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深x你】被女儿讨厌的黎医生
ooc致歉 一些爸爸黎放送~ 日常向
与黎深结婚后第三年,你们迎来了爱的结晶
黎梨小朋友长得白嫩可爱,明明五官都跟爸爸复制粘贴一般,但是神态却是跟你一模一样,看着女儿的脸,你经常感叹基因的神奇。就这么个小人儿,刚出生时皱皱巴巴跟个猴子似的,到如今长得白嫩可爱,任谁看了都心头一软脑袋一热地想要生个女儿。
今天是黎梨小朋友打疫苗的日子,黎深有手术安排,只能你一个人带着宝宝去医院。
“宝宝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放在门口的包里了,今天外面风比较大,注意保暖。”
“接种疫苗哪儿我已经预约好了,不用太早,三点之前到就...
ooc致歉 一些爸爸黎放送~ 日常向
与黎深结婚后第三年,你们迎来了爱的结晶
黎梨小朋友长得白嫩可爱,明明五官都跟爸爸复制粘贴一般,但是神态却是跟你一模一样,看着女儿的脸,你经常感叹基因的神奇。就这么个小人儿,刚出生时皱皱巴巴跟个猴子似的,到如今长得白嫩可爱,任谁看了都心头一软脑袋一热地想要生个女儿。
今天是黎梨小朋友打疫苗的日子,黎深有手术安排,只能你一个人带着宝宝去医院。
“宝宝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放在门口的包里了,今天外面风比较大,注意保暖。”
“接种疫苗哪儿我已经预约好了,不用太早,三点之前到就好,不要着急。”
“我下午的手术应该三点前能结束,我会让关轩在门口接你,到办公室等我。”
从梨梨出生之后,这是第一次你单独带着她出门,黎深从前一天晚上就各种交代安排,有无数个不放心。
“知道啦知道啦黎医生,我和梨梨马上就出门啦!”
今天的黎梨小朋友兴致不太高,可能是因为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见到爸爸了。以前睡醒第一眼见到的是爸爸,睡觉闭眼之前最后见到的也是爸爸,而今天怎么睡觉,怎么醒都没有看到他人。
小朋友大部分时间在睡觉,黎深这几天的手术安排又很多,昨晚回家的时候,小朋友已经睡了,而今天又临时被通知有手术,一大早就出门了,那时候女儿还撅着小屁股睡着呢。
女孩子是受不了落差的,不管大小。
“宝贝~我们出发去接爸爸下班吧~”
看得出女儿今天一直都在找爸爸,正好趁着接种疫苗的机会,去医院接辛苦的黎医生下班。
小朋友不懂什么叫下班,但知道爸爸就是那个会给她喂奶,会哄她睡觉,会跟她玩玩具的很大只的人,在妈妈怀里一蹦一蹦,嘴里还咿咿呀呀的,兴奋得不行。
---
Akso医院
“师娘!我来帮你提!”
“哎呀我们梨梨小朋友又长大啦!还记得哥哥吗!”
每次黎梨来医院关轩都会给她一些小玩意,她记得这个哥哥,望着关轩笑得眼睛弯弯,咕噜咕噜的也不知道在说啥。
她喜欢看这个哥哥眼镜被扒掉的惊慌失措,每次都是哈哈哈哈笑个不停,你说她是个小坏蛋,但是关轩还会专门表演给黎梨看,逗她开心,你只能评价:师从黎深,一脉相承。
“黎主任手术快结束了,师娘你带着梨梨先在办公室等等吧,待会儿到时间了再去打针。”
“你黎老师跟我说啦,你快去忙吧,麻烦你啦!梨梨跟哥哥拜拜~”
黎梨知道拜拜,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像招财猫一样,又是摆又是捏,可爱到不行,关轩的拜拜更是一步三回头。
小朋友是坐不住的,你刚坐下一会儿她就在怀里不安分的拱来拱去,没有办法,你只能抱着她在黎深的办公室参观。
“你看~这是谁呀~这是爸、爸。”
“这个又是谁呀?”
小胖手拍拍照片,又伸出一跟手指指着你,她知道,这是妈妈,就是眼前这个人。
“对啦,梨梨真聪明,知道这是妈妈。”
你们的合照旁边还有一个相框,是两张照片拼在一起的。
“知道这是谁吗?”
“这是梨梨呀!”
你戳戳宝宝圆鼓鼓的小肚子,小朋友咿咿呀呀,指着照片,她才不认识!
“你看这张黑乎乎的是宝宝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哦,下面这张是宝宝刚出生时候的样子呢。”
一个黑乎乎,一个丑了吧唧,谁能想到这个小人儿如今长得白白嫩嫩,娇憨可爱,谁见了都爱不释手。
“辛苦了,宝宝今天还乖吗?”
黎深思女心切,进门的时候,口罩都还没来得及摘。
“黎医生才辛苦呢,梨梨可乖了,乖乖吃饭,乖乖睡觉,表现得很好!”
怀中的小人儿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已经开始拱起来了,想去找爸爸。
“那大宝宝呢?”
“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吗?”
摘下口罩,抬起你的下巴就是一个亲亲送上。
是爸爸!梨梨兴奋得不得了,撅着小屁股,两只手着急地伸向黎深,想要抱抱,嘴里啊啊啊的吵个不停。
“爸爸把外套脱了再抱你好吗,宝宝”
黎深脱下白大褂,又洗手消毒,他觉得有点好笑,女儿在老婆怀里蹦得像条鱼。
“我可是很听话的哦,那黎医生有乖乖吗?”
“当然了,下次医院评选可以加上我们三个,模范一家。”
这个梗来自于上次Akso医院评选,黎医生在最受欢迎医生奖之外,还收获了“模范之家”的表彰。
当选理由是,夫妻两个都是为国为民的公职人员,恩爱有加,家庭事业两手抓,还贯彻优生优育,得了个可爱无比的女儿,堪称模范夫妻。
黎深之前是想放在办公室的,你觉得不成体统把牌子给顺回去了,他只能摆摆两个人的合照,后来还有黎梨的四维和刚出生的照片,他说下次得加上全家福。
黎梨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爸爸,现在终于回到爸爸怀里了,小家伙是又蹭又亲,歪个头趴在爸爸肩膀上乖到不行,哪儿有在你怀里像条鱼的样子。
“嗯...爸爸知道了...”
黎梨见到黎深就开始啊啊哦哦的说话,小嘴叭叭的就没停过,黎深还句句有回应的。
“这是你们父女的加密通话吗?”
“女孩子不是最讨厌冷暴力吗?”
但你很喜欢黎深的冷笑话。
去打针的路上遇到了很多认识的医生护士,你收获了不少的羡慕
这些医生护士从你怀孕的时候就开始称赞黎深了,再忙也一定会陪你产检,对你的每个指标数据都一清二楚,会去请教妇产科的教授大拿...搞得妇产科的一把手以为自己还能老来得到一个爱徒呢。
对于这些称赞,黎深也只是说:“这些本来就是分内的事,生育的痛苦和风险都是她在承受,这些表扬我受之有愧。”
但是小茉莉很骄傲
“对的!黎深天生就是一个好老公、好爸爸!”
---
今天接种疫苗的小朋友很多,接种室里哭声此起彼伏,在外面排队的小朋友也被影响跟着嚎啕大哭。
黎梨倒不是一个爱哭的孩子,但是见到这种场面也会害怕,小手紧紧拽着黎深的衣领,小脑袋缩缩,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观察着。
黎深大手轻轻的抚摸着宝宝,看到梨梨的小脸皱成一团,他也有点担心。
“没事的宝贝,爸爸妈妈都在呢。”
在黎梨小朋友眼里,她只知道,其他的小朋友进了接种室,都是哭得昏天黑地的出来。
“关轩的电话,宝宝给我吧。”
你把电话递给黎深,接过宝宝,心里觉得不妙。
“好的,我马上过来。”
“有急诊手术,我得回去,这边辛苦你了,我叫小袁过来陪你好吗?”
“没事没事,你快回去吧,别叫小袁护士过来了,我可以的。”
“对不起宝宝,待会儿在办公室等我。”
黎深确实不放心你一个人带宝宝,小朋友越来越重,力气也越来越大,你从怀孕的时候就开始腰疼,大多数时候他是不会让你长时间抱着孩子的,怕你吃不消。
“梨梨也是,爸爸现在不能陪你了,对不起,听妈妈的话好吗。”
捏捏梨梨的小胖手,小家伙眼睛里已经开始蓄水了,只怕下一秒就要开始嚎了。
事出紧急,黎深走得头也没回一个,黎梨小嘴一撇,指着爸爸离开的方向跟妈妈告状。
“宝宝不哭,待会儿咱们就去找爸爸好吗。”
“请黎梨小朋友到第三接种室。”
---
本来在外面已经开始打雷下雨的小朋友进了接种室反而安静了。
她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医生,歪着个小脑袋,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呢,还眨巴眨巴的,小鼻子哭得红红的,你觉得女儿现在看起来就像寿桃一样。
直到医生扎下针,黎梨像惊醒一般嚎啕大哭。
接种完疫苗还要留观半个小时,你抱着女儿心疼得不行。小家伙倒是不闹人,过了没一会儿就止住哭声了,就是窝在你的怀里恹恹地抽泣,样子可怜巴巴。
确认没有出现不良反应之后你就抱着女儿往办公室走了,经过心外科的时候又遇到了关轩。
“黎梨小朋友~”
可惜小朋友今天有点小脾气,转了个脑袋不看关轩,可把关轩打击到了。
“黎梨你看!眼镜又掉咯!”
没有抬头,没有哈哈笑,甚至埋脑袋埋得更深了。关轩从来没有这么郁闷过,自己不再是黎梨最喜欢的哥哥了。
“可能是刚打完针,还有点害怕,刚刚哭得可厉害了。”
“那师娘你们去办公室等老师吧,他手术还有一会儿才结束呢。”
---
下午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伤心的,给黎梨小朋友累到了,窝在妈妈怀里就睡着了。
女儿睫毛上还挂着小珍珠,小脸哭得红扑扑的,小胖手抓着你的衣服抓得紧紧的,心里一片柔软。
这次黎深的手术做了很久,直到黎梨幽幽转醒他都还没有回来。
“梨梨,妈妈给你热奶好吗?”
听到有奶可以喝,小家伙狠狠地点了两个头,差点重心不稳往前一栽。
黎梨正在抱着奶瓶咕噜咕噜,黎深进来了,还是穿着白大褂,没来得及摘口罩。
“哇!!”
这小家伙突然嚎得一嗓子把你和黎深都吓了一跳,奶瓶也被丢开了,直往你怀里钻。
“怎么了宝宝?”
你觉得奇怪,难道一觉起来不认识爸爸了吗?
黎深也很着急,忙脱了外套,摘下口罩,还不忘洗手消毒了才过来看女儿。
“是爸爸,梨梨,你看,是爸爸。”
黎深蹲在沙发旁,哄着女儿看他一眼,他觉得是口罩的问题,女儿没有认出他。
小家伙还是止不住地哭,小短手搂着你的脖子,力气大得很。
“老公,你出去一下。”
黎深一脸问号,但还是听你话照做了。
“宝宝,宝宝,没事儿了只有妈妈了。”
果然哭声收住了,小家伙睁开眼睛打量周围,确认只有妈妈在,才放松下来。
“下午给黎梨打针的医生也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我想她估计以为那就是你。”
突然走开的爸爸,再见就是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样子,很难不让小朋友怀疑给她打针的就是爸爸!
