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接原作的续写 乌崇墨视角 BE

*有部分细节私设和原作有出入 介意慎

*标题时间参考历史推算 非原作提及

*我流设定 不适随退

*推荐阅读bgm：《蛹》-老虎欧巴/《民国三十四年夏》-七水Le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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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五牺牲了。这是易秋霆时隔五年给乌崇墨带来的第一条讯息。

那一刻他几乎站不住。颤抖着手接过那枚精巧的扇子胸针，冰冷冷的，和那人佯装严肃时的神情一样。

可是他的小五是有温度的，生气的时候眼角会红，脸颊的肌肉会可爱地发抖。他捏紧了那枚金属胸针，坚硬的边缘刺红了他的手，他却只觉得握多久都是徒劳。于是他贪恋地把欲言又止的唇也贴上去，可是除了无边的冷硬，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们还没有接过吻。小五甚至还不知道自己也是如此如此的爱他。

但那又如何呢？彭五是他亲自放走的。说服他离开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去抱抱他。

乌崇墨总算理解了话本子里那些亲近之人身死之后一夜白头病入膏肓的人。

可是他不能倒，他还有他的使命要去完成。

彭五的尸身被就地安葬，所以乌崇墨在师父的墓旁边给他立了一个衣冠冢。下山的时候他把别在风衣领子上的那枚扇子形状的胸针摘下来熨帖地放进了口袋，抬起头眼前隐约站着一个挺拔如松的小小身影，他喜出望外地抬手去触摸，可是那身影消失比出现得更快。

彭五是这世间的一切风花雪月。可是他再也碰不到了。

他想起上一次他们上山来看师父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刚刚报了屠杀满门之仇，并排跪在师父墓前敬酒。饮下那盅时乌崇墨偷偷转了眼睛去瞥彭五，却对上另一方斜飞过来的视线。他们在高堂面前心照不宣地悄悄对视，饮下了世上最牵强的合卺酒。

乌崇墨抹了抹眼睛，眼泪浸透了风衣袖口，融进了沉重的黑色。

或许从这一日开始，他就已经死了，死在往日的回忆里，死在满山春色里，画地为牢，万般不舍。

蝉声渐响。

民国三十一年的夏季就这样匆匆地赶来了，他的爱人睡在春天里，没有再醒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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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杭城方才出了梅雨季节，可是今年的雨却“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地一直淋漓到九月。乌崇墨还是住在那幢二层小洋楼的一间里，每天伏在案前涂涂写写。曾经那些淫词艳曲从他的钢笔尖消褪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大篇幅的“抗日救亡、守我国土”，字字珠玑。他又开始给报社投文稿了，无人敢登便自己找人印出来，趁着夜色给每家每户的门前信箱里都塞上一份。

他换了新的笔名，叫做“飞蓬客”，一边偷偷借着名字一次一次念他的名字，一边郁郁感叹自己如今才是无根浮萍，四海为家。

他突然恨起当年把浪迹天涯当作浪漫情话讲出来的自己。小五还那么年轻，他说不定根本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不，不，他就是没有听懂——不然也不会用那样通红的眼眸盯着自己，咬牙切齿地说自己想成家。想到这里乌崇墨颓唐地趴倒在书桌上，借着台灯光又描摹起那人的脸。似嗔非嗔的一双眼，似笑非笑的两片唇，开口时声音清亮里带着一点糖糕的绵，好像轻易就能藏进人的心里去。同他说话的时候更是强装严肃一板一眼，可是话尾却悄悄带着钩子，牵着他的目光追随。

他的小五以前是最爱撒娇的，他怎么会看不懂呢。

那一年秋天他短暂地离开了杭城，冒着乱世的冷枪暗箭辗转北上，给彭五带回来了一片银杏落叶。彭五以前跟他说过，等到打跑了日本人，就要和他一起去北平看银杏林。一路上乌崇墨捏着那片银杏叶看了又看，看着看着，那弯弯的叶片就变成了别在彭五胸前的扇子胸针，稍微抬起一点视线就能看见他微微颤动的喉结和白净的下巴。再往上乌崇墨没有看见，因为火车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到站停靠了。

回到杭城之后他照旧把自己埋在一摞又一摞稿纸里。杭城降温那天霍大小姐和易秋霆来看他，从楼下的信箱里给他捎过来一封信。

信是从北平寄来的，信纸上的徽记他认得，北京大学，教育改革之先行者。信上字句恳切地讲，北大的老师们看见了他的文章，邀请他来北京大学进修。霍大小姐沉默着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问他怎么想。乌崇墨收起信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小五的家在这里，我就在这里陪着他。”他侧过头，扬起一个苍白的笑容，“他从小就不认得路，我怕我不在了，他回不了家。”

“如果小五泉下有知，他也会希望你向前看。”易秋霆揽住眼眶发红的霍大小姐，接替她开口，试图说服眼前这个执拗的男人。乌崇墨却自顾自折起了信纸，塞回信封，郑重地双手递回给易秋霆：“不，这次我不会再抛下他了。”他又勾起他似笑非笑的唇角，声音轻飘飘的，可偏偏字句都肯定得如有千斤重，“拜托你们放回信箱里吧。就当——我从未打开过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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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月，民国三十四年夏，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那年九月霍二小姐喜结良缘，婚后携夫婿远赴重洋，登船那日乌崇墨受霍大小姐所托前去送行。

霍二小姐远远看见他就冲他招手，然后和旁边的年轻男人耳语了两句，独自往他这边走来。

“好久不见，乌先生。”女人烫了头发，换了漂亮的鹅黄色格子裙，和原来劲装利落的模样判若两人，“麻烦你来一趟了，不过，我确实有不得不让姐姐喊你来的理由。”

“什么？”乌崇墨皱眉。

“这是彭五留给你的，现在物归原主。”霍二小姐在随身提包里翻了翻，取出一个信封和一个小小的绒布盒子递给他，“出征前他托付给我，跟我说，他知道我喜欢你，若他此去不回，让我好好照顾你，如果我和你最终两情相悦，亦或者你心有所属，那这盒子和信就当作废物一件、废纸一张；可若是我放下了，你碰巧也是独身一人，就将这些交给你，由你处置。”她弯弯嘴角，把那信和盒子往他怀里塞了塞：“如今我远走高飞，思来想去也不忍他的心意永远被埋没。乌先生，你收着吧。”

乌崇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送走霍二小姐、怎样离开码头、又是怎样开车回到家的。日落之后，杭城被蓝色笼罩成一片悲伤的海，他置身那片海里，只觉得喘不过气。他终于知道，原来自己从来都是彭五的遗物一件，只不过比其他遗物都更加珍贵，珍贵到彭五宁愿拱手让人，也要护他周全。

车子停在那栋二层洋楼下，乌崇墨坐在车里，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只小小的绒布盒子。盒子里并排挨着一对素戒，看起来不像是熟手匠人打制的。他盯着那对戒指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取出来，一枚戴在左手无名指，一枚戴在右手无名指。

他自己与自己牵了手，就好像牵了故去爱人的手。

然后他就这样戴着两枚戒指，打开了彭五留下的信。

彭五确实是抱着死志上战场的。拼尽了勇气的试探被乌崇墨滴水不漏地堵了回来，他心灰意冷又赌气，于是写下绝笔书。他在信上写，师兄，我还你自由，以后你尽管去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我不会拦你。

他说，师兄，从前都是你保护我，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好了。

下面有一行涂改过的痕迹，乌崇墨费劲地睁开朦胧的泪眼，对着路灯的光一点一点看过去。涂抹痕迹之前是“师兄”两个字，被划掉的字少些，最后留下的字多些，纠结地放在那里，就好像他最终也没有给出去的那枚戒指。

他本来欲说的是，师兄，忘了我。

可最后他还是动了私心，将那三个字划去，改作：

师兄，要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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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六年，彭五绝笔。

FIN.

全文2.5w，剧情向

 

00

艾迪十三岁那年，蛰伏在他体内的毒#瘾终于在一个午后毫无预兆地爆发。

 

像是有无数虫蚁啃噬他的血肉，时而如堕冰窟，时而似火焚身，极度的痛苦让他仿佛失去对大脑的掌控，四肢扭曲地在地上呻#吟挣扎。

 

众人怕他伤到自己，只能将他绑在床上，但这样的束缚非但无法使他的痛苦消减分毫，反而令他恨不能立刻死掉。

 

听着屋内传来野兽般的嘶嚎惨叫，一屋子见惯风浪的男人头一遭感到束手无策。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好过一些吗？」

 

面对医生给出的「只能他自己扛过去」的答复，众人都有些不忍。

 

毕竟没有几个成年人能够挨过毒#品的戒断反应，更何况艾迪还是个孩子。

 

「实在不行……要不……给他来点……」

 

「你疯了吗，还想让他一辈子都当个毒虫不成！」

 

贤哥的心软遭到周明磊的叱骂，一旁的陈毅却看出陈东扬眼中的动摇，但他反而异常坚定道，「艾迪会扛过去的。」

 

他说得掷地有声，「我会陪他渡过这关。」

 

大约是跟着陈毅长大的缘故，艾迪的性格也效仿了他七八分的执拗，竟然真的凭借毅力熬过了一次又一次令常人生不如死的折磨。

 

每次他发作时，陈毅都会守在旁边，说些鼓励安慰的话，有时什么也不做，只在他想要伤害自己时紧紧抱住他。

 

有次艾迪实在熬不住，濒临崩溃的神志让他想要咬断舌头自我了断，可是硬下心肠一口咬下去，却没有感到预期的疼痛。

 

睁开眼才看到陈毅的手已是血迹斑斑。

 

口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他终于理智回笼，艾迪松了口，眼睛通红地求陈毅杀了他，给他个痛快。

 

后者只是将他拥在怀中，语气轻柔地问他，再过两天就是自己生日了，艾迪准备送什么礼物给他。

 

被毒#瘾折磨得思维混乱的艾迪被这番话搞得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现在什么情况，这人居然还在关心他的生日礼物。再说，明明那天也是自己的生日。

 

「你想要什么？」他声音发颤地问。

 

「我想要你好好活着。」

 

陈毅收紧了怀抱，低声对他说，「永远陪着我。」

……

 

陈毅十八岁生日前夕，因为任务失手，满脸沮丧地躲回他和艾迪住的地方疗伤。

 

艾迪一边帮他上药，一边不忘出言挖苦。

 

「好棒棒哦，说了不让你硬来你偏不听，这下好了，磊叔一定会抓住机会教训你，都能想到他要说什么了，年轻人就是急躁，办事不够牢靠，吧啦吧啦……」

 

像是感知陈毅发狠的目光，艾迪这才识趣地换了个话题，说起即将到来的生日会。

 

「你的十八岁成人礼哎，期不期待老大备了什么礼物给你。」

 

听他提起陈东扬，陈毅的脸色愈发难看。

 

从他十七岁接手北堂以来，受到的阻力不可谓不大，但似乎没有哪次让他感到如此挫败。

 

若说原因，大概也因为即将到来的十八岁，让他开始有了属于「成年人」的压力和责任感。

 

「那你呢？准备送什么礼物给我？」

 

陈毅打断艾迪对于生日会的构划，老实说，他不大喜欢那样热闹而尴尬的氛围。

 

尤其每次他端给陈东扬的第一块蛋糕，他都会转头拿给周明磊。

 

这令陈毅十分不爽。

 

「送你份大礼，帮你成人怎么样？」艾迪故意痞里痞气地打趣，又不忘语带调侃地叫了声「大哥哥」。

 

「小孩子不要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不是小孩子了。」艾迪仰头看他，不服气的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老大说让我从明天起就跟着你做事。」

 

陈毅似乎愣了愣，表情瞬间有些凝重。

 

片刻后才问他，「怕不怕。」

 

「怕屁嘞，像我这样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对，不要怕。」陈毅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语气严肃又带着些保证的意味。

 

「以后跟着我。你的命，我来顾。」

 

「才不用你。」艾迪别别扭扭地躲开他的手掌，小声反驳，「谁顾谁还不一定。」

 

听陈毅发出低笑，艾迪装作凶巴巴地问他，「我的生日礼物呢！」

 

「你想要什么？」

 

豪车名表包括陈毅刚拿下的场子，艾迪想了一圈，最后却说，「想要你……陪我过生日。」

 

「不是每年都陪你一起过吗？」

 

「我是说……只有我们两个。」艾迪的神情有些许不自然，对上陈毅略带不解的目光，他鼓足勇气道，「如果我们都能好好活着，那以后每年的生日都一起过……」

 

「好。」

 

尽管第二天的生日，陈毅就言而无信地放了他鸽子。

 

但是在艾迪看来，一起庆生就是陈毅给他的承诺。

 

后来艾迪想，也许从那时起，或者更早一点的某一刻，他们的命运已然纠缠在一起。

……

 

01

艾迪出狱已经一周时间，这期间他一直窝在陈毅为他准备的独栋住宅里，靠着游戏和肥皂剧打发时间。

 

一日三餐会有人准时送上门，小杰有时也会过来给他送些日用品，但除此之外，就再没其他人涉足这里。

 

包括陈毅，也并未如所说的，「很快就来看他」。

 

不来就不来，谁稀罕哦。

 

艾迪在心里赌气，故意把电视声调的很大，以盖过此时内心的嘈杂。

 

似乎是见他情绪不佳，小杰提议去酒吧 high 通宵。

 

「艾迪哥，大家都很想你哎。」

 

在小杰的再三怂恿下，艾迪早把陈毅的叮嘱抛在脑后，简单收拾一下，抓了件外套就推着他下楼去开车。

 

02

场子还和以前一样热闹，艾迪驾轻就熟地找到酒保，让他把自己存的酒拿出来。

 

可话一出口才记起，他已经四年多没来，就算有存酒，八成也早被这帮小崽子们清理了。

 

「呃，那个……被喝掉了……」酒保支吾道。

 

「谁啊！这么大胆子动我的酒！」

 

「是毅哥啦。」

 

艾迪心中刚刚冒头的火苗被这一句话噗得浇灭了。

 

他有些不满地嘀咕，「他没事干嘛动我东西……」

 

「何止是酒啊……」酒保像是找到了能为他伸冤做主的人，拉着艾迪大倒苦水。

 

「艾迪哥，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毅哥隔三差五就过来买醉，你说他喝就喝吧，喝多了还发脾气砸东西。就说那次，也不知道谁惹到他，发好大火，把这里砸得乱七八糟，喏，你看到我脑袋这里的疤了吗？就是当时拉他被误伤的……」

 

酒保絮絮不止地揭露着陈毅的「恶行」，艾迪闻言瞪圆了眼睛质问小杰，「你们就由着他在我地盘上胡来？」

 

「那可是毅哥哎，你不在，谁敢拦他啊。」小弟颇没骨气道。

 

艾迪怒其不争地踹了他一脚，酒保还想说什么，被小杰的死亡瞪视堵了回去。

 

03

刚巧这时有客人过来，那人和艾迪也认识，看到他像是见到外星人一样哇哇大叫。

 

「这不是艾迪哥吗，什么时候放出来的。」

 

身旁的人撞了撞他胳膊，他这才意识到说错话，有些尴尬地讪笑起来。

 

艾迪倒不以为意，「干嘛，看到我不高兴啊。」

 

那人自然连忙否认，并且主动提出请艾迪喝酒赔罪。

 

「听到了么？」

 

艾迪敲了敲吧台对酒保道，「周公子说请喝酒。」他说着提高音量，「今晚全场的酒单都算在周公子账上。」

 

自知理亏的周公子当了回冤大头，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于是专挑了几瓶烈的来跟艾迪拼酒。

 

若是从前，即便以一对三艾迪也没在怕的，可老实说，过了这么久清心寡欲的日子，他对自己现在的酒量没什么信心。

 

毕竟上次在陈东扬那里吃火锅，他没喝两杯，回去就醉得人事不省。

 

要说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从前他虽时常贪杯，却很少喝醉，可当他在狱中太久不沾之后，即便只是在医疗室里闻到酒精味都会觉得脑袋发蒙。

 

但饶是如此，面对周公子端过来的几杯深水炸弹，艾迪还是面不改色地照单全收。

 

毕竟他可不希望重新出山的第一战，给人留下个「艾迪哥不行了」的印象。

 

04

酒吧中人声鼎沸，艾迪才喝了两杯就觉得头重脚轻，连带周围的音乐声也变得嘈杂刺耳。

 

他以前最爱混迹于这里，和客人们都相处不错，如今时隔四年回归，自然吸引了不少往日的熟客围观起哄。

 

小杰怕他喝得太猛，一直在旁边不停劝他少喝点。

 

「艾迪哥，差不多行了，要是让毅哥知道我纵容你这么喝，他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到底谁是你老大啊！」艾迪打了个酒嗝，不爽地将胳膊架在小杰肩上，逼他向自己表忠心，「你到底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听您的，听您的，一切都听您的。」小杰一派从善如流，瞅准机会就去夺艾迪手中的酒杯。「就是这酒是真不能喝了，毅哥有命令，让我看着你……」

