的手腕上,陪着他们一起走过了这片山。
那么金凌对于他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蓝思追的眼睛莫名有些发酸,看着蓦然漆黑一片的符纸。许久,符纸中才又出现了映像。
一片荒山中,蓝思追被金凌抱在怀中,面庞毫无血色,早已昏昏沉沉没了意识,腹部被捅出了一个骇人的血洞伤口,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将白袍染的鲜红。
金凌神色平静,仿佛是在安慰着受伤的小孩子,摩挲着他的墨发,下颔贴在他的额上,紧紧地抱着面色惨白的他。
不多时,一群蓝家小辈寻着发出信号弹方向急急忙忙赶来了,一见此景,皆是惊恐无措。蓝景仪率先跑了过来,紧接着一群少年七手八脚地围拥了过来。金凌早就不知被谁挤到了一边,满身是血,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看着他们一团忙乱。
画面一转,蓝思追已经被送回了云深不知处。几个少年在房中忙得团团转去找药,余下几个少年去找长辈来。蓝景仪哭得眼睛通红,握着思追的手,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符纸前的蓝思追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金凌呢?他们怎么可以把金凌一个人留在山上!”
魏无羡这次却沉默了。
第二日晚,蓝思追的卧房门被推开了,须臾,一抹单薄瘦削的身影进入房中。正是一日未见的金凌。思追松了一口气,可一看到他的样子,心却又悬了起来。
金凌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借着月光,能看见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到了极点,毫无血色,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仿佛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一般。
他应该是偷偷潜进来的。他踉跄地走到床前,垂首看向躺在那里的少年。他看了很久,好像用了很大的勇气,才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去探少年的鼻息。忽然,他的手无力的垂落到身侧,眼底依旧毫无波澜,如一潭死水般平静。
他哑着声音说,我看到兔子了。
蓝思追曾说,一辈子有好多的事情要去做,如果有时间,一定会带着金凌去看云深不知处境内养的最圆滚的白兔。
金凌曾说,一辈子有好多事情紧着时间去做,所以他一直期待着明年赶快到来,这样,他就可以带着蓝思追在夏日去摘云梦最甜的莲蓬。
可是蓝思追死在了今年的深秋。他明年又该带着谁去摘莲蓬?
无论哪一件事,他和蓝思追都未能如愿以偿。
金凌偷走了蓝思追的佩剑。他跑了很久很久,发了疯一般跑到了那座荒山上。他大口喘着气,身子摇摇欲坠,看起来虚弱极了,却忽然用尽所有气力对着山头疯狂地大吼起来。
他抱着那把佩剑嘶声喊了许久,待到喉咙嘶哑的咳血,才无力地滑坐到一块青石边。他紧紧贴着青石,面庞上终于消去了那份刻薄,转而露出了一种惶恐无措的表情。他无助地抱着蓝思追的佩剑,攥住心口的衣裳,放声大哭了起来。
蓝思追忽觉心口一阵绞痛,已然痛到极致。
那位他认为凶巴巴的公子,在他死了之后,却抱着他的佩剑,孤独的坐在这一片山中,撕心裂肺地哭了整整一天一夜,双目血红布满血丝,哭的几乎连眼睛都要瞎了。
再之后,就是他作为孤魂时刚来的一幕幕了。
符纸无声的自燃了起来,变成了簌簌落地的符灰。
蓝思追还没有缓过心头方才那股剧烈的痛楚。这时,魏无羡忽然道:“思追,回去吧。”
他抬起头,茫然道:“我要回到哪里?”
魏无羡道:“回到你该回去的地方,回到蓝家。”
他摇摇头道:“不对,我不能回去,我被困在这里。”
魏无羡道:“我知道,你想要保护一个人。你忘了,你留于此地,就是为了能够每天保护他。可是思追,金凌他现在不需要你的保护了……”
“我要保护的人……是金凌吗……”
难怪,他一直被束缚在此地,只有金凌来的时候,他才可以跟在金凌身后,随着走动。
可是,他好像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执念,怎么可以忘记呢?
四周升起了潮雾。蓝思追已经看不到魏无羡和蓝忘机的身影了。
魏无羡的声音越发轻了,仿佛从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道:“思追,回去吧。金凌……他在等你。”
忽而眼前狂沙飞起,蓝思追身体瞬然变轻,悠悠荡荡地飘在空中,不由自主地飘往某一个方向。
……
他醒来的时候,正是白日,温暖的阳光照满了整间卧房。他难受地眯了眯眼,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这样明媚的阳天了。魂归肉体,他的手腕上早就没有了蓝思追三个字。
蓝景仪握着一条布巾,一边擦眼泪一边推门,一进门却见他直直坐在榻上,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景仪愕然之后,飞奔过来抱着他的膝盖又是一阵大哭。哭声痛心震耳,引来了其他的少年小辈们。到最后,整间卧房里都挤满了人,一个个轮流抱着思追的膝盖哭,把他的白袍都哭湿了。
小辈们抽泣难忍。思追颇为无奈,听他们抽抽搭搭地讲自己被送回蓝家之后的事。
当时,蓝家小辈们拼命赶时间把蓝思追带回蓝家,却还是耽误了不少时间。蓝思追伤口的鲜血好不容易被止住,人却脸色惨白,微弱的气息几次欲断。
在气息终于消散的那一刻,幸好魏无羡及时赶到,一边挥开挤在一起的小辈们,一边咬破手指,迅速画了一张血符贴在他的伤口上,想把他的魂魄封在体内。
可惜还是有些晚了。蓝思追的魂魄早已经出来了一大半,魏无羡当时只封住了一小部分的魂魄,勉强将他镇在将死未死的状态中。而那一大部分魂魄有蓝思追的意识,自主化成了有形的魂灵,飘到了那一片荒山之中。
因为有一部分魂魄被留在了体内,蓝思追缺失了记忆,自然也忘记了自己原本想做的事,只是潜意识觉得自己应该留在那里。
原来他不由自主地跟在金凌的身后,只是想死了还能保护着金凌,尽管他忘记了。
*
蓝思追曾说,阿凌,他们说人死了之后,魂魄会回到他死时的那个地方,做一次世间最后的徘徊。
金凌闭目嗤道,无稽之谈。
蓝思追便只好轻笑着抱住了他,动作之间,腰间银铃悦响不断。
金凌所嗤笑的无稽之谈,此时此刻,却完全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让他在这片荒山中,愈发迷茫起来。谁也不知道,他每日来到这里,究竟是不是在寻找蓝思追徘徊于此的魂魄。
他仍旧孤零零地坐在一块青石旁,背影瞧来,比之前愈发清瘦了。他握紧了那把普通的佩剑,一拔出鞘。淡蓝的剑芒清清冷冷,剑身上映出了一双平静而毫无生气的眸子。
他的身后站了一个人,白袍在微凉的风中作响,衣摆微扬,露出了一双一尘不染的白靴。
那双白靴踏过荒土,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金凌抬眼看了看,只瞧见一个最瞩目的斗笠,斗笠檐垂下的薄纱飘起,隐隐约约能看见那人白皙的下颔。
那人的声音很好听,原本应当是个清越的少年音,只是被束缚了许久,此时沙哑了许多,听不出原本的音色,只温柔对他道:“好久不见。”
金凌似乎对这字眼有些抵触,冷冰冰地道:“你是谁?”
那个人缓缓笑了笑,手缩在广袖里,托着一个物事。那物事微微动了动,自主从袖中探出了头,继而露出一个胖胖的,圆呼呼的软白身子。长相十分滑稽可爱,一下一下抽动着粉红色的鼻尖。
那人略低身,双手托着它送到金凌面前,微笑道:“你可知道,我这次为你抱来了云深不知处养的最圆滚的白兔。”
金凌蓦地怔了。
那人继续笑道:“我吃过许多甜甜的莲蓬,但所有人都说,皆不如云梦的甘甜。作为交换,明年夏日,公子带我去摘云梦最甜的莲蓬。可好?”
握着剑鞘的手指瞬然收紧,金凌收剑入鞘,一下子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那人说,你偷了我的佩剑,叫我走来得好辛苦。
天知道他是怎么在含光君冷冷的眼神下硬着头皮才借来这只最圆滚的白兔,又是如何辛苦的抱着这只胖兔子,徒步走上这座荒山来找金凌。
金凌屏住呼吸,慢慢地探出手,握住了斗笠的檐,将它摘了下来。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到什么,此刻便不复存在了。
白兔跃到了地上,安静地卧在一旁。
面纱斗笠下,露出了一张清俊秀逸的面庞,含着一如既往温柔含蓄的笑容,眼神干净清澈,益发温和。
金凌的全身上下都在颤抖着。他红着眼眶,忍耐了许久,才敢颤抖地伸出手,戳了戳少年微笑的面颊,然后又捏了捏,小心翼翼地抚摸着。
蓝思追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一把带入怀中,轻声道:“真的是我。”
他依旧在狠狠颤抖着,咬牙挺着,不肯发出一声来。
蓝思追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缓声道:“忍着,会难受。”
眼泪温热灼目,积蓄在红红的眼眶中,一瞬间,生生涌了出来。金凌仿若崩溃,紧紧地攥住了少年胸前的衣裳,埋首在胸口处,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
“蓝思追……”
蓝思追向来疼他惜他,将他揽在怀中的力气又紧了紧,温声道:“你知道吗?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除了你我,便再无其他人了。那个梦,后来被硬生生地打破了。我飘飘荡荡的徘徊在尘世间,再也看不到你了。我很害怕,若是我没有醒来,你又会如何。”思追轻轻笑了,说,不过还好。
“我回来了。阿凌。”
-----END-----
[追凌]《忆》
写的旧文,存档。原笔名:六叶子书生
金凌记不起任何事情了。
听闻那日在河边救起金凌的修士说,途径时,他恰好瞧见河边卧着一个年轻人,待走过去才发现那是个少年。少年应是十五六的年纪,全身上下脏兮兮的,仿佛刚经过了一场凶残的搏斗,满脸是血的趴在地上。万幸的是少年虽身受重伤,但气息尚存。
再一仔细看看少年身上穿的正是兰陵金家的金星雪浪袍,修士心中约莫猜出来了,片刻不敢耽搁的把人背到云梦江家去了。
果真,那少年正是兰陵金家的金小公子金凌。人送到,江澄以重金感谢。连续救治了几日,金小公子的命总算是救回来了。
金凌在昏迷第五日的正午时分,终于悠悠转醒。他挣扎地睁开眼,浑身上下都...
写的旧文,存档。原笔名:六叶子书生
金凌记不起任何事情了。
听闻那日在河边救起金凌的修士说,途径时,他恰好瞧见河边卧着一个年轻人,待走过去才发现那是个少年。少年应是十五六的年纪,全身上下脏兮兮的,仿佛刚经过了一场凶残的搏斗,满脸是血的趴在地上。万幸的是少年虽身受重伤,但气息尚存。
再一仔细看看少年身上穿的正是兰陵金家的金星雪浪袍,修士心中约莫猜出来了,片刻不敢耽搁的把人背到云梦江家去了。
果真,那少年正是兰陵金家的金小公子金凌。人送到,江澄以重金感谢。连续救治了几日,金小公子的命总算是救回来了。
金凌在昏迷第五日的正午时分,终于悠悠转醒。他挣扎地睁开眼,浑身上下都是痛的,喉咙极为干涩,整个人几乎瘦脱了相,连嘴唇都干燥的发白。
他看着守在床边的江澄,微微怔了,看了半晌,终于启唇,第一句便问你是谁。
诊治的医士们都不约而同地得出了一个结论――估计是金小公子磕着哪了,撞头撞的重了,这才伤了头,失了记忆。虽不是特别要紧的问题,但真要说让金凌完全恢复,他们也没个把握的准确时间。
金凌刚醒过来的那几天,几乎一句话也不说,只呆呆地坐在一旁,盯着某一个角落发呆,整个人也变得呆滞了许多,头脑也不是特别清楚,以至于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记住了江澄是他舅舅。
江澄也很耐心,在他能下地行走之后,每天带着他在莲花坞逛一遍,帮他认岁华,认银铃。大概过了好几个月,金凌才勉勉强强地能记住一些人和重要物事。
蓝思追和蓝景仪来云梦的那一天,恰好是个散了几日厚厚阴雾的阳天。
江澄负手而立,淡声问道:“何事?”
金凌回道:“舅舅,他们说……认识我。”
江澄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位少年,点头道:“不错。”
两位少年一齐上前,各自对江澄行了一礼。而后其中一位有礼道:“江宗主,我们和金公子往日关系还算不错。听闻金公子此次受伤记忆全无,至今未能好转之事后,想出了一个法子。便是,能否请金公子与我们一同出行。往常我们一同夜猎,交往甚多。如此,说不定可以让他想起来一些事情。”
小辈和小辈之间的相处时间,必然比和长辈相处的时间要多,关系也更为融洽。既然长辈都没有办法,那也只好让小辈来试试。
金凌认不得他们,听得云里雾里,无意转头,却忽而面色一怔,发现方才一直沉默的另一位少年正看向自己这边,唇角微弯,面庞尽是温和笑意。
那种表情可以说是温柔出水的。金凌不由自主地错开了眼神,竟没来由的有些慌乱了。再望过去时,那名少年已经面向了江澄方向。
江澄拧眉,细细考量,沉吟半晌,才道:“我记得你叫蓝景仪。你确定有效?”
“自然。”景仪立刻答道:“而且,思……”
身旁的少年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蓝景仪转转眼珠,笑了一笑,继续道:“而且我想,我们蓝家自来擅长音律,特定曲谱的琴音有凝神安心之效,这样一来,说不定可以帮到金公子。”
听来倒是一个可行之法。江澄道:“金凌,你呢?”
金凌正回味着少年方才那抹微笑,此时被江澄突兀一叫,有些发怔,转而道:“我都可以。”
江澄点点头,走近了金凌些许,瞧见他额角仍留淡印的疤,面上不露分毫,可眼中却存了些微的自责和心疼。
江澄道:“也好,过几日我有事外出,你佩好岁华银铃,去蓝家试试吧。”说罢,他又看向两名少年,道:“替我和你们家泽芜君说一声,有劳他关照。”
两名少年颔首道是。
走出了莲花坞后,便到了热闹的镇上。金凌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块,努力回想无果后,才转身看向他二人,问道:“你们叫什么来着?”
景仪拍拍袖,道:“蓝景仪。刚才都说过了,你记性真不好。”
金凌淡哼了一声,目光转向旁边那位少年,问道:“你呢?”
那少年朝他淡淡一笑,温声道:“蓝愿。蓝思追。”
蓝愿……金凌默默在心里念了几遍,而后道:“我记住了。”
蓝景仪转过头来,半信半疑道:“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金凌负手,姿态神情倒和江澄有几分相似。他道:“你们不是都知道吗,我骗你做什么。”
“这倒也是。”景仪哀苦着一张脸,叹道:“你未免忘的太干净了。要不再仔细想想!”
金凌倒是听话,盯着他二人的脸,很努力地在脑海中寻找与他们有关的回忆,可想了很久很久,终究一无所获。他摇了摇头。
景仪有些急了:“你再想的仔细些!大梵山,义城,还有钩子手!真的没有印象吗?”
金凌听他说了一连串,可脑中依旧是空白的一片,如此绞尽脑汁的回忆,带来的却只是蔓延而来的头痛。
思追侧身过来,横在两人之间,面朝景仪道:“你莫要逼他了。听闻他醒来后连江宗主都记不得,怎会记得这些无关紧要之事。”
哪里是无关紧要的事。可景仪确实忘了江澄这一茬,他看看思追,又看着一脸迷茫的金凌,只得无奈作罢。
从云梦到姑苏,脚程的话,大抵是要走上几天的。景仪爱闹,边玩边笑地追着路上的小昆虫跑,跑着跑着就跑远了,金凌和蓝思追则在后方不紧不慢的前行。
两人之间恰好一步之距,不远不近。金凌的目光不时瞟向旁边,偷偷盯着少年白皙的侧脸看,可直到眼睛都看痛了,还是对他没有半分印象。思追一路上也不说一句话,金凌觉得无聊,偶尔抬头眯眼望望天,偶尔摘片绿叶捏在指尖撕着玩。
忽然,有什么东西勾在了腰间,金凌停了一下,转过头,发现是一个生出的低杈勾在了腰带上。他稍稍偏身,想绕下来。谁知这树杈脆极了,轻轻一扭就被勾断了,连带着金凌腰带上的一圈红细线也断了。随着一声清脆的叮响,银铃顺着红线掉了下去,在土里蹦了几下,滚到了思追的白靴边上。
思追弯身把银铃捡了起来,上前一步,距离把握的很标准,似乎是习惯性的朝金凌倾身过来,说道:“我来帮你系上吧。”
见思追靠过来,金凌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拒绝道:“不必。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东西。”
他的语气十分之生硬。蓝思追怔然,而后眉眼低垂,伸出手掌,礼貌地笑了笑:“抱歉,我忘记了。”
见他方才怔楞的模样,金凌也暗觉语气有些过硬了,但也没说什么,伸手拿回了他掌心上的银铃,指腹擦过时,发觉他手心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前行不久,两人走到了另一处仙家地界,在热闹小镇上好不容易找到了景仪。三位少年早早地在一处食肆用了晚饭,又行路一个多时辰,才找了一家客栈休息。
这家客栈装修华丽,备样齐全,大抵是专门为富家子弟设计的。不仅如此,客栈还有个后院,后院是一处极大的花园,布置的十分清幽雅致,该是供住宿或者是用过饭的客人散步赏观用的。
后院中有一座藤椅,藤椅上坐着的金凌正随着藤椅缓缓悠摇,绣着金边的白袖搭在了架上,一荡一荡甚是轻盈。
景仪拢手唇边,喊道:“思追,这边!”
蓝思追付了押金后不见这二人的人影,听掌柜说也许是走到后院去了,绕了许久才绕过来,一来果真瞧到这二人正在这里。他轻轻摇头,紧接着抬步走了过去。
他面上温和,无奈道:“你们乱跑可叫我好找。”
金凌拧眉拧的正欢,发觉蓝思追的眼神望了过来,连忙侧头。
思追见金凌面色凝重,心中便晓得大概又是景仪在逼着金凌回忆了,这才把眼神转回到景仪脸上,轻声道:“不要强求,当心物极必反。”
他果真猜对了。
“知道啦。”蓝景仪垂头丧气,懒懒地靠在藤架上,没了半分蓝家人素来端正的姿态。半晌,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看向蓝思追,道:“思追,你不是带了琴吗,你弹琴试试,看看有没有效。再说泽芜君不是也同意了吗。”
他不提都要忘了。思追点头,继而走到藤椅前方不远处的石阶上,从背后的乾坤袋里抱出一把样式简单的古琴。端身坐好,略定心神,覆着薄茧的指腹抚上冰冷的琴弦,指尖轻动,泠泠琴音,勾人心弦。
蓝景仪听得这琴声比平日更早温柔些许,便骄傲地看着金凌,夸道:“怎么样,好听吧!这可是思追最擅长的一首曲。”
金凌道:“还不错。”
“什么叫还不错呀。”景仪仿佛是在埋怨他不懂欣赏,道:“思追的琴可是含光君一手教出的呢。”
金凌道:“含光君?是蓝忘机吗?”
“当然啦。”景仪拉开了话匣子,满面崇拜的道:“而且含光君的琴弹得才叫好呢!再配上魏前辈的笛音,琴笛合奏,天籁之音!”
金凌道:“哪有你夸成这样的。”
景仪说的正是蓝忘机和魏无羡。关于这二人的关系,金凌在云梦的时候就早有耳闻,听蓝景仪说起,有些复杂的蹙了眉。
个人怀有个人的心思。虽是口上不说,谁晓得会不会在背地里偷偷嘀咕呢。有些爱嚼舌根的人不敢明面说,不过是因为忌惮蓝忘机和魏无羡罢了。金凌心里对那些人实在是大大的鄙视,可谁又不怕被人在背地里指指点点呢?若是像魏无羡那样的人倒真是不怕,但除了蓝忘机,又能有几个如他一般的人?
蓝景仪道:“是你没正经听过。不过就算你听过也该忘了。哎,要不你也试试,正好思追会琴,你去找魏前辈练练笛子,说不定……”
“你胡说八道什么!”金凌正沉思着,一听这话仿佛炸开了一样,像是忙着撇清什么,大声急道:“我又不是断袖!”
景仪道:“谁说你是断袖了!你……”他还未说完,便滞住了,缓缓侧目看着弹琴的蓝思追。金凌见他表情不对劲,也跟着看了过去。
蓝思追自觉心神微乱,闭目弹了许久,才发觉那二人已经许久没发声了。睁开眼,发现他们不知何时看向自己这边,约莫有些时候了。
他停了抚琴的动作,神情淡淡,眼底看不出情绪:“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景仪道:“……你弹错了。方才,有几个音……不准。”他面上有些不自然,又问道:“思追,你没听出来吗?”
思追闻言也微微愣了,似乎方才真的是没发觉。可他也没说什么,轻咳几声,起身把琴装了回去,握着小小的乾坤袋,低声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你们早些休息。”
说罢,便快步离开了。
金凌盯着他的背影,问的却是蓝景仪:“你不是说那是他最擅长的曲子吗?怎么会弹错?”
景仪道:“我怎么知道?咱们会面之后他一直心不在焉的。也许是因为你声音太大扰了他,记得下次注意点!”
“……”
第二日的清晨,蓝思追站在金凌的房门口,犹豫片刻,唤道:“……金公子?”
里面未有回应。他抬手敲了敲门,未想,他这轻轻一敲,门竟径自开了。不过他很有礼貌的依旧站在门口,稍稍提高声音,继续道:“金公子?”
里面依旧无人应答。思追这才推门走了进去,走至榻边。金凌这时正抱着棉被沉睡,对有人进入毫无察觉。他睡得安稳正香,发丝有些凌乱的散到了额头两旁,耳根面颊泛着淡红。
蓝思追看得有些发了怔,俯下了身,抿唇笑了。他靠金凌好近,近的二人呼吸都要交融到一起。他看了很久,才敢伸出手指,仔细把金凌的额发撩开了些,细细端详着少年睡得微红的眼角。大抵是他的动作太过轻柔,金凌觉得有些发痒,低咛着动了动。
蓝思追心下一惊,怕他发现,急急躲开,却垂眼瞧见金凌一翻身,险些从榻上滚了下来,又是倾身连忙将他抱住。
这一滚一抱,金凌被折腾地彻底醒了,迷糊睁眼,看见蓝思追一张白皙面庞正在自己眼前,愣了愣,随后惊悚地叫出声,挣扎后退:“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思追见他躲得厉害,便收敛神色,起身淡声道:“唤了几声你不应,见门掩着便进来了,失礼了。”
金凌恍神了好一阵,才懵懵地哦了一声。
思追背过身,道:“金公子,既然你清醒了,整理梳洗好就到楼下用饭吧。”
金凌顶着两个黑眼圈,想着自己昨夜因心事未曾睡好,忙叫住他:“蓝愿!”
蓝思追步伐陡然一顿,微微愕然的回头看他。
金凌道:“怎么了?”
思追眼神微闪,摇头道:“没什么。有事吗?金公子。”
金凌似是纠结:“我想问你,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很要好吗?”
根据蓝景仪昨晚在后院和他促膝长谈到半夜一事后,他觉得自己以前应该和蓝思追蓝景仪他们关系还不错,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生疏。他昨晚回房时,发现蓝思追早已经熄灯睡了,也只好放弃了问的念头,自己回到房里苦思冥想了一晚上,但到底也没想起来什么,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昏昏睡去。
蓝思追思忖片刻后道:“一起夜猎过几次罢了。金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金凌道:“……没了,没了。”
蓝思追道:“那好,我和景仪在楼下等你。”
“……”金凌见他合门离开,心口又无端闷了起来,皱着一张脸,颓然地抓了抓头发。
少年人的脚程快,第三日下午的时候,便到了蓝家仙府,蓝思追和蓝景仪照例要先去通报蓝曦臣一声。
刚进入云深不知处境内,金凌便遇见一人,正在青青草地上给一头驴喂苹果,几只圆滚滚的白兔巴在他的靴边,推推挤挤的,看起来好不可爱有趣。
那人面容俊秀,唇旁带笑,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转眼瞧见了他,立刻朝他跑来,扬眉笑道:“金凌!”
这人跑的很快,腰间长笛的红穗随风而扬,奔过来后一下子揽住了金凌的肩膀,把他按在胸口狠狠揉了两下他的头发,道:“等你好久了!怎么样?还记不记得我?”
金凌盯着飘来荡去的红穗,微微怔了,喃喃道:“……魏婴?”
“你个没大没小的!”魏无羡敲了他一记,而后又拧了一把他的脸蛋,笑眯眯地道:“但是记得我,还不错。”
金凌本想说是看到了他的笛子,晓得那是鬼笛陈情,才知道眼前的这位正是广为流传的夷陵老祖,但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魏无羡道:“你舅舅呢?”
金凌照实道:“有事要忙。”
魏无羡知道,自从金光瑶身死,金凌继位新一任家主后,江澄的事务更加繁重了,经常是江家金家两边跑。再加上金凌这次又受伤,估计手头上存的要紧事更多了。他道:“走,我带你逛逛,你都忘的差不多了吧。”
金凌道:“不用了。蓝愿说让我在这里等他,他会来。”
魏无羡挑眉:“蓝愿?”
同蓝思追一样的反应。金凌道:“是啊。”他仔细的想了想,疑道:“他不叫这个?”
“那倒不是。”魏无羡笑了笑:“只是从来没听过你喊思追这个,挺稀奇的。”
金凌道:“哦,没事,反正我现在和他也不熟,叫这个正好。”
魏无羡没说什么,微笑着轻轻点了少年一点丹砂的眉间。没过多久,蓝思追便找来了,和魏无羡问了一声好,就带着金凌走了。
蓝家的寝房全部都是独室,蓝思追和蓝景仪住于东侧,恰好中间隔了一间空房。这间原本是打算腾出来练功的,只是一直搁置了,东西还没搬,房内甚是宽敞,物件齐全,再加上是在思追景仪的室旁,三人正好有个照应。思来想去,便打算让金凌住在这里了。
思追开了铁锁,把钥匙放在金凌掌心,道:“金公子,这是你的卧房,有什么需要,叫我和景仪便好,我们就住在隔壁。”
“哦……好。”金凌见他说完便要走,不知怎么想的,又叫住了他。
思追回身,问道:“金公子,可还有事?”
金凌眼神乱飘,回道:“那个,也没什么事,我想说,要不要一起去夜猎?”
思追温和道:“金公子想夜猎?景仪最近有空闲,倒是可以同你做伴。”
他说得含蓄,却是再清晰不过的拒绝之意。金凌明白话中意思,可难得主动邀人一次,却被如此不明不白地拒了,饶是本性高傲倔强,此刻面上也不免红红白白了起来。
蓝思追此刻对他来讲就像是一块棉花一样,温温软软的,一拳打上去什么效果也没有,全部都被温和接纳了。所以,他对蓝思追终究没法发出脾气来,只是暗暗折磨自己,心头到底是郁结了一口闷气。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蓝思追有一种非常非常熟悉的感觉。但他现在又不敢确定,毕竟蓝思追同他亲口说过,他二人不过只是一起夜猎过几次。况且,听蓝景仪道,他原本的性子就是桀骜自负的,也没有什么朋友,不得罪人就算不错了。如此,他只好压下了和蓝思追是好友的这个猜想。
蓝思追拒绝的理由是要给蓝曦臣上交一份听学总结,大抵要整理个两三日。金凌本想,那大概是真的有事,并非是刻意拒绝的。可他那几日却亲眼真真瞧见过,那拒绝他的少年并非在书案前埋头苦记,而是独自躲在练功房里挥汗如雨。
平日也不理他,仿佛刻意保持着距离,俨然和那日在江家对他温柔微笑的少年是两个人。
不清不楚的被人疏离了,金凌觉得不忿又委屈,他拽了蓝景仪,怒道:“蓝愿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景仪茫然:“你看出来他在生气?为什么?”
金凌被问的一愣,总不好意思说是自己被人家拒绝了,然后一天天巴着门偷看人家练功,只含糊道:“你没看出来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我和你可不一样。”
景仪道:“我看他很正常呀,是你有问题吧。”
金凌见也问不出什么来,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凶巴巴地拽住景仪的衣领,道:“背好剑,跟我去夜猎!”
他狠模狠样地拖着景仪,转身却怔了:“……蓝愿。”
思追一身白衣,温雅至极,刚从房内出来,见他二人这般,便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金凌还未开口,蓝景仪便道:“思追,金凌要去夜猎,你和他去吧。”说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还没抄完家规呢。”
蓝思追忍俊不禁:“你又惹先生生气了吧。”
景仪算是默认,一把将金凌推到蓝思追身边,摆手道:“就去吧。你最近不是一直想下山吗,正好。”
而后他倒是不管了,拍拍衣袖走了。
金凌沉吟半晌,道:“……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无妨。”蓝思追含笑道:“金公子,待我取剑回来便去。”
山林之中,煞物未出。傍晚余晖,景色甚是美好,两名少年各负其剑,并肩前行。金凌装模作样的正面前行,余光却像是定格在了少年的侧颜上。
“金公子,可是一直看我?”思追望向前方,目不斜视的问道。
金凌被明晃晃的揪出来,瞬然慌乱,含糊道:“你、你想多了。我在找猎物。”
“是吗。”蓝思追侧目望他,眸色淡然,冰凉的白袍在风中作响,愈显清冷。
金凌心里打起了鼓。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蓝思追不该是这样的,虽说蓝思追同往常并无异样,一样的微笑,一样的温声言语,却总是让他心里不舒服了起来。大抵是举手投足间刻意的保持距离,看似是普通礼仪,实则却是有心而为的疏离。
金凌道:“蓝愿,我问你一个问题。”
思追道:“金公子尽管问。”
金凌犹豫片刻,才道:“你以前……有没有背过我?”
“……”蓝思追道:“不曾。”
金凌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就说嘛,蓝景仪他又骗我。”
思追道:“……景仪?”
“嗯。”金凌啧声:“他为了让我想起来过去的事情,什么都编出来了,还说你背过我。”
蓝思追沉默半晌,才道:“你讨厌被人背?”