“关轩穿着白大褂,她也不理,宝宝在记仇呢。”
在门外看到信息的黎医生只觉得背上好重,突然一口大锅飞来,偏偏女儿没到能讲道理的时候,他现在是有口说不清。
---
为了避免再刺激到女儿,你和黎深商量你先带女儿回家,黎深买个女儿喜欢的小海豹玩偶带回来。
在最熟悉最有安全感的地方会比在医院好得多,黎深觉得有道理,只能跟在你们后面不近不远的地方,直到老婆孩子都上了车,才迈着深沉的步子去停车场开车。
【景星】将军和奶油小蛋糕
我流景星。
不喜欢请善用退出删除拉黑功能。
星和符玄的口味差不多。
星核小姐爱吃甜食这件事情不是什么秘密,无论是哪里的朋友在遇到她的时候都会投喂上一两块。当然,也有为了专门为了哄人来买的小蛋糕。
比如罗浮的将军。
景元有段时间经常买奶油小蛋糕。
然后以自己一个人消灭不了的理由把星请过来,顺便聊一个下午的天。
符玄有点想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越来越会摸鱼了。而且有时候她放在桌子上的小蛋糕为什么也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啊!
虽然太卜大人很想发火,但是将军会在第二天带来双份的小蛋糕和谢谢。……那就原谅他吧。
星对神策府的奶油小蛋糕有一种莫名的执念,比如明明都是同一个口味,但是神策...
我流景星。
不喜欢请善用退出删除拉黑功能。
星和符玄的口味差不多。
星核小姐爱吃甜食这件事情不是什么秘密,无论是哪里的朋友在遇到她的时候都会投喂上一两块。当然,也有为了专门为了哄人来买的小蛋糕。
比如罗浮的将军。
景元有段时间经常买奶油小蛋糕。
然后以自己一个人消灭不了的理由把星请过来,顺便聊一个下午的天。
符玄有点想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越来越会摸鱼了。而且有时候她放在桌子上的小蛋糕为什么也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啊!
虽然太卜大人很想发火,但是将军会在第二天带来双份的小蛋糕和谢谢。……那就原谅他吧。
星对神策府的奶油小蛋糕有一种莫名的执念,比如明明都是同一个口味,但是神策府的就是比外面卖的好吃很多。
而且神策府不仅蛋糕好吃,还有很多的八卦可听。用三月七的话来说,本来几百年的日子就够难熬了,如果没点有意思的八卦来听听,这帮人不得无聊死。
当然也有其他的情况,比如聊到一半的时候彦卿激动万分的冲进来说自己买了一把新的剑,要星试试他有没有长进。
本着乐于助人的开拓精神,星欣然答应,人都快走到门外了,又去招呼还坐在上首的将军一起。彦卿看着师傅好像冒着凉气的目光一下子就变的舒展了。不确定,再看看。
星偶尔也会在没什么事的时候主动来神策府拜访。她蹑手蹑脚的往将军的案前挪,一边挪一边给青镞使眼色,却没注意将军轻轻动了动耳朵,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奶油小蛋糕放在了桌案上,就放在星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然后星就会像他之前养的狸猫一样很快乐的走过来扒拉桌子拿走蛋糕。
“所以神策府的小蛋糕为什么比外面的好吃这么多啊?”星对三月七发着牢骚,“难道同一种蛋糕配料表还不一样吗?”
“不一样的不是小蛋糕,是神策府吧。”
或者说,应该是景元将军。
我的挚爱,我的星星
主cp:砂星
非带入 ooc警告⚠️
幼稚园文笔
注:星死亡,魂体存在,只有砂金看得到。
结局砂金死亡
这是砂金在办公室的第三天了,托帕终于忍不住将砂金办公室门踹开,带着帐帐进去把早已昏迷过去的人拖出来。
托帕使用密码打开砂金与星的房子后,才发现房屋里都是砂金与星的合照。
或许是小时候因为战争的原因,砂金未能与家人留下合照,在长大后拥有星这个新家人后,无论去哪儿,砂金都会拉着星自拍,随后在全部洗出来贴满家的每一处地方。
“就这样吧拉帝奥,”把砂金放在床上后,托帕与来帮忙的真理医生说到,“我去煮点粥,拜托你看着点这家伙。”
说罢托帕便抱着帐帐往......
主cp:砂星
非带入 ooc警告⚠️
幼稚园文笔
注:星死亡,魂体存在,只有砂金看得到。
结局砂金死亡
这是砂金在办公室的第三天了,托帕终于忍不住将砂金办公室门踹开,带着帐帐进去把早已昏迷过去的人拖出来。
托帕使用密码打开砂金与星的房子后,才发现房屋里都是砂金与星的合照。
或许是小时候因为战争的原因,砂金未能与家人留下合照,在长大后拥有星这个新家人后,无论去哪儿,砂金都会拉着星自拍,随后在全部洗出来贴满家的每一处地方。
“就这样吧拉帝奥,”把砂金放在床上后,托帕与来帮忙的真理医生说到,“我去煮点粥,拜托你看着点这家伙。”
说罢托帕便抱着帐帐往厨房走去,不一会儿便传来阵阵米香。
没过多久,砂金扶着头,悠悠转醒,在旁边看着书的拉帝奥合上了书本,将其扶起身,并在他背后垫了俩枕头。
“你醒的刚刚好嘛,”托帕端着一碗粥,穿着围裙走进砂金房间中,“刚煮好,我给你拿个桌子放床上吃?”
“还是说要我还是拉帝奥喂你,”托帕还没说完,便被砂金打断。
“出去,”砂金面无表情的对着两人说到。
“可你现在,”托帕再次说到。
“我说出去,听不懂吗。”砂金语气冰冷的让托帕和拉帝奥都大吃一惊,想以前就算被人轮番嘲弄怒骂,砂金都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像是这种冰冷的表情,除了在匹诺康尼之外便再也没见过。
“走吧,托帕,”拉帝奥合上书站起身,“既然不需要我们在这儿,那也不必硬凑上去。”
拉帝奥拉着托帕强硬的离开,而托帕则是不放心的临走前再叮嘱了句粥在桌上后才关上门离开。
待人都离开后,砂金拿起了床边与星之前在游乐场照的照片,仔细端详。
还记得星那时候刚做完任务,而他也刚好在这颗星球上出差,两人在终端上对了一下日子,发现刚好有一天俩人都休息,便相约前往。
在游乐场砂金拉着星去拍了大头贴,砂金颇有童心的各种蹂躏星的脸颊,照出了许多幼稚的照片。当然,砂金也遭到了星的一顿痛锤,在打闹过程中,砂金偷偷藏了一张在自已内侧口袋中,将其放置在离自已心脏最近的地方。
而两人到了晚上,映着天空绽放的烟花,互相亲吻,而这一幕被一位专门抓拍美好时刻的摄影师拍下,将其制作成两张照片分别送给两人。
一张在最后的决战中,早已与星一起化为灰烬,而另一张则是在砂金手中。
砂金看着照片,深深的抱在怀中,没过一会儿,被子上滴落了滴滴泪珠。
“你说过,要陪伴我到宇宙尽头,”砂金金色的头发遮住了那美丽的眼眸,也遮住了那泪水。
“喂,我说,”熟悉的声音从砂金耳边传来,“小卡卡瓦夏,堂堂战略投资部高级干部哭的这么伤心?”
砂金不可思议的抬起了头,看着月光下稍显透明的熟悉声音,眼中的泪水还未擦去,但却不敢抬手去擦,害怕随着泪水的消失,那抹身影也随之消失。
随后,一双略显冰冷的双手捧上了他的脸,擦去了他残留的泪水。
“别这样看我啊,”星笑着对他说到,“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但是你不是一个人了不是吗?”
随后,大喜大悲的砂金,终究是支撑不住自已的身体,晕倒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砂金顾不得整理好衣物便在房子中寻找起那抹身影,害怕昨天晚上所发生的都是他幻想出的泡影。
不过索性,在餐厅中,那朝思暮想的人儿坐在餐桌上,虽说身影较为透明,但是明显就是星。
“快吃吧,我一早起来做的,”星笑着指着对面的位置,示意其坐下,而砂金则是无视一切,走到星的身边,一把抱住了她。
星失笑,抱住了他,轻拍砂金背后以示安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但是我预感,虽然无法出去,但是我应该可以以这个形态陪你很久。”
说罢,星将砂金强硬的摁在座位上,喂他吃早饭,吃完后,在如同小孩一般亲吻一下后才将他送出家门。
两人如同之前一般,除了约会地点都在家中以外,度过了很多很多年。
多年后,砂金已经变得很老了,老到已经走不动路了,公司退休关怀部好几次上门想要将砂金接到专门的疗养院,却都被他强硬拒绝,长此以往,他们只在每天的固定时间为砂金送来一日三餐后便离去。
直到有一天,一天的饭食都未曾动过,公司的人才意识到不对劲,强硬的将门撞开后,才发现砂金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怀中抱着年轻时自已与星的合照,安静的睡去了。
“砂金,快醒醒,”熟悉的声音在砂金耳边响起,砂金这才发现自已苍老的身躯不知何时变年前,抬头看向眼前,确实那朝思暮想的人儿在向他伸出手。
“砂金走啦,该出门了,爸爸妈妈姐姐还等着我呢,”星露出砂金熟悉的笑容说到。
随后砂金也笑了,朝着身后陪伴自已半个人生的小屋道了个别,便伸手抓住星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门外则是他朝思暮想的亲人,以及。。。牵着自已手的爱人。
母神从不说谎,我们终会在卡卡瓦的极光下重逢,永不分离。
【砂星】他的星核小姐說:歡迎回來
×××前排預警:非代入向,星=開拓者≠你×××
是
砂金總監家裡那張一躺下去就會一覺不醒的床 的後續,其實本來只是想寫個後續小彩蛋,結果不知道為什麼越寫越長(笑)就真的變成正統後續了
這次在最後放了一點感想,如果不想看的大大可以跳過沒問題!
那麼全文8.7K,嚴重OOC預警,能接受的大大請往下↓↓↓
***
砂金是被穿过窗帘缝隙拍在脸上的阳光给惊醒的。
「唔……」他低吟了声,缓缓睁开眼。由于意识刚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浮出,尚未完全脱离混沌状态,他的表情有些茫然,并下...
×××前排預警:非代入向,星=開拓者≠你×××
是
砂金總監家裡那張一躺下去就會一覺不醒的床 的後續,其實本來只是想寫個後續小彩蛋,結果不知道為什麼越寫越長(笑)就真的變成正統後續了
這次在最後放了一點感想,如果不想看的大大可以跳過沒問題!