 

「毅哥毅哥毅哥！」艾迪有些咬牙切齿，「青天白日的，你的毅哥现在八成还在老大那边献殷勤呢，他管得了这么宽么。」

 

他说着又接过一位酒客递来的酒，泄愤似的大口大口地往肚里灌。

 

怕他醉？醉死才更好，醉死就不用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冰凉的酒灌入咽喉，一阵灼烧感顺着五脏六腑蔓延向四肢百骸，艾迪忍不住呛了一口，剧烈咳嗽起来。

 

手腕突然被人大力攥住，手中的酒瓶也瞬间被抽走。

 

艾迪以为又是小杰多管闲事，声音沙哑地朝他大吼，「你有完没完，现在连你也要管着我吗！」

 

「我不能管你吗？」

 

低沉的声音没有多少温度，艾迪抬头，正与陈毅四目相对，不知是不是他喝多了产生错觉，竟从那双眼中看出了愤怒和无奈。

 

周围的酒客早在陈毅来时就颇为识趣地四散遁走，此时卡座这里只剩他们两个，艾迪刚有逃跑的念头，下一秒，就被陈毅一把按回座位上。

 

「你干嘛啊。」艾迪不满咕哝。

 

「来接你回家。」

 

陈毅说着将人从沙发上抽起来，奈何艾迪脚下打晃，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在陈毅怀里。

 

紧邻的呼吸似乎有些乱了频率，艾迪茫然抬头，却没能从那双沉静的眼中读出太多情绪，回过神的他想要推开陈毅，却发现双臂被死死钳着根本动弹不得。

 

「你喝的太多了。」

 

陈毅发出一声叹息，接着不由分说将他半拖半抱地带出酒吧。

 

身后小杰还在不停做着解释，「毅哥，是艾迪哥自己要喝的，真不是我不拦着……」

 

05

在被塞进车里之前，艾迪做着最后努力，手扒着车门与陈毅僵持。

 

「你是不是忘了我说不用你管。」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陈毅揉了揉眉心，面有倦色，「警局的人联络不到你，把电话打给了白宗易的妹妹……」

 

艾迪这才想起，今天是周一，按照规定他要去派出所报到。

 

等陈毅载着他赶到那里时，负责他的女警蔡警官正一脸不爽地站在门口。

 

看见他来立刻发火道，「你搞什么，再晚一点联络不到你我就要通报上级了！」

 

艾迪瞬间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对着她不停地道歉，说自己和朋友聚会太开心忘了时间。

 

「你喝酒了？」嗅到他身上浓浓的酒气，蔡警官眉头紧锁，「喂，你不会又出去鬼混吧，告诉你哎，你现在还在监管期，如果行为不检的话我会如实向你的管教汇报的。」

 

这样的警告，过去四年他听了不少，艾迪耐着性子听教训，一抬头，却发现陈毅居然走了进来。

 

「好了么，可以走了吗？」他的语气异常轻松，仿佛这里不是派出所而是他的私人会所。

 

「哎？你不是……」

 

见蔡警官若有所思地盯着陈毅，艾迪心下一惊，以为是对方身份暴露被识破，可紧接着却听她好奇道，「你不是……上次送他来的的士司机？」

 

06

大概是艾迪刚出狱时陈毅送他来这边报道，他不想过多解释两人的关系，于是诓蔡警官说陈毅只是载他来的士司机，却没想到信口胡诌的谎话居然会被记得。

 

眼看陈毅皱眉看向他，似乎在等一个合理解释，艾迪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

 

不然要他说什么，难道说这位是义云盟北堂的当家，抓他一个顶你一年业绩？

 

「所以他不是顺风车司机咯？」蔡警官瞧出二人神色不对，微眯起眼睛质问艾迪，「老实交代他和你到底什么关系！」

 

「我是他……」

 

「表哥！」

 

陈毅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艾迪慌张打断，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地强安了个身份给他。

 

「是这样吗？」

 

蔡警官似乎还有些怀疑，但对着表情冷淡的陈毅又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只能将一张登记表格推到他面前。

 

「留个联络方式，免得后面又找不到你表弟人。」

 

艾迪想劝阻，奈何陈毅已经填完了信息，并且和蔡警官保证，以后每周都会亲自陪艾迪来报到。

 

离开警局时，女警叫住陈毅，递给他一张宣传页，叮嘱他要多关心艾迪。

 

「像他们这样刚出来的，年纪又小，被社会接纳肯定需要一段时间，你们作为家人要多帮帮他。」

 

她说艾迪之前向她咨询过社区服务的事，让陈毅帮他看看，有需要就和这一区的社工联系。

 

07

回去的车上，艾迪感觉酒劲儿上来，有些困倦地在座椅上蜷起身体。

 

陈毅帮他扣上安全带，顺势脱下外套罩在他身上。

 

微阖的双眼轻轻动了动，透露出主人假寐的事实。

 

陈毅见状，低声问他，刚刚那个女警说他想找份事做是不是真的。

 

「不然呢。」艾迪没有睁眼，似乎不大想面对身前的人。

 

「你们又不让我回堂里，我总不能天天烂在屋里消磨时光。话说……我究竟还要在那个鬼地方待到什么时候？」

 

「那栋屋住的不喜欢吗？」陈毅明知故问一般。

 

「喜欢？干嘛？陈大堂主真准备就把我安置在那里了？」艾迪睁开眼睛，一脸怒色，「当我是什么，豢养的宠物吗！」

 

「我说了，那只是暂时……」

 

「暂时？呵，如果真想抛下我不如早些开口，我也不是非要赖在这里不走。」

 

「你胡说什么，谁要抛下你。」陈毅抓着他的手臂微微用力，语气不容置疑，「给我点时间，等我处理好手中的事，就去接你回家……」

 

「等？」艾迪抽了抽嘴角，神情有些麻木，「我等的还不够久么？」

 

「对不起……」片刻的沉默过后，陈毅低声道。

 

「用不着。」

 

艾迪偏过头，他最烦听到这三个字，尤其是从陈毅嘴里。

 

「永远都是对不起，但永远都有下次。」

 

满腔怒火也压不住话里的不甘，艾迪咬着唇，咽下了好似抱怨的下文，他不想让自己显得过于自怨自艾。

 

「对不起……」

 

「够了啊，别摆出一副委屈的不行的姿态，搞得好像是我的错！」艾迪一拳砸在车门上，下一秒，手却被人死死攥住。

 

「你到底想干嘛啊！」

 

他红着眼睛看着几乎将他半扣在怀中的陈毅，梗着脖子质问他。

 

「我只是想和你坐下好好谈谈。」

 

「有什么好谈！」艾迪发出一声轻嗤，即便他强装不在乎，但话里已经带了鼻音。

 

「不要装作你好像很关心我一样……」

 

「我当然关心你！」

 

「因为我是你兄弟吗？」艾迪呛他，「收起你兄友弟恭的那套吧，我用不着。」

 

见陈毅的表情有些僵滞，艾迪趁势甩开他的手冷淡道，「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08

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醒来只觉大脑空空。

 

艾迪是被门铃声吵醒的，宿醉让他感到一阵眩晕，床头的时钟显示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他无奈地捶了捶头，懊恼昨天不该那么放纵。

 

自从那日他和陈毅不欢而散，之后那人倒像是听进去了他的话，一连三四天再无消息。

 

这反倒让正在气头上的艾迪更加暴躁，好像满腔的怒火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自损八百，对方却没有伤到分毫。

 

左右再无人出来对他管头管脚，于是这几晚艾迪夜夜笙歌，又恢复了从前贪杯买醉的常态。

 

北堂各个场子的兄弟都接到命令，没人敢放艾迪进场，但这也难不倒他，大不了跨越大半个城区去别的场子，有时混到第二天凌晨才回家。

 

昨晚他又喝到断片，就连怎么回来的也不记得，可不待他完全清醒，门铃声又开始孜孜不倦地响起。

 

艾迪忍不住大骂小杰那个死小子八成又忘带钥匙，边骂边勉强爬起身去开门。

 

谁知门外竟站着多日不见的白宗易。

 

可还没等他扑过去表示一下热情，便有人横在他面前拦了一把，于是艾迪就与阔别四年的范哲睿抱了个满怀。

 

09

「所以是陈毅要你们来的？」

 

相逢的喜悦还挂在脸上，艾迪甚至没来得及过问他们和好的细节，便听说这两人是奉陈毅的命前来当说客，于是瞬间炸毛。

 

「他有病吧他，自己管不了我就让你们来管我？」

 

范哲睿安抚着暴跳如雷的艾迪，示意白宗易帮他倒杯茶醒醒酒。

 

「是我要来的，他现在正忙着对付范氏的事，自顾不暇，我也不想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因为你的事而分心。」

 

「什么？」范哲睿带来的消息给了艾迪不小的惊吓，他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他要和范氏作对？他真的疯了吧，老大知道这件事吗？」

 

「干嘛？很在意？」范哲睿笑眯眯问。

 

「在意个屁。」艾迪自然矢口否认，看范哲睿一脸不信，忍不住有些生气道，「拜托，他要对付的是你范家，你怎么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在范家的地位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范哲睿耸耸肩，「更何况，以阿毅现在的势头，他想要做的事，谁能挡得住？」

 

「那老大呢，老大什么态度？」

 

艾迪知道陈东扬与范家的关系，也知道陈毅有多听话，如果让陈东扬知道他公然和范家作对，那后果……

 

「你也见过我爷爷那人，他向来独裁惯了，如今挟恩图报，想让义云盟做他手下的刀，替他除掉竞争对手……」

 

「他做梦吧！」艾迪忍不住出声打断，陈东扬那人把道义看得比什么都重，即便他欠过范家人情，但要他们去做财阀鹰犬，那也是断不可能的事。

 

「我不知道陈老大对此事什么态度，但看他没有阻止阿毅，八成也是对爷爷的决定有所不满……」

 

10

艾迪还是有些难以消化这个消息，「可就因为这个，阿毅就要和范家翻脸？」

 

退一万步说，即使陈毅获得了陈东扬的默许，无需再顾及范家颜面，但买卖谈不拢，大不了一拍两散，也犯不着彻底撕破脸。

 

他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这时候和范家闹掰，只会给龙帮可乘之机，让义云盟腹背受敌，陈毅不该不清楚这点。

 

「也不全是……」范哲睿顿了顿，意味深长道，「他知道你在监狱里的事了，也知道……幕后指使者是范家人。」

 

艾迪先是一愣，随即气势汹汹地讨伐「告密者」白宗易。

 

「你答应过我不会告诉陈毅的！」

 

「和他没关系。」范哲睿按住像要吃人的艾迪，「呃……准确说没有直接关系。」

 

原来是范哲睿看了白宗易的记事本，才得知他们在牢中的遭遇。

 

「你险些因此丢了命，这么大的事我自然要告诉阿毅。」

 

「我谢谢你哦，会为我抱打不平！」艾迪没好气道。

 

「也不全为你」，范哲睿摸了摸鼻子，「他害白宗易成这样，没道理让他好过。」

 

「那你借刀杀人的时候有没有管过陈毅死活！」

 

范哲睿看着一脸愠色的艾迪微微一笑，「关心他哦，我还以为……他是死是活跟你都没什么关系呢。」

 

11

艾迪一副被噎住的模样瞪着范哲睿，好半天才反口道，「谁关心他。」

 

「你还真是煮熟的鸭子，全身上下，只剩硬嘴巴。」

 

「要不说他们两个是兄弟呢。」白宗易也在一旁打趣，「一样的嘴硬心软。」

 

「死小孩，怎么失忆了嘴巴还这么坏。」艾迪自知不是范哲睿的对手，于是欺软怕硬准备拿白宗易开刀。

 

可还没等他「痛下杀手」，就已被范哲睿揪着领子拉开。

 

「说正事，我们这次来，确实是受人所托……」

 

艾迪皱眉看向范哲睿，听他继续道，「阿毅昨天来问过我，能不能帮你找一份正式工作。」

 

艾迪一懵，「他抽什么风！」

 

「他说是你想找份社区服务的工作打发时间，但他觉得那种地方接触到的人太复杂，不适合你，所以才来问我……」

 

范哲睿边说边留意艾迪的神情，「讲真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考虑过找份工作……远离这个圈子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艾迪的神情一僵，片刻后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拍案而起。

 

「他现在是怎样，真想把我赶出去？！」

 

「你冷静一点！」范哲睿抓住即将暴走的艾迪，试图安抚，「不是阿毅想赶你走……是他觉得……这样也许对你来说更好。」

 

「什么叫对我更好！」艾迪的声音异常尖锐，紧握的双拳微微发抖。

 

从陈东扬让他先「休息一段时间」，到陈毅将他丢在这么个无人问津的别院，再到他被禁止踏足北堂治下的娱乐场所，艾迪早已觉出帮派里的人在刻意疏远他，但他不愿自视可能被抛弃的事实。

 

「陈毅是不是也觉得我会成为拖累，所以才想找借口把我支走？」

 

「艾迪……」范哲睿叹口气，语重心长道，「义云盟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不希望你刚出狱再卷进帮派纷争，更何况你现在不是很好么……可以选择过不一样的生活。」

 

12

屋里的冷气机声音有些大，风把范哲睿的话送进艾迪耳朵里时似乎打了个折扣，以至于好半天后他才像解冻般慢慢回神。

 

「不一样的生活？」艾迪表情有些迷茫，老实说，他从未设想过，离开义云盟，离开陈毅的生活。

 

「你以前不是对我说过么，你说我们不一样，因为我还有能够回去的地方……」

 

范哲睿端起茶杯，升腾的水汽让他的笑容显得有些不大真实。

 

「如果……你也能够拥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呢，有一份工作，一群朋友，一个……只属于你的爱人和家……」

 

不得不说，范哲睿的构划很有诱惑力，可当下艾迪只感到心乱如麻。

 

「到底是怎样，当初把我带回来，现在又要一脚踢开吗？」

 

他口中碎碎念着，神情越发暴戾，「自以为是，什么都要管，他以为他是谁，我爸吗？」

 

「你怎么不明白，这是为了你好。」

 

「是你们不明白，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离开！」

 

艾迪有些歇斯底里，一旁的白宗易轻轻叹气，「看吧，我都和你说了，他是不可能离开的。」

 

一阵僵持过后，范哲睿摊了摊手，表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OK，我也只答应来当说客，没有承诺阿毅结果，至于你是去是留，都是你的事……」

 

他说着拍了拍艾迪的手，「我只希望你知道，不管你做什么选择，不管……你和阿毅最后如何，我们都希望你能快乐。」

 

13

突如其来的煽情让刚刚还沉浸在愤怒中的艾迪有些措手不及，他尴尬地甩开范哲睿的手，顺带收拾起方才失态的表情。

 

「真矫情。」

 

范哲睿笑了笑，「艾迪，白宗易这件事上我欠你一句抱歉……这话我只说一遍，以后就不再说。」

 

他说着换上副严肃的表情，郑重地对艾迪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又是对不起，天知道他多讨厌这三个字。

 

「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都说了我是自愿。」艾迪有些别扭地偏过头，不想面对范哲睿饱含歉意的目光。

 

其实当初他会答应进监狱，一方面是出于对白宗易的愧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陈毅。

 

他还清楚记得那晚，陈毅醉熏熏地抱着他，嘴里念得全是对不起。

 

对不起白宗易，也对不起范哲睿。

 

「老大说我毁了两个人的未来……我是不是很该死……」

 

艾迪觉得他确实该死，由于他的自作主张，激怒了张腾，以至牵累范哲睿，最后险些害了两条人命，可是到头来，他的痛苦却只因为陈东扬对他的怪罪。

 

但当他一再重复着对两人的歉疚，甚至失声痛哭时，艾迪又不免心软。

 

毕竟他清楚知道，陈毅和他一样看重范哲睿这个朋友，也从未想过会连累到白宗易这个局外人锒铛入狱。

 

所以当陈东扬找上他时，他毫不犹豫地决定进去看着白宗易，就当为陈毅，也为他自己赎罪。

 

14

只是事与愿违，艾迪没想到，他这一去，却险些把命丢在里面。

 

初入囚牢时，因为他脾气火爆身手又好，监狱里的混混自然不能拿他们怎样。可他千防万防，却没想到竟有人买通了狱霸，趁着囚犯放风的时候对白宗易下狠手。

 

那些人偷藏了做工用的扳手，狠狠砸在白宗易脑后，等艾迪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躺倒在血泊里，生命垂危。

 

为了保护他，艾迪也没对那些人手下留情，结果重伤几人，自己也被捅伤，如果不是恰好有人叫来狱警，也许他们两个都要交代在那里。

 

最后虽然抢救及时，但白宗易伤到后脑，留下不可复原的后遗症，至于他……也因伤势过重险些没能走下手术台。

 

