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袭击
分手的方式 番外
主卡容 玹容慎点
——————
你完成一场偷袭,我遭受一次袭击
黄旭熙第一次见李泰容是在新学期开学的前一天,和朋友约好了去打游戏的下午,在朋友下课之后他在教室外等着。朋友第一个冲了出来,黄旭熙一拳打在他胸口怪他上课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朋友按着胸口佯装咳嗽。
李泰容是第二个出来的人。
黄旭熙这样的人是不会相信一见钟情的,尤其是对方还是个男人。但他带着光,走出冬末黄昏的斜影时是古希腊神话里的神。那个瞬间他想到了香港的一部老电影,手不受控制的伸出一把抓住了李泰容。朋友和李泰容都被吓了一跳,黄旭熙自己也是,但手却放不开
“...
分手的方式 番外
主卡容 玹容慎点
——————
你完成一场偷袭,我遭受一次袭击
黄旭熙第一次见李泰容是在新学期开学的前一天,和朋友约好了去打游戏的下午,在朋友下课之后他在教室外等着。朋友第一个冲了出来,黄旭熙一拳打在他胸口怪他上课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朋友按着胸口佯装咳嗽。
李泰容是第二个出来的人。
黄旭熙这样的人是不会相信一见钟情的,尤其是对方还是个男人。但他带着光,走出冬末黄昏的斜影时是古希腊神话里的神。那个瞬间他想到了香港的一部老电影,手不受控制的伸出一把抓住了李泰容。朋友和李泰容都被吓了一跳,黄旭熙自己也是,但手却放不开
“这位?”李泰容有些慌张的看向自己的学生
“这我朋友…”朋友瞪着黄旭熙“这我舞蹈班老师……”咬着牙小声的说放手
黄旭熙反应过来抽回手笑眼露齿,“我就是想问下老师…现在报班还可以吗?”
那样突然的下了决定,朋友感受到太阳穴的青筋跳了两跳
黄旭熙是这样直接的进入李泰容的生活的。
他原本的趣向不在舞蹈,没有基础,长手长腿的多少有些不协调,第一天就直接进入了李泰容的班,对比班上学生完全跟不上节奏但热情却独有一份。李泰容听基础班的老师说是他自己要求进他的班,李泰容想到班上有个学生是他的朋友,或许只是来陪朋友呢,但他看向李泰容时专注的眼神又让李泰容疑惑他是不是真的充满热情。哪有人会愿意主动去做不喜欢的事。
因此李泰容教他教得越发认真了些。
他朋友问他,“你怎么突然喜欢跳舞了。”
黄旭熙直接得可怕,“之前是不喜欢,可是喜欢李老师之后就喜欢跳舞了。”
朋友被他的惊人言论吓得说不出话来,“男、男人啊?”
“男人怎么了”
“没…” 朋友被黄旭熙的突然认真的眼神吓得缩了脑袋,“那…李老师比你大了好几岁吧…他年龄比看起来要大不少哦”
“年龄也不是问题啊”
“……好好好……”
后来李泰容也很快意识到了黄旭熙的动机,一方面他这么多年锻炼的敏感,另一方面黄旭熙隐藏得实在不好,或者是没有隐藏的意思,眼神粘在李泰容身上都快要看出洞了,像是巴不得李泰容问他一句,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然后他就能顺势说出我喜欢你能不能追你。
李泰容当然不会问,因为郑在玹而李泰容分不出心力,觉得他无情得可怕,但自己也实在矛盾,他知道郑在玹会知道他的现状,但也知道他不可能涉及他的每分每刻,可他总不自觉的想象郑在玹就站在旁边,看他跳舞,看他吃饭,看他怎么过没有他的生活,所以他就想过好每一分钟,想一切都在他的掌握里。黄旭熙不是那些在他计划和掌握里的部分,所以他也不想让他进入那个部分。
但黄旭熙不会这样想,他原本在所有人的生活里都属于不定因素,是别人猜不透的人。不是因为他太过深邃而无法了解,反而是缺少了世人的复杂之后便无法被复杂的世人看懂,他的直接和明显往往简单得不像样。
他第一天上课,在第二天就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李泰容的帐号添加了上去,还知道了他热爱甜食的喜好,提着小蛋糕给李老师当下午茶吃
“老师不是喜欢吃蛋糕吗”面对李泰容的拒绝黄旭熙表示不理解
突然奇怪的预感让李泰容警觉起来,“…那谢谢”他收下蛋糕又道了一次谢就飞快的走了,生怕黄旭熙再多说一句。
之后蛋糕奶茶没中断,只要有课就会带,还总是各种不同却看起来就很美味的新品。班上的学生也看出了些不同,都是年轻的孩子,偶尔还会调侃两句,李泰容也说不上生气,只是有些无奈。黄旭熙的意思,是个人都该懂了,更何况李泰容又不是什么迟钝的小孩,李泰容想很认真的的拒绝他,不要他买的蛋糕和奶茶。
他看着黄旭熙又拿过来的新品叹气,“旭熙啊,你是不是……”没追过人?李老师想了想还是住了口避免给自己挖坑,
“什么?”
“学生总为我花钱对我来说很不合理”想了想他又补充,“而且糖分不是好东西”
黄旭熙又说了一次,“老师不是喜欢吗”
“喜欢的事也分好坏啊……以后不要再送了”
黄旭熙确实没追过人,他一向人缘不错,总有人在他身边,对于在他身边的人就认真对待,离开的人也只是不合适,相比喜欢和爱,他过往里追求的更多是舒适,这样给人送礼物却被回复希望不要再送,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为了偷懒而只选择做了最简单的事。但如果突然喜欢了一个人怎么办呢。他趴在床上给所谓的“前女友”发短信。“前女友”大概觉得见了鬼,短信也不回就直接电话打了过来。“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对啊,是的吧”
“哇——她怎么样”
“呃,就,挺漂亮的”
“你果然还是肤浅”
“喜欢漂亮的人有什么不对吗”黄旭熙坐起来
“没有没有…喜欢,喜欢就追呗,你还有拿不下的?”
“比我大”
“你还在意年龄”
“是男人”
“你还在意男人——嗯??男人?”
“嗯”
对面在安静了几秒后传来暴怒的吼声“我×你大爷的黄旭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猜到了女孩的反应的黄旭熙笑着倒在床上,巨大的声响一下吸引了室友的注意力
“你说真的,没骗我?”女孩咬牙切齿
“没有,真是男的”他摆摆手向室友示意没事
“搞半天你是个gay?我因为被你甩心理阴影了几年你知道吗!!”
“哈哈哈哈真的吗”
“你简直不是人”
“我交往过女生的,所以就算喜欢男人了,也顶多算个双性恋,这叫遇上对的人,思想开放你懂吗?”
“×你他妈狗屁思想开放,你自己去追吧,滚蛋!”
“喂……”没说完的话断在了电话里
好吧,后援就这样没了。
那就顺其自然好了。黄旭熙无视室友奇怪的眼神对着骗过来的李老师的帐送了个飞吻,照常发了句晚安就拉上被子睡觉了。
或许是那天的程度对于李泰容来说已经是离说出来只差临门一脚,很明显李泰容在避开他,就算他刻意跳得很糟糕,李泰容也只是一脸纠结的偷瞟他,然后再给所有人示范一次他做错的动作。
黄旭熙瞪着眼,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一下课就堵住了李泰容,“老师,我今天没给你带甜点”
“啊?没关系不用麻烦的”李泰容拽着包,对于黄旭熙的身高压迫感觉压力无比
“我们最近课都很少,晚上也不忙”说着黄旭熙又换上了一副笑脸,拉过李泰容的包,“老师能和我吃饭吗?”
“……”
“不行吗?那要不我请老师吃饭,老师请我看电影好了?”
“你家人……”
“什么家人啊,现在大学都住宿舍了”
“那你室友”
“他们管这些干嘛”
“那你和班上同学吃吧,你们同龄人也比较自在”李泰容只想走
“李老师不是也知道吗?”黄旭熙伸手拦住李泰容的去路
突然的认真和过近的距离让李泰容皱了眉,拽紧包带退了一步“知道什么。”
“我在追老师啊。”黄旭熙笑得灿烂,而李泰容觉得头疼。
“旭熙啊”后面的话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黄旭熙一把揽住了肩,“不听不听……不管了,饭总要吃的吧,老师想吃什么”
李泰容拉开他“旭熙,追我这种玩笑不可以再开了”
“当然不是玩笑啊,是喜欢老师才说要追的。”
“那你觉得你这么快就说喜欢我有几分真的。”
“这种问题怎么回答,喜欢还分真假?”
李泰容站住,“所以说你说追求我就很不现实,你想的太少了。”
黄旭熙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还要想什么吗,老师又不了解我就只觉得我不现实,不是自以为是吗”
突然被这样说李泰容也有些生气“你追人,就想别人配合你的追求,你才自以为是。”
“……好,我反正就这样”黄旭熙沉着脸一把拉过李泰容的手,“去吃饭了,吃完了看电影,老师想看什么?”
“你——不懂吗”李泰容挣不开也有些生气了
“懂什么?”黄旭熙说完,又突然变脸似的成了嘻皮笑脸的样子,仿佛刚才脸色阴沉的人不是他“既然在性格上老师和我是一样自以为是的人,我就只能利用体力优势了”。
“喂”李泰容惊慌又抽不出手。
“我生气了”
“我真的生气了!”
“黄旭熙你不准拉我!”
“黄旭熙——”
最后李泰容理所当然的被黄旭熙拉去了餐厅,按着肩膀坐了下来,“老师想吃什么”
“……”李泰容环着胸不想说话
“不说我就帮老师点?”
“牛肉石锅扮饭”
“OK——老师”黄旭熙放下菜单凑到李泰容面前
“干什么”
“你生气也好可爱”
“……”李泰容开始怀疑他有些精神分裂
吃完饭后李泰容抢在黄旭熙之前付了钱,“你快点回学校去吧,晚了不安全”
“我这么高大老师担心什么啊,我送老师回家好了。”
“意思是我很矮?”
“……老师说话真有趣。”
其实是无趣吧。李泰容在心里吐槽
不理会李泰容的无奈样子,黄旭熙又揽住他的肩膀顺势滑到手臂,“既然这样,我就欠老师一场电影了”
“不用——”
“什么不用?当然用,是男人就不可以欠别人的”
李泰容被他气笑,“你这是什么中二病”
他耸肩,不置可否。
黄旭熙把李泰容送到了家楼下,抬头往上看,过了一会儿才抿嘴开口,“老师到了吗?”
“我到了…你一个人没关系吗,这里离你的学校好像挺远的”
“那不然嘞,老师要和我睡一晚吗?”
“学生住一晚当然没什么,你不要故意说奇怪的话”李泰容后退两步,瞪着眼惊讶的看他
黄旭熙一脸甜蜜,“老师真的什么时候都好可爱”不等李泰容反驳黄旭熙就张开了手臂,“走之前先抱一下。”
李泰容站着不动,黄旭熙翻了个白眼主动抱了过去,“真没意思”
李泰容被抱着,叹了口气也拍了拍黄旭熙的背,“谁知道你会不会得寸进尺”
“谁让我喜欢老师”黄旭熙抱着舍不得撒手,“小小的也太好抱了”
李泰容莫名觉得膝盖中了一箭,毫不留情的对着他的小腿踢了一脚,
“啊——”黄旭熙叫了一声也没给松开。
李泰容使力推了两下却没用,不知道黄旭熙最开始说的抱一下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直抱着不放。
李泰容也不管了,手捏着黄旭熙的后颈用了些力,疼得黄旭熙嗷嗷叫,“能不能不拿我身高说事儿,是你自己发育太快了”
黄旭熙觉得自己后颈的毛发都要被扯掉了才松了手,一脸委屈的揉着脖子,“我是喜欢啊,我喜欢老师嘛。”
李泰容对于黄旭熙这样随口而出的喜欢好像一夜听了太多次马上就适应了没有作出太大反应,抬手帮他揉了揉,“你快回去吧,越晚越不安全了。”
李泰容有些暖意的手烫得黄旭熙抖了一下
“旭熙?”李泰容叫他
“诶诶……我自己马上回去”黄旭熙说完摆摆手转身就跑了
这边刚跑出小区门李泰容电话就打了过来,黄旭熙立住转头已经看不到李泰容所在的那栋楼了,呼了两口气接通了电话,“老师怎么了?”
“你是打算跑到学校吗?”
“……”
“你到哪儿了”
“刚出小区呢。”
“别乱动,我给你叫车,等会儿把车牌号发你”
“……不要!”黄旭熙突然喊出来
“怎么了?”
“没没没,我自己叫了的,我这不就是赶着出来坐车嘛”
“你什么时候叫的…那好,你注意安全”
“嗯嗯,老师晚安,记得梦见我。”
“……”
李泰容挂了电话。黄旭熙把手机揣回袋里心里喜滋滋,好不容易攒了一次看电影的人情,可不能让一辆网约车给抵了。
“老师你睡了吗”李泰容躺在床上收到了黄旭熙发来的信息
“睡了”
“那为什么还跟我聊天呢”
李泰容翻了白眼没有回复,放下手机坐了起来,搬出电脑想要打游戏,开了机却顿时没了心情,自我放弃似的又把电脑放回了原处。手机又震动了两下,李泰容拿起来,“老师睡了吗?那晚安”
李泰容叹了一口气,想到现在的小孩一向叛逆,常常是越反对他就越要做。但李泰容无法理解,自己怎么可以这样简单的就吸引一个人呢,那个人不了解他,不知道他的背景,不知道他的故事,不知道他的所有一切,只能接触到他生活里最单薄的一面,就觉得他是美好的,只知道他喜欢甜点这样一个简单的喜好,就恨不得把所有甜点都让他尝遍,可是他可能哪天就不想吃甜食,这么浅薄的了解,怎么就能轻易的说喜欢呢。
但偏偏这样的叛逆,在黄旭熙身上怕是发挥到了极致的。李泰容的拒绝对他来说似乎是并不重要的。李泰容问他,“你这样,想过我可能会觉得困扰吗?”
“老师觉得困扰吗?”黄旭熙一脸的惊讶像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没有……”李泰容抿嘴,说完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恶人,其实在享受别人的付出,在面上还装出被打扰的样子,真的很虚伪。
他看着还停留在他对话框里的郑在玹,分手后假兮兮的取消了对话置顶,结果因为会联系的人太少还是只要一打开就能看到郑在玹的头像,显示着郑在玹最后说的那句对不起。
那个女人对他说了很多难听过分的话,李泰容却觉得她很可怜,觉得郑在玹很坏。他从来不想成全伤害自己的人,但想到那个女人让他们分开了,却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得到的小角色,这样显得他们太没用了。他使劲的戳郑在玹的头像,“你啊,郑在玹”
眼眶突然红了。
手机又震动了两下,黄旭熙的头像再次跳出来,“老师我也要睡了,晚安。”
李泰容心一软,眼泪流下来。
那天两人一起吃过饭之后,黄旭熙就自然的把这当成了常态,第二天又架着李泰容一起吃了晚餐,然后送李泰容回家。李泰容不算反感,但心里其实是不爽的,因为没想过答应小孩,但总被小孩牵着鼻子走,莫名让他觉得自己输了,所以报复似的,不管黄旭熙怎么暗示,他一律装不懂没给他到自己家里去的机会。黄旭熙屡屡失败,也有些垂头丧气了,有天实在忍不住了,问他“老师以前追过人吗”
“没有”李泰容回答
“也是,老师肯定都是被人追的…男生多还是女生多啊”
“……”
“他们都是怎么追的啊”
无奈的回答他“我怎么知道”
“那有人成功过吗”
李泰容止不住又叹了口气,“有……”
“嗯!!男生女生?怎么做的??”
“就……”李泰容想了想,“我喜欢他”
“……”黄旭熙觉得自己被扎了一刀,“那老师打算什么时候喜欢我嘞”
李泰容瞥见他像受了委屈的大狗,强忍着才没去揉他的脑袋,“怎么,熬不下去了啊”
“总得有结果才行啊”
“爱情的付出不是不求回报的吗”李泰容学着他说话的样子嘲笑他
“确定了没结果还追那一定是傻子”
“那我不是拒绝过你了吗”
“但很明显老师不讨厌我啊,而且根本不是很严厉的拒绝”
李泰容哭笑不得“怎么样才够严厉”
“得让我觉得伤心了才够”
“哈哈哈那可有点难”李泰容忍不住笑出来
“老师是嘲笑我厚脸皮吗?”
“没有,是觉得你很乐观”
“老师说话还真是”
“所以你是觉得有结果才追我吗”李泰容问他
“因为老师对我说的话实在算不上拒绝的范围,离让我伤心还差太远了。”黄旭熙顿了顿,突然认真看着他“也可能老师本来就很温柔。”
“你怎么总突然这样……”李泰容不自然的摸耳朵
“本来就是,老师又温柔又漂亮”
“不要说漂亮这种话”
“好吧…那老师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接受我?”
“你怎么又绕回来了。”
“我当然想知道结果”
“我现在当然也只是拒绝啊”
“现在?”黄旭熙眼睛一亮
“……口误”
“诶~这种才是真心话”满满你被我抓到了的得意
李泰容气自己嘴快,干脆不回答他了,黄旭熙的也不在意,像以前一样把李泰容揽过去,“所以是有可能的对吧。”
“那说不好。”李泰容死不松口
“那是Maybe 还是probably ?”
李泰容觉得黄旭熙还真是狡猾,闭着嘴不回答他
黄旭熙默默记着和李泰容吃过多少次饭,每次李泰容都说是长辈所以付了款,搞的黄旭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又不想放过一起吃饭的机会,然后就把近期的电影图鉴圈烂了,怕浪费了积攒的和李泰容看电影的机会,又怕和李泰容看到烂片。
后来他拿着两张《天堂第五门》的票拦住了李泰容,
“老师答应的电影。”
“什么时候答应的?”李泰容茫然,今天黄旭熙的班没有课,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哈?老师请我吃饭那么多次,我请老师看电影,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不是说了不用嘛”
“我说用啊……走吧走吧,今天的晚饭也我请客。”说着悄悄走了几步的牵住了李泰容的手,李泰容转头看他,他就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了,发现我今天特别帅气吗?”
“……”李泰容把手抽了出来
黄旭熙撇撇嘴把手插进了口袋里,“我今天来的时候本来打算给老师送花的,但是我想,老师就跟花一样好看,送花实在太多余啦。”
“……”
片子比较文艺,所以电影院的人不算多,黄旭熙选的时候也很纠结,他不清楚李泰容喜欢的电影类型,问别的同学好像也都不了解,他想,李老师这么温柔的人,应该会喜欢文艺片吧,所以最后选定了这部电影。
电影中死去的主人公小孩因为流不出最后一滴泪迟迟无法离开,别的亡灵告诉他,灵魂是原本就没办法哭的,所以他觉得大天使在耍他,大天使告诉他,你还不是完全的灵魂,所以你才需要流完你的最后一滴泪,你流不出来,说明你还有很多牵绊,你得去跟告别。小男孩回到学校,大家都看不见他,他曾经坐过的位置也坐了别的人,他想说,嘿,站起来,那是我的座位。但是他穿透了过去,他的朋友有了新的朋友,他喜欢的小女孩跟总是欺负他的那个孩子坐在了一起,他曾是足球队的主力,现在换成了别人,大家都在为那个人助威,没人记得他了。他很伤心,他还只是一个不知道改如何调整自己情绪、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意外死去了的孩子,他问大天使,人真的可以这么容易就忘记吗,大天使问他,你还留恋这里吗?他说不。大天使带他回家跟父母和姐姐告别,母亲和父亲还记得他,母亲看着他的照片总是流泪,父亲看着叹气两人一起在小院里种的树叹气,在死前和他争吵过的姐姐在房间里,门关的死死的。他是因为跟姐姐发生了争吵才跑出去的,也因此才会出车祸死掉,大天使问他怪姐姐吗,他想了想说不怪。他看见姐姐坐在书桌前发呆,看着他的照片,手里捏着他生前姐姐一直不愿意借给他的那块橡皮,无声的流着泪,他很难受,虽然流不出眼泪还是觉得很难受,他问大天使,为什么我死了还会觉得这么难受,大天使说,所以你才需要来告别。后来小男孩的同学和老师一起来到了他的家,他的朋友拿着一叠卡片给了他妈妈,那个顶替了他足球队主力的小男孩把足球给了他爸爸,“我们比赛赢了,想把足球留给他。”
他跑到妈妈身边去看那些同学们给他写的卡片,看到那个总是欺负他的男孩的卡片在最上面,写着对不起,我不该总是欺负你。小男孩难受急了,跑到他身边,说,没关系。这时候小男孩发现自己可以触碰到他们了,他惊讶的看着大天使,大天使告诉他,你开始告别吧。他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他一个个的拥抱了他的同学,还偷偷亲了他喜欢的小女生一口,他抱住他爸爸,说我爱你,虽然我不懂事,再见。又抱住妈妈,说我爱你,虽然我总让你担心,再见。最后他抱住了姐姐,虽然姐姐看不见他也感受不到他,但他却是真真切切的拥抱着姐姐,他说,我原谅你,我并不是因为你才死去的,我原谅你,我爱你。再见。(①)
黄旭熙昏昏沉沉的,被李泰容抽泣的声音惊醒了,他看着已经在滚动最后字幕的画面,又看了看在一边缩着抽动鼻子的李泰容,想到身上也没有带卫生纸,手忙脚乱拿着衣袖给李泰容擦,把他逗得破涕而笑。“老师哭了吗?”
李泰容有些不好意思,又抽抽嗒嗒的开不了口,吸了吸鼻子,也跟着陆续出去的观众一起站了起来。
“老师还好吗?”黄旭熙探着头过来问他
李泰容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事。虽然眼睛是微笑的形状,但眼眶是红的,眼里也还有泪水,一副惹人的样子。黄旭熙心情复杂,一面觉得心疼,一面又忍不住觉得这样的李泰容美得惊异。抬手帮李泰容抹眼泪,无奈的语气“老师真是,怎么哭起来都这么好看啊,”
李泰容一笑眼泪又挤了出来,“你是不是没看电影就睡觉了”
“哎呀老师不要再哭了”黄旭熙慌忙又给他擦,边擦还忍不住心猿意马,老师的皮肤怎么这么好。
李泰容拍拍他的手又自己抹了一把“我没哭了,眼泪没流完而已。你约我看电影,就是来睡觉的啊。”
“当然不是”
“那你睡着了,还不如回家去睡,省钱又舒服”
“当然不一样,就算是睡觉,在电影院睡好歹是在老师身边嘛”
李泰容鼻酸的厉害,问眼前认真看着他的人,“旭熙,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死了,大天使给你机会让你回到人间,你会做什么?”
“死了吗?黄旭熙想了想,“要看是怎么死的吧,如果是老死或病死——虽然离别都是很痛苦的,但是那些离别总归是有些过程的,所以或许遗憾也会少一些吧,但如果是意外死亡的话,不管是对于我还是对于我身边的人,我们可能还有着很深的间隙但却很在乎对方,如果一方突然死了,另一方会有多遗憾,这样都很痛苦,所以我的话,大概也是好好告别吧。”
“你其实有看电影吧”
“没有——真没有。我本身境界就很深嘛,不然怎么能让老师喜欢一个肤浅的人呢。”
李泰容笑着摇头,看了一眼黄旭熙牵过来的手,一抬头对上他装可怜的样子,叹了口气没把手抽出来。
看过一场电影之后两人的关系自在了很多,或者是李泰容觉得自在了很多。那天看完电影回去他也想了不少,想了郑在玹,也想了黄旭熙。这段时间他一直压抑着,看了电影才哭了个痛快,这方面他又感谢黄旭熙带他去看电影还很好的睡着了,以至于他不会太过丢脸。他并不是不伤心,但总是哭不出来,他好经常会看到郑在玹在哪个街角看着他,但两个人都不敢穿过几米宽的马路,车辆再交叉横行着,人就这样被带走看不见了,他们甚至只差一个相对而视的眼神,但他们的勇气太不对等,偏偏避开了。那种痛苦和恳求,他都能感受到的,他感同身受着,可是怎么办,他迈不出第一步,郑在玹也是。李泰容垂头丧气的想,他们可能真的到此为止了,可是怎么甘心就到此为止呢,郑在玹难道甘心吗?他压抑又努力如常的生活,在回家之后要分出所有的心力沉浸悲伤,又要花所有的心力把自己拉出悲伤,他消耗着生命,想演一出偶像剧给自己看,等待思念他过头的郑在玹把他带走,可是没有,直到黄旭熙出现,都没有。
到那天看完电影和回到家和黄旭熙告别,进了房间又在窗口看见黄旭熙在楼下跟他招手喊再见,他狠狠的哭,像当初和郑在玹分手那天一样。家里没人,哭得声嘶力竭也不用在意打扰,他认清他无法接受的,是他和郑在玹用这样方式到此为止,可他们那么深爱对方却也分开,难道不就是不该在一起了?
“爱是一种本能,感性和理性没那么容易共存,如果你们纠缠那么久都不能在一起,这说明他不是属于你的对的人,在为他痛过以后,要好好的接着去爱。”
李泰容反复寻觅,终于在记忆里翻出了这句话,重新送给了自己。
黄旭熙发了视讯过来,李泰容看了镜子里糟糕的自己便切换成了语音模式然后接通了,“你到家了吗?”
“到啦……老师今天不开心吗”
“怎么这么问…因为我哭了吗,那是因为电影”
“就感觉,也可能是我多想了吧,本来也是,我这么有趣的人,怎么可能让老师不开心”
李泰容笑了,也不说话。那边又接着说,“老师如果真的不开心的话,就和我谈恋爱吧。”
李泰容听着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好”字硬生生憋在嘴里才没有说出来,但那种恐慌与悸动却一并袭来。
后来李泰容问了黄旭熙一个很俗但难以回答的问题,
“你对幸福什么定义?”
黄旭熙想了想觉得莫名其妙,说,“幸福还需要定义?做了只要是我想做的,什么事任何事,我都幸福。”
“你还真是”李泰容没有再说接下来的话。
黄旭熙皱眉,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我不想再跟老师争论我是不是个孩子的问题,我成年了,我在念大学,我接触到的老师们家长们都在这样告诉我,黄旭熙,你长大了,你要懂事了,以后的事情要自己做决定,也要自己承担后果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你总觉得我没有长大,不知道你对长大的界定是什么,更何况,孩子就没资格去定义幸福吗?”
李泰容哑口无言。看着黄旭熙微怒的脸色,像是吞进已经融化了糖衣的药片,冲得心里苦涩极了。他自己也糊涂了,他拒绝黄旭熙的那些话永远是“你还小,你还是孩子,你还不懂”,那如果黄旭熙长大了,成熟了,懂了,他又会接受吗,如果真的要用让黄旭熙觉得伤心的方式拒绝,他又能不能做到。他想他害怕的不是黄旭熙还“不够成熟”,而是太害怕黄旭熙某天变得“成熟”了。
他乖乖认了输,让黄旭熙进到他的世界里来。
他告诉中本悠太黄旭熙的存在,悠太沉默了很久,问他怎么想,这样的问题反而把他问住了,“如果我知道怎么做,可能就会接受了他才告诉你吧。”
“所以你现在还没接受,不接受的原因是什么,还想着郑在玹吗,还是那小孩不够好。”
“我对你不需要隐瞒的对吗”
“如果对我都隐瞒你还能跟谁说,李泰容”
“我说不清,我可能只是害怕……我跟他在一起太久了,高中结束进入大学都会迷茫,如果真的彻底没有他的话,我可以吗”
“你只是一直在折磨自己而已”
“因为觉得自己很卑鄙。我在利用旭熙,我觉得我在利用他…”
“可能他就是你的新开始呢,就像你说的,高中也总会结束的不是吗”
“那如果——我怎么回头?”李泰容顿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说的话。
悠太因为他的话也生了气,语气变得不善“你会回头吗泰容?如果真的这样想,你应该去找他,去找郑在玹”
“不,我不!凭什么?”李泰容不甘示弱却掩盖不住声线的颤抖
中本悠太一愣“泰容,你不要哭”
他突然哽咽了,“我说过不要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哭”
“凭什么不是他来找我,凭什么”李泰容流着泪,“他就站在马路对面,都不愿意来找我,凭什么我要去找他。”
“爱情不能这样计较得失的”
“我就是计较,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就要计较——如果我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他一直不来找我…悠太,我们就这样了,对不对”
“……是吧”
他想他干脆把这样的坏人身份做到了极致吧。于是他告诉黄旭熙,我有恋人,甚至我很爱他,就算我们分手可我没办法彻底忘记,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出去,我对他心存希望,即使难以原谅也不甘心完全断绝,这样的情况下,我没办法接受你。
黄旭熙说,我是有能力把老师完全抢过来的。
李泰容不敢相信却又忽视不了黄旭熙眼里的坚定,莫名的安心了下来,他安慰自己,就算是坏人,起码要坦诚
月底黄旭熙在社团活动的时候腿受了伤,不知道有没有骨折,当时就坐在地上不能动了,李泰容接到电话赶去医院,一路上急得司机还以为他赶去见谁最后一面,结果到了医院却看见黄旭熙吊着打了石膏的腿,正和送他来的同学谈天说地,气氛热烈非常,一点都不像医院的氛围,也亏得是病房没有其他的病人。黄旭熙一看李泰容来了脸上就笑开了花儿,同学看他这样也没再不知趣的多留了。
黄旭熙很不要脸的伸手要拥抱,李泰容看他这样也只能乖乖走过去抱了他,随后脸上一热,被黄旭熙亲了一口。他惊得放开瞪他,“你干嘛?”
