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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英】黑桃纪Ⅱ - 第八章【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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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同盟

 

 

在黄金狮子城的内堡广场上,又一场宴会开始了。

 

尽管距离上一场宴会仅仅隔了一天,城堡内的贵族们却像是已经饿了数天的野兽一般饥渴难耐地再一次宣布宴会的到来,仆人们又一次把宴会专用的餐桌搬到露天广场上,一道道美味可口的菜肴又一次填满了这些长桌,宴会上的人们三三两两地站到了一起,谈论声、欢笑声、碰杯声与祝酒词充斥着偌大的宴会广场。

 

一切都与上一次宴会没有什么区别,但阿尔弗雷德知道,今晚举办宴会的并不是黑桃王室,而是以都城委员会的名义邀请各国贵族们参与的晚宴,正因为如此,作为都城委员会各种意义上的掌......




【第八章】同盟

 

 

在黄金狮子城的内堡广场上,又一场宴会开始了。

 

尽管距离上一场宴会仅仅隔了一天,城堡内的贵族们却像是已经饿了数天的野兽一般饥渴难耐地再一次宣布宴会的到来,仆人们又一次把宴会专用的餐桌搬到露天广场上,一道道美味可口的菜肴又一次填满了这些长桌,宴会上的人们三三两两地站到了一起,谈论声、欢笑声、碰杯声与祝酒词充斥着偌大的宴会广场。

 

一切都与上一次宴会没有什么区别,但阿尔弗雷德知道,今晚举办宴会的并不是黑桃王室,而是以都城委员会的名义邀请各国贵族们参与的晚宴,正因为如此,作为都城委员会各种意义上的掌权人,斯科特那如同开屏孔雀般的身影也穿梭在人群当中,似乎是觉得自己扬起下巴的骄傲神情还不够引人注目似的,他今晚还穿了一件雪白色的耀眼斗篷,斗篷的滚边用金线绣成了漩涡花纹和蓝色玫瑰,在他的左肩部位还用一片椭圆形亮蓝底色的布料上绣出柯克兰家族的盾牌徽章。

 

这两天下来关于斯科特在薄雾丘陵的“英勇”表现在夸张这个领域已经又上了一个台阶,阿尔弗雷德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相信在如此混乱的战斗场面下,一个人究竟要怎样做才能独自杀掉十几名穿着铠甲的骑兵与他们的战马——更何况那支埋伏在薄雾丘陵的队伍只是身穿深色布衣的弓兵!——不过事实证明不管斯科特把他的故事编造得多么夸张,贵族老爷和女士们就是很乐意一遍又一遍地听下去。

 

这件事情就像是斯科特编造的故事本身一样荒谬。

 

与上一场宴会相比,今晚的宴会还是有一点点变化的——仆人们为其多空出来了一块圆弧形的空地,阿尔弗雷德仔细端详着那片空地上一些他从没见过的东西,空地中央伫立着几十根长管子,每根管子差不多都比一般人高出两个头,它们大多拥有一个宽大的木制基座,顶上则绑着一根黑色的绳索一直延伸到大约三步以外诸多木制架子里的其中一个之上,这些木架上面也堆满了水槽、管子、棍棒、长叉和其他各种各样的东西。

 

阿尔弗雷德曾经在贝尔瓦德和提诺的铁匠铺里见过类似的木架,那是用来发射大型烟火的装置,不同于那些可以拿在手上把玩的烟火棒,这些烟火会剧烈地爆炸开来,它们发出巨大的响声并喷射出螺旋状的火花或是七彩烟火飞到天上去,虽然它们看起来既壮观又漂亮,但是提诺也曾神情凝重地叮嘱过不要随意点燃它们以免让失控爆炸,因为那将会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今晚的烟火装置显然是斯科特为了彰显委员会的“热情好客”而请来了照明者们搭建的,从阿尔弗雷德的角度看下去,围绕在周围的人们似乎对于这些烟火的危险性没有多少认识,不过幸好几名身穿紫色马甲的照明者正在为这些长管与木架调整位置,而他们也在密切地留意不让任何人随意触碰到这些装置。

 

这时阿尔弗雷德无意中扫见了距离空地不远的菲利克斯·卢卡谢维奇,这名由弗朗西斯带来的宫廷诗人一如既往地弹奏着他的竖琴,阿尔弗雷德听不见他今晚弹奏的是什么曲目,不过一般来说《寻猎者史诗》一定会被奏起,那是一些关于英雄们响应大捕猎召集令而前往讨伐暗影的传奇故事,“亚莱斯罗瑞之殇”、“加达·森的利剑”和“太阳女王蕾雅罗格”都是很受人们欢迎的篇章。

 

想到这里阿尔弗雷德有些遗憾地悄悄叹了叹气,他的额头几乎都要贴到玻璃窗上了,因为在他的脚下这场晚宴热闹非凡,而他却不得不呆在距离广场足足三层楼高的小型会议室里听着弗朗西斯唠唠叨叨。

 

“……这根本不是什么平等的盟约!”弗朗西斯两手撑着桌面,几乎不顾形象地吼叫着,“这是野蛮人的条款,你们想要以此吞并方块国,你以为我真的会签下这份盟约吗?!”

 

“你这只愚蠢的青蛙!我从来没有打算吞并方块国或者其他别的什么王国!”面对着几乎要跳脚的弗朗西斯,亚瑟以同样不输给对方的声量吼了回去,“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你需要这份与黑桃国的盟约,而不是我强迫你签订的。”

 

值得庆幸的是这场秘密会议的现场只有三个人——亚瑟、阿尔弗雷德与弗朗西斯——不然其他任何人一定会被这两人如同商贩吵架般的模样所吓到,先前王耀与亚瑟已经秘密起草了一份与方块国结盟的协议,正如他们所盘算的那样,里面自然包含了诸多对黑桃国相当有利的条件,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到了签订的时刻,弗朗西斯与亚瑟为了这份盟约几乎吵了一个小时。

 

“你们简直就像是一群秃鹫!让光明烧了你!”