然而比起当时受的伤，对艾迪而言更为难熬的是手术之后的恢复期，因为对毒#瘾复作的天然恐惧，他坚持不肯用镇痛类药物，这也使得他的康复过程变得更加漫长难熬。

 

但即便如此，他也从未后悔过这个决定，甚至有些庆幸，幸好出事时自己陪在白宗易身边，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范哲睿该有多难过。

 

因此如今听对方自责，艾迪忍不住让他闭嘴别再说。

 

「千错万错都是陈毅的错，你放心，这笔账我不会算在你头上。」

 

「你别这样，阿毅他其实……很在乎你……」

 

「对啊，在乎，像对待弟弟那样嘛。」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

 

「什么怎么。」

 

「算了。」范哲睿叹气，决心这两人的事还是少掺和，免得越弄越错。

 

15

「他真的说不愿离开？」

 

电话那头陈毅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辨不出喜怒。

 

「话我已经帮你带到了，但你也知道艾迪的性格，我没办法左右他的决定。」

 

「我知道了。」陈毅顿了顿，像是自说自话，「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老实说，你真的……舍得放他离开么？」

 

「舍得……」

 

这两个字陈毅说得很轻，以至范哲睿一时分不清这是陈述句亦或疑问句。

 

「难道你觉得留在义云盟会是什么好出路么？」陈毅顿了顿，才道。

 

「是不是，都不该由你我决定。」范哲睿叹气，「艾迪是个成年人了，他有权利选择去留。」

 

「我只是不确定……他继续跟着我，我能不能给他想要的那种生活。」

 

电话那边似乎开了免提，传来白宗易的声音。

 

「问题不在于你能给他什么样的生活，而在于他想要什么，你真的知道吗？」

 

16

长久的静默过后，范哲睿再度开口，「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暂时放下成见，和龙帮的人合作。」

 

「你在和我说笑么？」陈毅的语气突然冷厉，「别跟我说你忘了张腾差点要了你的命！」

 

「张腾是张腾，再说他已经死了不是么。」

 

范哲睿幽幽的声音让隔着电话的陈毅有些猜不透他心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

 

「据我所知，龙帮上下也非铁板一块，你要对付范家，如果能从他们内部找一个帮手……」

 

「呵，这消息又是范姜睿放给你的？」陈毅早知道范哲睿和他那位弟弟暗中「勾结」在一起，他能够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只是因为他们目标一致，且范姜睿并未威胁到义云盟的利益。

 

但龙帮的人不同，无论那人心向着哪里，与他们合作无异于背叛陈东扬。

 

「谁给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需要一个同盟不是吗？」范哲睿循循善诱，「比起以一对二腹背受敌，不如联手结盟各取所需，难道范家给的苦头你还没吃够吗？」

 

「收起你生意人的那套，少来和我分析什么利弊。你可以不计前嫌只看当下利益，可我们道上的最讲一个义字，且不说龙帮与义云盟的私怨这么深，根本没有联手的可能，更何况你还要我跟一个背叛自己帮派的叛徒合作？别开玩笑了。」

 

「可别忘了，如果不是这个叛徒，白宗易和艾迪早就死在牢里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片沉寂。

 

范哲睿料定陈毅态度有所松动，于是趁热打铁，「别固执了阿毅，你也不想艾迪一直跟着你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吧……」

 

17

「你……容我再考虑考虑……」

 

不知过了多久，陈毅才有些犹豫道。

 

挂了电话，他心力交瘁地揉了揉太阳穴，可还没等喘口气，阿贤便来叫他去开会。

 

今日陈东扬将众人叫到一起，是因为有手下和他汇报，近来有人在他们的场子里散货，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陈毅的地盘。

 

陈东扬面色凝重地询问他是怎么管的场子，对此是否知情。

 

想也知道，没有陈毅的首肯，怎么可能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交易，这件事他自然知情，若不然，也不会近来如此防着艾迪靠近那里。

 

但如今当着众人的面，他却只能撒谎说不知。

 

陈东扬没有怀疑他的说辞，只当是有拆家和骡#子偷偷在那里贩#货，于是叮嘱他回去好好打理场子，别给自己惹麻烦。

 

「艾迪最近怎么样。」聊完正事，陈东扬才想起来过问多日不见的艾迪。

 

「挺好的，我有让小杰看着他。」

 

「让人看紧他，最近不太平，别让盯着他的警#察再生什么枝节。」周明磊开口道。

 

陈毅微微皱眉，面露不悦。

 

「艾迪他不是犯人。」

 

「但他在监管期也是事实」，陈东扬语气虽温和，态度却很强硬，「是你坚持把他留在身边的，你就要对他负责。」

 

「他的事我自然会负责，但你们也别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陈毅忍不住呛声，「他会落到今天这步，还不是因为当初你们把他送去那个鬼地方保护白宗易！」

 

「你这是和爸说话的态度吗？」周明磊语气严厉，「艾迪他为什么要去坐牢？白宗易为什么需要人保护？说到底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不可一世，急功近利！」

 

18

空气中充满了一触即发的火药味，陈毅死死盯着周明磊，面有不甘，他知道是因为他才会连累范哲睿重伤，白宗易顶罪坐牢。

 

可他没想到，陈东扬为了安抚范哲睿，竟又会把艾迪送进监狱。

 

他也是疯了才会相信他们的鬼话，以为艾迪会平安无事，以为陈东扬能够保他全身而退。

 

当初是他们说，帮派里只有艾迪刚满十八周岁，随便找个理由弄进监狱，也不会被判的太久，等他们想到办法把白宗易捞出来，艾迪也就能跟着一起保释。

 

可他们没想到，艾迪会为了保护白宗易和人动手，结果因为持械伤人，又被加了两年刑期，这一待就是四年。

 

而陈毅也没想到，原本他妥协让艾迪留在狱中，是因为当时义云盟深陷和龙帮的争斗，以为让他留在牢里远离纷争会更安全，谁知却差点害他死在那里。

 

当范哲睿把白宗易的记事簿拿给他看时，他才知道在失去艾迪消息的那几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满页的笔记记着艾迪手术后的惨状和恢复期的注意事项。

 

陈毅无法想象横贯左胸和上腹部几十公分的伤口意味着什么，

 

但想到那天看到艾迪锁骨上的疤痕，陈毅还是忍不住怨恨起陈东扬，连带着话也说得很冲。

 

「艾迪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我做错的事我会自己担起责任，但害他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也许是怕周明磊和陈东扬动怒，阿硕拉了一把陈毅的胳膊，低声劝他冷静一点。

 

「冷静，我够冷静了。」陈毅冷笑，「不然范老爷子现在恐怕正在给他那个混账儿子办头七。」

 

「陈毅你别太过分！」周明磊叱道。

 

陈毅盯着默不作声的陈东扬，露出失望的表情，「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免得待久了我也被人怀疑。」

 

「太不像话了。」

 

走出很久，还能听到周明磊的责骂，但陈毅再也没回头。

 

19

北堂堂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顶撞义云盟的当家，这件事自然引发帮派内部很多讨论和遐想。

 

有人说只是父子间的一些小摩擦，也有人说是年轻人心浮气躁挨了几句骂就甩脸子，还有人说是因为陈毅近来风头太劲才引来陈东扬的打压，更有甚者居然议论起了两人的八卦。

 

艾迪是在新开张的一间酒吧里听到有关此事的议论，他没想过陈毅居然有一天敢和陈东扬叫板，觉得如果他不是长能耐了，就是疯了。

 

没等他分析出陈毅反常行为的诱因，就有一个年轻男人端着杯子凑过来搭讪。

 

「弟弟，一个人来玩吗？」

 

艾迪瞥了眼男人，面上无动于衷。

 

自从那次和陈毅吵完架，他又把头发染回了金色，再度系起他的贴颈项链，衣着大胆又浮夸，近来出入酒吧没少遇到形形色色的勾搭。

 

只不过艾迪无意于此，因而敷衍了两句便打算离开，谁知那男人却一把抓住他。

 

「别走啊弟弟，玩一玩嘛。」

 

艾迪皱着眉，正盘算该给他点什么教训时，那人贴近他的耳朵小声道，「有好东西给你。」

 

像这样的男人，艾迪从前在酒吧也遇过不少，于是眯了眯眼睛，想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男人见他一脸「期待」地看向自己，笑容暧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药管，将里面的淡蓝色小药丸递给了艾迪一粒。

 

「会让你很快乐哦。」

 

艾迪装作好奇，拿在手中把玩，随即「一不小心」丢在了酒杯里。

 

药丸在酒中很快溶解，毫无踪迹，艾迪端着杯子细细看了看，随后在男人诧异又惊喜的目光中大口喝掉半杯。

 

20

闪烁的灯光让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看上去形容诡谲，艾迪才不过喝了半杯，就像是有些不胜酒力，斜靠在男人怀里。

 

耳边是愈发沉重的呼吸，他很清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但还不等男人的手伸入他的衬衫底，就有一股强力将人甩了出去。

 

艾迪长这么大，很少见陈毅有这样难看的脸色，他把那个男人丢给手下，下一秒便从艾迪手中夺过已经见底的酒杯砸了个粉碎。

 

「你们都是白#痴吗，我让你们看着他，你们就是这么给我看的！」

 

「是艾迪哥动作太快，我们，我们没拦住。」

 

不知哪个胆子大的手下还敢开口辩解，然而说不了两句便在陈毅颇具威慑的目光中乖乖闭了嘴。

 

艾迪还没回过味，紧接着就被陈毅揪着领子拖走。

 

「喂，喂你干嘛！」

 

艾迪被勒得呼吸困难，他想要挣脱，奈何陈毅牢牢抓着他，一路带到包间，而后发狠般摔上大门。

 

「你发什么疯啊！」

 

面对陈毅满脸的戾气，艾迪的怒吼有些底气不足。

 

说不害怕是假，从小到大，每当陈毅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时，就是暴风雨酝酿的时刻，而艾迪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够在随后到来的飓风中侥幸余生。

 

陈毅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在他大呼小叫时，不知从哪儿抓来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就往艾迪嘴里灌。

 

「你放开我，咳咳……你 TM 是不是有病啊！」

 

由于喝得过急，艾迪被呛得拼命咳嗽，看他一脸痛苦挣扎，陈毅这才大梦初醒般松开手。

 

矿泉水的瓶身已经被捏得变了形，饶是如此，陈毅仍死死抓着，任凭流出的水弄湿他的外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抑制心底某种更为可怕的情绪爆发。

 

「是我该问你吧，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他给你的是什么吗！」

 

片刻后，陈毅质问艾迪，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像是大惊大怒过后的心有余悸。

 

「咳咳咳，知道啊，咳，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在这里。」艾迪咳得嗓子都要哑了，怨怼地瞧着陈毅。

 

他也是两天前才从蔡警官那里听说，最近有传言，这片区域的酒吧有人在散货，目标客户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蔡警官怕他又被不良青年引上邪道，所以再三叮嘱让他远离这边的娱乐场所。

 

艾迪不知这是陈毅布的局，以为有人背着他搞不法勾当，所以才想着扮成「客户」前来当饵引蛇出洞，可不想自己螳螂捕蝉，有人黄雀在后。

 

21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陈毅就收到消息，龙帮从南亚人手里弄来一批新货。

 

之前由于张腾的死，龙帮也成了警#方的重点监察对象，因此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

 

陈毅料定他们会去别家场子散货以消减风险，于是索性联合范哲睿他们做局，故意制造有人在他地盘贩#毒的假象，吸引龙帮的人过来。

 

结果没曾想他放下的饵，却把艾迪勾了出来，更没想到他居然敢动那种东西。

 

一想到艾迪毒#瘾上来时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陈毅只觉头皮发麻，他死死抓着艾迪肩膀迫他与自己对视。

 

「谁准许你这么做了，不是告诉过你老老实实待着吗？……」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正在气头上的艾迪不怕死地与陈毅对峙，他还真是好心没好报，本想帮陈毅消除隐患，谁知却被倒打一耙，真是越想越让人搓火。

 

「我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可不可以不要再管我。」

 

「说我管你，从小到大如果不是我管你你早不知死上多少回了！」也许是正在气头上，陈毅有些口不择言。

 

「是啊，多亏陈大堂主啊，我的再造父母，我的命都是你给的。」艾迪忍不住阴阳怪气，「但我现在不需要你了，可以吗？我已经成年了，不需要监护人 OK？」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陈毅扣住艾迪的胳膊，神情有些阴鸷。

 

「我说不要你再管我，我就是死在外面也跟你没关系……」

 

不知是不是看到陈毅的眼眶有些泛红，艾迪渐渐心虚，声音也弱了下去，后面一句根本是小声嘀咕，「管这么多，真有够讨厌……」

 

「你怎么讨厌我都可以，但你不要做会让自己受伤的事……」

 

突如其来的示弱让艾迪一怔，他看着被陈毅紧紧抓住的手，浑身过电般抖了抖。

 

「靠幺，你 TM 到底在说什么啊！」艾迪一脸无语，「那药我没吃啦！」

 

他说着摊开手，里面赫然是那粒小药#丸。

 

「我又不是白#痴，拿自己试毒。」

 

22

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立刻变得尴尬，陈毅显然也为刚刚的失态懊恼，但还没等他说一两句缓和气氛的话，却听艾迪阴阳怪气道，「倒是你哦，很关心我嘛。」

 

「我当然关心你！」

 

相似的对话，艾迪却没有兴趣过问这份关心中掺杂了多少兄弟情谊，他只是呵呵笑着，间或咳嗽两声，「明明要赶我走，又装什么很在意。」

 

「我那是……」

 

「是什么，为我好？不需要！」艾迪烦躁地打断他，「什么都是为我好，什么都要为我考虑，陈毅，我不是你的责任好吗？」

 

「为什么不是？」陈毅眉头轻蹙，「从我带你回来那天起，就有义务照顾好你。」

 

……

「阿毅，以后艾迪就交给你照顾了。」

 

陈东扬的话不合时宜地在他耳边响起，艾迪不免灰心地想，无论是出于对陈东扬的忠心也好，还是陈毅本身的责任感也罢，也许从一开始，他就被困死在这个身份里。

 

他只能是陈毅的兄弟，是他的责任，再不能是其他。

 

艾迪有些无力地坐在沙发上，酒气把他的眼睛熏得通红。

 

「也许以前是，但是现在不需要了」，他抬头看向陈毅，「把你的精力放在应该关注的人身上吧，别再来管我。」

 

23

包厢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拍响，急匆匆前来汇报情况的小弟无端承受了陈毅的怒火，有些战战兢兢地说着「询问」那人的结果。

 

「他说那不是冰糖啦……」小弟有些言辞闪烁，随后在两人的注视中才有些尴尬道，「是那种会让人爽的……就……那种药啦。」

 

看他比划着不可描述的动作，艾迪愣了片刻，随即笑出了声。

 

陈毅还真是出师不利，本想钓条大鱼，谁知只抓个酒色之徒。

 

见他一脸不豫，艾迪偏不怕死地调侃道，「也不算全无收获啦，至少这也算是好东西啊，你用得上的。」

 

他说着故意拿药丸在陈毅眼前晃，一旁的小弟不明就里，一脸吃瓜像地偷偷打量着自家老大，结果下一秒就被陈毅黑着脸喝令他滚出去。

 

小弟识趣地滚了出去，关上门的那刻，陈毅一把抓住艾迪的手，将人按在沙发上，语气低沉带着威压，「别挑衅我。」

 

「挑衅你又怎样？」艾迪一脸无所谓，「讲真诶，听说你现在还是孤家寡人，是不是真不行啊，不行不如试试这个药，靠……陈毅你 TM……咳咳咳」

 

艾迪没想到陈毅这个小人居然趁他不备一把将药推进他嘴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药似乎已经进到了肚里。

 

艾迪手忙脚乱地想要扣喉把药吐出来，可却被陈毅抓过手腕压在头顶，牢牢禁锢。

 

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只觉被抓握的腕部温度不断蹿升。

 

随之发烫的还有他的脸颊，艾迪挣扎着想要逃脱，可陈毅的身躯已然欺近。

 

「我想也许你更需要这个东西。」

 

24

「需要你妹啊！」

 

艾迪的口不择言自然招来报复，陈毅紧捏着他的下颚，面上的笑容让人有些发憷。

 

「我说过，我行不行你应该最清楚。」

 

「少 TM 发疯！」艾迪此时的咆哮显得有些色厉内荏，「我没空陪你消遣！」

 

「这不是消遣……」陈毅定定看着他，「现在你清醒着，我再说一遍，那一晚……我知道是你。」

……

 

「对不起对不起你是不是除了这句就不会说其他。」

 

「真觉得对不起范哲睿和白宗易就给我振作起来！」

 

「干哦，你也就敢跟我大小声，有本事就去找老大啊，告诉他你喜欢他。」

 

「你还真是没胆，就敢暗恋不是吗？去告白是会死啊！」

 