“我受伤了嘛”
“这有什么关系”
“病人可以任性一点啊”
李泰容气得说不出话,拿着包要走又被黄旭熙拽住,“老师就不要为难我这个伤患了”
“你明明很精神”
“是因为看到老师了”
“以后不准随便亲”
“啊——那追人的过程中总要有些福利吧,我可不是不求回报的人,老师不能占我便宜”
李泰容被他的颠倒黑白逗笑了“那所有追我的人都能让他们亲吗”
“所以追你的人质量都有我这么高?”
“……”李泰容说不过他只好坐了下来,“你这很久都不能上课了吧”
“没关系,我可以去看”
“你就不要瞎跑了才好的快”
“但我不去找老师老师也根本不会来找我。”
“我会来看你的,有时间会过来的,可以吗?”
虽然两人这样约定了,但黄旭熙一能够出院活动后就还是吊着那打了石膏的腿每天去找李泰容,比之前有课时反而更频繁了些,甚至现在变成了李泰容送他回学校,路程要远上不少。每天下班后不能马上回家,到了黄旭熙学校也还要被纠缠着占点小便宜才能走,只是虽然无奈却没思考过拒绝,现在他无时无刻的拥抱也已经习惯,突然会被亲脸颊,也只是惊讶然后警告着瞪两眼就放过了他,这在谁看来都不会当成是拒绝。
只是黄旭熙比他想象得大胆的多,晚上李泰容送他赶晚课,在教室门口突然就被亲了一口,然后听见教室里的起哄声,看着笑得贱兮兮的黄旭熙李泰容也只能狠狠的捶了他一拳又不忘叮嘱他好好上课然后赶紧走了,对于黄旭熙来说根本就无关痛痒反而觉得甜蜜。
黄旭熙是不会愿意放过每天这样的机会的,所以李泰容让他不要跑去舞蹈学校的话自然没用,放着一个受伤的学生独自回学校他好像也做不到,这让李泰容难得的有了想考驾照的想法,随口跟黄旭熙提了一下,他却像是惊呆了一样,“老师是想为了我考驾照吗?”问出这样的话。
李泰容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只觉得黄旭熙的韩语说的怪怪的,后来才了解他果然不是韩国人,一个人来韩国这边上学,受伤了或遇到什么困难,也没办法有家人来给他依靠,尽管同学偶尔能提供些帮助,但同为学生,自然有自己的事情,也没有为黄旭熙解决困难的义务,所以李泰容便根本不加思考而自然的将这样的义务过渡到了自己身上,作为黄旭熙在韩国唯一的亲近的“长辈”。所以在他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在黄旭熙表达惊讶之前,他都没有想过这是不是过于夸张,而在黄旭熙问出来的那一刻,他惊觉这样的行为似是暧昧过了头。而面对着黄旭熙眼里憧憬和喜悦,李泰容突然不知道怎么将话圆回来了,吞吞吐吐的说了句,“挺久前就想考了,恰好又想起来了。”根本不是的,他以前有郑在玹接送,郑在玹没时间的时候他也不介意坐公交,甚至是连出租都坐的少反而偏爱公共交通工具,以前没觉得,现在想起来却发现自己虽然并不热爱热闹,但隐隐的又很享受人多的地方,一个人在车里还得自己开车,李泰容暂时还没获取到那其中的乐趣。
所幸的是黄旭熙不了解这些,也听不见他心里的这些想法,虽然心里还是带着喜悦,但也算被李泰容那样简单的说法蒙混了过去,只是李泰容自己心里却需要开始慢慢正视这个问题。
但最终这个想法还是被搁置了,黄旭熙说,“老师要考驾照,然后就要买车,且不说这个过程下来我的腿可能都好的差不多了,让老师为了照顾我而买一辆车觉得太奢侈了。”
“都说了不是为了你。”李泰容反驳
黄旭熙也没在意“不过我腿好之后也要去考驾照才行。”
“急着想买车了吗”李泰容虽然自己不算爱车,但却能理解男生对于车的本能向往
“对啊,”黄旭熙回答,“老师没有驾照的话那之前的恋人一定是有车吧,想想他每天接送老师的样子,觉得好酷,有点嫉妒了。”
“小男孩情结”李泰容说他
在李泰容跟他说过自己有一个分手的恋人以后,黄旭熙很认真的又翻了一遍李泰容的朋友圈。人物的照片不多,意外的却好像很喜欢拍各种生活中的小东西,路边碰到的狗,回家路上看到的日落,或是花或是很个性的广告牌,喜欢的歌曲截图,以及一些精美的食物,但通常只是图片而少有文字,后来更新也少了许多。
第一次的时候黄旭熙根本没注意,只以为是他像常人一样外出吃饭留下了照片,后来几条连着看那时候才发现原来李泰容会做饭,而且看起来还很不错,推理成功后黄旭熙好像还能从那少有的文字里感受到李泰容和那位恋人似乎很甜蜜的过去,果然恋爱是会让即使黄旭熙这样粗线条的人都变得敏感的事。
他隐隐记起他刚加了李泰容微信那时在李泰容很久前的朋友圈看到过一个人,他使劲往前翻,翻到了那条并没有多余的话的朋友圈,只是两张照片,一张是不认识的男人,一张是被李泰容截做了头像的李泰容本人。虽然不是合照但两个人看着镜头透露出来的笑意也不难猜出镜头的那边是谁。黄旭熙有些不爽的把李泰容的照片保存了下来,又对着陌生人在空气中挥了几下拳头。如果李泰容不跟他提的话,谁也不会觉得自己喜欢的同性恰好也喜欢同性并且有过交往经历吧。
装作不经意的问了自己的同学,同学却像是完全不知道李泰容有过恋人这件事,但又很巧的提起了郑在玹,“李老师那个朋友…你要追李老师的话,和他朋友打好关系总没错的”
“叫什么?”
“嗯?郑…只记得姓郑啦”
“这个人吗?”黄旭熙举着手机问
同学凑过来,“对对对,长得很帅的,当时还想果然好看的人总和好看的人一起。”
黄旭熙默默收回了手机
他从那张照片很清楚的记住了郑在玹的脸,所以当他透过舞蹈工作室对面咖啡厅的玻璃窗看到郑在玹时第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也在望着这边,但李泰容还没有出来。黄旭熙不爽的哼气,转身进去了。
下课之后一直拖着李泰容,本能的不想让他和郑在玹见面,李泰容不懂他的心思,还以为他又在耍赖,问他“你今晚没课吗”
“老师出去调研,所以取消啦。”
“那我请你吃大餐?”
“吃完我能请老师看电影吗?”
李泰容笑说“随你。”
“老师是不是做饭很好吃?”
“啊?还行吧,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猜的啊,感觉老师很会做饭”
“老师都没给我做过饭”
“哇——你也很没良心,我工作完了还要给你做饭吃啊”
“我是帮老师省钱啊,老师又不让我付。”
“那你怎么不给我做饭,帮我省钱还省力了。”
“好主意!但是我住校所以只能去老师家了”说完黄旭熙冲李泰容挑了挑眉
“你真是…聪明呢。”
走出大门后黄旭熙往咖啡厅瞟了几眼,已经没有了郑在玹的身影,他才松了一口气,发觉他异样的李泰容问他怎么了,他突然转身扶住李泰容的肩膀,表情认真,单腿却有些滑稽,“我真的很喜欢老师,特别喜欢,老师知道吧。”
“……”李泰容警惕的看了看周围,“你声音还可以再大点”
“好,那我下次再大声点”
李泰容气得只能瞪他
黄旭熙他,“老师你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多发点照片在朋友圈啊”
“我不太习惯这样”
“可是这样的容貌不被记录下来也太可惜了”
“你不要这么说话”
“怎么了”
“太恶心了吧”李泰容肉麻得搓手臂
黄旭熙哈哈大笑,“我妈妈教我就是要赞美别人啊,更何况我是发自内心的这么觉得”
“而且我也想出现在老师朋友圈里”黄旭熙小心翼翼的带出自己的目的
“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宣示主权”
“你想太多了臭小子。”
之后虽然没有刻意提,但吃李泰容做的饭这件事也算被黄旭熙放在心上了,软磨硬泡的终于李泰容答应了他。
私自提前拆了石膏,一瘸一拐还被李泰容骂了一顿,
“我看你就是不想腿好了。”
“今天想帅一点嘛,那个石膏太怂了”
“也不知道是谁自己受了伤。”
黄旭熙撇嘴也不和李泰容争了。
走出去的时候黄旭熙看到了郑在玹,如临大敌般的加快脚步走到了李泰容身边,李泰容转头,“怎么了?”
“想牵手了。”严肃却又有些心虚的说着,握住了李泰容的手。李泰容笑着看他,随后轻轻点了头,不去想可能会遇到同事的事“那牵着好了。”
两人去超市买菜的时候黄旭熙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本身腿伤没好走起路来比老爷爷还蹒跚,还总是走神看不到前方的路障,李泰容提醒了好多次终于忍不住了,“旭熙在想什么?买菜很无聊吗”
“没有,我就是想问一下老师”
“什么”
“之前的那个人…就是,他也会给你做饭吃吗?”
“会啊,我们一般每人都做点”
“噢……看来我还得学做饭了”黄旭熙小声嘟囔
黄旭熙终于第一次进到了李泰容的家里,房子不大,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从看到唯一的房间开始,黄旭熙就已经在计划着如何留宿下来的问题了,还没想出答案就被李泰容打断了,“旭熙,过来帮我洗菜”
“老师,我是伤患诶”
“但是也要帮忙”
黄旭熙单着一条腿蹦了过来,装作不情愿但心里其实很开心,“我等会儿也给老师露一手”
“嗯?做什么”
“炒饭”
“……”
“怎么了,我只会这个简单的”
“没有,旭熙想做饭给我吃我就很感恩了,希望能吃。”
“哇——老师真是,越来越坏了。”
李泰容手一挥洒了他一脸水“你认真一些吧”
黄旭熙惊讶的瞪眼睛,举起手作势要回击,李泰容要躲却被黄旭熙一转身从背后抱了满怀。
他正要出来又被黄旭熙抱了回去“老师”他突然低下头,吐在耳边的热气让李泰容缩了缩脖子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他将手环得更紧了些“这么快的时间里,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李泰容的心脏流过闪电,表面却不敢露出任何声色,指尖微微的酥麻感一点点沿着手臂的神经爬到了大脑,指示着他抓住了黄旭熙的手。
“你怎么总这么直接”
“你不是需要吗”
你需要啊,感觉到你是非常需要爱的人,你的渴望那么明显,怎么会有人傻了看不出来,而且我本来,就真的很喜欢你。
“我要亲你”突然的话将原本的氛围打破了
李泰容一个激灵,“你干嘛啊!”“你、你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干嘛说出来”
“看来老师接受得很坦然嘛”黄旭熙勾起嘴角
李泰容用力挣了挣,“不要给我下套”
黄旭熙不依,手臂环得更紧了,像是要把他融进去,“这次不一样,”他故作严肃,“这次要亲嘴。可不可以?”
明明只是问了这样简单的问题,表情却像是站在山巅的宣言。
李泰容慌了,急急忙忙的想把黄旭熙推开,转身的瞬间嘴角擦过了他的鼻尖。两人一下都愣住了,李泰容先反应过来把他往外面推,“你你你、去坐着,别给我帮倒忙了。”
黄旭熙耸了耸肩装作无奈妥协的样子放开了他,故意露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一蹦一跳的回去了沙发上坐好。但心里早已经炸起了蘑菇云,人也似乎晕头转向,黄旭熙想,这要是真亲到了,可怎么得了。
应黄旭熙的要求,李泰容在他做炒饭的时候给他拍了一张,也没让他主动提示就把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黄旭熙兴奋得又抱着李泰容亲了一口,李泰容又无奈又觉得有趣,心想家里以前养过的大狗也不过如此。
中本悠太在评论之后又给他单独发了消息,问他,
“你现在打算接受了吗?”
李泰容回他,“我不知道,但总觉得撑不了多久了”
中本悠太想说你不用撑着了,却只问他,“你屏蔽郑在玹了吗?”
李泰容说,“没有”
“那你问自己,你希望他看到之后怎么做”
“我大概,”
悠太打断他“人之常情,我理解你”
“但我挺看不起我自己的”他抬眼看吃饱喝足后正在客厅躺尸看电视的黄旭熙,“我又想留下他,又在利用他,我不比郑在玹好到哪里去。”
“老师,今天好晚了哦”黄旭熙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嗯,你该回去了”李泰容把手机放进口袋走进客厅里,抬脚踢了踢他的屁股
黄旭熙反手一把抓住他的脚翻身坐了起来,“……太不安全啦”
“你这么高大的人,怕什么”
“但我受伤了啊”
“看起来还挺灵活的,人家又不知道,看你这外型就不敢攻击你”
“……我不管,我要住你家”
黄旭熙最后如愿的在李泰容家睡下了,只是沙发不够他躺,他也不让李泰容去睡沙发,最后撒娇一样脸也丢尽了才终于被同意睡在一起。拆了新的内裤给他,oversize的T恤黄旭熙穿起来也勉强合身,只是李泰容的睡裤穿在黄旭熙身上实在滑稽无比,李泰容强忍着笑找了好久才给他翻了一条非常宽松的绑带睡裤让他勉强穿上了。
李泰容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黄旭熙已经全身僵直的躺在了床上,又忍不住笑,好像他总能从各种方面让他感到开心,
“你睡得这么笔直不累吗”
“啊啊,不累”黄旭熙摇头
“不是你要睡床的吗”李泰容擦干头发也坐到了床上,难得见黄旭熙这样就发现逗他还很有意思
“那毕竟,第一次和喜欢的人睡一张床”说着咽了口口水
“你想多了,再怎么说我们两个都是男人”
“才不是,我肯定也想抱着老师睡啊,像你的恋人那样”
“……”李泰容沉默了一会,“我还是去睡沙发吧”
“哎呀李泰容!”黄旭熙气急败坏的吼
早上醒来的时候,李泰容发现手机墙纸不知何时已经被设置成了昨晚他拍下的那张黄旭熙的样子。
暑假的开始伴随着李泰容的生日一起,提前知道的黄旭熙就问了李泰容想要怎么过,李泰容才发觉时间这么快,半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回家吃饭吧,然后好好休息”
暑假的刚开始的几天舞蹈学校通常会放假让老师们休养几天,也恰好让李泰容总能在生日的时候得到休息
“那我呢,我被老师丢了吗?”黄旭熙听到李泰容的安排很不爽
“你不是放假了吗”
“放假了不是更闲吗”
“暑假你不回国啊”
“回去待几天就好了”
“……小鬼还真是没良心呢”
“留下来陪老师都有错吗”
“那你不能住学校要住哪里?”
“还需要问?”黄旭熙理所当然的坦然
“嗯,国际生学校应该可以申请留宿?”
“喂——”
“想都别想”李泰容干脆的打断了他的意图
生日那天的一大早,李泰容被敲门声吵醒了,拿起手机看里面堆满的前一晚的信息,包括郑在玹发的生日快乐,李泰容揉了揉还有些昏沉的脑袋,把手机丢到了一边起身去开门。
其实想也想得到,果然一开门就是黄旭熙比外面太阳还灿烂的笑脸。
“你们小孩现在都不睡懒觉了吗?”李泰容睡眼惺忪的挠着头往里走
“睡啊,”黄旭熙走进来顺手关了门“但是老师的生日,今天想快点见到老师”
这种时候会让李泰容觉得他果然是孩子,说出的话虽然直接却又认真,露出的皓齿证实着他的真切。
“老师今天还是没有安排吗?”黄旭熙已经超级自然的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坐在了沙发上
“没有……晚上要回家吃饭,然后就没有了”
“那白天都是我的对吧”
“这话说的太奇怪了”李泰容擦擦脸,透过镜子看在沙发上一身大爷作派的黄旭熙
“是不是这样嘛”
“嗯,算是吧”
“那好,我陪老师去济州岛吧。”黄旭熙想了想站起来拍了拍裤子,做势拉着李泰容就要走
李泰容被他吓得后退一步踩到拖鞋差点摔跤,又被黄旭熙拉住才稳住。“济州岛?突然?”
“不突然啊,我计划过的”
“不是我生日吗!”李泰容气呼呼的躲开黄旭熙还想拉他的手
黄旭熙耍赖,“老师刚还说白天是我的”
“白天去晚上就回,能干什么啊。”
“我陪着老师不就行了吗”
“你这个人讲话有问题,如果这样那为什么要去济州岛,我想休息”
黄旭熙想了想开口“……那去南山塔?其实这也在我的计划范围”
因为黄旭熙的随性李泰容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计划,韩国景点一日游吗,我是韩国人哦”
“我只是……”黄旭熙看着李泰容像被小孩子的玩笑逗到了,十分不爽的又坐了下来,环着胸在沙发上生闷气。
他是真的计划了很久,虽然李泰容也没有说错,他是把韩国能玩的景点都了解了一遍…但他是希望能和李泰容去有趣的地方。生日总该让他开心,黄旭熙这时候才开始后悔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好好锻炼恋爱脑。尽管过了这么久,他却觉得对李泰容的了解只是浅浅,无法知道他的取向所以只能猜测,这么擅做主张一定是让他不喜欢的,这么多次的话,被讨厌了也不知道吧。如果去济州岛,他会有计划,如果去南山塔,他也会有计划,但计划直接胎死腹中了…他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常常的自说自话,想到李泰容可能因为这个早就对他不耐烦,黄旭熙难得感到沮丧。
“你干嘛啊。”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李泰容走过去揉他的脑袋“这么想外出吗”
“你是不是,”黄旭熙抬头看着面露疑惑的李泰容,就是开不了口,内心骂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犹豫害怕的人了,
“什么”李泰容又问
“烦我”
“啊?”没头没脑的一句让他有些懵
“就是就是”黄旭熙一狠心,语气里无端添了些凶恶“我让你烦吗”
“没、没有啊”
“那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好像没兴趣!”
“你突然说要外出……就是很突然啊”
“不止这个,别的事也是”
“可是你的决定不是都很好吗,嗯——除了今天的。”
“但是你不喜欢”黄旭熙生无可恋的躺在沙发上假哭,“看起来不开心”
“我是快三十岁的男人了旭熙”
“表达情绪跟年龄什么关系”
李泰容在沙发前坐下,伸手去扶黄旭熙的脑袋“有啊,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喜欢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但现在不习惯这样了。”
听到这话黄旭熙更不爽了,皱着鼻子撅的嘴可以挂油瓶,“我看你就是故意想让我吃你那个前任的醋”
“我没有”李泰容举手表示无辜,“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他看的你是不一样的”
“你看到的我也会是不一样的啊”
“……”黄旭熙一顿,猛的弹起来,“什么意思?”
“什么?”黄旭熙突然的反应吓得李泰容一下也失忆了,
“你不能耍赖!”看李泰容迷茫的样子黄旭熙气急败坏的抓住他的手,“你说的我会看到不一样的你,不是吗!”
李泰容不知道他敏感在哪里,“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他是过去我是未来,你的未来是我的,是这个意思吧”
“什么呀”李泰容不能理解的抽出手站起来,“剧本都没你这么能编,你你你这脑回路去写小说好了”
黄旭熙对他的耍赖无法,气得躺回了沙发上。
在黄旭熙以为这样重要的一天就要这样度过并且拿出手机打算定个蛋糕的时候,李泰容似乎是整理完了又在他面前蹲下来,“走吧”他说
“去哪儿”黄旭熙手拿着手机挣扎着坐起来
“南山塔啊,济州岛还是太远了”
“!!”
“真的吗?”黄旭熙“噌”的站起来弓着身子抱住李泰容一蹦一跳,开心的要死还装模作样的又问,“你不是不想去吗”
“我想去”李泰容推开黄旭熙埋在他肩上的脑袋,将他蹭乱的头发拨弄得整齐些“我也很久没去过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
“跟着我就好了”黄旭熙信心满满的拍胸脯,“我也可以给韩国人带路了”
“好,你带路。”
结果是黄旭熙看着那个著名“景点”瞠目结舌,指着问李泰容,“我看图片上还没这么多锁的”这还能找到空的地方吗
“正常,我来的时候也没这么多锁”
“哇——在这里卖锁也太赚钱了吧”
“毕竟每个来了的人都会想挂吧”
“啊,那你之前也挂过吗”
“唔…挂当然是挂过”
“那我们来把它找出来”黄旭熙看起来跃跃欲试
李泰容一脸问号,“你傻了吗?”
“要找出来把它打开然后扔掉”黄旭熙指着那片挂着各种色彩的锁塔又转头看李泰容,“然后挂我们的”
“谁要和你挂锁”
“你都说了来过的人都会想挂锁”
“但我挂过了啊”
“那有怎么样,你们不是分手了吗”黄旭熙气得跳脚
李泰容在还年少的时候和郑在玹做过很多浪漫的事,但现在想来不是真正的浪漫,是他们总在复刻别人说的浪漫。不能免俗的一起去了南山塔,一起挂了锁,把两把钥匙扔了下去。
想来他便很怀念那时候郑在玹的勇敢。
通常他总是为自己留后路,为了保全自己而很绝情,温柔退让的性格之下却是最冷漠的人,便就成就了悠太口里的自私。但李泰容没觉得悠太说错了,相反他觉得悠太很懂自己,比郑在玹或许更甚,可是看透了他的本性的中本悠太,还是喜欢着他。他在害怕和躲藏,中本悠太就将他拉到阳光下,告诉他,我爱极了你的卑鄙和恶劣,你的缺点使你完整鲜活,当我想到你完美的表象之下可能是这样一个固执的,自私的,可怕的,伤人的,有伤痕的灵魂,我比任何一刻都想拥抱你。所以深深了解李泰容的中本悠太,也懂得自己不可能成为李泰容用爱人身份对待的人。
那天他们挂完锁之后冷静下来,完了又嘲笑对方的幼稚,但手一直牵着的,他想缩就会被郑在玹拽回来,郑在玹会不满的瞪他又把手握得更紧。
他扔钥匙前问郑在玹,“你说这里的锁,会不会很多人和不同的人挂过好几次”
“肯定的吧”郑在玹回答“每个人和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候肯定都想一辈子”
“我不觉得”李泰容想了想,“有些人他们虽然很相爱,但是我觉得他们可以感知到,他们有没有未来,如果觉得没有未来还来挂锁,其实是真的很绝望?或是过了几年又和别的人一起来了,再想到当初和一个自己很爱但是也觉得没办法长久在一起的人在这里挂过锁,愿望是希望能长久,但真正的现在,却还是和别人来挂锁了。不管在哪种意义上,他们都应该把之前的锁打开,可是以前的他们为了克服那种绝望所以扔掉了钥匙,现在的心情不是更复杂吗。”
郑在玹看着李泰容,良久才叹了口气开口“哥干嘛想这么多哦,关我们什么事”
“我只是觉得扔钥匙这件事很形式”
“挂锁也很形式啊”
“我是觉得,我们干脆不——诶!喂!郑在玹”李泰容话说到一半就被郑在玹抢了手里的钥匙,扔了下去。
“怎么!”被李泰容瞪着,郑在玹也回瞪他
“你抢什么”
“不然听哥继续说不可能的废话吗”
“你这个人——”
“我就是这样”郑在玹那时候从后面把他揽住下巴靠住肩膀,“绝对不会让你把锁打开的。”
李泰容低着头不说话,看向黄旭熙,又好像在看他身后的锁塔,沉默了好久才笑出来,
“那又怎么样,锁找不到,找到也打不开。人们来这里挂锁,哪个…不是想的和当时的人永恒,再过几年来,换过多少次人了呢,那他们会去打开那把锁吗,还是直接把新的锁挂上去,再像当年那样把钥匙扔掉?装什么样子。就因为把钥匙扔了,就算再努力找到锁还是打不开,那当时努力的想扣紧锁的人和现在努力想打开锁的人相遇,他们是会谁恨谁”
“我会把它剪开,”黄旭熙对上李泰容的眼,
“只要找到,我就可以把它剪开,打不开?怎么可能,世界上那么多锁,别的不说,这里的锁哪把不是能轻易撬开的,是老师太死板了,如果是没用的锁,还需要在乎它的完好吗,只要打开就好了。”
李泰容总是因为黄旭熙的谬论哑口无言,偏头避开他的眼神,“你想挂就挂,我不会挂的。”黄旭熙快步跨到李泰容面前拉住他,“好,那就不挂,今天老师生日我不能做让老师不开心的事”
李泰容停下看他“突然这么乖了?”
“老师开心就好啦。”
爱情锁这个主要片段的不完整虽然让黄旭熙觉得整个过程都有了遗憾,但所幸n.GRIL实在让人满意,看起来李泰容并没有失望,黄旭熙这样的粗线条便觉得不需要在意了。黄旭熙赖死赖活的主动付了款,虽然心疼骤然瘪下去的钱包,又还是默默得意。
因为天气太热俩人也没有停留太久的时间,下来之后突然就没了计划,黄旭熙大概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结束,在李泰容问他接下来去哪儿之后也就懵了,李泰容看着好笑,“你的计划就是吃顿饭吗?”
“em……还有挂锁”黄旭熙有些怨念,“说实话,我还把挂锁的场景都想象出来了!”
“那旭熙下次来的时候再挂吧”
黄旭熙知道他想说什么,也就不再接话了。
两人就在路边的树荫下闲逛,燥热下偶尔吹来的风让黄旭熙焦躁的心情也平复了一些。他和李泰容一前一后的走着,李泰容心情看起来和他的脚步一样轻快,淡粉色的T恤和浅蓝色的牛仔裤,怎么看也不像快要30岁的人。
如果老师没比我大那么多就好了。黄旭熙走在后面这样想,起码不会总显得我幼稚,起码不会被他当成小孩子来迁就。
“老师”
“嗯?”李泰容回头看见黄旭熙额头的汗“太热了难受吗”
“老师,你什么时候会喜欢我啊”
“如果我和老师差不多的年龄,和老师的初恋一起追你,你会选我吗”
风吹过来带的沙有些眯了李泰容的眼睛,他用力的揉才觉得舒适了些,抬眼看到的是只有模糊身形的黄旭熙,
“可是我不知道如果是那时候的我遇见旭熙会是什么样,”
“你们很像,但本质又有很大的区别……其实我都记不得之前他是什么样了”
“但是旭熙的样子这么清晰,如果拿来比的话,好像有点不公平。”
李泰容努力回忆才能唤起那点感觉,在他记忆里他和郑在玹的性格有些相反性,李泰容对于熟悉的人会温柔而热情,对于陌生人却会直接又冷漠的,加上线条分明的外表和无表情时的凌厉眼神,不熟悉的人怎么也猜不到他内在的柔软。郑在玹则不同,长相就偏向阳光系,笑起来温柔的样子,好像谁都不会拒绝,告白的人前赴后继,虽然都没有真正取得结果,但似乎只要能和他说上话就会高兴好久,被拒绝也是能接受的事。但真正的郑在玹却是冷漠的,沉稳的,有距离的,这种距离感对于李泰容来说非常显眼而深刻,即使是郑在玹先告了白,但那种始终被掌握在手里的感觉,李泰容感受得太明显了,他只能庆幸郑在玹喜欢他,庆幸郑在玹对他的拉扯,所以才能获得一些安心。
他在他们分开的理由中为自己寻找借口——我之所以那么迫切的想显示我的独立,是因为我的恐惧。
黄旭熙让自己陷入了纠结,他不知道要怎样去抓住一个心里住着别人的人,可是他们分手了,他的追求就不是错误,喜欢了一个人然后努力去争取,这样是错的吗?他没有人可以问,朋友虽然多,却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他在疑惑,对于李泰容放不下的人,他到底应该将他埋下去,还是将他拔出来,埋下去可能溃烂成疤,拔出来可能再次生长,他好像怎样,都是无路可选。猛的,就觉得大概是没救了。
谁也想象不到,他的同学,他在中国的朋友,他的父母,没有人会觉得黄旭熙会那样认真甚至还有些狼狈的进入到一段感情里。他跟妈妈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开明的父母在知道是男人之后也只是惊讶一向吸引女生倾慕的儿子却迷上了男人,好不容易熬到的假期黄旭熙舍不得回国,被妈妈笑骂他没有良心,爸爸随便一句叹息调侃说你这以后可怎么办,黄旭熙却才发现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事。
路上两人找到了一条小溪,黄旭熙跟得救了一样飞扑过去,用清凉的河水洗了把脸,觉得不够又洗了一次,就差把头埋进水里,李泰容拿纸巾给他擦干又拿出防晒无视抗议给他补上了,黄旭熙便更觉得自己被当成孩子对待了。干脆卷了裤角脱了鞋,整个人站进了溪流里,对李泰容伸手,“老师下来”
李泰容皱着脸不干,“衣服会湿的”
“不会的,水这么浅”才到脚踝上一点的位置
“你腿长。”
“哎~”黄旭熙一步上前拉住李泰容,强行给他脱了鞋袜,抱起来给他放进了水里
“啧——”刚一碰水李泰容就被凉得一个激灵,踩着石头又硌得疼,一蹦一跳得有些滑稽,看着笑的都捂住肚子的黄旭熙觉得越发不爽,抬腿就要上去,又被黄旭熙拉住,
“我要上去!”