 

“那你就是一只没有头脑的猪!你的脑子里是被什么肮脏的死水泡坏了吧?!”

 

阿尔弗雷德怀疑即使是集市上最激烈的讨价还价都比不上这两个人之间的争执,也难怪王耀一拟好了条款就把盟约往桌上一丢,接着便以“亚瑟是对付弗朗西斯的专家”为理由直接逃到了宴会上,现在阿尔弗雷德正在认真地思考所谓对付弗朗西斯的专家会不会在下一刻掏出武器对对方进行物理上的“对付”。

 

啊或者是使用他那尖利如锋刃的语言攻击,结果也没差啦。

 

阿尔弗雷德一边这么感慨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在宴会广场上搜寻王耀的身影,由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远距离与摇曳的灯火让他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找到他,不过取而代之的是他反而一眼就看见了身穿绛红色制服的路德维希与他身边的斯科特。

 

即使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阿尔弗雷德就已经猜到斯科特必然是在向对方夸下海口,保证委员会会促使黑桃王室同意联军入驻波斯卡地区的提议的,按照亚瑟的推测与阿尔弗雷德对斯科特的了解,这只让人厌烦的花孔雀似乎认为只有他能够促成四国会议的完满结束,而他也将借助这份功劳博得黑桃国民众的欢呼与尊崇。

 

然而可笑的是,沉浸在成功幻想当中的斯科特并没有注意到,路德维希实际上对他的承诺没抱什么希望,后者明显是让身旁的本田和费里西安诺直接应付斯科特,而他自己则退居他们身后安静地听着众人的对话,显然,路德维希要么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要么就是贵族游戏当中的高手。

 

搞不好他其实两者皆是。

 

与此同时阿尔弗雷德背对着的那场争执似乎已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与因为恼怒而满脸涨红、整个上半身已经越过桌子边缘的弗朗西斯不同,亚瑟自始至终都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份盟约已经确保了你我两方军队的平等权力了,要知道波斯卡地区就在方块国的边境之外,我们派出去的军队却距离黑桃国相当遥远,所以万一有任何紧急情况,我们自然有在方块国境内租用营地的优先权,”亚瑟停顿了一会儿来观察弗朗西斯的神情,由于王耀拟定可以支付的租金非常诱人,所以弗朗西斯也就没有对此进行抗议,“至于剩下的附加条款那都是关于波斯卡一带的争端解除以后,方块国需要放宽对黑桃国的贸易路线、也不能设立阻止贸易顺畅的关税,而且在波斯卡地区行动期间你们所缺乏的一切物资和费用我们都会可以向你们提供租借,还允许你们过后用别的物资偿还。”

 

弗朗西斯愤怒地哼了一声:

 

“你不会是还要把这些附加条款[1]当作是恩赐吧?”

 

“如果你是在担心过后我们逼迫你们偿还物资的话,那你大可以不向我们提出任何租借要求,”亚瑟不甘示弱地瞪了对方一眼,“但是弗朗西斯,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假如路德维希真的打算开启战争的话,梅花国已经和红心国有同盟协议在前,他的第一个目标就一定是方块国,我只是向你提供了一个陷入危难困境时也可以寻求帮助的方案罢了,当然了,如果方块国能够凭借玛诺奇防线阻止红心国的话,那么这个方案也就没有启动的必要了。”

 

弗朗西斯的确在犹豫了,方块国寻求与黑桃国结盟已经好几个月了,而弗朗西斯早早就来到都城也是为了这个原因,现在方块国已经不可能与红心国和解、也不可能与梅花国结盟了,即使是阿尔弗雷德也看得出来,真正需要这份盟约的是方块国本身。

 

“我不喜欢这样,”方块国的国王突然一屁股坐了下来,阿尔弗雷德第一次看见疲倦与无可奈何的痛苦出现在弗朗西斯的脸上,“即使这份盟约写得再冠冕堂皇,我们彼此都知道,天平就是倾向于黑桃国的,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能够伸手进行干涉,不是吗?”

 

亚瑟沉默了好一会儿算是承认了这一点,当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语气却变得像是与多年好友交谈一般平静:

 

“不管你喜不喜欢,这已经是你们方块国能够抓住的唯一机会了,你如果坚持让方块国独自抗衡红心国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怒意渐渐地从亚瑟的脸上褪去,他与弗朗西斯坐在小圆桌的两头对视着,阿尔弗雷德惊讶地感觉到他们的谈判气氛也随之变得沉重了,“设身处地地想,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也会提出同样的条件的,我们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王国的存亡,我不能因为同情你的困境就置黑桃国的未来于不顾,对你来说这也是一样的。”

 

阿尔弗雷德原以为弗朗西斯会对此嘲讽几句,同情?困境?这些词语听上去都不像是会发生在弗朗西斯身上,这名方块国国王向来自诩自己来自这片大陆上最不可能被打倒的家族,而他理所当然地继承了如此高贵的血统,是这个坐拥玛诺奇防线的强大帝国的独裁者。

 

然而事实上弗朗西斯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尽管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颓丧的神情却让他的脸上始终是一片阴霾:

 

“过去人们认为为王国带来和平的人是英雄,”他垂下视线看向了那份同盟协议,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轻,“但是现在的时势却让我越发觉得自己是一名懦夫。”

 

接着又过了许久,弗朗西斯才最终拿起了早已准备好的笔。

 

 

♠♠♠

 

 

 

“我想我有点同情他了,”一直等到弗朗西斯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远端的拐弯处后,阿尔弗雷德才觉得这场暴风雨般的秘密会议终于得以结束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才开口说到,“你刚刚就像是手持长鞭在拼命抽打一匹不愿意前进的老马一样。”

 