「喜欢他就去说，这么多年你不烦我都嫌烦。」

 

「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看过你，你也就只有我了……」

 

「陈毅，你 TM 是不是没种……」

 

「你 TM 发什么疯，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真的认得出我是谁吗……」

……

 

25

那一晚的记忆纷至沓来，艾迪逃避似地闭上了双眼，可是陈毅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钳着下颚的手慢慢移向颈侧，艾迪以为他是要扼住自己的脖子，但对方只是轻轻摩挲他颈上的项链。

 

艾迪这才记起，那一晚他也是戴着这条项链，只不过它后来和他的外套一样，都毁于陈毅的魔掌。

 

想到此，艾迪更觉浑身燥热，哪里都不对劲，用力想要推开身前的人，却被陈毅困于两臂之间，根本动弹不得。

 

炙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幽深的目光只在唇上游移。

 

就在情况即将失控时，包厢的门又被人大力拍响。

 

「毅哥，毅哥……」门外小杰的声音有些慌张。

 

陈毅神情暴戾地低喝让他「滚」。

 

「贤哥来了，说，说老大叫您立刻回总堂……」

 

听到是陈东扬的示令，陈毅果然脸色微变，控制艾迪的手也渐渐放松，后者用力将他推开，可讽刺的话还未出口，却被陈毅扯下外套又捆了个结实。

 

艾迪：……

 

陈毅离开前，吩咐小杰看好艾迪，随即丝毫不顾艾迪的叫嚣转身离去，只在出门时悄悄将一粒药丸丢进口袋。

 

说什么不用他看顾，这么大的人还这么好骗，他就算再残暴也不至拿艾迪的安危开玩笑，但想到刚刚艾迪惊慌失色的反应，陈毅不免弯了唇角。

 

26

不出意外，今晚的事惊动了陈东扬，由于事先没有沟通报备，周明磊自然将计划的失败归咎于陈毅的擅作主张、布局失当。

 

对此，陈毅并未多做解释，只在周明磊质问为何艾迪会出现在那里时有些警觉道，「今天的事和他没关系，他也只是担心北堂被人算计……」

 

「最好是这样。」

 

「你这话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

 

陈东扬又来充当和事佬，但陈毅这次却不吃这一套。

 

「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什么意思？怀疑艾迪？」

 

「陈毅，怎么和你周叔说话的！」

 

「别告诉我你没听过底下人怎么议论，如果你真的为他考虑，就不该让他继续待在这里。」周明磊冷冷道。

 

「老大，连你也不相信艾迪吗？」陈毅看向陈东扬，后者轻叹口气。

 

「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比你更清楚艾迪……但是陈毅，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以他现在的身份和情况……」

 

「我可以顾好他！」

 

「你能顾好他？你能顾他一辈子吗？」陈东扬的语气徒然严厉，「你最好放清醒点，非要留他下来只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27

「明明是他非要留下来，不是吗？」

 

陈毅抿了口茶，看向远处的灯火，神情疲惫而迷茫。

 

他离开总堂后本想来找范哲睿聊聊，却不想扑了个空，家里只有白宗易和他妹妹。

 

于是陈毅的倾诉对象便成了多年不见的白宗易。

 

「可你也默许了，不是么？」

 

「不然呢？打昏他还是拿#枪逼他离开？」

 

「为什么你们都希望他离开？」白宗易轻声问道。

 

「为什么？那你猜当初范哲睿为什么不希望你和他接触过多？」陈毅的神情有些落寞，「没有谁是天生该走这条道，如果有的选择，自然该躲得远远的。更何况……他现在有的选。」

 

陈毅其实很清楚陈东扬的用心，怀疑只是借口，对于「江湖人」来说，只有「弃子」，才有重获新生的资格。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给他其他选择呢？」

 

陈毅一时语塞，白宗易的声音听上去异常清醒。

 

「你们总是喜欢擅自帮人做决定，可有没有想过，也许……他想要的只是留在那里，也许在你身边……他才会快乐。」

 

快乐？

 

陈毅苦笑，「比起每天过着刀头舔血，随时准备赴死的所谓快乐生活，我更希望艾迪能够好好活着。」

 

「那你呢？」

 

「我？」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他选择了生路，但……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他怎么办？」

 

28

一阵沉默过后，陈毅放下手中凉掉的茶水，神情淡漠。

 

「没有谁离开谁不能活。」

 

白宗易没有争辩，兀自说起他们在监狱时的一些往事。

 

「艾迪受伤之后……我们在狱中的日子不大好过……」

 

白宗易说着，下意识用掌心揉了揉额头，自从受伤后，他的记性总时好时坏，有时强行回忆，会让他愈发觉得脑袋发胀，特别还是这样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虽然阿睿也有想办法帮我们，但你知道，有时候监狱里的人若想下黑手那是防不胜防……」

 

陈毅默不作声地听着，双拳渐渐握紧。

 

「艾迪为了护我，受了不少伤，我有时真怕他挨不过……」白宗易说着，看向陈毅，「但你猜他和我说什么？」

 

见陈毅闭口不答，白宗易继续道，「他说他不能死，他说，他答应过你，只要活着就每年和你一起过生日，但他……还没有和你一起过过生日。」

 

白宗易看着対座面色凝重的人，缓缓道，「他说那不只是承诺，而是他活到现在的理由，陈毅，对艾迪来说，你就是他活着的理由，所以他更需要你好好活着。」

 

29

陈毅的身体微微发颤，白宗易似乎很满意他的失态，悠哉地喝光杯子里的水。

 

「其实类似没有谁离开谁不能活，这种话范哲睿好像也讲过。」白宗易仰头看着露台上的月色，目光温柔，「但在我得知范哲睿可能失忆了，可能忘了我的时候，我在想……确实有些人，当你失去他时会生不如死。」

 

陈毅的目光失焦地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刚巧这时白婧妤端着热水过来，提醒白宗易该吃药了。

 

陈毅这才像回过神一样，说时间不早了，他也该告辞。

 

「等等吧，阿睿等下就回来。」白宗易说着，先让妹妹去休息。

 

看着白婧妤离开的背影，白宗易突然问陈毅，「有个问题可能很冒昧，但我一直想问……」

 

他说着看向面露疑惑的陈毅，「阿睿总说你对艾迪是爱而不自知……」

 

「咳咳咳……」陈毅好像一口水呛进了肺管，狼狈地咳嗽起来。

 

「哦，我说的是手足之爱啦。」白宗易笑眯眯地问，「你是拿他当兄弟吧。」

 

「……」

 

白宗易见状无声地笑笑，「不过我很好奇，你知道的，我也有妹妹，可我不会像你那样对她。」

 

「像哪样？」

 

面对陈毅的反问，白宗易似乎有意顾左右而言它，「我时常在想，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我给不了白婧妤想要的，甚至不能让她幸福，所以如果有人能够给她这些，或者能够给她更好的生活，我会希望她能抛下一切追求自己的幸福。」

 

白宗易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毅，「换做是你，陈毅，你可以吗？」

 

陈毅呼吸一滞，可还没等他出声，电话便响起来，是那位警局的蔡警官。

 

她说刚刚另一区的同事打电话来说艾迪被巡逻的警员带回了局里，据说是有人举报他身上有违#禁品，因为查到他刚出狱不久，所以警员格外慎重，将他带回去问话。

 

听说艾迪进了警局，陈毅顾不上和白宗易多说，匆忙离开。

 

看着他落在椅子上的外套，白宗易摇头苦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关心则乱。

 

30

陈毅赶到警局时，蔡警官正在和那区的警员交涉，见到陈毅来才有些心急地问他这个「监护人」怎么当的。

 

据说巡逻警员在艾迪身上发现了一小包不明粉末，由于他有前科，又被查出父母曾是瘾#君子，他的「待遇」自不必说。

 

陈毅见到艾迪时，他正被关押在审讯室，有两名警员在盘问他那包「不明粉末」的来源。

 

艾迪声称对那东西毫不知情，但显然警方不相信他的说辞。

 

陈毅猜到艾迪是被人算计了，而他能想到会这么做的只有龙帮的人。

 

虽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在这个时间下手，但他清楚必须想办法将艾迪保释出去，否则让他继续被关在这里，指不定还有什么阴招等着他。

 

可陈毅没想到负责这片区的警官格外「难说话」，就连他提出的保释请求也被一口回绝，由于不想惊动总堂，于是陈毅找了相熟的律师，希望想办法帮艾迪脱身。

 

可他没想到，就在律师想到办法之前，就有人「动用关系」将艾迪释放出去。

 

而让陈毅更没想到的是，那个人居然是范哲睿的弟弟。

 

范氏未来的继承人，范姜睿。

 

31

警局门口，艾迪垂着头，有些不敢直视陈毅的目光。

 

是他连哄带骗让小杰将他放走，可谁知才出了北堂的地盘，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栽赃，险些又回到牢里。

 

夜风吹来，艾迪缩了缩脖子，他的外套被当做证物留在了警局，如今入秋时节晚间气温偏低，他只穿着短袖不免感到有些冷。

 

陈毅见状似乎想拿自己的外套给他，可才想起衣服落在了白宗易那里，就在他发怔的时候，一旁的范姜睿绅士地脱下外套罩在艾迪身上。

 

他举止亲昵地揽过艾迪的肩膀，后者似乎有些抵触，但不知范姜睿同他低声说了什么，艾迪的态度瞬间变得顺从。

 

「艾迪，过来。」

 

陈毅不悦地呼唤艾迪，看向范姜睿的目光也不友善。

 

然而未等艾迪做出回应，范姜睿先一步将人扯到身后，「今晚让艾迪先跟我回去吧，毕竟……现在我才是他的担保人。」

 

他脸上的神情实在碍眼，就连艾迪也忍不住想离他远点，免得等下陈毅动手的时候会受到牵连。

 

可陈毅只是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不过脸色愈发难看而已。

 

艾迪看向他那张仿佛终年冰封，不破不动的脸，又联想起今晚的遭遇，赌气一般别过头。

 

可紧接着，手腕被人紧紧攥住，陈毅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时间，直接将人一把扯过，拦腰抱走。

 

把他锁进车里时，陈毅不忘回头给范姜睿撂下一句狠话。

 

「别以为你是阿睿的弟弟我就不会动你。」

 

范姜睿很是「识时务」地高举双手，慢慢退后，可却在陈毅转身时，对着车里的艾迪喊，「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32

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范姜睿啧啧道，「年轻人还真是容易冲动。」

 

「你也没比他大多少。」

 

身后有人从另一辆车子下来，是一脸睡意的范哲睿。

 

「你说你，没事招惹他干嘛。」

 

「我不过是想探探他的底，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那你探到了吗？」范哲睿翻看着手机上白宗易给他的留言，问的有些心不在焉。

 

范姜睿耸耸肩，「也许你说的对，对付陈毅这样的人，攻心为上。」

 

「攻心？我看你是想诛心吧，我不管你想对他做什么，总之别供出我，我还不想我家白宗易英年守寡。」

 

「安啦。」范姜睿一脸的胜券在握，「就像你说，拿蛇拿七寸，要想一击即中，就要直攻命门……」

 

「这话我可没说。」范哲睿连连否认，「而且我奉劝你一句，小心玩脱了反被蛇咬。」

 

「你就这么怕他？」

 

「怕？如果当时差点被掐死的那个人是你，你就不会说这种风凉话了。」

 

「哈，哥你还真是不了解你这位朋友。他不敢的。」

 

范哲睿：？

 

33

回程的路上，艾迪被陈毅用安全带捆住了手，见无法脱身，索性放弃挣扎。

 

「你和范姜睿怎么认识的。」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陈毅问他，见他不作声，便又问了一遍。

 

「关你什么事。」

 

「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是啊，怎样？」

 

一震刺耳的急刹车声，艾迪随着惯性险些被甩出去，可陈毅先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为什么？一定要惹我发火。」

 

「什么为什么」，艾迪装作不在乎，「我不是一直如此吗？怎么？现在才觉得受不了了？」

 

「我没在和你开玩笑，我再问你一遍，你和范姜睿是怎么认识的，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干嘛，连我的交友自由你也要管？」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以为他和你做朋友会存什么好心吗？像他这样的生意人眼里只有利益，他只会利用你……」

 

「那也不需要你管。」艾迪暴躁地打断他，「被他利用我也心甘情愿！」

 

34

车内突然静得可怕，艾迪看着陈毅不可置信的目光，微微转过头。

 

「你不是想我离开义云盟吗？范姜睿说他会给我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新的身份。」

 

陈毅一怔，大脑似乎出现存储障碍，冷不丁冒出白宗易此前问他的那句话。

 

「换做是你，陈毅，你可以吗？」

 

从前，他总希望艾迪是能够健康平安，能够一直陪在他身边。

 

现在，他希望艾迪能远离这个圈子，过上安逸稳定的生活。

 

可他似乎从没想过，如果艾迪有一天如他所愿过上这样的生活，有一天和他分道扬镳之后，他会如何。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搅乱陈毅的思绪，他本不想理会，但看到是阿硕的号码还是接了起来。

 

「阿毅，你和艾迪到底在搞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阿贤有些聒噪的声音，「老大现在正在气头上，要人捉艾迪回来，你们现在在哪里，要不要帮你们联系艘船私奔去大马？」

 

「都什么时候别开玩笑了。」

 

一旁阿硕的声音显得十分无奈，「阿毅，不管你现在在哪里，最好立马回来和老大说清楚，免得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陈毅皱眉，正不知两人在说什么，这时小杰的电话插了进来。

 

「毅哥，毅哥不好了，刚才来了很多警#察临检，结果他们在洗手间的抽水箱里发现了一袋冰糖，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说今晚艾迪哥来过酒吧，陈老大现在正让人到处找他……」

 

35

挂了电话，陈毅一把砸向方向盘，他知道，针对艾迪的陷害还没有结束。

 

而艾迪也从刚刚的通话中，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有些无措地看向陈毅，「不是我做的。」

 

陈毅没作声，片刻后，冷冷丢下两个字。

 

「下车。」

 

「什么？」

 

不等艾迪反应过来，陈毅已经下车打开他那侧的车门将人拉出车子，随即在路旁拦了辆的士将他塞进去。

 

「去白宗易家等我。」

 

「你到底在搞什么，我要和你回去见老大，向他解释……」

 

「别再闹了！」陈毅冷喝，说着捧起艾迪的脸，紧盯着他的眼睛。

 

「听话好吗，别再做让我担心的事。」

 

也许是他此时的语气异常温柔，竟让艾迪生出片刻恍惚。

 

随即陈毅报了白宗易家的地址，而后紧紧关上车门。

 

36

不出所料，陈东扬因为场子被查的事情大为光火，即便有阿贤阿硕在旁帮劝，但陈东扬执意要陈毅将人带回来。

 

然而却遭到他的拒绝。

 

「在我查清这件事之前，我不会透露艾迪的下落，我要确保他的安全。」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会害他？」

 

「你不会，但其他人……未必不会。」陈毅怀着敌意扫视在场的众人，目光略过周明磊时，对方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

 

「如果你真有心护着他，就该知道现在让他继续待在外面是最愚蠢的做法。留在义云盟，至少能保住他的命。」

 

「是吗？」陈毅脸色阴沉，「当初人不就是留在总堂，结果怎么样？你们送他去坐牢，搞到命都差点没掉。」

 

「你……」

 

「好啦，你们都少说两句。」陈东扬头疼地按着额角，「陈毅，我没在跟你说笑，你最好尽快把艾迪带回来，不然……你知道帮规的。」

……

 

陈毅离开的时候，周明磊望着他的背影轻嗤一声，「一如既往的心浮气躁。」

 

「到底是年轻人」，陈东扬也摇了摇头，看向周明磊，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不懂越是重要的东西越是应该放在自己看得到、摸得着的地方才保险。」

 

37

让陈毅没想到的是，艾迪并没有听他的话，乖乖在白宗易家里等他，就连被他安装了定位软件的移动电话也关了机。

 

联络不上艾迪让陈毅开始发慌，唯恐他落在龙帮的人手上，同时又无比自责那晚没有确保他安全抵达白宗易那里。

 

然而就在他有些六神无主时，有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他。

 

此前陈毅从未想过要和范姜睿站上一条船，可是为了艾迪，他似乎又别无选择。

 

「你想要挟我？」

 

「这怎么能叫要挟？艾迪也是我的朋友，我只是希望帮他达成心愿。」

 

「心愿？」

 

「是啊，离开这个伤心地。」

 

陈毅轻呵，语气异常笃定，「他不会离开这里的。」

 

「是么，可我告诉他……」范姜睿露出一脸不知死活的笑容，「义云盟的人怀疑他当了叛徒，陈东扬为了平息众怒要对他执行家法，而且……是派你去抓他回去。」

 

「你说什么！」

 

大约是太久没有休息，陈毅双眼充血，他死死盯着范姜睿，突然暴起一把扼住他的喉咙，「你怎么敢！」

 