“不,啊——”黄旭熙拉他用力过猛,两人一起后倒,都摔进了水里。被垫在下面的黄旭熙彻底湿了个干净,背部撞在鹅卵石上进行了一次很正宗的“按摩”。
李泰容急忙爬起来,“你没事吧”
黄旭熙躺在水里不动,睁开眼看着李泰容着急的样子,得逞的伸手又被李泰容拍了一巴掌,不甘心的猛的抓住李泰容,捞住他拉进怀里,
李泰容动弹不得,“干嘛啊,快起来”
“不要,想多抱一会儿,而且这么凉快,老师也不能用抱着会热当借口”
“会感冒的,这水太凉了”李泰容看着黄旭熙全湿了的头发努力想要撑起来,无奈黄旭熙却抱得太死了
“我不会的,我身体那么好。”
“我身体不好,照顾一下我老年人的关节!”
黄旭熙一愣,捧着李泰容的头亲了一口然后放开坐了起来,“好吧,你快上去。”
李泰容一愣,低着头掩饰涨热的脸,慌张的站起来又把他拉起来。两个人都是几乎湿透了,干脆鞋也没穿就提着光脚走了。
路上走着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泰容,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过来啊,妈妈饭快准备好了哦,蛋糕也不用买,你姐都给你买好了。”
李泰容拿着包提着鞋,转头看了看走在后面的黄旭熙,“我…们一会儿就过来”
黄旭熙见他站住两步跑上前“怎么了,老师要回家去了吗?”
叫他这么问李泰容有些惊讶,“对啊,你不要跟我去?”
“也让我去吗?”兴奋的声音震的李泰容一抖
“陪了我一天,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吧”
“可是这是,见家长诶”
“……你别瞎说”
“就是啊,这太快了吧,我这样子太狼狈了啊,印象会不会不好,我去买件衣服换一下吧”
“你你你停!”看他兴奋的样子李泰容有些后悔,但丢下他又确实有些过分,“先陪你去换套衣服,晚上凉贴身上会感冒”
“我怎么可能感冒。”
“走不走。”
“走”
两人到李泰容家时天已经黑了,家里的小院子种着好几棵大树,一听到声响屋子里就冲出几只狗来围到了李泰容身边咬裤角。李妈妈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泰容啊,你……”难以忽视李泰容身后的黄旭熙,妈妈也顿了一下,“这位……”
“噢,这是我的学生,中国人暑假也没回去,就带他来吃顿饭。”
“噢噢,好好,快进来吧,外面虫子也多起来了”虽然疑惑但李妈妈还是把他们都招呼了进来。见到屋内的爸爸和回来了的姐姐,自然又把黄旭熙介绍了一遍。
一开始家人对于黄旭熙这个陌生人还有些尴尬,加上对李泰容的了解,每个人心里都藏着话没说出来,但黄旭熙偏偏又是极会讨长辈喜欢的,尤其对比李泰容那跟吃猫食一样的饭量,黄旭熙吃饭的样子让做饭的李妈妈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乐开了花的不断给他夹菜,像是忘了自己儿子才是过生日的人,到后面听黄旭熙讲他在中国时的趣事,他们又给爆李泰容的糗料,大家话也都多了起来,只是李泰容默默吃着饭菜,感受到姐姐的眼神又把头低得更厉害了些。
吃完饭妈妈提了两个蛋糕上来放桌上,
“妈你买了两个蛋糕吃的完吗?”
妈妈瞪他,“能是我买的吗,一个是在玹买的,说起来,你俩怎么了最近”
突然听到意料之外的名字李泰容和黄旭熙都愣了一下“诶妈~这个等会儿再说”
“我跟你说,你可别瞎闹”说起来李妈妈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有些生气的把蛋糕放到了桌上,刚要继续开口被姐姐拦住了,“诶妈,等会儿说,先吃蛋糕,泰容等甜点很久了”
李妈妈瞪了李泰容一眼但放过了他。
刚才的小插曲有些影响黄旭熙的情绪,但没有影响他的食欲,李泰容照老土程序许完愿吹了蜡烛之后,黄旭熙非常不矫情的两种口味的蛋糕各来了一大块,李爸爸看着这么能吃的孩子笑得直拍他的背,说不愧长了这么大的个子。
李泰容起身要帮妈妈收拾,黄旭熙也要站起来,又被李泰容按回去坐好,“你别给我帮倒忙”
妈妈轻拍教训他,“你这老师这么说话的吗?”又转头对丝毫没有因为李泰容的话不开心还笑着的黄旭熙说,“旭熙是客人啊,坐着休息一会儿好”
“辛苦阿姨啦”他一脸乖样,完了悄悄对李泰容眨眼,好像在问我见家长是不是很成功
李泰容放了碗盘准备洗,刚要开水被妈妈关了,拉进了房间里。
妈妈锁了门,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泰容,你说实话,你和在玹怎么了,生日都没一起过”
“你这孩子,别不说话啊”见李泰容低着头抠手指又不理她心里着急,“就你来没多久在玹才走,给我和你爸买了礼物,给你带的蛋糕,还有礼物我给放你房间了,问他怎么一个人来了他就说你生他气了,是他的错,再问又不说了,留他等你他也不答应,非得先走了……你气他什么,怎么就吵架了——”
“妈,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李泰容开口
“你傻不傻”李妈妈有些生气,“你们这么多年了,怎么会只是你们两个的事呢,你们当年那么闹,现在还敢跟我说只是你们的事?我和你爸,和在玹的父母,我们接受你们摒除亲戚们的眼光,你就这样说我们是无关的人吗?我的孩子是这样自私的吗?”
“妈,”李泰容不敢开口生怕漏了气息,“我不想和他吵架,我也想和他好好一起”但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
妈妈听着李泰容的哭腔也一下红了眼,走过去像小时候一样把李泰容抱住,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你们噢,在一起这么久了还跟以前谈恋爱一样会吵架啊,这不是好事吗”
李泰容伏在妈妈肩上咬着唇不愿哭出声,但这个永远给予他温暖与爱的地方却让他忍不住越发的疲惫与脆弱。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们能好好的吵架,而不是相安无事七年之久,连分开都不够天崩地坼。
晚上收拾完之后要走的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姐姐住家里姐夫也就不会来接,李泰容也不好意思让爸爸送,最后在妈妈的坚持下和黄旭熙在家住了下来,李泰容自己在家留了衣服,黄旭熙则是李妈妈帮他找了李爸爸的睡衣。家里没有多余的床,虽然都是男人,但李妈妈总觉得有些不合适,最后安排自己跟姐姐去睡,李泰容跟爸爸睡,留给了黄旭熙自己一个人的宽敞空间。
久违的能和李泰容再躺一张床的机会又没了,黄旭熙躺在床上有些伤心绝望。但他睡在李泰容的房间里,房间的摆设像是还是小男孩的专属,陈列的手办和汽车模型,贴着的旧海报,甚至还有唱片机和放着磁带的木盒,还有最显眼的,放在床头的李泰容和郑在玹的合照。黄旭熙有些心烦意乱,“啪”的把相框合下来,翻身准备睡觉,转头前又看到了放在床头的像是礼物的扁盒子,犹豫再三,还是拿起手机给李泰容发了信息,“老师,有个礼物放在你床头,你要过来拿吗”
李泰容很快的回了过来,“没关系,明天拿好了,你早点休息”
“但明天就不是生日了”
那边没有再回复,黄旭熙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也没动静,正打算关灯睡觉,门却打开了,李泰容进来轻轻关了门,他也坐了起来。
“这个吗?”他的声音压得很轻,像是落地的羽毛轻飘抚地
黄旭熙点头,又张开手示意李泰容过来,李泰容无奈的笑,走过去给他抱住了,“唉”黄旭熙叹了口气
“怎么了”
“我还想和老师一起睡来着”
听多了李泰容也适应了黄旭熙这样的言论,“一个人不是更舒服吗?”
“因为在知道老师喜欢男人后并没有很惊讶,感觉老师就是这种谁都能吸引的人,但是突然知道原来老师的前任和老师已经是这种家人都很熟悉的程度,有些伤心啊”他把头靠在李泰容肚子上轻轻蹭着,像是受了委屈在
李泰容叹了口气,看向床头柜上被盖倒的合照和礼物盒子,脱了鞋坐到了床上。“旭熙,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认清这种喜欢了吗”
“为什么老师不信任我呢”
“不,这不是不信任,我只是在确认,因为我也有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知道每个人在每个时期都觉得自己已经很成熟了,但是更大之后再回头就会难以接受自己那时候的幼稚,这是很正常的。”
“但是每个人都总有后悔的事,也会有不后悔的事”
“但谁知道以后的事”
“如果没有人知道,现在的人就该做现在的事,未来的事就交给未来的人好了”黄旭熙拿起那个被盖住的合照,“老师当时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像老师说的想的是永远不是吗,那如果你现在回去跟以前的你说你们最后会分开,以前的你就会因此放手吗”
李泰容拿过照片,垂着眼睑,抚摸着照片中的两个少年,“旭熙自己也说了,是以前的我,他也和现在的你差不多大”
黄旭熙急得恨不得把李泰容赶出去,他躺下背对着李泰容,“我没见过比老师还固执的人,你说的话明明不是在说你不喜欢我,但总是用各种奇怪理由否认我”
李泰容没想再解释与争辩,起身将合照放好,拿着礼物,跟黄旭熙说了晚安。
家里人都睡了,李泰容拿到客厅拆开了礼盒。他知道是郑在玹送的,所以期待也带着恐惧。打开后只是一封信,和一张签纸。浅草寺的二十五号吉签。
“哥,最近还好吗,想到我还会生气吗,不想缺席你的生日又不敢见你,只能用这种方法了,道歉的话好像再怎么说也没用了,求你回来的话也一样吧,可是我总是在等你,这大概是无法断绝的。我又一个人去了浅草寺,这次我想着你,终于得到了吉签,尽管内容对我来说也许是恐慌与不安,但我想好的东西就该属于你。我一直在找机会把它给你,等了半年才终于交出来。你什么时候会回来,钥匙还留着,不会被关在门外的吧,如果哪天我回家看到你蹲在门口,我一定会得哭得很难看,但是我也期待着。如果不行的话,那签里的那句话送给你,亦得佳人箭,去邂逅很棒的人吧。”
李泰容捏着信纸缩在沙发角,捂住嘴泣不成声,不敢打破深夜的宁静,逼近窒息的无力和外院的鸟叫蝉鸣,成了李泰容这一年收到的最后的生日礼物。
《蜘蛛侠》上映的前一天,黄旭熙拦住下班的李泰容,举着两张票又抢了李泰容的包,炫耀似的
“今天的首场。”
李泰容叹气着伸手拿回了自己的包“今天就急着看吗”
“当然,有男生会不喜欢蜘蛛侠吗”黄旭熙知道他答应了
李泰容愣了下,随即把票抢过来放进口袋里,“确实不会”
黄旭熙看李泰容好像突然心情变得不太好,还以为他不喜欢,探头凑到他面前“你不想看我们也可以看别的哦”
“没有不喜欢,很喜欢,演员也很喜欢。”
黄旭熙松了一口气又得瑟起来“演员就不要喜欢了,喜欢我就好了。”
中途的时候李泰容去了趟洗手间,洗完手打算回影厅,一出门却瞥见了走过来的郑在玹,他吓得急忙躲进了隔间里,即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毕竟是午夜场,影院的人不多,李泰容小心的躲着,只希望郑在玹能快些离开,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惊得一抖,匆忙挂了电话将手机调成了静音。他靠着门小心的听着外面的声音,隐约听见有女声叫了郑在玹的名字,随后是离开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的消失,李泰容也瞬间腿软得蹲在了地上,捏着手机平复不了自己疯狂的心跳和充血的眼球,七月的天气却好像突然置身于寒冰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伴着敲门声是熟悉的声音,叫他开门。李泰容颤着手扒开挂锁,黄旭熙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是少有的审视和愠怒
“李泰容”他叫他的名字,又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等了你很久,电话也不接,担心你所以电影也没有看出来找你”
“是因为他吗,我看到他和一个女人”
“我知道”李泰容站起来一把抓住黄旭熙,“回去看电影吧”
“不看了”黄旭熙蹲下来给他揉了揉小腿,随后把他搂住,“已经缺这么久了,下次再看一场好了”
“对不起”
“没事……那暑假让我住老师家,当作补偿行不行”
他那么狡猾得让李泰容感到害怕,并非恐惧而更像动物自保的本能,他只能坚守底线,却无法抵抗他不断往底线靠近的绝杀。
其实他是可以拒绝的,但他却总对那一瞬间黄旭熙的可怕眼神感到畏惧,像幻觉一样不确定存在的眼神,像是另一个黄旭熙。
黄旭熙就这样轻易的达到目的搬进了李泰容家里,但不愿意让李泰容为难所以乖乖的在房间铺了地铺,每天能看着李泰容睡觉,吃李泰容做的饭。李泰容的工作上班时间晚,白天时候大热天的俩人也不会往外跑,窝在家里,看电影或一些综艺,或是打游戏。黄旭熙也报了暑假课程,几乎就是全天和李泰容都在一起了。
偶尔李泰容会坐在沙发上看书,黄旭熙就会靠在他腿上玩手机。虽然这样岁月静好般的场景是很多人的渴求,但黄旭熙觉得这样的时间里这么好的机会中沉默着让时间过去实在有些浪费,就忍不住想找些废话来交流,李泰容看出他的心思,也就会把书放下打开电视,不至于让空气都保持安静,“你不要看了吗,我不吵你了。”
“没关系,我也不是太喜欢看书”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觉得多读点没坏处,逼着自己看。”
“这样啊…”黄旭熙想了想,“那我也得多看点书了”一向不爱书本的黄旭熙说了这样的话。
“书店中文书和英文书都不多哦”
“老师借我看韩语版的就行了,就当练习也不错。”李泰容随意给了一本《了不起的盖茨比》
天下了雨,夏季猛烈的暴雨伴随着雷鸣闪电,震耳的轰鸣和拍在玻璃窗上迸裂的脆响像是末日之始。毕竟是很有名气的书,黄旭熙也不是并无耳闻的,只是虽然会说韩文能认韩国字,但这样大篇幅的看下来,还是会让对阅读没什么兴趣的黄旭熙头疼,又觉得半途放弃很没面子,趁李泰容洗澡的时候跑到他的书架前打算悄悄把书放回去,就随手翻了翻,手指在看到一本粉红色外皮的书的时候停了下来。
黄旭熙一脸惊讶把书抽出来,望了望浴室李泰容的方向又再看回书,像是要再确认一次,最后才忍不住笑起来,抱着那本书坐到沙发上,打算看看这本居然会让李泰容买下实体书的言情小说在讲什么,而他先随便翻了下,书就因为额外添加的外来纸张造成的空隙自动落在了那一页,最后快接近结局时,那张黄色的便利贴。
房间里开了空调,黄旭熙盖着一层薄被也不觉得热,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李泰容,昏黄的落地灯光笼罩着他,像镀上了圣光,跟第一次见他差不多,他总忘不掉那张明黄色的纸片,
原来他是这样的人啊,他们是这样在一起的吗,我们,其实很像的吧
憋了好久才开口,“老师”
“嗯?”李泰容放下手机看他
“你们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
“我们?我和他吗?就很自然在一起的吧”
“他告白的吗”
“算是吧。”
“之前说的那个告白成功的人也是他吗”
“嗯”
“其实只有他一个人跟你告白成功过对吧,初恋也是他对吧”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只是在想能不能向他学习,虽然老师说是因为喜欢他才他才告白成功,但是如果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觉得老师也早晚会喜欢我。”
李泰容轻笑,“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早晚会喜欢你吗”
“老师这种时候还要开我玩笑吗”黄旭熙突的站起来,走到床边凑到他眼前,伸手捧住他的脸,鼻尖几乎贴在一起。炸雷震慑着玻璃窗户,温吞的闷响掀起轰鸣
“老师得负责”
“关我什么事”
“老师让我这么喜欢你,必须负责”低沉的嗓音和惊雷一样炮轰着李泰容的耳膜
黄旭熙看着他,看着落在他眼里的斑驳,他的眼睛一向美丽,此刻却像装满了火花星辰,明亮得似乎马上要烧起来。
黄旭熙想,你还怀疑什么啊,喜欢我吧,我连做梦都是你
暑假结束的前一天,黄旭熙赖在沙发上不愿意起来,李泰容叫他收拾行李他也一动不动,李泰容无法,帮他把箱子搬出来慢慢的清了起来,黄旭熙气不过,走过去把箱子合起来又推开,“老师就这么急着赶我太伤人了”
“但是你确实要回学校报到了啊。”
“报到而已为什么要清行李?”
李泰容满脸问号,“你们这个年龄的小孩都这么无赖吗?”
“我是觉得很丢脸好吗”黄旭熙嘟囔着躺回沙发,“住了两个月一点进展都没有,告诉我爸爸都要笑我”
“喂”李泰容走到沙发边抬脚踩他的背
黄旭熙偏头看了他一眼,手迅速伸出来使劲,将他拉到身侧,一个翻身压了上去。
被扑倒狠狠的压在了靠枕上面的李泰容瞪大眼睛像是见到了狼的兔子,“你——起来!”
他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的表情让黄旭熙像是吃了棉花糖,甜蜜又柔软。黄旭熙按着李泰容的两只手不让他动弹,
“亲嘴行吗?”他问
“你怎么又这样,不行!”李泰容脸满通红的吼
“那我这个暑假不是白过了吗”黄旭熙不甘心
“明明更黑了…”
“这种时候老师还能讲冷笑话吗——我不管,老师要补偿我”他压着李泰容挣扎的手,一条腿跪上沙发夹住了李泰容还在乱动的腿
“你……换一个”
“换什么?老师,我可是成年人了,要换只接受更…”
“啊——”李泰容尖叫不让他继续说,被黄旭熙猛的捂住了嘴,
“老师干什么啊,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唔唔唔!”黄旭熙急忙松开手,“说也不能说,不准对我开这种玩笑”
黄旭熙松开他坐起来,望着天花板翻白眼“那难道老师以前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是当和尚吗”
“你现在还是青少年”
“什么青少年啊谁不懂一样,我们香港性教育很完善的好吧”
“……”李泰容不留情的拍了他一巴掌,“还性教育快收你的行李去!”
又被拒绝的黄旭熙瞪着眼睛鼓着脸,坐着伏下身,将躺在沙发上的李泰容紧紧抱住到腰部悬了空,像是要揉进怀里。“你干嘛啊”李泰容轻轻退了退,这样的动作让他难受又害羞,
“还是有点舍不得,怎么暑假过得这么快”李泰容拍了拍他的背刚要安慰,黄旭熙接着说,“那要不老师亲我好了,不用亲嘴。”
这样的黄旭熙才是让李泰容害怕的,拒绝是伤害,而接受是纵容,他想不出退路,恐惧掌握了主动权的自己。他越来越厌恶自己的恶人形象了。
李泰容推开他,“我又不是幼儿园老师,给每个孩子一个告别吻”
今天的黄旭熙也气到想去世。
之后的日子简单的过去,黄旭熙在那扇门前徘徊,拿到了钥匙却难以打开老旧的锁。只是难得的热情不减,这让李泰容更加喜悦且悲伤,甚至连中本悠太都开始劝他,他几乎在每次和黄旭熙见面分开后都会又拿出那个问题,“我是在吊着他吗,是在戏弄他吗?”有时候黄旭熙质问他的问题,他虽然对黄旭熙狡辩,私下却不能说服自己,不接受之后却少有说拒绝的话了,不拒绝又不给他真正站在他身边的名义,如果知道早晚要接受,为什么非要选择“晚”而不是“早”。他们都没有找到答案
冬天就这样来了,李泰容的破洞裤被强制换成了运动棉裤,虽然他嘲笑了黄旭熙的老年人养生,但想想自己对比他才是真正的老人,也只能老老实实听话了。
那天下了雪,上课前他就觉得李泰容似乎情绪不高,但一开始上课就丢掉了之前的样子,趁着休息的空档问他怎么了,他笑着说只是有些感冒,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说谢谢关心,知道李泰容不想说就不会说,虽然担心但也只能乖乖的了。下课后黄旭熙要去赶学校的晚课,叮嘱李泰容要好好吃饭吃药,刚走了几步又转回来把围巾取下来给他戴上,“老师真的都不怕冷吗,但是明明一点也不抗冻”
“你别给我,风这么大…我马上就回家了,车上也有暖气不冷”
“不行,我身体比老师好多了”黄旭熙强硬的不让他取下来,低下抵住他的额头,“没有我一起老师也要好好吃饭”
李泰容一愣,莫名慌张的推开他“……又不是第一次,说的什么话”
“哎呦,老师真是”他狠狠揉了一把李泰容的脸,“算了,我走了。”
李泰容看着黄旭熙离开,踏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
今天他收到了那个女人发给他的信息与照片,里面的郑在玹和一个女人在吃饭。
“随便逛街偶然看到的,原来你们真的彻底分了啊,不确定你的号码换了没,就想发了试试。我在电话里听到你们分手,但看你那么激动,我还想一定分不掉,他来找我要断掉的时候我就更确定了。只是他居然敢说不怪我,他凭什么怪我?但他说你也没怪我,我觉得你活该失去他了。你不要对我说原谅,我也不会原谅你。”
你活该失去他。
我也不会原谅你。
他抱着酒杯醉成了烂泥,原本就不好的酒量在此刻更是毫无作用,他头脑昏沉无法思考,只是觉得委屈和可笑。郑在玹也这样说,那个女人也这样说,这两个加害者为什么摇身一变成了受害人,去指责全都是他的过错。他又哭又笑,觉得自己没救了。
手机“叮”了一声提醒他有消息,他撑起来拿过手机,只看见上面问他睡了没,他气得回了句关你屁事。
手机突然响了,不断的震动让他手臂发麻,挂断又打了过来,挂断又再打了过来,他抓过手机,发狠一样的接通电话,对着那边哭吼,不管调酒师诧异的目光,用从来没在外人的时候展现过的崩溃脆弱,
“郑在玹,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我这样你是不是很开心啊”他想把他的委屈恐惧顾忌全都说给他,他想一直醉下去,成为醉酒的疯子而不是真正的疯了,“你是不是故意的,我那么看着你,你不知道吗……你过来也不敢,伸手都不敢,你什么都不敢,你还能做什么啊?郑在玹,你说话啊,你说话,我求你了,接我回家吧,别让我变成这样,你说话……”
那边“啪嗒”挂了电话,
他跟随着“嘟嘟”的挂断声呆住了,眼泪彻底失控的涌了出来
“是信号不好对吧”他嘟囔着强撑着站起来走出酒吧,猛的刺骨的冷风灌进他的身体,未干的眼泪仿佛瞬间能结成冰珠。他靠着冰凉的路灯,弓着身子控制着被冻得关节僵硬的手指,颤抖着,艰难地滑动着屏幕,找到了郑在玹的名字,用力的按了下去。
按下去到那边接通,不到五秒的时间里,快的来不及反应的,勇气和冲动一起被冷风吹得七零八落,想起郑在玹的沉默,李泰容艰难的再开不了口,留给那边断续压抑的抽泣,沉默了好久,他说,“在玹,和你在一起,我好难受啊”
挂了电话之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刺骨的寒冷才想起黄旭熙的围巾被他忘在了酒吧里,他抹抹眼泪嘲笑自己再伤心也还得继续生活,撑着膝盖站起来往酒吧走,被人猛的拉住拽得转过了身,
“李泰容,”黄旭熙看着他,像是猎豹盯着将要拆吃入腹的猎物,
“李、泰、容。”一字一顿的,包裹着他快喷涌的怒火
李泰容因为吃惊和黄旭熙周身瞬间笼罩的愤怒而忍不住颤栗,“旭熙你……”
“我到底算什么,老师就那么,忘不掉他吗!”
黄旭熙发狠的扣住他的下颚,贴着他的额头,努力抑制自己不要爆发,“我不要求老师接受我,但总是为别人哭,对于努力让老师笑的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李泰容愣愣的看着他,顾不得下颚快要碎掉的疼痛突然笑了,嘴角接住眼泪顺着滑了下来。
“旭熙啊,旭熙”李泰容揪住他的衣领,念着他的名字流着连成线的泪,“旭熙你也,救救我吧”
黄旭熙的怒火瞬间被倾盆大雨一把浇熄,胸中奔踏的千军万马被这样的轻声细语全部歼灭。
他松开手,愤怒里用了力,下颚已经被他掐红了,任着李泰容揪着他哭泣,不动也不说一句话。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清楚了,我傻了,像个疯子一样,太丑了”
黄旭熙拉开他,眯眼看着问他,“那怎样才算清楚,这样算吗”
说着,他扣住李泰容的后脑,低头将嘴唇准确的毫无缝隙的贴了上去
他手脚无力,根本不知道反抗两个字怎么写,只记得雪好像下的更大了,落在他的头上,肩上,他的眼里。
黄旭熙眼里是他和郑在玹没有看完的那场日出,早已错过的初雪,没等到的未来的火树银花。他懵了,意识好像飞到了九霄云外,昏黄的灯火变成炸裂的缤纷彩灯。
“是我来接你的,亲你也没问题吧。”
“旭熙,黄旭熙”李泰容把头埋进他怀里,第一次紧紧抱住了他
原谅我这么脆弱的在你面前为别人流泪,再也不会了。
为什么做任何事首先想到的变成了黄旭熙,为什么缺少一个人吃饭就变得不习惯了,为什么黄旭熙就这样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一回头,发现一年已经快到了头,黄旭熙花了这近一年的时间只出现在他的世界的,会被留下印记就不足为奇了。
他问中本悠太,“我耗了他那么久,如果能拒绝早就拒绝了,但我没能做到,我是不是该放弃抵抗了”
中本悠太告诉他,“他知道你需要爱并且让你看见他明晃晃的爱意,知道这一点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应该在一起。”
黄旭熙一直在告诉他,你可以被爱,可以被深爱,我爱你。
李泰容用只敢对自己说的矫情话悄悄和郑在玹做了断绝,所以他暗暗的想,我爱你的时候抱你有多用力,分开的时候推开你就该有多用力。
他抬头看还在落下的雪,“冬天太冷啦”
黄旭熙敞开大衣将李泰容包进怀里“我不会让老师冷的啦”
李泰容苦笑,“这样不好走路了。”
“我抱着老师?”
“你要是这么贴心的话,我哭的时候你好歹有点安抚的动作吧”
“不想安慰怎么办,我照着定位找过来诶,你知道这个定位多烂吗,风要吹死我了,结果你就因为别人哭成那样,换成别人我就要动手啦,还安慰你”
任性又直接的话好像他又变成了那个黄旭熙,李泰容笑着狠狠揉他的脑袋“以后不会哭了,和旭熙在一起,谁还能哭呢。”
黄旭熙看着李泰容和郑在玹坐在长椅上,心里不爽,又担心李泰容那腿经不住冻,只怪自己刚才居然还为了装酷特大度的让他们俩独处去了,躲在一边踢雪,心想两个人怎么有那么多话,看郑在玹居然还上手,沉不住气走出去,为了掩饰自己的焦躁还努力的维持冷漠表情。
看着李泰容向他跑过来,他两步上前抓住了李泰容的手。
“不是说今天不送我了吗”
“随口说说,我不送让他送吗”黄旭熙的一脸不屑看得李泰容想笑
“那你干嘛说”
“说说你也信”
“……”
“还是太不相信我”
“我是不信他好吗,你们有那么多故事…我等更新吗”
“没那么简单的…我们不是也会有很多故事吗”
李泰容的话很奏效的让他得意了不少“……他说什么啦”
“你想知道?”
“……”
黄旭熙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扶住他的肩膀,眼波却出卖了他的冷静,“那现在你觉得我们是Maybe 还是probably”
李泰容转头看郑在玹,他还站在那里。
李泰容终于觉得他还在等待的终点渐渐明朗了,室友和女友不是因为金毛的死而分手,他也不是因为不爱郑在玹而离开他,只是如果痛苦开始大于快乐时,就是离开的最好时候,他在告别,郑在玹也在告别。随着告别,他与郑在玹因为拉扯纠缠而血肉模糊的创伤终究会变得不痛不痒。
他想了想,看着因为他看向郑在玹的眼神而露出慌乱目光的黄旭熙,伸手盖住他的眼睛。
“旭熙,你让我很幸福。”
“老师怎么了?”黄旭熙扒下他的手“突然这样我都要害羞了”
“旭熙明天可以早起吗?”李泰容憋着笑牛头不对马嘴的不回答他的问题
“老师要求的话当然没问题”黄旭熙豪迈的拍胸脯,“有什么事吗?”
”要去看日出吗”
“嗯?不去”无视李泰容讶异的眼神,黄旭熙干脆的拒绝了
“为什么”
“每天都是一样的太阳,我看它升起了我的一天会因此发生什么改变吗”
“你不能只追求有实质结果的东西”
“嗯嗯嗯,过程最重要……”黄旭熙说着还不忘翻白眼
“你!”李泰容又被他气,缓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你没看过日出吧,看新的东西有不好”
黄旭熙举起手机指着李泰容的头像,“但你看过吧”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跟别人做过的事我不想做”
李泰容皱眉“你怎么总想干涉我的过去?”
“那你也得是让我干涉你的未来啊”
李泰容顺势踢了他一脚,“我跟别人干过的事多了,你挑三拣四就什么都没有”
“我这么年轻又有脑子,总能想出新的东西”
李泰容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点头,“嗯对,但是不能牵手不能拥抱不能接吻,因为这些我都和别人做过”
黄旭熙想着好像有些不满,“这种基础的东西就只能怪我遇见你太晚了”
“早个几年你才几岁啊”
“什么几岁我没比你小那么多好吗!”黄旭熙反驳,“就是你太随便了。”
“随便也没轮上你。”
“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老师身边还有比我更有魅力的人吗?”