那麼全文8.7K,嚴重OOC預警,能接受的大大請往下↓↓↓
***
砂金是被穿过窗帘缝隙拍在脸上的阳光给惊醒的。
「唔……」他低吟了声,缓缓睁开眼。由于意识刚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浮出,尚未完全脱离混沌状态,他的表情有些茫然,并下意识地蹭了蹭抵在下颌处的毛绒绒的触感。
……总觉得今天抱枕的触感特别好啊……温温的、软软的、毛绒绒的……还有一股很香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摸了两把手里的「抱枕」,下一秒,「抱枕」竟蠕动了两下,接著熟悉的、带著浓浓困倦的嗓音从他怀里传来:「……砂金……?」
「……」砂金的思考停顿了拍。
随后被暂时放进盒子里珍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对、对了……!星说想要体验一躺下去就会一觉不醒的床是什么感觉,所以昨晚留宿在他这里,因为是第一次和恋人同床共寝,他有些紧张,本来也不打算做什么,但后来自然而然地就发展成了……
虽然不能说是一夜荒唐,但基本上恋人共度一夜可能发生的都发生了。某些需要打上整片马赛克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让砂金双颊微热,掩耳盗铃似地搂紧了怀中的少女后,将脸埋入对方散发著馨香的发丝中。
「……砂金?」恋人疑惑的声音传来,但砂金充耳不闻,只是更加把人往怀里紧抱,透过薄薄的衣衫,彼此的躯体紧密相贴,他贪婪地汲取著怀中那令人眷恋的温度。
星在那句疑问之后,便没有其他动作或语句。小星核精乖巧地窝在他怀中,或许是睡起了回笼觉,或许是和他同样,无声地享受著这早晨时分难得的温存。
砂金不知道,但他希望是后者。
已然消失很久的情感满溢于胸腔──那是自从他失去了一切、成为卑贱的奴隶后再也没能拥有过的感情。
虽不如将性命作为筹码押上赌桌般刺激的强烈感受,但与之相比,或许此刻这种比温水更加平淡、比棉花更加柔软的感觉,会更加让他难以自拔。
他小心翼翼而珍惜地品味著这份滋味的同时,一个有些荒诞的想法也在脑海中成型。
如果、或许、可能,假如他的星核小姐今天没有其他排程,也许他能再向公司请一天假。在家里肩并肩看电视也好,或者到哪里走走看看……反正他手里的任务刚告一段落,短期内不会有新的案子要处理,多请上一天假,往桌案上叠的公文也不会多到难以处理……
……嗯,就这么办。
砂金在心里下定决心。他稍微将脸抬起,指节无意识曲起捏住被衾,清了清嗓后问道:「星,你今天是否……」
「啊!」他方开口,一句话都还没问完,怀中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并猛然坐起,差点用头顶痛击他的下颌。
剩下的话语卡在喉咙中,他茫然地看著少女急急忙忙下了床,拿过挂在衣架上的外衣,开始解起睡衣上的扣子。
「差点忘了差点忘了!今天我和黑塔约好了要去测试她的模拟宇宙,要是让她等太久,肯定会被教训的!」灰发少女一边碎碎念著,一边将上衣褪下──雪白的背上布了星星点点的青紫,就这么毫无预警地闯入砂金视界中。
虽然几个小时前两人有了极为亲密的接触,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但毕竟那时灯光昏暗,气氛到位,要说有什么害羞的情绪,也都被想要完完整整地拥抱她的欲望所压抑。但此刻可没有那种氛围,冷不防在天光大亮下看到自己的「杰作」和恋人的肌肤,本来因为得知恋人今天早已有安排而感到失落的砂金只觉得脑中轰然作响,接著一股热流冲往脑部,又往鼻腔俯冲而下,他赶紧背过身,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啊对了,砂金,我……」套上T恤的星一边说著一边转身,却意外地发现男朋友背对著自己,整张脸埋在枕头中,背影看上去不知道为什么相当别扭。
她脸上顿时浮现了不理解的困惑,而后垂首打量了自己与平时并没有哪里不同的衣著,开始回想刚才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好一会后,她恍然大悟地以拳头敲击掌心,唇畔扬起淡淡的弧度,语带揶揄地著青年的后脑勺说道:「砂金,你该不会是因为看到我换衣服所以不好意思吧?但昨晚我们不是该看的该摸的都一步到位了吗?你还用嘴……」
「星!」一向笑语嫣然的砂金总监难得气急败坏地打断了某个人说话,他微红著脸转过身,在看到恋人脸上带著的淡淡笑意后,才意识到对方正和自己开玩笑。
原本的局促瞬间消失了,他抬手抚额,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说了和空间站那位有约吗?还是早点去吧,别让人等太久。」
「嗯……话虽然是这么说。」星认同似地点了点头,但并没有任何要离开的举动,反而是双手环胸注视著还躺在床上的青年,一脸严肃地说著最混蛋的话:「但是这样的砂金很少见,毕竟你老是笑得像狐狸,所以我得多看几眼才行。啊,对了,能拍张照留念吗?」
说著她拿起床头的手机晃了晃,双眼闪亮而期待。
「……」
砂金的回应是把棉被拉过头顶,将整个人都裹在其中。
隔著棉被,他听到了少女洋洋得意的笑声。片刻后,轻微的衣物摩擦声响起,他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于是拉下了棉被──少女已经不在房中,看来是去盥洗室洗漱了。
他叹了口气,抓了把浏海,对恋人的坏心思感到无奈,最后看著两人共度一夜的床,终究还是没忍住地弯起了唇。
☆
和少女分别后,砂金前往公司,准备开始一整天的社畜生活。
即使外表再怎么光鲜亮丽,但该批阅的公文可不会因此少上半张。虽然为了和星好好待上一天,他在休假前尽全力将手中能告一段落的业务和公文完成,放假当天还有托帕帮他代理,但会有多少文书被以「必须由砂金总监亲自处理」的理由,越过托帕放到自己桌上,光是想像就令他觉得快维持不住脸上的商业用笑容。
不过即使在心里发出无数声哀叹,「砂金总监」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游刃有余的微笑。那是一副即使在绝境中也不会破碎的、属于疯狂的赌徒的面具,是「砂金」用来隐藏自卑弱小的自己,迎战比自己强大的他人的,最好的「存护」。
在公司大门前,砂金看到了熟悉的高大背影──抱著石膏头的拉帝奥。不论是那过于显眼的石膏头,或是对方那以学者而言都太过健硕的身躯,都让人能够在第一时间辨别出他的身份。
于是砂金笑著上前打招呼。
「早安啊,教授,今天天气可真好,不是吗?」
拉帝奥听到他的声音,一脸不耐烦地转过来──砂金对他的表情习以为常。只是在两人对上眼的瞬间,砂金看到对方脸上闪过了相当少见的愕然情绪,不过只有短短几秒,很快地对方便别过头,发出一声嫌弃意味十足「啧」,接著头也不回地踏入了大门中。
看著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阖上的门后,砂金微笑的面上浮现一丝淡淡的困惑。
拉帝奥一向不待见他──这点他还是相当清楚的,毕竟两人相对时,对方基本上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不过倒也不至于一大早地连招呼也不打地、头也不回地就离去。
而且那抹比看到螺丝咕姆先生把信用点写成信甩点还要错愕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
对于拉帝奥的反应摸不著头绪的砂金思索了片刻,依然找不出原因,最后也只能压下自己的好奇,跟著进入了公司。
石心十人踏入公司,立刻有人上前招呼。
「早安,砂金总……呃……」
「……早上好,砂金总监,您今天……气色看起来相当不错啊。」
「……总监,最近技术研发部和博识学会推出了一项新产品,是……呃,关于身体滋补的,据说效果还不错,近期打算让业务部那里上市,请问需不要帮您要一点试用品过来?」
……什么跟什么东西。
一路上和自己打招呼人们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表情还各有不一地微妙,砂金虽然微笑著一一应付过去,但心底的疑惑却是越来越浓了。
更何况,一大早拉帝奥的反应也不大对劲……
于是在抵达办公室后,他简单地查看了下自己的衣况──没有哪里破损,挺正常的。
所以这一大早的是怎么回事?他请的这一天假里,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疑惑地将礼帽挂到衣架上,抱著满腹的狐疑,正准备落座开始处理量意外不算多的公务,办公室的门猛然被由外推开。
「砂金。」走进来的是抱著一叠公文书的托帕。「这里有一些需要你唔喔喔喔喔喔?!」
「……」她高扬的语尾让砂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背后──很好,窗外风平浪静,不然看著托帕这夸张的反应,他还以为那位巡海游侠又打过来了。
重新将目光定位在门口的人身上,他歪了歪头笑道:「怎么每个人看到我的反应都这么奇怪?还有人问我需不需要技术研发部的新产品试用品?我记得那东西不是打著『能让勤勤恳恳的打工人不眠不休工作上一个月』的噱头吗?我觉得我个人没有热爱工作到那种程度。」
「所以,在我请假的这一天里,公司发生了什么关于我的事吗?」
「欸?新产品试用品?啊,说的也是,如果对象是那个活力充沛的家伙,或许……」托帕嘀嘀咕咕了这段砂金完全听不懂的话后,才又正色看向桌后的人──这一次,她脸上多了明显的戏谑。
「去照照镜子吧,砂金。」她说。「注意这里、和这里,记得多看几眼喔~」
点了点颈侧和胸口后,她将公文放到经她提醒后意识到什么而石化了的青年面前,接著「扑哧扑哧」地笑著离开了对方的办公室。
在托帕离去许久后,原地石化的砂金才一点一点地放松肩膀。他收起脸上的笑容,深吸了口气,又心如死灰般地吐出,犹豫了片刻,迈开脚步走到一旁用以随时整理仪容的穿衣镜前,抬眸望向镜中人──
因为想和星待到最后一刻,所以早上他急急忙忙地梳洗过后便和赶时间的少女一同出门,根本没有细看自己的倒影。于是这次,他看著镜子里那个早已看习惯的人,看到了印在他颈侧的编号旁与胸口裸露的倒转心形中间,那两块清晰的青紫色。
「……」
☆
那一天,「星际和平公司里看似花孔雀实则冰清玉洁的砂金总监终于有了夜生活」的事,私底下在员工们间传开了。
甚至还有人暗地里开了「砂金总监和那位开拓者,谁才是被扑倒的那位」的赌盘。
路过的博识学会拉帝奥教授,在「砂金总监」的选项上,押注了一块信用点。
☆
面子丢了,但是工作还是得做。
勤勤恳恳的打工人砂金总监在经历一段时间的破防和心理崩溃后,终于还是重新振作,投身于高强度的工作中,倒也暂时忘了自己和恋人终于「修成正果」的事可能已经被全公司的人都知道的状况。
──当然,在这之前他特地换上高领的衬衫,并把胸前遮得严严实实。毕竟他的脸皮厚度虽然达到了无人能及的程度,但也没有把恋人留下的痕迹大大方方展露给别人看的特殊癖好。
好不容易将工作全部完成,他向后仰倒在椅子上,有些疲倦地闭上眼。
只有他一人的办公室里,时钟指针挪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虚无的孤寂感将他包围,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漫无边际的、丝绒般的黑暗中,浓稠的泥淖淹没口鼻,窒息感随之而来。
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猛然睁开眼。
……明明是早该习惯的感觉,为什么此时会如此难受?
砂金维持著相同的姿势,静静地陷入椅子里,目光落到了一声不响的手机上,难以抑制的渴望涌上,强烈地不可思议。
──仅仅只是一个晚上,拥抱著太阳沉眠的感觉就已经刻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了吗?
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屈服于内心的想望,伸手抓过手机,点开了被他置顶的聊天页面。
“亲爱的星核小姐,在做什么呢?”
讯息发出后,他紧盯著对话页面,双眼一眨不眨,仿佛深怕错过对方的回复。
不到几秒的时间,对话框便向上一跳──他的星核小姐传来了回复。
银河球棒侠:刚测完一轮模拟宇宙,现在正在被黑塔教训,她叫我别为了刷猪在同一关重复退出浪费太多时间,直接带托帕进去放账账出来处理,我看她这是一点也不懂追猪的乐趣啊!
砂金看著这串回复,几乎可以想像到面无表情的少女用愤慨的语气说出这段话后,双手环胸,发出一声很酷的「哼」的模样。青年唇角无意识弯起,给人攻击性极强的艳丽瞳色因为浮现的柔光显得温和不少。
方才的恐慌感似乎仅因为这寥寥数语便被疗愈,比公司那些混沌医师的治疗还来得奇效。
他点开星的大头贴,照片中获得希佩瞥视而开启同谐命途的少女歪著唇角,笑得得意洋洋,如同一曲毕罢的舞者,昂首接受众人的赞叹与掌声,眼底闪耀著仿佛深陷任何处境,都不会屈服于绝望与黑暗的明亮光彩。
他轻抚著萤幕中少女的脸颊,想起了今早苏醒时,怀中有她的情景。他突然很想见到她,即使只是沉默地并肩而坐也无所谓,只要她在他身边,那些令人厌烦的、嫌恶的情感都会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涨于胸腔中的、无法以言语详述的感情。
凭借著这股冲动,他再次点下输入框,不假思索地输入了一行字:
“对了,你今晚有什么安排吗?”