金凌道:“那倒也不是,就是总感觉心里怪怪的。你说大男人有什么伤挺不过去,还要背来背去的做什么?真是心里泛隔应。”
蓝思追藏在广袖中的手暗暗攥紧成拳:“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金凌看他面庞有些僵了,心以为他也不认同这事,便道:“我又不是断袖。”
他这话完全是像要撇清什么一般,说的口不对心。实际上,他倒是没有像他说得那般厌恶断袖之情,在云深不知处境内遇到魏无羡的时候就证明了,他非但没有抵触,反而在面对魏无羡时,还勾起了内心的几丝亲切之感。
蓝思追淡淡凝视着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好。”
金凌道:“好什么?”
“没什么。”蓝思追道:“该回去了。”
金凌一怔,道:“可我们还没猎到……”
话还未完,蓝思追便已经快步前行了,也没有理他,没过多久,就已经远远落下了他。
虽然蓝思追没说什么,但是金凌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蓝思追不知道又生了哪门子的气了。
金凌对姑苏的印象少之又少,蓝思追又丢下了他,他只得一圈圈的独自绕出路来。到了晚间,黑了天,待他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云深不知处的时候,已是双腿遭殃。
蓝家的门禁很早,他回来的这个时候,蓝家人几乎都照例早早就寝了。金凌偷偷的翻了进来,走到了东厢房,却瞧见蓝思追的屋亮着,还未熄烛,泠泠优雅的琴音从房中传来。
金凌摸黑进了屋。疲惫至极,他已经懒得点灯了,几乎一进门就双腿发软,都不想上塌,直接坐在了墙角休息。
他和思追的房只隔着一道墙,即便隔着这道墙,他也能将那琴音听得清清楚楚。
琴音清透,如流水般缓缓敲在了心间。金凌乏了,抱着双膝,把耳朵贴在墙面,安安静静的听他弹琴。他弹得还是那日的曲子,温柔轻缓,听的人心中不免温软几分。
金凌听着听着,脑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刺痛。自他醒后,便一直有了这个毛病,若是痛的轻些,倒还能忍住,只是偶尔疼得厉害了,就觉得去山崩地摧一般,恨不得去撞墙去。
他不耐地揉揉额角,好似被硬物砸了一般,痛楚忽地剧烈了起来,从额头逐渐蔓延到了全身上下,整个人仿佛被用力缠住了心脏,疼得没办法呼吸了。
他低低乱喃了几声,神志逐渐模糊了起来,疼痛却越发难忍了,他倒在地上,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用力的捶着头,像是小孩生病闹别扭一般叫了起来。
隔壁的琴声停了。没过多久,门口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外面的人没做过多犹豫,直接推门进来了。
蓝思追一进门,便看见金凌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心下一惊,唤道:“金凌?”
金凌头中此时已经不断的嗡鸣了起来,又身处黑暗中,根本听不清什么声音,也看不清什么东西。察觉到有人过来了,忙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抱住了思追。
蓝思追顺势把他抱在怀中,摩挲着他的面庞,轻声问道:“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他好似突然委屈了,竟开始低低地抽泣了起来:“疼……”
蓝思追向来惜他,见他如此,心中像被扎了根刺一样,不由又软了三分嗓音:“哪里疼?”
金凌头晕的迷糊,觉得喉咙似乎要干裂了,哑着声音道:“头疼……”
话音落了,紧接着微凉的手指贴上了他的两侧额角,慢慢地揉着,耐心地帮他舒缓着疼痛。
思追努力起身,勉强拿到了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黑暗中摸索着喂到他唇边。谁知金凌却不干了,把茶杯胡乱的推开,几滴水滴在了颈上,化作麻麻的几丝痒。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全无平日明亮高傲的模样,抽泣着道:“我不喝药!我不要喝!”
为了能快速康复,他在那段时间里不知道被灌了多少苦涩的汤药,到后来就变成喝一次吐一次了。现在几乎一碰到瓷制的小碗,就下意识的抵触了。
他挣扎的厉害,死都不肯喝。忽而,下颔被两指钳住,继而双唇被轻轻的含住了,金凌停下了挣扎的动作。紧接着,一股清凉的水被缓缓渡入了口中,解了喉中干涩。
思追喂完了水,把瓷杯放回去,不忘继续帮他揉额角。
嗡鸣的疼痛中,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的身影,金凌知道,那些都应该是他非常熟悉的人,可无一例外的,他们的面容都是模糊不清的。
金凌眼眶一酸,翻身躲进了思追的怀抱中,又呜咽了起来:“对不起……”
思追揉揉他的头发,轻声道:“对不起什么?”
金凌埋在少年的胸口,疼得迷迷糊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对不起,我没能记起来……”
黑暗中一片寂静。忽然,他被紧紧地回抱住了,抱得很用力很用力。许久,头顶上方才传来温温和和的一句:“……没关系,我不急。”
随着微凉指腹的缓缓揉动,金凌头中的痛楚终归是渐渐散去了。
到了最后,他终于熬不住了,在思追的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
金凌觉得自己最近越发的奇怪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躲着蓝思追,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躲。明明知道蓝思追会因此不悦,他却总是毫不犹豫地推开对方。
他的心会跳得很快,仿佛被什么给逼迫着一样,在蓝思追一接近的时候就会有这种感觉,
他很害怕,害怕到,只能用这种方式躲开蓝思追了。
而那少年这次并不是像往常那样挂着素淡干净的笑容了,面上终于失了笑意,眼里存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缓缓道:“金公子,你当真这样厌恶我吗……”
那晚,他在云深不知处的后山堵住了蓝思追。
思追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刚好的一步之距,淡声问道:“金公子有事?”
他想了好几日的问题,终于又再次问出口了:“蓝愿,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
蓝思追道:“没有关系。”
金凌立即道:“不对!”
他有一种奇特的预感,蓝思追一定在骗他,但他也不知这种预感从何而来,只是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也真真切切的相信了。
冷冷的月光折落在地,白而洁。
思追默默凝视他许久,忽地笑了,缓缓问道:“你要我回答你什么?告诉你什么?”
金凌微怔。
蓝思追道:“靠近了却又自顾自的远离,这是你的一贯作风吗?金公子,你未免太过喜爱捉弄人了!分明没有那样的心思,却为何总是来牵扯!居然还要来问我吗?你叫我又该回答你什么?”
金凌的喉咙发了涩,垂着头,似乎不敢看他。
蓝思追步步逼近,眉间凝了一股淡淡的冷意。
“告诉你,我们不单单是夜猎过几次的关系?”
“告诉你,我是断袖?”
见他连连后退,蓝思追终是停下了步伐,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痛苦挣扎。
“……还是告诉你,我们不是金公子和蓝愿的关系,而是阿凌和蓝思追的关系……”
金凌已经彻彻底底的滞在那里了。
既然是可以唤阿凌的关系,那又为什么故作疏离的去唤金公子。
夜间微风吹过,云纹抹额的尾端在风中略略飘卷起来。思追微微笑了笑,面上却含了凉意,身子显得尤为单薄,好似清晨的薄雾,风一吹,便浅浅的散去了。
“金凌,你总是这样,永远也不肯对人说清楚自己心中的想法,哪怕知道别人会为了这个想法日夜不得安宁,你也是自顾自的如此。”
他心心念念的金小公子,是个生的那样好看的少年,即便是凶巴巴的时候,也是何人都比不得的好看,只是落了一个不好的温吞性子,把他折磨的够呛。
蓝思追眼睛酸疼酸疼的,他忽地想起来了,那时他表明心意的时候,金凌也是这样像方才那样,不可置信地连连后退,与当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面上的微笑几分苦涩,思追轻轻缓缓的道:“金凌,你叫我回答你什么?回答了,告诉你了,又有用吗?不管你记不记得,你都是不喜欢我的,不是吗?”
金凌分明信誓旦旦的说过,他不是断袖。
“金凌,我一直在想,把你带回蓝家,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现在的话,如果可以,他宁愿金凌永远都记不起来。
可是记不起来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不论是对那个没有记起的人来说,还是对那个没有被记起的人来说。
*
金凌恍惚了一整天才迷迷糊糊的回到了云梦。
他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任谁叫也不肯开门。他沉默地缩在床榻角落的一处,又犯起了头痛之症,而这一次头痛来的极为迅速,越发难以压制,甚至连带着意识都模糊沉乱了起来。
脑海中纷纷人影闪过,却捕捉不到面容的一丝一毫。猛然,定格一处。
金凌忽而想起来了。
那日偷偷来云梦寻找他的少年。
当时的他刚重伤醒来,神志模模糊糊,整个人都是呆滞迷茫的。他依稀记得,那佩着抹额的少年缓缓地触了他额上的绷带,面庞上是散不开的雾气,看不清面容。
只听少年温声道,阿凌,我很想你。
可是后来,他再也没有记起来过。
金凌的头忽然更痛了,仿佛里面被扎入了一根钉子,进不去出不来,死死地卡在那里,痛得他心焦气躁,死去活来。
他的眼前模糊了起来,逐渐变成了一片漆黑,单单只有那个少年站在那里,缓缓倾身至他的面前,干净纤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触碰着他的额头,带来温柔又微凉的感觉。他试着伸出手,挥了挥,却怎么也挥不去少年面庞上的雾气。
头痛的仿佛要裂开了一般,他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像是要崩溃了一样,从榻上滚落了下来,额角猛地撞到了桌腿上。
“金凌!”门猛地被推开,江澄心下一惊,立即走过去,把他扶起来,急道:“怎么了?!”
金凌目光呆滞,额角碰出了一个骇人的血包,他愣愣的看着江澄。他努力地睁大双眼,可江澄的面容也越发模糊了,额角大大的血包带来的疼痛让他十分清醒。
恍惚中,那个少年脸上的雾气终于散了,渐渐露出一张清俊温雅的面庞,带着含蓄温润的笑容。
那是金凌一位特别熟悉的人。
至少之前是这样的。
金凌凝神许久,忽地心口绞痛,痛到极致,干燥的唇中缓缓涌出一大口鲜血,全部落在了江澄的袖上,血渍点点。
江澄更急,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气急败坏地朝家仆怒吼找大夫来。
金凌却拉住了江澄的手臂,呆呆地摇头,喃喃着,不知在对谁说话:“不对……不对,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我还有一个想见的人。”
“我还有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
“那我是要去对谁说……我又要说什么……”
江澄涩声道:“金凌……”
金凌忽然哭了,面上满是无措慌张,手指紧紧的攥着江澄的袖子,指节泛白,哽咽道:“我好想见他……”
他发了疯般的执意去了姑苏。正是夜间,蓝家自然到了门禁,他却不管不顾的直接御剑飞进了云深不知处境内。飞进的时候,他无意顾虑其他,飞得低了些,岁华的剑柄磕在了墙上,他便从岁华上直接掉了下去,摔在了坚硬的土地上,腿骨咯咯一响,随即带来一阵刺骨的痛。
不远处传来了蓝家几个门生的声音,好像是听到了刚才的动静,发现了他。
金凌收好岁华,屏住呼吸,不知从哪里来的毅力,让他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还跑的飞快。
东厢房已经全部熄灯了,漆黑一片,金凌按照记忆挪到了蓝思追的房前,正欲敲门,却被人从身后制住了手。
金凌一惊,转过身,滞住了,呆呆地看着那白衣少年。蓝思追也未曾料到他会来,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最后发觉他的腿有些不对劲,道:“你受伤了?”
金凌惶急的摇摇头,不肯出声。门生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思追面色一沉,打开门,把他推了进去,继而合上门,站在门外。
几名少年门生寻到这里,瞧见了蓝思追,便来打声招呼。思追微笑道:“这么晚了在找什么?”
一名门生道:“思追,正巧,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啊?我们刚才在入境口内好像听到了声音。”
思追面不改色道:“不曾。我一直在这里,安安静静的。也许是后山的兔子溜出来了,这么晚了,你们别扰了其他人,早些回去睡。”
蓝思追向来细心谨慎,他说没见到可疑人,那估计就真的没有了。少年门生们很是信任他,听他这样一说,便放心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一帮回去了。
见人走远,思追暗暗松了一口气,推门而进。一片黑暗中,他摸索着打算去点上灯。
金凌却拽住他,道:“别点灯了。”
蓝思追不着痕迹的避开他,淡声道:“不点灯又该如何给你治腿。”
金凌不关心腿的问题,倒是怕蓝思追点灯后看见自己额头上的那个大血包,只道:“我没事。”
蓝思追道:“金公子是自己跑来的?江宗主知道吗?如若不知道,金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吧。”
腰间忽然扣上了一双细瘦的手臂,颤巍巍地环在腰间。蓝思追身子微僵,但并未推开他,半晌才道:“金公子,我们蓝家森严古板,实在不是来疗伤的好地方。”
金凌道:“……我能不能多呆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说得很是小心翼翼,像是怕蓝思追又生气一般,环在少年腰间的力气,也微微松开了些。再高傲的一个人,也会有肯放下身段的时候,正如他现在一般。
他道:“……对不起。”
蓝思追道:“金公子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与我之间,是从来不必说什么对不起的,没有谁对不起谁的时候。”
“我知道!”
金凌紧紧咬着下唇:“我知道,我忘了很多很多重要的事,可是你相信我一次,我从来……从来没有刻意伤害过你的意思。我可以保证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是从来都没有的。”
他最近好像越来越爱哭了,说着说着,眼泪竟然控制不住的直往下掉。他怕丢人,狠狠地擦了一把眼睛,直哽道:“我不知道我对你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我……我……”
他闭了闭眼,仿佛豁出去了,认真地道:“……我不想让你这样丢下我!”
蓝思追身子一僵,缓缓地转过身。
“我是说真的。”金凌双眼酸涩,说话时都带了浓浓的鼻音。他攥紧了思追胸口的一小块布料,低声道:“我没有讨厌你。”
“蓝思追,你再试一次……好不好?”
外面散开了云层,冷白的月光下,少年面庞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蓝思追忽然收紧力气,狠狠地把他拽到怀中,用力的抱住了,似乎是不敢相信,身子都颤抖个不停。
金凌靠在他的颈边,眼泪已然淌了满脸。
许久,蓝思追轻声道:“阿凌,在一起吧……”
对了。这次对了。
就是这句。
那时候的蓝思追曾鼓起勇气对他表明心意,他当时仿佛被雷炸懵了一样,怔楞地回到了云梦,却不想那次的默不作声,无意伤了蓝思追。
少年情动,不怕拒绝,只怕拖延。
后来,他想明白了,想清楚了,想要去找蓝思追,想说出一直藏在心底里的那句话。却不想,路途上出了意外,将一切都忘记了,包括那句还未说出口的话。
虽然蓝思追那时心灰意冷的回到了云深不知处,恋慕之意却是不减分毫,日益沉淀积累。在金凌清醒后茫然的那段日子里,蓝思追曾偷偷来找过他。
可也只能对金凌轻轻地说上一句,我很想你。
原来那个时候,蓝思追已经来找过他了,只是他忘记了。
仿佛一个开关一样,过往回忆如潮水般袭进脑海,缓缓地,与他现在的记忆完全融合在一起。
金凌靠在他的颈边,忽地埋首放声大哭了起来,唤道:“蓝思追……蓝思追……”
思追同样抱紧了他,眼眶红红,一声声回应着他。
“蓝思追……”金凌紧紧地抱着那少年,用力地仿佛要将其融入骨血之中,再也不肯松手了。
“……在一起吧。”
-----END-----
[追凌]《温年》
写的旧文,存档。原笔名:六叶子书生
他回来的那时候,正是初冬。
他站在刚刚落了白雪的山林里,置身于霜雪中,冰冷的衣袍在风中作响,周身都泛起了淡淡的寒意。
“金凌……你是金凌吗……”身后传来了一声问语,声音十分清透,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
他的表情忽地凝滞了,缓缓转过身。
在他身后站着的是两个人。那二人从模样上看,大概正是刚至青年的年纪。玉冠冰凉,素净白袍,负一佩剑,身形一派清冷挺拔。二人面容皆是白皙俊俏,额上一指宽的卷云纹抹额随风缓缓飘卷,勾带了点点碎雪。
“……金凌!真的是金凌!”方才说话的那人又惊又喜,好不开心地快步跑来,亲热地一把搭住了他的肩。...
写的旧文,存档。原笔名:六叶子书生
他回来的那时候,正是初冬。
他站在刚刚落了白雪的山林里,置身于霜雪中,冰冷的衣袍在风中作响,周身都泛起了淡淡的寒意。
“金凌……你是金凌吗……”身后传来了一声问语,声音十分清透,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
他的表情忽地凝滞了,缓缓转过身。
在他身后站着的是两个人。那二人从模样上看,大概正是刚至青年的年纪。玉冠冰凉,素净白袍,负一佩剑,身形一派清冷挺拔。二人面容皆是白皙俊俏,额上一指宽的卷云纹抹额随风缓缓飘卷,勾带了点点碎雪。
“……金凌!真的是金凌!”方才说话的那人又惊又喜,好不开心地快步跑来,亲热地一把搭住了他的肩。
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朝另一人望去了。
那人比起那时清瘦了不少,面庞瘦削而略显苍白,却也脱去了少年青涩,更加的意气风发了,掩去了眸中的讶然之色,唇边噙着一抹不变的温和浅笑,向他微微颔首。
“金公子,好久不见。”
金凌的双眼忽而痛了起来,有些怀念起这人三年前的样子了,那可以说是非常清俊秀逸的,仍是少年稚气未脱干净的模样,极为温润青涩,比现在更容易让人动心。
可是,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可怀念的了。
晚间的空气中泛着淡淡的凉意,原本细如丝般的雨却忽然大了起来,劈头盖脸地从天上砸了下来,砸得两位少年在雨中顿时无措了起来。
年少时的蓝思追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在愈发泥泞的小路上跑。他被豆大的雨点砸得额头生疼,不敢抬头,只低着头跑,默默看着那少年原本纯白干净的衣摆被溅上了星星点点的泥水。
雨水滑进交握的掌心里,温热阵阵,十分滑腻,有些握不住了。蓝思追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将他的手握得更加紧了紧。
进入小镇时,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了。他同蓝思追寻了许久,才寻到一家小客栈。客栈虽小,却也干净整洁,但唯一不巧,店里只剩了一间房。
店家人好,瞧他们二人年纪不大,又各负一把上佳的佩剑,便猜测他们是来这里夜猎的仙家名门子弟。如此,在态度上就更恭敬了些。待他们用过饭菜后,还热心地提上来两坛酒来给他们暖暖身子。
两人的衣袍早已经湿透了,一进房便早早换下了。金凌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这屋内还未生炉,他又穿着潮湿的里衣,自然是被冻得要命。而侧目一看思追,也是冷得不轻,只不过把被子让给了他,很有风度地独自坐在桌前发抖,凝神盯着两坛酒,似乎是在纠结要不要打开。
在金凌连续打了三个喷嚏之后,蓝思追终于下定了决心,抬手掀开了酒坛的红布塞,动作斯文地倒了两碗酒,而后朝榻边走了过去,把其中一碗酒递给了金凌。
金凌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颤巍巍地接过。看着碗中的清酒,犹豫片刻,才喝了小小一口。酒香沁心后,一种辛辣爽快之感瞬间从喉中涌上,胸口发烫,很是奇怪的一种感觉。金凌微微蹙了眉。
蓝思追坐到他旁边,问道:“还冷吗?”
金凌道:“好多了。”说罢,他又喝了一口,这时,暖意才缓缓流遍全身,温舒极了。
他是从来不碰酒这种东西的,蓝思追则更是如此,姑苏蓝氏连菜都是寡淡无味的,更别提会有酒这种东西了。
对于少年来说,对未曾尝试过的东西自然更加有兴趣,再加上已经习惯了酒香微辣的感觉,一喝便喝出了兴致。金凌脸上发热,心中漫着淡淡的烧意,大抵是后面几口喝得有些急了,一下子竟然有点发晕迷糊起来。
这时,思追默默地把金凌手中的碗拿走了,起身走到了桌前。
金凌见他站在那里许久未动,心下生惑,便压下头中眩晕之感,慢吞吞地从被子里出来,走到他身旁去。侧目略略一瞥,发觉思追的面上已经泛起了酒气的酡红,带着浅浅的醺意,清秀的眉眼生了淡红,朦胧而好看。
金凌暗自笑了,却不知自己也和他一样,脸上同样飞起了两抹红晕,甚至红得更甚于他。
蓝思追闭了闭眼,似乎是有些醉了。这倒也是,他初次碰酒,喝上整整一碗才如此,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金凌伸出手碰了碰思追的额头,手背上瞬间传来了一阵火热的温度,烫得他竟是有些不自在起来,正欲收回手,却被思追轻轻地握住了。
思追莞尔一笑,笑容中带了一点点的憨气,而且还是很俊气的那种憨。金凌微微怔了,心口莫名一颤,有些惶急地避开了眼神,忽然感觉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我喜欢你。”
蓝思追握着他的手,凝视他许久,才缓缓轻声道。金凌错愕地睁大了眼,抬头怔然而望。
他现在可以完全确定蓝思追彻底醉了。
少年的双眼被酒意浸得氤氲出了雾气,迷迷蒙蒙的,比金凌往常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都要好看。他拉近了金凌,认真地问道:“你相信吗?”
他就那样把金凌的手抬到了唇边,温柔地在那手背亲吻了一下,轻声道:“比这样还喜欢。”
金凌的手指忽地蜷缩了起来,喉间轻颤,心跳瞬然漏了两拍,指腹沁汗,潮湿极了。
蓝思追抿唇,见他不语,忽然懊恼泄气地捶了捶头,有些孩子气地道:“你看,你叫我如何同你说呢?就是欢喜你,欢喜的不得了。你知道……”
思追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倏然睁大,而后,十分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金凌的胸口起伏明显,面上红得不自然。思追短暂愣过之后,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他上前一步,微微歪头,问道:“我可不可以碰碰你?”
金凌扭过脸:“……少废话。”
少年像是听了不得了的旨意,深深呼出一口气,试探着揽住他的肩,见他红着脸没有反应,才雀跃欣喜地抱住了他,继而又抄起了他的膝弯,将他打横抱了起来,一步步地走到了榻边,轻柔地将他放了上去。
思追倾身,双手撑在金凌两侧,身子虚伏在金凌身上。他凝视了金凌许久,想了想,礼貌而认真地道:“……我可以亲你吗?”
蓝思追本来就生的清俊非凡,温雅秀逸,面上一副纯情少年情窦初开的模样,口中却说着这样的羞心之话,反差如此之大,连金凌此时也不例外地心肝发痒了起来。
蓝思追更靠近了一些,仿若试探,浅浅地啄了一下金凌的嘴唇。见金凌没有反抗,这才将金凌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贴上双唇,青涩地亲吻着,带着少年单纯羞涩的气息。
深深地一吻后,思追凑到他的耳旁,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金凌紧绷着脸,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你喜欢我吗?”思追离开了他的颈边,盯着他的双眼问道。
金凌侧过了脸,不敢看他,白玉般的面庞红得似要滴血,闷声道:“……啰、啰嗦。”
思追忽而笑了,双眼弯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他抬袖一挥,熄了烛,轻轻一笑,温声道:“正巧。我也是真真欢喜你呢。”
云梦莲花坞。
江澄负手而立,额角隐隐青筋暴起,终于忍无可忍地指着他骂道:“混账东西!”
金凌沉默地站在一旁,微微垂首,刻意竖起的袍领却是怎么也遮盖不住那痕迹了。
江澄整个人好似都要背过气去了,咬牙切齿地道:“跪下!”
金凌并不多话,衣摆一掀,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江澄简直想直接抽他一巴掌了,怒道:“你最好和我好好讲上一讲,是同谁做得这种混账事!”
金凌眸色微变,许久,才道:“……男子。”
江澄面色一滞,继而脸色变得越发铁青起来。他将袖中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整个人仿佛就要立刻暴怒了起来。而后,他却怒极反笑,连连点头,满面讽意:“好啊好啊,当真是好啊。金凌,你可真会给你舅舅脸上添光啊。”
金凌依旧直挺挺地跪在那里,闭口不语。
江澄眸色冷厉阴沉,早已是满面阴霾,踱步至金凌的身后,指环处散出点点光芒。随后,一根缠绕着紫光电流的细长鞭子在江澄左手边垂落了下来。
“我看你是反了!我今日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育教育你!”话音刚落,长鞭随即挥出,仿若一条紫光闪电一般,不偏不倚地直接甩上了金凌的背。顷刻,紫光电流狠狠地劈了上去,金凌的背上瞬间被抽出了一道血口。
金凌被毫无防备的抽了一鞭子,背部一麻,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气力,整个人直接狼狈地向前摔在地上,继而背后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江澄在盛怒之下少说也用了三四成的力气,这一鞭子下去,竟是痛得他没办法再爬起来了。
豆大的汗珠不住地从额头上滴落下来,金凌挺着一口气,嗓音嘶哑至极:“我没错!你又凭什么打我!”
“还敢顶嘴!”江澄怒不可遏,顷刻又是三四下鞭子甩了上去。在他气得几乎七窍流血之前,几名家仆及时从门外闯了进来,拦住了他。
江澄怒道:“谁准你们滚进来的!死出去!”
一名上了年纪的家仆忙爬过去把金凌护着,急道:“宗主够了!够了!那不是普通鞭子,那可是紫电啊!”
紫电岂是一般仙器,不过抽了五六下,金凌的背上早已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了,金星雪浪袍背后早就被抽烂了,细碎的布料揉在血肉当中,鲜血刺目,十分惨烈骇人。
江澄这时才仔细看到金凌的伤,心下一惊,瞬间消了大半的气,心头又暗自恼悔,竟然气过头直接把紫电拿了出来。他微蹙眉头,目露担心之意,但仍冷硬地道:“你知错了没有?”
那少年倔极了,好不容易趴在地上缓过了堵在心口的一口气,结果又努力地弓着腰转过来,重新跪在他面前,平静地道:“我没有错。”
江澄又黑了脸:“你没吃够打是不是!”
金凌胡乱抹掉唇边的血,微扬着面庞,对上江澄的双目,一字一句道:“我没有错。那么舅舅你来说,我犯了什么错?但凡你可说出一点,今日打了杀了随你的意!”
“你这混账东西!我管不了你是不是!”江澄气血翻涌,再次给他气到头晕耳鸣,握着紫电的指节益发泛白,青脉暴起。但半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冷冷地吐出了一口气,努力地平息了心头怒火,看向家仆,淡声道:“把他带下去,仔细上药。”
金凌趴在榻上,早已是疼得面色惨白,全身上下汗涔涔的。家仆正在他身后,用药纱仔细清理碎掉的皮肉,将那些揉在伤口中的碎布一点一点的刮蹭出来。其中滋味,怕是只有金凌才晓得有多痛苦了。即便是清凉冰软的药膏抹了上来,也并未将皮肉上那股火辣辣的痛热消下去。
家仆不忍道:“宗主怎就舍得下这样的狠手……”
金凌闭目不语,已是满面冷汗。
这时,江澄来了,望见了趴在榻上的金凌,叹了口气,问道:“药敷好了没有?”
家仆恭敬道:“宗主,好了。但是只能先这样趴着了,一动身怕是会扯着伤口,到时候再流血就麻烦了。”
江澄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家仆点头,立刻退下去了。江澄走来,掀衣坐在榻边一旁,垂眼问道:“疼吗?”
金凌不看他,抱着被子也不出声。江澄没辙,只得拍榻恨声道:“疼也是你自己找的。你自己看看,你做得是什么丢人事!”
金凌哑着嗓子,倔强地道:“这是我的事,和旁人无关。”
江澄冷声道:“旁人无关?和那位也无关?你倒是只想着你自己痛快!”
金凌忽地心口一凉。的确,蓝思追比他的情况还要危险。蓝思追在家风甚是严厉刻板的蓝家,若是被人发现了这种事,怕是指不定又会出什么乱子。
江澄抖袖,想起方才一切,看着金凌苍白的脸,忍不住嘲道:“你还真是有本事,竟然把我气得拿紫电出来抽你。好大的面子。”
金凌道:“舅舅,我没有错。”
江澄道:“你自认为你没有错,可你有没有想过,在别人眼中,这算不算是错的?”
金凌闻言怔然。
江澄继续道:“好。即便你不在意,你有没有问过那位,他在不在意?金凌,纸总归包不住火,若是终有一天被捅破了,你受得起指指点点吗?还是他受得起?”
江澄这一席话真真是把金凌难为住了,他的确是没有替蓝思追想一想。少年情动时的感情,是不顾一切的,满腔热血又单纯的令人忍俊不禁,他们根本就不会顾虑太多。
他埋头在被子里,应在细细思量,许久,终于探出头来,沙哑道:“舅舅。”
江澄道:“什么?”
“……我想走。”
过些时日,身上的伤口刚刚结了痂,金凌便不再卧床休养了,而是约了蓝思追一同夜猎。
此次除煞实在是不似平日容易,金凌伤痛未好,无意挥剑挥狠了,悉数疼痛瞬间传遍了全身,大概是扯裂了伤口。他膝盖一软,用岁华抵在原地撑着身体,半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觉背后有股温热的液体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思追扶着他,目露担忧,急道:“怎么样?”瞥了一眼他的背,蓦地愣了。
金凌知道思追在看哪里,猜测大概是血透出来了,便道:“没事,我舅舅打得。”说着,他便握着蓝思追的手臂,打算站直起来。谁知,他这一握,蓝思追的身子陡然一颤,仿佛站不稳般的朝后退了一步。
金凌皱眉,觉得不对劲,一把掀起他的广袖,也愣了,看着细瘦的手臂上一片片的青紫印子:“你……”
思追卷下了袖子,笑了笑,道:“无妨,景仪打得。”
金凌道:“他敢打你?他打你做什么!”
思追道:“没事,是我让他打的。”他犹豫片刻,才继续道:“犯了错,有违家规,自然是要打得。”
犯了错。
金凌自然晓得他犯了哪样错,自己之前也是因为这个错吃了好几鞭子的痛,只是这样单纯的从蓝思追口中说出来,不免心里生出了几分刺意。这话任谁说都可以,哪怕是江澄当时那么直白的骂他,他也没有在意,一直坚定他没有错。只是这话一从蓝思追口中说出,便感觉心头好似被一根小针扎了一下,泛着密密麻麻的痛。其实,连蓝思追都认为这是错的。
金凌垂下眼,喉咙有些发涩:“……真的错了吗……”
思追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动作轻柔的扶着他,道:“先去找个地方给你上药吧。”
金凌收剑入鞘,许久无话,忽地若有所思道:“……算了。”
思追耐心道:“这可不行,你这样……”
“蓝思追,我说,算了……”金凌打断了他的话,对上他的双眼,低声道:“我们。”
思追微微怔了怔:“你说……什么?”