「咳咳咳……你还想不想知道……他在哪里……」即便命悬一线，范姜睿也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终于，冷静过后的陈毅松开他，后者剧烈地咳嗽，大口呼吸，「范哲睿说的真对，你还真……可怕……咳咳……」

 

「艾迪他到底在哪里？」

 

「你知道又如何，咳咳，你留不住他的。」范姜睿笑眯眯的神情颇惹人厌，「毕竟他想要的，你一样都给不了。」

 

38

艾迪觉得像做了一场接一场的梦，梦里过去的一切都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晃过。

 

他梦到初遇陈毅的那个雨天，他饥肠辘辘地昏倒在泥泞的涵洞口，被放课回家的陈毅「捡」回了堂里。

 

他梦到陈毅跪在陈东扬和周明磊面前求他们收留他，并一再保证会帮他戒掉毒#瘾。

 

他梦到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第一次察觉对陈毅动心时那种心脏鼓噪的慌乱和无措。

 

他梦到在陈毅第一次说出他们是兄弟时内心的失落和痛苦。

 

他梦到入狱前和陈毅待在一起的最后一晚，当他在忄青潮过后鼓起勇气表白心迹，却只得到一句「对不起」时的万念俱灰。

 

他以前问过范哲睿，为什么那么大的人还如此嗜甜。

 

范哲睿说「因为治愈」。

 

「大概因为童年缺失的东西，总要在成年之后想办法去弥补。」

 

那时艾迪觉得，陈毅对他的关心，大概就是他痛苦生活中的那一点甜，即便这份关心随着年纪增长，逐渐转移到了陈东扬身上。

 

可哪怕只有残存的一点甜，哪怕明知是饮鸩止渴，他也依旧贪恋不舍。

 

所以他才会傻到会说什么愿意替陈毅去死，才会在听说陈东扬给陈毅下了命令让他限期找到自己时，不顾友人的劝阻，主动找到陈毅的场子自投罗网。

 

39

艾迪睁开眼，原来只是梦，只不过梦里的一切都曾经真切发生。

 

他无力地瘫在床上，感觉四肢像被大车碾过，即将报废。艾迪捶了捶头，昨晚真不该喝那么多，宿醉让他一阵反胃，可是张口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喝点水。」

 

有人将一杯温水递到他嘴边，艾迪后知后觉地抬头，才察觉眼前的陈毅看上去有些憔悴。

 

回过神的他险些惊叫失声，却发现声音也仿佛不属于自己。

 

「你不该喝那么多。」

 

依然是说教的口吻，只是语气中多了分小心翼翼。

 

「我这是在哪里？总堂？」

 

艾迪捂着脑袋，试图回忆断片前的情况，可是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却让他呼吸一滞。

 

暧昧的喘#息，纠缠的身影，欢愉的低吟……

 

艾迪不可置信地看向陈毅，却见他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衬衫遮挡不到的地方，颈部的吻#痕一览无余。

 

「你 TM……」

 

「昨天明明是你……」陈毅喉结滚动，咽下「主动」两个字，耳根却徒然蹿红。

 

「所以呢，你来之不拒是吗？还是准备在把我丢给老大审判前再物尽其用？」

 

「你胡说什么。」陈毅的表情仍带着几分尴尬，「老大那边已经都解释清楚，一切都过去了……」

 

「哦，所以呢？我的命暂时保下了是吗？」

 

「你又在气什么。」陈毅叹口气，「该生气的人应该是我吧。」

 

40

见艾迪咬紧嘴巴装鹌鹑，陈毅有些无奈地擒住他的下巴，试图拯救他已经破皮的嘴唇。

 

「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偏要和范姜睿搞在一起，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在做局吗？」

 

「什么？」

 

艾迪一惊，猛地想起那晚在警局外，范姜睿低声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想不想知道，你在陈毅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

 

搞了半天原来是拿他设套，思及此，艾迪真是杀#了范姜睿的心都有。

 

「阿睿这个弟弟心思有够深，他说义云盟内有龙帮的人，所以故意联合阿睿布下陷阱引那个叛徒上钩好卖人情给老大……」陈毅想到那个叛徒的下场，忍不住皱皱眉，「当然……他也想我加入他的阵营，所以也借这个机会拿你试探我……」

 

「拿我试探？范姜睿还真瞧得起我。」艾迪自嘲道。

 

陈毅有片刻沉默，过了一阵才道，「他说你答应了他去 M 国。」

 

「对啊，结果……」因为担心陈毅他没有如期登机。

 

「算了，不管怎样，这不是刚好如你所愿？我到时走了，你真该去庙里还神……」

 

「能不能不要走。」陈毅打断他，神情肉眼可见的有些焦躁。

 

「你开什么玩笑？让我走的是你，让我留下的也是你，你当我是什么？约#P 还得讲点基本诚信，你这样对我呼来喝去的……」

 

「留下来，就当……为了我。」

 

艾迪张了张嘴，喉咙里的那团火似乎蔓延到了心脏，他跟自己说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他在一个地方跌倒了不是一次两次，没必要再来个三叩九拜。

 

可是他的心何时能够被大脑左右。

 

41

「你现在是干嘛？该不会老派到要跟我玩负责那套吧。真的没必要啊陈毅，这样就太无趣了。」艾迪故作轻松地玩笑，实则表情已有些失控。

 

手被死死握住，陈毅的目光低沉。

 

「老大说我没用，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范姜睿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知道不该强留你在这这里，可我……」

 

陈毅垂眸，强压下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戾气。

 

「我也是自私的，从小到大，除了你……我没有什么更亲近的人，也没有谁真正属于我，只有你……你是我带回来的，你的命是我的……」

 

陈毅豁然抬眼，看向艾迪的目光像要将他洞穿，「你必须……留在我身边。」

 

「凭什么……」

 

虽然陈毅说的是实情，可无奈的现实还是让艾迪渐渐红了眼睛，满目不甘。

 

「就凭你喜欢我。」

 

「喜欢你？」

 

真是悲哀又可笑，艾迪想，他是喜欢陈毅，可又不是犯了天条，至于他一而再地拿这件事伤害他吗？

 

「别他妈自恋了，我是喜欢过你，但你不要以为……」

 

「凭我爱你。」

 

「什，什么……」

 

艾迪的大脑有些短路，人类本能的逃生反应让他下意识想后退。

 

可以他此时的体力根本做不了太大动作，敏锐如陈毅，早先一步看破他的想法，一把将人按在了床上。

 

手指擦蹭过嘴唇，熟悉的触感勾连起内心深处潜藏的记忆，那些旖旎的画面纷纷涌入脑海，艾迪几乎瞬间红了脸。

 

「如果不是那时你喝醉了……」陈毅几乎与他鼻尖相抵，「也许这句话更早之前就该告诉你。」

 

彼此交错的呼吸开始变得暧昧缠绵，艾迪望向陈毅，终于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也只有他的样子。

 

他几乎想也不想地勾住陈毅的脖子吻了上去，后者仅是一顿，而后捧起他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不知是气氛太过缱绻，还是有了昨晚的忄青事做铺垫，陈毅吻着吻着，突然捂上艾迪的眼睛。

 

「呵……呼……你干嘛。」艾迪在他抽身之时获得片刻喘息，有些不解问道。

 

「别这样看我。」

 

压抑而克制的声音早已透出端倪，更不必提艾迪也已察觉陈毅身下的异样，几乎瞬间暴走。

 

「别太离谱了！」

 

42

「陈毅真是个疯子……」艾迪趴在甜品店的桌子上抱怨，「而且我可没说要原谅他。」

 

「够了，打住。」范哲睿忍不住嫌弃地叫停，他可对听好友的床#笫#之事没什么兴趣。

 

「所以你就把他赶出来了？」白宗易给艾迪端来一杯热饮，「怪不得他大晚上又跑来找范哲睿『谈心』。」

 

「为什么饮料一点不冰。」艾迪故意装作没有看出白宗易眼中的「哀怨」。

 

「是陈毅说的，你最近喝太多酒，肠胃不好，不要给你刺激性的东西。」

 

「他管得真有够宽。」

 

「还不是因为关心你。」范哲睿强忍笑意。

 

「他最好真的是。」

 

「干嘛，你到现在还不信陈毅对你的感情？」

 

「你觉得我应该信吗？你又不是不清楚他以前对老大……」提及陈东扬，艾迪又渐渐缄口，仿佛这是他内心一切不安定的来源。

 

「清楚不清楚，艾迪，我只知道，有时候当局者迷。」

 

见他仍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范哲睿忍不住打趣，「要不然你问问他，你和陈老大都掉进水里他会先救谁？」

 

「我只知道如果我和陈毅一起掉进水里，你大概会在岸上先拍两张照留念吧。」

 

「喂，怎么这么想我。」

 

「不是吗？帮着范姜睿那小子阴我们，真有够无良的。」

 

「我那也是……不希望阿毅再继续独自支撑，艾迪，你信我，我也是为你的幸福着想。」

 

「你看我像白宗易那么单纯好骗吗？」

 

「拜托，你管他叫单纯，你这四年跟他一起蹲牢房是没带眼睛的？」

 

43

见艾迪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范哲睿不禁抿唇，「那你想不想知道，陈毅大晚上跑来和我聊什么。」

 

「谁想知道。」

 

艾迪嘴上说着不想，脸却转了过来。

 

「他问我怎么才能让你消气。」范哲睿说着故意撇嘴，「我说我怎么知道。他又问我，是怎么让白宗易原谅我的。」

 

「白宗易根本就没在生你气好不好。」艾迪撇嘴。

 

范哲睿瞥了眼在柜台忙碌的白宗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得一脸奸猾。

 

「可陈毅不知道啊。」

 

「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说啊，我的办法对他不适用。」

 

「真会鬼扯」艾迪忍不住翻白眼。

 

「啊，那不然嘞，除非他陈毅也是下面那个。」

 

艾迪一口水喷出来，范哲睿嫌弃地躲开，抽了张纸巾擦掉桌上的水渍。

 

「难道陈毅他……真是下面那个？」

 

见艾迪一脸凶狠的表情，范哲睿连忙举高双手，可嘴上却道，「哎，说真的，如果他豁出去给你上，你会不会消气。」

 

艾迪的耳朵烧的通红，他叱令范哲睿闭嘴，隔了片刻见对方还在笑，不免恼怒道，「难道你想出来让白宗易消气的方法就是这个？那可真委屈你了！」

 

「不会委屈啊。」范哲睿一脸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白宗易他……很温柔的。」

 

艾迪一脸想死的表情，「那不然你也劝陈毅委屈一下，也许我消消火就会考虑原谅他！」

 

「你啊，就嘴硬吧，要真舍得才可以。」

 

43

自从那日被「告白」后，不知是出于害羞还是其他什么别扭心理，最近这段时间艾迪总有意躲着陈毅。

 

这可苦了北堂的一众兄弟，既要战战兢兢担着随时情绪不大稳定的堂主，又要时时刻刻应付着各种心血来潮的艾迪。

 

这天艾迪又抓了小杰的丁，让他陪自己去酒吧消遣，可也不知艾迪是不是有心事，去了之后滴酒不沾，就连大家的游戏也表现得兴致缺缺，只是一脸凝重地坐在一旁盯手机。

 

可是当手机的讯息提示音响起时，艾迪又故意不理，后来索性将手机丢给小杰，并命令他今晚谁的电话都不许接。

 

「艾迪哥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酒保倒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小杰一拍脑门，想起今天是艾迪的生日。近来困于北堂上下诡异的气氛，大家各个精疲力竭，几乎忘了这件事。

 

今天的确是艾迪的生日，同时也是陈毅的生日，往常这个时候陈东扬都会在总堂替他们庆祝，因此今晚陈毅发来信息要他早点回去吃饭时艾迪才会更加心烦。

 

过了四年，还是没有一点长进。艾迪气结地想。

 

44

「艾迪哥，要不……你还是接下电话吧。」

 

小杰捧着不停闪烁的电话一脸无所适从，「毅哥打了好多通过来，可能有什么要紧事。」

 

「要接你接。」艾迪甩下这句话，便开始和手下拼酒，

 

见艾迪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小杰忍不住帮陈毅说起好话。

 

「可是万一毅哥遇到什么危险需要支援呢？」

 

艾迪冷不防心跳漏一拍，但很快恢复镇定，「要真是这样他就会去跟别人求救，一直打给我，除非是等我去给他收尸。」

 

「啊可是……之前毅哥受伤昏迷的时候就嚷着要找你，有次人都不太清醒了还一遍一遍拨你的电话……」

 

小杰说，在过去的几年里，陈毅做事越来越拼，因此负伤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有时他似乎是故意放任伤势恶化，以此来「威胁」陈东扬回心转意。

 

但艾迪知道，那时不是陈东扬不肯救他出去，而是他们也无能为力。

 

「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年，每次生日毅哥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就守着一个蛋糕，孤零零，也怪可怜的。」

 

艾迪愣了愣，他以为，即便自己不在，陈毅的生日也不会太过冷清。

 

「有次我实在觉得毅哥一个人太惨了，我说我陪他切蛋糕吧，他又不让，非说蛋糕是给你留的，不是我说，艾迪哥，那时候你还在牢里呢，这不是浪费吗……」

 

艾迪的神情渐渐变得僵滞。

 

「还有啊，去年生日，毅哥又没回总堂，所以硕少爷和贤少爷找来了，劝他去生日宴，结果毅哥说……」

 

「说什么？」

 

「他说答应了只和你一起过。」

……

 

「回去了。」

 

「啊？」

 

「我说回去了！」

 

45

推开门，客厅里一片昏暗，就在艾迪以为陈毅八成又去了总堂希望落空时，发现有光从里间透出来。

 

餐厅亮着一盏灯，艾迪走过去时就看到陈毅端坐在餐桌的一头。

 

桌上摆着生日蛋糕和一些菜肴，不过看样子已经冷掉。

 

艾迪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酸言挖苦，「怎么样，被人放鸽子的滋味不好受吧。」

 

陈毅从灯光的阴影中站起身，搓了搓脸，换上一副平静的表情。

 

「原来……你以前都是这种心情。」

 

「呵，你现在知道了。」艾迪自嘲笑笑，「其实没必要这样，都这么大了生日也不是非过不可。」

 

「是你说的，只要还活着，生日就要一起过……」

 

陈毅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我让你等了四年，所以换我等四年也是应该的。或者等更久也没关系，可你不要说……别再等这种话。」

 

也许是陈毅的目光过于深情，艾迪很快抵抗不住移开视线。

 

他此时心中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为了遮掩面上的异样，只能借口岔开话题，向陈毅索要生日礼物。

 

让艾迪没想到的是，陈毅的礼物是一条项链，不是他之前戴的那种，是一条细细的金色链子，上面串着一枚尾戒。

 

类似的链子贤哥之前也送给过硕哥一条，说是要牢牢拴住他，结果当时被艾迪吐槽说像狗链，气得贤哥追着他满院乱跑。

 

「什么意思？」

 

「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接受我的那天戴上它。」

 

「好没新意的礼物。」艾迪嘴上这么说，还是接了过去。

 

「那我的礼物呢？」陈毅反问。

 

毫无准备的人此时才觉出尴尬，不想失了面子的艾迪问陈毅想要什么，晚点补给他。

 

陈毅没有说话，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他试探地吻了吻艾迪的唇，见他没有抗拒，逐渐加深那个吻。

 

换气的间隙，艾迪推了推陈毅的肩膀，「别以为这是原谅你，还有，别以为一条链子就能绑住我。」

 

陈毅吻了吻他的指尖，露出难得的笑意。

 

「被绑住的那个，是我。」

 

46

电视上播放着海洋生物世界，小丑鱼如何同有毒的海葵共生之类，可艾迪一点都看不进去。

 

他的注意力被衤果着上半身的陈毅吸引，最近那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总有意无意在他面前暴#露身体。

 

今日更过分，洗完澡只围了条浴巾就在他眼前乱晃。

 

目光触及他的左肩时，艾迪愣了愣。

 

原本的狮子纹身不知何时被洗掉，只留下一团深深浅浅的印记，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

 

艾迪站起身，从后背环住陈毅的脖子，察觉到他动作一僵，艾迪故意凑在他耳边问他，「刺青怎么没了。」

 

「洗掉了。」

 

「为什么？」

 

「觉得不合适，有些事一味勉强没有意义。」

 

「开窍了？」艾迪故意调侃，「那我对你算不算也是一味勉强？」

 

陈毅转过身，将人捞进怀里，被水汽熏过的眼睛亮的让人心悸。

 

「你这算是勾#引吧。」

 

「给你机会再说一遍。」

 

「那我理解为邀请可不可以？」

 

陈毅手脚缠上来时，艾迪已经被他吻得有些缺氧，他之前真不该嘲笑陈毅四年了吻技没有进步，天知道这人的自尊心比占有欲更为可怕。

 

手指触摸到背部微微凸起的皮肤，艾迪声音含糊地问陈毅是否打算再纹点别的。

 

「你想我刺什么？你的名字？」

 

「要不要再刺个我的号码？你以为你是白宗易啊。」

 

「那也没什么不好，那样你也会对我寸步不离。」

 

「堂堂北堂当家，要不要人听听你在说什么。」艾迪忍不住嘲笑，「真有够粘人。」

 

「是啊，谁让我已经离不开你。」

 

不知是因为陈毅的情话还是席卷而来的谷欠#潮，艾迪觉得有些晕乎乎，恍惚中他想起白宗易曾和他说过自然界的一种共生关系。

 

「如果强行将两方分离，可能会造成二者的死亡。」

 

白宗易当时拿他和范哲睿作比，让艾迪觉得无比矫情，可如今他想，也许他同陈毅也是如此。

 

或许从陈毅带回他那天开始，命中注定他们这辈子要生死相依。

 

The Fin.