按下发送后,他再次紧盯著对话页面,期盼著得到的回应是否定的,这么一来,自己或许能邀请她今晚再到住处共度一宿?并不是特别想做什么,只是相拥著入眠也无所谓,他不过是希望在清晨的第一缕曦光照耀在自己脸上时,睁开眼的一瞬间,看见的是心上人熟睡的面孔。
一秒。
两秒。
三秒。
这次对面却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在他屏息等待了将近一分钟,丢了个反问句回来。
银河球棒侠:怎么了吗?
看著这句回应,砂金沸腾的脑子在顷刻间冷静下来。
他的星核小姐并没有做出模棱两可回答的习惯,或许是她意识到自己想要问什么,却因为早有安排而琢磨著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才会丢过来这样的反问句。等他说明了自己的目的后,再依据事情的轻重缓急来决定要选择做什么。
这是属于她的贴心。
砂金扯了扯唇,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他的手按在输入框上,那句「今晚愿不愿意再来我这里住」迟迟落不下开头。他冀望她会选择他,却又畏惧收到拒绝,面对她,他没办法始终维持「砂金」的轻描淡写,偶尔、例如此时,他只会是「卡卡瓦夏」,那个自弃轻贱,渴望碰触珍稀秘宝却又害怕弄丢她的编号奴隶。
最终,他只是在输入框输入一句「没什么」,随后又补上一句「托帕叫我去开会了,晚点聊」。在星回覆了张帕姆爱心的贴图后,他放下手机,转动椅子面对窗外,暗下的瞳眸静静地凝视著逐渐落下的夕日。
☆
下班后,砂金离开公司,返回住处。
站在住处门前,他一边通过瞳膜认证开启门锁,一边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准备发条讯息给他的星核小姐。
此刻他的心情已然平复了。
即使再难受、再痛苦,他也这么一路走来了,自我调适是他的强项,忽视痛楚是他的才能,即使今晚或许会一夜无眠,他也已能够坦然面对并接受。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所有筑好的壁垒却在开门的一刹那轰然崩塌。
开门的瞬间,他看到灯光大亮的客厅,以及窝在号称「一坐下去就会长在上头」的沙发上的少女,少女已然盥洗完毕,穿著轻便的家居服,长腿缩起并抱著枕头,面无表情地观看著电视上播放的搞笑节目。
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唇角向上弯起小小的笑弧,对他说了一句「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砂金。
欢迎回来,「卡卡瓦夏」。
──啊啊。
砂金怔怔地看著屋内的人,内心不住地想。
──这一刻,这一幕,让他怎么能不喜欢她呢?
「呃,那个叫什么……啊,对了对了,咳咳!亲爱的男朋友,你是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还是先……欸?」扬著俏皮语调的少女一蹦一跳地靠近定格在门边的人,本想说出自己从网路上看到的男友必杀台词,却在靠近对方的那一刻愣住了,尚未说完的话语也生生哽在喉头。
她看见从那双漂亮的、有著黎明前的紫、黎明时的蓝的美丽眼眸,落下了一滴透明的水珠。
稍纵即逝,犹如朝露,在旭日东升的刹那消弭于天地间,但它确实存在过,曾经存在过。
「……啊……呃……」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说了男友必杀台词,会让自家的漂亮小孔雀落下珍贵的泪水。难不成是她用字遣词哪里不对吗?!语气……语气不对吗?!难道是表情不对?!
虽然她确实老是被阿七吐槽面无表情地做傻事,但砂金也说过这是她的特点啊?
纵然开拓的历程中看过不少人哭泣,但自己的宝贝哭泣还是第一次,应该说她根本想像不到砂金落泪的样子。她能够理性地安慰其他人,面对自家男友却彻底慌了手脚,于是在手足无措了几秒后,她张开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住了青年有些单薄的身躯。
「那、那个……对不起?」她试探性地拍了拍对方的背脊,尝试著道了歉。
然而听到她的道歉,砂金反而轻笑出声。青年抬手环住靠在怀中的温暖,将脸轻靠在少女肩上,用甜腻中带了点撒娇意味的口吻问:「星核小姐,你为什么要道歉?」
「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星非常老实地说。「但桂乃芬发给我的『和恋人相处的一百种方式』里头说,情侣吵架必须要有一方先低头道歉,所以心胸宽阔的银河球棒侠我本人就决定先道歉了。」
「……我们吵架了吗?」砂金反问。
「大概没有吧。」星摇了摇头。
「嗯,所以不用道歉。」
「噢,那我收回我的道歉。」
「……」
两人又这么无声地相拥了好一会,最后星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地问道:「所以刚刚……怎么回事?」
砂金闻言垂下了眉睫。要他解释自己方才举动的原因实在很难为情,但若是什么也不说,他担心他的星核小姐会被好奇心给杀死。
于是在纠结了片刻后,他选择诚实以告。
「因为……我没想到你会过来。」
「?」砂金的答案让小星核精有半晌的茫然。
感受到她几乎要实体化的疑惑,砂金抿了抿唇,破罐破摔地解释到底:「因为我询问你晚上有没有安排的时候,你回了我『怎么了』,我想……你应该已经有其他安排了,只是猜到我希望你能过来,不方便直说,所以用反问的方式询问我的目的,之后再从中做取舍。我不希望让你为难,就说了没事……没有想到你真的会过来。」
──没有想到你会选择我。
砂金悄悄在心底补上这句。
「……」小星核精的思考转了一百八十个弯,终于Get到了男朋友的脑回路──噢,所以她家的小孔雀以为她今晚有其他事,为了不造成她的困扰,贴心地将自己的期望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但实际上心里还是很失望,所以在看到堂堂银河球棒侠排除万难降临时感动得哭出来了──
虽然小星核精的理解和真相大概差了有一个空间站到仙舟的距离,不过思路大致上是正确的。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接著微微启唇,拉长了声音说道:「嗯──这么说来今晚我确实有其他事──」
下一秒,她感受到青年的身体僵了僵。
少女弯起唇角,又拍了拍对方背脊,得意洋洋地接著道:「我说的其他事,就是要来你家。」
「……」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可能的砂金愣了愣,几秒后才艰涩地从喉头中挤出了个单音:「……呃?」
「其实我早上本来想和你说的,但因为一点小意外被打了岔。」星意有所指地说,而后感觉到看似万花从中过、实则比拉帝奥的粉笔还要纯白的青年又僵住了身子。恶作剧成功的少女轻笑了声继续说道:「结果后来就忘了──噢,我的『忘了』的意思是我忘记要告诉你了,不是我要过来这件事。之后在你询问我晚上有没有安排的时候,我想著可以给你一个惊喜──『和恋人相处的一百种方式』里说,适当的惊喜可以保持感情的常温,不过好像反而造成反效果,变成惊吓了。」
小星核精呼出口气,接著抬手揉了揉青年柔软的发丝。「我觉得我们之间大概是不需要这种惊喜的,以后有话直说就好了。」
她家的小孔雀心思弯弯绕绕,内心深处盘踞浓浓的自弃情绪,稍微拐弯抹角一点就会多想──倒不如乾脆说得直白些,让他没有任何想太多的余地。
砂金听完了她的解释后,也意识到完全是自己误会了──如果他当时实诚地说出「希望你能今晚能我家」,现在这种奇怪的误会根本不可能发生。
──可是他做不到。
当时说不出口,就算重来一次,只要他不知道星真实的想法,就始终说不出口。
这件事的根本问题──来自于他。
于是沉默了半晌后,他闷闷地说道:「……抱歉。」
「嗯?为什么要道歉?」星疑惑地反问。「我们吵架了吗?」
「……没有。」
「那你快收回你的道歉。」
「……」砂金绷了绷,终究还是没忍住。他以额心抵著少女纤细的肩膀,半是释怀地笑了几声,而后将少女往怀中搂了搂,叹息地说道:「星核小姐,以后你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我也……会尽量将想法说出口的。」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种惊喜。
毕竟就算没有这种惊喜,我对你──亲爱的星核小姐,我对你的感情永远不会降温。
「唔,没关系,反正以后我如果觉得你怪怪的,就会直接询问。」星相当豁达地昂了昂首,全然不在意对方话中的不确定性。
她知道砂金的过往,明白造就「砂金」性格的原因,日积月累堆积而成的碉堡并没有那么轻易粉碎,但至少她已经在上头凿出一个洞了不是吗?
总有一天,「开拓」的列车将会把「存护」的城墙彻底冲垮,或许需要很长的时间,但她十分有自信,毕竟她可是天下无敌的开拓者,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
她看著重新站直的青年,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了浅浅的,势在必得的笑弧。
误会暂且告一段落,两人之间的气氛也缓和下来,星想了想,决定把刚才被迫中断的话题给完成。「对了砂金,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要先洗澡、先吃饭,还是先吃……」
「我选择先洗澡喔,亲爱的星核小姐。」
星的表情因为青年含笑的回答空白了半晌,而后不死心地追问:「……欸?等等,我还没说完……话说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嗯。」
「……」被拒绝的小星核精露出了一脸便秘的表情,砂金见状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他轻柔地抚了抚少女的脸,眉眼弯弯地再次开口:
「星核小姐,有件事可以麻烦你吗?」
「嗯?」在心里腹诽著男友必杀台词根本都是骗人的少女反射性地做出回应。
「……」砂金垂了垂眼,表情有著少见的腼腆,斟酌了字词半晌后,他抿了抿唇,面有赧色地说:「……可以请你再说一次吗?我刚进门的那个。」
「……?」小星核精闻言抬起头,面色有些许茫然,不过她很快地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随后也跟著弯起了眉眼,露出温和的笑容。
「──欢迎回来,卡卡瓦夏。」星说。
「──我回来了。」卡卡瓦夏说。
☆
砂金极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还无法像他的星核小姐那样,对自身所想直言不讳。
不过,只要一直在星核小姐身边,总有一天,他也能没有任何顾虑地,诚实地对她说出自己的想法吧。
──只要他们一直在一起。
‹完›
~感觉放在正文结尾后面很不适合于是独立出来的小彩蛋~
1、
当天晚上,滚到恋人怀里的小星核精再次成功上位。然而在她试图解开恋人睡衣的扣子时,却先一步被对方按住了手。
「?」被打断的小星核精相当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砂金虽然也有些迫不及待,不过为了明天能正常穿衣服,他觉得这件事不能不提前说。
「星,你可以亲吻你喜欢的任何地方。」红著眼尾的小孔雀难掩害臊地说。「但是……脖子和胸口,尽量不要留下太明显的痕迹,好吗?」
「……」
星俯视著青年秀色可餐的脸,面无表情地思索了半晌,最后神色勉强地点了点头。
「……行吧。」
2、
托帕点开了星的聊天页面,传了张照片过去。
托帕:帮你下注好了。
托帕:[照片]
照片上是一张像是支票的东西,不过相当粗糙,可以看得出赶制的痕迹。
上头写了几个大字──
下注者:匿名
下注选项:砂金总监。
金额:一百万信用点。
‹真的完结了›
***
在過2.1的時候,覺得砂金真的是個很有破碎感的娃,雖然最後看起來已經稍微釋懷了,但感覺以後如果有機會,沒有人拉住他,他還是會頭也不回地奔向深淵
星鐵主線中的星就如同米沙所說的,她的指針永遠落在前方,所以她不會為任何人停下,會持續不斷地前進,更不可能停留在砂金這個不算對立、但也不算同伴的人身邊
不過同人故事裡當然就隨自己寫了2333砂金有了星在身邊,希望能夠擺脫那種總是把命放在賭桌上的糟糕習慣,星的指針或許依然會落在前方,但她既然選擇了砂金,就隨時有旋轉朝向他的空間
感覺寫了好長的碎碎念(笑)總而言之這大概是寫完這篇的感想,兩個寶寶都是很好的娃,以後一定會幸福的!