“你听不懂话吗?”金凌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收敛神色,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道:“我说,我们,算了吧。”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少年的面色忽地一下子青白了起来,失声道:“金凌!”
金凌避过他的眼神,声音似冰坠清泉:“你不明白,那我就解释给你听。蓝思追,你以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来告诉你吧,徒增痛苦的事情,我金凌从来都不愿意做。”
蓝思追一眨不眨地盯着金凌的脸,仿佛要将他看透一般,半晌,才涩声道:“令你痛苦之事,便是指我?”
背后湿了一大片,衣袍被凉透的血浸湿,紧紧地贴在伤口上,一动便是一阵剧痛。金凌只觉疼得眼前发黑,面上却稳住神情,嗤道:“……你以为呢?”
蓝思追的拳瞬然紧握了起来,指节被捏得惨白,他整个人好似已处于是暴怒的前兆中。兴许真的已经是怒到极致,他早已是眉目冷然,素来温和的面上露出了一种肆意嘲讽的表情。“金公子,还真是……喜欢耍弄人啊。在下果真斗不过,中招了。”
金凌听出他的讽意,握着岁华剑柄的手指暗暗紧了紧。
蓝思追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一般,看他许久,才冷声道:“金凌,你有时候……真的很让人讨厌。”
金凌身形一颤。一扯动,温热的血重新布满了背。
“思追劝你,往后还是改了戏弄人的毛病,免得又恐徒增痛苦,糟践了旁人的心意。”
天一点点的黑了下去,金凌分明看不清思追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的表情一定是十分失望厌恶的。蓝思追说完那一句,便直接离开了,留他一人站在原地。
金凌缓缓地垂下了头。不多时,肩膀忽然被东西丢了一下,定睛一看,一个白色的干净布袋掉在了自己靴前。他再次抬眼,思追正站在他的前方,这布袋正是思追刚才朝他丢过来的。
他知道思追心中定然有气,便也由着砸了。他等着思追拿石块丢他,却看到思追一转身,一句话也没说,再次甩袖离去。
这一次,却再也没有回来了。
金凌一直站在原地,站到冷白的月光直照身上也没能等回蓝思追。
“还真的走了啊……”明知无人,他却挂着几分不知给谁看的勉强笑意,忍痛活动了一下身子,捶了捶酸软的膝盖。他缓缓蹲下身,满面无事悠然,拍了拍布袋上的灰,一边打开,一边低声抱怨道:“还有很多煞物的,我又不熟此地……不过算了,走了也好……”
他打开布袋,却愣住了,看了许久,忽地眼眶一酸,转而,眼中泛起了浅浅的泪光。他向来不哭,惧怕丢人,没有人的时候也不肯哭。只是这次屏息努力了半晌,却还是没能忍住,眼泪终究无法控制地掉了下来,一点一点打湿了蓝思追给他留的那沓退邪保命的符篆上。
眼中掉泪,心中却又想笑。可是他简直不知道该笑他二人谁更傻一些。
后来,他抱着布袋回了莲花坞。
再后来,他就离开了云梦。
*
金凌就这样毫无预警的出现在蓝思追的眼前了。
小镇上已是许久不见的热闹,两人并肩而行,走进了一家客栈。好巧不巧,三年前那家。布置摆样变了一些,不变的是,老板仍然知道他们是来夜猎的仙门名士,照例要给他们两坛酒。只不过,这次他们拒绝了。
两人走到了一处靠窗位子上,相对而坐,许久无话。
沉默的气氛蓦然尴尬了起来。金凌忽觉口干,轻轻咳了咳。
蓝思追微笑,敛袖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他,很热心地打破了尴尬氛围,道:“金公子,别来无恙。”
金凌点了点头,继续保持沉默。
蓝思追继续道:“听闻金公子出外独自云游三年,此勇此胆,真是叫人心底敬佩。”
金凌额角跳了跳,平声道:“不敢当。”
蓝思追道:“金公子出外游历一次,倒真是越发客气待人了起来。”
金凌端了茶杯,却始终未送到唇边,一直端在下颔之处,雾气缓缓上升,拂过鼻息,漫过淡淡茶香。
思追端详着他的眉眼,许久,才淡声道:“说起来,倒也有我的不好。若是我知道会因此别过三年,当初,便不会直接走了。”
金凌终于有了动作,虽然是手指极其轻微的一颤,却仍旧落入了思追眼中。
金凌呷了一口茶,面色不动分毫。思追斯文地抬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眼神扫过他的腰间,眸色微闪,轻咳两声,问道:“那个袋子,是我的吗?”
他问得正是金凌腰间系着的那个布袋,像极了他三年前分别时丢给金凌的那个装满了退邪符篆的布袋。
金凌眼神微闪,护了护袋子,有些心虚。
蓝思追笑眼弯弯,亲切地道:“想不到金公子现在还留着,真是我的荣幸。”
“你少自作多情!”金凌白了他一眼,扭脸道:“我、我那是不愿意浪费,将就用了。”
“哦?”蓝思追奇道:“当年一出手就布下四百张缚仙网的金公子,竟然也懂了节约?”
金凌终于露出了些许原本的别扭性子,拍桌凶巴巴地道:“你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是懒得扔!”
蓝思追微微一笑:“你说是就是吧。”
这时,有几个小孩童的稚嫩声音从窗外传来。两人双双望去,只见街边几个约莫七八岁的男童在外面围成一团,好像在玩游戏。
其中一名男童连声抱怨道:“为何又是女角!”
其余孩子笑嘻嘻地道:“叫你又输,你的手气不好!”
反串女角?好一个清新脱俗的过家家。金凌的眉间抽了抽。
街边几个偶然经过的少年郎和少女们停在了一旁,目露好奇之色,看得津津有味。
只见那扮女角的男娃攥住另一个男童的衣角,手中不知是朝哪家姐姐借来的丝绢,小脸半遮半掩,有模有样地学着姑娘家的羞怯姿态。
那男童一脸正色,一把握住了扮女角男娃的手,忽地大声道:“我喜欢你的!”
金凌一口茶喷了出来。
扮女角的男娃虽是方才不悦,但转眼便入了戏,亦是握着那男孩的手,满面感动地道:“我也是真真切切的喜欢你的!”
路旁的少年郎们不禁拍手大笑起来,其余孩童也笑得前仰后合,推推挤挤笑成了一团,姑娘们不敢笑得如他们那般放肆,丝绢遮面,眉眼却也是按耐不住地扬了起来。
思追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忍了许久,终于轻轻笑出声来。
金凌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思追笑弯了眼,注意力仍放在那堆孩子身上,望着窗外,温雅笑道:“很好玩啊,我很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
他是无心之言,金凌的表情却蓦地凝滞住了,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些不自然了起来。见金凌许久不语,思追才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金凌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低声道:“蓝思追,我好像欠你很多。”
思追道:“有吗?”
金凌道:“有的。”
“嗯……”思追想了想,对他微笑道:“金公子说有就有吧。”
坐了许久,待窗外那些孩子散开了,金凌便起身道:“我要回去了。”
思追也跟着站起身,道:“莲花坞吗?”
金凌道:“嗯。我还没和我舅舅见一面,正好回去看看。蓝景仪那时候不是说让你在这里等他?”
思追道:“嗯。那你……多加小心。”
金凌点点头,转身便走了。蓝思追抿了抿唇,又忽地叫住他:“金凌!”
金凌没回身,只听思追在身后问道:……你喜欢我吗?”
金凌没想到他问得这样直接,心里一抖,登时红了一张面皮,更不敢回身了。
蓝思追见他不敢回身,颇为僵硬地,笑了笑,只道:“也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金凌忽然犯起了头痛之症,恼人的痛楚在脑中蔓延开来。
他记得,他三年前说过,若是回来之后还喜欢的话,他就……
就要怎么样来着?
金凌忘了之后的那一句。
他原本以为时间是个很厉害的东西,可以冲淡一切,在当年的两难绝境时,他自然选择时间这一条路。
别人说的果然没错。
在他云游的这几年里,每天都在逼迫着自己做事,阅古籍,夜猎,几乎把一天都排的满满的。睁眼,做事。闭眼,入眠。什么都不想。后来,他果然就对那位少年淡了印象,甚至直到几年过去,他都有些淡忘了少年的样子了。
可别人又说错了。
在他回来后遇见蓝思追才知道,饶是他再怎么刻意去忘记,也都是无用功。不见面的时候不知道,一见面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份记忆一直被他刻意保存着,从来就没有淡过,只是他没发现罢了。
*
蓝思追轻轻拨开他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微微笑了笑,道:“你看吧,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即使是他被邪祟拖入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
金凌道:“那些怪物呢?”
思追道:“都杀了。然后,又烧了。”
几百凶煞,一个未留。
金凌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笑了,挑眉道:“会不会杀得太多了,当心遭骂。”
思追也笑了,撕下一圈干净的衣摆,把他受伤的那条腿固定好,复又将他轻柔地背了起来,道:“不怕。我会领罚。”
蓝思追向来这样,知道自己错了,从来不瞒,主动领罚。
金凌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无意被阳光晃痛了眼。思追背着他,不时和他说上几句话,现在正是初冬,天气转寒,一说话,金凌便能看见思追唇旁的淡淡雾气。
金凌逆着阳光抬头,看到了在阳光下挂着几滴雾珠的玉冠,一丝不苟的立在思追半束起的发上。他不禁伸手抹去了那几滴雾珠,指腹触摸时,却越发觉得玉冠冰凉了。
原来他们早已不是原来的无忧少年郎了。
他笑了笑,忍不住捏起一缕思追散在肩上的发,绕在指尖上饶有意趣地挑玩。
思追忽而道:“……阿凌?”
他无意应了一声。
思追继续道:“我唤你阿凌,你会生气吗?”
金凌捏住思追一边的脸蛋,轻轻一拧,冷嗤道:“你以前又不是没这么叫过,现在又装什么礼貌正经。”
“那好吧。”思追微笑,由着他拧,道:“阿凌,你抱紧我。”
继而,金凌环在他颈上的手臂缓缓收紧了,看着他有些脏兮兮的侧面,有些忍俊不禁。想他一个人,除掉那些凶煞,也定然废了不少力气。
金凌脑海中忽然回想起蓝思追原来夜猎时的场景。
冰蓝色的剑芒清清冷冷,尤为亮目,少年身姿体态本就轻盈,挥起剑来动作流畅如水,散着点点剑芒的剑锋被他舞得凌厉异常。
那是云梦江氏的剑法。
一招一式,仿佛和金凌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蓝思追到底何等细致入微地观察着他,金凌无需去想,但总归是比他认为得还要多。
蓝家的剑法不能说是温和,主讲敛和稳,一板一眼,规规矩矩,不讲究过分张扬。而江家剑法则偏向于攻和刺,主动占绝大,剑气较为凌厉,两种剑法可以说是处于两个极端之上。所以,在看到蓝思追可以收放自如地使用两种剑法时,金凌着实是被惊艳了一把,以至于久久不能忘。
他忍不住问道:“蓝思追,你是怎么学会江家剑法的?”
思追想了想,道:“看多了就会了。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你挥剑的时候……很好看,就多看了几眼。”
金凌看不见思追的表情,但莫名心里暖意阵阵。他斟酌许久,才继续问道:“蓝思追,如果我们见不到面的话,你会怎么样?往后又会如何?”
思追似乎根本没有考虑,不假思索地笑道:“我也可以像含光君和魏前辈一样终生不娶啊,只是没有他们那样幸运,可以有一个互通心意的人陪在身边一辈子。”
金凌沉默良久,而后忽地笑了笑,他自顾自地道:“蓝思追,我果然欠了你很多。”
思追点头,半点不加反驳:“所以,你要加倍偿还给我。恭喜你,你现在连这条命都是我的了。”
金凌抓紧了他冰凉的白袍,道:“你一个蓝家人,知羞吗?”
思追微笑侧头,却见金凌直接靠近而来,紧接着,双唇上传来了阵阵柔软覆觉。思追微怔,而后眸中笑意更加温软。细腻温柔地亲吻了片刻后,唇瓣双双分开。
金凌白净的面皮上泛起了红,轻轻咳了一声,继续将脸贴在思追的颈边。等了许久,却发现思追还是站在原地未动,便问道:“怎么不走?”
思追道:“我在想事情。”
金凌道:“想什么?”
思追道:“金公子这三年成熟了很多,但好似也黏人了许多。我想,金公子这三年里,是不是也饱受了相思之苦呢?”
金凌肃然道:“蓝思追,收起你的想法。”
蓝思追的确猜错了。他当初之所以离开云梦,选择云游,就是为了能够忘掉蓝思追。那三年里,他每天都给自己安排满满的任务,哪里有空闲时间去思念蓝思追。
思追就那样小心翼翼地背着金凌走。许久,背上传来一声轻唤:“……蓝思追。”
思追把他往上背了背,一边避开地上的小石块,一边道:“什么?”
“……其实,我应该会很想你。”
金凌脸烧的慌。
想他大概这辈子所有的主动和情话,全部都给了蓝思追一人。
“……嗯。”
金凌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我。”
思追道:“没错。”
金凌将下颔搁在思追的肩上,仔细端详那玉白的面庞半晌,忽而,伸出一只手,轻轻地盖在思追的双眼上。继而,他靠在思追的耳旁,轻声道:“……可是,我也喜欢你。”
这是他第一次和蓝思追说喜欢。
他三年前那时候想,若是回来之后还喜欢的话……
那就继续喜欢下去吧。
他欠了蓝思追很多,欠了三年的笑,和三年的相思之苦。所以,主动一次,作为漫漫偿还的开端。
思追没有动静,仿佛静止了一般站在那里。
金凌的手指颤了颤,感觉缓缓的,有股暖暖湿湿的液体润湿了冰凉的掌心,继而益发汹涌起来。他微微怔了,而后却也笑了,继续道:“蓝思追,我说,我喜欢你呢。”
蓝思追身子顿了顿,继续背着他前行,抹额飘卷,衣摆微扬,眼眶分明红了一圈,却眼中含笑,神情温柔,微风之中,嗓音越发清润。
“我早就知道了。”
-----END-----
[追凌]《化猫》
写的旧文,存档。原笔名:六叶子书生
金凌清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中的便是散发着冷冷清香的雕花木床栏。他侧躺在软软的的被子上,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他眨了眨眼,想动身起来,左臂却蓦然传来一阵刺骨之痛,伴随着一阵麻痒,让他一下子痛的清醒了过来。
“醒了吗?”身后传来了一声问语,伴着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不过语气倒不像是在问他,反而像是在自言自语。
金凌的头晕沉沉的,听得这声音清越如水,是个极为耳熟的少年音。还未等他翻身看向来人是谁,一张面庞就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此少年眉目清秀,面庞白暂俊俏,瞳仁中是满溢出来的温和,气质淡雅,清润如玉,唇旁噙着一抹浅浅的笑。...
写的旧文,存档。原笔名:六叶子书生
金凌清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中的便是散发着冷冷清香的雕花木床栏。他侧躺在软软的的被子上,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他眨了眨眼,想动身起来,左臂却蓦然传来一阵刺骨之痛,伴随着一阵麻痒,让他一下子痛的清醒了过来。
“醒了吗?”身后传来了一声问语,伴着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不过语气倒不像是在问他,反而像是在自言自语。
金凌的头晕沉沉的,听得这声音清越如水,是个极为耳熟的少年音。还未等他翻身看向来人是谁,一张面庞就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此少年眉目清秀,面庞白暂俊俏,瞳仁中是满溢出来的温和,气质淡雅,清润如玉,唇旁噙着一抹浅浅的笑。
金凌讶然,脱口而出:“蓝思追?”
而后他就一下子愣在那里了,双眼猛地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少年,空白一片的脑中却回荡着方才的一声糯糯猫叫。
刚才那声音……是他发出来的?
思追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微笑道:“还有力气叫呢,看来伤得还不算太重。”
金凌缓缓侧过头,看向自己仍旧泛痛的左臂,面目俱愣。
这哪里是他的手,分明是一只猫爪。毛茸茸的,爪子乖顺的收了起来,掌心肉垫粉嫩,看起来应该还是一只奶猫的爪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凌的心忽地狂跳起来,涌上一阵难言的恐慌,无措的看向自己的爪子,眼中急得泛起了水雾:“蓝思追!我、我怎么会这样!”
可他喊出口的仍旧是软糯的猫叫之声。
思追见他一眨不眨的瞧着爪子,以为是他的伤口又痛了,便爱怜的摸摸他的头,温言道:“的确是会痛的,忍过就好了。”
蓝思追根本没有一点怀疑的意思。想来也是,谁能想到他金凌一个大活人竟变作了猫,任谁也是想不到的。
金凌开始抓着思追的袖子,用完好的另一只爪子挠他的袖子,一下一下越发用力的挠,希望能让他注意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思追以为他疼得厉害,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得更为轻言细语的安慰,还不忘用手指顺顺他颈间柔软的毛。
见思追还不理解,金凌气急之下,一口咬住了思追的手指,可是他现在正处于奶猫阶段,白牙并不是很尖锐,咬不动就只能含着。而在思追看来,他这此举更像是咬着手指在撒娇耍赖。
思追眼神更为疼爱,轻声道:“可是饿了?”
“……”金凌心里翻了个白眼,把他的手指从口中甩出去,径自躺在一旁不愿意再理他了。
见金凌不咬了,思追以为说进他心里去了,更加认定他是饿了,轻轻拍了他两下,便出门了。
半晌,思追回来了,抱着一个印着古朴花纹的矮碗,里面装着不知从哪里讨来的稀粥。思追把碗放在地上的软垫旁,还不忘盛了碗水放在一旁。复又将金凌小心翼翼的抱下来,搁在软垫上。
说起来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看着这碗清淡的稀粥,金凌感觉还真有些饿了,不经意间瞥了旁边一眼,发现思追不知什么时候也伏下身子在他身旁,满面期待的看着他。
说起来,他养仙子的时候也没有像蓝思追这般仔细照顾着。
忽略掉心中淡淡的奇怪感受,金凌探出舌尖,浅浅的舔了一口粥面。虽然寡淡了些,但糯香四溢,吃起来倒也清甜。金凌便垂下头,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吃饱后,金凌恢复了点气力,但身上依旧软绵绵的,又被思追抱起放在了床上。金凌睁着眼,看着忙来忙去的思追,轻轻叹气。他开始仔细的回想,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今天破天荒的没有带仙子一起出来夜猎,斩了几只低级的妖物之后,他就一直朝着前方走,依稀能辨认出来是姑苏地界的方向。
谁知,随着前行,原本薄淡的雾变得越来越浓厚。而后在浓雾之中,他遇到了一只与他同高的妖物,那妖物生着一双尖而软的耳,尖牙锋利,全身被一层厚厚的毛覆盖着,看不清面目。
他隐约记得,那妖物被岁华杀死的前一刻,表情凶恶的朝他伸出了利爪,在他的手臂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随即伤口附近便生出了灰黑色的雾气。
现在一想,怕是那妖物怨念太深,借此下了法,将他变成了这副样子。那么,他应该是在化成猫之后,遇见了蓝思追。
蓝思追不会不认得岁华,如果没见到他,蓝思追也不会把岁华带回来的,那么最大的可能,应该就是派人把岁华送到云梦了。
说起云梦,金凌的心口更是泛堵。想必江澄应该还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若是知道他失踪了,还不知要怎样。也不知道他还要维持这个状态多久。
思追正端着碗打算出门,走近门口时,身子忽而一顿,神色变得惊慌起来。金凌还不明白他为何出现这副神情,就见他一把放下碗,转身朝自己快步跑来,然后一把搂起自己,掀起被子,将自己塞了进去。
金凌在被子里卷成了一团,心中一怒,刚想叫出声,却听见外面木门打开的声音。
“思追!泽芜君让我告诉你……”蓝景仪一边推门一边喊道,喊到一半愣了一下,道:“你在干什么呢?”
思追摇摇头,道:“没做什么。”
景仪却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一脸正经的环视了屋内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床下的软垫和碗上。目露疑惑,问道:“你把这碗放地上做什么?”
思追向来不擅长扯谎,又怕被景仪看出破绽,心中没来由慌了,结结巴巴的道:“没……没什么。”
景仪怪异的看着他,越发觉得有古怪,朝着床边,缓步走了过去。
金凌正趴在被子里,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蓝思追惊呼一声,随后被子被掀起,猛然倾进的光晃痛了眼睛。紧接着,金凌便被提起来了。
景仪拎着金凌,扬面笑道:“好呀思追,你竟偷偷养了这么个东西,还想骗我。”
“蓝景仪你要死啊!”金凌被一把拎起到半空中,扯痛了伤口,痛得他一边挣扎,一边露出尖牙朝景仪叫了几声。
景仪挑眉,颇为有趣道:“看着不大,叫的还挺凶的。”
“景仪!”见金凌叫的越发厉害,思追皱着眉头,面庞染了几分怒气,快步走去,喝道:“你放开它,它有伤!”
景仪难得被思追吼,面上一怔,而后被奋力挣扎的金凌一爪子蹬到了脸上。微微麻痛感传来,景仪闷哼一声,手上松了力气,金凌转了个圈向前掉去,正好被蓝思追一把接住。
思追看着景仪,目露责备,道:“你看,你这么不当心它!”
景仪仔细一瞧,金凌左爪子上的绷带隐约有血渗出。他一时也无措起来,有些自责的抓了抓袖角,小声嘟囔道:“我也不知道它有伤啊。”
思追叹气,将金凌抱到床上去,转身拿了几个装药膏的小瓷瓶,和一卷新的绷带,开始给金凌重新包扎。
趁着这个时候,金凌瞄了一眼伤口。果真是一道极深的伤,被抓的毛都掉了一圈,皮肉被扯裂,微微外翻,内处隐隐见骨。
蓝思追很照顾金凌的感受,若是金凌没忍住痛呼出声,他的动作则更为轻柔,指腹沾着药膏慢慢涂在伤口上。蓝家的药定然不同凡响,刚涂上一点点药膏,金凌就觉得伤口处那股火辣的痛楚渐渐消去了,逐渐散开了清凉,伴着一股淡涩的药香。
思追拿过绷带,小心翼翼的将金凌的爪子重新包起来。那边景仪拿起一个小玩意,晃在眼前,问道:“思追,这是什么?”
思追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继续包扎伤口,淡声道:“是银铃。”
金凌闻言一顿,抬面看向景仪手中的那枚银铃,怔楞片刻。那果真是他的银铃,上面雕着象征江家的九瓣莲。
思追发现他的时候,那枚银铃就被压在他的腹下。
景仪微微愣了愣,道:“那位金公子的?”
思追道:“应该是的。”复又转头看向景仪,道:“找到人了没有?”
景仪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事。鬼将军方才来了一趟,说是已经把岁华还于江宗主,就是……没找到金凌……”
思追抿了抿唇,低垂着眉眼,不语。
景仪走过去,把银铃放在他掌心里,道:“不过你放心,江宗主和金家肯定会继续找他的。”
床上的金凌却是在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思追看向掌心中的银铃半晌,终是无话可说,而后他挑出一根红线,穿过银铃,将那枚银铃系在了金凌的颈上。
景仪道:“……思追,你不会是要养它吧?”
蓝思追不语,但神情已经给出答案了。
景仪道:“这可不行,这是金凌养的猫,应该送回云梦去。”
思追道:“江宗主和金家定然会全力寻找金公子,将它送回去,谁又会有心照顾它,倒不如将它留在这里,待伤养好了再送回去。”
景仪道:“这怎么算理由?你这叫泽芜君怎么办才好?万一蓝老先生发现怎么办?”
原本含光君在云深不知处境内已经养了不少兔子,后来又添了一头魏无羡的小苹果,若是再加上蓝思追这只猫,的确叫蓝曦臣不好办。
思追沉默半晌,认真的道:“景仪,我不会让它被人发现的,会好好藏起来的。”
景仪道:“你怎么可能藏的住,它又听不懂你的话!”
金凌垂下头,暗自思揣。想必现在蓝思追铁定认为他现在是他自己养的宠物,若是将他还回云梦,江澄肯定会一头雾水,倒不如在蓝思追这里先把伤养好,若是能在养伤期间变回去,则更好不过了。
他现在不能让蓝思追把他送回云梦。
思追被景仪问住,有点纠结的看向金凌。金凌下定决心留在这里,看蓝思追犹豫,自然不能再坐以待毙。于是,金凌一点一点挪到蓝思追面前,张口咬住了他的袖口,摇了摇头。
思追道:“……你不走?”
金凌继续咬着他的袖子摇头。
思追微微讶然,而后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欢喜事,便笑道:“景仪你看,它能听懂我的话,他一定会听话的,你放心,我不会让它被别人发现的。”
蓝景仪自知拗不过蓝思追,只得作罢,一掀衣摆也蹲在床前,看着咬袖子的金凌。景仪方才扯痛了金凌,一见到他,金凌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景仪见此,哼道:“果真是金凌养的猫,跟他一模一样,都是这般跋扈骄纵。”
“蓝景仪!你再给我说一次?!”金凌微微露出了牙,一脸狠相,但是并不可怕。
蓝景仪自然未把他这副模样瞧入眼中,继续自顾自地道:“一个模子的,还那么别扭。”
金凌咬牙,抬起完好的另一只爪子,二话不说甩了蓝景仪一个大耳刮子。
“你敢打我!”景仪一怔,随即一拍床起身,盯着蓝思追喝道:“蓝思追,看看你养的好猫!”
思追一心一意的顺着金凌的毛,指尖移到颈边,触碰着那枚银铃,听着清响,微微笑了,温言道:“嗯,别扭。”
金凌眸色一凛,继续抬爪,而后蓝思追的面庞一侧也出现了一枚爪垫红印。
这几日中,金凌一直在蓝思追的房里养伤。思追通常做完早课后回来,将他装在一个薄薄的布袋里,偷偷抱到后山,让他出来透透气。而在晚上,等过了蓝家规律的就寝时间,再次把他偷偷抱出来,过后才回去休息。
蓝思追最近夜猎很是频繁,即便是青天白日,也是极少在云深不知处。金凌不解,据他原来观察,蓝思追大抵对夜猎不是那么感兴趣。往常都是金凌和蓝景仪提议约定一同去夜猎时,思追才跟着去,自己是很少独自出外的。
而现在竟然是少见的一人频繁外出,的确是让金凌讶然许久。
四方青草地旁有一汪潭水,清澈透亮的如明镜一般。金凌曾在这水面上看见自己化成了什么模样。倒也没什么惊艳的,猫身通体雪白,只在长尾白毛表面生了层薄薄的金色,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
听闻蓝景仪道,自打那日过后,云梦的修士便四处寻找那位金小公子的下落,可连着寻找几日都是无果。也有一些人揣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被江澄用紫电抽了几下后也就不再多话了。
如若再这样下去,江澄怕是要将整个修真界翻过来了。
金凌沉思,想的入神,尾巴竟悄悄滑进了水中,瞬然激的他一个冷颤,竖起毛慌忙跑远。
蓝思追正靠在青石一边想事情,听他撕心裂肺的嚎叫,回过神,只见他四爪并用的朝自己跑来,长尾巴都耷了下来,湿漉漉的拖在身后,好不狼狈。
“蓝思追!蓝思追!”金凌跑到青石跟前,抱住了思追的腿,仿若抓到了救星,心口一松,大口喘着气。
只听上方一声轻笑,金凌抬起头,只见思追正看着他,掩唇而笑,双眼微弯,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这是这么多天来,蓝思追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金凌这才想起来,他好像已经有很久都没有看到蓝思追笑过了。
那少年挂着素淡干净的笑容,颇为宠溺的拍了拍他的头,将他抱起,取出袋中的布巾,轻柔的擦拭着他的尾巴。
金凌被提着尾巴,略有些羞心之意,想要逃开,但湿漉漉的又实在太难受,只得放弃挣扎的念头。他站在思追的膝盖上,双爪按着肩,羞耻的将头埋在思追的颈窝处。
化猫这般痛苦,也不知道这种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
金凌一般都会躲在床下,以防有人查房发现他。思追便将床用硬东西垫起一些,在床下放了一个软垫,和一碗水。
这些日子,蓝思追依旧独自夜猎外出。
那时候,思追是被景仪和另一个门生扶进来的。
待艰难的坐在椅上,思追轻轻喘了一口气,微笑道:“我没事,你们回去吧。”
景仪不复往日的调皮笑闹,难得沉下面色,道:“你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思追愣了愣,而后道:“……不知道。”
少年门生道:“思追,江宗主已经找过好几处仙家了,还是没有消息,金公子他……他会不会……”
思追面上一白。蓝景仪斥道:“别乱说话。”
少年门生道:“我不是乱说话,这是事实,金公子已经快失踪一个月了,江宗主都快找疯了都没找到。”
景仪道:“那也不行。没找到金凌,什么都不好说。”
少年门生道:“可我……”
“好了。”思追有气无力的打断他的话,脑中阵阵泛痛,道:“景仪,你们出去吧,我歇一歇便好。”
少年门生似是还要再讲些什么,却被景仪强硬的给拽了出去。离开前,景仪留了一句好好休息,便将门合上了。
思追抚着胸口坐了半晌,才勉强撑起身子站起,缓步走到床边,脱下了外衫和中衣,摘下抹额,疲惫的躺到床上。
金凌从床下钻了出来,看了他的背影片刻,而后轻轻一跃上了床,悄悄垫着爪垫过去,趴在思追的枕头边上。思追面庞上有几块淤伤,有些红肿的泛着血丝,大概是夜猎时被妖物伤的。
金凌默默的凝视着他,看着看着,眼睛忽而痛了起来,心口像被什么给压住了一样,抬起爪子,缓缓的贴在一块淤伤上。
思追微微皱眉,睁开眼,只见他趴在自己旁边,笑了笑,握住他的爪子,道:“是你呀。”随后便将他搂了过来,轻轻的在他脸上蹭了蹭,哑着声音道:“太累了,忘了看你了。”
金凌依旧拿着爪子在他的脸上揉,靠在他的颈边,眼神缓缓下移,看到他衣襟微敞,胸口上包了几圈厚厚的绷带。
思追想唤他一句,却不知该唤他什么,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道:“还没有给你取名呢,你在金公子那里有名字吗?”