李泰容看着他一脸无奈,“比你蠢的倒是没了。”
“嘁——”他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了个东西放到李泰容手里。
“什么?”李泰容见他神神秘秘的,张开手掌,是一把打开的,完好无损的挂锁,写着李泰容和郑在玹的名字。
“你……”
黄旭熙挑眉,“专业开锁。”
生日的时候郑在玹收到了一封信,放在家的茶几上,被一把钥匙压着。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到了不适合该分手的地步,所以就没什么可以说的了,但后来和他的相处中,我发现我们还有很多话该说,是我逃避了。好像是简单明了的分手原因,但没想过什么时候就埋下了这样的引线,不知道是不是恰好又或是他懂我,他太像以前的你了,但我并不是因为你而对他有所依赖,而是或许我一直需要的就是那样的人,以前的你是,现在的他是。内敛的爱再深沉有什么用,我偶然感受到了一点,但也不足够在知道第三者存在时给我勇气。对不起,我一直向你要求那么多却又不明说出来。痛苦也好辛苦也都尝过了…我知道我只要再看你一眼,你再看我一眼,我就必须原谅你,因为在“我爱你”面前,为你承受所有痛苦好像都是必须的,因为是我的选择。可是那一眼太迟了,我喜欢旭熙,我和他一起太开心了,所以变得害怕痛苦了。
你那么好,但是我太不好了。比起我爱的人,我想了想,还是更想要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比起相信我爱的人,我选了去爱我相信的人。
我在把一切变成过去式,旭熙说的,未来的事属于未来的人。
极致的爱情是一场梦,不管多爱,一个人醒了,两个人就爱不下去了。
我们分手吧。你说句‘好’吧。”
那张浅草寺的二十五号签,好好的夹在了信封里。
分手的方式 上
早期文
小部分重修重发
一
李泰容反复的确认了短信的内容才最后放下手机。郑在玹还没有回家,大概这段时间都忙碌起来,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几乎达到了七年来的最低值。李泰容有些苦涩,七年之痒果然不只是一个玩笑话而已,当热情被消磨,爱情又来不及转变为亲情,这样不前又不后的关系,总是最容易断裂的。
第一次收到这种短信时的迷茫崩溃到现在的麻木,他也开始怀疑自己一直自我赞颂着的所谓完美爱情也不可避免的落入凡俗,是否被消磨了。...
早期文
小部分重修重发
一
李泰容反复的确认了短信的内容才最后放下手机。郑在玹还没有回家,大概这段时间都忙碌起来,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几乎达到了七年来的最低值。李泰容有些苦涩,七年之痒果然不只是一个玩笑话而已,当热情被消磨,爱情又来不及转变为亲情,这样不前又不后的关系,总是最容易断裂的。
第一次收到这种短信时的迷茫崩溃到现在的麻木,他也开始怀疑自己一直自我赞颂着的所谓完美爱情也不可避免的落入凡俗,是否被消磨了。
他吸了吸鼻子,把煮好的面端到客厅,打开电视,边看边吃。
最开始的时候他和郑在玹会把家务分的很清楚,可是他作为舞蹈老师,一天工作下来经常动都不想动了,郑在玹只会笑着帮他按摩,还把所有的家务都做完。
中本悠太常说,遇见郑在玹的李泰容一定花掉了人生一半的运气,还喜欢气李泰容,总问郑在玹,“他啊又敏感又倔强,还有强迫症和整理病,并且控制欲超级强,我都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喜欢他呢。”郑在玹笑着点头附和,又像是炫耀一般,“就是最喜欢他。”
那时李泰容被气得瞪眼睛,一副要吃了郑在玹的样子。郑在玹安抚的揉着快要喷火的李泰容,捏住他的后颈像捏住猫咪的命门,得意洋洋的又补充一句
“没有人让我这样喜欢了。”
“放屁。”李泰容吃着面,看着电视剧里说着情话的主角吐出这句话,可是他还是很不争气的又羡慕又怀念,看着里面哭的稀里哗啦的主角,自己不小心也落了泪。
他拿着手机翻开电话簿给中本悠太打电话,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还刻意清了清嗓子,
“喂。”
“喂,悠太……”
“泰容?怎么了?”大概是好奇李泰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大方给自己打国际长途
“悠太……我想和在玹分手了。”李泰容忍不住又吸了吸鼻子。
“他不让你吃冰淇淋?”
“……”
“他抢你的甜点了?”
“……”
“你说话啊,不会是他逼你吃不爱吃的菜吧!太过分了!!”
“悠太……我认真的!”对于悠太的调侃李泰容有些愤愤不平
中本悠太很不客气的笑了出来,“拜托,你哪次不是认真的啊,每次都赌气,他是为你好,别任性了,乖啊”
“你到底是我朋友还是他朋友!”李泰容的声线有些颤抖
“当然是你朋友啊,可是我把你托付给他,他把你照顾的很好不是吗”
“可是你就知道帮着他,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李泰容憋不住的哭声因为酸涩的喉头不小心泄了出来,干脆就不再隐藏的哭出了声。这样的反应把中本悠太吓到了,他了解的李泰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这样轻易情绪崩溃的人。他愣了一瞬间才回神后就马上慌了,突然心疼得什么都说不出,想了好久也只说,
“泰容,我不在你身边,你不要哭好不好?”
李泰容顺势坐在地上,抹了抹眼泪,
“悠太,我要和郑在玹分手。”
可是李泰容最后还是不敢告诉中本悠太他怀疑郑在玹出轨的事,不管是出于尊严,还是对于郑在玹的维护。
那个号码已经不止一次给他发短信了,语言里的炫耀和攻击也让李泰容没办法忽视,可是他却不敢去和郑在玹对质。
他给郑在玹发了条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以为他会像以往一样说“你先睡吧,不要等我。”
但是他却很快回复,“马上到家了,别怕。”
像最开始一样告诉他,我在呢,乖,别怕。
李泰容想,怕什么啊,什么都不怕。可是勾起的嘴角还来不及回味感动,在看到了郑在玹的回复之后才发现在他回复之前还有一条新的短信,又来自那个号码。
中本悠太在李泰容挂了电话后给郑在玹打了通电话,什么繁复的前缀都没有便直接的问,“你和泰容吵架了吗?”
郑在玹一时没明白话里的意思,放在还在批阅的文件,“悠太哥?没有吵架啊。”
“那泰容为什么哭了,为什么说……”中本悠太骤然停了口
“哭了?”郑在玹也有了些讶异和慌张
“他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想说些什么的郑在玹没有开口,“我……不是太清楚,我们最近都太忙了。”
中本悠太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哼笑了一声,“你挺尽责,以前跟我说的话都是玩笑。”
“悠太哥……”
“别叫我,自己看着办,挂了。”说着无情得便切断了电话。
郑在玹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那人发给自己的短信,回复到,“对不起啊,我突然有事,不能过去了。”
不管再怎么调侃,郑在玹却比李泰容更清楚的知道,中本悠太始终是护着李泰容的,就像他问郑在玹时说出的话,实际是在问郑在玹,李泰容敏感又倔强,你能保护好他吗?
可是如果他不需要呢?郑在玹苦笑着摇了摇头
郑在玹回来的时候李泰容还保持着和中本悠太打电话时的姿势,坐在地上翻看手机。听见开门声抬头,放下手机,看着他却也没用说话。郑在玹叹了一口气,“哥怎么坐在地上,别冻着了。”说着走过去想要把他扶起来。李泰容站起来不着痕迹地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只低头拍了拍坐皱了的衣服,
“开了暖气,不冷。”
郑在玹的手僵了一下,不自然的在空气中抓了一把,放下后换上一如既往的笑脸,“今天怎么样?”
“没怎么样,学生有年末表演,就帮他们排练。”
“练的怎么样?”
“还好。”胡乱应付着回答,突然又没有话说了。
李泰容觉得他们俩都挺可悲的,但或许郑在玹更可怜一些,最开始都是怀着要永远爱着对方的心生活下去的,但在热恋期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有哪一天会突然就不爱了,想想都觉得不舍得。他还是心软着主动开了口,“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公司忙完了吗?”刚说完李泰容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样的话有太多的质问和抱怨的语气。
“担心你。”郑在玹抿了抿嘴,“悠太哥说你心情不好。”
李泰容心里暗骂中本悠太告密太快,嘴里还是逞强的说,“没有,只是累了。”
郑在玹一步上前,给他把衣服接着拉整齐,“哥如果太累的话可以先不要工作了的,之前也提过了可是哥都没有听。”
李泰容一皱眉,避开郑在玹的手,“你什么意思?”
看出李泰容脸色不好郑在玹发现自己好像表达错了本意,连忙解释,“不是……我是怕哥太累,你的腰也不好,如果以后加重了怎么办。”
“怕我以后会成为你的负担吗?”明知道郑在玹不是这个意思的李泰容却突然就是想要说这样尖锐的话。
郑在玹不懂李泰容为什么会又这样浑身带刺,却更理解了中本悠太所谓的李泰容心情不好是什么意思,他沉了口气,“怎么会,哥永远都不会是我的负担。”
李泰容愤愤不平却又不敢太过显眼,很想问郑在玹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说出“永远”这两个字,明明在忍受,明明已经厌倦了,却始终不愿意对他发一顿脾气,不愿意告诉他,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
在他收到郑在玹的回复后又看到了那个号码再给他发的短信,质问他是不是逼着郑在玹回家,警告他郑在玹最终会和他分手,还传给了他一个ins帐号,即使知道不会是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但是李泰容还是忍不住去翻了号。里面的照片,照片里的人,内容并不算亲密,只是评论中表达羡慕,祝福和调侃的语句,都让李泰容有点发懵。那是郑在玹啊,他们藏匿了这么多年,他什么都不能给郑在玹,而那个女人能够轻易的给他。
他是比郑在玹更在意别人的目光的,不习惯在街上牵手,人前更不会做出什么亲密动作,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是很少数的人才知道,几年前郑在玹带他去吃饭,却意外遇到郑在玹公司的下属在聚餐,被问及自己是谁的时候,郑在玹毫不避诲的说是恋人关系,却让李泰容尴尬了好一阵子。
以前郑在玹向他表白,在情人节生日那天,一大早拿着两张飞往东京的机票敲开他家的门,把一脸懵的他带到了机场,他迷迷糊糊的配合着安检直到坐上飞机他才回过神来,
“在玹啊……我们去哪儿?”
郑在玹噗哧笑出来,说,“哥你好可爱啊,我们去东京啊。你不是一直想去的吗?”
“啊……好突然,哈哈”说着还尴尬的干笑了两声。这才想起前段时间郑在玹问过他签证的事。
郑在玹在东京铁塔看着夜景告白,李泰容却话也说不出,脸通红的四处望但不敢看他,郑在玹便就是能知道他是答应了,随后轻轻的拥了住他,看着他圆圆的头顶似乎都可爱至极,只忍不住轻轻在发旋亲了一口,之后便被吓得突然抬起头的李泰容磕了下巴,接着还被推开了,李泰容慌慌张张的好似不知三四,耳尖都憋红了泛着尴尬,看郑在玹装模作样的揉了揉下巴,想伸手却像缺少润滑的机器一样,就只差嘎吱嘎吱的声音。郑在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期待的肢体安慰,看着李泰容就干脆认了,说哥哥也太容易害羞了。
而以前他所有的包容和温柔,现在看起来便越发讽刺了。
李泰容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看了很久,最后像是泄了气,“舞蹈对我来说,不止是赚钱的技能而已。”
“而且在玹,你不会养我一辈子。”
郑在玹还想说些什么,手机铃声却不适时的响了起来,李泰容瞟了一眼,却看到他下意识的收了收,
“你快去洗澡吧。”他收回目光之后没有再多说话便回了房间。
郑在玹看着紧闭的房门,黯淡着目光却说不出话,原本喜欢的音乐现在也变得十分刺耳,最后走到阳台才按下接听键。
“喂。”
“我还有些工作没有完成。”
“跟他有什么关系。”
“知道了,以后再说吧。”
原本让人心动的声音也变得像音乐一样刺耳。
感觉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尤其是像李泰容这样巨蟹座心思细腻的人,任何轻微的变化都会被察觉,就算是你并非那个意思他也能够想到那个方面去,更何况你为了掩饰而做出的不正常举动。所以在李泰容眼中,郑在玹所有的好都变味了,
那个号码没有停止给他短信,不是耀武扬威的炫耀就是言语恶毒的威胁,李泰容从没有想过要回复,时间久了之后居然还对对方产生了小小的感谢——让他能知道郑在玹到底在干什么。
到现在这样的状况连李泰容也有些惊奇,他一直认为他有情感洁癖的,可是却这样忍了下来。只是再怎样的自欺欺人也掩盖不了那种失望和伤心,他没有跟郑在玹摊牌的勇气。只是他觉得,他总有一天要离开,而他就耗着,耗到那一天为止。
他做过几次恶作剧。
比如一个圣诞节,郑在玹说一起去度假,他骗郑在玹说有约了,当时郑在玹失望的眼神让他感到爽快。结果果然他在晚上就收到了那个女人炫耀的短信,他差点没忍住告诉她他们的约会是自己的恩赐。可是突然想到两个人接下来可能做的事,他的笑马上僵在了脸上。
一个人到街上去闲逛,怎么都和这样繁华又热闹的情景显得格格不入。他想起了他们一起看过的第一场雪,那时候郑在玹搓着他的背,一边问他冷不冷又一边把他抱的更紧,所以他记得最清楚的除了当时江边的风,就是郑在玹的拥抱。
旁边为女朋友捂住耳朵然后笑个不停的男生让李泰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明明是自己作才搞出来的事,却突然后悔了。
他一直认为郑在玹才是笑起来最好看的男人。
“在玹啊。”
“我被放鸽子啦,现在一个人在街上好可怜啊。”虽然带有了些故意的成分,语言里的委屈却是实打实的。
“你现在有空吗?来接我吧。”
郑在玹顿了一会儿,说“好。”
郑在玹大概是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的,看着坐在商场前的长椅上的李泰容,脱下围巾系在了他脖子上,“为什么不去里面等啊。”郑在玹带着责备看着他。
李泰容撇了撇嘴不说话,却在心里说,为了让你心疼啊。
正是郑在玹的态度才让他犹豫不决又更加伤心的,他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在郑在玹心中的重要地位,却突然不明白这种地位来自于什么,是习惯,愧疚,还是爱?
如果你爱着我,为什么还可以保持着出轨的关系呢?如果只是一次两次,我可以认为是误会或是一时意乱情迷,可是你们是这样稳定的关系,那我算什么?
他被各种猜忌纠缠着,觉得自己迟早会崩溃。
李泰容想起他们当初向各自家里公开的时候,虽然不能说没有遭到阻拦,但是对比大部分的情况真的好了挺多了,双方父母一开始都是沉默着抵制,久了久了,却就是默认了。郑妈妈在一开始李泰容以朋友身份来他家吃饭的时候就察觉了苗头,像是意料之中却又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真的公开的时候,反而没有太过惊讶,她心疼李泰容,宠得比自己儿子还厉害,大概觉得太过懂事又成熟的儿子,在欣慰的同时又失去了一种乐趣,看着李泰容细胳膊细腿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母爱就一阵泛滥,想着想着,慢慢就想通了。人一旦开始接受一个人,就会开始发现他无数的好,随后他在你眼中也就变得越来越好了。倒是李泰容家里的方面有点小麻烦,李爸爸始终以为他们在开玩笑,到后来知道是真的了之后举着不知道多少年没出现的棍子喊着要把李泰容的腿打断,李泰容被追得满院子跑,结果李爸爸跑不动了,就在那里一边喘气一边还是喊着要打断他的腿,然后李泰容不跑了,走到他面前让他打,看着自己儿子像是挨一棍子就会骨折的小身板他却又下不去手了。
人家铁了心要在一起,你又舍不得打,最后只能撑着自己的面子告诉他,
“你们俩要是分手了你就给我回来好好找个女人结婚!”
李泰容抱着爸爸说着对不起,把李爸爸多年没出现的眼泪也弄了出来。后来李爸爸告诉他,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自己也说爱情平等,你觉得对了就去做,只是后果也要自己承担。
李妈妈自然知道自己儿子的小脾气,一直叮嘱他不要太任性。但其实她不知道,郑在玹虽然脾气好,但却是生了气就油盐不进的人,所以两个人在一起那么多年,虽然争吵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冷战几乎都是李泰容去结束,有几次严重的时候,李泰容去道歉甚至哭了出来才让郑在玹跟他说话,后来两个人看着电视闲聊的时候郑在玹却说是李泰容哭的样子让人很心疼但是又很好看所以想看,李泰容当时每次都想再跟他翻脸。
二
元旦的前一天,让李泰容忙了大半个月的年末表演终于要正式开始了。李泰容倒是没想过郑在玹会来,他没给郑在玹说过表演的事,所以当他在后台遇到等着他的郑在玹的时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说起来他也觉得神奇,他们俩认识了这么多年,居然对于不属于两个人一起的部分都几乎没有参与过,就像李泰容从来没让郑在玹送他上过班,他也从来没去过郑在玹的公司。
说的好听是对对方的信任,给对方自由,说的难听的话不就是对于对方的生活毫不在意吗?
原来问题在最开始就存在的啊。李泰容这么想着觉得有些可笑。
李泰容曾经看到过一句形容巨蟹座的话——被动,被动到死,宁愿失去也不会主动。当时他不承认,郑在玹却特别委屈的说就是这样的,所以我才忍不住告白。郑在玹当时还对李泰容说,“我觉得哥喜欢我,所以我给哥写了那段话,可是我没再提过,哥居然就什么都没说,那时候我就知道,如果我的告白不是直接的说出来,哥大概一辈子都会这样默默的看着我,或是违背自己的心和别人结婚,心里却还是想着我,所以我告白了,因为心疼哥。”
郑在玹的表情真挚,语气却十分欠揍。
可是他还跟李泰容说,“哥不用主动的,永远被我引导着,就可以了。”
现在去想,这是多么自私的话。
你变了,却还想引导着我的一切
在两个人在一起之前的李泰容有一段时间很迷茫,就是没有什么特别原因的莫名的忧郁,有点类似于人们常说的中二病时期,只不过发作的时间推迟到了大学。发呆会乱想,上课会乱想,看书也会乱想,想人生,想世界。后来他实在受不了这种状态了,就上网搜索了解决的办法,网页上出来被的赞得最多也被踩得最多的是同一条,上面写着,去找一些少女心满满的无脑恋爱小说看看。
他半信半疑,又去网络上搜索了有哪些比较有名的恋,找到被吐槽的最厉害的那本然后买了回来。
在拿到书刚看到封面的时候李泰容就翻了个白眼,果然被叫无脑恋爱小说也不是没道理。故事的内容其实再简单俗套不过,不过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生,意外的邂逅了男二,并让男二一见钟情,随后遇到男主,两个人从互相讨厌到互相都产生了感情,而女主却又无法忽视男二的好,对男二的感情也太过模糊不清,到最后,李泰容也开始好奇女主的选择,虽然他还是始终不懂那么完美的男一男二,为什么会喜欢除了自尊什么都没有的女主。
李泰容那时觉得这个方法居然还是有效果,一边吐槽作者神奇的脑回路,一边又感叹作者所塑造出来的诡异浪漫,突然想谈恋爱了,也突然想到了郑在玹。
有一次郑在玹去他宿舍找他,看到了放在他床上的那本书,有些惊讶李泰容居然会看这种书,还来不及再看看李泰容就从浴室出来了。
书的内容很长,按照一般的套路,大概到最后女主才会做出选择,李泰容好奇结局,看这本书倒也算看的认真了。只是现在李泰容却想不起结局了,因为在他好不容易看到最后一章的时候,读到终于女主要做出选择的部分,他翻开那一页,却是一张突兀的黄色便利贴纸粘在那上面,遮住了他想看的结果,可是他没有揭开那张便利贴去看女主的选择,因为便利贴上面是他无比熟悉的字体,写着,“哥有时间看这些东西的话,不如花点时间和我谈恋爱吧”
他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问郑在玹,“你怎么过来了?”
郑在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刚才看了你的学生的表演,很棒。”
郑在玹逃避问题的做法让他有些不满,那让他觉得大概是那个女人没时间陪郑在玹,所以他才来看表演。
“你先回去吧,我得等表演全部结束才可以走,还有挺久的。”
李泰容冰冷的语气让郑在玹有些愕然,不自觉的皱眉然后瞬间恢复了表情,温柔的笑着对李泰容说,“我等你吧,想带你去个地方。”
李泰容一愣,“去哪里?”
“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着习惯性的去揉了揉李泰容的头。李泰容一僵,也没有再说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现在不喜欢秘密。
郑在玹看的不算认真,大概一心想着的都是快点结束了带李泰容离开,只是偶然抬头看到舞台上表演双人舞的孩子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起大学和李泰容一起跳舞的时光,突然意识到自己好久没有再跳舞,也好久没有看李泰容跳舞了。
舞台结束后要和同学们开一个短会,郑在玹说等他,于是就是一边坐着安静的刷手机。手机铃响了,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的时候郑在玹下意识的看了看正在和学生们交流着的李泰容,李泰容也转头望了他一眼,他一紧张,直接掐断了电话,过了没多久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他马上接起来然后走了出去。李泰容听学生们说着关于舞台的一些问题,看着走出去的郑在玹,被学生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
“对不起啊,你继续说。”李泰容抱歉的看着学生,
学生笑着说没关系。
郑在玹走到外面,室内外的温差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吗?”
“我今天说过这几天没办法陪你的。”
“我得陪着他……”
“我以前就说过着,这些节日没办法陪你过,我以为你早就理解了的”
“……”
对方的话让他说不出话来,最终只是沉默着等对方便挂了电话。
她说,如果你打算陪他一辈子你根本就不会和我在一起。
他想否认,他想和李泰容在一起一辈子,他早就打算好了,但他又不能否认,因为他做了错误的事,还跳不出错误的泥坑。
他的手被冻的没了知觉,僵硬着把手机放回口袋,搓了搓手,一转身却看见李泰容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他一愣,惊得不知道怎么开口,
“哥……哥你们……结束了吗?”
李泰容点点头,看着郑在玹的眼睛却不说话。郑在玹有了一瞬间的惊慌,李泰容却转身进了室内,他捏紧口袋里的手机跟在李泰容后面,像个做了错事被发现的孩子。
“在玹,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和学生们还有聚会。”李泰容边穿外套边说。
“……”郑在玹看着李泰容,“可是……”
“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不行吗?”李泰容看着郑在玹,语气和表情都是在征询意见的真挚样子,说出来的话却让郑在玹无法感受到温度,
“我不能一起去吗……”
“可以啊可以啊!”还不等李泰容开口学生们就着急的同意了。李泰容苦笑,果然郑在玹的脸还是不管男女都会喜欢的类型。
郑在玹从没觉得自己老,说实话三十岁不到的年龄也确实不老,但是一旦和一群刚成年的孩子一起就察觉到了差别。
李泰容和学生们关系挺好,在课堂之外的地方李泰容全然不是那种严格冷漠的样子,意外的温柔,所以学生们也不会怕他,吃饭的时候一直开玩笑说着李老师有这样帅气的朋友也不舍得早点介绍给学生们,李泰容只是笑,说现在不是也认识了吗?
“诶诶,在玹哥,李老师有女朋友吗?”一个女生靠过来像是说悄悄话的样子,声音却一整桌都能听到,同学们全然不顾旁边的李泰容暗示的眼神,看到终于有人敢问这个问题了也一下都围了过来,“对啊对啊,李老师有女朋友吗?长得漂亮吗?”
郑在玹看了李泰容一眼,笑着说“没有哦,没有女朋友。”
同学们都是一脸不信,“不可能吧,李老师这么好居然没有女朋友。”
“哈哈哈哈哈,那我们也心理平衡了”男生们笑的前仰后合,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也凑过来,问郑在玹,“那在玹哥呢,有女朋友了吗?”
“对啊对啊,在玹哥呢?”女生们眼睛亮晶晶的
郑在玹被吓得往后缩了缩,呆愣得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下意识的看向李泰容一眼,对方却完全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他尴尬的笑了笑,男生们又开心了,
“哈哈,在玹哥有吧,太好了,不怕有人抢我们班女生了”
“什么啊,在玹哥可没说有”女生们不满的瞪着男生。
“那个……”郑在玹想辩解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他有女朋友了,你们都别想了。”旁边一直安静吃着东西的李泰容终于开口了。
郑在玹一僵,突然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甚至有些耳鸣,惊讶地看向李泰容,对方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他收回眼神,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却觉得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全桌的人都能听到。
吃完饭之后拒绝了学生们一起去KTV的邀请,李泰容和郑在玹上了车。
“你要带我去哪里?”
郑在玹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有点抖,没有回答他却问道,
“哥为什么,说我有女朋友啊?”
李泰容转头看他,沉默着揪住了车内的全部氧气,看郑在玹握住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最后才噗嗤笑出声,“随便应付他们呗,看不出我们班女生很喜欢你啊。”
郑在玹才像是松了一口气,故作镇定的笑着说,“这样啊……”
李泰容勾着嘴角没有说话,也没有再问他他没回答的问题,反正马上就知道了。但是他再醒来的时候却是到家了,郑在玹在一边看着他,
“怎么不叫我,为什么回家了?”
“反正时间够就让你多睡会儿,先回家换了衣服再去。”
后来郑在玹把车开到了汉江边他才知道郑在玹的意图,
“干嘛突然要来看日出?”李泰容不能控制的带了些质问的语气,只是不懂前因后果的郑在玹却抓不住其中的线索。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郑在玹了,要是想淡下来然后离开就该彻底淡下来的什么都不做才是,不是去看他学生的表演,不是带他来看新年第一天的日出。
“因为好久没看了,上一次都是六年前。”
郑在玹说的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跨年,两个人瞒着宿管阿姨,半夜穿着厚厚的衣服翻墙出了宿舍,一路从学校走到了汉江,走的很慢,手却握的很紧。
当时他也问郑在玹为什么突然要看日出,郑在玹捧着他被冻红的脸轻轻的揉着,笑着说新年第一天的太阳不是就该和最重要的人一起看吗?
所以他现在还是问郑在玹同样的问题,郑在玹的回答却让他觉得有了些告别过去的意味。
我们是不是,只有过去了?
那天和今天一样下了雪。那天他们在路上被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到了汉江却突然发现他们连帐篷都没带,而离天亮却还有好几个小时,郑在玹就把棉衣拉开,把李泰容裹在里面,两个人坐在小亭子里吹着冷风,冻得只发抖但看着对方的样子又止不住的笑了出来,像两个小傻子。
李泰容觉得可能真的是时间不多了所以他才总是陷入回忆,等到回忆被消耗光,支持着他留下来的力量也就消耗光了。
他下了车,郑在玹虽然有些惊讶但也跟着他下了车。雪被踩得嘎吱响,在只有风声的夜晚里显得有些突兀。
“哥?你……”
“在玹,要打雪仗吗?”李泰容突然抬头看他
“嗯?哥想玩吗?”
“嗯。”李泰容点点头
“好吧,那开——噗——哥!你怎么直接开始了!!”郑在玹被李泰容砸了满脸。
“哈哈哈哈哈”看着郑在玹狼狈的样子李泰容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后来两个人闹了一会儿,大部分都是郑在玹单方面挨打,他也不在意,做样子的跑两下。可是李泰容越扔越快,有些雪球都没有捏成型就被扔了出来,在半途又散成雪花。郑在玹终于发现了李泰容的不对劲。
“哥?”他叫着李泰容向他走过去。“哥。”
李泰容蹲下来又捏了个雪球,直直的对着郑在玹砸了过去,郑在玹不躲,又冷又硬的雪球砸在脸上瞬间就有了一个红印,雪散进毛衣里,凉的他生疼。
他没有停下,只是瞥见李泰容通红的手,又笑着把他的手包起来搓,
“不玩了,冷吗?”
李泰容心一颤,差点就哭了出来,把手抽回来放进口袋,“不冷。”
太阳快出来的时候李泰容在车上睡着了,郑在玹怎么也叫不醒,他便没有下车,直透过车窗看着在江面慢慢升起来的太阳,又看见被光照着了的李泰容大概觉得刺眼所以不自觉的转到了另一边,郑在玹笑着把毯子盖在李泰容身上,李泰容便缩得更紧。
李泰容看着窗外被雪反射的阳光,又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啊在玹,不想再和你看日出了。
三
元旦的小长假结束之后郑在玹又恢复了正常的工作作息,而结束了年末排演的李泰容则彻底闲了下来。在以往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很开心的,虽然没有郑在玹的陪伴,但是自己进行单独的短途旅行也一直让他很满意,他通过那场旅行去寻找灵感,也去放下过去好或不好的自己。
他总是以为爱情应该是自由,即使爱着,但两个人仍然可以独立的存在着。
在他大学的时候有一个让他印象深刻的教欧洲文学的老师,他有些半白的头发,身材微胖,说着一口标准的首尔话,中气十足。他说这个时代有太多他不喜欢的东西,那些东西让人不能成为彻底的个体,却会让人在人群中感到孤独,他说旅行是修行,值得记住的不止是风景,他还说人要学会去欣赏寂寞。那时候李泰容就觉得,老师活的真是潇洒,他也以为自己可以。
以前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给予郑在玹和自己的自由是否让郑在玹觉得自己不被在乎,在他以往的短期旅游中他甚至拒绝了郑在玹陪同的要求,久了久了,郑在玹也不再多说不必要的话,只是习惯了在元旦的假期过后,可能突然哪一天回到家李泰容就不在了,又突然哪一天,没有任何预兆的回来。所以当郑在玹连续三天回家李泰容都做好了饭等他的时候他彻底迷茫了,忍着已经吃饱的胃把李泰容的饭又塞到嘴里。
看着郑在玹的样子李泰容叹了口气,
“吃不进就别吃了,在外面吃过了就不能告诉我吗?”