亚瑟遵循礼节也站在阿尔弗雷德身旁在会议室门外目送着弗朗西斯离开,听到阿尔弗雷德对刚才的会面做出这样的评价,他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老马?他现在也许只是有点迷茫和诅丧,但也不要被他这副模样给欺骗了,”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转身回到圆桌旁把那份签署好的同盟协议折叠好放进自己的贴身口袋里,“弗朗西斯比你想象中的强大,方块国也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阿尔弗雷德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

 

弗朗西斯和亚瑟显然都认为方块国可以凭借玛诺奇防线与红心国抗衡,或者说,弗朗西斯认为即使不知道红心国准备什么时候有所行动,但他们仍然可以借助防线拖延红心国的脚步从而为己方争取时间,然而这样的计划真的行得通吗?且不提在目前的紧张局势下方块国几乎是被动且毫无行动的一方,玛诺奇防线本质上只是一座又一座的防守堡垒,不管它们如何坚固,堡垒也总会有被攻破的时刻,更何况……

 

就在阿尔弗雷德愣神想着红心国曾经用了二十多天就跨越半个波斯卡地区的事迹的时候,亚瑟已经收好了协议回到他的身边,由于同盟协议最终以相当有利于黑桃国的方式被签订了,因此亚瑟难得地允许自己享受这份短暂的轻松时刻。

 

“你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看着阿尔弗雷德好半天都没有反应,亚瑟忍不住突然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肋骨,“现在你还打算出席晚宴吗?今晚的宴会不是什么正式安排,我可以派人宣称你由于疲倦而缺席。”

 

“不,我想去,”阿尔弗雷德捂住被戳到的肋骨发出夸张的嘶嘶声,“我可不想错过斯科特今晚又为自己新编了怎样的故事。”

 

亚瑟被逗笑了起来,他们并肩走过长长的走廊与阶梯来到广场边缘,随着夜色渐浓,晚宴上的灯火变得愈发明亮得像是把整个广场都烧了起来,在阿尔弗雷德与亚瑟缺席期间第一轮舞曲似乎已经演奏过了,人们的脸上都挂着满足而惬意的笑容。

 

这时一名扎着双马尾的女仆捧着装有水果酒的银盘走了过来,他替亚瑟拿了一杯葡萄酒,接着又随手为自己拿了一杯蜂蜜酒,这时宴会上又响起了乐曲声。

 

当菲利克斯拉响第一小节的曲调时阿尔弗雷德就听出来了,这是《寻猎者史诗》的“布华德最后的驰骋”,在那场席卷了整片大陆的邪灵战争期间,布华德听从迈尼锡的太阳女王蕾雅罗格的命令前去阻挡暗影军团,然而当布华德与他那六千名忠诚的士兵们抵达前线时,却听闻狡诈的魔达奥已潜入太阳女王的宫殿将其杀害,可怜的金发蕾雅罗格失去了生命、可悲的太阳王座就此陨落,只有那忠心耿耿的布华德率领士兵们冲向茫茫一片的邪灵军团。

 

他们高呼着“为了女王,为了迈尼锡”,这是布华德最后的驰骋,也是迈尼锡人最后的冲锋。

 

尽管“布华德最后的驰骋”确实是《寻猎者史诗》里颇受欢迎的篇章,可阿尔弗雷德疑心在这样的宴会上演奏这首曲调是不是有些过于悲壮了,他往先前菲利克斯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却没见到对方的身影,阿尔弗雷德又朝广场上的其他地方扫了几眼,菲力克斯今晚穿着缀满亮片的橘色外套,那在来来往往的人群当中应该非常醒目才对……

 

他挪了挪位置试图找到乐曲的来源,但就在此时一名女子如同裹挟着艳丽色彩的旋风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只见索菲亚·萨姆德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胸口上,她的缎带袖口向下滑落露出了柔软的手腕,蓝黑色长裙上的彩色条纹一直铺展到她的胸前,一条宽织腰带松松垮垮地裹住了她纤细而曼妙的腰身。

 

在发现眼前的女士就是索菲亚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就差点把刚喝到嘴里的酒给吐了出来,他转头寻找起亚瑟的身影,然而就在他先前沉浸在《寻猎者史诗》的时候,后者便已经走到不远处的王耀身边了,此刻正背对着阿尔弗雷德的他自然是无法察觉到对方的求助视线的。

 

于是阿尔弗雷德只好礼貌地向索菲亚点头示意:

 

“晚上好,萨姆德小姐。”

 

“晚上好,陛下,”索菲亚以优雅的姿态行了一个深深的屈膝礼,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动作让她的衣服显得更加紧绷了,“今天晚宴的食物非常丰盛,它们全都是由我的未婚夫敦促厨师们烹饪的杰作,陛下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试一试呢?”

 

客观来说,索菲亚的美貌即使是在一众精心打扮的贵族年轻女子当中也是十分出众的,那头金红色的长发与高挺的鼻梁为她的高傲姿态增添了更多张扬的意味,如果是平时阿尔弗雷德倒也不介意这样一位女士来找自己攀谈,可是联想到最近发生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再加上她的未婚夫斯科特也掺和在这些糟心事当中,阿尔弗雷德只觉得她的出现是在给自己添乱。

 

“呃我喜欢到处走走,”他努力挤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脚尖便已经开始往远离她的方向挪动了,这个姿态也许看起来不太体面,不过阿尔弗雷德已经尽力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

 

可惜索菲亚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又或者是她很可能直接忽视掉这个信号:

 

“你刚刚好像非常喜欢乐师演奏的《寻猎者史诗》,我身边很少有人能为我讲述这些乐曲当中的故事,”她又微微往前踏了一小步,这下阿尔弗雷德简直避无可避,“我的未婚夫整天只喜欢和他的兄弟们外出打猎,却很少有时间陪我聊天,这让我感觉很孤单。”

 

光明啊,这个女人先前到底是躲在哪里观察他的?阿尔弗雷德发现此时他对贵族游戏最大的了解就是她根本不了解它,这个游戏的任何起始、任何发展都是无法预测的。

 

“你一定是误会他了,”这时阿尔弗雷德习惯性地又往人群里扫视了一圈,希望能够从这些面孔当中找到帮他脱身的人——哪怕是斯科特也行!——“我想斯科特也一定非常希望有你陪伴在自己身边的。”

 

索菲亚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仿佛阿尔弗雷德刚刚说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让情况雪上加霜的是,又一名女子走到他们身边,她胸口上的条纹与索菲亚的一样多,岁数也大致相仿,她那巨大的裙摆上也缀满了蕾丝与亮片。

 

“陛下,我想今晚的宴会上萨姆德小姐的确有权第一个和你交谈,但我们都已经被你的身姿深深吸引了,我听说你的骑术非常出色,一场训练下来就把骑士团里的所有对手都击败了。”

 

阿尔弗雷德花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这名女士是都城委员会另一大家族内维尔家[2]的小姐,但至于她的名字……

 

“奥莉维亚,你就是这样强行加入到我与陛下的谈话当中的吗?”