金凌给一条黑鬃灵犬取了个仙子,想必对它也不会取什么文雅的名字。
思追状似无意的拨弄着那个银铃,下颔蹭着金凌的头顶,沉思片刻,缓缓道:“不如……叫阿铃吧。”
金凌动作一顿。
思追微笑,道:“也好,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正巧压在这个银铃上,叫阿铃吧,很好听。”
“阿铃……阿铃……”思追又低声念了几遍,忽而痛苦的闭了闭眼,头晕的更厉害,又将他抱紧了些,满面疲惫,晕晕沉沉的道:“……对不起。”
金凌道:“什么对不起?”
耳旁的猫叫声清软极了,思追迷茫的摇摇头,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
金凌贴着少年的胸口,只觉得温热更甚。那少年依旧紧紧的抱着他,低低细语。
“对不起……我没能找到他……”
金凌一怔,爪垫紧了紧。
思追艰难的撑起身,疲惫的靠在雕花木栏一侧,许久,才虚弱的喘出一口气,看向怀中的金凌,轻声道:“……他会在哪里呢?”
金凌对上他的眼神,迷茫些许。
他这是在问自己的去向吗?
可自己明明就在蓝思追的眼前,偏偏说不出口。
思追重重的咳了两声,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淡的没了血色,声音比方才更加沙哑了,涩声道:“……他怎么还不回来?他连岁华也不要了吗?连银铃也不要了吗……”
金凌凝视着他的面庞,一瞬间,竟是有些微微哽住了。
蓝思追的眼眶分明红了一圈,眼角隐约潮湿。
他哭了。
金凌愣住了,无论何时,他从来没有见到蓝思追哭过,一次都没有。他心中一软,下意识的伸出爪子,将温热的肉垫贴在了思追脸上。
思追见他如此,知道他在安慰自己,摇摇头抿唇一笑,未想这一笑牵动了眼角,一颗泪珠瞬然滴了下来,滑下面庞,流进了金凌温软的爪垫里。
眼泪灼热异常。金凌心口微微一痛,轻轻拍了拍思追的脸。
思追眼睛红的更甚,却依旧在对他笑,把他宝贝似的捧在眼前,笑道:“你倒是很乖,这么久了,也将你养出些感情来了。若是金公子回来,我便要将你还给他了,这么一想,我还真是舍不得了。如若我能将你从他那里讨来养着,你可愿意?”
金凌的双眼一阵发酸,他实在是看不得蓝思追这种样子。他近似呜咽的道:“蓝思追,是我,真的就是我。”
思追听他软糯的猫叫声,眸中泛起阵阵涟漪,倾身缓缓靠在他颈边,蹭了蹭。复又抱紧了他,温声道:“你可是想你的主人了?正巧,我也是。”
金凌一怔,只听得耳旁的声音更为颤抖,隐隐无助中,带着微不可闻的压抑哭腔。
“……我好想他。”
这一个月来,蓝思追总是外出夜猎,偶尔几次被伤的重了,都是发出信号弹后被几个白衣抹额少年给抬回来的。被蓝启仁教训了几次,可仍旧不听,依旧自顾自的每日外出。
别人不知缘由,可金凌知道。
那少年不喜除煞,最近却频出夜猎,就是为了寻找,那个已经化作猫的他。
谁也不知,是真心喜爱也好,爱屋及乌也好,蓝思追偏爱他化成的那只小小的猫儿。
*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
春寒消融时,微风阵阵。魏无羡将门一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蓝忘机。魏无羡眯着眼仔仔细细的察看了一圈,最终抿唇一笑,伸手将床下的金凌一把拎了出来。
蓝忘机见此,眸色微沉,稍稍蹙眉。
魏无羡摸着下巴,笑道:“我就说思追最近怎么总是鬼鬼祟祟的,原来是养了这个小玩意。”说此,还不忘调笑一把蓝忘机,道:“蓝湛,他倒是像你,偏偏喜欢养这种软绵绵的。”
蓝忘机不语。
魏无羡拎着金凌,兴奋道:“抱去玩玩。”
金凌一听魏无羡要把他带走,立刻飞起一爪子拍在了魏无羡脸上,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来。魏无羡却觉得有趣极了,毫不在意的把他夹在胳膊下,打算带走。
金凌猛力一挣,从魏无羡胳膊下挣脱,摔在地上,起身便跑,可刚跑了没两步又被魏无羡拎了起来。
魏无羡笑眯眯的道:“你就别想跑了,在我这里,你……”说出一半的话戛然而止,魏无羡滞在那里,复又认真仔细的看着他。
看了许久,魏无羡忽地眸色一闪,带了些许不可置信,看向蓝忘机,道:“……蓝湛……”
蓝忘机点头。他方才从一进门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魏无羡的视线缓缓下移,瞧见了那枚银铃,讶然道:“……你、你是金凌!”
他刚才只发现那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身上混杂着人味和妖味,颇为古怪,想抓去研究研究。只是没想到,这个倒霉化成猫的,竟然是金凌。
正当房内一片寂静时,蓝思追慌忙推门而入,一眼看到了被魏无羡拎在半空的金凌,霎时撕心裂肺的道:“魏前辈!手下留情!”
魏无羡一愣,扭过头:“思追?”
思追面色惊慌,一身冷汗,往旁边一瞥,登时又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结巴道:“含含、含光君……”
蓝忘机颔首不语,眸色淡然,白皙俊雅的面庞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魏无羡道:“思追,这是你养的?”
蓝思追咽下口水,艰难道:“是。”
魏无羡眼珠一转,起了玩心,拎着金凌晃来晃去,笑道:“思追,不是我说你,你这是明晃晃的违背你家的家规呀。你看看,我这个做前辈的也不能难为你,更心疼你抄家规。唉,这样看来,只能牺牲它了。”
魏无羡拎高了金凌,作势要摔。金凌挣扎着想踹他,偏偏又够不着。
蓝思追心下惶急,也不顾蓝忘机在一旁,全然没了温雅模样,脱口而出道:“魏前辈!别摔它!那是我的阿铃!”
魏无羡一怔,显然没反应过来:“你的……阿凌?”
蓝忘机也有些愣住了。
蓝思追点头,额角急出了细汗,忙道:“是我的,我的。魏前辈,我求求你,你别动它!”
金凌感觉魏无羡抓着他的力气有些松了,便奋力一挣,落在了地上,忙里忙慌的朝前方跑,被思追一把抱住。
思追给它检查一番,发现没受什么伤,才将他好好抱在怀里,道:“魏前辈,我抄家规,多少遍都可以,倒立着抄也行,您别摔它……”
魏无羡看了那一人一猫半晌,忽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负手走了过去,拍了拍蓝忘机的肩,道:“走吧。”
临走前,魏无羡弹了一下金凌的额头,又点了点思追的抹额正间,笑眯眯的凑近了些,亲切问道:“你的?”
思追不懂他这是何意,怕他再掳去金凌,便乖乖点头,道:“我的。”
魏无羡拍拍少年的头,不由叹道:“真是一颗值得栽培的好苗子啊。”
说罢,便同蓝忘机一起离开了。
距离金凌失踪已经快两个月了,据景仪的消息,江澄已经快找疯了,找遍了各处仙家后,开始一个地方多次搜寻,连蓝家都三番五次的重复寻找。
金凌看见过江澄,已不似当初那样俊朗风发,整个人已经消瘦了一大圈,眼底泛青,憔悴极了,即便如此,却依旧每日带着一队修士固执的亲自寻找他。
蓝曦臣也派出一队蓝家的修士帮着一起找。
如若要除去金凌体内的妖煞,必定要让魏无羡来帮忙。
几日内,趁着蓝思追上早课的时候,金凌便会偷偷溜到后山,去找魏无羡。魏无羡会用几张符纸把他包的严严实实的,而后用陈情笛吹出一首曲子,但并非是召唤凶尸时那种凄厉凶煞的调子,而是十分平和温柔的一首曲。
几次过后,金凌果然感觉身体里原本的压制减轻了不少,但他又很担心,曾多次问魏无羡:“你这样,岂不是算再次重修鬼道,对身体会不会有危害?”
魏无羡则悠闲的转着陈情,轻笑道:“不会。”
金凌想,即便会,含光君也会想办法的。
正午过后,金凌轻松一跳跃进窗内,落在蓝思追的书案上,好巧不巧卡在了几卷竹简里。蓝思追无奈的把他拎出来,点点他的鼻尖,道:“怎么又乱跑?可别叫门生捉了去。
这也把他想的太笨了些。金凌翻了个白眼。
蓝思追微微一笑,将金凌放在一旁,提起笔,继续埋头在白纸上写字。他垂着头,额发细碎的散在两侧,隐隐约约能看见抹额上的卷云纹,阳光侧面,映着玉白的面颊。
金凌不自觉的吞了下口水,压住心中那股没来由的悸动,向前走了两步,看向那张纸。
那笔迹工整清秀,一丝不苟,已经写了半张的纸。金凌仔细的瞧了一瞧,写的是几处仙家之地,有几处仙家上方画了一道划线。分别是姑苏,云梦,兰陵,独剩清河一处大家未划,其余便是小家之地了。
金凌歪了歪头,没弄懂思追在干什么。
思追见他看的专注,摸摸他的头,微笑道:“你瞧得懂字吗?看的这样认真。”
金凌叫道:“我当然看的懂。”
蓝思追仍旧听不懂猫语,缓缓的拨了拨那枚银铃,目光凝滞在那上面,好似在自言自语,凝神道:“若是清河也寻不到,又该去哪里呢?”
金凌微微怔了怔,明白了。蓝思追所划线的仙家之地,都是已经仔细寻过而并没有发现他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个较为途远的清河地界。
思追拿过一旁的布包,打算把路线图装进去,那路线图却被金凌一爪子给按住了。
思追一愣,继而笑道:“不要拿它玩闹。”他想将纸抽出,却发现金凌按的更紧了。
金凌想道,我可没和你闹。谁知道那清河又会出什么怪东西?若是再来一个吃人堡,蓝思追又该向何人求救?
金凌铁了一条心不让他去,用爪子沾了墨,竟一下子按在了图上的清河地界,弄花了图。
思追愣愣的看着那枚梅花印,而后,神色有些黯然,低声道:“你不知道吗?我要去找你的主人,可是找不到,只剩下这一处了。”
金凌想道,你找得到就怪了。
见蓝思追仍旧执意拿图,金凌便一缩身进了布袋里,探出毛茸茸的头。
见他此举,思追道:“你要同我去?”
金凌点头。即便蓝思追要去,也要带着他去。
思追想了想,竟认真的向他摇摇头,道:“这个不行,若是金公子知晓,定会翻天。你是他的灵宠,这不合规矩。”
思追晓得金凌的脾气,那样一个明亮高傲的少年,若知道他拿了自己养的猫儿去夜猎,指不定要怎样讨伐他。
只是……
他在默默思考着,究竟能不能等来金凌来蓝家讨伐他的那一天。
金凌的毛炸了炸,在心里骂他被蓝家家规的迂腐冲昏了脑袋,万事谨慎小心,夜猎带只猫都犹犹豫豫的。爪垫上的墨未干,弄得毛都湿漉漉的揉在一起。
金凌索性再次跳上书案,爪子在墨砚里拍来拍去,溅的到处都是墨汁,雪白的身子上沾了不少黑点。他扬着头走到摊开的路线图前,在清河地界上方用力的划了一个叉。
思追歪头望他,道:“你不想让我去?”
金凌眨了眨眼,爪子点了点书案,留下小小的梅花印。
思追玩笑道:“你这猫儿,怎么这样霸道。不准我去?清河是你的地界不成?被你拍了一爪子就成了你的吗?”
金凌不为所动。
思追笑道:“你这般霸道,照你这样,那岂不是你碰到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你的?”
金凌专注的看着他,爪垫微不可见的动了动。
思追本无认真之意,只想逗逗它,笑道:“你瞧瞧,我这房里有什么好东西,你尽管拍,拍到了就是你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擦掉金凌溅到鼻尖上的一点墨汁,揉开了,粉嫩鼻尖上落下一道浅淡的黑印。
因为刻苦习剑和练琴,少年的掌心和指腹上都生了一层薄薄的茧,伴着舒适的温热,触到鼻尖上,带来了一阵痒。
金凌怔了怔,心念忽地一动,微微抽了抽鼻尖。
蓝思追正满含笑意的看他,忽见他从书案上弹起,朝自己飞来,敏捷的挂在自己身上,一只爪子紧紧巴住了肩膀。
“……阿铃?”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黑漆漆的爪垫朝自己袭来。额间被重重的拍了一下。
思追心神俱愣,呆呆地看着他跳下了自己的肩膀,跃上了木窗。
金凌的心跳动的越发急促,却忍住不露半点慌张神色,依旧扬着头,骄傲的回头看了那少年一眼,随即便跳出了窗外。
思追站在原地滞了许久,待一阵微风吹过,吹落了书案上的路线图,发出了簌簌响时,他才回过神。垂下头,凝眸看向图上的一串小脚印。
他缓缓抬手,解下了抹额,凝视着印在卷云纹上面的小小梅花印,回想起方才那猫儿回头时倔强别扭的眼神,心中一动,莫名的熟悉之感涌上心头,忽地轻轻笑了。
不愧是金凌养的猫。倒真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思追默默握紧了抹额,倾身捡起了路线图。望向窗外,正是阳光明朗时。
金凌身上的符纸随着天数增加而贴的越来越多,可他却觉得身体除了那次轻松些许之后,再没有什么变化了。他有些垂头丧气,对魏无羡叫道:“能行吗?”
魏无羡虽然听不懂他说什么,但看他表情也能明白个大概,安慰道:“放心吧。”
蓝思追只休养几日,便要决定赶赴清河了。临行前,金凌钻进那个布袋包里,怎么也不肯出来。蓝思追本无意带他去,又哄又骗的也没把他弄出来,只得无奈同意,把他背在腰间一侧。
金凌终于跟着蓝思追御剑去了清河地界。刚落地时,天光微暗,风含凛凛之势,四周妖气攒动。思追明白每一刻都不应大意,宁下心神,按着佩剑,缓缓的朝前走,金凌就缩在那个布袋中,偶尔出来透口气。
走了许久,前方冷风忽而凛冽起来,蓝思追眸色一沉,略觉不对,握紧了剑柄,向后退了一步,左手护住了布袋。
嘶哑低沉的呼啸之声随着凛风飘来,气势汹汹,在隐隐微光中化出一个手掌形状,直击面门而来。思追一惊,随即拔出佩剑抵住,却不顶用,被一掌击退数步。
清河一带邪祟颇多,而且鲜少有人清除,妖物肆虐暴戾,个个生的体壮气足。
思追本就伤痛未好,又被连续打了几掌,被逼的踉跄后退,堪堪用剑撑住身体,胸口气血一瞬翻涌起来,喉中腥甜上涌,狼狈的咳出几口血来。
金凌从布袋中探出头,惊声道:“蓝思追!”
思追咽下喉中血,咬着牙,颤巍巍的握着剑,在渐渐聚集的浓雾中,剑芒越发醒目,透着点点清蓝的光。
眼见妖物袭来,思追利落的举剑而刺,砍断了那只妖化的手掌。妖物凌厉的嘶吼一声,妖气凝聚,方才被砍断的手掌竟又重新长了回去,化作一柄利刃,与此同时口中朝他喷去一口雾气。
思追侧身躲过那雾气,并未发现妖物的下一步动作,待反应过来时,只觉胸口一凉。他愣了一下,低头去看,刺进胸口的利刃泛着冷光,刃身被温热的血喷了满身,利刃内处传来破裂的声音,裂纹渐渐布满了整个刃身。
利刃碎了成铁末,簌簌落在地上。妖物并没有给思追反击的机会,直接朝着那伤口一掌拍去,鲜血霎时喷涌出来。
思追被那一掌拍得魂都颤了三颤,面露痛苦挣扎之色,伏在地上,狠命的咳,腹中翻江倒海,只觉头昏脑胀,眼前一片迷茫模糊。
金凌挣扎着从布袋中跳了出来,连滚带爬的跑到思追身旁,用爪子拍着他的脸,一声一声的喊着,却发现他呼吸清浅,胸口起伏微弱,已经晕过去了。
金凌慌的连眼眶都红了,捧着蓝思追的脸摇:“蓝思追!蓝思追?!”
忽地体内暗流涌动,阵阵灵流翻涌。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爆裂而开,四肢逐渐变得沉重起来,金凌被笼罩在浓雾里,不由怔楞恍惚起来。
再一回神,他已经重回人的模样,身着破破烂烂的金星雪浪服,广袖凌乱翻碎,一身脏污,连一双黑靴都被染了不少泥水灰尘。
金凌讶然,竟然在这个时候。
转而他跪在地上,碰碰蓝思追的脸,急道:“蓝思追!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金凌!”
思追意识昏沉,提不起半分力气,虚弱的躺在地上。
那妖物化出的利刃碎成粉末,站在原处痛苦的哀嚎。
金凌抓起蓝思追的佩剑,将破烂褴褛的外衣衣摆系好,红着眼眶看向蓝思追:“你可别死了,我没法向你们家交代!”
说罢,他便提起剑,足尖点地飞起,直朝妖物奔去,剑气凛冽而凌厉,满载着杀意,动作敏捷,一开始就利落的刺中了几剑。
金凌在蓝家休养时间足够长,况且又是猫身,从来不必多费灵力,这一成了人,浑身的力量几乎满溢了出来。
浓雾渐散时,他正好将妖物的头颅一举斩下,从布袋中抽出了魏无羡的符纸,将其燃尽。
妖物已除,金凌松了口气,走到蓝思追跟前,蹲下身子,道:“蓝思追?蓝思追!”
金凌轻轻推了几下,可除了嘴角有血缓缓溢出之外,少年再没有任何变化,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面色一片苍白。金凌将佩剑收回剑鞘中,正考虑带蓝思追怎么出去,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铁链清响的声音。
不会是……
金凌一惊,犹豫的看了蓝思追一眼,随后探身躲进一旁的矮树丛里,将丛叶拨开些许。
果然,来人是温宁。
温宁唤了蓝思追两声,唤后无果。他面上僵白,语气却十分焦急,而后便将蓝思追背起,朝着某一个方向走。
应该是回蓝家了。
金凌默默的望了许久,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金小公子终于回来了。不过半日,这个消息便快速的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各仙家都普天同庆。
终于不用再看见江家和金家的人了。
*
金凌去到姑苏的那天,正是立秋之时。他站在一棵茂树下,有几只白兔扒在了他的靴边。
身后传来一句弱声呼唤,金凌回头,撞见一双笑得弯弯的眼,只见那白衣少年面色苍白,身子单薄清瘦,在离他几米远外站着。
蓝思追自上次被温宁带回蓝家后,伤势严重,此后便一直昏迷,直到今早才幽幽转醒,恰巧景仪传来了消息。
有几名少年门生来报,说是失踪已久的金公子在云深不知处境内。
思追愣了片刻,不可置信的看着一群白衣门生们,急切抓着蓝景仪一直问道,可当真?可当真?
得到了景仪一个白眼后,他慌忙套了件外袍便跑出来了。在后山,正巧看见那位日思夜想的少年公子立于树下。
一眼也不敢移开的盯着金凌,思追屏住呼吸,几乎是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轻声道:“……金公子?”
金凌道:“嗯。”
蓝思追几乎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微颤着声音道:“……金公子。”
金凌也很有耐心的再次回答了他一声,而后便被一只苍白的手揽了过来,直直的撞到了思追的怀里。
少年公子的脸蓦地染了红,衬着额间的一点丹砂更为精致,他试着推了推,却被抱得更紧了,他慌张嚷道:“谁谁、谁准你抱我的!还、还不放开!”
思追松开了手,略略垂下眉眼,不好意思道:“抱歉,金公子,是我唐突了。”
他想问金凌这段日子去了哪里,可谁知,张口便是一句,你怎么会来云深不知处。
金凌心口一堵,冷道:“怎么?你不希望我来吗?”
“不是的不是的!”思追慌忙摇头,话都说不清了,急道:“我没有。金公子,你能来,我很高兴,真的。”
他轻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再好好的瞧一瞧你。”
他怕再像上次一别,便再也见不到金凌的面了。
金凌似要说些什么,忽而目光一下子滞住了,扯住了他的襟口:“你怎么……”
思追茫然的看着他,而后低头,看到自己胸口前微微渗了红。想必是方才跑的匆忙,扯裂了伤口。扬面微微一笑,道:“不碍事的。”
金凌却低头,假意踹了几下,赶跑了几只白兔,然后将思追扯过来,把他按在树下让他坐好,嫌弃道:“你可真麻烦。”
嘴上这般说着,手上却挽起袖子,将蓝思追的衣带解开,打算帮他重系一次绷带。
袖口被挽起,露出了一段细瘦白皙的小臂。
思追的视线猛然定格在一处,神情一滞,便移不开眼了,直盯着他手臂上那条明显的泛白疤痕。
金凌手臂上怎么会有一道伤疤?
临近腕口的疤痕……思追一怔,不由得起了一个猜想。他是个极为聪慧的少年,在脑海中略略组织一下,心里就有个大概了。
他发现阿铃的时候,金凌不在,只有一把岁华剑。那猫儿在身边的日子,金凌正一直处于失踪状态。而阿铃失踪的那天,正巧传来金凌回来的消息。不仅如此,还有那枚金凌随身佩戴的银铃,那时正在猫儿的腹下压着。
种种叠加在一起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虽然难以让人相信。蓝思追在想,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如果。
思追微微低下头,试探问道:“金公子,这段时间,在云深不知处住的可还习惯?”
金凌正垂头帮他系绷带,无心思考,下意识答道:“还好吧。”说罢,反应过来,手上动作一顿,抬头,正好对上蓝思追的一双笑眼。
金凌面色一滞,道:“你怎么知道的?”而后便顺着他的眼神看到自己的伤疤,知晓被蓝思追猜出来了。
思追道:“金公子,你好生惬意呀。”
金凌涨红了脸,凶巴巴的道:“关你什么事!”
思追道:“金公子这话可不对,当时可是我将金公子你救回来的。”
金凌气急,可闭口不语了,带着怒气给他系绷带。许久,思追才觉得他有些过于沉默了,微低下头,正瞧他不知何时,已经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衣摆,攥的十分用力,干净的骨节都突兀的明显。
思追道:金公子……”
“蓝思追。”金凌打断他的话,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眼,似在隐忍些什么,白玉般的面庞上生了几分淡红。半晌,吁了口气,才道:“……若是我回不来,你又会如何?”
蓝思追毫不犹豫的道:“继续。”
金凌微微怔了怔。
蓝思追微笑,认真的道:“继续,直到寻到你为止。寻至半生,或是寻至终老,寻到你,方可作罢。”
金凌凝视着他,咽处一阵发痛,带着闷闷的涩感,问道:“……值得?”
蓝思追道:“若是我觉得值,它便是世间最有意义的事。”
金凌眼眶发酸,心口软了几分。结果又听得蓝思追笑了笑,带了些许狡黠的道:“不过我也不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金公子身上,倘若坚持不下去了,便只能作罢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直上心头,金凌咬着牙道:“你刚才说什么?”
思追笑容不减:“金公子,你对待救命的恩人,就是这样的态度吗?不肯道句谢吗?”
金凌道:“我谢你?我没踢你两脚你就感恩戴德吧!”
蓝思追道:“金公子这话太伤人了。”状似伤心的垂下头,面庞上笼了几分失落。忽地一个小玩意落在了怀里,思追拿起一看,是银铃。
抬头,只见那位少年公子红着一张清俊的面,眼神不敢望向他这边,语气却是恶狠狠的道:“蓝思追,你听着!你要是弄丢了它,我饶不了你!”
思追笑意更甚,歪头道:“这样才对,金公子。”
听他调笑,金凌面上更红,指着他喊道:“你们蓝家人真讨厌!”吼罢,起身便要走,手腕却一瞬被紧紧的握住了,稍一踉跄,又跌回到蓝思追的怀中。
金凌挣扎狂吼道:“蓝思追,你给我放开!”
那白衣少年单手抱着他,对他的喊声充耳不闻,放松的蹭蹭他的颈边。许久,轻声道:“其实,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回来了。”
金凌怔然,挣扎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
思追道:“若是你不在,我宁愿寻至终老,本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终于,你还是回来了,你知道吗?我很高兴。”
金凌闷声道:“啰、啰嗦……”
“金公子,你未免太别扭了。可是啊,这样的阿凌……”蓝思追笑了笑,将他抱得更紧了些,靠近他的耳旁,温声言语。
“我喜欢极了。”
-----END-----
「花怜」上巳节
今日一早,谢怜便收到灵文的通知,因为还和花城赖在被窝里,所以朦朦胧胧间他便也只听了个大概。
灵文在通灵里告诉他,今日乃是三月初三上巳节,上天庭诸神官要如往年一般,在宴厅办一场“曲水流觞”,众神沿溪而坐,饮酒赋诗。因谢怜如今是上天庭最强武神,所以大家也都希望谢怜到场与诸君同乐。
“三月三……上巳……”
然而,睡眼惺忪的谢怜还未能答复,便被一把捞走。
花城将人搂在怀里,沉声问道:“是上头那帮废物又来扰哥哥休息了吧?”
谢怜浑身乏得很,眼睛压根儿睁不开,只嗯了一声,不只是在回答,还是睡梦中的呓语。
花城凑近了些,对着通灵那一头的灵文说了...
今日一早,谢怜便收到灵文的通知,因为还和花城赖在被窝里,所以朦朦胧胧间他便也只听了个大概。
灵文在通灵里告诉他,今日乃是三月初三上巳节,上天庭诸神官要如往年一般,在宴厅办一场“曲水流觞”,众神沿溪而坐,饮酒赋诗。因谢怜如今是上天庭最强武神,所以大家也都希望谢怜到场与诸君同乐。
“三月三……上巳……”
然而,睡眼惺忪的谢怜还未能答复,便被一把捞走。
花城将人搂在怀里,沉声问道:“是上头那帮废物又来扰哥哥休息了吧?”
谢怜浑身乏得很,眼睛压根儿睁不开,只嗯了一声,不只是在回答,还是睡梦中的呓语。
花城凑近了些,对着通灵那一头的灵文说了句:“今日谁来扰我家殿下,我改日一定亲自去上天庭拜访。”
“叮——”通灵断了。
房里又恢复了平静,只剩谢怜平稳的呼吸声。
床帐外,昨夜点的红烛勤恳地烧了一整夜,香炉里悠悠地飘出淡淡白烟,想来也所剩无几,差不多该起了。
花城小心翼翼将怀里人放好,又掖好了被角,才偷摸出去梳洗。
沐浴、焚香、着新衣、编头发……一顿功夫下来,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等房里谢怜悠悠转醒,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花城那邪魅狂狷、俊气逼人的脸。
“哇~三郎~( ̄▽ ̄~)~”谢怜使劲揉了揉眼睛,又再去看,“三……郎今日,怎么打扮得这么……”
花城坐在床沿,牵起谢怜的手轻吻,道:“什么?”
“打扮得这么好看~”谢怜特意抬高声调,像哄小孩似的。
花城终是忍不住,一边笑着将人抱起来,一边又嗔怪地反问道:“听哥哥这话的意思,是说三郎往日不够好看?”
“我没这么说,三郎你可别诬赖我。”谢怜顺着他的话茬打趣。
这么一来一回,两人抱在一起,笑作一团。
“话说回来,三郎今日怎么突然打扮得这么隆重啊?”谢怜稍稍与花城分开一些,瞧得更仔细了。
虽说仍是一身红衣,但仔细看来,每层衣料上都用丝线绣了不同的暗纹,耳坠是用红珊瑚珠改的,颈间新打的银项圈雕有银蝶与桃花点缀,腰间系一条革带,又配了些银链作饰,真是好不精致。
一头乌发被打理得细致,以红线编织坠在右侧,无需风动,便有一股清幽的香气弥散开来,想来是用了养头发的头油罢。
这么两相比较下来,谢怜觉得蓬头散发,衣衫半解的样子着实是有些叫人羞臊。
花城倒是全然不觉得有什么,只满目深情地望着他,温声道:“哥哥,今天是三月初三上巳节啊。”
说着,花城便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朵芍药,将它别在谢怜耳边,道:“上巳春意暖,携花以见君。不知,哥哥可愿与三郎一见?”
明知故问。
谢怜用手扒拉两下乱糟糟的头发,清了清嗓子,说:“我与三郎不是日日得见吗?”
“哥哥,你前两日还去了上天庭,整整两日未归,害得三郎日思夜想。”
谢怜红了脸,咳了两声,回答:“那是因为公务太多……不是有意为之。”
“那哥哥今日还去吗?”花城的一双手将人搂得紧紧的,“上天庭今日估计也热闹得很。”
谢怜被紧紧抱着,只能埋在花城肩头,对他说道:“三郎为我簪花,我…自然该与你一见……”
半晌,两人对视一笑。
……
……
谢怜原以为花城只提前给自己置了一身行头,可沐浴之后才发现,花城竟也为他做了一身一样的新衣,只不过比花城的尺寸更小,配饰也依着谢怜的喜好,做成了更为简约的样式。谢怜许久不穿颜色如此明艳的衣服了,上次还是与花城成婚的时候。
两人对着铜镜捯饬了半天,花城又替谢怜别了芍药花在耳侧,才总算出门。
来到鬼市大街上,见这里大鬼小鬼都在布置街道,红的绿的黄的,各式各样的彩绸和精美的琉璃花灯装饰着昔日的鬼市,大街中央摆着一张望不到尽头的长桌,就随着主街一直延伸,桌子中间是一条蜿蜒水道,各式菜品均用器具承载漂浮于水上,就沿着水道循环漂流。
此番热闹景象,着实让谢怜吃了一惊,他是第一在鬼市过上巳节,原以为这是只有人间才会重视的日子,没想到鬼界的妖鬼也喜欢过这凡间节日。
“哥哥,咱们四处去逛逛吧,这曲水流觞的宴席还要晚些才开始呢。”花城伸出手,邀谢怜同游。
谢怜自然地牵上他,应了一声“好”。
一神一鬼便这样执手走在街上。原本众鬼都在忙着装点布置,可这两身一模一样的红衣穿在身上,走到哪里都引鬼注目。
鬼甲:“哎哟~是城主大人和大伯公啊~您两位老人家慢慢逛,咱们这儿马上就整完了!”