明明说在外面吃过了是很正常的事,明明只是你心虚。
闻言郑在玹也不狡辩,放下了筷子,
“哥你今年……”
“在玹啊,”李泰容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喜欢孩子吗?”
郑在玹一愣,“哥……你怎么了”
李泰容看着被吓到的郑在玹笑着摆摆手,“没有,就是问一下而已。”
郑在玹松了一口气,覆住李泰容放在桌上的手,“如果哥想要的话,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
郑在玹的提议让李泰容惊了一下,认真的看着郑在玹确认他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才抽回手然后连装笑都做不出来了,
“别开玩笑了。”
郑在玹表情有一瞬间僵住,勉强的勾起了嘴角。
“哥也太……”干脆了些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李泰容没再说话回了房间。郑在玹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只当他是不愿意多出一个人的生活,不愿意承认的不安感冒出来又被压下去。
这段时间那个女人给李泰容又发了一条短信,说“你有什么好,只不过有一副好看的模样,不能生育,你们两个之间连连接的纽带都没有,关系多脆弱,如果我怀了他的孩子,你说他的父母是认谁,为什么不干脆自己离开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这算是女人对他口气最好的一次了,他一想,居然觉得她说的还有点对。李泰容一直在想,这个女人会是怎样的人,他们开始多久了?说她有耐心,她却总是等不及的想要逼着李泰容离开,说她没耐心,她却偏偏可以保持着不中断的频率给他发短信而不能直接要求郑在玹让他走。有时候短信的内容像是在炫耀,有时候有是威胁,李泰容只觉得她很幼稚。大概她也和自己一样是被郑在玹牵动着的可怜人。他反而庆幸自己喜欢男人了,女人实在太麻烦,可是如果离开郑在玹,遵守父亲说过的话,还是要和一个女人度过一生了吧。
对着短信破天荒的回复了过去,
“那你尽快怀孕吧。”成为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女人不知道被踩到了那一根神经,又或是她觉得那是李泰容对她的讽刺,发过来的短信又变成了辱骂的词汇,李泰容突然觉得心好累。
郑在玹清理好饭菜洗好澡再回到房间的时候,李泰容坐在床上正在看书,鹅黄色的灯光镀在他脸上,脸上的细微绒毛都好像在发光,一如既往是那个温柔的人。书是已经被他看过很多遍的《追风筝的人》,第一遍读完的时候李泰容问郑在玹,为什么阿米尔能够看着哈桑被伤害,却又不能忍受哈桑即使被伤害也还是给他的无条件的包容呢?
阿米尔把红石榴砸在哈桑身上表达愤怒,哈桑却把红石榴砸在自己头上平息阿米尔的愤怒,他到底是包容着阿米尔还是不在乎阿米尔。他说过‘为你千千万万遍’却最终选择了离开,可他离开了心里却还是心心念念着阿米尔少爷。他该是一个多么矛盾又可怜的人。
郑在玹回答他,阿米尔大概是个骄傲的人。
他把哈桑当成不可失去的人,却又不能容忍自己把哈桑看作和自己平等的人,所以他矛盾又痛苦,不断在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听到他进来的声音李泰容抬起了头,把书签夹在看过的地方然后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他问,“在玹,那哈桑是不是一个骄傲的人呢?”
是的。
郑在玹想这么说。但他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走过去轻轻吻在他的额头。
“他是为阿米尔而隐藏了所有骄傲的人。”
早上半梦半醒的时候感受到郑在玹起了床,下意识的伸出双手要了抱抱,郑在玹弯了嘴角,搂着把他半抱起来,对着他微嘟着的嘴唇亲了一口,“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今天还有重要的会议。”
李泰容迷迷糊糊的点头,就被郑在玹又放回了床上。
郑在玹出门后李泰容继续睡,直到被手机的提示音吵醒,拿起手机上面就显示一条来自郑在玹的未读短信,
“我的会议文件忘带了,帮我送来公司”
李泰容还有些懵,晃了晃脑袋才清醒些,认命的爬起来去洗漱然后换好衣服,拿好了文件然后出了门。
到公司的时候距离收到短信过去了半个小时左右,李泰容掏出手机给郑在玹打电话,响了两声那边却被挂断了,李泰容有些紧张,想着不会是会议已经开始了吧,便打算直接去上楼把文件交给他。
打算上电梯的时候保安拦住了他,
“先生,请出示工作证件。”
李泰容懵住了,“那个……我只是来送文件的,我不是公司员工。”
“对不起先生,我们公司有规定,您不能随便上去,要不您让你朋友自己下来行吗,或是和他打个电话让我确认一下也可以。”
可是郑在玹电话也不接,文件拿到手上却无法送上去让李泰容有些着急。正在他有些苦恼的时候保安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不过看样子像是郑在玹给了通知,保安挂了电话,“刚才我收到崔秘书的电话了,她说了您是给郑经理送资料,对不起耽误您了,郑经理办公室在9楼。”
李泰容摆摆手笑着说没关系,随后便进了电梯。
下了电梯李泰容才想到,应该要找会议室吧找办公室有什么用?刚准备进电梯就看到指示图,发现会议室也在这一层,想着这样正好便跟着指示往会议室走。
正在工作的新职员看到陌生的面孔都有些惊讶,但随后就低下头接着工作了,可是几个旧职员看到李泰容却愣了一下,李泰容感觉到有人看着他,虽然不太熟悉,但他还是礼貌的点了点头,那人吓得急忙低下了头。走到会议室,看着里面的郑在玹似乎正在进行讲解,也不方便再进去,就把文件交给了会议室外面的秘书,像是郑在玹安排的在外面等他的人。又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想到两人好像很久没有在外面一起吃饭了,所以干脆去办公室等他一起吃午饭吧,这样想着,最近的不愉快好像消散了些。
“诶诶,金大哥,刚才那个小哥是谁啊,好帅啊,郑经理的朋友?”
听到一个人问了出来,其他的新职员也都凑了过来。
被叫做金大哥的男人皱了皱眉,“好好工作就是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小菜鸟们不满的撇撇嘴打算回到座位,
“哎呦,你们不会想追他吧?”另一位女职员开口
听到她的问话,小菜鸟们又马上凑到了她身边,“姜姐你认识啊?”
被叫做姜姐的女职员勾了勾手指,小菜鸟们低下头,“他啊,和郑经理……”说着便用手指比了一个的手势。
小菜鸟们一脸惊恐,一下没控制住声音“不可能吧,那郑经理和崔秘不是……”剩下的话被金大哥瞪得吞了回去。
姜姐摇了摇头坐了回去,“谁知道啊,我以为他俩早分了呢,平时也没见他来过公司,唯一见过一次还是我们聚会的时候碰到他和郑经理吃饭呢,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
菜鸟A还是有点没有缓过来,“所以郑经理是出轨咯?”
姜姐瞥了菜鸟一眼,“什么出不出轨,他俩能结婚吗?好好的两个男人搞在一起干嘛,我要是个男人也肯定选小崔,她多好啊,工作能力也强,要不是自己要留在郑经理身边早被提上去了。”
“也是哦,他和郑经理都长的那么好看,和男人在一起挺糟蹋自己的。”
姜姐听着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懂。
李泰容这才懂了之前那些一直盯着他的人原来是那么久以前吃饭见过,原来自己的脸那么让人记忆深刻。
虽然知道电视里经常出现的出轨秘书的情节,但李泰容没想过郑在玹会出轨秘书,果然当工作大于生活时,秘书陪他的时间会更长吧,更何况是那么好的人,更何况是个女人。
他们的关系都在公司公开了,而他却只被公司几个老职员认识,分明是自己不愿意在郑在玹公司公开的,此刻却有了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他故意咳出声,见职员们被吓得立刻噤了声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开办公室的门然后关上,瞬间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身体有些抑制不住的发抖,走到办公桌前,看着上面放置的夹着自己照片的相框,拿起它不受控制地将它摔到了地上,看着地上碎片和被划花的照片,自己的笑脸变得破碎又不真实。
这是我吗,原来我以前是这样笑的啊。
他捂住自己的脸慢慢蹲下来,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伤口就是伤口,多坚强的人才能是无疤痕体质。
他揉着自己的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走过去把照片捡起来又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其实很怕把自己狼狈的样子给郑在玹看到,所以这大概是他一直不愿意质问的原因。
不管是失去还是得到,我总希望能够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让你觉得我不在乎,让我觉得自己没有输。
他跪下来去捡碎片,碎片像炸开花一样到处都散落着,正正好一个碎片扎进了膝盖里,因为穿着破洞裤连一层布的保护都没有,他疼得闷哼一声,眦着牙跳到办公桌前,也没了收拾的心情,坐到办公椅上,开始翻找有没有紧急处理的医药箱。
听到开门的声音,李泰容吓得直接滑倒坐到了办公桌底,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只觉得丢脸极了。
“我的手机呢?”是郑在玹的声音
“呐,给你”
李泰容小心的把椅子推开,慢慢的从桌底移出来,那个女人把手机递给郑在玹,然后开始帮他解领带。
李泰容被吓着了,反倒觉得自己成了不正义的偷窥者,
“你每次开会就把手机给我,也不怕我给你家那位打电话?”
郑在玹扯下领带搭在一边,轻轻推开她“你知道密码吗?”
“再好猜不过了。”
郑在玹懒得再和她争,一抬头却看见前面满地的玻璃渣,往桌上扫了一眼,相框也不见了。皱着眉走到外面,表情和声音都有些严肃,“谁到我办公室来过?”
职员们想到李泰容还没从办公室出来,而郑在玹和崔秘书都进了办公室,一时也吓得不敢出声,都当是不知道一样比任何时候都认真的工作。
“没人知道吗?你们是在那个人进来的时候集体旷工了吗?”
“在玹……”崔秘书从办公室走出来,抓住他的手臂想让我冷静一下。
郑在玹深吸一口气,“我再问一次,谁来过?”
“那个……”金大哥小心翼翼的抬头。“您那位……进去过”
郑在玹在想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想问‘那位’是谁,而躲在桌后面的李泰容却像看戏一样觉得有些可笑。
关了办公室的门,郑在玹看着崔秘书,语气也不太好“他今天为什么会来公司?”
“我为什么会知道,可能突然想看你工作呗,你在怕什么。”
“算了。”郑在玹不和她争辩,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
看出他的意图的李泰容吓得急忙拿出手机,还来不及调出静音电话就打了过来。熟悉的铃声在办公室里响起,连崔秘书也吓了一跳,随后哼笑着乖乖站到了郑在玹身后。郑在玹看到坐在办公桌下的李泰容一时手足无措,全然不是刚才生气的样子,
“哥你……你干嘛坐在地上?”
李泰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滑下来站不起来了。”良好的演技连自己都很佩服
郑在玹看着他无奈的笑,把他半抱起来放在椅子上,“是因为腿麻了吗?”
又对着站在门口的人说,“你先出去吧。”
崔秘书表情有一瞬间的破裂,随后转身关上了门。
李泰容一副做错事情的可怜样子看着郑在玹,
“在玹,我把相框打碎了”
“没关系。”
“垃圾我还没清理。”
“没关系”
“照片我也扔掉了。”
郑在玹一愣,笑着说 “没关系。”
“可是,我还受伤了,很疼。”
“受伤了?哪里,怎么不早说。”说着就跑到里屋拿了急救药箱出来。
李泰容抬起腿把伤口露出让郑在玹擦药。
他一边给李泰容处理着伤口一边问,“哥今天怎么来公司了?”
“不能来吗?”
“当然不是,只是你要提前跟我说,不然保安不会让你上来的……不过哥你怎么上来的?”
“用美色贿赂喽。”李泰容随口开着玩笑
“是吗?那我们的保安也太随便了。”
“喂!”李泰容不满的抬腿又被郑在玹压了下来,
“哥你不要乱动啊,所以你到底怎么上来的?”
“说我是你们郑经理的爱人啊,但是他还不信,结果碰到一个认识我的职员,证明了我没有说谎,保安就放我上来了。”
郑在玹擦药的手一顿,“他们,没有跟你说什么吧?”
“说什么?”
“没,没什么,但是哥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就是……公开的吗,所以你这么说我有点惊讶。”边说着郑在玹给李泰容贴上了简易绷带
“那你愿意吗?”
“我?我当然愿意啊,再开心不过了。”他握住李泰容的手,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突然变得真挚的对话让李泰容有些无法适应,只能低头看着自己被郑在玹贴上了绷带的伤口,
“在玹,如果我喜欢上别人的话,我们能分手吗?”
“可以的。”
“那我们分手吧,我喜欢上别人了。”
郑在玹面色一沉,随后握着他的手也更紧了,
“别……别开玩笑了,哥”
看到郑在玹被吓到的样子李泰容笑了出来,“嗯,不开玩笑了。”
郑在玹这才缓和了一些,深呼一口气,用手使劲的揉李泰容的脸,“哥你真的太坏了!”李泰容也不反抗。
他觉得郑在玹可能忘了,以前他问郑在玹,“在玹,如果我喜欢上别人我们可以分手吗?”
郑在玹气势汹汹,“谁?哥喜欢上谁了?”
李泰容告诉他只是一个如果的问题,他却撒娇一样的缠着李泰容说没有这种如果。那时候追李泰容的人有男生也有女生,有一个男生缠的太紧,郑在玹实在受不了和他打了一架,虽然赢了,脸上却也挂了不少彩,一向反对暴力的李泰容却没有骂他,给他擦着药反而说他这样很帅气。
觉得李泰容是嘲笑他的郑在玹气极了,
“哥!你不准再笑了!”
李泰容急忙敛住笑意,“好好,不笑了。”
“不对不对,”郑在玹又急忙摆手,“不,是以后不能再对别人笑了,喜欢你的人也是,我朋友也是,每次你笑的时候我看他们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气的我都不想再让你跟我一起出去见他们了。”想到那些人看着李泰容的表情又气不打一处来,
李泰容暗笑,你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人喜欢吗?
郑在玹揉了一会儿就住了手,但手还是放在李泰容脸上,轻轻的蹭着,李泰容看着郑在玹像是尽了兴的样子,又说,“那如果在玹有了别的喜欢的人,我可以同意分手。”
郑在玹的手停住,最后忍不住掐了他一把才收回手,把头压在李泰容肩上,
“不会的。怎么会呢。”
李泰容难得的没有离开在郑在玹的办公室看他工作就坐了一整天,崔秘书前后也就进来过两次,每次都是送了文件就马上出去了。
说实话崔秘书留给他的印象倒是和手机里给他的印象有所颠覆,不像短信的语气一样咄咄逼人,反而面对他时有些心虚,连眼神也不敢对视,看着避开他的眼神的女人,李泰容反而觉得自己像是欺负了她。
李泰容想,她到底是在装弱者还是手机里的她因为有了屏幕的距离才那么有气势?如果怕他为什么今天又把他骗到公司来。
不过我没有表情的时候的眼神确实挺凶的,想到学生们对他的评价李泰容不自觉想笑
听到李泰容笑声的郑在玹抬起头,也不自觉的露出笑脸,“笑什么?”
“没有。”李泰容摇摇头
“想我吗?”
“在我面前想你干嘛?”
“那就不准想别人笑”
“嘁~”
郑在玹耸肩,接着低头开始工作,“哥会无聊吗?”
“还好,在家也一样无聊。”李泰容边刷着手机边回答
郑在玹一顿,低着头接着说,“哥通常不是会去旅行吗,今年不去?”
李泰容划手机的手停住,放下手机挑着眉头看向郑在玹。感受到他强烈的眼神的郑在玹抬起头,看着李泰容露出戏谑的表情,心里突然慌了起来
“你以前还总不想我去旅行,今年却要赶我走吗?”李泰容刻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严重。
李泰容的话让他有些不安。因为知道李泰容一定听到了他和崔秘书的对话所以他努力的回想两个人的对话有没有哪里会让人想歪,却因为心虚的原因又觉得每句话都容易多想,李泰容的这句话让他更加不确定了。他手紧紧捏着笔,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李泰容,反复张开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意料之中的郑在玹的反应,李泰容也没有等他回答,
“我想去日本,想去找悠太。”
郑在玹无话可说了。
大学毕业之后中本悠太回了日本,之后虽然一直保持着联系,但这么多年见面的机会却少之又少。郑在玹觉得李泰容是懂的,虽然中本悠太没有说出过口,可是李泰容这样敏感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
中本悠太当年有太多的优势,他比自己更早认识李泰容,他比自己知道更多样子的李泰容,他比自己更会付出和保护,可是他还是输了,只输了不敢提前说出口这一步。
毕业之后中本悠太告诉李泰容他要回日本工作,李泰容虽然惊讶却没有说除了祝福以外的多余的话,没有闹着说为什么之前明明答应留在韩国,毕业却变了卦。
郑在玹陪中本悠太外出给李泰容买礼物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他,“如果泰容哥让你留下来,你会留下来吗?”
中本悠太盯着放在郑在玹面前的蓝色天鹅绒盒子眼眶突然就红了,
“他不会劝我留下来的。”
“你知道吗,他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他知道怎么保全自己,他很自私,他最爱的永远都是他自己,他从来不会留给别人后路。”
郑在玹想到他陪着中本悠太买礼物时,中本悠太走到了情侣专柜,郑在玹愣了一下,却也没有表示不满,可是售货员问中本悠太送给谁,他却说送给朋友。
深知自己所在专柜是情侣款专柜的售货员在愣了一两秒之后便没有说话,而是弯腰拿出了一款手链放在他面前,像是无情又像是同情,告诉他,这款最适合你。
看似错综复杂的绞在一起的银丝,即使有些万千的联系却能轻易分开,它终究只是自己,他也是自己。
郑在玹看着他买下手链,看着他把包装好的盒子递到自己面前。
郑在玹突然为自己庆幸,大过了对于中本悠太的心疼。
他当初信誓旦旦的向中本悠太保证着,所以想向中本悠太证明他们很幸福的心情比想向父母证明的心情还要强烈,他还是一直把中本悠太当作李泰容的后路。
他刚想开口,李泰容却接着说,“在玹能陪我一起去吗?”
李泰容像是故意的,看着郑在玹桌上堆成小山的文件,像是在等着他的拒绝,像是在告诉他,我在给你机会,是你自己放弃的。但他又无法忽视自己内心的期待,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比较希望哪一种结果。
“等几天不行吗?”郑在玹看着李泰容认真的表情才知道他没有开玩笑,有些为难的开口
“你没时间就算了,反正我一直是一个人。”
按理说是预想的结果,也是自己在等待的回答,但李泰容觉得自己的语气里多了抱怨。
“没有!真的……给我一天时间好吗?”郑在玹语气里是真实的急切
李泰容也没有再反驳就答应了。
年初的日本酒店都被中国人攻占了,郑在玹好不容易才订到了一个酒店,然后买好了后天去东京的机票。晚上他和李泰容讨论要去哪些景点,因为年初旅游的人太多要提前订票,本以为李泰容会说去东京铁塔再看看,李泰容却突然说了迪士尼乐园,
“冬天去迪士尼吗?”
“嗯,因为没有和在玹去过。”
郑在玹无奈的笑笑,在度假区再订了一间酒店才把原本的酒店退掉,和要提前半年才能订到想要的房间的主题酒店相比,在这个时期能有度假区酒店已经很幸运了。
“可是在玹真的没关系吗?工作完成了吗?”李泰容趴在郑在玹的背上看着他订好了酒店。
“没关系,我们不是很久没有一起旅游了吗。”
“以后哥想去得提前告诉我吧,去迪士尼却不住主题酒店太可惜了。”
李泰容蹭了蹭郑在玹的脖子,小声嘟囔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不住也没什么,以后应该不会想去了。”
“嗯——”郑在玹回头抵住他的头,“为什么?”
“啊——我好困啊,我要去睡了。”李泰容站起来揉眼睛,郑在玹笑着也关了电脑。
李泰容记得悠太跟他说过东京迪士尼乐园是分手圣地。
日本的分手圣地有很多,大部分都是没有具体缘由而被赋予了被诅咒的含义,但是迪士尼乐园不一样。
当时他问悠太,“东京迪士尼不是有很多情侣吗,为什么会是分手圣地?”
中本悠太好像为那些理由感到丢脸,但在李泰容期待的目光中正了正脸色还是告诉了他,
“因为人很多,排队太久了就会无聊,会开始责怪对方,然后就会吵架导致分手,或是男方不懂女方的公主梦,女方不会欣赏漫威的英雄,又或者是‘你居然更喜欢米奇(米妮)而不是我’这种幼稚的理由。”
李泰容听得笑倒在床上,说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理由。
中本悠太一秒变严肃脸,说“但是不管理由多可爱,他们确实是分手了。”
东京迪士尼是分手圣地这个原因当然不是李泰容选择它的理由,他只是想和郑在玹以恋人的身份再看一场烟花表演,
之所以想看烟花这么少女的东西,是因为曾经他看到一个演员的采访,他并不喜欢那个演员,但是演员说了一句话却让他印象深刻,他说,
“在现场看迪士尼的烟花和在网路上隔着屏幕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尤其是在特殊时期和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你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烟花的熄灭而消失,所有一切都能够重新开始,这样的浪漫是让人无法拒绝的,像日本人无法拒绝樱花一样,所以如果一个人想向女生求婚的话带她来看一场迪士尼的烟花就好了。”
他想看看那场被演员无限扩大的美好,如果失望了,他就可以放下对那份浪漫的憧憬;如果真的那么美好,他也想能有一个自己的重新开始。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上了提前叫来的接机车先去了度假区的酒店,简单洗漱之后两人便睡下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在第二天快要开园之前才到乐园门前的两个人看到排着的长长的队伍都被吓到了,大概没想过冬天还会有这么多人。好不容易进了园内,为了配合气氛而分别戴上了米奇和布鲁托的耳朵,李泰容还难得撒娇的让郑在玹和他一起换上了米奇的鞋子。郑在玹觉得这样的李泰容让他有些回到了过去的感觉,这个快三十的男人还是能够在身为弟弟的他面前露出可爱的样子。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阳光明媚,重点是没有下雪,虽然风吹在脸上还是会刺痛鼻子也变得通红,但在尖叫声和李泰容握紧的手中都变得微不可闻了。
每次这种美好李泰容都是一个人吗?郑在玹不禁这么想。但他不知道,一个人的时候,李泰容从来不会来这种吵闹的地方。
快到吃饭的时间两个人提前进了餐厅,点好餐就坐了下来,
“哥还有什么项目想尝试吗,或是想要……购物?”
李泰容觉得郑在玹头上垂下来的布鲁托耳朵可爱极了,一直捏在手里,一边揉一边回答,“随便逛也可以啊,有什么喜欢的项目就先去拿FP,然后等到时间了再去玩就可以了。”
郑在玹笑着看着李泰容,捂住他一直蹂躏耳朵的手,“哥想怎样都可以——要和我换耳朵吗?”
李泰容一愣,憋红着脸把手抽了回来,郑在玹也没有再调笑他。
“那个……你们是韩国人吗?”隔壁桌的女生凑过来问,
“你们也是吗?”李泰容觉得还挺巧。
“对啊,我们两个来日本度假啦,碰到国人好开心啊。”两个女生在确定他们是韩国人之后毫不在意的就坐了过来。
郑在玹眯着眼,把李泰容拉过来坐的离他更近一点。
“你们也是两个人吗?”
李泰容点头,“嗯,也是来旅行。”
“那要不我们下午一起吧,人多也会热闹一些。”女生高兴的提议
李泰容看了郑在玹一眼,刚想说话就被郑在玹抢了先,“可是我们下午另有安排,可能会提前出园,还是别打扰到你们了吧。”
女生大概没想到会被拒绝,一时也想不到要说什么只能放弃。最后走的时候女生向李泰容要电话号码,李泰容愣了一下,笑着拒绝然后留下了kakao,让女生以后加他,女生有些不满足但还是记下kakao然后离开了。
“哥干嘛把kakao告诉她啊,她是想追你吧。”郑在玹在女生走远以后凑到李泰容面前,不满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像以前
李泰容笑着翻着手机,果然看到了新的添加请求,“多留几份桃花总是没错的。”
“她看起来还那么小,像学生。”
“怎么,我看起来很老吗?”李泰容挑眉
郑在玹泄了一口气,“不老,我老。”
李泰容抬头看了他一眼,忽视了那条添加请求,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走吧我们先去漫威迷的乐园吧蜘蛛侠。”
四
离闭园还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候烟花表演要开始了。李泰容拉着郑在玹早早的找好了位置等着。
迪士尼的烟花不仅仅是烟花,是配合着音乐,情景以及投影一起进行,在城堡上,演绎着让人熟识的美好的故事,比起烟花这样的词汇,更像是一种视听盛宴的享受。这样的表演要用什么样的心情去欣赏呢。李泰容理解了演员说的话,这是一种浪漫,不该用分离的心情去看的浪漫。
他想抱住站在他身后的郑在玹,可人太多了,他不敢,但郑在玹握住他的手,从后面环住了他。他抿了抿唇,把手握的更紧,转过头看着认真观看烟花的郑在玹,又更缩进了他的怀里,
“对不起。”
绚烂的烟花和鼎沸的人声中,郑在玹感受到了李泰容的身体传到他胸口的震动,他不确定是不是错觉,低了低头,把嘴凑到李泰容耳边,
“你说什么?”
他紧紧的握着郑在玹的手,郑在玹的手干燥温暖,骨结分明的手指包裹着他,李泰容不想放开,想握得久点更久点,因为或许某一天以后,就再也握不到了。
见他不说话,郑在玹以为他是太冷了,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包进了大衣了
李泰容转身抱住郑在玹,手紧紧的环住他的脖子,虽然郑在玹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了却也没有挣扎,“怎么了?”
烟花的火光映在郑在玹脸上,让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模糊。
李泰容把头埋得更低,回答他,“太美了。”
前年的时候,李泰容去参加室友的婚礼,新娘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面孔。从前以为会成为新娘的女生坐在郑在玹旁边,笑的样子是留给李泰容的印象中最温柔的一次,但他不知道她的这个样子室友看到过多少次。仪式结束后新郎新娘来敬酒,女生和他们在一桌,室友站在她面前,她也站起来,说,“你一定要对她温柔一点啊。”
他清楚的看到室友愣了一下。
以前的时候,室友和女生就是标准的小情侣,连吵架都像在炫耀。两个人都是急躁的脾气,从大学时候开始到后来分分和和三四年,争吵的次数数也数不清,理由更是让人觉得有趣。最让李泰容印象深刻的理由是有一次,因为两人养在外面的金毛生病,两人同班,课程任务都是撞在一起的,有一段时间因为课程太忙两个人都把照顾狗狗的任务推给对方,另一方又不忍心真的不管,可是不满积压着,结果在狗狗出院那天彻底爆发了,两个人都很生气,说对方在当初养狗的时候说好会好好照顾,现在却推卸责任。
室友跟他抱怨的时候他就只是笑而根本不在意,吐槽说你们吵过太多次了“狼来了”的故事也不是你这样讲的,随后还跟郑在玹说“孩子”果然会影响夫妻和谐,郑在玹却说“孩子”是夫妻的纽带。果然最后两人因为担心“孩子”饿死又和好了。
在大学要毕业那一年,那只金毛被车撞死了。
室友平时总跟他们说那只金毛多粘人特别麻烦,还不喜欢洗澡,脱毛特别难清理。但室友看着死去的金毛的时候那种悲伤的表情是李泰容从没见过的。女生抱着他哭,好像死去的真的是他们的孩子,可是哪里只是孩子。
最终不知道是败给时间还是现实,俩人也在李泰容不知晓的这几年中最终选择离开了彼此。就像故事快要走到尽头时你可以感受到事情已经无法再发展下去,或是路渐渐明朗,或是布满绝望,你总能接收到故事快要完结的暗示。
然而如今两个人都变得温柔而成熟了,室友不久后也会有真正的孩子。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这两个人不可能分开。然后才知道没有什么人是不可能分开的。
婚礼结束后,新娘回了房间,室友送着亲友们离开,外面下了小雨,郑在玹的车拿去保养了,所以他去叫出租车,李泰容就在门口等着。他看见那个女生站在门口,旁边还放着一个行李箱,但似乎没有带伞,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上前,毕竟自己也没有伞。雨是越下越大的趋势,女生似乎等不及了,拉着行李箱就往雨里跑,李泰容被吓到了,脱了外套顶在头上就追了出去。
追到后女生看了一眼头顶又看了一眼他,露出了很苦涩的笑容,脸上不知道是雨还是泪的东西显得特别突兀。他看着女生,女生努力的笑着看他,最后还是崩溃了。她扑在他的肩上,妆也哭花了,她问他,“我是不是特别狼狈。”
李泰容说是,
她又问,“他都结婚了我还想着他,从美国赶回来行李都来不及放,我还以为自己要抢婚呢,结果也只敢祝福,是不是特别没用。”
李泰容说不是。
他说,爱是一种本能,感性和理性没那么容易共存,如果你们纠缠那么久都不能在一起,这说明他不是属于你的对的人,在为他痛过以后,你还要好好的接着去爱。
后来他送女生上了巴士,回到教堂的时候郑在玹似乎等了很久,郑在玹问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说因为人太多出租车可能要过会儿才来,李泰容拿出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才发现它进了水,撒着娇向郑在玹道歉,只说去送朋友结果下了雨就跑回来了。郑在玹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也没地方借毛巾,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头上让他好好的擦头发。价格昂贵的两件西装就那么被他们糟蹋了。
因为衣服原本就湿掉了风吹着冷,出租车又一直不来,李泰容就干脆的拉着郑在玹一路淋了回去。距离有些远,还没到家雨就停了,衣服鞋子都淋了个透,路人诧异的眼光也被忽略了。
那场婚礼因为那个女生的插曲所以对于李泰容来说并不是完全喜悦的回忆,他看到了一份幸福,又看到了一份痛苦,他教会别人释怀,但现在才知道释怀是那么困难的事。
大概因为那时候以为你会握着我的手,到很远很远的未来。现在又知道,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终”字本身就体现了爱情的不易。
李泰容现在希望那场雨永远也不要停,也希望烟花永远不要灭.