 

两名年轻女士相视而笑,然而这在阿尔弗雷德眼里她们的目光却像两把匕首般锐利。

 

“嗯两位女士,请原谅,如果你们能……”

 

“国王陛下不是你一个人的私人财产,你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举止粗俗的女人?”奥莉维亚身形高挑,她站在阿尔弗雷德身边只低了半个头,因此她不必扬起下巴也能够居高临下地瞥了索菲亚一眼,接着又笑意盈盈地贴向阿尔弗雷德,“陛下有时间不妨来我的庄园看看,我的兄长们养了不少血统纯正的好马,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也许你还能教教我怎样驯马。”

 

她们一边互相嘲讽着对方、一边向阿尔弗雷德步步紧逼,现在他只想从这两个完全无视他意愿的女士身边逃开,当第三个人突然挤到索菲亚和奥莉维亚之间的时候,阿尔弗雷德着实被吓了一跳,不过紧接着他的惊慌便全都烟消云散了。

 

“陛下,我刚刚一直在找你以便确认这两天的行程安排,”布查尔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他的肩膀也顺势把两位女士往两旁挤了出去,接着他又露出一副现在才发现她们在场的模样充满歉意地说到,“两位女士,晚上好,请原谅我不得不打扰你们的兴致。”

 

面对着始终彬彬有礼却言辞坚定的国王助理,两名女士也只好一脸扫兴地各自走开了,当然她们临走前也不忘给阿尔弗雷德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阿尔弗雷德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可以一直假装听不懂索菲亚和奥莉维亚的种种暗示,不过这再一次证明,身边有布查尔这样的“挡箭牌”对于国王来说实在是太有必要了。

 

“这两只蜘蛛拼命地想把你拉进她们编织好的网里,不过大部分时候,她们的蛛丝反而会把自己紧紧缠住,”确认两人已经走远了以后,布查尔才语带不屑地评论了几句,紧接着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捏细了嗓音对阿尔弗雷德说到,“陛下,你可以来我这里消遣消遣,要知道,我可没有什么需要担忧而且总会惹麻烦的丈夫。”

 

正放松警惕喝了一大口酒的阿尔弗雷德被呛了一下,布查尔连忙拍了拍他的后背,嗓音捏得比蜂蜜还要甜:

 

“亲爱的陛下,你喝得太快了,这样喝难免会被呛到。”

 

阿尔弗雷德白了他一眼:

 

“你再这样恶心我的话,我就马上把你吊死。”

 

“啊你真是一名残暴的君主,不过你放心,也有母蜘蛛喜欢这样的男人,”布查尔笑嘻嘻地结束了这个短暂的玩笑,他的嗓音也终于恢复了正常,他一边用眼神示意身后聚在一起的一小群人一边继续说到,“可是在吊死我以前,我需要向王后陛下汇报我的成果,因为正是他让我来帮助你解围的。”

 

这么说原来亚瑟有注意到自己面临的窘况?阿尔弗雷德越过布查尔的肩膀朝那群人看了过去,只见站在人群最中心的亚瑟此时也侧着身子看向了他,也许是因为觉得刚刚阿尔弗雷德被女士们搞得手足无措的样子很有趣、抑或是因为挫败了两大家族想要攀上国王的计策而心情愉悦,总之亚瑟轻轻举起手里的酒杯时还朝阿尔弗雷德投去一个骄傲得意又戏谑好笑的笑容。

 

阿尔弗雷德愣住了。

 

先前他见过亚瑟各种各样的表情,他有时候是严肃优雅的、有时候是安静沉思的、有时候是温和惬意的,然而即使是再轻松无忧的时刻,阿尔弗雷德都很少得见亚瑟卸下防备与忧虑的神情,而像现在这样隔着如此多身份尊贵、地位显赫的宾客,他却像一位满载而归的年轻猎人一般既得意又快活地露出笑容,这让阿尔弗雷德不由自主地想要向他靠近。

 

“……陛下、陛下?”

 

阿尔弗雷德突然发现自己被布查尔的声音唤回了注意力,后者正一脸疑惑地盯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刚刚走神的原因,阿尔弗雷德急忙清了清嗓子:

 

“怎么了?”

 

“我是说虽然王后陛下让我来解围,不过也是真的需要你确认一下这两天的行程,”这下布查尔更加疑惑了,因为阿尔弗雷德刚才很显然没有听见自己说的任何一句话,“尤其是两天后,你真的要去参观亚尔芬斯学院[3]吗?”