【砂星】星核小姐,能請你跳一支舞嗎?
×××前排預警:非代入向,星=開拓者≠你×××
看完2.3pv速摸,總算在主線更新前寫完了,只要我寫得夠快就不會被主線追上(笑)
背景是新場景暉長石號,不過因為詳細的場景介紹頁面還沒出來,所以全部都是我瞎掰的w會在意到時候跟正式主線場景不同的大大請慎入
這次依舊是小甜餅,只是跟前兩篇不同的是感情走向是砂→星,砂金對星寶只是富哥好朋友,如果不喜歡單箭頭的大大也請慎入
以上大致排雷完成!最後依舊是嚴重OOC預警,那能夠接受的大大們請走下,全文1.7w,感覺自己越寫越多了怎麼回事w
↓↓↓......
×××前排預警:非代入向,星=開拓者≠你×××
看完2.3pv速摸,總算在主線更新前寫完了,只要我寫得夠快就不會被主線追上(笑)
背景是新場景暉長石號,不過因為詳細的場景介紹頁面還沒出來,所以全部都是我瞎掰的w會在意到時候跟正式主線場景不同的大大請慎入
這次依舊是小甜餅,只是跟前兩篇不同的是感情走向是砂→星,砂金對星寶只是富哥好朋友,如果不喜歡單箭頭的大大也請慎入
以上大致排雷完成!最後依舊是嚴重OOC預警,那能夠接受的大大們請走下,全文1.7w,感覺自己越寫越多了怎麼回事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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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秩序」的同党所引发的事件完美落幕,也让「家族」顺利揪出潜藏于其中的叛徒。为了表达对被捲入骚乱的贵客们的歉意,在知更鸟的建议下,家族决定在晖长石号上开一场任何人都可以参加的派对。
作为「秩序」事件的主要解决者,星穹列车众人收到了知更鸟亲笔书写的邀请函。散发着淡淡香水味的信纸上以优雅的字体一字一句述下对列车一家人的感谢,并表示诚挚地邀请列车组的各位,为晖长石号的派对添色。
「有很多好吃的吗?」从姬子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和银狼连线爬排的小星核精抽空抬头问了这麽一句,随即便从耳机里听到对面的少女发出一声怒吼。她低下头看向萤幕,发现自己的画面已经暗下,倒下的角色旁边还躺着银狼操纵的角色的尸体。
……喔,她差点忘了,自己刚才在团战呢。
「真是的,你这孩子就只记得吃吗?」三月七闻言露出无言的表情,揉了把小星核精蓬松的灰毛,手下的头颅顺势乖巧地蹭了两下她的掌心,像是隻被顺了毛的小浣熊。
「瓦尔特,你怎麽看?」姬子看向一旁的瓦尔特,将决定权交给对方。
瓦尔特伸手接过那张色泽典雅的邀请函,从字首至句尾认真地看了遍,沉吟了半晌后,抬头一一扫视注视着自己的三双眼睛──此时的星正专注在团战中,毕竟她可不想再次贡献自己耳膜去体验银狼的实体怒火。
星穹列车组中看上去最为老成的男人开口道:「虽然这场开拓任务的目的已经达成,但既然知更鸟小姐亲自邀请了,我们这边也不好推拒……反正现在也不急着离开,不如就为这场开拓之旅划下完美的句点吧。」
「贊成──我要吃很多很多美食──」进行着关键团战的星抽空喊了一句,同时一串漂亮的连技将敌方角色斩于马下,随即发出了一声很酷的「哼」,躲到草丛里功成身退按下回城技。
等待着回城的时间,顶端突然跳出讯息通知,她抽空瞄了一眼,发现传讯人显示的名称是「砂金」。
……砂金?他传讯给她做什麽?这富哥该不会发现自己存款簿的零太多,打算转一些给她,让她帮忙花花吧?
一边这麽腹诽着,她一边滑掉讯息,操纵着回满血量的角色从温泉里出来接上大部队,几分钟后又是一阵混乱,佔了优势的己方顺利打了零换五的漂亮团灭。看着对方主堡瞬间爆炸,她滑掉游戏,一边切换到讯息页面,一边和耳机对面的银狼交代自己今天到此为止,接着点开了砂金被新讯息顶上来的聊天框。
砂金:朋友,在匹诺康尼玩得开心吗?
开心?是挺开心的……但他这是什麽意思?打算给她些信用点,让她的钱包也一起开心吗?
星对他这个问题的真意摸不着头绪,于是非常乾脆地回了个问号,思索了几秒后,又补上了句「还不错」。
对面那头很快就传来回复。
砂金:家族打算在晖长石号上举办一场派对,作为解决这次事件最大的功臣,列车应该也有收到邀请吧?听说家族盛邀黄金时刻各个名声在外的餐厅主厨共同为派对供餐,想必到时会有许多平时难得一见的餐点。
……也就是说,会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虽然小星核精的代名词并不是吃货,但谁会拒绝能够嚐遍美食的机会?看到砂金这句话,星原本耷拉着的眼睛完全亮起来了,她立刻滑到讯息输入栏,正打算追问会有什麽特别的吃食,通知栏又跳出了新讯息,这次的传讯人是「托帕」。
……托帕?这时候找她有什麽事呢?是要邀她去黄金时刻吃冰淇淋吗?
她疑惑地跳出和砂金的讯息页面,转而点进托帕的。对方传了一张打招呼的贴图作为开场白后,接着直接切入了主题──
托帕:星,我有个同事想问你,会参加这次家族在晖长石号上举办的派对吗?
……同事?
星疑惑地看了这两个字,略微思索了下后,脸上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她十指翻飞,迅速在讯息输入框中回应:“别无中生同事啊托帕,直接说是你想知道不就好了?我们都这麽熟了,害羞什麽呢!”
托帕:……
托帕:所以呢?星你会去吧?
“当然会,毕竟知更鸟可是亲自写了邀请函给我。”
“贴图:帕姆爱心”
托帕:是写给星穹列车的所有人吧?毕竟你们可是大功臣。对了,砂金那边打听到派对供餐的是黄金时刻有名的主厨们,好像还有秘製菜单喔。
托帕:不过详细状况我不清楚,你再问问砂金吧!
秘製菜单!
看到这四个字,小星核精连表情都亮了。她火速切出砂金的聊天页面,用最快的速度发出讯息:
“秘製菜单!!!!!!!!”
“报菜名,速速!!!!!”
一串的惊叹号清楚表明了她内心的兴奋。她在聊天页面激动难耐地等待了片刻后,砂金那方才传来了一串看上去和料理一点也不搭轧的奇妙名称。
光是看着那一串名字,星就觉得自己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什麽螺旋鸡光泡、你是我的梦中情猪,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不愧是匹诺康尼,就连料理名字都那麽别致!
这个白日梦酒店她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她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去晖长石号!
正当她对着那串对普通人而言,大概会皱起眉头产生「这真的能吃吗」的怀疑的菜名口水直流时,在报完菜名后便没有变化的聊天页面底端冷不防又跳出了一行讯息,让星下意识地移动目光望了过去。
砂金:对了朋友,那天似乎还有舞池。
?
小星核精看着那个有些陌生的名词,歪了歪头,不明白对方为什麽要特意和她提起这件事。
她想了想,简短地回复了句:“扭屁股的那种吗?”
砂金那方隔了几秒后,回了一个可以感觉得出其中包含的诚挚疑惑的「?」。
“之前在惊梦酒吧打工的时候,淑女说身为一名合格的淑女,跳舞是必须技能,说要教我匹诺康尼的舞蹈,就拉着我稍微跳了一下。不过我看她只是一直扭动屁股,匹诺康尼的舞蹈还真特别。”
“噢对了,淑女是一名圆幕小姐,也是惊梦酒吧的客人,改天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砂金:你的朋友一定也和你一样是个有趣的人,希望有机会能和她认识。
砂金:不知道你打工的时间是什麽时候?我去给你捧捧场,当然了,托帕也会一起。
天上掉下来的业绩──还是镶金的,身为一名勤勤恳恳的打工人,星怎麽可能将之往外推?她火速查了下自己和舒翁约定好的打工时间,将日期传给砂金后,便听到三月七呼唤自己的声音。
“阿七在叫我了,先这样,改天聊!”
砂金:那就下次见了,朋友。
☆
时钟的指针週而復始,在黄金时刻沉迷扭蛋机与漂浮冰淇淋几天后,终于来到晖长石号举办派对的时间。
因为邀请函上写的是服装以轻便为主,所以列车组并没有刻意打扮自己,而是穿着与平时相同的装束,提前打过招呼后,便各自返回客房。
星将自己沉进入梦池,意识坠入黑暗,在钟声的带领下,来到了第九梦境──蓝调的时刻。
甫一睁眼,抒情的小调便淌进耳中。这是以浪漫为描述的梦境,在逐梦客初入的瞬间,便将自己的故事化作气息、化作乐声、化作景色,铺天盖地瀰入他们的五感中。
「星!」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的手,伴随着呼唤声响起。星微微侧过头,望见除了身旁的三月七外,列车组其他人也纷纷往她的方向聚拢。
看来她是最后一个抵达蓝调时刻的。
「星也来了,大家就都到齐啦!」粉发少女一手揽着她,一手指向远方明亮的巨大飞行物,表情是掩不住的兴奋。「那我们就往晖长石号的方向出发──吧!」
「阿七,你好兴奋。」虽然三月七平时总是和自己一同吵吵闹闹的,不过这麽兴奋又期待的模样也确实不多见,让星见状忍不住莞尔。
三月七闻言腼腆一笑,她有些害羞地搔了几下脸颊,不过倒也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情绪:「那不是当然的吗!就算经历过几次开拓任务,但对于庆典啊派对什麽的,还是会让人有很兴奋的感觉吧!更何况这里可是盛会之星!而且啊,听说知更鸟小姐会参与演出呢,能近距离听到她的歌声,这可是很宝贵的机会!」
「唔,但是之前和星期日战斗的时候,阿七你也近距离听过……」
「那次和这次怎麽能一样呢!而且那时候太紧张了,根本没办法全身心徜徉在知更鸟小姐美妙的歌声中啊!」
吵吵闹闹的两人行在前方,像是哥哥一般的丹恆步于其后,最后是宛如家长般的瓦尔特与姬子,一行五人就这麽在蓝调的拥抱中前行,踏着与氛围相合的悠哉步伐朝晖长石号的方向走去。
抵达目的地时,已经有不少宾客在上头。巨型空艇上万头攒动,所以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但正笑着和宾客们聊天的知更鸟依然在第一时间发现列车组的身影。
她迅速地和正在聊天的人终止对话,接着急急忙忙朝五人的方向走来。
「各位,很高兴你们能共襄盛举。」优雅地行了个礼后,盛装打扮的知更鸟面带浅笑地一一凝视他们,目光最后停留在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笑容加深了些许。「各位可是匹诺康尼的恩人,请各位务必要尽情享受这个在盛会之星上的夜晚。」
她的耳翅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星的目光也随着雪白的羽翼尖端摇曳,下意识地动了动指──下一个瞬间,一左一右两隻手牵住了她,彷彿洞悉她内心所想,早一步先发制人。
于此同时,两道无奈中暗含着警告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示意着她现在可是重要的公开场合──这可是在面对「诡弈砂金」时还能喊出「妈!我上电视了!」的天才,要是不看紧一点,谁也不能保证好奇心旺盛的星核精下一秒会做出什麽举动。
对于丹恆与三月七未雨绸缪的举动,星鼓起脸颊,发出一声不服气的「哼」,对两人之于自己的不信任感到不满。她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大方方地摸知更鸟的耳翅呢!最多就是在她转过身的时候偷偷摸一下!