谢怜:“好的好的,辛苦了!”
鬼乙:“大伯公的新衣和城主的……哦哟~真是般配啊~”
谢怜:“哈……哈哈哈”
鬼丙:“大伯公好!城主好!”
谢怜:“你好你好!”
鬼丁:“大伯公,今儿咱店里的鸡汤,你随便喝昂!管够!”
谢怜:“啊……这……就不用了吧……”
一条街这么逛下来,所有鬼都知道花城和谢怜穿着同样的衣服出门了,谢怜耳边还别了朵芍药花。
“三郎,这街上……这些,往年你们也这么过上巳节吗?”谢怜走到一处荷花池边,问道。
“不瞒哥哥,其实今年是头一回,要不这些家伙也不会搞这么半天还没布置完了。”花城与谢怜一同倚在荷花池的栏杆上。
“那怎么今年突然要办?”
“上巳乃祈福颂春的节日,又是情人相聚的日子,对于鬼市的鬼来说,这个节日没有什么意义,一来,鬼无需信神祈福;二来,鬼市无春夏秋冬之分;这第三嘛……成了鬼,要么是已经与爱人生死两隔,要么便是所爱之人也已死,但唯有自己成了鬼的……”花城边说边握住谢怜的手,“不过今年,我想着有了殿下陪在身旁,过一次上巳节,热闹热闹也很不错。”
谢怜心里突然涌出阵阵酸楚,眼前仿佛浮现了过往800年里,花城在鬼市独自等候的场景,他默默良久,随后取下耳侧的芍药花,又将它别在花城的发间。
趁群鬼还忙于布置装饰,谢怜捧起花城的脸,又迅速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花城猝然睁大了眼。
“三郎,对不起……我今日没有准备芍药花,就……先用这个代替一下……往后我年年都……唔!”
未等谢怜说完,花城便已吻了回去,这一吻可不像谢怜那小鸡啄米一般一点就过,花城轻而易举便攻向深处,唇舌缠绕间响起暧昧的水声。谢怜想要稍稍喘口气,却被花城按着后颈亲了个痛快,脸上因为来不及呼吸而浮上一片红云,喉咙也不自觉地发出细碎的闷哼……
“城主大~我嘞个妈呀……”
一只鬼正打算来向两人报告街道已经布置完毕,一来便瞧见这吓活鬼的场面。
只见谢怜趁机与花城唇齿分离,背过脸去大口喘气,而花城则是满脸阴沉地盯着那鬼,嘴角还泛着水光。
“啊……哈……啊哈哈哈,城城……城主大人您继续,小的这就滚。”说完,这鬼便真就将自己团成团滚走了。
花城去看谢怜,瞧他虽然已经顺了气,可脸依旧红得跟涂了胭脂一般,便也就此罢手。
”三……三三郎,咱们该去赴宴了。”谢怜磕磕巴巴地说。
“嗯,是该去了,”花城凑到谢怜耳畔,轻声道:“这些事,咱们晚些再做吧~”
fin
晚宴时的上天庭
神官甲:“灵文真君,怎么今日宴席不见太子殿下?”
神官乙:“是啊,你别是忘了通知吧。”
灵文:“诸位仙僚还是专心吃菜吧……太子殿下……自有人陪的……”
众神官:“………………”
权一真:“什么意思?”
慕情:“不知道。”
权一真:“什么意思??”
风信:“我*了”
权一真:“到底什么意思?”
裴茗:“呵呵。”
【日念夜思】第二十三章
原著向 双向暗恋 只为发糖 私设如山,天雷滚滚,食用需谨慎!ooc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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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江澄与金凌在偌大的厅堂中用早膳,身前各自摆着一张方形小案,案上放着几碟子饭食。
金凌双手捧着碗正在发呆,一幅失神的模样,被坐在主位的江澄看在眼里,出声唤了声:“金凌。”
金凌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道:“嗯。”应完继续放空。
见此情景,江澄眉心抽动不止,忍了又忍,终是拍桌斥道:“金凌!聋了吗?!现在叫也不应,饭也不给我好好吃,我看你是想...
原著向 双向暗恋 只为发糖 私设如山,天雷滚滚,食用需谨慎!ooc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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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江澄与金凌在偌大的厅堂中用早膳,身前各自摆着一张方形小案,案上放着几碟子饭食。
金凌双手捧着碗正在发呆,一幅失神的模样,被坐在主位的江澄看在眼里,出声唤了声:“金凌。”
金凌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道:“嗯。”应完继续放空。
见此情景,江澄眉心抽动不止,忍了又忍,终是拍桌斥道:“金凌!聋了吗?!现在叫也不应,饭也不给我好好吃,我看你是想造反不成!”
金凌这才发现他捧着碗发呆了好一阵,默默心底翻了个白眼,暗道:一觉醒来,发现原本睡在身侧暖呼呼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一封薄薄的书信,还能高兴的起来么。
拿着白瓷小勺舀了舀碗里的莲子羹,小声嘀咕道:“我不就发了一会下呆而已,又不是不吃,凶什么凶。”
江澄道:“你说什么?”
金凌不假思索地回道:“没说什么!”被你听到还得了??
坐了一会儿,江澄道:“昨日从金麟台送来的信件,看了没有?”
金凌点了点头,迟疑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可又怕给江澄带来麻烦,毕竟他已经帮过自己好几次了,若再来今后难免成为被人攻讦的借口。
江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信件怎么说?难道金麟台出事了?”
金凌撇嘴道:“还是老样子呗,没多大的事,也就是让我早点回兰陵。”
江澄“啧”了一声,道:“我看你那门生不像是没有事情的样子。”
昨日从试剑堂出来后,途径大门瞧见一名金氏子弟御着剑急急忙忙落在莲花坞门口,说要寻自家宗主,说是有急事禀报,结果派人找遍整个莲花坞,连金凌的人影也找不着!江澄眉毛跳了几下,对这个从小养大的臭小子,再知根知底不过,一定是闲无聊又跑到哪个地方浪去了,随即摆了摆手让人安排那金氏子弟先行下去休息,再命自家门生去金凌所居的小楼等候。
金凌道:“舅舅,你烦不烦啊,我都说没事,你就别管了!”
江澄的眉毛抽了抽,道:“我告诉你你就算三十岁我也照样管你!”
金凌道:“舅舅!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就算是有事,那我一个人也能搞定,你不要瞎操心。”
江澄哼道:“我不管你接下来想做些什么,反正你再像这次一样弄的浑身是伤,就等着鞭子伺候!”
金凌:“......”心道:这是要他伤上加伤?!
用完膳金凌从大堂走出来,心腹快步上来道:“禀宗主,行李都已收拾妥当,我们何时启程回金麟台?”
金凌回头看一眼厅堂道:“今日不行,改明早。”方才看舅舅的神情似是不愿他太早回去,那便在莲花坞多留一晚,省得他又说我有事才记得回莲花坞。
“是!”
兰陵城内,灯火通明。
蓝思追站在繁华的长街之上,凝眉思索,之前那金氏的守卫说阿凌不在金麟台,是来这兰陵城办事,抬眸看着眼前的珠翠罗绮,人来人往,车马塞途,沿街宵夜小食。不由轻叹一声,原打算来这城中寻,便能早点见到他,看着景象该如何才能寻到他,算了,还是回金麟台上等他吧,想必这个时辰阿凌也应该回去了。
跟随着人流走动,忽觉怀中隐隐有发烫的趋势,摸索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只精致的小布袋,发现是草织蝴蝶的缘故,这说明金凌就在此附近,心中一动,拿着蝴蝶一路前进。
待走至二里时,忽然一阵香风扑鼻,不由得蹙眉,一栋华丽的小楼前三五位身着轻衣薄衫的女子,瞧见来人一身白衣素雪,温润如玉,恍然若仙在来往的人流中着实惹眼的很,众女子急忙靠上来搭话,柔声道:“公子你这是一个人来的呀。”
转眼间便被环绕在一股扑鼻的脂粉香气中,蓝思追被熏得下意识后撤一步,忙道:“不好意思,在下只是路过,实在对不住,我这就走。”
一位坦露香肩的粉衣女子娇嗲挽留道:“公子,不急着走嘛,我们“花满楼”里的姑娘个个都俏生生,肯定有合您心意的人儿。”
整个兰陵的人都知道“花满楼”乃是兰陵有名的烟花之地,不仅取名妙,而且门前的一幅楹联,也是妙的很,在楼间里的姑娘都是以花来命名,寓意满楼繁花。
挂在花楼门前两侧的楹联——满耳笙歌满眼花,满楼珠翠胜吴娃。顾名思义就是满耳的笙箫吹奏,满眼的花容月貌,满楼的红粉佳丽,这里头的姑娘、小倌既会唱小曲,又会诗书琴画,着实不枉来此趟,其中更是富商为博美人一笑而掷千金。
姑苏蓝氏是家训为“雅正”的名门世家,蓝思追从未遇到过如此情景,听着耳边的莺莺呖呖,顿时不知所措,立即摇头以示拒绝,正待走开,却发现越是靠近这花楼怀中的蝴蝶的反应越明显,反之隐微,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众女一看这精致的公子停了下来,只觉有戏,咯咯笑道:“公子,可是想清楚了?”“就是嘛~”“公子来的话,咱们几个姐妹一定包您满意。”
蓝思追心底深吸一口气,温言道:“不必,我进来寻个人就回。”
一女子问道:“公子,可要我们带路呀?”
蓝思追道:“不用,多谢姑娘的好意,我知道他在哪里。”
走入花楼,楼内雕梁画栋,帷帐弥漫,华美宽敞的大堂中立着个台子,台上几名颇有姿色的女子轻歌曼舞,身姿摇曳,台下数名酒客在席间饮酒作乐,满是风尘之韵,蓝思追收回目光,侧着脸不去看,可一想到金凌就在这花楼之中,霎时,面上不由一阵红红白白。
根据手中蝴蝶的反应,无声无息走到一间厢房门前,从雕镂着精致花纹的木窗缝隙间向里望去,发现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不能观之屋内全貌,在心中犹豫片刻,翻上屋顶,紧紧盯着瓦缝,往下望去。
倚在软榻上之人,佩戴一幅银色面具,其中银色为主色,些许暗色花纹点缀其中,烛光照亮了他的脸覆了一层浅浅的金边,身着杏黄色剑袖长衫,兰花暗纹腰带勾勒出那修长美好的身形。
蓝思追可以肯定眼前之人一定是金凌,即使现在戴了面具,但一些平日里的小动作不会骗人,而且自己也一定不会认错,当视线移至到半靠在他身侧身形纤细,穿着轻薄的少年身上,只觉得血气一下冲上了头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还是老规矩?”
每次双方交易的药材、法器以成本价成交,再以高出三倍的价钱立字条,到月底或年底时过目,中间所得利润三七开分。
金光孝摸了摸胡子道:“对对对,老规矩!”
金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今晚我就派人安排。”
金光孝出生于旁系,按辈分来说应当是他的叔公,在金麟台上掌管财政方面,偷偷作假证,金光瑶还在时,做假帐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在金光孝身上利大于弊,只要不过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当金光瑶死后,仗着他年纪小撑不了大梁,越发的变本加厉,事实证明,放宽的结果到是让某些人忘了金麟台真正的主人是谁!
金光孝敲了敲桌上的酒瓶,身侧的绯衣女子自然而然地去斟了一杯酒,将酒杯送到他的嘴边,张嘴喝了一口道:“听说您最近知道了一处凶残的妖兽所藏之处?”
金凌抬手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少年的下巴,道:“我知道又如何,再说了告诉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蓝思追抿紧了唇瓣,宽袖中的手攥得愈发紧了。
金光孝笑眯眯道:“好处可多的不得了,您看,等我将那小子拉下位置后,兰陵金氏的物品八成以上将在您这出购置,兰陵城内的铺子让您一家独大,出了事还能有金麟台给您担着,而且您脸上的伤痕不就是拜金凌所致的?正巧我这边可以给您出口恶气,何乐而不为呢?”
一听这句话,两簇暴怒的火焰在金凌眼中一闪而逝。知道家族的长辈对他的资历、行为作风有所不满,但没想过这些人竟如此胆大妄为,竟想拉他下位。
似笑非笑道:“如此甚好,那就请金先生日后多多关照。”
金光孝哈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金某说到做到,那、地址是...?”
金凌勾唇:“赤水城”
金光孝道:“渝州赤水城?”
金凌指尖轻敲着桌面道:“对,那处所藏的是杀戮白虎,与当年夷陵老祖斩杀的屠戮玄武一个品级。”
1、这章算是个过渡章,嗯,看看明天能不能再更一章,来弥补弥补这几天(∂ω∂)。
2、蟹蟹Seth提供取名建议,不然今天也不能更文了,晚安。
【日念夜思】第十二章
原著向 双向暗恋 只为发糖,私设如山,天雷滚滚,使用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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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道:“两位公子,我是这村子里的村长,想必你们已经了解到大概情况,我虽是村长但转述的话不够详细,很多事情可能讲的不是太清楚明了,你们多担待啊,等明日我让那些村民来我家院子,到时候公子便可仔细询问。”
蓝思追回道:“老人家,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众人来到围了好几圈的篱笆围着茅草盖顶的土房,满地小鸡啄米叽叽,跑来跑去。
老人指向一名身着粗布衣服的男子道:“两...
原著向 双向暗恋 只为发糖,私设如山,天雷滚滚,使用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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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道:“两位公子,我是这村子里的村长,想必你们已经了解到大概情况,我虽是村长但转述的话不够详细,很多事情可能讲的不是太清楚明了,你们多担待啊,等明日我让那些村民来我家院子,到时候公子便可仔细询问。”
蓝思追回道:“老人家,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众人来到围了好几圈的篱笆围着茅草盖顶的土房,满地小鸡啄米叽叽,跑来跑去。
老人指向一名身着粗布衣服的男子道:“两位公子,这是我的儿子,你们什么需求尽管说与他听,他一定会办妥的,我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太好,一遇到这下雨天就受不了,我就不陪你们了,别见怪啊。”
蓝思追微笑道:“无事,老人家您快去休息吧。”
看着老人回房后,那名男子拍拍胸膛出声道:“公子,你们有什么问题和要求所需,尽管告诉我,我一定所能为你们寻来。”
蓝思追摇摇头,道:“东西倒不用买什么,就是想问一下沐浴的地方在哪里?”
男子瞧见他们被雨淋湿的衣裳,恍然大悟道:“哦哦,公子,沐浴的地方?就左边最后那间便是了。”
蓝思追拱手施礼:“谢谢。”
那男子连忙摆手道:“不用谢不用谢,说起来我们村还得感谢你们来帮忙。”抬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又道:“你们有事喊我就行了,我现在去让我媳妇出来做晚饭。”
蓝思追:“嗯,麻烦你了。”
“没事。”那男子走了几步回头道:“公子,你们的房间安排在了西边,也就是面前有这棵桂花树的屋子。”
蓝思追:“好,我们知道了。”
清楚了住所和沐浴的地方后,蓝思追连忙将他推进沐浴的小屋子,轻声道:“阿凌,你先去洗个澡,别着凉了。”
金凌看着他同样是湿哒哒的衣服,出声道:“蓝愿,那你也先去擦干雨水,换套干净的衣裳。”
“嗯,阿凌快去吧。”
金凌点点头,转身朝那屋子走去。
蓝思追余光中瞧仙子乐呵呵地摇着尾巴,也想跟金凌进去,连忙伸手把它拉了回来,蹲下来和它对视,严肃道:“仙子,阿凌现在要洗澡,不能进去的,你知不知道?”
仙子歪歪脑袋:“汪?”
蓝思追看见它一脸迷惑的样子,耐心解释道:“因为你跟进去的话,阿凌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而且你从小就在阿凌身边,一定也知道他生气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吧?”
仙子眨巴眨巴眼睛,怔了一会儿,点点头:“汪。”
蓝思追忽悠道;“所以说啊,仙子你以后都不能在阿凌洗澡的时候跟进去,知不知道?”
仙子在原地转了个圈,用脑袋蹭蹭蓝思追的手心:“汪汪。”
蓝思追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摸摸它的脑袋浅笑道:“这才是我们的好仙子,等下我给你准备好吃的。”
仙子兴奋地嗷了两声:“汪汪!”
金凌沐浴完后,边用布巾擦着头发边从门外走进来,没料到一进门便看到仙子吐着舌头围在蓝思追腿边绕圈的情景,一脸疑惑。
蓝思追:“阿凌,过来。”
金凌来到桌边坐下:“嗯?”
蓝思追将一碗姜汤递了过去,温言道:“我给你煮了碗姜汤,快趁热喝,避免等下受风寒。”
金凌端起碗喝了一口姜汤,惊喜地眨了眨眼睛,道:“蓝愿,你煮的姜汤很好喝!甜的!”
蓝思追笑着“嗯”了一声,拿起金凌头上的布巾轻轻擦拭。
感受着头上轻柔的动作,金凌轻抿了一下唇瓣。
.......好像太久没人像蓝愿这般对他好了,不管是夜猎的时候护他,还是在生活细节上照顾他,平日里对他有求必应,自己还这样让他帮擦头发,似乎....不太好?
金凌垂下双眸,捏了捏碗中的勺柄,道:“蓝愿,不用擦的,等它自然干就行,你快去洗澡吧。”
蓝思追擦拭的指尖一顿,轻声道:“无事,不差这点时间。”
金凌轻哼一声,道:“我也这样觉得。”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能怪我了。
蓝思追在擦拭的过程中使用了一下灵力,很快就将金凌滴着水珠的发丝擦拭干,最后轻柔地摸了摸金凌漆黑的发丝,道:“阿凌,好了头发干了。”
金凌:“那好,你快去沐浴吧。”
蓝思追“嗯”了一声,便去洗澡了。
金凌支起下巴看着脚边的仙子伸长脖子,眼巴巴地望着蓝思追的背影,啧了一声:这一人一狗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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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金凌迷迷糊糊感到旁边的人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抬手施咒燃起桌上煤油灯,俯身查看蓝思追的情况,发现他白皙如玉的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额头上布满细细汗珠,眉心微拧地卷着被褥,身子轻颤。
金凌见此情况,微微一怔:蓝愿,这是发烧了?急忙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发现烫的吓人,出声唤道:“蓝愿。”
他打小底子就好,从小在金麟台上和人打架,在莲花坞上蹿下跳的停不下来,即使被淋了场雨,顶多打几个喷嚏也没多大问题。
但蓝愿可能就不一样了,从小端的是蓝家的一言一行,十分注意仪态平日不就是修琴就是抄书什么的,一定是缺乏锻炼!再加上蓝家素来医术了的,族中子弟甚少会受到风寒,以至于一生病起来就会很严重。
蓝思追似是被烧昏了头,没有回应,只是鼻息急促地不断往被子里缩,低声呢喃道:“阿凌...冷,好冷。”
闻言,金凌连忙手忙脚乱的翻身跳下床,将茶壶里的冷水用灵力加热至温水倒入茶杯中,快步走回床边,伸手将蓝思追扶起靠在他怀中,拽着两条被褥小心地将他裹起来,从乾坤袋里翻出药瓶,将一枚丹药轻轻推入他口中后,倾斜着茶杯送温水到他嘴里。
金凌觉得只等丹药起效果的话,那还需一段时间,可能没等到药力的发挥,蓝愿就被烧傻了那该如何是好,便握住他的手心,将一股温和的细细灵流输送到他体内。
源源不断地灵力温和地流走体内,极其舒服,蓝思追眉心舒展,神智昏沉地睁开双眼,恍惚道:“阿凌?”
金凌轻柔地撩开他被汗水浸湿的发丝,细声道:“嗯,没事,你再睡一会儿。”
蓝思追摇摇头,支起身子想要从他怀中起来。
见状,金凌伸手将他牢牢地固定了回来,生气道:“蓝愿,你想干吗?!”
蓝思追轻咳一声,哑着嗓子道:“不行,会将风寒传给你的。”
金凌翻了个白眼,他要是怕的话早跑了,扯着被褥拉到蓝思追下巴处,道:“闭眼,给我好好休息,不然就放仙子咬你。”
这人真是的,自己生病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还一边担心别人,蓝愿是不是真的烧傻了?不然怎么这么笨。
半响,低头发现蓝思追还在睁着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长长的眼睫时不时擦着皮肤,呼吸缠绵,不自觉地哄道:“阿愿,听话,快点睡觉这样病才能早点好。”
蓝思追瞪大了双眼,道:“阿凌。”
金凌咽了下口水。
......等等,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不应该的!!蓝愿现在又没有喝酒,他哄个屁!还有,让你闭眼,你倒是给我张的更大了是不?!是想比谁的眼睛大是不?!
金凌瞪了他一眼,心照不宣地恶狠狠道:“再出声,就让你到床边和仙子一起睡!”停了一下,又补充道:“本宗主说到做到!”
蓝思追看着近在咫尺的侧颜,眸中略过一丝笑意,淡淡的金星雪浪熏香丝丝缕缕漂浮在空气中,柔软温热的手掌相握缓缓地输送着灵力,身侧指尖微颤地回握,眼皮越发的沉重,犹豫地轻声“嗯”了一声,安心地将发热的脸埋进他劲窝里陷入梦境。
静等片刻,金凌摸了摸蓝思追的额头,感觉没那么烧了,松了一口气,取出另一枚丹药喂给他,确认他咽了下去了之后,手忙脚乱的低头用手帕轻轻给他擦拭脸上的汗水。
金凌看着他俊雅的脸上显露出一丝病态白,难得露出脆弱的模样,指尖轻轻碰了碰纤长的睫羽,低声啧了一声道:“算我上辈子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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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小院里,门庭若市
金凌将手中岁华“哐”的一下放在桌上,皱眉道:“都给我闭嘴!吵什么吵?一个一个来说!其他人都不许出声!”
今早,他迷迷糊糊的拿着木盆出门,想打个清水来洗漱,毕竟蓝愿烧刚退不久不能让他来。
没想到一打开房门,小小的院子挤满人,不管是男女老少,还是高矮胖瘦,都齐刷刷伸头望向他,立即头皮发麻,惊得脑子里的瞌睡虫瞬间跑没了影,导致他的起床气至今都未消。
金凌用指节在桌上敲了敲:“现在从第一个开始。”
闻言,一名村民吊着膀子,大声哭丧道:“公子!两位公子!我我我先说!就是我前些日子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梦到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人,大概是有二三十岁的那种,然后那个女的问我胳膊上为什么贴了一张薄薄的黄纸。我听完后低眼望下看什么也没有!”然后我就跟她说没有啊,可那妇人说:怎么没有?我来帮你揭。”
那村民边在吊着膀子上比划,边说道:“然后我就看到她从我的胳膊上撕了一张黄纸下来。然后,那妇人说,还有一张。就这样,她不断用力地揭着。到了第二天早上,我睡醒之后,发发现自己的一条胳膊上被抓的血肉模糊,就就、就连里面的白骨都露出来了!求求两位公子,你们快帮帮我们吧!要是再来一次我一定会崩溃的!!”
金凌“嗯”了一声,将手中的茶杯边递给蓝思追边道:“蓝愿,你多喝点热水。”
蓝思追点点头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
见他喝了水,金凌这才抬眼望向那些村民道:“下一个。”
另一名农人道:“公子!我第二!第二!嗯,回公子事情这样的,这半个月前呢,我就在自家庭院里纳凉嘛,然后做了个梦,这梦里我就梦见跟人打架,结果打输了!就就就被抓去村口,我当时拼命的挣扎!一直都在不断地挣扎,直到经过一莲塘的时候才挣脱逃回来,挣脱的时候在莲塘那里丢了一只鞋。”
那农人指了指在脚上草编鞋道:“结果在睡醒后,就真的发现床下少了一只鞋!我当时感到很是奇怪,下午插秧的时候就想起梦中所发生的事,连忙跑去那莲塘去瞧,结果真的是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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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几天姐姐跟我说,最长久最好的爱情就是双方都是势均力敌,你很好,我也不差的那种。所以追追平日里那么照顾凌凌保护他,反过来说,凌凌也可以照顾和保护追追,双方的付出要相等才行,毕竟金小宗主也是很棒的。2、发现有时候凌凌好A啊(ಡωಡ)hiahiahia,唉,不过没事,男孩子就应该要有男孩子的那种很厉害很厉害的。3、这里村民和农人所描述的还是借鉴了魏风华的《唐朝诡事录》,大家有空可以去看看,但是不建议胆小的晚上看。4、来更文的时候,发现自家竟然掉粉了啊啊啊啊啊,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小可爱是谁,虽然买卖自由,但是呢,但是我要说一7声:你这个坏银不和你好了!哼!
【日念夜思】第十一章
追凌 原著向 双向暗恋 日常打怪谈恋爱只为发糖 私设如山食用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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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临近午时金凌才带着自家门生从姑苏回到兰陵。
虽然挺想在云深不知处多留几天,但毕竟他身为金氏宗主不可能像寻常人家那样随心所欲。而且此次赴蓝家清谈会期间所堆积的宗卷还得处理,附属金麟台的小家族所递来求猎帖子也得安排门生前去解决。
金凌边在心底默默做了个大略的计划,边带着身后的门生踏进朱门。...
追凌 原著向 双向暗恋 日常打怪谈恋爱只为发糖 私设如山食用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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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临近午时金凌才带着自家门生从姑苏回到兰陵。
虽然挺想在云深不知处多留几天,但毕竟他身为金氏宗主不可能像寻常人家那样随心所欲。而且此次赴蓝家清谈会期间所堆积的宗卷还得处理,附属金麟台的小家族所递来求猎帖子也得安排门生前去解决。
金凌边在心底默默做了个大略的计划,边带着身后的门生踏进朱门。
门口的守卫见他回来齐齐俯首施礼道:“宗主。”
金凌点头示意:“嗯。”
不远处一名身着金氏服色的门生迎上来,施礼道:“宗主。”
金凌瞧见是他安排教导新门生锻炼的心腹,便问道“他们练的怎么样。”
那人回道:“回宗主,稍欠些火候,但他们是新入门不久,算是练的不错。”
金凌原先朝芳菲殿的步伐停顿了一下,转身往自家校场走去:“随我去看看。”
“是。”
金凌走到校场外,映入眼帘的便是校场上几十名身穿金星雪浪家袍的门生,站成一排接着一排的扎马步练剑。
由于正值午时,烈日当空,随着时间不断的推移,这些门生都已经疲惫至极,练得极其敷衍,兴趣缺缺像打了霜的茄子焉了似的。
金凌看此情景头疼的捏着眉心,骂道:“一套剑法学了一个月还没学会,校场站一炷香就喊苦喊累,你们要知道兰陵金氏可不是养闲人的!一个两个都给我认真点,小心夜猎的时候回不来,听到没有?!给我好好练!”
诸位门生吓得一抖连忙端正姿势,一一应是。
祖母在小叔叔当上宗主后,便暗中留了些人给他,可还没过几年,祖母就被那风流成性的祖父给气倒不久便撒手人寰。
如今当上宗主,仅靠祖母留给自己的人,远远不够。更何况现在的金家仍有些心术不正的人,还未处理好,就只等他稍有不慎就会被捉住把柄大做文章。所以趁着他们现在忌惮自己身后的云梦江氏和魏无羡,他要更快学习宗族事物和培养心腹。
金凌在这群门生面前走了一圈,仔细检查动作是否规范。对其中一人道:“姿势不对,手肘抬得过高。”
那名少年扎着马步,满头大汗道:“是,宗主。”
“还有你,站稳点腿不要抖!”
少年咬咬牙稳住下盘大声道“是!”
“嗯。”
金凌站在场内监督并给他们示范箭法直至夕阳西下。
过了良久,看着被晚霞染成红色的天空,金凌觉得这些门生今日修炼的时间也差不多,便宣布道:“时间到,都解散去吃饭吧。”
“宗主万岁!”“我今天要吃三碗米饭!谁也不许跟我抢!”“你走开,我要吃四碗!”终于听到自家宗主说可以解放了,这些少年忍不住欢呼起来,有些门生甚至立马横七竖八的累瘫在地上,边给自个缓缓神边七嘴八舌地闲谈。
金凌看着他们这个样子,嘴角抽动了一下觉得他的头更疼了。
夜晚寂静,皓月当空。
瑞兽香炉轻吐兰烟,一只玛瑙纸镇压在桌上,金凌坐在桌案前处理要紧的宗卷,从堆积的卷子中翻出一份印有金星雪浪花纹的帖子。
冷笑一声心道:呵,你什么时候上钩同意约谈,我就什么时候再考虑批不批准,看谁熬得过谁!提笔驳回了族中某个长辈这个月已递了三次申请银两的帖子,扔到一边。
继续打开下一份宗卷。
亥时,金凌疲倦地伸手轻捏了下眉心,视线扫过刚处理完的急件,落到玛瑙纸镇旁的草织蝴蝶身上。
借着桌上琉璃灯的光亮,静静盯着这只再平常不过的小玩具,指节轻轻戳了戳那只蝴蝶,撑着下巴道:“你这小东西真的有那么厉害吗?蓝愿可是把你说的很厉害的样子。”
早晨,云深不知处境内,两三个蓝氏弟子抱着书籍陆陆续续朝兰室的方向行去。
金凌抱着岁华站在山门前,静静地看着眼前飘来飘去的抹额。
蓝思追在怀里仔细找了一下,拿出一只草织蝴蝶递给他,微笑道:“阿凌,这个送给你。”
金凌微微一怔,将视线从抹额移至他脸上道:“嗯?送给我干什么,我四岁的时候就不玩这个了,如果你喜欢这种小玩具,我可以给买一筐送你,不够的话,十几筐甚至几十筐也行。”
闻言,蓝思追连忙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那个阿...阿凌,这只蝴蝶我让魏前辈施了咒语进去会很有用的。”
顿了顿,又道:“嗯,就是说它是可以蝴蝶与蝴蝶之间相互感应,而且我们所熟知的传送符使用起来会耗损大量灵力,但这只蝴蝶将人传送至千里之外时,所耗灵力会比传送符相对少点。”
金凌恍然大悟,啧了一声道:“蓝愿,那你不早说,我还以为就是只普通的蝴蝶。”瞄了一眼那只蝴蝶伸手道:“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了吧。”
蓝思追将蝴蝶放在他的手心,浅笑道:“嗯”
金凌接过蝴蝶习惯性地往上抛了抛,暗道:亏我都想好要送蓝愿什么样的小玩具了,结果发现这玩意儿还是个法器??