Notes:

[1] 附加条款:此处化用三次元阿米于1941年提出的《租借法案》,即阿米可以无偿或有偿地向同盟提供武器装备和物资援助,窝窝兔时期阿米借此向各国提供了总值超过501亿美元的援助,但也凭此成为了战后经济新秩序的中心;PS.阿米最早援助的就是亚瑟,后者获得的援助总计314亿,占比超过62%哦;至于文里提到的租用营地=租界方案当中阿米提出的战时在盟军领土上的陆军和海军基地的租借权;

[2] 内维尔:化用三次元绥靖政策代表、被丘吉尔口诛笔伐了无数遍的英国首相亚瑟·内维尔·张伯伦Arthur Neville Chamberlain(1869-1940);

[3] 亚尔芬斯学院:化用三次元的雅典学院,取雅典Athens的谐音;


♠本章配图是我的一位朋友去参观英/格/兰阿伦德尔城堡(Arundel Castle, 始建于1067年,距今有957年历史了)时给我回传的N多照片中的一张~是我在写黄金狮子城堡内部结构时的主要参考城堡之一XD

♠这一章更新从严肃到轻松,标题“同盟”不仅仅是指黑桃与方块的结盟,也是指KQ同一阵线的意思哦~

♠虽然阿米很不喜欢和贵族们来往,而且往往能够轻松压制苏哥(武力压制),但是面对贵族女士这种没法用拳头说话的他就有点搞不掂了←没错,写这段纯粹只是我个人趣味使然,想写点轻松愉悦的剧情www

♠最近沉迷楠哥YYDS,差点忘记更新ry


江蓠

[米英]Only Lovers Left Alive

非国设,米英双吸血鬼,21世纪过气吸血鬼倒霉日常,一本不正经的扯淡,字数6500+,依旧ooc


bgm:Funnel of Love


Summary:溺亡在时间长河之前能抓紧彼此的手,是这个世界留给我们的最后仁慈。


凌晨一点的伦敦东区。

街角鲜亮的涂鸦透出声嘶力竭的呐喊,无家可归的人在咖喱店门口捡着细碎的霓虹灯光,旁边奇形怪状的窄门像怪兽张开的嘴巴,似乎随时会露出长牙将过路的旅人拽进另一个黑暗的世界里去。
这个过去即成为未来的混乱街道,总是对艺术家和乞丐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亚瑟窝在Dalston一间老旧的房子里,抱着一把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

非国设,米英双吸血鬼,21世纪过气吸血鬼倒霉日常,一本不正经的扯淡,字数6500+,依旧ooc



bgm:Funnel of Love



Summary:溺亡在时间长河之前能抓紧彼此的手,是这个世界留给我们的最后仁慈。



凌晨一点的伦敦东区。

街角鲜亮的涂鸦透出声嘶力竭的呐喊,无家可归的人在咖喱店门口捡着细碎的霓虹灯光,旁边奇形怪状的窄门像怪兽张开的嘴巴,似乎随时会露出长牙将过路的旅人拽进另一个黑暗的世界里去。
这个过去即成为未来的混乱街道,总是对艺术家和乞丐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亚瑟窝在Dalston一间老旧的房子里,抱着一把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吉他。在他弹出第一个音符之前,敲门声不合时宜地传了过来。

是吉姆。亚瑟近几年所在乐队的鼓手,一个不知疲倦的小伙子。
“Hey,你上次要的玩意这边做好了,完全按照你那古怪的要求,为了做这个木质子弹我跑遍了整个伦敦城……你要拿它来做什么?”
“为了艺术创作。”亚瑟不动声色地说。
“也是,你那天才的创作灵感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理解的,无论如何,祝我们的下一张唱片能够大卖。”吉姆拍了拍他的肩膀。
亚瑟接过子弹在手里掂了掂:“非常感谢。”又塞给对方一卷纸币。
“伙计,你已经给过我报酬了。”吉姆看亚瑟并没有收回去的意思,“哦对了,卫生间旁边的水管貌似有点问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下星期我可以帮你修一下……嗯,星期四怎么样?”
下星期……沉默片刻,亚瑟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那真是太好了,只是下星期我也许不在家,备用钥匙在玄关那里。”
吉姆拿了钥匙准备告别,走出门之前回头扔下一句:“亚瑟,你就是太低调了,不然我一点都不怀疑你会带领我们乐队成为下一个Oasis*。”


太低调了……么?


昏暗的房间里很快又只剩亚瑟一个人,他把子弹装进黝黑的枪,对着镜子呆望着自己苍白的脸。
两只祖母绿的眼睛失去了所有光彩,像是翡翠蒙上经年的灰。
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吸血鬼之一,他都快记不清他在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阴影里消磨了多少时间,他现在只知道把这颗子弹准确地嵌入自己的心脏,就可以结束一切徒劳无功的挣扎。
结束这漫长的诅咒以及可怕的无意义感。
亚瑟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一阵和整个空间气氛都不搭调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这个铃声只可能来自那个人,哦不,那只吸血鬼。


“你问我为什么忽然想给你打视频电话?这可能是因为……爱因斯坦的量子纠缠理论,见面再跟你说,总之Hero I just know it!”
“……”什么乱七八糟的,亚瑟偷偷扔掉手上东西,“你这是喝可乐喝醉了?”
“隔壁毛头小子塞了我几张摇滚光碟,难得听完犯困……没错大名鼎鼎的柯克兰先生,我就是光明正大地觊觎你的新作。”
“新作?……老实说我最近并没有什么灵感,这半年来我自己最满意的作品大概是……几首丧乐。”亚瑟有气无力地说。
“我可以告诉你就算你写的是丧乐我也喜欢,只要不是送给你自己的。”
“……”漫长的沉默让空气变得沉滞。
就算再神经大条的家伙也知道不对劲:“你怎么啦……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的么?……哦拜托别搞得像我们刚认识一样。”
“……那我们见个面吧,下星期一零点,过期不候。”
屏幕对面的阿尔弗雷德简单计算了一下出发时间:“亚蒂……你真残忍。”



“Hello?我需要一张洛杉矶到伦敦的机票,夜晚出发,夜晚到达。”
“姓名吗……戴维·琼斯。”阿尔弗雷德看着新护照上的名字忍住不笑。
“嗯……确定。好的非常感谢。”他隔空跟接线员来了个飞吻。


马修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他们两个明明谁都离不开谁的样子,却偏偏要分居两地生活。
他说大概是因为自己更喜欢汉堡而那家伙更喜欢红茶。