五
最终雨还是停了,他们也来不及看彩虹。烟花表演也结束了,最后的那一下,李泰容只看见了映在郑在玹脸上的火光。
他拽着郑在玹的手,直到感受到郑在玹回握的力量才松开,郑在玹低头笑着看他,“冷吗?”
他点点头。
郑在玹从口袋里抽出另一只手,取下李泰容头上的米奇头箍挂在手腕上,又在李泰容疑惑的眼神中取下自己头上的布鲁托头箍戴在了李泰容头上。松开手把耷拉着的两个耳朵盖上李泰容的耳朵,低下头抵住了他的额头,“那我们马上回酒店做点暖和的事吗?”
李泰容红了脸,想到自己处在人群中而下意识推了他一把,被推开的郑在玹却也没露出不开心的表情,倒像是调戏他成功了一样觉得十分开心,顺手把米奇的头箍戴在了自己头上,揽过李泰容的肩,“所以最后哥还是和我换了耳朵啦。”
李泰容看了一眼他得意的表情,是以前经常看到的样子。
两人回到酒店时已经很晚了,李泰容洗好澡坐在床上,郑在玹刚从浴室出来就看到李泰容拿着手机一脸苦恼的情景,“怎么了?”他问。
“在玹呐,这个酒店我们只订了一晚对吧。”李泰容苦着脸抬头看向他,
“对啊,你说明天要去大阪找悠太哥的吧。”郑在玹走到床边,把盖在头上的毛巾挂在脖子上,“怎么了吗?”
“刚才悠太说他不在大阪,可能过两天才会回去。”
“那我们在东京再住一晚就好了,反正总不能只去迪士尼就够了吧,东京不是有很多回忆吗?”说着还意味深长的冲李泰容眨了眨眼。
李泰容笑,“订不到酒店就只能睡马路了。”
“和哥逛一整晚都不会累的。”郑在玹把湿湿的头发也往李泰容肩上蹭,“我们不是好久没有这样了吗?”
撒娇讨好的话让李泰容愣了一下。‘这样’这个词汇没办法包括所有的过去,但是那些过去又多又杂,李泰容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样的词汇来代替。
他嫌弃的推开郑在玹的头,“我衣服都湿了啊,快把头发吹干了睡觉”说着把毛巾盖到郑在玹头上把他推起来,拉着被子躺下还边小声的嘟囔,“明天可以去问问一些小酒店还有没有房间,还好没有带很多行李,悠太太不靠谱了我得骂他了……呃”李泰容被额头上的温热突然止住了声音,抬头看着他面前放大的脸,“你干吗……”
“哥不应该亲回来吗?”嘴唇离开李泰容的额头,郑在玹不满的说,“晚安吻啊。”说着把脸又凑近了一些
“哦……”好像突然回到了过去的初恋气氛的李泰容有点没反应过来,也像是过去青涩的样子一下说不出话来,靠着床背拉开与郑在玹的距离,顿了顿,拉了拉被子遮住半边脸,“那你再过来点……”
郑在玹笑着把嘴凑过去,最后李泰容却亲在了他的脸上。
郑在玹用毛巾搓着头发站起来走开,还故意很大声的说话,“啧啧啧,哥真的完全是个小气鬼啊”
李泰容冲着他撇了撇嘴,做了个鬼脸迅速躲进了被窝里。
早上李泰容是被自己得手机提示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的伸手抓过旁边的手机举到眼前,一大早眼睛有些对不上焦,两条短信躺在手机里,熟悉的号码却让他清醒了不少,
啊——还以为你忘了呢,我都快忘了你的存在了
李泰容烦躁的坐起来,胡乱的揉了揉头发,
“在日本开心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没想到你会用这种幼稚的方法让他不和我见面,但最后你们还是要回国,你只是在强行挽留,你们早就走不下去了”
李泰容叹了口气把手机关上,又看了睡在身边的人一眼,
“我真的很想揍你。”如果不是你,我何必受她的气
郑在玹翻了个身,把手臂压在李泰容腰上,
“哥干嘛想揍我啊?”迷迷糊糊的声音显得他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因为你坏啊……”
郑在玹半睁着眼睛往李泰容身上蹭了蹭,搂着他的腰更紧了些,“嘻嘻,所以哥是傻。”
我不就是傻吗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酒店,倒也不算很差,只是没有了双人间,看着郑在玹苦恼的样子,前台小姐犹犹豫豫的开口,
“其实……我们单人间的床也够……够睡两个人……”
小姑娘红着脸说完之后又看了看两人的脸色,郑在玹对她挑了挑眉,她的脸便更红了。李泰容瞥了他一眼,把他拉到后面站到小姑娘面前,
“我们订两间。”
小姑娘愣了一下,说“好的,请稍等。”
郑在玹不满的瞪着李泰容,直到李泰容拿过房卡两个人走到了房间前还是瞪着,
“干吗?”李泰容又好气又好笑。
“为什么要订两间啊——浪费钱——”
李泰容哭笑不得,把另一张房卡塞到郑在玹手里,“那我请你可以吗?”
郑在玹后退一步举起手耍赖,就是不接房卡“什么叫你请我啊哥这样说很过分啊……哎呦哥为什么要多开一间房啊。”
“拿着。”李泰容一秒严肃脸。郑在玹一愣,委屈的靠过去,让李泰容把房卡插进了衣服口袋里。李泰容被他逗的好笑,“干嘛,在家里不是天天一起吗?”
“可是我和哥很久没有一起旅行了,而且以前这个时候哥都是一个人出去,留我在家独自寂寞。”郑在玹还是不肯罢休,站在房间门口一副我就是要进你房间的架势。
“那你不是更应该习惯了吗……”
郑在玹被李泰容噎得说不出话。
“好啦趁现在还早快点去放了行李收拾收拾,等会儿出发去浅草寺怎么样?”李泰容推了郑在玹一把,推到了对面他的房间门口。
“哦……”郑在玹撅着嘴一脸不甘心,但李泰容毫不留情的关了门。
在和李泰容第一次一起过日本的时候两个人也一起去过一次浅草寺,都说浅草寺的签很准,所以当时郑在玹也去跟着求了一个,他要李泰容也跟着求一个,可是李泰容说不愿意去尝试探寻未知的东西,郑在玹说他是为自己找借口的胆小鬼,李泰容不管郑在玹的激将法最后还是没求,浅草寺凶签是出了名的多,虽然说绑在哪里就不会灵验,但看到自己的未来被一个签去概括了下来心里还是会有所顾忌。结果后来郑在玹果然就抽到了凶签,那时候他前一天才跟李泰容告白成功,他气极了,拉着李泰容一起把凶签绑上,李泰容就在旁边笑他。所以李泰容提议去浅草寺他还有些惊讶,他以为李泰容对那种地方是不感兴趣的。
到浅草寺后郑在玹的心都放在了两边的小吃上,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来一份抹茶刨冰,李泰容拉了拉他的衣袖,“嗯?”他回头看李泰容,“怎么了?哥要吃什么?”
李泰容摇头,“我想进去求个签,你在外面等我吗,还是你也要去?”
“啊……哥以前不是不信这个吗?”
“我才没有不信。”可能只是喜欢逃避和未知而已
“我不要求了这里凶签超级多,哥去求吧,看哥的运气会不会比较好。”郑在玹笑着摸摸李泰容的头,“抽到吉签要告诉我哦,凶签不用理它就好了。”
寺里的人挺多,等了一会才到李泰容,摇出九十八号签,李泰容忙拿着签去找对应的签纸,然后对着数字一个一个的找,直到找到把签拿了出来。
欲理新丝乱
闲愁足是非
只困罗网里
相见几人悲
拿出在网络上开始直接搜索浅草寺第九十八号签的意思,结果不出所料的还是凶签,下面有网友很详细的解释,李泰容看着看着却无言了,好像突然知道了别人为什么说浅草寺的签很准,又或许是恰好碰到了心里的魔障吧。李泰容把签绑好,搓了搓手便离开了。
他一出寺门口就看见郑在玹在等着他,看他出来了便很开心的跑过来问他签怎么样,李泰容装做不开心的样子撇着嘴,“签说我最近会爱情不顺。”
“……我就说这里太多凶签了,哥不要信啦,以后都不要来求了。”郑在玹拉着他的手安慰
冬天天暗的很快,两个人打算离开的时候天已经近乎黑了,后来说要购物就去了银座,
“要给同事带礼物吗?”李泰容突然凑近问他,
郑在玹像是被猜中了秘密一样,突然回过神看着李泰容认真的表情,“随……随便带点儿吧。”
“香水可以吗?”
“嗯……嗯”郑在玹胡乱的点头。
回到酒店后,李泰容在门口把郑在玹买的东西以及礼物递给了郑在玹,“早点睡觉吧,明天我们去东京铁塔。”
郑在玹接过袋子,看着李泰容关上了房门。
李泰容洗漱之后躺在了床上,郑在玹也没有来敲门。他想起白天的那个签,始终有点不能释怀,网络上的留言问他是不是有心事,被陌生人这么问李泰容还觉的有些突兀,一时答不上话,
解签告诉他,
欲理新丝乱 就像想恢复杂乱的丝线一样,想要除去心里的痛苦也同样困难
闲愁足是非 独自的抱着痛苦,连是非也难以发现
只困罗网里 像鱼被困在网中,越挣扎只会有越多的痛苦
相见几人悲 身边悲伤和烦恼的事很多,但是如果有信心的话,能够逃离的吧。
像是安慰一般,那人留言说,签不管是凶是吉,都不是指示未来,而是指导未来。
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却没办法忽略解签人的话,郑在玹居然这么老实的没有来找他,这倒是让他有些不爽了,这么早郑在玹不可能睡了吧,这样想着李泰容从床上坐起来,抱着枕头下了床,或许和郑在玹看一部电影再睡觉会更好,这样想着却在才刚打开房门就听见对面说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却能听到是在说话。小酒店的隔音大概都不太好。
李泰容愣了一下,关上房门,站在郑在玹门口,想等他通话结束。等得有点久他便累了,抱着枕头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小酒店的暖气不够,李泰容觉的冷极了,可就是挪不开脚,站在门口动也不动。
“不清楚,可能过几天才会回去吧。”
“是我答应他了的。”
“公司最近还好吗?……知道,辛苦你了。”
“礼物会给你带的,不知道你要什么,回国之后你再自己选吧。”
“嗯,知道了。”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问了好吗?”
“好了,我知道,这个话题可以停了。”
“……”
李泰容不可否认的听出了郑在玹语气里的迁就,也有可能是他天生就带有的温柔,两人的对话似乎不欢而散了,但李泰容觉的更冷了。他抱着枕头在郑在玹门前盘腿坐了下来,自嘲的想应该看看手机,看那个女人是不是又给他发了什么信息,一摸口袋才发现,身上穿的根本就是没有口袋的睡衣,不仅手机没带,连房卡也没带,这下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李泰容终于忍不住把头埋在了放在膝盖上的枕头里。
就像画画一样,在白纸上作画容易,在一副完整的画上再添一笔都是困难。我们走的越久,我们的画就越完整,到后面就越无从下笔,如果我们的画纸不够大,我们就只能停止继续作画了。爱情在最热烈的时候才真正开始,而开始后就不可避免的要走下坡路了。
她没有说错,我就是在强撑而已,你爱我又怎么样,可是你并不是非我不可。
不知道是通过伤害自己想得到什么,但是李泰容就是习惯了伤害别人又伤害自己来获得安全感。
在郑在玹刚成年那会儿,他带着郑在玹去酒吧,好看的面容一会儿就吸引了一大堆花蝴蝶,看着郑在玹慌张的样子李泰容反而很开心,还一个劲的逗他,后来郑在玹真的有些生气了,拉着李泰容就走出了酒吧。两人在一起之后郑在玹向李泰容控诉他当年的过分行为,李泰容说觉得他对于不在乎的人露出的冷清神色他很喜欢。那时候李泰容也对他说,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非我不可。所以可能就总是迫切的证明我对于你的不同吧。
我们为了成长而成长的同时,离陪我们成长的人也越来越远了。
郑在玹开门的时候李泰容直接倒在了他的腿上,身上也都冰冷了,郑在玹吓得一把扶起他,“哥你没事吧?”
李泰容揉了揉眼睛,把枕头塞到郑在玹怀里然后自己也蹭了进去,“本来想和你看部电影,结果忘记带手机和房卡了。”
“你可以敲门啊,你这…冷吗?真是笨死了。”
“你没听见。”他把脸埋的更深了点
“嗯?怎么可能”
“你就是……没有听见”
“才不是”郑在玹抱着李泰容发抖的身体然后关上门,搓了搓他的后背让他能更暖和些,“你肯定是自己太笨了又不好意思承认。”
“……”
“怎么不说话了?承认了?”
“……”
“嗯?”
“我就是笨死了”李泰容紧紧的抱着郑在玹,身体的颤抖越发剧烈,郑在玹感觉胸前有点湿了,直到抽泣声露了出来。郑在玹吓得扒开李泰容的脸,满脸的眼泪让他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哭啊,哥……”
“我不高兴……”李泰容哽咽着却始终不愿意再抬起头。
“哥……不要哭了,对不起,对不起”郑在玹慌张的给他擦着眼泪,“对不起,哥这么委屈了,我不该嘲笑你的,对不起啊,哥不要哭了,哥一哭我都要哭了……”
可是李泰容的眼泪就是止不住。
谁说的唯有爱情和你不可辜负,明明世界上有很多你不能辜负的东西,明明爱情那么容易辜负。
在李泰容终于止住眼泪后郑在玹让他坐到了床上,换了身衣服然后也钻了进去。
“哥要看什么电影?”
“《言叶之庭》。”
“嗯?不是看过吗?”
“还想看。”
“好,那就看。”
想看那个少年和他说爱着的那个老师,看他们擦着爱情的门角轻轻的飘了过去。即使最后没有在一起,却不会让人对爱情失望,他们拥有了爱情最美好的时刻,爱情存在在将得未得之际。
六
感冒了。
这是第二天的时候李泰容从郑在玹怀里醒来的第一个想法。
果然昨天被冻得厉害了吗?
李泰容觉得腰背像是被千斤重的锤子重重的击打过一样,像是要碎了一样疼得厉害。这场感冒来得太猛烈了,他这样想。
他艰难的动了动身子,郑在玹随即也醒了,向后挪了挪位置拍着他的头打算继续睡下去。他动了动,一开口的沙哑声音把自己也吓到了,
“在玹……我难受……”
“嗯?”郑在玹迷迷糊糊的愣了两秒,随后才反映过来一样猛的坐起来,看着面部有些泛红的李泰容,急忙下了床。先是给他接了杯温开水,把他扶着坐起来,慢慢的给他喂了点进去,
“是昨天闹着凉了吧。”郑在玹看着他干燥的嘴唇被水润湿,又好气又好笑的说,“很难受吗?”
“嗯……”李泰容点了点头。他想,这场感冒来得理所当然又太不是时候了。
看着他像是被烧迷糊了的样子,郑在玹贴着他的额头试了一下体温,“诶?没有很烫啊,哥你头晕吗?”
李泰容摇了摇头,“痛,全身都痛。”
浓厚的鼻音让郑在玹皱了皱眉头,“我们去医院吧。”说着起身打算去给李泰容拿衣服,却刚站起来就被拉住了衣角,
“不用去了,也没有发烧,吃药应该就可以了吧,你去帮我买药回来吧。”全身的酸痛让李泰容的内心有了一种无法排解的烦闷,不想让郑在玹走开
“可是你很难受啊,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这里离医院太远了,而且也不方便。”
郑在玹想了想,蹲下来握住了他的手,“那你好好躺着,我去给你买药。”
郑在玹烧了水,然后拿着钱包就出门了,走之前还叮嘱李泰容好好躺着。
李泰容低低哼了一声作为回应,疼得缩成了一团,他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急性的绝症,是不是要死了。
痛症有时候会缓解一下,或者是痛久了就麻木了,李泰容翻了个身,把脸对着房门的方向。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感冒他就该走了,想拿着行李不辞而别,让郑在玹再也找不到他,他不用告诉郑在玹,我知道你背叛了我。那样太失败了。
他感到害怕,他一向害怕郑在玹的温柔,那种东西跟毒品一样,每次都能让他自我宽慰到离不开。他不该又疏忽的给郑在玹创造了一次温柔的机会。
而且去东京铁塔的计划也这样没了。
郑在玹是在东京铁塔告白成功的,即使东京铁塔是一个在日本都说烂了的景区,但对于当年第一次去日本的两个人来说,那里还是必去的一个选择。中本悠太说,就像首尔人不怎么逛景福宫,北京人不怎么逛故宫一样,东京人也很少去东京铁塔。并不是不想去,而是你觉得离你很近的理所当然的东西,就总觉得时间还很长,总有一天可以去。
那时候他们多好啊,涉世未深,也没有面临那么多诱惑,即使觉得复杂,但其实也是处在了再简单不过的世界,面对任何一场单独的相处都兴致勃勃,永远也想象不到厌倦的样子,爱了又放手的人中,有谁愿意承认时间是这么厉害的武器。
李泰容一直知道自己是很容易上情绪的人,很轻易的就会泪眼婆娑,但那些豆豆怎么也不会掉出来。因为是男人啊,情绪的东西就用情绪去控制,简单的眼泪是不被允许的。
可是他觉得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他哭了太多次了,不能跟父母说,不敢跟悠太说,他都快要憋坏了。
有一年他去了中国的长白山想去看看天池,但是那里的天气太多变化,他才刚到了山脚就下雨了,但是是濛濛的细雨,衣服上沾了水汽,影响倒也不大,可是他听到旁边旅游团导游用英语说因为天气原因会起雾,上了山也可能看不到天池,问那些同样来自外国的游客还要不要上山,游客们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都选择上了山,毕竟大老远来到这里,不上山怎么也是个遗憾。李泰容最初的目的就是想看天池,知道可能看不了心里的遗憾也提前涌了上来,但是最后还是跟着那个旅游团上了山去。他原本想向郑在玹打电话抱怨一下的,但考虑到国际漫游的话费,最终只给郑在玹发了kakao,
“在玹呐,我可能看不到天池了,如果看不到的话我就再找个地方去旅游,可能会更晚回来了。”
郑在玹马上就回复了,“哥开心就好了,记得多穿点衣服,还有记得带氧气,还有涂防晒。”
因为他曾经去过西藏一起,半路上被高原反应折磨的差点死掉,却只告诉郑在玹说是因为没有经验没有带氧气所以有些不适,而且因为没有做好防晒,回来晒黑了几个度还被郑在玹笑了好久。
李泰容笑了笑把手机放回包里,自己搓了搓被风刺的通红的脸,开始向山上前进。
他原本是没抱希望了的,越往上走就越觉得呼吸困难,有些急促,路上有些游客也因为担心身体承受不住止住了脚步,李泰容虽然觉得不适但也没有到无法承受的地步,对着氧气吸了两口又接着走了。走到后来天居然慢慢晴了,身边的游客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在交谈,但大概也是在讨论变好的天气的喜悦心情。
当他快到的时候甚至来不及激动就听到了前方人群的惊叹声,他也很快跟了过去。
似乎是听说看见天池的人是会得到祝福的,所以他看见周围的很多人都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样子在许着愿,当时的他觉得他没有什么愿望,一切都很好,所以他只是拿起了单反照了满意的照片。站了许久,他最终还是拿出了手机,看着照片快让人窒息的景色,忍着对话费的心痛给郑在玹打了一通国际电话。
电话接通了,郑在玹对于接到他的电话有些惊讶,“哥?你没去看天池吗?”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李泰容听不太清楚,风有点大,他对着电话那边吼,
“我到了!天气突然变好,所以看到啦!!特!别!漂亮!!”
郑在玹吓得把手机拿开无奈的笑了出来,他的叫声夹杂着风声,郑在玹轻易的就感受到了他的喜悦,
“那哥要注意安全啊,不要又产生高原反应了,多拍几张照片哦。”
“知道了!我等会儿还要去滑雪!!”
“好好,注意安全,不要……”郑在玹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断了。
李泰容看着断了信号的手机,把它塞进包里。刚才太激动了现在才反应过来,拿着氧气足足的吸了一口,猛的有点头晕,随后才发现自己又流了鼻血。
回到酒店后他才又看到了郑在玹发给他的kakao,
“哥,我们下次一起去吧。”
李泰容只是回复了他几张拍下来的照片。
原来是来不及啊。
去过的地方李泰容很少再去,更何况他有太多想去的地方了,所以他没有给郑在玹承诺,也没有应了郑在玹的承诺。最后的地方还是在日本,因为开始的地方也是日本,只可惜不能回到东京铁塔去看故事完结。
郑在玹回来的时候看李泰容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把药放下然后把烧好的热水倒了出来。他在床边坐下,又用手探了探他头的温度,似乎还算正常,郑在玹松了一口气,
“没有发烧真是太好了。”
李泰容就看着他,也不说一句话,眼里的犹豫,紧张,郑在玹却也全都没有发现。郑在玹把他扶着坐起来,把药片拿出来,和水一起递给李泰容。
李泰容低头看着郑在玹递过来的水和药片,眼睛突然模糊了,郑在玹看不清他的表情,见他不接,把药片递到了他嘴边,开玩笑到“要我喂吗?”
他的眼泪突然就滴到了郑在玹的手上,滚烫的触感让郑在玹一震,药片也被浸湿了,
“怎么了,很疼吗?”郑在玹缩回手,放下水杯和药片,扶着他的肩膀凑到他面前,“我们去医院吧,去医院好吗?”
李泰容摇摇头却不说话,直到被郑在玹把头扶起来。他温柔的帮他擦掉眼泪,笑着,“都疼成这样了必须去医院了。”
李泰容刚被擦干净的眼泪又漫了出来。
终于他轻轻拉下郑在玹的手,自己胡乱的抹掉了眼泪,他看着他,最后开口,
“我不想去。”
“去也是我自己,不想跟你去。”
“我们分手吧,郑在玹。”
郑在玹愣了一会儿重新拿起水杯递到他面前,“别闹了,不要像小孩子一样啊,哥最近总喜欢说这样的玩笑。”虽然他这样说着,但努力想笑却笑不出来。
李泰容看着他然后接过水杯又重新放下,“我比你还大两岁,你要说我是小孩子吗?”
郑在玹的脸也不得已的收敛了笑意,捏着的拳头越来越紧,但又像是知道了理由一般,没不敢开口问为什么,
李泰容抓住他握紧的手,一点一点的给他掰开,看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认真又偏执
“我缺点那么多,你有太多理由跟我提分手了……你别耗着我。就算再怎么当作没变也没用的,我已经装不下去了,我早就装不下去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你了。”李泰容松开他,掀开被子站在地上,小酒店没有地毯,他的脚变得更加冰凉。“我说,我不喜欢你了。”
“我啊,我不喜欢你了。”他的声音那么冷漠又陌生
郑在玹抱住他想要他住口,
他手抵在胸前想要推开,奈何被箍的太紧了,
“为什么?”
“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会突然就说不喜欢了,我哪里不够好吗,我可以变得更好,不要分手,不可以分手。”郑在玹在害怕,他不敢让李泰容开口,怕听到不想听的话
“不喜欢是没有理由的,时间久了,就不喜欢了。”
“可是我爱你啊…”郑在玹把他抱得更紧了,像是要融进怀抱里,身体不自然的在颤抖着,房间的暖气仿佛失去了效力
李泰容一顿,看着他低声下气的样子心狠狠的揪了一下,放弃了挣扎,沉默后忍着难受,有些残忍的开口
“你爱我吗?”
“如果你爱我,那你的崔秘书和你是什么关系?”
郑在玹一愣,生生的被李泰容推开了。
“你就非要……逼我说出了吗?”
“是谁告诉你的”
“你连辩解都不要就承认了吗?”郑在玹眼里的恐慌让李泰容觉得心酸。
“……”
“所以啊,你难道想两个都能得到吗?”
“我们……”郑在玹想说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我觉得她很好,她工作能力强,作为女人对你应该也足够体贴,她还…爱你”
李泰容颤着声线掰着手指一条一条的想要逼着自己数出她的优点,却被郑在玹抓住了手打断,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她的好,哥你不要把我推给她。”
“那我要怎么和一个女人抢呢,一个能给你孩子给你家的女人。”
“哥!”郑在玹又把他的手捏的更紧,几近哀求“我会和她断了联系,你要怎么生我的气都可以,对我多冷淡多无关心都可以,不要分手,我们不可以分手”
郑在玹眼里的泪水让李泰容惊得说不出话来。
见李泰容不说话,郑在玹急忙拿起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了崔秘书的电话,
“我现在就跟她分手,我跟她说清楚,这样好不好,哥——”
李泰容惊讶的看着他拨出了号码,直到电话接通那边的声音传过来他才回过神,
“住手郑在玹!”他挥手猛的打掉了郑在玹手上的手机,
“你在干什么?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哥!”郑在玹叫着他,紧紧的抱住他,眼泪也终于流了出来,“你不要和我分手,不要”
李泰容目光呆滞注视着墙壁,感受着郑在玹的眼泪带给他的温热和冰冷的凉意,他眨了眨眼睛,
“不是她的错啊,不管她选择谁,她对我本来就没有责任的存在,她也没义务顾及我,但是你呢,你也不顾及我吗?明明和我保持着关系的你却和她也发生了关系,难道还要让我怪她吗。”
感受到郑在玹越发紧的的怀抱,李泰容反而觉得凄凉了。明明如果再早一点,就算你不这么用力我也离不开你。
“郑在玹,你啊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就想把你插到我心里的刀全都插回你心里,我这么狼狈,明明是你的错,我为什么要这么狼狈?你原本就是很成熟的人,现在更是已经到了真正该成熟的年纪了,怎么可以幼稚的去解决问题呢。”
他红着眼睛,松开怀抱,却又把李泰容的手抓的紧紧的。 “可是我不能和你分手,我不能离开你,我们太久了,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我不能过没有你的生活了,我以为你已经是我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们不能分开了,分不开的……”他说的那么坚定,让李泰容以为犯错的是自己,让李泰容也有一瞬间害怕没有他的生活。
郑在玹的话让李泰容想起一个中国作家的话,
她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即使不相爱了,也会选择相守。因为放弃这么多年的时光需要很大的勇气。当初的誓言,后来的责任,最后的习惯。
可是他做不到,惩罚郑在玹就是在惩罚自己,原谅他却又对不起自己,就像一群狼把一个人困住了一年,实际那个人也把狼困住了一年。想要真正的解脱,只能是离开了,狼也放过人,人也放过狼,彼此都是自由的。
他把手覆上郑在玹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泛红的眼睛,
“你们做过了吧。”这样肯定又正常的语气。
郑在玹一愣,犹豫着还是说了实话,“只有一次,真的,但是……”
“没有但是啊,做过就是做过了,出轨了就是出轨了,没有但是的。”李泰容看着他
“哥,我知道,我真的…”郑在玹对上他的眼神,
李泰容没有逃避,只是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着说,“你们应该继续下去的,这样或许可以有个孩子,虽然我知道阿姨很喜欢我,但她应该更喜欢孩子。”
“不是的!”李泰容的笑容让郑在玹心惊,急忙打断他的话,
“不是的,妈她喜欢你,她接受了你就没有再跟我提过多余的事,是我的错,妈也会怪我,会责骂我,甚至你让爸打我都可以,是我的错”
郑在玹的话却让他更伤心了,他们当年那么难又那么勇敢,承受着父母们的失望和反对,但是郑在玹却告诉他,我会在每一个灯火辉煌的地方抱住你。
而现在,最大的阻碍却是他们自己。
他抬起手抓住郑在玹的大衣,把头埋进他怀里
“可是郑在玹,你让我太痛了。”身体痛得快要死了,心也痛得快要死了。
这句话让郑在玹一动都不敢动了,不敢去打破现状,不敢去拥抱李泰容。他甚至走神的想,他什么时候哭的这么厉害过,但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娜俊】命中命中
让这口烟跳升
我身躯下沉
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
/
天空开始下沉,惊雷如嚎呼过,骤雨从黑云里倾巢而下。
黄仁俊趴在教室后的大窗台上看天,他想数数这破雨能下个几分钟,裤兜里的手机就嗡嗡了起来。
屏幕上的名字让他好一阵烦躁。
接电话动作太大扫到耳骨下新打的耳钉,他语气不甚佳:“什么事?”