　　【无论重来多少次，你都是我要拉住的人。】

　　——————————————

　　骆为昭一听到那声有些耳熟的“骆哥”就觉得大事不妙，但因为太久没见，他没有第一时间把人认出来，等到四目相对发现这人是谁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他头疼得要命，这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来不及装陌生人离开，只能在内心祈祷这人不要像从前那样口无遮拦。

　　只可惜上天估计并不接受唯物主义者突如其来的虔诚祷告，那位不学无术的二代用暧昧难明的眼神扫视了下骆为昭和裴溯现在的姿势，再开口时，语气颇为意味深长，“哟，骆哥，你真是艳福不浅，当初就有那么多美人投怀送抱，现如今依然风采不减当年啊。”

　　此话一出，骆为昭脸色大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嘴上没个把门的公子哥，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

　　裴溯倒没什么反应，就算被编排进他人臆想的桃色传闻里他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姿态。

　　他却不知自己面无表情的样子最惹那纨绔浪子上心。

　　那人本来只是想调侃一下骆为昭，现在却被裴溯沉默无言的态度吸引，再仔细一看，理所当然地对这顶级容貌惊为天人，他顿时来了兴趣，饶有兴味地看着裴溯，“美人，之后你要是和骆哥一拍两散了，欢迎随时投入我的怀抱。”

　　裴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骆为昭就狠狠皱眉，极度晦气似的挥了挥手，“滚滚滚，想都别想！”

　　那人只当骆为昭正在上头期，占有欲比较强，他没脸没皮惯了，听到这意味明显的逐客令也没有什么自觉，仍旧调侃，“哟，这么当真？”

　　骆为昭却扬了扬手上的戒指，话语里满是威胁，“你说呢？他是我老婆，我当然认真。”

　　那人显然没想到这一出，一脸震惊地看着骆为昭刻意展示的婚戒，足足愣了三秒才回过神，连连道歉之后讪讪离开了。

　　骆为昭见那人终于罢休，不由松了一口气，一回头看见裴溯一言不发的样子，却又忍不住犹豫起来，以为这人不高兴自己在外人面前道破二人关系。

　　因此他观察着裴溯的脸色，安抚般补充了一句，“没事啊，我和他平常不怎么往来，不会传开的。”

　　裴溯本来因为骆为昭那句脱口而出的老婆心里一动，有些愣神，然而还没来得及浮想联翩，就听到这句撇清关系的话，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又一次可耻于自己的自作多情，裴溯无法忍受地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忍不住夹枪带棒，“嗯，挺好的，这样就不阻碍你另寻新欢。”

　　骆为昭：？

　　他没想到自己一句好心解释也能引来裴溯的阴阳怪气，当下大为不解，“你什么意思？”

　　裴溯却想到最初找上骆为昭的时候，这人要求不要公开。

　　自己那时明明已经答应了，之后也没有借着这桩假婚姻逼骆为昭妥协的意思，这人为何又非要在这时刻意强调，难道……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吗？

　　他心里一乱，又想到以前撞见骆为昭在酒吧，左右逢源，被那么多人捧着，非常春风得意的样子。

　　他于是单方面为骆为昭的行为下了论断，认定这人是想摆脱他之后再流连花间。正是因为这样，才那么不愿意被旁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只在想要摆脱早无联系的旧交不依不饶的纠缠时才用这件事来搪塞，反正之后不会再见，也不用担心会影响他在欢场的市场。

　　想到这里，裴溯气闷到极点，丢下一句，“没什么……反正我也没立场管你“，便转身就走。

　　其实他这一通脾气是有点莫名其妙的，毕竟严格来说，他俩确实什么特殊关系都没有，唯一的联系还是那张不能再虚的结婚证明。

　　可是骆为昭看着裴溯毫不留恋离去的身影，不知为何心头一跳，总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一个解释。

　　他一时心急，手比脑子快一步，一把握住了裴溯的手腕。

　　他把人扯住了，但其实又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看着裴溯冷下脸色开始挣扎，骆为昭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裴溯，我知道那小子刚刚说的那些混账话很冒犯，我替他向你道歉……如果你消不了气，我下次让他上门给你赔罪。这样行吗？别生我的气了。”

　　骆为昭自觉这番话诚恳万分，但他哪知道自己一句都没答到点上。

　　裴溯虽然也觉得那人的话难听刺耳，可他也心知肚明那人说的恐怕全是事实。骆为昭以前确实魅力无边，当然，现在也是，唯一的区别是骆大队长以前简直是来者不拒，而现在虽然也总有被他那张俊脸和长腿蛊惑的小O上赶着倒贴，但这人总算有点男德，还是会拒绝的。

　　按理来说，骆为昭目前的所作所为确实无可挑剔。真正让裴溯暗醋的是他之前的诸多情缘，可是别说过去，就是如今骆为昭真的做了什么，以他的立场其实也完全没有什么好指摘的。

　　也就是这时，裴溯第一次体会到有名无实这个词是多么悲哀。

　　但骆为昭的关心又给了他一点勇气，让他无可救药地迷失在这一点温暖中。

　　他内心挣扎许久，半晌之后，才问出一句，“我生不生气，对你来说重要吗？”

　　骆为昭本以为裴溯会冷嘲热讽他的交友眼光，借机对他大肆批判。

　　他完全没有料到裴溯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便下意识想回答当然重要，可在话要出口的前一刻他又有些怔愣。

　　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当然重要呢？

　　如果说以前对裴溯的关心还可以解释为不希望一个不幸丧母的孩子误入歧途，可是现在裴溯都已经成年，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也只能算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他和陶泽已经仁至义尽了，根本无需再过多操心。

　　残存的理智告诉骆为昭，事情本该如此，然而在面对裴溯的时候，他明明从来就不曾真正理智过。

　　只是他之前觉得对裴溯上心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裴溯没问，他也就这样理所应当地介入他的生活。

　　直到现在，裴溯不愿再装聋作哑，一直潜伏着的事实才终于浮上水面。

　　到了这时，骆为昭才不得不承认，他对裴溯，从来就不只是义务而已，更是无论如何都要拉住的人。裴溯的每一点喜怒哀乐，在他心里都会被无限放大，引起海啸地震。

　　如此挂怀，自然是因为在意。但究竟为什么如此挂心呢？

　　他从前或许是因为逃避心理，不愿去深想，直到现在才愿意审视真心。

　　骆为昭在梳理着自己的心路历程，裴溯却只觉得他的默不作声是勉强为难的表现，他没有勇气等到骆为昭再次开口，于是索性先发制人。

　　“你不想说，那换我来。”

　　“之前的那个问题，上次没来得及回答你就走了。”

　　“那我今天再说一次。”

　　“我觉得……很重要。”

　　明明裴溯没有点破究竟是哪个问题，骆为昭却福至心灵地瞬间意会到他指的是什么。

　　裴溯是想说，骆为昭的信任，对他来说，很重要，他很在乎。

　　骆为昭眼神复杂，没有想到先打破表面太平的人竟然是裴溯。

　　见骆为昭仍旧一言不发，裴溯好不容易坚定着想要解除误会的内心又开始打退堂鼓。

　　但言以至此，他既不可能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又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才能让骆为昭相信他说的话，只好苍白地祈求。

　　“骆为昭，你信我，我真的不会对你不利。”

　　骆为昭闻言又沉默半晌，最终在裴溯几乎想要落荒而逃的时候才缓缓开口。

　　“裴溯，你真的也会在乎吗？”

　　听到这句话，看着骆为昭意味深长的眼神，裴溯瞬间便怔住了。

　　他想不通骆为昭现在为什么这样不信他，明明将他从黑暗里拉出来，告诉他这世界上有光明的是这个人。

　　可是现在，也是这个曾经给予他无限希望的人，告诉他，他究竟有多黑暗，根本就不配待在光明之下。

　　裴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这样残忍，他越想越不堪忍受，正想甩手离去的时候，骆为昭却突然开口，“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 明明那件事之后，我和陶泽一直在陪着你。虽然不能说是事无巨细，但总归也一路参与了你的成长。”

　　“但后来，我越来越感觉，你慢慢长成了一座孤岛，被不知从哪里来的海水围困。你明明就在我眼皮底下，可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变成这样与世隔绝的样子。“

　　“我也很着急，很想要帮帮你，可是你再也没有向我求援，我也就开始怀疑，或许这都是我的自我感动，其实你根本不需要我的拯救。”

　　眼见裴溯又沉寂下来，不愿说话，骆为昭一瞬间几乎有些心累。他本以为裴溯今晚主动提起，会是一个好契机，结果这人刚刚探出一个触角，就又缩了回去。

　　可或许是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让他抱了些不切实际的希望，骆为昭沉思片刻，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意味，直截了当问话，“当年那只鸟，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看裴溯眉头紧蹙，眼神泛冷，知道这人估计又要用一些自我贬低的话糊弄自己，骆为昭赶紧找补，“我不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有机会知道真相，应该给你一个道歉。“

　　”虽然这声抱歉可能来得很晚，但希望，还不算太迟。”

　　大概是觉得光凭言语太苍白，骆为昭松开握住裴溯手腕的左手，转而替这少爷理了理因为之前的挣动而有些凌乱的鬓角。

　　他用极其自然的态度做完这一颇为暧昧的动作，又用诚挚眼光注视着裴溯，口中也并不催促，只静静地等待着。

　　因他这番体贴行为，裴溯眼神一动，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但骆为昭却提前擅自将他赦免。这种被人毫无理由偏袒的感觉实在太好，他明知道这是一旦沾染就戒不掉的糖衣毒药，但还是义无反顾地上钩。

　　因此这一次，他没有让骆为昭等太久，片刻之后，便下定决心剖白真相，“当年的事……的确不是我自愿的。”

***一些京海专案组时期不存在的记忆。（？）

***是 @孟春十六 爹点的欣翊灵魂互换，虽然没抽到但爹给了我枯骨的无料，大恩大德难以言表于是敲了！

***之前的抓人作废。（请兄弟们认真阅读并尊重我的抓人规则！不要浪费我的抓人次数！）

沈翊从朦胧中醒过来时，感觉手腕被人轻轻握着。他睁开眼睛，视线逐渐清明之后，却发现身边的人不是杜城。

原本他应该在京海的招待所里，招待所的房间都是两张床的标准间，他还在纳闷，如果杜城钻到自己的床上，那这张床应该会很挤才对，但身边是出乎他意料的宽松。

他慢慢看清了才发现，身边那人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露出的那半张脸和杜城没有一丝相像。

是李响。

沈翊瞬间清醒，整个人像被烫到一样从床上翻了起来，顺便也挣扎开了李响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

李响被他的巨大的动作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怎么了？”

沈翊站在床边，半天没说出话。

李响看看他，还没从睡意中脱身。

“这么早就醒了？”他转头从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早呢，再睡会儿好了。”

沈翊沉默着，直到李响叫他。

“安欣？”

沈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是一双经常拿枪的手，茧的位置不在自己画画的指尖。

“我……我不困了……我去洗把脸……”

他说着，往卧室外面冲去，径直进了洗手间，留下李响一个人在屋里不明就里。

沈翊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人的样子。

那不是他的脸。

那是安欣。

沈翊紧张得浑身颤抖，他试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同时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动作——触感是真实的，镜子里的人的动作也和自己想象的一样。

不是梦，他真的变成安欣了。

 

时间还早，李响却也被搭档闹醒了。他想了想，也还是起床了。

这个时候可以去慢悠悠地吃个早饭，然后再到局里去。他这么想着，换衣服出了卧室，发现安欣正刚洗了脸在镜子前发呆。

“昨天不是睡得挺晚的么？怎么今天醒得这么早了？那一会儿咱们到单位门口买份肠粉当早饭。”

安欣没说话，李响以为他还没睡醒或者是做噩梦了在发呆，于是挤进洗手间，在洗手池上拿起了自己的口杯和牙刷，接水，开始刷牙。

如果是杜城的话，沈翊会觉得十分无所谓——反正两个人平时住在一起时也都是一起洗漱的，但如今身边换了个人，和李响挤在一个狭小的洗手间里，沈翊很是局促。好在李响先洗漱了，不至于让沈翊连他们的口杯都分辨不出来。他拿过台子上剩下的那个口杯，抓紧洗漱完了，便逃也似的从洗手间出来了。

一会儿还要出门，沈翊想着，又回了卧室。好在床头就摆着第二天要穿的衣服，不至于让沈翊手足无措地去翻安欣家的衣柜。生怕李响再来和他说话，他赶忙换好了衣服，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李响收拾好了出来的时候发现安欣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有些奇怪，“一大清早的，端的什么架子啊？”

沈翊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已经彻底接受了现实，在脑子里列出了一大条应对办法，其中第一条，就是先模仿安欣的口音。

“我……背有点痛呀。”

李响走过来，“背痛？”他伸手按上安欣的背，准确说，是沈翊的背。“我给你按按。”

虽说是一个专案组的同事，关系也算不错，但毕竟刚认识没多久，沈翊还不至于能安然接受他如此亲密的触碰。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吃饭去吧，吃饭去。”

到了楼下，李响掏出车钥匙，“我开车吧，你不是背痛么？”

沈翊没拒绝，他也确实不开车，平时都坐在副驾驶上睡觉。但今天坐上李响的车时，他一点睡意都没有。

沈翊开始后悔了，如果在李响和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大方承认自己不是安欣，也许现在的场面还不会如此僵硬尴尬，但现在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坦白时机，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解决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成为安欣的，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安欣在哪里，会不会和自己互换了身体，正顶着自己的脸和杜城在一块儿。

他顶着一副严肃的表情到了警局，李响带着他买了两份肠粉，两个人一起进了办公室。

他们来的还算早，但办公室里已经有人在了。

杜城啃着一份肯德基早餐和他们打招呼。

“响哥，欣哥，早啊。”

沈翊下意识望向自己的座位，自己就坐在那儿，端着杯豆浆在喝。但他不确定那是谁，是安欣吗？

 

安欣坐在沈翊的座位上，端着豆浆，杯子挡住自己的半张脸，他看着李响和身后的自己走出来，怎么叫不出“响哥”这两个字。

太离谱了。他想。

安欣一大早醒来发现天花板和记忆中的不一样，惊醒之后发现自己在招待所的房间里，旁边的床铺上空空的。他原本以为又是衔尾神教的人搞了什么鬼，直到房间的门被打开，杜城走进来。

“醒了？”

安欣的大脑当场宕机。他花了一早上才接受了“自己进入了沈翊的身体”这个事实，从招待所到警局全程都是大脑放空的。直到他看见跟在李响身后走进来的自己。

他仔细观察着对面的“安欣”，对方也是表情僵硬着，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之后便没有移开。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安欣先弯起眼睛笑。

“……早啊。”

顶着沈翊这张年轻的面孔，他也不好冷着脸，何况他也不知道对面在自己身体里的是不是沈翊，万一问错了，不仅尴尬，还可能会引发不可逆转的混乱。

李响径直往自己的办公室里走去，“那来都来了，干活儿吧。”

安欣控制不住地朝搭档的背影上丢去两个眼刀——连身边站的是不是自己的搭档都看不出来，简直不要太笨！

 

虽然还在调查衔尾神教的案子，但中间偶尔穿插进来一些小案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还没到午饭时间，他们就接到一起入室抢劫案，蒋峰自告奋勇地到报案人那里拿到了证词回来，把文件夹“啪”的一声就丢到了沈翊的桌子上。

“沈老师，他们家楼下的监控室坏的，但是报案人看到抢劫犯的脸了，你画个像，这儿有描述。”

蒋峰看着面前的沈翊愣了愣，然后伸手打开那个文件夹，却迟迟没有拿起笔。

“怎么了？”

李晗从电脑后面探出头，“蒋峰，你少去烦沈老师啦。”

蒋峰转过头看她，“我这不是想看大画家画画嘛。”

李晗瞪他一眼，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安欣的声音。

“要不……这次让我试试？”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安欣，陆寒站了起来，“师父，你什么时候学画像啦？”