虽然在这样乱糟糟的街道里找个不起眼的房子是个难事,但阿尔弗雷德还是一眼看到了裹在黑色风衣里靠在门边抽着烟的亚瑟。
“差五分钟零点,恭喜你没有迟到。”
“哦拜托,我的飞机整整飞了十二小时,还要跨越八个小时的时差。”阿尔把背包扔进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谁让你心血来潮从纽约搬到洛杉矶?”
“可能是因为好莱坞和重金属音乐。”
“所以你一个活了四百多年的吸血鬼横跨整个美利坚去追星?”
“彼此彼此,你不也守了四百多年的环球剧院嘛。”


活得越久越容易怀旧,霉灰味的过往早被炫目的聚光灯打散,只有亲身经历过的怪物还在街头巷尾里寻找无人知晓的曾经。他比那个对往日执迷不悟的老吸血鬼更清楚,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了。
也难怪那家伙总是越想越郁闷。


我们都是固执的家伙,阿尔弗雷德想,亚瑟太执着于往日的繁文缛节,而他太执着于大洋彼岸的新奇天地。那时他们天天腻在一起总是免不了吵架,要命的是他怎么也吵不赢比他多活了几百年的嘴,所以他果断地搬到了和他一样年轻的国度,把亚瑟丢在伦敦永远下不完的冷雨里。


然后他开始隔着大西洋想念他。


意料之中。
他太懂距离产生美这个逻辑了。


“虽然现在住的离你远了点,但Hero我可从来不会迟到。”
“……你迟到的时候还少吗?”
“……一百年间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在你面前我总是尽最大努力表现得相当够意思,”阿尔想了想,“如果你说的是一九二九年十月的事,你可真不会选时间……谁他妈要在那个该死的星期四夜里出门啊,我总是担心华尔街高楼大厦上掉落的尸体会砸到头。

“……哦还有一九六二年,好像也是十月,虽然我们每隔八十年还是一百年就会编出一个世界末日,但那一次差点就成为真的。”
亚瑟眼神本来有些悲伤,听了他那没正经的语气下一秒却转成轻笑:“不,阿尔弗雷德,你还是错过太多有意思的事情了。”
“文艺复兴和黑死病?鼠疫和伦敦城的大火?……你那些老掉牙的故事说到底无非是谁比谁更倒霉,当然活得长一点倒霉事更多一点,那时我可能还算年轻,没有倒霉到错过你。”
亚瑟已经习惯他有意无意的挑逗,继续漫不经心地说着:“……中世纪的夜晚可是吸血鬼的盛宴,你没经历过真是可惜,引诱人们出卖灵魂是我们引以为豪的生计。”


阿尔弗雷德抬头看着忽明忽暗的简易吊灯:“所以你破产了,因为现在的灵魂总是卖不上一个好价钱。”



“你知道我喜欢红茶甚于可乐,喜欢钢琴甚于吉他,喜欢十七世纪甚于二十世纪……新歌暂时别想了,我最近不在状态。”
眯眼看着阿尔弗雷德心满意足地消耗掉他放在茶几上的存粮,亚瑟绕到钢琴前面打开盖板,修长纤细的手指划过黑白琴键,轻声唱:
“I wish I could say,
My life is all black and white.
But it's always grey and I'm so tired.
You are the one I'm coming back to……”


阿尔弗雷德抱着吉他试图跟上他的副歌,并不专业的唱法让他的嗓音有些走调:“……I'll say crazy but it's all gonna be alright.
You'll kiss my smile,I'll pull you closer and spend a while.
Just getting to know more,but it's all gonna be alright.
I'm loving you tonight.*”
……
弹完最后一个音节亚瑟忍不住说:“这绝对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合奏之一。”
“但你还是坚持把它弹完了。”
“不过是安慰你那十二个小时的航程。”


夜晚总是喜欢撕开光鲜的裂缝,露出真实的颓败再涂上安静的伪装。


亚瑟捧着装帧精美的十四行诗坐在沙发一侧,而对面的阿尔弗雷德眼睛始终没离开手上的超级英雄漫画。
但脚却不安分地缠上对方修长的腿。
“喂,该你去换唱片了。”亚瑟从书本间抬眼。
“好像刚才就是我吧,该不会是你年纪太大了腿脚不方便?”阿尔弗雷德学着他的样子不放过每一处嘲讽。
保持这样确实挺不方便,亚瑟想,脑子里自动无视了后半句。
“哦说的也是所以到今晚结束之前都交给你了。”
“如果你不介意听着电音读完一整套莎士比亚的话。”
“……”亚瑟翻了个白眼,起身换了张《A小调随想曲》。
阿尔弗雷德看他手中的诗集翻到第一百一十六首:

Love alters not with his brief hours and weeks.
爱不随光阴荏苒而改变
But bears it out even to the edge of doom.
一直延续至末日的尽头
If this be error and upon me proved.
若此为虚言,证明属实
I never writ,nor no man ever loved.
我从未写作,也无人爱过

晚些时分阿尔弗雷德直接把亚瑟抱上了二楼卧室。



亚瑟睡眠一向很浅,这是他难得的一个好觉,醒来看了看腕表才发现自己居然睡到将近午夜,轻轻拿开阿尔弗雷德环在自己腰上的手,翻身下床穿戴整齐,再披上白大褂,坐在床边刷着手机上来自道林医生的三条待查看的短信。
为了保证食物的新鲜度,他一般会伪装成医生自己去货源地取。
没过多久阿尔也醒了,大概是因为习惯性往亚瑟那边靠却扑了个空。
“我该怎么称呼你?Dr.Stragelove?Dr.Faust?Dr.……Watson?”阿尔弗雷德拿着床边老旧的听诊器贴在亚瑟心脏的位置,“它最后一次跳动在什么时候?一千年前?不是为了我……真遗憾。”
“别闹,”亚瑟从他手中抢过听诊器挂在脖子上,整理一下衣领,“你留在这里,我再去拿点吃的。”