看着三人的互动,虽然不知道箇中缘由,不过知更鸟像是觉得很有趣地抿唇轻笑了声,这声像是涧水落在石上的空灵轻响再次吸引了星的注意,也让她的视线跟着回到对方微颤的羽尾。
……不妙!这孩子的眼神大大地不妙!
「那、那个……知更鸟小姐!」三月七一步上前挡下了星过于直白的目光,有些尴尬地笑着转移知更鸟落在后方人身上的视线。「听说知更鸟小姐今晚还有表演,不必先去准备吗?」
「啊,没关係的。」知更鸟闻言点了点头。「后台的准备其实都差不多了,也有其他家族的人在帮忙,更何况哥哥他……」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微咬了下嘴唇后,又再次露出温婉的笑颜道:「因为哥哥的事,橡木家系现在群龙无首……所以我想,虽然我没办法做得像哥哥那样面面俱到,但比如现在这种简单的情况还是能够出面的。」
少女轻描淡写地将这段时间遭遇到的苦涩吞入腹中。即使身为「匹诺康尼最初及最后的一道不和谐音」,但由于星期日引发的事件过于重大,身为妹妹的她在事情结束后,肯定多多少少会受到非难与迁怒,只是她似乎并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她是那麽坚强与坚定,所以才能够挣脱囚笼的束缚,尽情地于广袤无边的天际间翱翔吧。
「知更鸟小姐……」情感丰沛的三月七闻言登时泪眼汪汪,她松开握着星的手,双手交握,诚恳地对蓝发少女说道。「不管别人怎麽说,我、还有我们,一定会支持你的!要加油喔!」
「那就先谢谢各位了。」少女眯着眼笑开来,她的笑容像是破开冬雪的新梅,想必即使铺展于未来的道路崎岖而坎坷,少女也会毫无畏惧地一往直前吧。
这时瓦尔特和姬子适时地介入,将话题引导到了别的方向。接下来就是大人的时间──小星核精听不得这些略有些客套的语句,三月七又挡在自己眼前,让她无法光明正大地觊觎那对漂亮的白羽,于是她开始左顾右盼,目光很快地就被饮食区吸引过去。
对了,差点忘了她的螺旋鸡光泡,还有你是我的梦中情猪,终于等到这天了,她现在必须要吃到!
「丹恆、丹恆!」她拉了拉身旁人,小声地说道。「我想吃东西了。杨叔他们感觉还要好一段时间,我们先去吃东西吧?」
「……」丹恆闻言低头看向灰发少女,对方瞪大了眼看着他,眼里写了「我很可怜」的几个大字。虽然他在列车的小孩三人组里,担当的算是「刹车」一类的身份,不过这个刹车总是在紧要关头才会踩下,平时多数是放任,才会导致把另外两个人宠得无法无天的情况。
比如现在。被那双泪汪汪的眼凝视着,丹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后,松开了对方的手,示意对方能够自由活动。灰发少女立刻一熘烟往饮食区方向窜去,注视着她的背影,他双手环胸,笑着摇了摇头。
脱离保护圈的小星核精头也不回地往散发着食物香气的区域飞奔而去。
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虽说星穹列车收到的邀请函上写着轻便服装,不过现在还是可见许多人穿着笔挺的西装与礼服,那些着装正式的宾客有些捏着高脚杯的细颈,姿态优雅地饮着里头盛装的苏乐达,有些矜持地拿着雪白的瓷盘,夹取一个个看上去精緻又可口的餐点。
之所以拘谨,大概是考虑到服装的缘故吧,不过星可没有这些顾虑。她拿着盘子,双眼放光地将所有看中的餐点放入盘中,不过片刻,里头便堆满了五颜六色的料理,看上去一点美感也没有,可以说是杂乱不堪,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反正摆盘再美丽,最后都是要进肚子里混成一团的。
直到盘子再也放不下了,她才喜滋滋地端着盘子来到角落,在每份在她眼里看上去都美味无比的餐点中抉择了许久,最后叉起一块刷满虹彩色酱料的猪肉放进嘴里,一瞬间,无数种味道侵袭味蕾,她整个人从脚底抖到头顶,最后眯着眼大口嚥下,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少见地浮现了满足的憨态。
「叩、叩。」
──是高跟鞋的鞋跟与地面相触的声音。
星又迫不及待地叉起裹上以苏乐达为基底的酱料后放进油锅中油炸的鸡肉块,炸得酥脆的表皮轻薄不油腻,肉块多汁鲜嫩,至于油炸气息与香甜的苏乐达,明明该是冲突的两种味道,进入口中竟神奇地调和成了特殊的香气,纵使烫口,也令人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
「……呵。」
──是女人娇俏的笑声。
星拿起用宽口杯盛装的苏乐达,一口气豪饮了一整杯,末了还豪气地「哈」了一声,不拘小节的模样简直像极了现实中大口喝酒的大叔。
「原来如此。」
──涂堇紫色指甲油的指从后方伸来,抹去了灰发少女唇边沾上的液体,指尖接着勾过少女细软的发丝,而后任由其随着自己抽离的动作根根下落。「这位就是星穹列车的星核小姐吗?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你说是吧?托帕。」
小星核精嚼食的动作因为这无声无息的接近倏地停下,即使双颊如同仓鼠般因为塞满食物而鼓起,也不妨碍她在转过身时恢復的面无表情与眼底浮现的浓烈戒备──但那抹戒备却在无预警地撞入眼中的世界奇景时转瞬间碎裂成片,金眸甚至下意识地瞠大。
──好大。
她瞪着直击双眼的山峰与沟壑,愕然地在脑内呐喊着。
小星核精即使丧失与丹恆和三月七相遇前的记忆,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具备一般基础价值的道德观,所以也很清楚一照面就盯着别人胸口瞧是多麽无礼的一件事。但欣赏美是人之常情,面对堪称艺术的杰作,忍不住多看几眼也是生物的天性。
灰发少女理直气壮地在内心为自己目光黏在他人胸前的糟糕举动打了无数补丁,直到理直气壮地说服了自己后,才心满意足地移开目光,一脸淡然地看向对方的脸。
不过来人似乎也不怎麽在意她方才的目光落处,甚至大大方方地任由她瞧着,直到她将目光上移后,才眉眼弯弯,露出一个比刚才更加妩媚的微笑。
在星眼前的,是一名绝丽华贵的美人。深粉色的发如溪河,顺着肩颈的弧度蜿蜒而下,描摹过纤细优雅的线条,不对称的蓝黑格连衣裙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玲珑躯体,白皙的长腿下蹬着设计简单不喧宾夺主的高跟鞋。
她斜戴着一顶缀有羽饰的黑蓝宽边帽,深色系的衣着和她给人第一眼印象的神秘矜贵感十分相衬。即使是在争奇斗艳的人群中,她依然是夺人眼目的存在──不论对于男性或是女性皆是如此,事实上,现在就有不少人或隐晦或正大光明地朝他们的方向张望着。
「……」小星核精不发一语地快速嚼食着塞了满嘴的食物,毫不掩饰打量地看着眼前人。
美人美归美,但很明显是危险而带刺的──生长在荆棘丛中妖冶绽放的玫瑰,若是被她的美所诱惑,毫无防备地便想要採撷,肯定会落了个被棘蔓绞杀的悲惨下场。
更不用说她显然是公司的人,危险程度得再上调一个等级──她的视线越过眼前的陌生女子,看着她后方那对端着商业用笑脸的男女,脑中浮现那两人在公事上的咄咄逼人与步步进逼,公司的人彷彿在私事与公事上各有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
就不知道眼前的美丽姐姐是为了公事,或是私事而向自己打招呼了。
不过对于她丝毫不打算遮掩的打量,美人如同方才那般一点也不在意。她双手环胸,捋了捋垂落肩上的发,指尖勾着一绺发,得体地笑着对小星核精道:「初次见面,星穹列车的无名客,我是星际和平公司策略投资部的翡翠,和砂金及托帕同样,皆是石心十人。」
「……」小星核精依旧不发一语。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似深沉,不说话似乎是在考虑着什麽──实际上根本不是这麽回事,不说话只是因为她正努力和嘴里满满的食物奋斗着。
尴尬了,朋友,刚才塞的猪肋排太大口,现在吞不下去了该怎麽办?急急急,在线等。
「嗯……」见星一言不发,翡翠倾身向前,前者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那宛如护食般的小浣熊的姿态,让翡翠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虽然有防备心是好事,不过基于我们彼此的身份,我不打算和星穹列车交恶,更何况……我对你很感兴趣。所以,不如让我们试着建立良好的互动关係,你觉得怎麽样?无名客小姐。」
问:漂亮但危险的大姊姊声称对自己有兴趣,还想和自己建立良好的互动关係,该怎麽做出回应呢?
出生一年多的星核精一本正经地想,既然对方都这麽说了,自己大概只有以身相许这个选择了。
就在她严肃地考虑着立即投入对方怀抱中的可行性时,一杯装满苏乐达的宽口杯不期然被递到她眼前。拿着宽口杯的是一隻包裹在黑色手套中并戴了许多浮夸金戒的手,看起来相当眼熟,于是顺着微微紧绷的手臂线条向上望去,砂金那被骚包的桃色金框墨镜遮掩了泰半的漂亮面孔毫不意外地映入眼帘。
青年捕捉她的视线后,微勾着唇角,扬着略带调侃意味的浅笑道:
「朋友,我觉得你现在最需要的是这杯平淡无味的苏乐达,之后再去考虑其他人生大事,你觉得怎麽样?」
觉得怎麽样?噢,挺好的。
星不客气地接过那杯苏乐达,试图发出一声很酷的「哼」,但她才刚将气从喉头排出,就感觉嘴里的肉差点跟着一起喷出来──她只好含恨打消这麽做的念头,接着将口中嚼烂的肉末一点一点地嚥下,当终于全数吞下后,她立即将那杯苏乐达一饮而尽,把抱团卡在食道中的东西一鼓作气冲到胃里。
「呼。」她放下杯子,像是获救般重重地呼出了口气。
明明做这一切动作时,少女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但大概正因为面无表情,所以看起来是那麽逗趣,公司三人组围绕着又拿起一杯苏乐达小口小口啜饮的人,眼底皆浮现深浅不一的笑意。
就在这须臾的空档间,小星核精的家人们彷彿嗅到了危机似地,抓着时间点来救场了。
「星!」三月七的呼唤由远而近,下一瞬,星感觉到肩膀被人轻轻一拍,熟悉的气息来到自己身侧,将她拉进令人安心的保护网中。
「阿七,丹恆。」她平淡地唤着来到身旁的两人的名字,语气虽然没有太多波动,但声音中的亲暱却是她对于熟悉且信赖的人才会有的自然而然。
姬子和瓦尔特也来到三人身后,场面顿时从瑟瑟发抖(?)的小浣熊vs狡诈多思的狐狸们,转变成星穹列车一家人对峙公司高管三人组。若不是手边没有爆米花,身在风暴中心的星真想一手抱着爆米花,一边在旁加油添醋地喊着「打起来打起来」。
人都到齐了,围堵小星核精的计画自然告终。
姬子和瓦尔特的视线和翡翠在空中相遇,三名弯弯绕绕加起来大概比一团毛线还要纷杂的人交换着只有彼此才看得懂的眼神,随后姬子对前方的三个列车组小朋友说道:「丹恆、小三月、星,你们先去吃点东西吧?对了,星,知更鸟小姐说游戏区有引进和黄金时刻类似的扭蛋机和排排乐,不过是加强改良版,你如果已经吃饱的话可以去看看。」
加强改良版的扭蛋机和排排乐!