默默将它细细收道:“蓝愿,时间差不多了你快点去听讲吧,不然就要迟到了。”
蓝思追看了看天色发现的确不早了:“那阿凌,路上注意安全。”
金凌点点头道:“我走了,蓝愿,下次见。”
“嗯,阿凌,下次见。”
此时,云深不知处
幽室门前,院中兰花随风微动,淡雅花姿绿长叶。
蓝思追以标准的蓝氏睡姿躺在床榻上,静默片刻,起身从外袍中拿出一只绣有金星雪浪花纹的小香囊,从中取出一只草织蝴蝶,轻轻放在枕边后细心地将它们摆正,掀开被子躺回床上。
半响,蓝思追觉得少了点什么,纤长的眼睫微颤,睁开双眸,又从床榻上爬起来,走到衣柜前,从中拿出一块方帕轻盖在它们身上,轻柔地摸了摸小声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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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青山绿田间
一名身着黄袍的俊美少年带着一只半人高的黑鬃灵犬穿梭在其中。
金凌面上一凉,微风中悄然无声带来细细雨丝,看着远处隐隐若现的村庄,当即步下加快。
“仙子,快点!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雨水便如万千条银丝从天空洒下,噼里啪啦朝金凌劈头盖脸淋了个遍。
什么鬼?!有没有搞错?!怎么说下就下!!
金凌仰头望天喊道:“你有没有搞错啊?!说下就下!!”
这时天空划过一道耀眼的电光,惊雷乍起,雨哗啦啦的越下越大。
好的,你赢了。
金凌不得已拖着仙子冲在雨中寻找躲雨之处,终于在田坝附近找到棵枝叶茂盛的大树。
蹲在树下用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急躁地将手里的乾坤袋翻来覆去,找了个底朝天,还是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金凌忍不住怒道:“妈的!老子的伞扔哪了?!明明是放有在里面的!!”
立在身侧的仙子忽然兴奋地摇头晃尾,朝不远处嗷了一声。
金凌头也不抬地斥道:“仙子,别乱嗷!没见我正忙着吗?!”
不一会儿,“嗯?”
正想听天由命的金凌感觉没有雨水再打下来,微微一愣:雨停了?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沾了泥迹的白靴,扫过靴子落到眼前的白皙修长的手指,视线顺着白皙的掌心往上游走,直至对上一双温柔至极的眸子。
“阿凌。”
温润如玉,眉眼含笑,身长玉立,白衣如雪。
金凌仰头见到是他,眼睛不由自主一亮,轻声唤道:“蓝愿。”
蓝思追倾斜着伞遮在他头上,任由洁白如雪的衣裳被雨淋湿,浅笑道:“嗯,我在。”
看到水滴顺着他的发梢滑落,几缕被沾湿的发丝黏在脸颊上,伸手帮他撩开别在耳后,又道:“阿凌,先起来好不好?”
闻言,金凌这才回过神:“呃?哦,好。”
发现他还保持蹲着的姿势,连忙伸手握住眼前的手,顺势站了起来,拍拍有些皱巴巴的衣摆,道“蓝愿,你怎么过来了?”
蓝思追低头看着两人交握得手,目光温柔道:“从蝴蝶那里感应到你在附近,就过来接你啊。”
一把青色的油纸伞略过村间小道。
青伞下,两人隔着薄薄的衣衫相互触碰,温热的触感透着衣料传来,金凌微微皱眉地看着自己身上湿哒哒的衣裳,心底烦恼:可不能弄湿蓝愿的外袍,等下湿哒哒的衣服黏在他身上那得多难受,而且在他身上本就不应该存在半点不好....
金凌将身子悄悄往外移了下,避开两人的触碰。
蓝思追指节微动不发一语,微微挪动着脚步将伞朝他遮了过去。
金凌眉尖抽了下,把他执伞的手推了回去道:“别把伞移过来,等下雨水就飘到你了,反正我衣服已经湿了再湿点也没关系。”
蓝思追摇摇头:“就是因为阿凌的衣服湿了,就不能让它更湿,不然你会受风寒的。”
金凌道:“不就是个...”
忽觉肩膀一热,他被蓝思追揽进了怀里,额头抵住一片微凉的皮肤,温热的气息从额间略过。
金凌先是心跳漏了一拍,再是感叹蓝愿身上的淡淡兰香甚是好闻,最后才发觉似乎两人的距离太近。
太近了.......
头顶上传来又低又磁的声音:“阿凌,方才前面有个水坑。”
微风中吹来了细细雨滴,好似滴打在了心底,荡开一圈圈涟漪,消失又浮现。
金凌轻咳一声,连忙从他怀里撤出来,往前小走几步道:嗯,我知道了。”
蓝思追不动声色将油纸伞朝他的方向移去。
奇怪,我慌什么?慌什么?!我金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就一同撑个伞吗?!不就被搂了一下吗?!有什么好慌的!!
金凌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些什么,回头问道:“蓝愿,这次你家有多少弟子跟来?”
这次夜猎的地点是云梦管辖区内的小村庄,近一年来,这村庄里的村民一直受到奇异的怪梦所困扰,虽未出人命但也搅得人心惶惶,途中也曾请来几位路经此地的修士,可还是未能解决根源,实在是受不了便派出村里两个年轻人去请求莲花坞里的老大云梦江氏解决。
恰巧金凌正在莲花坞小住几日,知道这件事情后,本想着已有两个多月没与蓝思追和蓝景仪他们一起夜猎了,想趁着此次机会相邀一起,因此他自告奋勇地让自家舅舅同意他去解决。
蓝思追:“就只有我一人。”
金凌:“蓝景仪呢?他不是最喜欢出来的吗?”
蓝思追:“景仪他犯了些禁,正被先生罚抄家规。”
金凌:“倒立抄的那种?”
蓝思追:“嗯。”
金凌哈哈大笑道:“早该如此了,多抄些家规,谁让他平日里老是怼我,哼哼,看我下次怎么嘲笑他!”
蓝思追执着伞无奈道:“阿凌。”
金凌轻咳一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知道你俩是一同长大的,我不笑他了行了吧?”又小声嘀咕道:“哼,蓝愿真是太小气了,连开个玩笑都不行。”
蓝思追内心哭笑不得:阿凌,你是忘了修真者的耳里都是很好的吗?面上轻叹一口气,朝他方向走近一步。
两人在绿田间走了一阵,终于快到稀稀落落的小村庄,接近村口是远远的看到几位年起的汉子,扶着名拄着拐杖的老人站在草棚下,眺望着村子的小道入口。
老人见到从不远处走来两位精致的人儿,便拄着拐杖迎了上来,问道:“请问二位公子是从莲花坞来的吗?”
蓝思追答道:“回来老人家,我们正是从莲花坞前来解决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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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哗啦:好了,我终于回来了(「・ω・)「嘿,让你们久等了啦🤣暗戳戳一些小细节。1、蝴蝶是为了以后就去吃醋情节私设的,毕竟要公平一点,上几章藏书阁的时候就有写过追追被表白,那现在就要做个铺垫。2、嗯,这样剧透会不会不太好🤔??
【日念夜思 】第十章
原著向 双向暗恋 只被发糖 私设如山食用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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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云深不知处后山
聚集着几十团滚滚胖雪球的草地上,金凌一边叼着根草一边轻晃翘起的一条腿,半靠在树上。
今早好不容易被上完早课的人从被窝里拉起用膳,金凌眯着双眼坐在床上,蓝思追边递毛巾边问等下他想不想去后山看兔子,或者随他一起去兰室听讲。
闻言,金凌心底细细一想,假如随蓝愿去上课,虽是有人做陪,但以他的性子要他在那一群蓝家子弟中...
原著向 双向暗恋 只被发糖 私设如山食用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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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云深不知处后山
聚集着几十团滚滚胖雪球的草地上,金凌一边叼着根草一边轻晃翘起的一条腿,半靠在树上。
今早好不容易被上完早课的人从被窝里拉起用膳,金凌眯着双眼坐在床上,蓝思追边递毛巾边问等下他想不想去后山看兔子,或者随他一起去兰室听讲。
闻言,金凌心底细细一想,假如随蓝愿去上课,虽是有人做陪,但以他的性子要他在那一群蓝家子弟中听课,还不得分分钟崩溃。
如是去后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虽然蓝愿不能陪在身边,但到底是利大于弊。
在兰室后山两者相较之下,金凌当即毫不犹豫地选了后山这个绿树成荫,适合偷懒的好地方。
湿漉漉的呼吸微微喷洒在脸上,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抵住那团一直贴着他脸颊的雪球,道:“别蹭了,我没吃的。”
那白兔子慢吞吞地用粉红的三瓣嘴碰碰眼前白皙的指节。
金凌将它又抵远了些道:“我不可以吃,还有不准靠这么近。”
圆滚滚的红眼睛眨巴一下,非但没听反而一个劲地往金凌肩窝里钻,雪白的小脑袋紧挨着侧颈蹭了蹭。
金凌看了一眼头顶的绿茵,轻敲了下肩窝里的小脑袋,笑道:“啧,你这只小粘人精。”
时至黄昏,微风拂过。
半躺在树下的少年,脸庞白皙如玉,眉心朱砂闪烁流华,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身着白底滚金边的金星雪浪袍。
金凌听到靴子踩过草地细细的声响后,抬眼望去猝不及防与一双温柔的眸眼相对视。
“蓝愿?”
蓝思追提着一只篮子朝这边走来,望着草地上的金凌道:“阿凌。”
兔子们瞧见蓝思追的到来,纷纷朝他蹦去,一团一团,围着他跑来跑去,有几只甚至靠在他腿边扒着洁白的靴子。
金凌伸手将肩窝处的那只毛茸茸的兔子抱进怀里,坐起调整姿势,拽着他坐下来。
奇怪地看着凑在身边莫名兴奋的兔子,问道:“蓝愿,你怎么这么讨它们喜欢?我都在这呆了一下午也就怀里这只比较亲近。”
蓝思追将手中的篮子移到面前:“可能是我平日经常喂它们吧。”
“那好吧。”金凌在瞧见蓝思追从篮子里拿出新鲜的苹果和胡萝卜,出声道:“蓝愿,我也要。”
蓝思追:“这本来就是带给你的,阿凌想要哪个?”
金凌扯扯怀里那只白兔子的长耳道:“两样都行。”
“嗯。”
蓝思追在选苹果与胡萝卜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顺从本心,拿了一根胡萝卜递给金凌。
金凌不假思索接过萝卜,啃掉了一截,拿着剩下的萝卜送到怀里那只白兔子嘴边,逗它道:“还吃那么多,你不看看你自己都已经胖成球了,仙子都比你苗条。”
蓝思追看着一本正经的忽悠兔子的某人,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那只较小的白团子蹦跶在身侧想要爬上来,笑着将这只抽动着粉色鼻子兔子抱进怀里,白皙的指尖轻轻挠了挠那白兔子的肚子,挠得那雪球惬意地眯起眼睛。
金凌看着这满意的小表情,手痒的伸手也想绕绕蓝思追怀里的白兔子,料不想它侧过头转身钻进蓝思追怀里,只留下一个圆滚滚的背影给他。
满头黑线地捏捏那白兔子屁股上短短的小毛球,假装生气道:“哼!还不给摸了是不是?!你信不信本宗主烤....”
“咔嚓”一响。
怀里那雪球趁金凌不注意,用力啃下一口萝卜,腮帮子鼓鼓的,白白的长耳和圆滚滚的小身子,随着咀嚼的动作一左一右晃动。
金凌立即被转移的注意,道:“还不错不错,很是聪明这么快就吃到了。”
话音刚落没多久,便看见这兔子不知受什么刺激了,边鼓着腮帮子边急切地往蓝思追所在的方向扒拉个不停。
嗯?什么情况!它今天一下午不都是挺乖的吗?!
金凌疑惑道:“蓝愿,它怎么了?”
蓝思追将小的那只放进他怀里,让两只靠在一起,笑了笑道:“我平日里是见它俩经常凑在一起的,可能是今日分开太久,它有些急躁了。”
金凌低头看着怀里两只彼此挨挨擦擦的雪球,道“这样说,你家的兔子还挺有灵性的。”
蓝思追点点头,伸手捋了下金凌被风吹起的发丝,笑道:“今日先生讲述一个故事,阿凌想不想听?”
金凌曲起一条腿抱着两只白兔子撑着头看他,道:“那你说说看。”
蓝思追缓缓道来:“嗯,有一百姓王申开了家小客栈,供行人歇脚,并置办浆水、果子,又在路边广植榆树,给旅人遮风蔽日,不为赚钱,只是乐善好施。王申有一子,平日帮父亲打理生意,伺候来往客人。一年夏季,有一女子求水,于是王家儿子将她引进门。
女子身着绿衣,戴白巾,对王申说:“我乃良家妇,住在此地以南十里处,前些天丈夫去世,膝下无儿,今丧期已满,去马嵬坡亲戚家,今从这路过,讨些吃的。”女子容貌美艳,言语明快,王申遂留之吃午饭,饭后,王妻与那女子交谈甚欢,互称姊妹。
王妻叫那女子帮自己做衣服,没多长时间,几件衣服已做完,所缝衣服针脚细密,似非人工。
妻子甚是喜欢那女子,戏言让那女子做自己儿媳,女子应承,王家夫妻二人很高兴,便在当天操办女子与儿子婚事。”
“傍晚,入洞房后,女子告诫王家儿子,说:“听说近日这一带多盗贼,虽是酷暑时节,但不可开门而睡。”之后用木棒把门顶住。
到后半夜,王申之妻突然被噩梦惊醒。梦中,其子披着头发哭诉:“母亲,孩儿快被吃尽了!”惊魂未定中,王妻将所梦之事告诉王申,后者很不耐烦,王妻想了想,刚才那确实只是个梦而已。于是,又躺下,接着睡。但没多久,又梦到儿子的哭诉。
夫妻二人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便下了床举着蜡烛到儿子的房间。来到门口,喊儿子,但里面一无回响;再呼那女子,依旧死一般寂静。
王申顿时有不祥的预感,他一推门,发现门被东西顶着,用尽浑身力气把门撞开时,里面猛然窜出一物,形如厉鬼,狂啸而去。等两人壮着胆子进屋子后,发现床上的儿子被厉鬼啃食的只剩下一堆脑骨和头发。”
蓝思追往金凌身边靠了靠,道:“阿凌,对此有何看法?”
金凌想了想,分析道:“最后导致那王家儿子被吞了,与他们自己本身离不开关系,好比说,早在厉鬼缝制衣服的时候,那非人工的绵密针脚,已露出蛛丝马迹....可那个王妻确是为自己的私心和贪念,忽略这细节,并且还向那厉鬼询问是否相当自家媳妇。丝毫不觉得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否有毒,再后来自家儿子托梦也是不堪在意。”
蓝思追:“阿凌分析的很好,那...请问金宗主有何解呢?”
金凌嘴角微翘轻哼道:“切,这还不简单,先可以对那王家儿子进行招魂,因为鬼物之间可相互感应,到时候让他带路去寻那厉鬼,如果那王家儿子的鬼魂碎了或者招不来,就到那厉鬼所说的以南十里处找找。最后还不就是你们家常说的,那什么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啊,如是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呗。”
顿了顿,怀疑道:“蓝愿,你不会是今早上课的时候被提问了这个问题吧。”
蓝思追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金凌好奇道:“那你回答的如何?”
蓝思追:“与你说法相差不多。”
金凌急道:“你快说!我俩相差在那里??”
蓝思追:“嗯,就是在阿凌所说的基础上多了个因果福报。”
金凌:“靠!忘记了那王家在行善好施所积累福报的同时,也会为自家招来窥窃不怀好意的东西。”
蓝思追:“无事,如果阿凌是在课堂上,那你的回答已算是比他人好太多了。”
闻言,金凌精神一振,道:“真的?”
“真的。”
金凌皱了下眉道:“不行,你再给我多说几个这种怪谈让我分析分析。”
蓝思追“嗯”了一下,低头思考片刻,出声道:“太原王煌,元和三年五月初申时,自洛之缑氏庄,乃出建春门二十五里,道左有新冢,前有白衣姬设祭而哭甚哀....”
金凌在一旁撑着下巴聚精会神地听着他讲述。
云深不知处后山的草地上,微风又轻又柔地缓缓拂过,几只圆滚滚的白兔子叼着菜叶滚来滚去,两名少年并排而坐。
不一会儿,怀里窝着一对白兔的少年对另一名白衣少年不服气道:“蓝愿,再来!我就不信了我不能全对!!”
那名白衣少年眸眼含笑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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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那两个怪谈是借用了魏风华的《唐朝诡事录》,这是一本很不错的书,里面都有一些很好很神奇的故事,大家可以去了解了解(๑>ڡ<)☆。
絮絮叨叨:1、嘻嘻嘻嘻嘻可以适当的将那两只兔子带入一下追追凌凌;2、追追和凌凌的琐碎日常,嗯,大概他们成确认关系后的日常,也就差不多是这样,可能会更腻歪,不过等写到的时候再说。而且在蓝家清谈会这一部分就差不多结束了,接下来就是为了促进他俩的感情加点猛料,哈哈哈哈哈快要到我想写的部分了,激动!!3、因为这章是比较匆忙赶出来的,可能写的不是很好,将就着看着先吧,毕竟本人的写作水平也就这样了;4、 悄咪咪赶个末班车的小尾巴,接下来的几天真的是要去赶作业了(//∇//)。
【日念夜思】第九章
原著向 双向暗恋,只位发糖,奇奇怪怪私设如山,食用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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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幽室,金凌先是用传音符告知自己所带来得金氏子弟,后天再收拾行李回兰陵,现当下好好呆着,不可给蓝家人惹麻烦给金麟台丢人。
后是在蓝思追的寝室里乱转,四下打量,忽然发现有个柜子放着些眼熟的东西,立刻俯身仔细看了一下,这柜子里除了大多都是自己送的小玩意,还有只草织蝴蝶。
好奇的捏起这只草织蝴蝶,左看右看发现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噗呲一笑道:“蓝愿这人都多大了,怎么还喜欢这种小玩具。”
金凌晃着脚坐...
原著向 双向暗恋,只位发糖,奇奇怪怪私设如山,食用需谨慎
————————————————————————————————
回到幽室,金凌先是用传音符告知自己所带来得金氏子弟,后天再收拾行李回兰陵,现当下好好呆着,不可给蓝家人惹麻烦给金麟台丢人。
后是在蓝思追的寝室里乱转,四下打量,忽然发现有个柜子放着些眼熟的东西,立刻俯身仔细看了一下,这柜子里除了大多都是自己送的小玩意,还有只草织蝴蝶。
好奇的捏起这只草织蝴蝶,左看右看发现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噗呲一笑道:“蓝愿这人都多大了,怎么还喜欢这种小玩具。”
金凌晃着脚坐在床上,将手心里的蝴蝶往上抛了抛,嘴里嘀咕道:“蓝愿,做个饭怎么这么慢。”
见蓝思追还未回来,便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蝴蝶放在枕边,盯着床幔发呆。
一顿饭菜的时间应该不需要多长,金麟台里的厨子明明就很快,退一步来讲客栈里的厨子也很快。
要不我去找他吧,俗话说得好:山不来见我我便去见山。
金凌噌的起身,还没完全从床上剥离出来,忽然,想起自己不知道云深的厨房在哪。
“啧,算了。”
烦躁地转了个圈,摊开四肢倒回床上,继续对某人左盼右等,过了许久才听到院子传来声响。
蓝思追回来!
金凌高兴的一轱辘跳下床,跑去拉开房门。
他道:“蓝愿!你怎么这么慢,我都快饿晕在你房里了!你要是再慢点,你就见不到我了。”
蓝思追哭笑不得道:“好了好了,阿凌,我下次一定会快点的。”
金凌轻哼道:“这还差不多。”
随着蓝思追走到书案旁,看着他把食盒放在书案上面,接着打开盖子,一阵浓浓的饭香味飘散开来。
金凌蹭过来闻了一下,道:“好香啊。”
蓝思追将食盒里的菜一样一样取出来,只见盘子里分别有三丝黄瓜卷,清蒸鱼,挂霜酥肉,素烧豆腐...
金凌看的眼里放光,惊喜道:“你做的都是兰陵的菜式!”
蓝思追最后取出了一双象牙白的筷子,递给他,浅笑道:“可合阿凌的心意?”
“合!非常合!”金凌夹起块酥肉,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吃!又吃了块鱼肉,嗯?也好吃!
蓝思追在一旁问道:“味道如何?”
金凌咽了口中的菜,道:“咳,不错,但是比我家厨子稍差了点,不过整体来说是挺好吃的。”
蓝思追看着金凌满意得小表情,轻笑道:“那阿凌就多吃点。”
金凌扒了口米饭,心想:啧啧啧,如果能每天都吃到蓝愿做的菜,好像在云深不知处多住几天也不是不可以。
鼓着腮帮子道:“蓝愿,你为何会做兰陵的菜式?”
蓝思追:“之前与景仪收服花妖,路经兰陵。便留在客栈休息一晚,晚膳时去后厨观摩了他们做菜的过程。”
金凌:“你们当时为何不来金麟台找我。”
蓝思追喝了口汤,道:“找了,不过门生说你去了云梦。”
金凌想了想,道:“哦,的确那个时间我是在舅舅那。”
蓝思追:“阿凌,江宗主他.....”
金凌:“什么?”
蓝思追迟疑道:“江宗主还是很讨厌温先生吗?”
金凌皱眉道:“说不讨厌肯定是假的,不过,态度比之前相对缓和些,蓝愿,你问这干什么?”
蓝思追失落地垂下眼帘,低声道:“没....”抬手为他夹菜。
过段时间,再向阿凌表明心意吧。
金凌道:“蓝愿,那你为什么突然想给我做饭啊?”
蓝思追的视线在他微微消肿的双唇停留一瞬,默默移开,轻声道:“下山来回太过麻烦。”
金凌点点头:“也对,不然我都吃不到你做的饭菜。”
蓝思追道:“阿凌想吃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做。”
金凌撇嘴道:“这就算了吧,万一被蓝景仪那家伙知道了,又说我大小姐脾气。”
蓝思追满脸复杂:“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无须顾忌景仪。”
看来下次与阿凌一同夜猎时,不能再带景仪了。
金凌:“那好,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想吃,你一定要给我做。”
蓝思追温柔的笑了笑,“好。”
须臾,两人将盘子里的菜吃的差不多。
蓝思追起身收拾碗筷,道:“阿凌,先休息会,等下我再让门生送热水过来。”
金凌满足地摸摸吃撑的小肚子,打了个饱嗝道:“那你记得快点回来。”
蓝思追温柔笑道:“嗯,阿凌多休息会。”
金凌沐浴完毕后,在床上摆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等他,先是躺在床上拿过床头的小蝴蝶抛着玩,片刻后便在床上滚来滚去,硬生生将整洁的被褥滚得一团乱,好不容易消停会儿,见人还未回来,又开始卷着被褥将床榻滚个遍。
等蓝思追轻轻推门而入,慢慢合上门朝床榻走去,便看到金小宗主半卷着被子平躺在床上,只露出半张小脸对自己哼哼道:“蓝愿你是女孩子吗?拿个碗去厨房都这么慢!”金凌发现蓝思追身上穿的不是之前那件家袍,起身拽了拽他的袖子问道:“你洗完澡了?嗯?你去洗冷水了?身上怎么这么凉。”
蓝思追点点头道:“方才去了冷泉。”从床头的隔层间拿出一块布巾放在地上。
金凌:“你明明可以回来再洗,而且还不用洗冷水。”
蓝思追伸手搂着金凌的细腰把他带下床榻,让他双脚踩在布巾上,浅笑着看向金凌道:“阿凌有所不知,其实后山的冷泉有修炼的功效。”
在心底默默加了句:也有静心得作用。
金凌下意识攥着里衣的下摆,心底对蓝思追轻飘飘就能将自己带下塌的行为着恼一番,扪心自问,他在金麟台的衣食住行肯定比蓝愿在云深不知处的要好,平日里都有去校场上练剑,想不通蓝愿如此温文尔雅的人为何能有如此大的力气。
抱着双手眯着眼看正在收拾床榻的背影,道:“蓝愿,你家的臂力是怎么练成的?教教我呗。”
蓝思追边将枕边的草织蝴蝶细细放好边回道:“可能这个方法不是很适合阿凌。”
“为何?”
“我们蓝家的臂力都是靠倒立抄家规日积月累所练出来,不过,泽芜君和含光君是例外,他们是为了静心才倒立,而我们小辈多数是被罚的。”
——!
金凌咽了下口水轻哼道:“咳,这也不是很难得嘛....嗯....改天有时间我会去练的。”
妈的!姑苏蓝氏也太变态了吧!抄个家规还得倒立着抄!!我是疯了吗?!才闲的没事干想要去练臂力!!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去猎几只妖兽!!
“阿凌,整理好了,可以睡觉了。”
“哦,好。”
瞧着蓝思追将自己蹭乱的床榻收拾好平整,默默跨进床里滚回被窝,静静地看着蓝思追脱掉外袍,发现他脱衣服时若隐若现得肌肉线条,立即爬起来伸手摸了一把里衣布料下流畅有力肌肉线条,暗想:“啧啧啧,蓝愿身材真好,不过比我差了点。”
温热的指尖触碰着微凉的腹部,激得蓝思追一抖。
“阿凌!”
金凌理直气壮道:“干嘛?!我不就是好奇你身材怎么练得这好的,然后就摸了一下而已!你这么小气干什么!”
蓝思追红着脸道:“这这不好....吧?”
金凌一脸奇怪的看着他,道:“为什么不可以?两男的有什么?”顿了顿,“你想摸我的也可以啊。”
蓝思追的脸更红了。
“好了好了,我不摸了行吧,咋跟个小姑娘似的。”金凌抽回手时顺道又摸了一把,由衷感叹:真不错。
“愣着干嘛?还不上来!”
蓝思追站在床边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阿凌我...嗯..方才说我也可以摸回去是吧?”
.....
金凌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一手撩起里衣下摆一手抓过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腹部,道:“怎么样还不错吧!”停了下心虚道“呃,就只是比你差了一点点,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静默片刻,两人丝毫没有多余动作,空气中似是弥漫起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烛火倒映在眼前白皙俊雅的脸上,微凉的触感从腹部一直蔓延至胸口,金凌难得感到懊恼,想一巴掌晕那个对蓝愿说你也可以摸我的自己。
蓝思追努力忽略他露出的大片白皙肌肤,抿着唇点点头,将放在他腹部上的手收回,低声道:“我们早些睡吧。”
“可亥时还未到!”
蓝思追纤长的眼睫颤了颤,谦然道:“阿凌,含光君..他让我明日早些到兰室上早课。”
金凌自认为是个善解人意的人,而且现当下的氛围的确不好再交谈些什么,轻咳一声道:“哦,那这样我们就早点睡。”
“好。”蓝思追掀开被子躺进来,一挥手,一阵风扑熄了火焰。
金凌转身背着人将整个身子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因为看不到背后的那个人,只能感受着满身冷气中混合着若有若无的兰香从身后袭来。
莫名烦躁。
蓝思追支起身子,轻轻拍一下他的背,道:“阿凌。”
被子下传来闷闷的声音:“我不在。”
蓝思追浅笑的摇了摇头,将他捞出来道:“阿凌,别拿被子盖过头这样不好。”
金凌翻过身抬眼看他,道“怕什么,就盖那么几次不会出问题的。”说虽是这样说,但也没有整个人再钻回被子。
“嗯。”
蓝思追将金凌蹭乱的被褥往上拉了来,轻声道:“阿凌,晚安。”
金凌嗅着空气中淡淡兰香,身体慢慢放松嘟囔道:“蓝愿,晚安。”
片刻,蓝思追再三确认枕边人进入梦乡后,抬手施咒点燃桌上的烛台,放轻动作从外袍里取出一盒药膏,看着自己的杰作不禁有些羞恼,白玉般的耳垂泛起丝丝粉红,将沾了药膏的手指轻柔地涂抹在还未消肿的唇上。
睡梦中的金凌似是感到清凉的触感从唇上传来,略显不安的偏过头。
伸手将他搂进怀里轻抚着微微皱起的眉间,生涩地轻声哄道:“阿凌乖....嗯..没事的,别怕。”
金凌这才安静不动了,眉间舒展仿佛很安心踏实,无意识地往蓝思追怀里蹭了蹭,继续睡了过去。
蓝思追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阿凌,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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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鹅,追追是最先开窍,凌凌可能还得再过两章这样子才开窍,而且这篇文里的追追凌凌感情线更倾向于细水长流滴,所以会从生活一些细节中慢慢体现。
2、古人诚不欺我,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引申(欠老师的作业总是得交的),同志们等我把那些视频进条,录视频,课例分析,PPT,总结,手写笔记上传等等写完后,我就回来!也就那么两三天这样!很快的!!再哔哔几句:明明前两天刚填完学校那份学生对网课看法的调查问卷,我就提意见说要少点布置点作业!结果没想到作业更多了!!原本之前只有一位老师要交视频作业,现在有三位这么多,我的天!要原地爆炸了!!
【日念夜思】第八章
原著向,双向暗恋,只为发糖,天雷滚滚私设如山,食用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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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微凉。
蓝思追从睡梦中悠悠转醒,感受到怀里多了份重量,眼睫颤了颤睁开双眼,一阵眩晕袭来,不竟抬手揉揉眉心,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发现金凌大半个身子趴在身上,与自己十指相扣。
愣住了,看着与他交握的手,感受着肌肤相贴,没回过神:难道我还在梦里?眨了眨眼睛,缓缓举起手掐一把大腿,确定不是在做梦,顿时涨红了脸,吓的马上从床上爬起来。
金凌昨日一大早从兰陵飞到姑苏,晚上还得照顾蓝愿,好不容易快睡着,就被蓝愿板住手,十指相扣。紧张的在...