亚瑟走后,阿尔弗雷德穿好衣服,环顾四周,觉得这个房子确实有那么点空。


墙上贴了不少难以分辨年代的照片,从黑白到彩照,上面的人阿尔大多都不认识。他还好奇那个总是被光荣孤立的家伙怎么养成了窥探别人生活的爱好,后来他也实在想不出来除了这满墙虚假热闹之外拿什么来矫饰对这世间的偶然关心。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两位手捧鲜花的年轻男子合照上,稍微高一点那个戴着眼镜笑得灿烂,打得不怎么服帖的领带配着西装有些别扭,身旁另一位倒是从头到脚穿戴一丝不苟,胸前的玫瑰胸针比那一大捧花都亮眼。
他伸出一只手挡住照片上的脸。
多像他们一如既往无人祝贺的第三次婚礼,如果不是在阳光之下。


他坐回床边,手不自觉地伸到床下,发现了一个暗格。
M1911,还是自己百年前从大洋对岸扔给他玩的古董款。
好东西,虽然他知道对方绝大多数情况下都用不到。


然后他拆开弹夹,拿出里面的子弹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黄铜外壳裹着与黄金等价的紫檀木,危险而精致。
也是好东西,他大概明白为什么亚瑟沉迷写丧乐了。


你觉得把这玩意塞进心脏是个不错的主意,是么?
用我亲手奉上的礼物。
然后呢?
然后我跨越整个世界整个宇宙都找不到你了。
见鬼的量子纠缠。
阿尔弗雷德心沉到肚子里,亚蒂,你果然是独一无二的讽刺大师。

“你要不要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当亚瑟脱掉白大褂出现在门口时,阿尔摊开手掌,一枚黄铜外壳的子弹躺在他手心里,“最好告诉我你是跟周围其他吸血鬼闹了矛盾。”
“……你知道,我周围并没有其他吸血鬼。”
“现在有了。”阿尔重新装好子弹,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
亚瑟吓了一跳,忙伸出手去抢:“别做这么危险的事。”
阿尔弗雷德比他动作更快,轻而易举躲过了他的手:“我只不过在模仿你而已。”
“……”


僵持到最后亚瑟认输一样扔掉高傲的面具。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说永生的诅咒是无休止的厌倦……希望、失望、猜忌、背叛,每个人、每个时代,有那样的瞬间忽然觉得好像什么都不曾有过,什么也都不会留下……但人们总想用改变掩盖无知,用疯狂粉饰徒劳,看看我们周围的世界,空气,水源,甚至连他们自己的血液,都被污染得无可救药……”


“我开始怀疑莎士比亚在写《哈姆雷特》之前有没有见过你。”
“……”
“我的柯克兰先生,您真是理想的悲剧主角素材。”


阿尔弗雷德扔掉手里的枪。
“噢亚蒂,你要活多少年才能明白,生命只不过是用来活着的,仅此而已。管它是浪费在什么音乐诗歌或是啤酒爆米花上。你以为只是无聊的重复?不,在明天到来之前,你永远不会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亚瑟苦笑着,看着阿尔弗雷德夸张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难过。


“……对不起,你知道我不常说这句话。”亚瑟取出子弹从窗户远远扔出去,然后打开酒柜里拿了两个高脚杯斟上新鲜的血液。


“来吧,敬《哈姆雷特》。”
“敬明天。”阿尔弗雷德习惯于拿着大杯可乐的手显得有点别扭。
“不要弄脏我两百多年的地毯。”亚瑟盯着他的手。
“……还有你一百多年的外套。”阿尔回敬道。


猩红的液体将折射在杯中的灯光狠狠碾碎。


“你猜……血液中有多少成分是水?”
“80%……82%大概。”
“人类的水资源争夺战要开始了呢。”
“别急,据我所知他们目前还在忙着争夺石油。”
“真是无聊。”


“来玩点有意思的吧。”阿尔弗雷德吹了吹沾了灰尘的国际象棋盘。
“其实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你离开伦敦太早了……离开我这里太早了,所以你会错过不少有意思的事。”亚瑟摆开棋子,“你肯定不知道,两个世纪前我跟拜伦下过棋。”
“别提了,如果真是那些诗人把与生俱来的忧郁善感传染给你,我很想把他们从坟墓里扒出来教训一顿。”
“注意你的言行,虽然这并不能让你转生。”
“我有点好奇你对他的评价。”
“他是个傲慢的家伙。”
“比你还傲慢?”
“别打岔……”亚瑟从走神中缓过来,“我的Queen死定了。”


“听说他爱过一位俊美的少年,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
“停止用你那贫瘠的想象力去吃陈年老醋。”
“Checkmate!My Darling,你无处可逃了。”阿尔弗雷德就差从座椅上跳起来。
亚瑟挑眉:“……是你故意让我分心。”
“清醒一下吧,伙计。”阿尔弗雷德打开冰箱。
“……冰箱一直没有通电。”
“我刚才来的时候有把它通上电哦……”阿尔拿出两支血冰棍分给亚瑟,然后舔了舔自己手上那支,“还好……只是比冰淇淋的口感差了一点。”
“O型阴性,拿来做冰棍真是暴殄天物。”
“亚蒂,你已经够挑食的了,稍微在食物形态上换个花样并不会要了你的命。”


亚瑟终于等到了一个还算晴朗的夜可以把车开去郊外。
听说郊外天幕上的星星比城区上空多,虽然阿尔弗雷德也没觉得多了几颗有什么好看的。
“你知道天上有一颗行星大小的钻石吗?一颗白矮星的结晶核心。”
“Lucy In The Sky With Diamond*?它在哪?”
“五十光年以外,在半人马座,”亚瑟伸出手触摸着遥远的虚空,“我们看不见它,它在这片星空背后,但听起来很美妙,不是么?”
“可是我讨厌太阳,真不巧,太阳也是它们中间的一颗。”
“……它离我们太近了,也太亮了,我们可没办法承受那样的盛情。”