星一听她这麽说眼睛都亮了,嘴角甚至扬起了浅浅的笑弧,一点也不在意姬子话语中毫无遮掩、要支开他们的意味。
这些大人老是喜欢当谜语人,而小星核精在「秩序」同党引发的事件中,已经饱受谜语人摧残,在匹诺康尼剩下的时间里,她只想当个无忧无虑的星核宝宝,大人的事情就交给大人去烦恼吧!
三月七和丹恆对此自然也没什麽意见,于是三人很快地就各自散开,朝各自的目的地前进。
星用最快的速度扒光餐盘里剩下的食物后,随即欢快地朝游戏区飞奔而去。
不过她在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接着回过头,看向距离自己数步之遥的砂金。
后者冷不防对上她的目光,反射性地弯了弯唇,脑中在瞬息之间组织好邀请她一同游玩的话语,却在张唇发声的前一刻,见到那抹灰扑扑的身影朝自己跑来,同时大声朝他嚷嚷着:
「砂金,你也是要去游戏区对吧?」
「是的。」砂金微笑道。「所以星核小姐,你要不要──」
话音未毕,就见奔到自己身前的灰发少女非常自来熟地伸手拉住了他。
「……」砂金的脑袋因为她的举动当机了大概一秒钟。
不过小星核精全然没有意识到对方几不可察的僵硬,此时她的脑子里已经被「我今天就要白嫖这个运气UR的傢伙!」的这句话完全佔据。她拉着青年,雄纠纠气昂昂地迈开脚步,用最平淡的声音高喊着最霸气的话语:
「那麽走吧砂金!让我们一起征服扭蛋机和排排乐的星辰大海!」
「……」对于她的豪情壮志,砂金难得语塞,因为此时他的注意力都在那对星而言大概和小学生郊游手牵手没什麽两样的动作上。彼此手心的温度透过两双薄薄的手套交融,他突然有些庆幸双方都有戴手套的习惯,否则那因为紧张而沁出的薄汗大概会被对方所察觉。
机械性地迈开脚步,他怔怔地注视着前方人因为跑动而飞扬的灰发,脑海中浮现方才翡翠抚过对方颊侧与发丝的动作。
……星核小姐的头发看起来很软,或许触感也是……而且双颊饱满,肤质看上去也挺好,说不定碰触起来的感觉也……
……
……
不对,他在想些什麽?
意识到自己所产生的念想,即使那只是构筑于自己脑海中的画面,依然让青年耳尖发烫,胸口彷彿被无形的手给揪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纵使无人知晓他的所念所思,他还是掩饰意味十足地手握成拳抵在唇侧,尴尬地轻咳了几声。
在他思绪纷飞时,两人已然绕过了几个拐弯。游戏机运转时发出的音乐声随着距离的拉近逐渐放大,放大的同时还有小星核精脸上亮起的期待。
两人一前一后地冲了进去。
游戏区里头,除了加大版的扭蛋机及排排乐外,还有许多星未曾看过的游戏机,意外之喜让她看得眼花撩乱,心跳加速,恨不得立刻一头栽入糜烂的堕落之海中。
「砂金!我们要玩个痛快!」少女宛如孩童似地,兴奋地转头对身旁的青年说道。游戏区域亮黄色的灯光打在少女面上,将她那双澄淨金瞳中的期待映得闪闪发亮。
心跳骤然落了一拍,而后静悄无声地加快,此刻砂金有些庆幸脸上戴着墨镜,掩去了大半表情,否则自己那呼之欲出的好感大概会毫不掩饰地暴露在没有任何阴影投落的照明之下。
「……那就让我们一同迎接挑战吧,星核小姐。」
他深深地注视着少女,唇畔漾开不再客套的柔和笑意,在吵杂的乐声中,用几乎被掩盖过去的音量轻声说道:
「──愿你的诡计,永不败露。」
☆
「诚挚地拜託两位,千万!别再来了!」
星和砂金站在游戏区大门口,身旁堆着着数个放满了礼品的袋子,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勾着商业性微笑,注视着眼前腰弯成完美九十度的男人,相当一致地不发一语。
好一会后,星缓缓点了点头:「……行吧,反正大奖都被我们赢完吧。」
「啪嚓」一声,这不知道是游戏区管理人终于为了五斗米把腰给折断了,还是他的理智正如同被撕扯的衣服线头般根根断裂,不过这些都和星毫无关联了。
提着满手的战利品,她心满意足地踏上归途。这可是她第一次在扭蛋机及排排乐上赢得盆满钵满,砂金这傢伙的运气可真不是盖的──改天去艾迪恩公园,她得想办法拐他一起才行。
小星核精已经在脑中奸笑着构思针对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砂金总监的诱拐大计,但她身后的砂金却还在思索着该怎麽邀请她。
他想邀请星核小姐跳一支舞。
所以当时在讯息中特意提起了舞池的事,只可惜被星核小姐转移到其他话题上,后来也没什麽机会再提起这件事。
但不再提起,不代表他放弃邀她共舞的念头。事实上刚才游玩的过程中,他的思绪有一半都放在该怎麽开这个口上,只是踯躅到现在依然想不到好的切入点。
身为公司的高级干部,跳舞是必备技能,他在成为「砂金」之后,也被迫做了各式星际标准舞的训练。虽说在学会了之后从来没有机会用上,不过那段堪称魔鬼训练的时光早已深刻地烙印在骨血之中,即使星核小姐对舞蹈一窍不通,他也能保证自己将会是个优秀的领舞者。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该如何开口。
一个惯以自身性命作为赌注的疯狂赌徒,居然会对只需要一句话的事情却步踌躇,若是说给在进入匹诺康尼前的自己听,毫不意外地会得到不以为然的放声大笑吧。
他自嘲地抽了抽唇角,而后看着离开游戏区后又开始东张西望的少女。
即使已然出入过梦境多次,但少女依然像孩童一般,对梦境中的一切充满了好奇与探究。砂金想,自己最初大概就是被那双金色的眼瞳里保有的那一抹纯真所吸引了吧。
毕竟那是他早已失去的东西。
而人,总是会对被迫失去的东西充满嚮往。
明明一开始只是抱持着利用的想法,却在接近之后被攫住目光,随着一次又一次算计好的相遇,他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悸动。他自然不可能对利用星穹列车让自己抵达「真正的匹诺康尼」感到后悔,却不得不承认在前进的途中,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星核小姐怒视自己的面容,甚至产生了星核小姐彻底拒绝自己的担忧。
所以在步上舞台前,设定了定时发送的讯息,一离开原初梦境能够自由使用手机时,第一件事便是查看星核小姐对于定时短讯的回应。
所幸开拓的意志总是不断前进,龃龉也鲜少留在开拓者们的心上,如同托帕在雅利洛-VI上和星核小姐有过冲突,之后却还是能相互笑着打招呼,星核小姐对他亦是如此。在他离开梦境返回现实后,试着以告知自己遭遇的状况为话题和星核小姐重新建立联繫,她没有拒绝,甚至意识到自己在比大小故意放水时,也相当配合地让自己将故事说完……
即使那或许只是因为星核小姐单纯对他的遭遇感兴趣,但以此为基石确实搭建起了桥樑。
他在一次次地交流中,对星核小姐的了解也越来越深。
星核小姐是个表里如一的人,她一点也不喜欢语焉不详的谜语人,更喜欢直来直往的平铺直叙。这对他来说确实有些难办,毕竟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已然成了他的习惯,赌徒总不能在赌桌上洩漏自己实际的心绪吧?这可是会导致满盘皆输的。
不过面对星核小姐,太过拐弯抹角只会让她产生更多的误会,甚至因为对方堪称神奇的脑迴路,可能会让事情往难以预料的地方发展。
哎……直接啊。
砂金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如果他直接询问星核小姐愿不愿意和他跳一支舞,星核小姐会给他怎麽样的答复呢?如果……被拒绝了,他是否能够继续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呢?
「砂金。」正当他在自己的顾虑中进退两难时,少女突然靠近并扯了扯他的外套。青年浑身一震,面上罕见地闪过一抹侷促,不过就像石子投入大海,这抹情绪很快就消失无踪──他看上去依旧是那个立足于世界的边缘依然游刃有馀的砂金总监。
「你看,那是你说的舞池吗?」少女伸手指着不远处。砂金闻言顺着她指尖的方向望过去,这才注意到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舞池所在的区域了。
那并不是一个巨大的、所有人都混在一块的场地。似乎考虑到了各式舞蹈都有其喜爱的人群,舞池被分隔成了数块区域,各自以透明的隔音玻璃牆封闭分割开来,似乎是要避免每个区域的乐曲相互干扰。
有像蝴蝶般翩翩起舞的星际标准舞区,也有韵律感十足的街舞舞池,即使律动的舞步不甚相同,但相同的是人们都沉浸在舞蹈中,酣畅淋漓地展现自己的舞技。
星趴在外头围栏看了好一会后,疑惑地嘀嘀咕咕:「怎麽没有淑女教我的那种舞步呢?」
「她教你的是哪种舞步?」捕捉到她这番低语的砂金反问。
他在星核小姐观察舞池的时候,也粗略地瞅了场内一圈,里头跳的都是些常见的舞步,所以那位……淑女小姐,究竟教了星核小姐些什麽呢?
……他依稀记得好像有扭动臀部之类的关键字。
星闻言转过身,一本正经地做起了动作:「就是这样。」
只见少女曲起手臂直立摆于胸前,接着维持着上半身不动,尽可能地大幅度地左右摆动的臀部与手臂。
砂金:……
那怪异的姿势配合少女的面无表情,让整个画面看上去有股说不出的诡异感,甚至让砂金差点维持不住自己脸上的得体笑容。
「……够、够了,星核小姐,谢谢你的热情演出,我明白了。」他抬指按了按抽动的额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与平时无异。
不能先入为主地说怪,毕竟教导星核小姐跳舞的可是圆幕先生……不,圆幕小姐,所以这说不定是专属于惊梦剧团的舞步?
砂金不想去深思这个问题,毕竟刚才那短短几秒钟的画面实在太过辣眼睛,就算有他对星核小姐的好感度加持,他也不想再看到第二遍。
「嗯?」停下动作的星歪了歪头,面上有十分诚恳的疑惑。「但是,后面还有……」
「不不不,真的够了,星核小姐,真的非常感谢。」
「……」望着砂金那副敬谢不敏的模样,星沉默了几秒,似乎因为没法把舞步完整呈现,有些不满地咂了下舌,双颊也微微鼓起,摆出了个闹彆扭孩子的模样。
砂金看着她,忍俊不禁地弯起唇角。因为这段插曲,本来盘踞于他心头的踌躇与犹豫减少了些许,他深吸了口气,悄悄地握紧了拳,顺着冲动的驱使,一鼓作气地作出邀请:「星核小姐,请问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我有这个荣幸,牵起你的手,和你共舞一曲吗?