原著向,双向暗恋,只为发糖,天雷滚滚私设如山,食用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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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微凉。
蓝思追从睡梦中悠悠转醒,感受到怀里多了份重量,眼睫颤了颤睁开双眼,一阵眩晕袭来,不竟抬手揉揉眉心,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发现金凌大半个身子趴在身上,与自己十指相扣。
愣住了,看着与他交握的手,感受着肌肤相贴,没回过神:难道我还在梦里?眨了眨眼睛,缓缓举起手掐一把大腿,确定不是在做梦,顿时涨红了脸,吓的马上从床上爬起来。
金凌昨日一大早从兰陵飞到姑苏,晚上还得照顾蓝愿,好不容易快睡着,就被蓝愿板住手,十指相扣。紧张的在心底疯狂咆哮:——靠!两个大男人睡觉还要牵什么手!!这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不行不行。
连忙抽回手,可悲催的发现蓝家人臂力是如此惊人,怎么挣都挣脱不了,眼瞧着枕边人亦然熟睡差点崩溃,最后也只是用指节轻掐一下他的侧脸,低声道:蓝愿,你应该庆幸你平日里对我很好,不然换作他人,我早就把他腿给打折了。
料不想才入睡个一时半刻就被身侧大幅度的动作吵醒,起床大的很,随手扔了件事物过去,怒道:“蓝愿!你还要干吗?!让不让人睡觉了?!”
蓝思追正襟危坐在床边,接过他抛来的抹额,不知所措。
可自己实在想不起昨日醉酒后的细节,耳根通红,不知所措道:“金..金凌,对不起,现如今已是卯时了,嗯,我我昨日....”
金凌看向窗外确定是卯时后,瞥了他一眼道:“终于清醒了?”
蓝思追点点头:“对,清醒了,阿凌,我昨日...”
“呵。”金凌冷笑一声。
蓝思追听到这一声“呵”,以为自己昨日做了很出格的事,更是不敢乱动,小心翼翼道:“嗯...阿凌,对不起。”
金凌看着他,神情莫测道:“你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蓝思追摇摇头道:“没有。”
金凌揉着眼睛,无语道:“那你干嘛要道谦。”
蓝思追不假思索道:“阿凌这么生气,肯定要先道歉。”
金凌气笑了,捏捏他泛红的耳垂:“阿愿小朋友,我是不是给夸你很聪明?”
蓝思追眼睛亮了一下:“阿苑?”
金凌掀开被子起身,顺手将被子盖到他身上,摸了摸他的头道:“阿愿,我饿了,快点起来。”
“阿凌...”蓝思追拉下被子坐在床上,盯着金凌的背影。
欲言又止。
藏书阁内
木案上铺着几张白纸,地上稀稀拉拉散落着书籍画册。
桌旁两人,一个正襟危坐抄蓝氏家训。另一个倚在木案,一条腿蜷起踩在席子上,手里拿着本《怪志物谈》。
金凌把书翻得噼里啪啦,觉得甚是无聊,出声道:“喂,蓝愿,你这犯禁的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嗯,还有魏无羡他知。可你倒好一声不吭就去领罚,你说你是不是傻。”
蓝思追回道:“含光君曾教导要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而且我所犯的家规不止一条。”
金凌看着一本正经回答自己的蓝愿,与昨晚的象形可谓是天差地别,便忍住笑意板着脸,道:“呃,蓝愿,你知道么,除了食过三碗,门禁醉酒这些,你其实还翻墙、夜游、疾行了。”
蓝思追抄写家训的修长手指一滞,墨汁从笔尖滴落在写满隽秀字体的宣纸上。
阁内寂寥无声,良久,蓝思追有些脸色发白地开口道:“这..阿凌,我昨晚真是如此?”
见到蓝愿如此大惊失色的神情,金凌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趴在桌上狂笑,道:“哈哈哈哈哈,蓝愿,我说的这样离谱,为何你都信?你相信我说的还不如相信你自己,咳咳咳。”
蓝思追轻轻拍打着金凌的后背为他顺气,无奈道:“阿凌,慢点。”
金凌原想趁蓝愿没有醉酒后的记忆,笑话他的,没想到笑得太过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道:“咳,我这么开玩笑,你不生气吗?”
蓝思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他道:“不会,永远都不会对你生气。”
金凌坐在原地,与蓝思追视线相撞,纤长的眼睫轻颤,眸子里流露着认真与温柔,心跳漏了一拍,大脑里一下子不知如何应对,睁着眼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
蓝思追最先轻叹一口气,收回目光,撤掉带有墨点的纸张,换来新纸拿起案上的毛笔继续抄写家规。
金凌有些不自的打量起藏书阁,内心不停地吐槽: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身为金氏家主被一个眼神就搞得束手无策,更何况蓝愿可能平时看人就是这样的!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过不了多久实在无聊至极,本身就是个好动的人,在金麟台的时候不是处理宗卷培养心腹,就是带仙子去逛兰陵城。现在倒好,托魏无羡的福,仙子不能带进云深不知处,腿边的书籍也看完了,旁边的蓝愿在专心致志地抄写家规,而他在这只会影响到他。
静默半响,问道:“我在这里会不会妨碍到你抄家规?”
蓝思追垂着双眸道:“不会。”
金凌瞅瞅抄到一半的家规,又道:“真的?要不我去找蓝景仪吧。”
蓝思追听到他想要去找蓝景仪,笔尖一顿,有些不悦道:“景仪正在兰室听先生授课。”
金凌:“那我去找魏无羡也行。”
蓝思追再次换来一张新纸,道:“魏前辈在陪含光君。”
啧,你还不如跟我说蓝忘机在陪魏无羡还比较有信服力呢。
金凌本想再次开口,可实在想不到还要找谁,随即趴在木案上,百无聊赖道:“算了,我还是在这里陪你吧。”
“嗯。”
金凌侧头盯着蓝思追俊秀的侧颜,越是盯着越发在内心感叹:不愧是蓝家的好苗子,像蓝愿这样斯文秀雅,待人温柔有礼,有多少女子对他芳心暗许,对他相掷花朵,以表倾慕之意。诶,这么好的人,也不知以后会便宜哪家仙子,感叹到这,忽然想起以往有次夜猎救了名女子,人家都打算以身相许来报答。
他倒好,直接拒绝人家,理由好像还是说已有心悦之人.....
金凌和蓝景仪蹲在参差不齐的草丛中,凝视着不远处两道一白一粉的身影。
女子缓缓施了一礼,满面飞红道:“多谢蓝公子救命之恩”
蓝思追回礼:“救人是仙门子弟的责任,我相信换做他人也会尽心营救。”
女子道:“家父曾教导我学会感恩,小女子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愿以身相报,为您端茶倒水贴身服侍。”
蓝思追急忙摆了摆手道:“不不不,姑娘,我真的不需要。”
女子双手绞着裙子:“为何?是因为我样貌不好?还是家世不够?”
蓝思追悄悄看了眼草丛的方向,浅浅一笑道:“实在抱歉,因为我已有心悦之人,所以即使姑娘外貌家世上乘,都是不及我眼中的他。”
金凌:哈?本宗主时常与他夜猎同行,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蓝景仪:啥?从小与思追一起长大,我怎么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
声音透过草丛,传进耳里,草丛中的二人很有默契地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极度震惊。
女子红着眼眶道:“公子,只要您喜欢的我都可以去学的,真的!我..我只求在您身边做个侍女也行。”
蓝思追摇摇头,道:“姑娘,不是你不好,是我自己的问题。”顿了顿又道“而且我不愿以后他因这些小事生气,受半点委屈。”
那女子道:“想必公子很喜欢她吧?”
蓝思追似乎忆起些回忆,微笑道:“嗯,很喜欢,喜欢到只要不是他就是不行。”
女子看着蓝思追眼中流露出的温柔,就知道自己不会有机会,失落道:“那祝愿公子能与心爱之人携手一生。”
蓝思追道:“多谢,借姑娘吉言,也希望姑娘以后找到那个合适你的人,心悦你的人。”
金凌蹲在草丛,咬牙切齿的心想,蓝家那么清心寡欲,这一定是假的!....不对,蓝家有条家训是不打诳语,蓝愿也没有撒谎的必要,所以他真的有心悦之人?!猜想能与蓝家门当户对,排除江氏和金氏的姑娘,也只剩清河那块和他们家的女修。
再说,蓝愿平日里那么细心体贴,将来与心悦的女子结成道侣,也是.....嗯?嗯?!我为什么会想这么多?!他蓝愿喜欢谁和谁在一起,与我金凌何关!
揪下一条长叶,妈的,还是有些不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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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然片刻,轻轻的抽出了手,脱下外袍,轻披在他身上,起身走向窗边。
蓝思追站在窗前看着挺拔茂盛的玉兰树,眉心蹙起,懊恼与后悔自己方才的举动,明明已经克制那么久了,克制自己不要去靠近,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他,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趁他熟睡时轻薄了
明知道此举动是万万不可的,可在心底又忍不住庆幸,庆幸能放任自己一回。
金凌醒来睁眼时发现已是黄昏,环视四周,发现蓝思追绷着脊背直挺挺的站在窗边。
刚睡醒嗓子微干,清了清嗓喊道:“蓝愿,你去那么远干嘛。”
窗边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范围一抖,背脊站的更直了。
金凌轻捏眉心缓了下神。
蓝思追低垂着视线,放在窗沿上的指节攥得泛白,默不作声的定在原地,不知何解。
“你抄完...嘶...”唇上传来疼痛感,金凌抬手摸了下,皱了皱眉,只能小声地郁闷道:“唔,不就是睡个觉而已,怎么就肿了?”
蓝思追闻言立即快步走来,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托着他的下颚,细细打量着金凌红肿的双唇,问道:“很疼?”。
金凌轻微摇了下头,道:“不疼,可能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磕到哪里了,反正没事。”
蓝思追指腹摩挲他的下唇,又道:“真的?”
金凌只觉现在两人的动作好似太过亲密了,不自在地侧过头,皱眉道:“真的。”
废话,我金凌堂堂金氏宗主,怎么可以因为这点小事说疼!要是被其他人知道还得了?!
蓝思追收回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从座位上站起,顺手将他也拉起,道:“阿凌,肚子饿了吗?”
金凌伸了个懒腰,道:“嗯,蓝愿,我们去彩衣镇下馆子吧。”
蓝思追垂在身侧的指尖一顿,道:“回幽室,我做饭给你吃。”
金凌以为自己是幻听,回头道:“什么?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蓝思追重复道:“我们先回幽室,然后我去厨房给你做饭。”
“蓝愿,你会做饭??不会是骗我的吧?”金凌惊道:“不是说姑苏蓝氏子弟的饮食都有专人料理,按理你应该不会做饭的啊。”
蓝思追:“嗯,按理说是不用学做饭,但是空余的时候,含光君会教一下我做菜的方法和步骤。”
金凌惊恐了。
他有些磕巴道:“你你你...是说蓝忘机他...嗯...也会做饭?然后,还顺道教了你?!”
蓝思追点点头道:“对,因为魏前辈他吃不惯云深不知处的饭菜,所以含光君会为他下厨。”
哼,难怪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过的这么滋润,原来是有蓝忘机给他开小灶!!
蓝思追看着气哼哼的金凌,浅笑道:“那阿凌想尝尝我的手艺么?”
金凌连忙道:“吃!肯定吃!”
蓝愿难得下次厨,也不知道除了这次,还有没有机会再吃到。如果做的不好吃,起码心里有个底,万一是好吃的话,他岂不是稳赚不亏,反正酒楼的饭菜随时都能吃。
蓝思追虽然心中大概了解金凌的喜好,但还是想确认一下,问道:“你比较喜欢吃些什么,或者有没有禁口的东西?”
金凌摆摆手:“都行,简单一点就好,我不挑。”
蓝思追:“好,不过厨房油烟比较重,我还是先送你回幽室吧。”
金凌“嗯”了一声,跟在身后,抬手偷偷抬眼瞥了一下前方的蓝思追后,悄悄地伸手摸了一下方才被触摸的地方,感受着残留在下颚上的淡淡温热,满脑子都是蓝思追低头查看时的神情,脸上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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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里啪啦:
1、金.撩人不自知.凌vs蓝.暗藏心机.愿;2、嘻嘻嘻嘻,试试lofter这个尺度可不可以接受,毕竟以后是要上全垒打的。
【日念夜思】第七章
原著向 只为发糖 双向暗恋 天雷滚滚私设如山!食用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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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半夜,夜深人静,三人好不容易从云深不知处的墙头。
魏无羡扶腰感叹道:“不行了,这几天晚上和蓝湛闹得太过了,可累死我了。”
金凌拉着蓝思追问道:“闹什么?”
魏无羡诡笑道:“这个小朋友还是不知道的好,不过嘛,阿凌真的想知道的话,改天有空时我们可以聊聊。”
金凌翻个白眼道:“不了,我可不想知道 也不聊聊。”看着...
原著向 只为发糖 双向暗恋 天雷滚滚私设如山!食用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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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半夜,夜深人静,三人好不容易从云深不知处的墙头。
魏无羡扶腰感叹道:“不行了,这几天晚上和蓝湛闹得太过了,可累死我了。”
金凌拉着蓝思追问道:“闹什么?”
魏无羡诡笑道:“这个小朋友还是不知道的好,不过嘛,阿凌真的想知道的话,改天有空时我们可以聊聊。”
金凌翻个白眼道:“不了,我可不想知道 也不聊聊。”看着云深不知处高高的围墙,又道:“你确定从这里进去?”
魏无羡轻拍墙面,仿佛对着一位老友般说道:“嗯嗯,没错就是它,我很多次进云深都是靠它。兄弟,这次也要靠你了啊。”
金凌疑惑道:“云深不是有大门么,你为什么经常要靠它?”
魏无羡摸摸下巴道:“还不是以前经常溜下山呗。”
金凌嫌弃道:“丢人。”
魏无羡道:“嘿!还好意思说我呢,你现在不也一样要翻墙么。”
金凌黑脸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还不快点上去,等下夜巡的蓝氏子弟就过来了。”
魏无羡道:“是是是,金大宗主。”
说完一个飞跃,落到云深不知处的围墙上,正想叫金凌带着蓝思追跳上来。忽然,围墙内传来脚步声,一个声音传来道:“魏婴。”
魏无羡发现有人在唤自己,低头往下看。
蓝忘机沐着月光,提着灯一身素衣如雪站在围墙下,静静的抬头凝视他。发现自己看过来,又朝墙下走近几步。
蹲在墙头的魏无羡上眼前一亮,压根没料到蓝忘机会这么晚出来寻自己,赶紧用手在身后打手势,暗示金凌别动。
跳下墙,搂着蓝忘机高兴地问道:“诶呀,蓝二哥哥,你怎么来了呀?”
蓝忘机淡淡道:“见你许久未归。”
魏无羡道:“蓝湛蓝湛,这么想我啊?方才我就去彩衣镇玩了会,不小心忘了时辰。”
蓝忘机道:“嗯。”
魏无羡道:“那现在我们快些回去吧。”
蓝忘机点点头,拉过魏无羡的手,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两人没走几步,便听到围墙外有些声响,“阿...唔。”
蓝忘机停住脚步不语,抬眼望向围墙。
魏无羡见状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连忙伸手蓝忘机板向自己,打着哈欠道:“蓝湛,我还没洗澡呢,所以我们快些回去好不好,真是太困了。”
蓝忘机收回目光,道:“好。”任由他牵着自己往静室的方向走去。
魏无羡拉着手走在前面,忽然,回头对蓝忘机眨眨眼,笑道:“蓝二哥哥,告诉你一件事,今天我知道了好多小秘密哦,回去就讲与你听好不好?”
蓝忘机望向他脸上的笑容,应道:“嗯。”须臾,似是觉得不够,回握他的手又道:“好。”
墙外
金凌刚听到声音差点没跳起来,他可以打包票这声音,自己一定不会认错,这绝对是蓝忘机!
在看到魏无羡的手势立刻放开蓝思追,耳朵贴在墙上侧耳细听着对面的声响。
勉勉强强听出魏无羡的声音“欸,蓝二哥哥.....”
蓝思追站在一旁看金凌保持趴墙的姿势,好一会儿,丝毫没有把手还给自己的意思,忍不住靠近伸手拍拍他的肩旁,金凌毫无反应,又伸手拉拉他的衣袖,发现金凌仍是不理自己。生气道:“阿..唔”
金凌听到他出声心里“咯噔”一响,立刻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同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前,示意蓝思追不要出声。
蓝思追屏住呼吸,目光在那饱满的朱唇上停留,点点头,顺势拉过金凌的手,满足的握回掌心,一脸好奇地看着金凌又变回趴墙的姿势。
金凌听闻两人交谈声渐行渐远,松了一口气,又等静片刻,确认墙的另一头实在没有什么声响后,蹑手蹑脚带着蓝思追几个飞跃,悄悄的翻进云深不知处境内。
两人安全落地后,金凌侧目问道:“蓝愿,你房子在哪?”
蓝思追低头玩着金凌修长的手指。
似乎没听到。
金凌感受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心里不由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有些烦躁地抽回手,道:“你先别玩了,快告诉我房子在哪里!”
蓝思追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空落落的手心,仿佛丢了心爱的东西似的,一动也不动,不回应他的问题。
这副好似被雷劈到的神情,要不是金凌从头到尾站在一旁看着,还真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见他一脸大受打击,呆若木鸡的样子,金凌怒道:“我拿回自己的手都不行吗?有事啊?!”
只见蓝思追一脸不高兴的把左手贴在胸口后转过身,背对着他,单薄的背影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生人勿近。
金凌有些头疼地抬腿走到他面前道:“喂,你别给我装听不见。”
蓝思追捧着手,又一次转身,而这次干脆直接蹲下来,继续看着左手眼神放空。
金凌转到他跟前俯身道:“蓝思追,你还有理了是么?”
蓝思追生气道:“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还有,我叫阿苑,不叫喂,也不叫蓝思追!”
金凌疑惑道:“嗯?什么第三次?说清楚点。”
蓝思追扫了金凌一眼,默默往旁边挪了挪,不再说话。
蓝愿是不是从小被蓝家几千条的家规约束太久,现如今只等喝醉酒后,才能解放天性,变得如此幼稚?如此随心所欲?
金凌无语的看着他大有一直在这蹲到大清早的趋势,只好认命把手塞回蓝思追手里,道:“好好好,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的不对。阿愿小朋友,把手给你了,你想牵多久就牵多久行不?”
蓝思追睁着双眸盯着他,似乎在考证可信度,金凌把另一只手举过头顶,真诚说道:“真的真的,绝对不会骗你的,阿愿,我们可以走了么?”
反正他现在喝醉了,明天也不一定能记起,先忽悠着再说。
蓝思追思索片刻,决定还是相信他,满意地抓着金凌手塞进怀里,站起身道:“阿凌,我们回去。”
蓝思追抱着他的手,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两人来到一所种满兰花的庭院。
金凌瞅一眼庭院前的门匾,心道:之前就听蓝愿说过他的居所,叫做“幽室”。当时还挺纳闷,为何要取这个名字,当下看到满院幽兰,闻着远风如洗的幽香。才知道这是“幽兰生前庭,含熏待清风”。
也对,幽兰被誉为花中君子,蓝愿平日里的行为作风,素有君子气节,倒是和这兰的品性挺像的。
种了这一院子的兰花,也难怪每当靠近蓝愿时,都会从他身上闻到兰香。
金凌道:“好了,你快些进去睡觉吧,我也该回去了,嗯?”
蓝思追抱着他的手道:“不要,我要跟阿凌。”
金凌耐着性子和他讲道理:“这是你的寝室,我一个外人进去,怕是不妥。”
蓝思追:“阿凌,不是外人,可以进去。”
金凌:“你家已经安排有地方给我住了。”
蓝思追:“那里离我这太远,不住也罢。”
金凌:“可我想去那里睡。”
蓝思追:“不行,你去那里睡觉,我就牵不到你的手了,所以不可以。”
.....蓝愿,我怀疑你在装醉,可是没有证据。
蓝思追趁金凌不备,一把抓着他快步走入寝室,紧接着,金凌冷不丁被蓝愿一把拉进屋子推倒在床上,惊道:“蓝思追!你等等。”
蓝思追不语,扯掉他的靴子,放在床边,又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到金凌身上,然后脱掉鞋子跟着上塌,道:“我们睡觉。”
金凌急道:“我们还未沐浴呢!”
蓝思追道:“不洗了。”
金凌道:“不行!”
蓝思追捂住双耳,侧过头不看他。
金凌道:“阿愿,你闻闻,我们身上都有很大的酒气,对不对?”见蓝愿偷偷看过来,又道:“不洗澡也行,那我们是不是最起码也要洗把脸吧?”
蓝思追思索片刻,觉得有道理点点头,下床穿回鞋子慢吞吞地朝门外走去。
金凌看着他的动作,眉尖一抽,直觉不能放他自己一人去打水,连忙跳下床,边穿靴子边道:“蓝愿,我也去!”
还未穿得半只靴子,就被返回的蓝愿推回床上,用被子盖过身子,凶道:“你,不许去!”须臾,似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明白,又补充道:“你,呆在这里,不许出去,也不许跟过来!”
被摁回被窝的金凌楞住了。
....这这,这是蓝思追?平日里对人以礼相待的蓝思追?!对自己言语温柔,有求必应的蓝愿?!
怎么喝杯酒跟变了个人似的,不让我把手拿回来就算了,不讲道理就算了,不让我跟去也就算了,丫的,现在关心他还要被凶!仗着我对他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吗?!
蓝思追看着床上呆住不动的金凌,确信他会乖乖的呆在房间,这才满意地拿过房间里的木盆去外面打水。
静等片刻,蓝思追推门而进,手捧一盆热水和一条布巾,把布巾浸湿拧干了,叠成方巾,递给金凌。
金凌瞪了他一眼,接过布巾往脸上胡乱一擦,丢回蓝思追怀里,
蓝思追坐在床边盯着金凌擦脸的动作,发觉他身上的外袍有些碍眼,又似是觉得应当穿里衣睡觉才行,伸手想要把金凌身上这件金星雪浪家袍给扒下来。
金凌边按住衣服往里缩,边红着脸喝道:“停停停!蓝愿!我自己来自己来,你你你别动!”
蓝思追眨了一下眼,点点头收回手,就着怀里的布巾在脸上擦拭,等把金凌脱下的家袍叠好放在床边后,在他身侧躺下,给两人盖好被子。
静默半响,蓝思追望着床顶出声道:“阿凌?”
金凌道:“嗯。”
须臾,蓝思追道:“阿凌。”
金凌带着鼻音应道:“嗯?”
片刻,蓝思追不确定又道:“阿凌?”
金凌见他老是叫自己名字,也不说些什么,便不耐烦道:“干嘛!”刚说完忽觉一大团的黑影,不断地凑近自己,紧接着耳边像是贴着什么东西,清浅如羽的气息擦着自己的皮肤。
“真的是阿凌欸。”又低又有磁性的声音,从耳边擦过。
听得金凌耳边发痒
尤其是微凉的鼻尖若有若无地蹭着耳畔,金凌自懂事以来,从未与人这么近距离贴近过,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炸了,妈的今后谁敢叫蓝愿喝酒,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一把捂住蓝思追的脸,推开道:“再吵就放仙子咬你了,还有不许凑过来,听到没有!”
蓝思追的声音闷闷地从手心下传来:“可是阿凌好香啊。”
金凌恶狠狠道:“给我闭嘴!不要乱说,睡觉!”
闭上双眼没多久,身侧传来稀稀疏疏被窝乱拱的声音。
金凌“啪——”的一声拍过去。
“也不许乱动!”
良久,黑暗中幽幽传来蓝思追的声音:“哦,那阿凌晚安。”
哗啦哗啦:1、好了,我想好要改的名字了,就叫做【日念夜思】,不过到明天再改,所以今天还是奇奇怪怪;2、关于居室的问题,首先本人是个起名废,其次好歹云生不知处那么大一个地方,思追又是入了蓝氏家谱的人,那总得有一个独立的卧室🤔,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定要给他俩共处一室的机会!所以思追儿一定要有房间!不然以后怎么亲亲热热!!
【日念夜思】第六章
追凌原著向,双暗恋倾向,只为发糖,私设如山 天雷滚滚 需用需谨慎!!
——————————————————————————————
含光君,泽世明珠,景行含光。
金凌听到蓝忘机的名号就觉得头疼,毕竟当初还被他禁言过好几次,用力瞪了一眼身侧的蓝思追,心道:“早知道就不带蓝愿了,喝个酒还那么多规矩。”
魏无羡摸摸鼻尖,嘀咕道:“这要是放在以前都不够我喝呢。害,不过没事,有四坛也不错,阿凌,快尝尝。”伸手给金凌倒了一碗,递过去。
金凌端起,一口灌下,惊喜道:“好喝!再来一碗!”
魏...
追凌原著向,双暗恋倾向,只为发糖,私设如山 天雷滚滚 需用需谨慎!!
——————————————————————————————
含光君,泽世明珠,景行含光。
金凌听到蓝忘机的名号就觉得头疼,毕竟当初还被他禁言过好几次,用力瞪了一眼身侧的蓝思追,心道:“早知道就不带蓝愿了,喝个酒还那么多规矩。”
魏无羡摸摸鼻尖,嘀咕道:“这要是放在以前都不够我喝呢。害,不过没事,有四坛也不错,阿凌,快尝尝。”伸手给金凌倒了一碗,递过去。
金凌端起,一口灌下,惊喜道:“好喝!再来一碗!”
魏无羡又倒了一杯:“我就说嘛,姑苏天子笑可是一绝的!”
金凌:“怪不得,你老是唠叨想喝天子笑。”片刻斟了一杯酒问道:“不是说蓝忘机给你藏了很多天子笑了么,你为什么还要经常来这买?”
魏无羡摸摸下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蓝湛那里可是给我留的珍藏版,一般我都舍不得拿来喝,懂不懂。”
金凌平日里见惯了魏无羡动不动就秀他家道侣,当下很平静回了一个:“哦。”
魏无羡又道:“你现在过的怎么样?”
金凌冷笑道:“也就那样,不过有些虫子是该剃掉了。”
金凌平日对那些家族长辈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是在可控的范围内,不会太过限制他们,可有些人倒好仗着自己是长辈,竟然倚老卖老,勾结商贾做假账,打起金氏库房的主意。
呵,当真以为我金凌好糊弄,这不巧了,自己还正愁没理由杀鸡儆猴,现在倒送了份大礼。
魏无羡揉揉金凌的头道:“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和你舅舅都会帮你,不过,记得保护好自己。”
蓝思追忙道:“我也可以帮阿凌!”
金凌轻哼一声道:“不用,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搞定他们。”
魏无羡“嗯”了一声道:“阿凌肯定可以,来来来,我们继续喝!”
两人又畅饮几番,聊了些夜猎所遇到的问题,魏无羡的思路新奇,见解独到,能快速找到问题所在,这点让金凌在请教过程中收获颇多。
金凌一杯酒递到嘴边,随意扫了几眼蓝思追,发现他都是在默默用餐,丝毫没有喝酒的想法,问道:“蓝愿,你不尝尝这天子笑么?”
蓝思追略微迟疑道:“这恐怕不妥,家规有言不可饮酒。”
金凌看向蓝思追,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心想:谁让你刚才收了那么多坛酒,不管,我今天一定要你破了那条禁酒的家规,又道:“你现在又不在云深不知处境内,喝了酒也不会有人知道。”
魏无羡在一旁哄骗道:“思追儿,怕啥?你家含光君和泽芜君都喝过了!”
蓝思追举棋不定,道:“魏前辈,这这是真的吗?”
魏无羡拍了一下大腿道:“千真万确!泽芜君喝了多少次我不知道,但你含光君喝过好几次!”心道:虽然这几次蓝湛都是我哄骗的,但这个真相我可不会说出来滴。
金凌斟了杯酒递到他面前,道:“蓝愿,我想你陪我喝酒。”
静默半响,蓝愿盯着眼前这杯清酒,发现自己如何都拒绝不了金凌,而且自己也不想拒绝他,随即微微点头,道:“好。”举杯一口饮了下去。
金凌和魏无羡两人,在一旁全程观察蓝思追的动作,发现他喝完之后,手里静静捧着酒杯,也不说话,就安静地坐着不动。
金凌喊了他一声,发现没应,用手肘捅了捅魏无羡,道:“他醉了?”
魏无羡道:“不知道,反正他含光君醉酒后,不是这样的。”
等了片刻,蓝思追还是没有反应,金凌边道:“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喝酒,现在跟个灵魂出窍似的,一动也不动。”边走到窗边支起窗户,给这间厢房透透气。
魏无羡则在一旁支着下巴,继续唤声蓝思追的名字。
蓝思追听到声音后,有点迟钝的抬眼看向眼前的黑衣青年,只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欸?有反应了!”
魏无羡伸手在蓝思追眼前晃了几下,疑惑道:“思追儿,怎么了?难道我脸上有东西?”
蓝思追歪了歪头道:“羡哥哥?”
魏无羡笑道:“嗯嗯,你平时不都叫我魏前辈吗,怎么突然想叫羡哥哥啦?”
蓝思追在确认出眼前人就是魏无羡时,蹭蹭跑向魏无羡,抱住了他的腿问道:“羡哥哥,我都藏了这么久了,你怎么都不来找阿苑的,这个地方是哪里,我们不是在山里的吗?”
魏无羡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蓝思追,心中不禁感叹果然蓝家就是厉害啊,连我家这颗夷陵白萝卜都能养成一杯倒。拍拍蓝思追的后背道:“阿苑啊,你现在先放,嗯?阿苑!你要去哪里?”
蓝思追抱着腿环顾四周,当看到站在窗边的金凌,登时眼睛一亮,立马放开魏无羡,噔噔跑过来。
金凌正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闹剧,忽然腿上一重,低头一看:“哈?!”低头盯着看了会儿,忍不住用手戳戳蓝思追因为喝酒,而有些微红的脸,奇道:“真的醉了?蓝愿的酒量这么差的,才喝一杯就醉了?”