安欣咽了口口水，眼睛还看着对面的沈翊，“之前没事儿的时候也学了点……”

蒋峰愣愣地看着他，还是把文件夹拿给了他。“那欣哥你试试……？不行再让沈翊画，没事儿的。”

安欣接过他递来的笔录，从桌上找了张废纸，然后又摸了一支水笔，迅速画了起来。毕竟内里仍然是沈翊，画画的记忆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种本能，就算身体互换了，也不会忘记。

画像很快画好了，几乎是几分钟的事情，等他画完，才发现周围围满了人。

“我去……”张彪伸手拿过那张画像，“安欣，可以啊，偷偷背着大家修炼什么技能啊这是？”

“师父这得练了多久啊？太厉害了！”

连杜城都凑了过来，“厉害啊欣哥，感觉和沈翊画得一样好！”

安欣被围着，只能坐在那儿，很勉强地笑了笑。李响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感叹中拉开了办公室的窗户，“哎，画个画像而已，有完没完了？没活儿干是不是？”

张彪把安欣画好的画展示给李响看，“不是，队长，这也太逆天了！”

李响看了一眼画，又看了一眼安欣，紧接着又看了一眼坐在远处座位上的沈翊。

“散了散了，赶紧，一个个都不忙是吧？”

李响看见安欣的目光与自己相碰，转而又立刻离开，眼神中隐约有不该出现的逃避和不属于他的某种东西。李响没说话，只是又把窗户关上了，关上之前，他叫了杜城一声。

“阿城，你来一下看一下这个案卷。”

杜城应了一声，便进了他的办公室。众人散去，李响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到沈翊站起来，径直走向安欣。

 

安欣从看到顶着自己那张脸的人画出一张画像开始，他便知道，自己是和沈翊互换了身体了，只是面对自己的脸，他怎么也叫不出那句“欣哥”。

他梗了半天，最后径直站起来，走向对方，一把拽住沈翊的胳膊。

对方也愣了一下。他开口说，“你跟我来一下。”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张彪抬起头，一脸莫名其妙地问，“沈老师今儿怎么了？平时不都一口一个‘欣哥欣哥’的吗？”

 

安欣抓着沈翊走到楼梯间，还没等对方开口，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沈翊。”

他看着面前的“自己”，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一件无法描述的事情。

而从那个“自己”的口中答复出的是一句：“欣哥？”

安欣有些难以言喻地皱起眉头来。

“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沈翊摇摇头，“我早上本来想和响哥坦白的……但是没找到机会，我怕吓着他。”

“我也是……”安欣叹了口气，“杜城大早上还出去晨跑，回来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我让人绑架了。刚才还好你替我画了画像，不然我这儿就露馅了。”

“我画完了你猜露馅儿吧，欣哥？”沈翊问，“你会不会画画，响哥难道不知道吗？”

安欣摆摆手，“你别管我叫哥了，我看你拿我的脸一会儿‘欣哥’一会儿‘响哥’的，我难受死了。”

“哦。”沈翊乖乖闭上了嘴。

“咱们现在回去就和他们两个说清楚，”安欣当机立断道，“不然不知道要演到什么时候去。”

他们两个回去了，安欣走在前面，直接打开了李响办公室的门，沈翊跟在身后，小心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李响还在和杜城研究手里的案卷，抬起头看看他们。

“怎么了？”

“响，我有话要说。”

李响和杜城对视一眼，杜城开口问道，“沈翊，怎么跟响队说话呢？”

安欣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顶着沈翊的脸在说话。

李响和杜城看着面前两个人，沈翊目光凌厉，一进门就是一句可以说是有点没大没小的称呼；反观旁边的安欣，倒有点初来乍到的紧张和唯唯诺诺。

“我不是沈翊。”安欣说，“响，我是安欣。”

两个人一愣。

站在安欣身旁的沈翊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响哥，我作证，我和欣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突然交换了身体，然后就成这样了……”

“我说了你别管他叫哥！我比他大两个月呢！”

“哦……”

李响有些不可置信地皱了皱眉头，“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我没骗人！”安欣大声说。

“那你证明给我。”李响说，“说一点只有京海人知道的事情。”

安欣思索片刻，“当年大比武的时候张彪问你为什么我是雄鹰他是麻雀，你跟他说麻雀能飞，让他从窗台上飞过去。”

大办公室里的张彪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李响看看杜城，杜城又看向“安欣”。

“沈翊，”他说，“你也一样。”

沈翊拧起眉毛，“不是，我还有什么要证明的？”

“说一点只有北江人知道的事情。”

沈翊快让杜城气死，从李响桌上抽了一张单面的废弃文件，又拽了支笔，三两下画了个小孩在纸上。

他一把把纸举到杜城面前，很近，几乎要贴到人脸上。

沈翊没好气地说，“这是你八岁时候的样子，杜大队长。”

 

四个人一起吃过午饭，下午外勤分成了两队，但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的场景出现了——李响带着沈翊出门，杜城则和安欣一组了。

蒋峰偷偷趁着接水的功夫走到张彪身边，“彪哥，这啥情况？”

张彪皱着脸看着他们收拾东西出去，“我不知道啊，他们这是干嘛呢？交换搭档，这是图个新鲜？”

不过工作繁忙，也没有时间让他们思索两个队长的决定到底有什么意图，聊了两句便也又回去工作了。

下午四个人回来的时候，张彪刚探出头来想问问今天这外勤分组大有玄机是什么情况，就看见李响架着沈翊走了进来，沈翊脖子上还贴着纱布。

“沈老师！没事吧！”

“追犯人的时候从墙上跳下来，结果把脚扭了，脖子让旁边的树枝刮了一下，倒是小问题，主要是脚肿得比较厉害。”

众人围过来的时候杜城和安欣也回来了。

“怎么了？”

“沈老师把脚扭啦。”李晗一脸担心地问，“沈老师，痛不痛啊？”

杜城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沈翊”，只见对方眼眶红红的，带着哭腔开口：

“痛呀。”

张彪拿胳膊肘撞了撞蒋峰，“哎，你们沈老师以前也这么爱哭？”

蒋峰也纳闷，“不会啊，以前受点伤沈翊都忍着的，我觉得是来了京海之后让欣哥传染了。”

张彪赞同地点了点头。

“合理。”

 

到了晚上，交换了身体的两个人住在哪儿又成了问题，四个人商量了半天，最后安欣还是顶着沈翊的脸去招待所拿了衣服，跟着李响回家了；而沈翊也是一样，顶着安欣的脸去家里拿了换洗衣服，和杜城一道回了招待所。杜城和李响也表示赞同，毕竟外表变了是小事，只要内里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就好。

但话虽这么说，安欣还是抱了床被子到客厅里去了。

“这是干什么？”李响问。

“跟你分床睡，”安欣整理着床铺，“万一明天早上我们又换回来了，你再吓沈翊一跳。”

他说的也有道理，李响刷着牙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睡客厅，你睡屋里去。”

安欣转过头来，表情平静，语气也是理所当然。

“这就是你的被子。”

李响被噎了一下，转身老老实实接着刷牙去了。

 

安欣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不在卧室里，天花板是不陌生的招待所房间。他意识到，他回来了。激动的心情让他瞬间清醒，立刻从床上翻了起来。

杜城坐在他旁边的床上在玩手机，见他醒了，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先观察了他一番。

独属于沈翊的那份眼神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老成。

“欣哥？”他问。

安欣看向他，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和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早。”

 

沈翊一瘸一拐地从房间里出来，扭伤的那只脚确实很痛，但还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他拖着脚步走出来，李响已经在做早饭。

“响哥？”

李响围着围裙回过头，“沈翊？看来你们换回来了嘛。洗漱一下，吃饭，然后我们一起去局里。”

沈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我刚刚给杜城打过电话了，一会儿我们在市局门口碰头，再一起进去，不然叫他们看到太尴尬了。”

“好。”

 

张彪目瞪口呆地看着四个人一起走进来，扶着沈翊的人又换回了杜城，安欣又恢复成了老样子和李响凑在一块儿腻腻歪歪。

“是我的记忆出现问题了吗？”他嘟囔着，等到安欣坐下之后，递过去一张纸和一支笔，“安欣，来画张画呗。”

安欣歪歪头看他，没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纸，“彪哥，早上喝了几斤白酒啊这么醉？”

“你昨天不是画的挺好的吗，再画一次！”

安欣头也不抬地开始整理手里的材料，“没有，你在做梦。”

“哎？”

张彪一副细思极恐的表情收回手。

——什么意思，刑侦支队也是你们play的一部分吗？

——FIN.（有一百个字的彩蛋）

作者碎碎念:又来整活了，希望大家能体会到这种第三视角的快乐，彩蛋是论坛主角途晶夫妇视角

——正文分割线——

自从大明星乔晶晶的婚讯传来的时候，大家都是一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态度

毕竟之前的两年，两人已经被拍到过太多次，虽然每一次都没有承认，但粉丝和路人都看在眼里

黑粉也揪住这个点黑了两年，说什么自降身份、不看好什么的

当事人也一直没有回应过

没想到最后竟然会直接爆出婚礼现场

但最近也是无声无息了很久，直到一个论坛贴的出圈...

 【娱乐圈空穴来风论坛 】

楼主 1L

楼主又来爆料了，Q姓女明星带着她的新婚老公来我们学校了

2L

天哪，这是qjj吧，我记得她老公就是清华毕业的吧，这应该是她老公带她游母校

3L

楼主竟然是清华的，这么活跃，我还以为应该是圈内人

4L

现在营销号的要求也这么高嘛，清华的也来跟我们抢饭碗 

5L

不要歪楼，快来嗑糖

6L

楼主人呢？多说点啊，快点

7L

呼叫楼主呼叫楼主，嗷嗷待哺啊

8L

i途晶党快来集合，新的糖果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9L

↑我唱出来了

10L

晶途晶途晶途，GBGBGB

11L

cp可拆不可逆，途晶途晶途晶  bgBGBG

［楼主］12L

来了来了来了，又偷偷拍了点照片，今天我们学校航天系有个大咖来演讲，没想到是乔晶晶的老公啊

活动开始了他们才到现场，整个场子都疯了，差点压不住

13L

脑补了脑补了，开会开得好好的，来了个女明星，这谁能受得了，我也受不了

14L

好幸运啊，我也想看到乔晶晶，是不是真的超级好看

15L

陪老公来参加活动的吧，我记得乔晶晶这两天在北京拍杂志，应该是正好凑在一起的

［楼主］16L

今天的活动还请了媒体呢，大家今天晚上应该能在某台看到他们俩

17L

谁能想到，有一天要看我的爱豆要去中央台看呢

18L

只能说出息了我的爱豆，只要能看到，不管哪个台都行

19L

工作室出来干活啦，这么主流的信息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你们怎么干活的 

20L

楼上怕不是黑粉，这是私人行程吧，晶晶只是陪同，工作室出来干什么，大家默默看看就好了

21L

我的宝藏剪刀手呢，你们的素材来了！！又有新的了！

22L

楼主快，再探再报

23L

楼主还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啊，前方可只有你一个人，你要加油啊

［楼主］24L

楼主打字太慢了，现在演讲活动已经结束了，他们真的好甜啊，全程都是十指紧扣，q一点明星的架子都没有，y带着她去认识了自己的老师，还跟老师和校友们拍了照

25L

我也在现场，LL说得好带感啊，不过这里有个很好笑的，Y本科的时候其实是金融系的，但是自己修了航天系，据说在航天系跟在自己学院一样

26L

哈哈哈哈楼上没错，今天我们金融系有位老师生气也好可爱哦，说自己系的孩子被航天系完全拱走了

27L

我们老师在金融界就很有威望的，当年也很喜欢Y，据说他给下一届的学生上课的时候都会说起Y，毕竟他跨系跨得让人佩服

28L

也是我们老师，我记得还说过Y毕业这么多年过年的时候都还会问候他

29L

据说Y待会会来我们系，做好准备了嘛朋友们

30L

我好酸，都怪我不争气，没考上清华

31L

30楼不哭，我们也是，刚刚甚至不敢说话，楼上都是清华的

32L

途晶夫妇什么时候可以全国学校巡讲啊，不要对学校要求那么多啊

33L

↑现实点，晶晶老公是总师，很忙的，哪有时间搞巡讲

34L

航天口的出现一下，于总真的是我们系统偶像和门面担当，上次开大会，领导点名让他发言，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不输那些娱乐圈的明星

35L

郎才女貌郎才女貌

36L

楼主人呢，快更新啊，好想看到他们在我面前秀恩爱，我可以的我能承受我没问题

37L

借楼安利大家去超话“途晶夫妇”看一看啊，不甜不要钱，厨子多多，粮亲自喂到嘴里

38L

我也想亲眼看看这一对，可惜真的好难啊

［楼主］39L

他们还在跟老师们聊天呢，颜值真的好突出啊，还有好多学生围过来想问航天问题

40L

没有人关注到Q嘛，Q这么好看

［楼主］41L

当然有人关注Q，但是Q都说自己是家属，有什么航天方面的专业问题请问于总

介绍的时候也说的是于总的夫人，航天家属QJJ

42L

呜呜呜呜我永远会为这样的爱情流泪

43L

我也不想流泪，可是她说她是家属呢 

44L

我就是航天系的，今天真的是天上掉馅饼了姐妹们，我们直到今天于总上台才知道特邀嘉宾是他啊

我好多同学都不喜欢这样的演讲活动，去自习了，现在他们正在哭

45L

换我我也要悔，能见到他们真人呢

46L

在现场的姐妹会说就多说点啊

47L

第一次用论坛不太熟练，我今天见到了我的偶像，我以后也想成为于总那样的人，行业系统里最年轻的总设计师

48L

👆🏻楼上姐妹你一定可以的

49L

我是男的...

50L

哇哦，居然还有男的出现在了这里，大家快来看....

51L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里是盘丝洞吗？

52L

毕竟我们小乔的老公是国家公职人员啊，成为很多男的偶像很正常啊，尤其是航天系的

53L

今天我也在现场啊，于总这个演讲，真的又有深度又有趣味，好有魅力啊

54L

我来说个大家没说的，我抢到了前排的位置，乔离我不远，于总在演讲的时候 乔一直看着他，那个眼神都要拉丝了

55L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还有校领导跟她说话的时候，她看着于总点了点头，看上去颇有一种“我家的人就是棒”的感觉

56L

于总说到坚持和感谢的时候还特意提了乔，两个人还对视了几秒，全场都沸腾了

57L 

如果我在现场，我可以把场子掀翻

58L

所以↑你不在

59L

其实学习航天真的挺苦的，还看到很多师兄最后都选择了离开系统去了企业，说实话挺没底的。但是今天看到了于总，我觉得挺值得的，希望我也能坚持下去

60L

楼上一定会的，你们是祖国未来的希望呢

61L

好励志啊，可惜我现在去学航天已经来不及了

[楼主]62L

我又来啦，他们已经寒暄完了，感觉Y好像想带Q逛逛校园，两人一直像连体婴儿一样，好香的狗粮

63L

他们要来金融系了！我们老师都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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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楼主错过了最好笑的，有同学在底下问于总这是早恋嘛，于总转了转婚戒说没赶上早恋，但如果能早知道，应该也不错

65L

哈哈哈哈哈对，他还说可惜在座的各位也已经赶不上早恋了，所以要珍惜眼前

66L

夺笋啊我们于总

67L

这毒舌是跟Qjj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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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晶晶哪里毒舌了，情商超高

69L

金融系报道，Y真的带Q见了我们老师，我们老师还出了两个考题考了Y

但是，Y真的答对了，天哪，他都不在金融圈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是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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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所以是神

71L

大家可能不了解这个教授，很多从我们学校出去金融界的大咖都是他的学生，于总来了之后先被骂到低头，然后Q上去撒娇哈哈哈哈教授立刻笑了

72L

对，说实话，没见过张教授笑这么开心，每次一到期末我就开始发抖

73L

谁不喜欢我们撒娇的乔晶晶啊

74L

嘴角咧到耳后根，就算你是伟大的教授，也要对我老公好一点

75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嗑到不会说话了

[楼主]76L

哈哈哈哈前面的太好笑了，我没敢跟到金融系，只能说管你多大咖，到了老师面前都是小鸡仔

77L

楼主继续啊，他们要走了

78L

这栋楼里面所有人都应该去搞情报

79L

没错，除了我，我不是清华的我只能看着

80L

还有我

81L.