对面那头传来罗渽民轻佻而欠揍的声音:“来二教学楼给我送把伞,我抽根烟的功夫就下雨了。”
黄仁俊语气更差:“这特么...天下的是硫酸吗,两百米的路你跑一下就会烂脸吗?”...
让这口烟跳升
我身躯下沉
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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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开始下沉,惊雷如嚎呼过,骤雨从黑云里倾巢而下。
黄仁俊趴在教室后的大窗台上看天,他想数数这破雨能下个几分钟,裤兜里的手机就嗡嗡了起来。
屏幕上的名字让他好一阵烦躁。
接电话动作太大扫到耳骨下新打的耳钉,他语气不甚佳:“什么事?”
对面那头传来罗渽民轻佻而欠揍的声音:“来二教学楼给我送把伞,我抽根烟的功夫就下雨了。”
黄仁俊语气更差:“这特么...天下的是硫酸吗,两百米的路你跑一下就会烂脸吗?”
“好好说话。”罗渽民的声音冷了三度,“快点过来。”
黄仁俊骂了句脏话,从窗台处直起身,谁知道这沿海城市早晨太阳高照,下午就开始倾盆大雨,他根本就没有带伞。刚巧经过走道时碰见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的班长,他一把就挡在了别人面前。
他黄仁俊在这个学校里臭名昭著,同班同学见了他都要被眼神瞪得礼让三分。班长也不例外。
她故作淡定地问了句:“有什么事?”
“借你伞一用,晚点还你。”
班长还没回过神,就看见黄仁俊夺下她挂在桌边的大红雨伞跑了。她甚至没来得及说那把伞其实今早被弄坏了,撑超过十分钟就会自动收缩。
黄仁俊当然不需要十分钟,他到达二教学楼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罗渽民,对方就着一股子漫不经心从楼梯口踱了下来。
罗渽民是真好看,盘靓条顺。
得出此结论并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大多数人一眼就能盖棺定论。
黄仁俊将眼皮皱出三条褶,视线横飞出去,俨然是一副极其不满的表情。他在喉头口含了一句脏话等着罗渽民到眼前了就啐出去。他就不该在一次打架的途中误伤了罗渽民的朋友,自那以后这丫就和狗皮膏药一般死磕着他。
“真乖。”罗渽民接过他手里的伞,“看不出来啊,你还喜欢姨妈红。”
“滚犊子。”黄仁俊没理他,转身就准备跑走。
被罗渽民拉住,这次他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别介啊,虽然我没有和男的共撑一把的乐趣,不过是你的话我不介意啊。”
“毛病吧罗渽民,啧。”黄仁俊不想和他在教学楼大堂纠缠,只好被他圈住手臂。
红伞一直没有收起来,罗渽民拽着黄仁俊冲进雨幕里,走在半路猝不及防被突然收缩的伞面糊了一脸。
“wokao....罗渽民....你特么真是衰神....”黄仁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趁机挣脱他的钳制,自顾自一路跑进了教室。
罗渽民做的造型顷刻间毁于一旦,都要归功于这把破伞。他眼见着黄仁俊跑得没影儿,不耐地跟着冲进大堂,末了把伞折了扔进垃圾桶。
女班长见黄仁俊手里空空如也,一屁股坐在座位上还僵着一副烦躁的神色,就知道她的伞没有回来的希望了。也不知道这把红伞招谁惹谁了要受此无妄之灾。
黄仁俊憋着一口气,那口气里咽不下一个叫罗渽民的人,上不来下不去,比鱼刺梗在喉头还令人难受。
要说他和罗渽民本来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撞一块儿,也不知道是老天爷突然瞎了眼要给他使点绊子,还是罗渽民闲的无聊非要找他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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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岛效应终究还是常年存在。雨下没几天,日头就脚步蹒跚地从海岸线爬了上来,末了还不忘起一阵风。
高中生们学业压力大,来往皆是行色匆匆,每到饭点就如脱缰野马一般冲向食堂,三两下吃完饭后又迫不及待赶赴教室,争取在午休之前多刷几道题。此外还不忘在课余时组织一下放课后的篮球赛。
每当这个时候,黄仁俊常年无人关顾的课桌便成了香饽饽。尽管他的身板和隔壁体育生相比实在不够看,但文科班的男生不过小鸟三两只,凑个队伍出来都费劲,还挑剔个啥?
“行啊,什么时候比赛?”黄仁俊面对七八名女班委围桌而立,实在也难以推诿,况且他虽然个子小,论球技也是年级中数一数二的。
“那真是太好了!”本班体育委员是位女同学,也丝毫不忸怩,“楼下的小子们放话挑战咱们班,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黄仁俊警觉:“等等,哪个楼下?”
体育委员一翻白眼:“楼下新生,罗渽民他们班。”
黄仁俊差点就要背过气去。
而楼下新生班则是一片嘈杂,男生们凑在一起乌泱泱一大片,言语里时不时蹦出来几句“抓住学姐眼球”之类的话。罗渽民这边刚从办公室送了作业本回来,这就被招呼进了男生群。
“篮球赛?和楼上班打?”罗渽民挑了挑眉,心下一喜,“乐意至极。”
双方其实都是赶鸭子上架,三五成群就浩浩荡荡地下了球场。
放学后的体育馆早就被校队拿来训练了,各班级打比赛只能占据室外篮球场,好赖不过就是场友谊赛,双方班委互相通了个气也就都同意了。
沿海早秋的夜晚总归来的迟些。六点的天空还是一片碧波如洗,虽无阳光炙烤,但也颇为燥热。这股燥热在看见绑了发带的罗渽民出现在场上时更为加剧。
黄仁俊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受到此人影响,但思绪极为不听使唤,罗渽民未带感情的一瞥差点让他跳了起来。
好在这时候裁判及时发球,直直上抛的球身斩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下意识的起跳,便和身边的人撞了个结实。最终还是黄仁俊以过人的弹跳力和经验先发制人,岂料旁边那位和他撞一起了不说,开始死防着他。
少了罗渽民在眼前晃悠,黄仁俊镇定了下来,这才赏了个眼神给此人,不看不打紧,一看就明白了。原来是老熟人。
陈实,从初中起就是他的同校学弟,为人却不如他的名字一般实在,更是个心机颇深的主。黄仁俊以前倒是没少照顾这个学弟,岂料被倒打一耙,前段时间打架也和这丫脱不了干系。
“仁俊哥,没想到咱们还能一块儿打球。”陈实言语里不乏挑衅,眼神若有似无瞟向他的右小腿。
黄仁俊边运球边瞥着队友的身位,漫不经心道:“托你的福,死不了。”
陈实神色一沉:“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便伸手欲断球。
黄仁俊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出手的那一刹那就将球传给了己方队友,而后不紧不慢在场上晃悠,逮着空隙就见缝插针,陈实倒是想紧跟,但也无奈于他脚下的灵活。
就在己方分数一路高歌之际,黄仁俊再次接到了传球,转身便遭遇一堵人墙。还在腹诽这人怎么还阴魂不散呢,落在眼前的竟然是罗渽民。
开场都快二十分钟了,这还是黄仁俊第一次被他堵住,他都快忘记此人还在场上,结果对方又横空杀了过来,陡然闹得他焦躁不已。
罗渽民撤去笑容的模样总是多了冷意,发带下斜飞的眉尾更是平添一份凛然。黄仁俊心下一咯噔,感觉要糟,晃神间球路被断。前者夺球转身抛投,三分进球,干脆利落。
场外同队观众似乎也没料到黄仁俊的球能被断了去,沉寂了几秒,登时响起尖叫呐喊,震得人脑仁都疼。男同学激动起来吼叫的魄力不比女同学差到哪里去。
黄仁俊弯腰手撑着膝盖,龇牙咧嘴地大口呼吸,抬眼望向罗渽民的背影。还是心烦,怎么着都心烦。
然而比赛还在继续,罗渽民在投篮之后没有理会他,倾身便又跑动了起来。
黄仁俊缓缓起步,逡巡着场面,只因他的右边小腿逐渐开始发麻。还是有些吃力了啊。
别的人或许没注意,一直对他严防死守的陈实可是看在眼中,瞬间就捕捉到了他的不对劲,不动声色贴了过去。
待到黄仁俊接球起步之际,陈实借着起跳的力道,脚背对着黄仁俊的右小腿狠狠一踢。
黄仁俊突觉脑袋一空,痛觉神经叫嚣着侵袭全身,右腿麻痹,脚下失力,没做任何反应,侧身直直撞向地面。
“仁俊!”
球场一片哗然,场面登时混乱。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罗渽民,两步冲上前把陈实拉开,一拳把人揍得踉跄着一米开外。他面色开始紧张起来,蹲下身子想要查看黄仁俊的状态。
“扶我去医务室,快点......”黄仁俊颤巍巍抬起右手,被罗渽民一把抓住。他也顾不得黄仁俊是不是脱臼了,是不是不能挪动,是不是应该等医务人员过来,他只知道再不做点什么,他会疯。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文科班的女同学们就见着本班王牌队员被楼下王牌队员抱走了。公主抱大概也是极为美好的画面了。
黄仁俊虽然一跤摔懵了,但也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反而清醒得很,正是学校热闹的放课后,被沿路同学们围观自己被人抱在怀里的模样,委实不是那么个意思。这要是被人认出来,他在这学校的狂霸人设可就得崩一半。
他忍不住扶额挡脸。
黄昏时燥热随残阳渐熄,随之而来的是海风拂过。罗渽民身上潮湿的运动衫被风刮起,凉风灌进少年人独有的修长骨骼,手下肌肉的力道从黄仁俊的脊梁处渗出。热气蜿蜒盘旋,融了一抔湿甜樱桃水沁入鼻腔。
黄仁俊忍不住透过指缝偷瞄罗渽民,后者紧抿的唇线和蹙在一团的眉峰昭示着内心的焦虑。残阳挟了一道影绰橘晖,光斑跳跃在他的眼睫上,惊了三两汗珠抖落,颤巍巍坠在黄仁俊的心口处。也不知润了谁的衣。
罗渽民是个长得好看的衰神。
初遇时黄仁俊就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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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黄仁俊是一个不显山露水的霸王,初入高中大门时还因为长相清俊,没少小女生着了道。后因他在学校里开辟了自己的一番势力,逐渐开始乖张恣意起来。
但他倒是恪守着不在学校闹事的准则,不管多少风吹草动的苗头都掐死在了校门外。事态也都不至于大到令校方抓到把柄,也就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形式化的几句批评就过去了。
这学校哪儿都好,黄仁俊心想,就是不让出校门挺难受。于是夜里翻出墙外已经成为了他的必备技能。
那天黄仁俊准备赴一场群架的约。
他猫在墙角,那里被他凿了一个洞,可以观察到门卫的一举一动。夏夜里蝉鸣和蛐蛐此起彼伏奏着乐,加之蚊虫随乐共舞,黄仁俊不堪其扰,正欲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把墙翻了再说。门卫大叔便似响应了他的召唤,离开了岗亭,大抵是去解决生理问题了。
黄仁俊喜上眉梢,立即猫身爬上垫脚的大石雕,起身一条便攀住了墙瓦,轻车熟路便翻身而跃。
“喂。”
堪堪落地,突如起来的低沉声音吓得他差点崴了脚。
黄仁俊心肌一梗,抬头便看见一人站在墙下,路灯将他吞云吐雾的脸庞打下一片阴影,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谁啊?黄仁俊没有理会,翻了个白眼便欲跑向马路对面。
“黄——仁俊?”对方故意拖长的声线里藏着一丝狡黠。
被叫住的人此刻也停下来,回身仔细打量那人。后者则从善如流走近了一些,直到对方立在了他面前,黄仁俊这才发现,这丫比自己高半个身就算了,身形也比自己大一号。
不自觉挺直了腰杆,黄仁俊眯眼道:“您哪位?”
对方咧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罗渽民,你的新学弟。”
黄仁俊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句:“啥事儿?”
罗渽民但笑不语,拽着他就跑。黄仁俊被这猝不及防的冲力带得脚下趔趄,一边挣扎一边被拖着跑,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能听见他气急败坏的喊叫。
这个学弟的大力气是怎么回事儿?
黄仁俊听见嘈杂声就在前方不远处,竟然是赴同一场约。几十余人伫立在大排档的路口,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谁,俨然一副说不过就要动手的架势。
“你特么多说两句话会变哑巴吗?还是被命运掐住了喉咙让你说不出话了?”黄仁俊揉着发痛的手腕,冲着罗渽民一顿炮轰。
罗渽民不怒反笑,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约莫一半的人便陆陆续续收了声音,站在了他的身后,包括从一开始就缄默不语的陈实。
黄仁俊这会儿可算明白了,和着这罗渽民就是陈实搬来的救兵啊。老友和他对视了两眼,默契地点了点头。
“来吧。”
不知谁喊了一句,架势一拉开,两边人马便开启了混战。到底不过是毫无章法的年轻人互殴,黄仁俊一打一个准,从小练的散打功夫此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最后一干人也不知道是打累了还是真的支撑不了了,各个瘫在了地上装死不动,独留黄仁俊站在人群中央,和夹着烟老神在在坐在一旁的罗渽民对视。直到罗渽民鼓了鼓掌,起身走向他。
黄仁俊警觉一退,脚下不知踩到了谁的手腕,惹得人一嚎。
这人年纪轻轻的一天抽这么多烟,老了以后不会得肺癌吗?黄仁俊不合时宜地想到。而被他怀疑以后可能得肺癌的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黄仁俊,你说你打伤了我这么多兄弟,这梁子可算是结下了,以后啊,我烦也得烦死你。”罗渽民露齿一笑,依旧人畜无害。
黄仁俊深感莫名其妙,胡乱回了句“有病”便拖着右腿蹦跳着离开了。
岂料罗渽民确实是深度践行了他那句话,两个月以来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黄仁俊真快被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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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白瞎了这张俊俏的小脸蛋啊。
黄仁俊早就放下了扶额的手,大喇喇地盯着罗渽民。
听见了他不经意的叹息,罗渽民低头,堪堪迎上了他的视线。
避之不及,黄仁俊仓皇偏头。却扯到了脸颊处的伤,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这么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竞选国家队了。”罗渽民盯着他的伤口,凉凉地来了一句。
黄仁俊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只不过吐舌假意翻了个白眼。他到底也不是好赖不分的人,藏在挖苦背后的担心,这会儿他是听得明明明白白。
罗渽民脚下不停,很快就到了医务室。校医见两人狼狈的模样,顿时一阵惊讶,连忙给黄仁俊做了一系列可操作的检查。
黄仁俊对自己的身体倒是有自知之明,坦白道他的右腿受过伤,至今未痊愈。罗渽民闻言紧握了拳头,突然觉得刚才揍陈实那一拳实在是轻了点。
校医的检查中规中矩,给他开了一些外敷药,并叮嘱他按时去医院复查小腿的伤。正准备给他的脸颊上药,又来了其他的伤患。
校医只好抱歉一笑,对罗渽民道:“不好意思同学,麻烦你先给他擦药,稍后我就过来。”
罗渽民当然是乐意至极。
只是苦了黄仁俊,眼见着罗渽民接过双氧水和碘酒,眉心突突直跳。黄仁俊身子扛摔打,但同时有个坏毛病,他的脸部肌肤特别脆弱,同时也特别敏感,一碰见药物,泪腺就控制不住。于是他忍不住后退,盯着沾了透明液体的棉棒如临大敌。
罗渽民发现了他小幅度的躲避,伸出大掌就扣住黄仁俊的后脑勺,无视黄仁俊的疯狂摇头,将棉棒轻覆在伤口上。
完蛋。黄仁俊心下一凉。两行眼泪不受控制从眼角滑落。
这真不是我想哭啊!黄仁俊在心底呐喊,敷个双氧水还能哭出来,这说出去也太丢脸了。黄仁俊不敢去看罗渽民的表情,只好狠狠地闭上双眼。
罗渽民也被这一幕弄得不知所措,向来冷静的他慌了手脚,愣愣地望着黄仁俊颤抖的双眼没了下一步动作。双氧水冒出鼓鼓气泡,带着丝丝声响打在他的心里。
黄仁俊从未露出脆弱的一面。哪怕是在不久前摔倒在地,哪怕是刚刚被自己抱在怀里,他也毫不示弱。
罗渽民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驱使他凑近了脸,鼻翼下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颤抖的蝶翼扫落参差阴影,罗渽民顺着眼角滑落的湿润,在上面印上轻吻。
黄仁俊怔住,他的后脑勺处传来罗渽民手掌的温度,眼尾感受罗渽民的唇部轮廓,周遭都是罗渽民的气息。心跳骤然失去原有节奏,疯狂鼓动敲击。
少年人对于情爱的朦胧感触撩拨每一寸肌肤,这严密的贴近搔得他浑身发麻。他不敢睁开眼。
而后罗渽民缓缓退了一寸,额头相抵,另一只手臂抬起,将人圈在怀里。他用着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千思万绪,接下来的话语无奈而又坚定。如若黄仁俊此时睁开眼,便能看见他眼神里的透亮。
“怎么办?黄仁俊。我好像真的真的,特别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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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黄仁俊以腿伤为由,请假一周躲在家里闭门不出。
在医务室里要不是校医的及时返回,黄仁俊估计一晚上都睁不开那双眼。实际上他也确实一晚上都在回避罗渽民的目光,直到最后家人把他接走,他都能感觉到罗渽民定格在他背后的灼热视线,烧得他心火直簇,躲都来不及。
“仁俊啊,有两位同学来找你,说给你送笔记。”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笔记?黄仁俊感觉莫名其妙,他是这么爱学习的人吗?不过有人能给看望他,说明他在本班的人缘也没有那么差嘛。
他随意地压了压头顶的呆毛,穿上外衣便走出了卧室。
我了个......大西瓜。
黄仁俊的脚步再也迈不出去了。这年头本班班长都是吃里扒外的吗?这位女同学你把罗渽民带来是想折磨谁?
“黄仁俊同学,李老师让我把这几天的笔记和作业给你送来,在家也可以学习不至于落下进度。”女班长说罢便从包里拿出几本册子。
旁边的罗渽民非常从善如流地接过:“挺沉的,我来吧。”
黄仁俊不自觉又往后退了两步,便听见门口的女班长道别:“那我就先走了,一会儿还有补习。”
这俩人唱双簧呢?黄仁俊不禁怀疑起来。
“诶?刚才的女班长就走了吗?”黄母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出来便只看见两人相视而立。黄仁俊整个人一副警惕的模样,惹得她莫名其妙,冲着脑门就是一掌,“嘛呢还不请同学坐下?”
黄仁俊还没来得及多说呢,黄母便领着罗渽民往书房走去,无视他在身后张牙舞爪。只听见黄母带着笑意道:“渽民对吗?听刚才的女班长说你是年级第一呢,我们家仁俊别的都好,就是这个成绩啊,还是初中生水平,他开窍慢了点,你多担待哈,给他多补补习...”
“嗯...仁俊开窍是慢了点。”罗渽民说着若有似无地瞟了黄仁俊一眼,后者堂皇地瞪回去,却没注意身边的矮柱,脚趾擦过去登时一阵哀嚎。
黄母摇了摇头,丝毫不为他担心:“黄仁俊,你住在这里十多年了,对于家里构造还是这么不熟悉吗?”
“还不是因为你动不动就重新装修!”黄仁俊忍不住顶了一句,眼见着黄母要发火,连忙推着罗渽民进了书房,顺手将门反锁。
门外黄母笑骂了两句“臭小子”便离开了。
末了剩下黄仁俊对着门闭眼懊悔,这不是引狼入室了吗?
罗渽民也不愧他的所思所想,离了外人便卸下了端庄得体的表象,恢复了黄仁俊熟悉的痞气,只不过这位仁兄痞也痞得优雅。
“你来干什么?”黄仁俊一开口便觉得自己喉咙一紧,声音像是从气泵中挤出来一般干涩。
罗渽民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而是扬起一抹得意的神色:“陈实转学了。”
“啊?”黄仁俊愣住。片刻之后反应过来,这是在向他邀功吗?
“仁俊哥...”罗渽民走上前。
黄仁俊大骇,这位学弟什么时候叫过他哥?不是向来都是以全名相称的吗?事态逐渐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了,黄仁俊忍不住后背贴门,手掌刚搭上门把便被握住,奈何对方的手型还比他大,完完全全就被圈住无法挣脱。
面对喜欢的人总是希望更亲密一些,罗渽民也不例外,顺着姿势便将人圈在怀里。感觉到对方的身形一僵,他不禁有些失落。
故作老成却又掩盖不住的心有不甘迫使他心脏紧缩,夹杂着一丝委屈的软糯声音从嘴里逃出:“仁俊哥,不要躲我,不要怕我,也不要无视我,好不好?我很喜欢仁俊哥。你可以尝试给我一点点喜欢吗?一点点就好。”
黄仁俊隐约觉得罗渽民这段话略微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他到底是个男人啊,试问天底下有哪个男人对于低声下气的撒娇无动于衷呢?况且他本来也就直得不明显。
于是他放松了身体,空出一个身位转过身,微微叹了叹气:“罗渽民...你这...态度变得太快让我有点恐慌啊...给我点时间,我先适应一下——”说着又看见罗渽民委屈的表情,心下一软,把挂在嘴边的“好吧”咽了回去,“好不好?”
“好!”罗渽民大抵不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惊叫一声便又将人搂进怀里,黄仁俊再一次差点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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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渽民对外好学生的形象依旧维持如初。
而在他不长不短的人生里,多了黄仁俊这么一号人物,世界里忽然增添了青蓝绿水。无论黄仁俊或动或静,或笑或愁,被他气得跳脚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被人欺负了张牙舞爪着要干架的样子,都觉得可爱到了极点。
黄仁俊大概不知道他俩的初遇并不是在那晚的墙边。
罗渽民早在初三毕业时便见过他。
沿海城市的仲夏,免不了暴风骤雨。他夹着滑板顺着店前的屋檐走过,偶尔飘进的雨滴润湿他的肩头,也不过惹来他蹙了蹙眉头,前行的脚步半点没有耽搁。
如果不是在巷口遭遇黄仁俊的话,那次滑板课他大概不会迟到。
少年人本就不宽敞的背脊被雨打得湿透,透出麦色的肌理,双手颤巍巍地将外套悬在头顶,却也抵挡不住雨水往里灌。
罗渽民不悦地皱眉,这人杵在这儿挡路是在做某种行为艺术吗?
他撑开伞走近,狭窄的巷口只能容得下一人经过。
少年人突觉一片阴影,抬头便看见夹着滑板的男生冷眼看他。心下一喜,他大抵是露出了这辈子最灿烂的笑容,虎牙一闪一闪:“同学,养猫吗?”
罗渽民的视线落入旁边的小纸箱,幼猫睁着无辜的双眼与他对视,下垂的眼尾生出一阵委屈。纸箱上写着一长串前任主人的留言,落款早已被雨冲刷得看不真切。
“你为什么不养?”罗渽民的语气并没有起伏。
顺带瞥了他校服上的铭牌:X市一中,黄仁俊。
名叫黄仁俊的男生不自觉打了个喷嚏,盯着幼猫遗憾道:“我对动物毛过敏。”
鬼使神差的,罗渽民点了点头,放下了滑板,将盒子抱了起来。他与幼猫对视了良久,又再次迎向黄仁俊期待的目光,下意识便脱口而出:“我养它吧。”
“好人啊兄弟!”黄仁俊原想再多聊几句,最好是留下一个联系方式,日后还能看看这只小猫。岂料对方早已抱着猫盒,脚下踩着滑板滑走了。
而罗渽民想的是,反正在同一所高中,以后有的是机会相见。
谁曾想黄仁俊这个不记事的家伙,不到三个月,就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更别提想起他这个人。
但却见到了黄仁俊更生动的一面,用表面的强势隐藏内心的柔软,他越是了解,越是喜欢。
于是他费尽心机,将自己打造成坏学生的模样,天知道他为了那一场群架花费了多少唇舌和金钱。可陈实是个意外,若早知道他和黄仁俊有过恩怨,他早就将此人弄走,何提后来的伤害。
“也不知道仁俊哥现在怎么样了。”罗渽民摸了摸猫头。曾经的幼猫早已成年,眼尾依旧下垂,眼神却早已生出了凌厉。他顺着主人的视线望向窗外的浮华盛世,竟同样想起了那位雨天替他挡雨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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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愉快。”
黄仁俊此时终于送走了难缠的客户,大舒了一口气。这项业务从启动到敲定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盖上公章的那一刻终于尘埃落定,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他将合同带回公司,顺便递交了一封辞职信。
他再次将所有人的工位仔细刻在眼里,从毕业到现在,这个部门承载了他三年的回忆,如今也是时候离开了。
断、舍、离。
他也不是第一次做出艰难抉择,无非就是跳出舒适圈,开启另一段人生罢了,反正早已无路可退,苦难拆开吞入喉,凡事皆可了。
话是说得好好的。
岂料第二天,来自领导的专属铃声大作,长时间的职业本能驱使他按下接听。
破天荒的,领导没有别的指示,不过是请他下午回公司一趟,有重要的大事需要交代,有关他辞职的事暂且搁置。
黄仁俊心想奇了怪了,调休罢了,他就算提了离职也得至少半月之后才能走呢,领导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很值得推敲啊。
带着满腹疑虑,他在下午上班前赶去公司食堂吃了顿午饭,顺便和同事交流了一番。
“你是不知道啊,新经理今天空降,听说是罗总的人,人称小罗总,领导能不紧张嘛。”和他向来关系不错的行政同事开始给他科普新情况。
一听是姓罗,黄仁俊心下不免一颤。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会因为一个姓氏就紧张,真是越活越倒退。
“罗总和姜总互斗又不是一两天了。但咱们部不是一直都姜总直接负责吗?怎么罗总派人来了…”黄仁俊假意嘟囔。
行政四处望了望,悄悄凑到黄仁俊耳边:“我听总部的人说,姜总最近被彻查,稍有不慎,很可能…”说罢行政将手腕交叠,做出被绑的姿势。
黄仁俊心下了然。公司高管洗牌,势必会引起派系林立,羽翼纷争。目前姜总出事,他的嫡系亲腹自然也就人人自危。
领导这时候叫自己回来,倒是更加意味深长了。他在公司这三年,除了第一年是潜心学习,后两年皆是最佳业务。如果他在这时候走了,且不提一时半会儿培养不出和他相当的业务。就在这风口浪尖时,上面很可能以管理无方致使员工流失为由,彻底清查相关管理层,紧接着很可能就是人员大清洗。
基层工作者向来最爱看管理层的笑话,只会无比配合查处,断不会为他们说话。而作为姜总第一亲信,他的部门领导面临的形势极为严峻。
将形势判断了七八分,黄仁俊沉默了良久,这个办公室,再踏进去,恐怕就是一条不归路啊。
行政却没有思索这么多,在一旁絮叨新经理:“我刚和你说了小罗总哈?他真的很帅诶!长胳膊长腿的,而且无论面对谁一直都面带微笑,简直了,而且我打听过了,黄金单身汉!”
黄仁俊冷笑一声:“你还打听得这么详细,那小罗总叫什么名字你倒是说说。”
行政顿时僵住脸,一颗鱼蛋叼在唇边。黄仁俊还以为她答不上来,正欲嘲讽两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记熟悉的男声。
那声音本该穿越千山万水,融入江河湖海。本该远渡重洋,灌入深海潜礁。本该上至苍穹,下至忘川,此生再无共饮长江水。
“我姓罗,名渽民。请问这位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大抵是气氛过于死寂,行政率先打破了僵局,连忙站起身鞠躬道歉:“罗经理对不起!是我不该在背后议论您。他,这位同事他上午调休,所以我才贸然给他介绍一下您!”
黄仁俊这才回过神,眼见着行政脸都憋得通红,顿觉自己也太不是个男人了,跟着起身:“抱歉罗经理,这件事不怪她,怪我好奇心太重。”
罗渽民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近乎贪婪地从头到脚将人打量了一遍,最终收敛起了神色,挂起微笑:“美丽的女士笑起来更美,俊男靓女,天作之合。我能被你们谈论那是我的荣幸。”
黄仁俊微微怔愣,他头一次不喜欢罗渽民的笑,刻意得像是镶在脸上的皮,撕开之后散发凉薄冷意。
但是他的温和态度与巧语却是让行政松了一口气,表情瞬间轻松了起来。
而罗渽民没有多言,朝他们点点头便离开了。
“……”黄仁俊再次沉默下来,半晌,“所以他闲来无事来饭堂溜达啥?”