我们比那些小到看不见的星星渺小太多。

抓着身旁和他一样冰冷的手,他明白萦绕不绝的温暖吐息都是错觉。


“你离我太近了,阿尔弗雷德。”


“人们总是对于未知过于猎奇,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世上留下点痕迹……尤其是那些无从解释的……混乱?”
“这个世界的‘混乱’已经足够多了。”亚瑟制止了他的危险念头。
“提起‘混乱’我总是想起我的疯子兄弟艾伦,对了,跟踪我是他最近的爱好之一,你要小心他‘路过’伦敦……我想,在我前脚刚踏出洛杉矶时,他就应该已经出发了。”
亚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阿尔弗雷德,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四,不过还有十分钟就要星期五了。”
“完了……我们得赶紧回去。”


可怜的吉姆毫无生气地歪倒在沙发上,脖子上挂着几处鲜红的牙印,亚瑟都快忘了他不过只是想帮忙修个水管。
罪魁祸首得意洋洋地坐在茶几上品尝着战利品。
“……所以是你喝光了他的血?艾伦,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
“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飞了这么久我现在真的很饿……”
“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立刻马上!”亚瑟把努力保持的绅士风度全摔在那张跟阿尔弗雷德相似的脸上。
阿尔摇摇头,“现在就算是马修飞过来也救不了你了。”然后看着亚瑟挥着拳头把艾伦揍到了门外。


阿尔配合地把他的随身行李扔了出去。

亚瑟绝望地瘫在地上,“……没错,‘我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你的乌鸦嘴有够灵验。”
“放轻松,以前我们遇到这样的状况还少吗?”
“拜托现在是21世纪,你知道我们并不能像黑死病爆发时把他混进泰晤士河畔的尸/体堆里。”
“那我们要怎么办?”
“总之先用地毯裹起来。”
“……用你珍爱了两百多年的地毯?”
“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

他们只好把车开到一处偏僻的化工厂,把闹剧的倒霉鬼连同两百多年的地毯融化在废弃的酸液里。
“真可怜,我相信他一直待你不错。”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
有那么一瞬间亚瑟居然想在胸前画个十字。

阿尔觉得他好不容易从亚瑟身边赶走的阴影重新又笼罩回来。
“我不认为我们现在回去是个好主意。”
亚瑟茫然地点点头:“同感,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不知道,我们向西开吧。”
“为什么?”
“因为很久之前我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就一路向西走。”

就好像初次尝试私奔的小情侣仓惶逃进夜色的漩涡,载着只有两个人的惊心动魄,路过红灯区烂俗的浓妆艳抹、黑市商人的交头接耳、街头乞丐睡梦中一抹诡异的笑。

反倒把车里衬托得安静而令人窒息。

“说点什么吧。”

“你可以把爱因斯坦的量子纠缠理论详细说给我听。”
“大意就是将两个相互纠缠的粒子分开,哪怕把它们放在宇宙两端,其中一个受到影响,另一个必定有所感应。”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亚蒂,伦敦到洛杉矶可不够远啊。”


总需要点荒谬的真实来抵抗真实的荒谬。


“还有一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要告诉你,”阿尔停车拍打着方向盘,“坏消息是前面是海,更坏的消息是……我们的车没有油了。”

“好吧我也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
“坏消息是艾伦偷走了我储备的食物,好消息是……”
亚瑟指了指沙滩上一对拥吻的情侣。
阿尔表示会意:“看起来既美观又美味,我们把他们变为同类吧。”
“亲手制作另一出没有结局的悲剧?不,那太十五世纪了。”亚瑟摇头,“不过总觉得他们的血液没有那样难以下咽。”
“Bingo!左边你的,右边我的。”
他们下车,向海滩上的那对情侣悄悄靠近。


“……猜猜他们醒了会发生什么。”
“他们不会记得,恋爱使人眩晕。”
“……真不像你会说出的话。”阿尔想,可能是他现在有点眩晕。

“明天呢?”
“算了吧,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现在你在这里,看着我。


“……如果我真的死掉了,你会怎么办呢?”亚瑟语调充满戏谑,“……忘掉那颗倒霉的黄铜子弹。”
“那我也会跟着死掉吧,”阿尔弗雷德摊手,“老天,我们活的太长以至于没时间想这个问题。”


“也对。”


阿尔弗雷德紧紧抱住仰面躺在沙滩上的亚瑟,凑上去舔掉他唇边残余的血液。


远处的海平面浮起一条金色的细线,也许他们会相拥着融化于破晓的灿烂中。


也许不会。

Fin.

*绿洲乐队,1991年成立于曼彻斯特的英国摇滚乐团
*歌词改自《Loving You Tonight》
*《Lucy In The Sky With Diamond》,披头士1967年发行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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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源自同名电影

在被pb的边缘试探……再被p就只敢写意识流段子了

PEOR

-The last.

全身大图走p2,为了预览图美观p1裁了一半图

再后面的不看也罢x

-The l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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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璟然

求同好!!!!!入坑太晚了好多早期优质粮都吃不到呜呜呜,想要同好投喂!!!我没什么本事,就只会出cos呜呜呜,想看什么pa我都可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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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璟然
“我…我没醉!阿尔弗雷德,你是...

“我…我没醉!阿尔弗雷德,你是不是输不起?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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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yxndmr
5.13丢年年生日快乐!!!!...

5.13丢年年生日快乐!!!!@丢年 


可恶为什么不能脑绘我画不出来想要的感觉啊呜呜呜呜呜呜

我永远爱丢年年!!!!【叉腰】

5.13丢年年生日快乐!!!!@丢年 


可恶为什么不能脑绘我画不出来想要的感觉啊呜呜呜呜呜呜

我永远爱丢年年!!!!【叉腰】

RASH.

--Show me your teeth.

【让我看看你们吸血鬼的牙】


(吸血鬼米x小贵族英后续)

我又碰滤镜了dbq

为啥这么糊啊qaq

--Show me your teeth.

【让我看看你们吸血鬼的牙】



(吸血鬼米x小贵族英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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