以及我

82L

Q还跟我们教授拍照了，我们教授原来还有这么和蔼可亲的一面，到底Q跟他说了什么，让我们学习一下吧，我也想看到这样的教授

83L

楼上的，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们教授是因为说话嘛，是因为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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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就算Q不说话，只笑笑估计你们教授也开心

85L

我们晶晶可是很讨老人家喜欢的，官方认证的

86L

是的是的，我还记得这个节目，要结束的时候老人们都很舍不得

87L

谁不喜欢乖巧懂事情商高的晶晶啊，我记得那时候晶晶给每个老人都准备了适合的礼物吧

88L

这栋楼已经被粉丝占领了

89L

先说明我本来不是粉丝，但是今天参加了活动变成了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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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我永远是于总的粉丝

[楼主]91L

楼主继续整活，他们准备去逛校园了，哈哈哈哈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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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合理怀疑你是不是在他们领口别了窃听器

93L

想起柯南，有画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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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再探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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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楼主像私生，但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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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话呢？这是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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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种非公开活动里，只有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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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后续什么时候才来，我嗑的cp怎么这么高不可攀

99L.

没错，指望他们不现实了，还得靠我的好朋友们（眼神暗示）

100L

100楼了！逛校园呢！在哪里！

[楼主]101L

【图片.JPG】

看看，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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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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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吵到了我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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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听不到他们说话，但是莫名地就冒粉红色泡泡

105L

楼主你知道手机相机里面还有一个录像键嘛？？？？

106L

快录像啊啊啊给我们厨子留点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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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呜呜看图片我就很羡慕了，动起来得啥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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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无偿提供胰岛素

109L

他们之间用的什么粘合剂啊，502都没有这黏

110L

大概用的是520粘合剂吧

111L

好孤寡啊

112L.

配上↑这个楼层，更孤寡了

113L

呜呜呜呜呜呜注定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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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是学摄影的吧，这构图真好看

115L

我也想说，天气也好，感觉晶晶头发都在发光

116L

两人身高也好合适啊，你看Y身上那件衣服一看就是Q买的，是D牌的，刚刚才发布的秋冬系列，秀场才买得到

117L

刚刚演讲的时候Y穿的那套西装，H牌那个logo虽然小但是仿佛在我眼前放光

118L

放着人民币的光芒嘛哈哈哈哈哈

119L

这个照片里的风衣也好好看啊，Y真的好有当明星的潜质啊，体态好挺拔啊，宽肩细腰

120L.

👆🏻你有点不对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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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屏prprprprpr

122L

两个人十指相扣，晶晶还像靠在于途肩上，于途正好偏头看着她，楼主，老实交代，你蹲这张照片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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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是站姐吧，还假装是清华大学的学生

124L

站姐就站姐，还假装学生，想宣传就直说

125L

👆🏻黑粉来了，大家不要理，直接嗑就完事了

[楼主]126L

【相机.jpg】虽然我是清华的，但我是学建筑的，有一台相机不过分吧，能在清华校园走不过分吧，还有什么问题一起问了，我康康你们值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127L

楼主好刚好喜欢，有女朋友嘛

[楼主]128L

....女的

129L

没关系，性别不要限制的那么死

130L

好勇，鼓掌，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131L.

哈哈哈哈哈哈

132L

楼主竟然还带了设备，天哪，这是什么天作之合

133L

对不起，我想说的是天时地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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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要被你们喜剧人笑到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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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设备，靠你了

[楼主]136L

天知道我只是想拍拍校园，毕竟我们要找点灵感，谁知道天降途晶

哦，但是我刚刚照片手机拍的，毕竟相机里的还导不出来

137L

录像录像录像录像录像录像

[楼主]138L

【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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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40L

土拨鼠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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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都不甜，不过是一对小情侣打打闹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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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不要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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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我顺风耳吧，我想知道Y又说了什么让Q想拧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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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说完就跑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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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追追打打的好像小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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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加起来快70了大家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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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年龄，小心晶晶把你吊起来打

148L

加起来快70怎么这么好笑啊，感觉瞬间老了

149L

哈哈哈哈哈本来qjj看不到这个帖子的，现在她可能会看到了

150L

好甜啊，结婚了还像恋爱这么甜，而且还跟高中生一样

151L

我感觉他们就是那种见面就会在机场亲亲抱抱举高高的人

152L

自信点，把感觉去掉，以前有路人拍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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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好羡慕这样的爱情，我跟我男朋友还没结婚已经不会见面抱抱了

154L

谁能扛得住这样撒娇的晶晶啊，连于总都不行

155L

他们好像快逛完了

156L

应该是于总还有工作吧，毕竟他可是总师，很忙的

157L

他们去了图书馆

158L

这是不是Y在带着Q走自己以前读书的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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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生你发现了盲点，图书馆食堂宿舍教学楼，于总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160L

之前是不是有八卦号扒于总读大学的时候谈过恋爱啊

161L

对对对我也看到过

162L

不过好像没谈多久吧，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163L

哈哈哈哈哈我来爆个料，你们于总以前大学谈恋爱就是在图书馆一起学习，在食堂一起吃饭，没了

164L

.................

165L

不可能吧，163你是于总大学同学嘛，于总大学同学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会玩我们这个论坛

166L

别装了，对家

167L

真的不是，你问问知情人都知道，他当年哪里像找了个女朋友，简直是找了个合作伙伴

168L

倒像是于总会做的事

169L

呜呜呜呜所以这次带Q来感受一下大学恋爱是什么样的嘛

170L

那他们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171L

对啊，于总！尺度大点，不要见外

[楼主]172L

（自行脑补不戴口罩的kiss）

.....

.....

沉寂三秒，帖子疯狂刷新

173L

啊啊啊啊啊啊

174L

啊啊啊啊啊啊

175L

恩人啊楼主

176L

虽然糊但我看到了

177L

极致亲吻

178L

kswlkswlks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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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不要停

180L

这样好的天气，这样好的风景，适合与你拥吻

181L

楼上会说就多说点

182L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也想要甜甜的爱情

183L

真的好纯情啊

184L

我原以为内🐟都很dirty，都是那种勾心斗角的

185L

她是乔晶晶啊，每年支助贫困山区航天梦的孩子都不知道多少钱

186L

双向奔赴绝美爱情

187L

地久天长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别浪费基因，如果没时间带可以喊我，我一分钱都可以不要

188L

楼上.....

189L

好美啊，楼主辛苦了

[楼主]190L

不辛苦，拍了几百张总有好看的

191L

我单方面宣布楼主就是我们cp粉粉头之一了

192L

有没有懂唇语的，他们究竟在说什么我好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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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情骂俏恩恩爱爱呗，还能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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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要回单位了，Q好像叫了经纪人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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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不忍心打扰，连个求合照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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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我在刚刚演讲的合照里，满足了，四舍五入握过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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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舍五入的水平我自愧不如

198L

感谢今天的所有姐妹，谢谢你们送糖送饭

.....

关于这个帖子，晶晶一开始都不知道，于途要回飞控中心了，玲姐过来接她，顺便送于老师过去

“晶晶，你又上热搜了”

“嗯？我今天什么都没做”热搜女王很是忐忑，觉得自己乖乖巧巧的，怎么会犯错

而且还有于老师看着她

于途也挑挑眉

#途晶夫妇撒糖

非常隐晦的热搜非常高的讨论量

随便看了一个，晶晶秒懂

“挺好的，不过还是跟往常一样吧”

晶晶的底线是不曝光于途，所以玲姐会意，迅速撤掉了热搜

“等我下班”

“好，等你”

在单位门口，晶晶在车里抱了抱他，两人交换了一个浅吻之后，于途才下了车

今天，阳光很好，风也温柔，还看到了你大学生活了四年的地方

见到了很多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他们眼里都闪着一样热爱航天的光芒

见到了于途从前的老师，仿佛也是在他之前的生活里迈进了一步

很好很好

今天天气也很好

还有

我爱你

...

（写完了，这一篇写得很顺，可能是最近又在看荣耀的原因）

八、靠近

——主动靠近，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吗？

津田德子，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最近刚刚在某著名杂志社找到一份实习。

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日，津田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杂志社。

“早上好。”

“早上好！津田，今天我们有拍摄任务哦，过来帮忙。”前辈急急忙忙地向津田招手。

“好的前辈。”津田熟练地接了杯咖啡，揉揉水肿的眼睛，准备进入工作状态。

“跟大家说一下，”前辈清清嗓子，“今天来拍摄的是两个偶像，道枝骏佑和目黑莲。拍摄是为了宣传新剧消失的初恋……”

道枝骏佑？！津田的脑子轰的一声。

她最近刚刚入手なにわ男子，团里主推的就是道枝骏佑。

虽说来杂志社实习多多少少抱了些私心，想着在这里总能见到什么偶像或者明星，最少也能听得些演艺圈秘辛。

但属实没想到刚来没多久，就能遇上自家小偶像拍摄，太幸运了。

“津田，怎么了？”前辈问她。原来是她没控制住情绪，小小惊呼出声。

“啊，能不能让我跟着拍摄呢？”津田用渴求的眼神盯着前辈。要知道，这可是她第一次那么主动地要求工作。

前辈还真有些惊讶，“喔，津田今天这么积极吗？太好了，那今天你也来拍摄场地帮忙吧。”

太好了！津田暗暗握紧拳头，遏制住自己想要原地打滚的冲动。

津田在拍摄现场做准备时，道枝骏佑还未到，反而目黑莲早早到达现场，正和工作人员交流着拍摄的具体事宜。

目黑莲穿的很随性，一身黑色运动装，头发没用发胶，像是用梳子胡乱梳了几下，毛毛躁躁地堆在脑袋上。

但随意的造型也没能掩盖男人的帅气。他眉眼相当俊朗，不笑时稍显冷漠，笑起来时眼睛弯弯，又显得十分亲和。

喔，这就是目黑莲呀，真是个帅哥。津田忙中偷闲地多看了几眼。

*

道枝骏佑到达现场时，目黑莲已经快要做好造型。道枝骏佑看着他的脸，心里有些紧张。

“早上好，目黑前辈。”道枝骏佑中规中矩地和目黑莲打了招呼，乖巧的坐在化妆台前。

“道枝，早上好。”目黑莲回他。

“一会的拍摄还要麻烦道枝了，我和工作人员沟通过，我们要拍一些亲密的照片，道枝可不要害羞哦。”目黑莲正经的嘱咐他。

亲密的姿势？道枝骏佑也没多想。化妆师很快来给他做妆造，他没再和目黑莲多说什么，只是说会好好工作。

当道枝骏佑看到拍摄现场放了张床时，他是真的恍惚了一下。他掐掐自己的手，挺疼的。

和目黑前辈，在床上，拍亲密的姿势……

道枝骏佑的脑子里只能拼凑出这一句话。

*

目黑莲看着躺在自己对面的道枝骏佑，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他那么漂亮，那么脆弱，那么惹人喜爱，现在却与他躺在床上，漂亮的眼睛满是喜欢。

他真的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吗？目黑莲想。

摄影师要求他们坐起来，目黑莲环抱住道枝骏佑。道枝骏佑有些紧绷，他稍稍向后靠，就能体会到目黑莲紧实的躯干。

那是和他完全不同的成年男人的躯体。

道枝骏佑想起那天目黑莲说的话，咬咬唇，放松身体靠上目黑莲，没想到目黑莲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挺直了身子。

道枝骏佑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目黑莲。

唔，他获得了一个隔着手指的吻。

和目黑莲慌乱的眼神。

当然啦，还有实习生津田小姐差点出口的尖叫。

————

不好意思，感冒了更的少一点。

我努力了。真的发不出来。这清汤寡水的，我都不好意思叫大家换乘。

w-land我尝试了下，没通过认证。没办法了，直接土办法吧。可以在评论区相见。

顺道解释下我这个私设的ABO，因为个人不太喜欢因为发Q就一定要找人pa（飙车除外啦），觉得还是感情第一，所以设定就是Omega是有会相对min-gan的情热期，而且像小亮这种还没有尝过那滋味的小O，也不太会那啥。不过一旦开发出来，也是不得了的。加上方绪真的技术了得，平安夜番外里就只靠着一个手指~所以小亮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后会吓到吧哈哈哈哈

有些人啊，就是不懂天下同人皆OOC的道理，非得张口闭口妄言别人的东西的好坏，那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多少给祖孙后代积点儿口德？

殊不知若是产粮的，自己也是OOC大军中的一分子，上赶的就把自己和亲朋也带到了同一种坟墓里；

若是吃粮的，看着自己认为“不”OOC但实际也是个OOC的还吃的倍儿香，也是吃嘴打嘴了。

恭祝这样阴狠毒辣的人早日自食恶果，C位出殡。

用诅咒别人的方式宣泄自己的愤怒的人，永远不配别人的好言好语。

说明：同时有遊佐浩二、诹访部顺一两人参与的见面会或节目。

以下均为他人上传在线，在此仅作链接采集。

见面会：

花宵罗曼史2006 君に逢ひし刻 鈴蘭の昼

土豆

花宵罗曼史2006 君に逢ひし刻 牡丹の夜

优酷、B站

花宵罗曼史2008 君に逢ひし刻 柊の夜

（诹少把大吉的签让给了yusa，然后自己抽到了大凶……）

土豆、B站

花宵罗曼史2008 君に逢ひし刻 さざんかの昼

土豆、B站

（遊佐浩二、诹访部顺一、铃村健一、保志总一朗、绿川光）

花宵见面会2008年见面会-特典MAKING

土豆、B站

以上为一款手机游戏的见面会，每次都有现场广播剧，虽说是乙女游戏，但其实男角们互动都挺有爱的，yusa和诹少演一对兄弟，弟弟绝对是个腹黑年下攻，每次都把哥哥吃得死死的，yusa役的哥哥是学院理事长，白泽类型的花花公子，但很听弟弟的话。00和包子演一对双胞胎。

鋼鉄三国志DVD第一巻 特典映像 前夜祭

优酷   土豆1 土豆2    

（遊佐浩二、诹访部顺一、石田彰、宫野真守、伊藤健太郎、斎賀みつき、生天目仁美）

钢铁三国志夏季见面会：集结！吴下骏马之士～向着热风麾下～2007年8月26日

土豆、优酷、B站

（遊佐浩二、诹访部顺一、宫野真守、伊藤健太郎、斎贺みつき、三木真一郎）

钢铁三国志歌剧舞台第一部分～深紅の魂よみがえりしとき～ 

优酷 （前大半段是双簧舞台剧，后边声优出场，yusa和mamo主持）

钢鉄三国志歌剧舞台第二部分：声优对谈

B站、优酷（优酷的接上一部分）

（遊佐浩二、诹访部顺一、宫野真守、小野大辅、乡本直也）

这是动画《钢铁三国志》的一系列见面会，虽然在我们看来很雷，但当时在11区意外的很火，还有舞台剧演出。剧情嘛，官方说不是基番，但是不是基番自己看了就知道，首先，孔明（子安）和陆逊（mamo）很基；其次，太史慈（伊藤）和吕蒙（石头）很基；再次，孔明和诸葛瑾（yusa）非常基；还有，孔明和周瑜（miki）也很基！对了，陆逊和凌统（斎贺）依然基！

最后，以上均有yusa和mamo主持，看完就知道mamo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个风格了。

雨月完成披露试写会2008

土豆、B站

（遊佐浩二、诹访部顺一、福山润）

这是《雨月》动画的见面会，大致内容就是yusa和诹少两个抖S如何成功地把润润吓呆了的过程。

刻男组-PRESENTS TARO FESTIVAL 2011

B站、土豆1、土豆2

（遊佐浩二、诹访部顺一、岸尾大辅、平川大辅、鸟海浩辅、宫田幸季）

刻男组系列是一组广播剧，一共出了四部，分别是《桃太郎》《浦岛太郎》《金太郎》《一寸法师》，都是恶搞日本民间传说的。yusa演的是金太郎，桃太郎是尾巴，浦岛太郎是平子，诹少和宫田分役数角。总之，这是一部精神病患者集结的见面会，看的时候不要喝水。

THE UNLIMITED 兵部京介- 先行上映会event

B站

（遊佐浩二、诹访部顺一、东山奈央）

遊佐浩二&諏訪部順一 アニソンぷらす『THE UNLIMITED-兵部京介-』声优对话特典

土豆

《兵部京介》的见面会，诹游忘乎所以的互动让我一度怀疑他俩是不是忘记了旁边还有主持人姐姐和东山妹子的存在……

黑执事见面会（各种）

B站1（情人节篇）yusa被要求学猫叫那个

B站2（最后的晚餐，赤色的晚宴，今夜不过是OVA罢了）

B站3

（出席的人太多了，不一一列出，反正诹游两人基本都参加了）

其实我觉得黑执事见面会越到后边越无聊，不过2015年的这场诹游分在一组，yusa很美很安静。诹少倒是挺活跃，yusa大部分时候说话都是在接诹少的话头。

对了，还有yusa和小野一起捣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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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节目：

諏訪部順一のとびだせ！のみ仲間 第一期20140831（嘉宾：遊佐浩二）

B站

遊佐浩二的明朗家族计划20141123（嘉宾：诹访部顺一）

优酷、B站

遊佐浩二的明朗家族计划20141207（嘉宾：诹访部顺一）

B站

所谓的公款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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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雨月radio

（遊佐浩二、诹访部顺一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