行政也一阵茫然,摇头表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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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仁俊封存了五年的记忆顷刻间又被挖出来鞭打。
他和罗渽民从高中不打不相识,算起来也是罗渽民先勾搭他的,凭什么最后却是他守着一笔又一笔回忆缅怀过去。
他们大抵是有过不少可歌可泣的往事。
他们一起踏过夏日萤火之森,在静谧深夜光墓里十指相扣。他们一起游过海洋世界,在过山车顶点遇见深海吞没最美的落日。他们一起穿上了滑翔之伞,在湛蓝天空大声呐喊对方的姓名。他们一起倒数过凌晨的钟声,在冬日的雪夜里拥抱焰火接吻。他们一起抛下许愿池的硬币,在玛雅预言中的世界末日之时抵死缠绵。
他们一起翻过一张又一张日历,在燃烧了最初的热情之后,生活的琐碎与不满纷至沓来。
黄仁俊到底不是所谓的笨小孩,和罗渽民在一起之后也奋力拼搏追赶了一段时间,最终依旧搭上了重点本科的顺风车。罗渽民在后一年以全市第一的身份进驻了最高学府。
两人迫不及待开始同居,高中时未留意过的生活难题终于逐渐显露。
罗渽民不喜欢黄仁俊不吹头就睡觉,百般提醒无果便懒得再提。黄仁俊忍受不了罗渽民对食物的挑剔,外卖翻来覆去没一个喜欢的便开始自己动手做饭。罗渽民看不惯黄仁俊毫无规律的生活方式,花了半天时间定下的翔实作息时间表却在隔日被随意扔在了床角。黄仁俊明白罗渽民对事物的吹毛求疵,精心制作的手链却被一句“太花哨”锁进抽屉里永无出头之日。
他们开始争吵,甚至对骂,互相抛弃了彼此最喜爱的柔情似水,将最丑陋的一面剖开,血淋淋的抽筋断骨之后徒留一番不可置信。
“分手吧。”
也不知是谁先提出的建议。
“好。”
更不知谁同意了毫无理智的决定。
提着箱子离开的是黄仁俊,他期盼着罗渽民能有一句挽留的话语,而对方不过是坐在阳台上吸烟,稍长的刘海挡住神色莫测,半点回头的意思也没有。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确实有流泪的冲动。
他这几年被罗渽民宠得太过头,差点都忘记了悲伤是什么感受。以至于他不信罗渽民不会回头,硬生生晾着人,放不下身段去求和。
一天过去。
一周过去。
一月过去。
等到黄仁俊犟着脾气回神以后,离他搬离罗渽民的公寓已经两个月有余。他这段时间看手机的次数都赶得上几年的总数了,但却没有任何来自罗渽民的来信。
不如这次换我主动吧。
黄仁俊终于下定决心拨通烂熟于心的号码。深冬的穿堂风浸入衣领,冷得他直哆嗦,但唯有冷空气能让他稍微冷静一点。
“喂,你好。”
嗯?黄仁俊看了看手机号,确定没打错:“你好,请问你是拿着罗渽民的手机吗?”
对方了然:“哦,我是渽民的舍友,他已经退学重新出国留学了,他怕有人找他,所以让我帮忙留着这个号码接一接电话。你看,这不你就打过来了嘛。”
如果五雷轰顶真实存在的话,黄仁俊此刻恐怕已经化作尘埃。对面的舍友还在絮叨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觉得头顶一片眩晕,右腿的旧疾也因彻寒开始发痛。大抵是悲极攻心,他就在宿舍楼下直直晕倒过去。
旧时眷侣沦为路人。
不告而别最为轻易。
黄仁俊遭此打击之后,也不再去打听罗渽民的消息,安安稳稳度过接下来的两年,再本本份份找了一份前景尚可的工作。
生活不就是如此嘛,没了谁还活不下去了吗。
只不过是会在旧疾发作时,想起罗渽民每日替他盛水泡脚然后按摩小腿的模样。只不过是会在每一年情人节时,想起罗渽民为了一套姆明情侣挂饰买下难吃三明治的模样。只不过是会在孤零零过生日时,想起罗渽民趁机撒娇卖萌身下动作却丝毫不减的的模样。只不过会在很多琐碎的片刻,突然就想罗渽民还在的话会是什么模样。
你看啊你看,你怎么把人弄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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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黄仁俊陷入自己的思绪里,身旁的行政也并没有打扰他,随着人便进入了电梯。
丝毫没注意自己身旁是谁的黄仁俊再次被行政踢了踢脚,抬眼便见此女的眼神疯狂示意他身后。
黄仁俊一回头,条件反射来了句“经理好”,立马又转了回来。
身后的人低沉着嗓“嗯”了一句,若有似无挪了两步,稳当当站在了他的正后方。
而此时电梯又停了下来,新一波人潮挤了进来,载重一千公斤的大电梯竟然都有些吃力。
黄仁俊不可避免地被挤得后退两步,他很想控制住身子,奈何电梯陡然上升,他一个身形不稳往后倒去。后背贴在了罗渽民的身前,后者则自如地扶住他的双臂,而后一只手臂伸至他的身前,将他和前面的男人隔开一个身位。
一旁的行政将这一幕收纳进眼里,余光瞥向两人的姿势,俨然是黄仁俊被经理护在怀里。她好像一瞬间明白了罗经理去饭堂晃悠的原因了。
行政都感觉到了,黄仁俊哪可能这么粗神经。
如果说在重新见到罗渽民之时,黄仁俊有了退缩的想法,但在感觉到罗渽民处于本能护着他之后,他突然不愿离开了。上天给他机会重逢,不狠狠抓住的人是笨蛋。
待到人群陆陆续续走出电梯,两人默契地留在了最后。
“罗渽民,你、你今晚有时间吗?”黄仁俊握紧拳头藏在身前,目视前方不敢去回头。
“十二点过后才有,你有什么事需要那个时间点和我谈吗?”罗渽民略带沙哑和调笑的嗓音发自头顶,却是像一盆水将他从头浇至脚。
刚建立起来的自信与勇气顷刻间荡然无存,突然他就卸了力,飞快摇了摇头,生怕罗渽民再说一些过分的话语,逃也似的离开了电梯。
一鼓作气冲到了领导的办公室,惹得周遭同事纷纷侧目,又在罗渽民铁青的脸色下收回视线。
“来了。”领导抬头看了他一眼,状似镇定自若。
黄仁俊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狂乱的心跳,终于抬头,斩钉截铁道:“对不起,我需要提前离职,最好今天就走完流程。我知道这样有违合同条约,我愿意承担一切违约赔偿,请贵司尽快处理。”
领导大骇,他本以为黄仁俊能参透其中的尔虞我诈,岂料对方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可是人家都愿意承担违约金了,他没有任何办法强迫他留下。要是不放人走,到时候黄仁俊要是来个劳动仲裁,他更是半点办法也无。
于是黄仁俊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仓皇离开,甚至办公桌的所有物品都没收拾。
他三年来塑造的精明干练,冷静自持,在最后一天分崩离析。所谓成熟,不过是没有遇见那个让你变幼稚的人。黄仁俊从不愿变成熟,他只想待在罗渽民身边有恃无恐。可惜对方不愿意再给他机会了。
又是一个冬日,黄仁俊坐在覆了层薄雪的阶梯上,突然失去了坚持的意义。
他总想着有朝一日,罗渽民回来了,他会用最好的状态去迎接他,对他说一句“你还好吗?我很想你。”
他每一天都在强迫自己变得更优秀,等着罗渽民再次出现在面前时,他能有底气地说出那句“你看,我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你可以试试再喜欢我一次吗?”
他终于意识到,罗渽民是孤鹫,是游船,是深海鲸,是远行帆,是不可停泊不可靠岸。他是尖塔,是流萤,是转经筒,是扬经幡,是斩不断舍不弃离不开,是他空有朝拜的心也无法寻得的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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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仁俊离职之后便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没日没夜看电视,还专挑爆笑综艺和悲剧结尾的爱情电影来看。要么大笑到下巴脱臼,要么泪流满面到眼睛浮肿鼻子擦烂。
令人烦躁的是他的壁钟每到晚上十二点,啄木鸟就要伸头来叫十二声,每每都能让他想起罗渽民那句“十二点之后才有时间”。罗渽民作息如此规律之人,工作日不到十一点就睡觉,超过了十二点那都是在和他办事呢。
几年不见,开口就是那档子事,黄仁俊想着又是一阵心酸。恰巧电影里播到的Gatsby被Daisy背叛的一幕,他不禁瘪嘴一嚎,大哭失声。
哭着看睡着,醒来后继续看,一周之后,黄仁俊果然扛不住了。
他不能生病,一生病浑身旧疾就要一起发作。于是当全身器官和皮肤组织都在叫嚣不满,他便知道了自己身体出问题了。右小腿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又开始发麻抽筋,浑浑噩噩之际他拨通了老友的电话。
“我要疼死了,快来救我…”黄仁俊根本无力再多说一句话。
对面没有传来回应,只听见哐当几下凌乱的撞击,然后就是引擎发动的声音。知道对方正在赶过来,黄仁俊便踉跄着爬回了沙发,尽量让自己平躺保持呼吸顺畅。
初中那次重伤伤筋动骨得太隐蔽,直到二次受伤,日复一日的寒气湿气侵袭,压抑多年的病原终于那次雪地里晕倒之后开始全面反击。
此后每年的冬日便了黄仁俊最难熬的时段。偏偏每到了冬日还要祭奠一下逝去的爱情,真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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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渽民几乎每秒都在超速,他不敢挂断电话,生怕那头黄仁俊出什么事。
国内卡从来没有废弃过,他就怕黄仁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他打了电话却被冰冷的“空号”击退,岂料黄仁俊打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联系了。
他一口气憋了近五年,不过是想用言语刺激一下黄仁俊,却不想他又惊惧着缩回了壳,连最擅长的毒舌嘲讽都不屑于赏他一句。
自尊心在黄仁俊无意流露的脆弱面前总是不堪一击。
他用半小时的时间从城东开到了城西,明明是冬日里,他却出了一身虚汗,握拳用力砸门。每砸一次他都在心里咒骂自己一遍,他发誓要将人宠到无法无天,结果却是害人不浅。
“大晚上的敲这么重,扰民啊你——”黄仁俊半睁着眼说着懒散的话,尾音便化在夹着风雪的怀抱里。
黄仁俊还未晃过神来,抱着他的人倒是先哭了出来,而且大有越哭越凶的架势,他没忍住抬手回抱,轻轻安抚他的背脊,一如过去做过很多次的动作。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眼前的人似乎又变回了大男孩的模样,哽咽着不停道歉,像是要把过去五年的份补回来。
黄仁俊也红了眼眶,将头埋进对方的肩颈里,瓮声道:“你知道我想听的是另外三个字。”
罗渽民连续的道歉被狠狠掐住,差点忘记了呼吸。终于他拉开了身子,眼睛里还挂着一泡眼泪,鼻子通红,双唇半张着随着抽泣微微颤动。
黄仁俊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副尊容,哪里还有白日里游刃有余的贵公子模样。
罗渽民大概也觉得自己太过激动了,连忙侧过头暗咳几声,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黄仁俊则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期待他会做出一些什么举动。这份期待简直太令人心跳加速,他甚至觉得先前的浑身刺痛都是幻觉,现在的他非但不觉难受,反而健康到可以去雪地里跑几圈。
罗渽民到底也是个干实事的人,瞬间角色转换成功,强势地将人压倒在门上。久违的亲密触感温暖得令他眼眶发湿,紧扣住怀中人似要将人嵌进骨子里。
依旧维持唇瓣相贴的姿势,额心相抵。
然后黄仁俊听见了他最想听的三个字。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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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最终还是走了,行政小姑娘摇了摇头,倒是丝毫不觉得意外或者伤心。这位领导本来不算良人,对员工也极为苛刻,换了才好呢。
这天她依旧如常打卡坐在工位上,然后她就看见罗经理办公室大门微敞,她并非有意偷看,只是背对门口的身形略微眼熟啊。
夭寿啊,行政小姑娘猛地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观察,大早上的罗经理便携着小情人上演限制级?重点是这个小情人,是个男的啊!
小姑娘眼看着罗经理被小情人扯着领带,弯腰俯身亲吻,大抵是姿势不便,罗经理随后便转了个身,将人压在了办公桌上,闷笑两声又倾身而下。
!!!
小姑娘惊讶地忘记了捂脸。
大哥?那特么是黄仁俊啊!
不过小姑娘后来也看开了。老实说她认识黄仁俊这么三年,对方向来独善其身,多余的社交联谊从不参加。偶尔闲下来也不过就是对着一个手机号发呆,被撞见了也不躲闪,只说在想他的爱人。
原来黄仁俊的爱人是罗经理。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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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罗渽民和黄仁俊共同买了一套小公寓。
乔迁那天黄仁俊才发现罗渽民竟然抱了一只猫过来,他倒是真的很想上前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可是他的过敏实在太严重。
“他住在我爸妈家,我把他带过来是想让你俩认个亲来着。”罗渽民挑眉,颇为得意地望向黄仁俊。后者维持着懵圈状态,不懂这个认亲是什么意思。
“好好想想啊,十年前的一个夏天,有一个人在巷口和一只猫在等着他们的主人……”
顺着罗渽民轻飘飘的话语,黄仁俊在漫长的回忆里终于捞出了那个片段。
“呀!是你啊!”黄仁俊忍不住上前,却又不敢太靠前。儿时的幼猫却仿佛还是记得他的模样,向来嚣张的他竟乖巧地喵呜一句,惹得黄仁俊爱意泛滥。
随后他终于意识到了重点:“原来那天是你!”
“嗯哼。”罗渽民得意一笑。
黄仁俊也不管什么过敏症状了,冲上前便扑进罗渽民怀里。猫身一颤,喜悦一叫,埋头便伸进黄仁俊的掌心,后者更是喜上眉梢,呼噜一把将猫毛撸得乱七八糟。
命中命中,得之我幸。
-End-
关于NCT我喜欢的王道文整理(all俊篇)
终于把我从开始到现在在乐乎喜欢的王道文做了个合集了!乐乎的时间轴太烦了...... (生气(╯—﹏—)╯(┷━━━┷)
注意:
这个合集主要是我自用
里面都是我喜欢的文章和大大,作者文章排序不分先后(我是按我看的时间顺序排的)
欢迎大家在评论给我推荐各家大大和文章(拜托拜托(/◔ ◡ ◔)/)
里面有些长篇的没有全部合集一起,要么我是跳着看自己喜欢那一篇的,要么没更完,想要看全的话可以去大大空间找找。
不允许转载!!!
娜俊:
1.ForN(娜俊一级写手大大,文笔基本点到为止欲说还犹,动作情感描写细节情绪让人十分心动,ps:大大不开车 ...
终于把我从开始到现在在乐乎喜欢的王道文做了个合集了!乐乎的时间轴太烦了...... (生气(╯—﹏—)╯(┷━━━┷)
注意:
这个合集主要是我自用
里面都是我喜欢的文章和大大,作者文章排序不分先后(我是按我看的时间顺序排的)
欢迎大家在评论给我推荐各家大大和文章(拜托拜托(/◔ ◡ ◔)/)
里面有些长篇的没有全部合集一起,要么我是跳着看自己喜欢那一篇的,要么没更完,想要看全的话可以去大大空间找找。
不允许转载!!!
娜俊:
1.ForN(娜俊一级写手大大,文笔基本点到为止欲说还犹,动作情感描写细节情绪让人十分心动,ps:大大不开车 委屈jpg)
“娜娜”/【娜俊】http://firstsawyou.lofter.com/post/1eac032e_126820af
《情难自抑》/【娜俊】http://firstsawyou.lofter.com/post/1eac032e_126b9a8d
《初》/【娜俊】 http://firstsawyou.lofter.com/post/1eac032e_127f0c77
《一见》/【娜俊】http://firstsawyou.lofter.com/post/1eac032e_1276adb4
2.土球滚雪zzzz(一位无论是娜俊还有97line还有其它cp都写得非常好的大大!文笔细腻让人心动,她一出手篇篇都是精品,可惜就是她要九月份才回来填坑....(啊啊啊啊啊啊啊 土拨鼠式尖叫 GIF)
Heerstra?e http://tuqiugunxuezzzz.lofter.com/post/1f228b8c_11efec55
3.81323°(目前磕娜俊太太里面 开车最好的一位 很细腻撩人啊)
弥生(完)ABO设定 http://nctonly.lofter.com/post/1eb3b447_125fd6db
4.甜桃金属
(太太还没更完 记得看)
「najun」冬去春来(1)http://tiantaojinshu550.lofter.com/post/1f5927ab_12785124
「najun」冬去春来(2)http://tiantaojinshu550.lofter.com/post/1f5927ab_127c3b8d
5. 拆开情书
(文笔细腻 融雪渐化融成春水的感觉)
关山路【上】http://pancaketttt.lofter.com/post/1e15b175_125aa670
关山路【中】http://pancaketttt.lofter.com/post/1e15b175_125b7e6b
关山路【下】http://pancaketttt.lofter.com/post/1e15b175_125c17c9
放大镜【番外】http://pancaketttt.lofter.com/post/1e15b175_125ff706
6.段书
〖娜俊〗骚动 http://qx0713.lofter.com/post/1e3cb2ad_12714f60
7.-BING-
(很特别的设定 结局就蛮意想不到的)
梦(上)http://bing1124.lofter.com/post/1eec85db_1264697e
梦(中)http://bing1124.lofter.com/post/1eec85db_126823b3
梦(下)http://bing1124.lofter.com/post/1eec85db_1272b822
8.王无趣
情人 http://wangwuqu.lofter.com/post/1f5eb2f5_1282e819
恋物正常性理论 http://wangwuqu.lofter.com/post/1f5eb2f5_1288ffed
我的同桌会魔法 http://wangwuqu.lofter.com/post/1f5eb2f5_128ef7b4
9. 是年糕了
(跳着看的 还没更完)
《非常喜欢你》/【娜俊4 http://iii94w.lofter.com/post/1f5f3a46_128be611
10. 乱捉鬼(敲甜的一位太太!!)
猫和泡泡糖学说(娜俊)http://crushbae10.lofter.com/post/1ee3904d_12825c8d
(这个没更完记得看!!)
从脚尖开始测量爱情(上)http://crushbae10.lofter.com/post/1ee3904d_1284f02
11.一盒糖球
(这一篇是ABO设定 前面铺垫都很好 就是结尾太仓促了 哭唧唧jpg)
成长的烦恼 01 http://allfortriangle.lofter.com/post/1f4d2bd7_12799014
成长的烦恼 02 http://allfortriangle.lofter.com/post/1f4d2bd7_127f4792
成长的烦恼 03 http://allfortriangle.lofter.com/post/1f4d2bd7_1281404d
成长的烦恼 04 http://allfortriangle.lofter.com/post/1f4d2bd7_12821932
成长的烦恼 05 http://allfortriangle.lofter.com/post/1f4d2bd7_128e8d5b
12.港式奶茶 (这是一位前戏的动作情欲还有气氛写的都很好的太太 就是不会开车.....(仰天长啸jpg))
无标题ABO http://huozhe636.lofter.com/post/1f5140a0_1280f1e2
无标题ABO(续)http://huozhe636.lofter.com/post/1f5140a0_1280dcb4
13. 南垣涩栀
Sue?o http://aaanything.lofter.com/post/1ec4fe78_1271e89d
14. Licht
(很慢节奏的文但是很细腻 没更完)
怦然心动(序)http://licht118xm.lofter.com/post/1efc4f04_127b82fb
怦然心动(01)http://licht118xm.lofter.com/post/1efc4f04_127c6ecd
15.不系舟
(很可爱古风篇!)
[娜俊·najun] 小狐狸 http://xxbxz9866.lofter.com/post/1e2296a9_1275d934
16. fearlesspeach
融雪 http://fearlesspeach.lofter.com/post/1f5aeb38_12741e8f
17.屁坑
DEJA VU http://4404walnut.lofter.com/post/1e18a27f_1185a1ee
18.嗝屁玩家
草莓牛奶 *娜俊* http://mmmmmikia.lofter.com/post/1d3e31be_1284068d
19.梅花妆
(没更完)
[娜俊]如人饮冰(2) http://chemistry176.lofter.com/post/1e956c9c_12845ca4
20.나나
痒痒肉 http://35068651.lofter.com/post/1f5f8e89_12863fcb
思春期 http://35068651.lofter.com/post/1f5f8e89_128780e4
被偏爱者/着 http://35068651.lofter.com/post/1f5f8e89_128ce76b
21.七海夏実
(娜娜病娇攻向 没更完)
Nana/나나02 http://1996jun.lofter.com/post/1f0e12b5_128d30c6
22.小古怪
(超级期待!!没更完!)
我们专业进口小甜O(第零章)
http://xiaoguguai682.lofter.com/post/1f510eab_12898216
我们专业进口小甜O(一)
http://xiaoguguai682.lofter.com/post/1f510eab_128d112f
23. Choco
(喜欢喜欢!没更完!)
分手这件小事 上 http://chococheng0412.lofter.com/post/1ed2093b_128aaab9
(喜欢喜欢!没更完!!)
不知所措 上 【ABO】http://chococheng0412.lofter.com/post/1ed2093b_1291772c
(超级喜欢!)
颜值是第一生产力 上 http://chococheng0412.lofter.com/post/1ed2093b_127f6252
颜值是第一生产力 中http://chococheng0412.lofter.com/post/1ed2093b_1280aa19
颜值是第一生产力 下http://chococheng0412.lofter.com/post/1ed2093b_12810e92
颜值是第一生产力 番外http://chococheng0412.lofter.com/post/1ed2093b_1284e850
24. Sugarfree
Freaky http://sugarfree814.lofter.com/post/1f5b5ccd_128c58c0
25.灵魂饥饿个半死
霍格沃茨恋爱指南 http://ehyesido.lofter.com/post/1cb4f37f_1286b69d
26.一个蹦儿
(没更完 记得看!!)
不好不坏 2
http://tiandiyouyouwinwinbiubiu.lofter.com/post/1ef73c32_1285fc8c
不好不坏 3 http://tiandiyouyouwinwinbiubiu.lofter.com/post/1ef73c32_1285d5ae
不好不坏 4-5
http://tiandiyouyouwinwinbiubiu.lofter.com/post/1ef73c32_12873207
诺俊:
1.屁坑
(这篇我哭到了半夜..
日夜(上)http://4404walnut.lofter.com/post/1e18a27f_1161b063
日夜(下)http://4404walnut.lofter.com/post/1e18a27f_1161b06b
星光绽放时 http://4404walnut.lofter.com/post/1e18a27f_11660626
2.404
减龄剂 http://iloveuiloveuiloveuiloveu.lofter.com/post/1f25f32f_11ea06c8
3.每天早餐都是面包
没有名字伪现实 http://jy9966.lofter.com/post/1d70beed_126b2f31
4.绘川千寻瀑
故事细腻(上) http://huichuantiancai.lofter.com/post/1f01fefd_11f73690
故事细腻(下) http://huichuantiancai.lofter.com/post/1f01fefd_11fcbb25
5. funny。
恋爱的顺序 http://bemystar0719.lofter.com/post/1d370582_128a9586
6.珍宝
校外的甜品店
http://zhenbao444.lofter.com/post/1ef411ad_1291b04a
娜诺俊三角▲
1.UrUniverse
(超级喜欢这篇文!!超级希望大大可以连载下去 番外也好啊!! )
[NNJ/3J]:"太太今天还更文吗?"
http://deerbluem.lofter.com/post/32622c_128ec4a3
2. SapphDoY
(没更完)
(娜俊诺)无从抵抗(一)
http://sapphdoy.lofter.com/post/1f1db8a9_1281402b
3. 阿鹤薄荷
【诺俊娜】电灯胆 http://ahebohe.lofter.com/post/1f578c87_126b065c
4.耀眼坚果
Voice message http://yaoyanjianguo.lofter.com/post/1ecd88f7_126f876f
5.UrUniverse
于心有愧 http://deerbluem.lofter.com/post/32622c_1271f584
4.sunxiaxivixx
(这个没更完 跳着看的)
青春备忘录(现背)诺娜俊 04
http://sunxiaxivixx.lofter.com/post/1e67954b_1285d7ae
5.港式奶茶
(没更完,待续)
三角🔼🔺(一)http://huozhe636.lofter.com/post/1f5140a0_128ffd37
三角🔼🔺(二)http://huozhe636.lofter.com/post/1f5140a0_129032b1
三角🔼🔺(三)http://huozhe636.lofter.com/post/1f5140a0_1291c8a1
6.all俊:
1. 靠糖
(东北大哥仁俊突然变成小年糕啦!超级超级可爱设定!!)
纯纯成长计划(上) http://xxxxxxxxx22.lofter.com/post/1e280fd2_126ff74d
纯纯成长计划 (中) http://xxxxxxxxx22.lofter.com/post/1e280fd2_1271e6a5
纯纯成长计划 (下) http://xxxxxxxxx22.lofter.com/post/1e280fd2_127e5b0b
2.牛仔背带裤
东北大哥要分化了,冲啊
http://niuzibeidaiku.lofter.com/post/1f400cf4_127ecd74
3.暗恋苦不得
暗恋者 ① http://taohuaban511.lofter.com/post/1f5ca5df_1285c928
暗恋者 ② http://taohuaban511.lofter.com/post/1f5ca5df_128708bd
暗恋者 ③ http://taohuaban511.lofter.com/post/1f5ca5df_128a0465
4.BING-
黄仁俊你给我说清楚你男朋友到底是谁 上 http://bing1124.lofter.com/post/1eec85db_12807c27
黄仁俊你给我说清楚你男朋友到底是谁 中 http://bing1124.lofter.com/post/1eec85db_12845f26
黄仁俊你给我说清楚你男朋友到底是谁 下 http://bing1124.lofter.com/post/1eec85db_128f3584
关于小年糕我喜欢的文应该就这么多了 以后看多了有空的话还会再做合集的 祝大家看文愉快~
仲夏渝山夜
[图片]
诚挚邀请大家乘坐开往仲夏渝山的列车。
我知你蕴在眉眼中的情动,藏在袖口中的暗涌,捺在心房中的欢恸。
于众人无声之处,于众人无信之时。
他知你,他敬你,他爱你。
仲夏之夜沉而深,浅薄的云和氤氲的气,缱绻似勾指,缠绵似亲吻。
一同奔向你,趁风不注意。
温良的言辞,温润的触碰,温柔的拥抱。
少年啊,少年啊,揽着心尖的人入眠。
晚安,好梦。
以下为到站顺序,以当天发布为准。
七月二十九日——
19:00 枕桃笙 @枕桃笙 ...
诚挚邀请大家乘坐开往仲夏渝山的列车。
我知你蕴在眉眼中的情动,藏在袖口中的暗涌,捺在心房中的欢恸。
于众人无声之处,于众人无信之时。
他知你,他敬你,他爱你。
仲夏之夜沉而深,浅薄的云和氤氲的气,缱绻似勾指,缠绵似亲吻。
一同奔向你,趁风不注意。
温良的言辞,温润的触碰,温柔的拥抱。
少年啊,少年啊,揽着心尖的人入眠。
晚安,好梦。
以下为到站顺序,以当天发布为准。
七月二十九日——
19:00 枕桃笙 @枕桃笙 《水獭先生》
“他在我的药瓶里放了颗糖。那层抑郁的阴霾终于被拨开,我得以窥见一方天光。”
20:00 鹭柏无谓 @鹭柏无谓 《王子与龙》
“王子在救出公主后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21:00 香芋味苏西 @香芋味苏西. 《冰镇果酒季》
“冰镇果酒配流光溢彩的漫山萤火,我带你去吹仲夏夜的海风,你在我的枕侧醉卧。”
七月三十日——
18:00 肆意 @肆意 《偷得浮生半日闲》
“你可以把脆弱交给我,我替你保管。难受就哭吧,没关系。”
19:00 waiting @waiting 《恒温动物》
“—冰块儿化了。
—不会化的。
—那再等等吧。”
20:00 兔子邻居 @兔子邻居 《未梦及半》
“你乘着暄热湿润的风,遨游于我编织的梦。”
21:00 影泽归碌 @影泽归碌 《梧桐琉璃瓦》
“他是我孤寂中的念想,迷茫时的希望,是当我的人生沉入谷底时,亮着的最后一束光芒。”
七月三十一日——
19:00 一壶小酒没有酒 @一壶小酒没有酒 《小半》
“对你的偏爱太过于明目张胆。”
20:00 陷入信号 @空KONG 《长大》
“落单都是成人的一部分。”
21:00 他的国。 @他的国。 《禁果》
“十岁那年,苏新皓终于离开了破旧压抑的孤儿院:‘我的人生将重新开始了。’
直到大房子里那个漂亮到不真实的男孩缓缓开口,熄灭了他刚燃起的美好幻想。”
八月一日——
18:00 除了我都很甜 @除了我都很甜 《柠檬缪斯》
“苏新皓望着朱志鑫。
他是他的柠檬慕斯,也是他的灵感缪斯。”
19:00 可曾听闻白卿祉 @可曾听闻白卿祉 《夏季未完成》
“夏季还没有完成,来找找春天零零碎碎的故事碎片吧。”
20:00 暮叶 @暮叶 《气泡水》
“瓶底气泡上升到液面破灭迸发的刺激和甜蜜,是我第一次看到你。”
21:00 苏苏苏苏屿 @苏苏苏苏屿 《我想一个眼神就到老》
“朱志鑫冲苏新皓翻了个白眼。”
八月二日——
19:00 阮柒 @阮柒 《心动时差》
“东九区和东八区的心动时差只有零点零一秒。”
20:00 卷口大哥 @卷口大哥 《Tinder》
“你愿意为我而活吗。”
21:00 白露为霜 @白露为霜 《浪漫秘密》
“十五岁的朱志鑫纠结要不要告白,有一天二十五岁的朱志鑫告诉了他答案。”
八月三日——
19:00 贩售情怀 @贩售情怀 《胶片与光碟》
“我到了连云港,却突然想看嘉陵江。”
20:00 Ensomgalning @Ensomgalning 《行人步行中》
“奔走不息,直到风林俱寂。”
愿我们字字斟酌、暗藏情愫的篇章,陪伴大家度过缱绻温柔的仲夏渝山夜。
祝旅客朋友们旅行愉快!
策划:兔子邻居 @兔子邻居 一壶小酒没有酒 @一壶小酒没有酒
文案:雪猫
美工:玫瑰凋零日记 @玫瑰凋零日记
特别感谢:卷口大哥 @卷口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