魏无羡道:“应该是了,跟他含光君一样,都是一杯倒。”
蓝思追反驳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没醉,阿苑没醉。”
好的,现在可以确定蓝思追一定是醉了,而且还是醉的不轻的那种,毕竟喝醉的人都是不会承认自己是醉了。
须臾,金凌伸手拉了拉蓝愿的手臂,发现拉不动;往前走几步,蓝愿也紧紧抱着不松手;喊他名字,他也不应。
顿时不知所措,望向正在旁边看热闹的人,喊道:“魏无羡!你快来帮忙。”
魏无羡放下手中的酒杯,幸灾乐祸道:“诶呀阿凌,小阿苑向来喜欢谁就抱谁的大腿,一般绝不松手的,看来是喜欢上你了呗。哦!上次见阿苑这样抱人,还是十几年前遇到蓝湛的时候呢,所以这个我还真帮不了你。”
金凌怒道:“喂!”
魏无羡耸耸肩,双手张开道:“阿凌,相信你可以的。”
金凌翻了下白眼,威胁道:“我可是听说,蓝启仁老前辈,向来都很是注重云深不知处里,是否有人犯禁这一问题,尤其是对某人呢。”
魏无羡一巴掌拍过去“嘿,你这孩子,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咋就这么怪里怪气的。”
说实在,魏无羡肯定不怕蓝启仁,也不怕抄那几千条家规。毕竟自己在求学时经常被蓝启仁罚,抄过的蓝氏家规没有上百遍,也有几十遍了。可唯独就心疼蓝湛,会因此被蓝启仁找去促膝长谈。
毕竟说道这一步了,魏无羡只好走到蓝思追身旁,蹲了下来,伸手在蓝思追头顶上摸了摸,道:“阿苑,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哥哥?”
蓝思追偷偷看了看金凌,点点头。
魏无羡哄道:“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带这个哥哥回家住,好不好?”
蓝思追闻言抬头问道:“羡哥哥,真的吗?”
魏无羡继续忽悠道:“真的真的,那阿苑先把手松开好不好?”
蓝思追赶紧拒绝道:“不要,羡哥哥骗人,之前就骗阿苑,说小朋友是在地上种出来的,可人家小朋友明明就是爹娘生出来的。”
魏无羡乐道:“哟,阿苑不错啊,在蓝家变聪明了不少。”
蓝思追自豪道:“那是自然,有钱哥哥把我教的可好了。”
魏无羡好奇道:“诶?阿苑,快告诉羡哥哥,有钱哥哥都教了你些什么啊?”
蓝思追道:“有钱哥哥,就是每天教我如何跟着兔子修炼,还有偷偷的藏.....”
魏无羡蹲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听着,还不忘附和道:“厉害厉害,阿苑真棒,有钱哥哥当时还说了些什么?”
金凌看着底下正交谈甚欢的两只,抬手压了压额头上微微突起的青筋,心道:一开始就不应该指望魏无羡这家伙能解决,嘶,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要不然,以他俩现在聊得这么开心的情况来说,今晚大家都不用睡了,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随即一把拉起魏无羡,把他推到一旁道:“你,到一边去!我和蓝愿说。”
金凌微蹲下来,和蓝思追商量道:“蓝思追,你先放开可以吗?”
料不想,蓝思追把自己的腿搂的更紧了,金凌只觉得自己刚压下的青筋可能又要起来了,刚要暴走。
便听蓝思追小声反驳道:“我不叫蓝思追。”
金凌:“什么?”
蓝思追:“我不叫蓝思追!”
“……”
金凌:“蓝愿?”
蓝思追摇摇头:“不是。”
金凌:“那你叫什么?”
蓝思追想了想,回道:“我叫阿苑!”
他妈的,你俩都是同一个人!
金凌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不要和喝醉的人计较,不要生气,默念好几遍冷静些才出声哄道:“嗯,阿愿?你刚才不是想让哥哥跟你回家吗?那你先放手好不好?不然哥哥就没法走路了。”
蓝思追听闻先是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道:“那阿凌,可要说话算话。”
金凌听见有商量的余地,忙道:“那是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蓝思追松开手,站起来伸手牵住他道:“好。”
魏无羡连声道:“不是吧?阿苑,我刚才和你商量好久,你都没听。现在阿凌才跟说两句你就放手了?!”
金凌看了眼魏无羡,啧道:“肯定是你经常欺负蓝愿,他才不听你的。”
魏无羡刚想反驳道:“哪有....我”呃?等等,好像自己在阿苑小时候确实会欺负他,好比如:嗯,把阿苑当萝卜种在地里,抢他玩具,把他衣服弄得脏兮兮的,还坑他吃自己做的菜,虽然自认为做的才还是可以的,但难免小孩子吃不了太辣的东西.....
这样算来,自己还真是经常欺负阿苑。咳嗯,魏无羡摸了摸鼻子道:“哈哈哈,阿凌,今天天气不错啊。”
得,看他那心虚的表情,八九不离十了。
魏无羡站到了金凌和蓝思追两人中间一手搂着一个道:“诶呀,不要想那么多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不然含光君该想我了,阿苑阿凌,来来来,我们走!”
金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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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好想写那种腻腻歪歪的文。
双手:不,你不想。
大脑:好的,我已经想好细节了。
双手:……
ps:还是没有想到一个炫酷无敌高大上的名字,先将就着吧!
【日念夜思】第五章
追凌 原著向 只为发糖 私设如山,天雷滚滚,使用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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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金凌带领自家门生应邀前往姑苏。
蓝氏仙府云深不知处山门前,人来人往,也为这平日寂寥的百年仙境增添了些许烟火气息。
门前石阶上接待来客的蓝氏门生身穿蓝家校服,个个素衣若雪,自成一幅画卷。为首之人更是身姿挺拔,眉目温润,手拿佩剑腰系玉牌,一言一行俱是蓝家雅正端方。
这个人正是蓝思追。
见到沿着石阶往上走的金凌,迎上去俯首示礼道:“金宗主。”...
追凌 原著向 只为发糖 私设如山,天雷滚滚,使用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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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金凌带领自家门生应邀前往姑苏。
蓝氏仙府云深不知处山门前,人来人往,也为这平日寂寥的百年仙境增添了些许烟火气息。
门前石阶上接待来客的蓝氏门生身穿蓝家校服,个个素衣若雪,自成一幅画卷。为首之人更是身姿挺拔,眉目温润,手拿佩剑腰系玉牌,一言一行俱是蓝家雅正端方。
这个人正是蓝思追。
见到沿着石阶往上走的金凌,迎上去俯首示礼道:“金宗主。”
金凌本想问问蓝愿伤势,见当下山门来往外人居多,不便开口说话,只得暂且摁下,点头回礼。
蓝思追微微欠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道:“金宗主,请随我来。”
“嗯。”
他领着金凌在云深不知处的白石小径上穿行一阵,来到云深不知处的会客厅雅室。
金凌在蓝思追身旁落座,宴会差不多也正式开始了。须臾,姑苏蓝氏宗主蓝曦臣落座在首位,位于下首的分别是老前辈蓝启仁,以及含光君蓝忘机与魏无羡。
不知道是不是金凌的错觉,自从发生观音庙事件小叔叔身死后,再次见到的蓝曦臣虽然依旧温文尔雅,嘴角浅笑,可总感觉有些与以前不一样了。
位于首位的蓝曦臣,问候了在座的几位家主,便宣布开始用膳。
许多家主和望族名修,都想趁此在蓝家清谈会上论法问道,不断有人说出所遇的奇事怪事以及提出自己的见解,或者自己疑惑不能解决的问题,希望能得到蓝启仁老前辈或者含光君蓝忘机对事情的看法和建议。
菜肴在交谈中陆陆续续的端上,姑苏蓝氏的菜肴,众所周知向来是清汤寡水,素菜称霸,放眼皆是青青绿绿,树皮草根各种药材。当然这次也不例外,金凌饶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可当自己面前一堆青青黄黄的蔬叶树皮草根,实在无从下口忍。
不住撇撇嘴小声嘀咕:“蓝家有那四千条家规也就算了,还动不动就倒立抄家规,菜还这么难吃,都不知道蓝愿他们怎么长这么高的。”
金凌看向旁边坐姿端正的蓝思追,但发现蓝思追始终都在聚精会神,听前辈讲述奇闻异事。
好无聊。
目光扫过四周,扫到魏无羡那边,发现魏无羡全程若无其事,即使怪异的菜肴端到面前时,也面不改色,坦然自若。
在心里不禁对魏无羡有所改观,佩服道:“是条好汉。”
可佩服的时间还不够一盏茶,下一刻,金凌就满头黑线。
只见魏无羡那家伙,往蓝忘机那边越挨越进,就差没歪到人家身上了。
魏无羡,你能不能矜持点...这就算了,重要的是还看见蓝忘机悄悄的拿起魏无羡面前的那只黑陶小盅给喝了!喝了!这就算了,之后还面色无常的放回去,这不是摆明了在纵容他吗?!
含光君,你的家规,你的雅正呢?!
魏无羡似是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抬头望过来发现是自己,就笑着用口型无声说了几个字“结束别走。”
金凌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朝他点点头,便转移目光,准备硬着头皮把这盅散发着一种诡异苦味的药汤一口闷了。
谁知,低头一看自己面前的盘子。
金凌:“??桂花糕?”
他忍不住拿起筷子戳戳那盘精致的糕点,心中纳闷道:“我之前明明看到的是菜叶树根的啊?”
金凌侧目望去,恰好看到蓝思追正垂着眼帘,放下手中的筷子,在用一方洁白的手帕轻拭唇角。
身子往他那边挪了挪,低声问道:“喂,蓝愿是不是你给我换的?”
蓝思追浅笑道:“阿凌,自己猜猜看。”
金凌开心的轻哼一声道:“不猜也知道的好吧,现在除了你就没有人在我旁边。”
蓝思追看着金凌道:“嗯,阿凌说什么都对。”
金凌吃了一口桂花糕道:“蓝愿跟你商量个事,要不,等下你再帮吃点我这面前的菜品呗?说实在,你们家的菜真的是太独特了。”
蓝思追不假思索道:“好。”
金凌心里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闻言,惊喜的睁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道:“呃,蓝愿,其实我能吃完的。”
蓝思追道:“云深的饭菜是有些独特,不合你的口味,所以阿凌不喜欢吃便可不动筷,不用勉强,等会我吃多些便好。”
金凌轻咳一声道:“蓝愿,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蓝思追轻笑道:“嗯。”
拿筷子翻了下眼前的菜品,金凌道:“你之前的伤怎么样了?”
蓝思追道:“已无大碍,多谢阿凌送的药。
金凌捏了捏袖口上的金星雪浪花纹,道:“嗯,好了就行。”
其实当自己命人将兰陵上好的药膏,送往姑苏后,内心有些后悔,人家姑苏可是最擅闯药理,送药的举动好像有些多此一举,不过现在看来还不错,反正他的伤势好了就行。
宴毕已是黄昏,清谈会第二日才正式开始,众人三三两两离开雅室,门生们为诸位家主和名修指引了客居。
金凌在雅室内外一阵搜索,并未见到要找那黑色身影,正觉奇怪。
实在未能找到人后,便悠闲的随着蓝愿,穿行在云深不知处的白石小径,往客居方向走去。料不想树丛中忽然冒出一人,一把搂过金凌的肩膀,疯狂揉乱他的头发道:“阿凌,好久不见。”
这这这!
金凌抬眸看了眼前方的蓝思追,有些不自在,红着脸咆哮道:“魏无羡!你干什么?!快给我放手!”
魏无羡拍拍他脑门笑道:“哇,阿凌好凶啊,等一下我带思追去吃好吃的就不带你了。”
金凌怒道:“你都带蓝愿了,为什么不带我!”说完感觉有点没有面子又道:“哼,不带就不带,反正我也不稀罕。”拿起岁华就想气势汹汹的走掉。
蓝思追见状拉住金凌衣袖道:“阿凌,魏前辈开玩笑的。”
魏无羡瞧着金凌的样子哭笑不得,也快步上前一把拽住他后衣领,提小鸡一样提回来道:“好了,不逗你了,现在就带你去下馆子走不走?”
金凌抱胸一脸不相信道:“云深不知处不是有门禁吗?你靠不靠谱的。”
魏无羡拍拍胸膛道:“肯定靠谱的,我可是夷陵老祖!”说完抬头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凑近金凌耳边低道“阿凌,你想不想去喝喝姑苏名家独酿“天子笑”?我跟你说那酒可是绝了,一定比你在金麟台喝过的酒都好!”
金凌道:“真的假的,你不会又骗我吧?”
魏无羡嘿道:“你这孩子,没事我骗你干嘛。”
金凌低声道:“哦,那我们现在就走?”
魏无羡也低声道:“嗯嗯,偷偷,不告诉任何人。”
目睹全过程的蓝思追:要不要去告诉含光君这件事?
姑苏彩衣镇
华灯初上,街道红软十丈,小贩沿河买卖。
魏无羡悠闲地带着两个小朋友转到酒家一条街,往一间颇为气派的酒楼走去。
进了店,酒楼掌柜见到魏无羡,连忙迎上来招呼道:“魏公子!你可算来了,您上次要的上好天子笑,我都给你准备好了,随我来。”
魏无羡笑着应了几句,扔了几块银子给他道:“掌柜的,今个我可带了两名小朋友来,等下记得多备些你家的招牌菜上来。”
掌柜接过银子,连连喜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包你们满意!”
三人进入雅间落座后,很快便有伙计跑了两趟,终于把十几坛天子笑和饭菜端完上来,顺道还送了两碟子花生和瓜子。
蓝思追抿着嘴,看着桌上迅速被堆满了酒坛。
金凌高兴道:“太好了!这么多坛酒。”
魏无羡道:“我就说嘛包你满意,阿凌,我跟你说哦...诶诶诶?思追,干嘛收起来??”
金凌:“蓝思追!快放下它们!”
蓝思追将桌上的天子笑一坛接着一坛放进乾坤袋,道:“魏前辈,阿凌,空腹会喝酒伤身的,尤其是不能喝这么多瓶”只留下四坛酒,道“如果你们不听的话,我就去告诉含光君。”
1、明天更醉酒的思追哈哈哈哈哈(ಡωಡ)hiahiahia。2、还是没有想好名字, 而且起名太难了章节就直接用数字吧。3、被网课作业折磨的日渐消瘦,但是尽量日更,别问问,就是为了我存档的儿童车。
【日念夜思】第四章
追凌 原著向 只为发糖私设如山,天雷滚滚,食用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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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思追道:“景仪,我没事,你不要这样说阿凌。”
“我....”金凌还未说完一句话,就被一窝蜂过来的少年们给挤到了外围,只能满头黑线看蓝思追被七手八脚将围中间,七嘴八舌关心:“师兄,没事吧?”“思追,我很多泽芜君炼制的药”“师兄...”
蓝景仪抬眼看到蓝思追光洁的额头,疑惑道:“思追你抹额呢?”
蓝思追伸手摸了下额头道:“哦,刚才睡觉时摘下后后忘记戴了。”
蓝景仪惊道:“啥?...
追凌 原著向 只为发糖私设如山,天雷滚滚,食用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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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思追道:“景仪,我没事,你不要这样说阿凌。”
“我....”金凌还未说完一句话,就被一窝蜂过来的少年们给挤到了外围,只能满头黑线看蓝思追被七手八脚将围中间,七嘴八舌关心:“师兄,没事吧?”“思追,我很多泽芜君炼制的药”“师兄...”
蓝景仪抬眼看到蓝思追光洁的额头,疑惑道:“思追你抹额呢?”
蓝思追伸手摸了下额头道:“哦,刚才睡觉时摘下后后忘记戴了。”
蓝景仪惊道:“啥?你不是和大小.....”
蓝思追打断道:“嗯,景仪,我知道,你和师弟们先回去补眠吧,等太阳升起的时候就叫掌柜带人把这空地挖开,找到鬼魅的真身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蓝景仪又道:“可是思追你的伤口还没处理呢。”
蓝思追回道:“没事,我可以让阿凌帮我包扎。”
蓝景仪听闻后偷偷扭头,奇怪的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金凌,小声道:“思追,你确定吗?大小姐这么凶,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处理伤口的人欸,还有你和大小姐到底...”
蓝景仪正说金凌的坏话说的绘声绘色,这时,冷不丁的听到耳边传来阴森森的一句:“景仪啊,你不想活了是不是?”,顿时吓的头皮发麻瞬间躲到蓝思追背后,惨叫道:“思追,救命啊!”
金凌啧了声道:“刚才不是说的挺开心的嘛,怎么现在这么怂。”
蓝景仪从蓝思追背后伸了个脑袋出来,怼道:“还不是你凑在我耳边说话,还说的那么吓人,再说了我说的是事实,你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包扎的。”
金凌怒道:“蓝景仪!你说谁不会包扎,你信不信我放仙子咬你!”
蓝思追忙道:“我们先回房间休息吧,师弟他们已经很累了。”边说边推了推蓝景仪让他先走,成功地将金凌和蓝景仪新一轮没有意义的对话扼杀在开端。
金凌站在原地看着几名走在前面勾肩搭背的蓝家少年,皱了下眉,转身往另一侧方向走去。
蓝思追和少年们走了几步后,发现金凌没有跟上来,立即停住脚步,环视四周寻找金凌的身影。在其他人疑惑的眼神中,发现金凌独自一人正往另一排房间走去。
月光倾泻宛若一层薄纱披在金凌挺拔的身上,身后三千青丝随风微微飘起。
好不真实,仿佛下一秒就消失不见,心底莫名发慌,急忙喊道:“阿凌!”
正在思索要去哪里找东西打清的水金凌,被突如其来的叫唤差点没跳起来,转身吼道:“蓝愿!大晚上的你干嘛这么大声叫我!?”
蓝思追看着回应自己的金凌,才定下心,道:“阿凌,这是要去哪里?怎么不叫上我?”
金凌远远的瞪了蓝思追一眼,没好气道:“现在还不是找厨房,给你打点水清理伤口。”
蓝思追跟在金凌身后道:“那我也要去。”
金凌一脚跨进一间房子,远远丢了句:“去什么去,你先跟蓝景仪他们回房休息,别来添乱。”
真是太好了,一进来就是厨房。金凌拿火符点燃油灯在一大堆锅碗瓢盆中寻找可以用的器具。在找的过程里心中不停在想回想起家里医师给自己包扎时的手法,可是越想越觉得脑袋疼。
虽然小时候与金阐他们经常打架受伤,但是事后都会有金麟台上的医师给治疗包扎,即使到后来长大的夜猎,也有舅舅和莲花坞的医师,根本不用自己动手。所以这次要他为蓝愿清理伤口是头一次做,心中不免有些犯难,毕竟人家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伤的。
“阿凌。”蓝思追推门走到了金凌身边。
金凌看了看身旁这么大一号人,无语道:“刚刚不是让你跟蓝景仪他们先回去吗?怎么还跟来了。”
蓝思追低下头闷闷道:“可是我想陪着阿凌,而且我已经让景仪他们先回去了”停顿了一下见金凌不理他便接着道:“阿凌,我真没事。”
金凌心想:呵,手臂上那么长的抓痕,你当我瞎啊。举起手中油灯往前走了几步,愣是不想理睬蓝思追。
蓝思追在袖子底下的手指,微微蜷的泛白道:“.....阿凌,我手臂疼。”
金凌原本还是不想理他,但在他的语气却让人听出满腔的委屈,随即转过身,却发现蓝思追说话时身子是逆着光,没能看到蓝思追的表情。
连自己都未察觉地放缓语气,道:“嗯,蓝愿你再等等啊,我马上就好了,很快。”手里加快速度的翻找,终于找到可以用的桶,快速井边接了水后,边提着水边牵起蓝思追的手,带他往所住的厢房走去。
走在前面的金凌有好几次想回头看看蓝思追,心里越发好奇的想知道现在蓝愿的神色。要知道在平时蓝愿可是各世家子弟的楷模,素有姑苏小双璧的美称。
这次竟然听到蓝愿喊疼,那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见,但内心觉得这样的做法,未免有点幸灾乐祸,不太好所以还是强行忍住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来到房门前,金凌推门而进,直接把蓝思追牵到桌子旁让他坐下,自己放下木桶就去小隔间拿木盆匀些出来好等下用灵力加热。蓝思追坐在椅子上看着空落落的手心,不免心底有些失落。
金凌把全部东西都准备好了,搬过椅子坐下一把撩起蓝愿袖子,皱了皱眉,原本白皙线条流畅的手臂被几道鲜红抓痕硬生生给破坏了。
金凌道:“蓝愿,你们家的药膏放在哪里。”
蓝思追从兜里拿出了一个乾坤袋递给金凌,道:“阿凌,你找找看东西都在里面了。”
金凌接过乾坤袋,伸手在里面东找找西翻翻,从中取出一只浅青色的小瓷瓶,问道:“蓝愿,是不是这个?”
蓝思追道:“嗯,没错就是它,这是之前魏前辈从含光君那里拿给我的,说这个疗伤很有效果。”
金凌拿着瓷瓶,轻咳一声道:“我可能包得不是很好。”
蓝思追道:“无事。”
“那好吧,不过先说好了结果包成什么样子,都不准怪我。”金凌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简单的给蓝思追清理伤口,低头给他上药包扎一番,就是包的模样真的有点一言难尽。
蓝思追的声音又低又轻:“嗯,不会怪你。”
细腻的药膏抹到之处登时一片清凉,虽然明知金凌只是在给他涂抹药膏,但在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不断在他的手臂上游走,慢慢轻柔的时候,蓝思追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还是紧张地蜷起了手指。
花费将近半个时辰的终于处理伤口,金凌伸了伸懒腰道:“终于弄好了,我们快点休息吧,困死我了。”
蓝思追道:“好。”
一同把桌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就盖着被子躺在榻上,反而睡不着了,睁着眼睛闲聊。
蓝思追躺在床上看着被包扎的歪歪扭扭的手臂上,浅笑道:“阿凌莫不是第一次给人包扎?”
金凌闻言伸手摸了摸蓝思追,打了好几个结的手臂,道:“废话,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笨,这都能受伤。”
蓝思追低声:“嗯,阿凌说得对,是我太笨了,那就请阿凌以后夜猎时多保护一下蓝愿。”
金凌拍拍胸膛,道:“那是自然,以后我罩着你。”
蓝思追看向身侧,虽然如今夜里漆黑看不清对方神情,但不难能想象出金小公子的神情,笑着问道:“阿凌,想不想解决事情后去逛逛街?”
金凌道:“算了吧,你手还伤着。”
蓝思追道:“可之前我们约好了,不去我会觉得很遗憾。”
金凌翻了个身面向蓝思追道:“蓝愿,那等下次有时间再去。”
蓝思追拉好被他蹭掉的被子,道:“好,都听阿凌的。”
前不久刚大战一场,阵阵困意不免上涌,金凌实在有些困乏。
心想:蓝愿平日里身上总有淡淡的兰香,很是好闻,如果能伴着兰香睡觉,那一定是个不错的选择。
身子便不由自主慢慢往身旁靠去,直到两人肩膀相贴才停止动作,嘟囔道:“蓝愿,明天见。”
蓝思追摸了摸金凌耳边的碎发,浅笑道:“阿凌,明天见。”
姑苏蓝氏依然严格遵守作息规律,即使深夜与鬼魅恶战一场,到了卯时蓝家少年也早早起了。早已仪容整理完毕,和蓝家子弟吃完早餐后,蓝思追轻柔的推了推熟睡的人儿,道:“阿凌,辰时了该起来吃早饭了。”
金凌听到声音翻了个身,低下脑袋往被子里缩。
蓝思追无奈道:“阿凌,不想去看看那个鬼物的真身吗?”
须臾,被子传来金凌闷闷的声音:“不去,到时候解决了你再告诉我。”
蓝思追伸手把被子从金凌头顶拉下来,将金凌翘起的头发顺了顺,说道:“阿凌,想再睡会也可以,但不能老是把被子蒙到头上,这样对呼吸不好。”
金凌听了蓝思追说了这么多,也没能睁开眼睛回道,只是枕着枕头胡乱点头,算是应了。
蓝思追看到金凌着实太困了,也没再说话,轻声出门与蓝景仪商讨处理鬼物真身的法子。
到了巳时,金凌终于迷迷糊糊的起身穿上金星雪浪的家袍和靴子,在床上摸索找到束发的发带,随便洗把脸,抓几把头发高高束起,再点上额间朱砂,打着哈欠边往楼下走。
行到一半发现几名蓝家弟子坐在桌边看着自己,疑惑道:“看什么?”
趴在桌底的仙子,看到金凌吐,摇着尾巴,往金凌的方向奔过来。
金凌弯下腰,举手撸着仙子乱蓬蓬的毛发,把仙子背上的毛顺了一把。
蓝景仪道:“大小姐,你是猪吗睡这么久,我们把事情都解决完鬼物,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金凌眉毛抽了抽一掌拍了过去:“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们家卯时就起啊!?要不是昨晚太累了,你以为我想起这么晚吗?!”
蓝景仪刚想回嘴,不料被蓝思追出声打断道:“景仪,别这么说,阿凌先过来喝粥吧。”
蓝景仪:思追,第几次了....我又做错了啥??
金凌走到桌边坐下,蓝思追放了一碗粥到他面前道:“刚才我们请掌柜和几名伙计,合力一起挖掘老妇人所消失的空地,大概挖了五六寸深之处,找到一个看似有些年代的土罐。我们便一起打开罐子,发现里面放着个做工精巧瓷人,这个瓷人的服饰与昨晚见到的老妇人所穿的服饰样貌一摸一样。”
蓝景仪道:“就是就是,大小姐,你都不知道我们当时把瓷人从罐中拿出后,发现这瓷人一直不断的流血泪,不仅如此我们还看到了一根暗紫色的舌头!我的天啊,我和师弟们当时差点就把早饭给吐出来,真是太难受了。”
金凌喝一口粥,庆幸今早没有下去处理,不然一大早就看血淋淋的场景也是够呛的。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说道;“流就流呗,反正这种事情经常见。”
蓝景仪道:“那也很恐怖的好吧。”
金凌:“后来呢?”
蓝景仪:“后来思追提议把那个瓷人给砸了,之后再找些稻草用火符把这些东西给烧了呗。”
金凌:“哦,看样子这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
蓝思追:“嗯,不过觉的有些可惜,那瓷人难得修炼成精,如果一开始它能心中向善,不祸害他人,也不至于落此下场。”
金凌夹了一筷配菜,道:“这样它或许还能在世上存留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也说不定。”
在一旁的小师弟问道:“师兄,金宗主你们说这瓷人为什么要出来吓人索命呢?”
蓝思追道:“非他本人,不得而知。”
金凌道:“我就觉得,那瓷人或许是在地下呆太久,没人陪它玩就迁怒于在此处的居住的掌柜一家,搞出这些事呗。”
蓝景仪道:“我也觉得金凌说的对,修炼成精少说也要上百年,它一定是太无聊了!至于那‘高人’肯定激怒了它才导致如此。”
等金凌吃完早饭,差不多也到分别的时候。众人回房间收拾完行李,一同往小镇门口走去。
几人走到城门口,蓝思追看向身侧的金凌:“三个月后就轮到蓝家举行清谈会了,阿凌要来吗?。”
蓝景仪道:“就是就是,金凌过来玩啊。”
金凌听闻他俩的邀约,有些头疼。
不竟想起上次,自己啥也不知道去参加了蓝家清谈会。当时就舀了一勺他们家的汤送进嘴里后,差点没升仙!这么苦的东西是人吃的吗?!是人吃的吗?!
要不是顾及在座的都是名门仙士居多,也不在自家地盘,要时刻注意自己宗主的形象,早就喷口而出掀桌走人。但无奈最后只能脸色铁青铁青的用完膳,连夜与蓝曦臣告辞奔回兰陵。之后对于蓝家的邀约,也是尽量能送礼,自己不必去的就不去。
金凌心想之前推脱的次数多了,这次蓝愿他们当面相邀,不好再推了,低吸一口气道:“嗯,我知道了,这次我会去的。”
蓝思追微笑道:“那阿凌,就云深不知处多留几日,这样我们就可以去山下的彩衣镇逛逛。”
金凌道:“嗯..”察觉自己好似应承了个不得了的承诺,抬眼道:“.嗯?”
在那四千条家规的地方,多住几日?!
蓝景仪满脸兴奋道:“金宗主要逛彩衣镇,那我们家身为东道主肯定要作陪,这样就可以找理由好几天不用听学了。”
金凌:....蓝景仪你真的是蓝家弟子?蓝家门生个个雅正端庄,为什么你就是个意外?!沉默了半响道:“哦,那为了让你们有借口不听学,我一定会到场的,至于多住几日的提议到时候再说吧。”说完后发现时辰不早了又道:“蓝愿你们家不是有门禁么,时候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吧,免得到时候被罚。”
蓝思追:“好,阿凌,清谈会见。”
蓝景仪和其他蓝氏门生:“大小姐,记得啊!”“金宗主,清谈会见。”
金凌挥挥手道:“知道了,清谈会见,你们快走吧。”
须臾,看到蓝景仪他们都佩剑出鞘,准备御剑飞行了。可蓝思追还是迟迟没有动作,金凌满脸疑惑道:“蓝愿,你怎么还不走?”
蓝思追不满自己与他们在金凌的眼里地位一样,直直盯着他,又说了句:“阿凌,清谈会见。”
“??”
刚才不是已经回答了,蓝愿为何还要再说一遍?没听到?正在金凌一脸不解时,又听到蓝思追第三次重复道:“阿凌,清谈会见。”
金凌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回道:“嗯,好,蓝愿,清谈会见。”
等金凌回答后,蓝思追才松了口气,取出佩剑道:“阿凌,我走了”,未等金凌回答便带着师弟们御剑往姑苏的方向离去。
金凌茫然地站在原地。
哈?
蓝愿刚才之所以没御剑回程,是因为自己没单独回答他?
真的假的?
不对不对,蓝愿应该不会这么幼稚的,一定是自己想错了。
“汪!”脚边的仙子摇头晃脑的咬着外袍下摆。
金凌看了眼越飞越远的白色身影,拍拍仙子的屁股道:“知道了仙子,我们这就回家。”
唠唠叨叨: 1、 原本打算把这码的5000字分两次放的,但是觉得分两次放太少了不太好。2、瓷人篇写完了,诶呀明天就到清谈会。3、还有,他俩都处在暗恋中,还没还没相互表白(没办法,就喜欢这种双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