他迎上少女望过来的目光,舌尖轻舐有些乾燥的唇,镇定地补上一句:「毕竟都来到这里了……」
「唔。」小星核精看了眼舞池里摆动身子的人们,略微思索了下后,相当痛快地点了点头。「行吧,因为看起来好像很有趣,不过我不会跳舞……和钟錶小子的那种倒是会,但好像没有适合的区域。砂金你会跳舞吗?」
虽然不知道星提到的「和钟錶小子的那种」是什麽意思,不过基于刚才的前车之鑑,砂金决定不多做询问,更何况他全副心思都被星毫不犹豫地答应自己的喜悦给冲刷着,于是很自然地便掠过这个话题。
「嗯,那我们试试最为容易上手的星际标准舞好了。常用的舞步我都会……毕竟这是公司高阶主管必备的技能之一。」他小心翼翼地选择措辞,不让自己的情绪太过外溢,以避免洩露出太多的心思导致少女打退堂鼓。「所以星核小姐不必担心,我会当个优秀的领舞者,你只要配合我就行。」
「唔……星际标准舞啊……」星捏着下颌,露出不知所以的神色上下打量着砂金。砂金无法从那张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看出她的心思,只能维持面上适恰的微笑,等待她的后话。
──但几秒后他就后悔让她把话说出口了。
因为星核小姐是这麽说的:「我觉得砂金你更适合淑女教的那种呢。毕竟扭屁股什麽的,对你来说,感觉……」
「……」
砂金觉得自己被骚扰了,但砂金不说。
感觉什麽?星核小姐你敢把话说完吗?噢,她怎麽会不敢呢?这可是在与自己的决战前,对着大萤幕上的自己的脸大喊着「妈,我上电视了!」的天才啊。
所以算他输了好吗?别再把心思放在那诡异的舞步了,亲爱的星核小姐?
大概是砂金内心的期盼透过无声的呐喊传递到星那里了,没心没肺的小星核精并没有把话说完,点到为止后便意味深长地收回视线,接着提起大包小包朝舞池的方向前进。
砂金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也跟上了她的脚步。
两人来到了星际标准舞的区域前。
由于是以优雅着称的星际标准舞,里头跳着舞的种族──不论是智械、皮皮西人或是其他来自宇宙各地的筑梦客,都穿着相当正式的西装或礼服。
这就让外头的两人看上去有些过于显眼了。
砂金的装束大概勉强称得上正式,但小星核精那一身可和「正式」两个字扯不上半点边,她看起来完全就像是要去哪里郊游的大学生。于是在两人到置物空间寄放物品时,一旁的服务员立刻上前,礼貌地询问了他们是否需要换装。
小星核精端着那张无表情的脸骄傲地摇了摇头。「银河球棒侠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舞不改装,必须要是这身装扮才能突显出我的特质!」
「原来如此,那请问先生需要吗?」不愧是训练有素的服务员,即使面对这一串不知所云的话语也能面不改色,维持着训练有素的笑容转向了砂金问道。
砂金自然也是拒绝了──毕竟他觉得自己这身配色和星核小姐看起来颇有雌雄孔雀的搭配感。虽然那名假面愚者老是用嘲讽的语气称呼他「小孔雀」,不过他并不否认自己的打扮确实「花枝招展」,如果能因为这个称呼,让自己和星核小姐看上去像一对似乎又更好了。
他知道这只是可笑的心理满足,但还是忍不住暗暗地为「他们是一对」这种私心的外貌相配感感到欣喜。
舞池场地位于犹如透明展示柜的巨大空间中,一推开门,舒缓的乐曲便从缝隙中流洩而出──因为是最为通用的星际标准舞,所以搭配的乐曲通常以平稳的曲调为主,不会有太过突然的高低音,不会有激昂的演奏,是最为适合新手学习的舞步。
小星核精进入后便站定在不会妨碍他人的角落,瞪大了圆熘熘的眼瞳,观察着舞池中起舞的几对舞者。好一会后,她转过头,眼珠古灵精怪地滴熘转了圈,接着对砂金摆出了男性邀舞的标准姿势。
不愧是享誉银河的银行球棒侠,学习速度之快令人赞叹,动作标准得令人挑不出错,但看在砂金可眼里根本是大错特错。
……这是做什麽?
砂金一脸困惑,不明白她这麽做是什麽意思。
虽然因为公司的魔鬼训练的缘故,他在学会了男方舞步的同时,也被迫看懂了女方舞步,就算没有实际尝试过,不过他觉得自己要跳也应该是没有问题……
但他今天可不打算这麽做。
从他的表情读出他的想法的星理直气壮地说道:「女方不是要拉裙摆嘛,但我没有宽裙摆可以拉,而砂金你有长外套,这麽看来你当女方更适合耶!」
──倒是丝毫不提及自己的外套其实也盖过了臀部这件事。
闻言,砂金一脸複杂地望着她,几秒后长叹了口气,而后拿下墨镜收进胸前的口袋中,露出那双色彩奇妙的眼瞳。
「星核小姐。」他上前一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抱歉,虽然知道你想跳男方舞步,不过这一次因为由我来领舞,就麻烦星核小姐委屈一下了。」
语毕,在小星核精反应过来前,砂金伸手勾住了她的腰,微一使力将她带入怀中──
即使隔着衣物,他仍是清晰感受到少女腰部的线条及弧度,突如其来的理解让他倏地一僵,心跳再次加速,于此同时他的眸色转深,本就妖艳的瞳彩因为色调的暗下,顿时带给了注视的人十足的侵略性。
小星核精与他四目相交,那股当初在白日梦酒店客房中,被他宣告「无法拒绝」时的相同危机感猛地刺入直觉中。她瞬间觉得自己像被肉食动物盯上的小浣熊,退路已被尽数封死,只能紧抱着自己唯一的武器──球棒,在不断敲响的警钟中瑟瑟发抖。
于是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战术性后仰,却马上被按住背嵴压了回去。两人靠得很近,是从未有过的近距离接触,砂金甚至觉得自己只要微微倾身,就能够吻到散发着像是糖果般甜甜香气的发丝……
他无声地喘了口气,压下不该在此时产生的绮思,在星回过神来前,左手包复她的右手,努力抑制着嗓音中的动摇轻声说道:「星核小姐,接下来你得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才行。」
「……」一脸懵的星只觉得自己的思绪根本跟不上现在的状况,而且和砂金的距离好像太近了点──喔,对了,星际标准舞的双方本来就得靠得近些,所以这个距离好像也是正常的,况且她也不排斥与友人贴贴,有时候在智库看书看累了,她也会直接靠在丹恆身上倒头就睡。当然后者无奈地和她说过「别这麽轻易和他人没有距离感」,只是在纠正了无数次,而她依然故我后,也就放任她怎麽开心怎麽来了。
嗯,这麽一想,和砂金靠在一起好像也没什麽。
……不过话说回来,眼前的画面,怎麽说,她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对劲的当然不是她,现在的她依然是那个能一棒打飞一排惊梦剧团的银河球棒侠,不对劲的是砂金──总觉得他好像在忍耐着什麽。
这段时间的讯息往来,让星对砂金的印象也有了不小的转变。从最初那个看不透真实目的的危险、疯狂的赌徒,到后来她发现这个人只要不是在赌桌上,意外称得上是个有礼的绅士,而且是个大方的好人──这阵子她的房间里多了不少新玩意,全是砂金在奥帝购物中心闲逛的时候,「觉得她用得上」所以买下来送她的。
以朋友身份相处的砂金,比一开始那个深陷于扑朔迷离中,心怀鬼胎的谜语人要好得太多了。他不再尖锐地踩着对方的底线,而是有度地划设一条界线,在相处过程中确认还能前进一些时才小心翼翼地往前一步,若否则毫不犹豫地后退。
星觉得他这种态度有点像蜗牛,总是先伸出柔软的触角试探周围,确认可以前进才慢吞吞地向前,这大概是一种对他人也是对自己的保护意识,星虽然更喜欢直来直往些,不过倒也不讨厌这种相处方式。
就是偶尔会觉得他传来的讯息的字里行间,好像藏着对什麽的忍耐。
就像现在的这样。
小星核精对周遭情况的感知说起来很奇妙,有时候会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其他人没有发现的细节处,有时候却又意识不到众所皆知的状况,不过现在的她的感知是属于前者,她从砂金握着她的手、贴近的微微僵硬的身躯,与虽然藏得很好却还是能看出一点微妙痕迹的神情中,感觉到了对方掩盖于平静表面下的波纹。
不过星看不透他在隐忍什麽,所以下意识地用眼角馀光打量了四周──在瞄到隔壁房间那个以头为支点、做出高难度的倒立旋转动作的智械时,一道电流猛地通过了她神奇的脑迴路。
小星核精灵光一闪,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难不成砂金其实一点也不想跳星际标准舞,而是想尝试隔壁房间那个以头为支点,在地上不断旋转的高难度动作,但又体贴地配合没有什麽跳舞基础的她,只好按捺下自己想要用头旋转的冲动吗!
总是能够把关注点落在神奇地方的小星核精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甚至成功地说服了自己。毕竟砂金可是个忍耐力十足的傢伙,肯定是考虑到她不会跳舞,必须从最简单的开始,只能扼腕地放弃自己真正的喜好!
她能够与他共情!要是谁阻止她和垃圾桶相亲相爱,自己早就一球棒挥过去了!但砂金不会!他是个会给她信用点让她随便花的好人,只会很可怜地忍耐下来!
身为最讲义气的银河球棒侠,当然不能让朋友委屈自己!
擅自理解的小星核精似乎又领悟了一层新的人生道理,顿时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什麽危机感侵略性通通都被她抛到脑后,她现在就要让砂金的头旋转!立刻马上!
「砂金!」灰发少女大喝一声,一掌拍上了砂金肩膀──虽然星核小姐确实将手搭上了自己的肩,但砂金总觉得画面似乎和想像的不太一样……为什麽星核小姐的眼神闪闪发亮?为什麽她难得表露出情绪的脸上出现的是同情、愤慨、期待等等各种和此情此景完全没有半点关係的表情?
砂金读不懂小星核精跳脱的思想,但砂金头皮发麻。他正打算开口,却先一步被对方抢了白。
「砂金,不用勉强,你就照着自己的心意做吧。」少女豪气地拍着他的肩,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是那麽毅然决然。「放心吧,不用顾虑我,等我回列车补充了相关知识后再来跟你一起跳舞。」
说完这番话的星简直想为自己点赞──看她多麽深明大义啊!就连王下一桶都会忍不住把踹过来的脚收回去的!
然而说者沾沾自喜,听者所产生的反应却是完全一回事。
「……朋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砂金的笑容因为少女的话语变得僵硬。他不明白她突然这麽说的意思是什麽?刚刚气氛明明还挺不错的……难道是他的错觉?事到如今才要拒绝他吗?
……不对,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听起来似乎不像那麽回事,星核小姐不会那麽拐弯抹角,若是她不愿意,会直白表达意愿。只是……要他照着自己的心意做……他现在不就正顺从自己的渴望,邀请了喜欢的人和自己跳一支舞吗?
因为摸不透对方的真意,砂金的思绪有些混乱,下意识地抓紧被裹于掌心中的温度,彷彿那是穷途末路的赌徒手里仅剩的一枚筹码,一旦松开了手,便会坠入深不见底的渊薮。
他不理解对方的真意,少女也读不出他的纠结。
星看着他比刚才更加紧绷的微笑,以为他的「不懂」仍是在顾虑自己,于是觉得自己得比朋友更加贴心的小星核精伸手指向另一个房间中刚结束以头抢地旋转的智械,用一副「我懂你」的语气开口道:「我看出来了,其实你也想像那边的智械一样旋转脑袋吧?但因为顾虑到朋友不会跳舞,担心我没办法尽兴,所以只好无视于内心深处的渴望,配合我来跳星际标准舞对吧?」
「没关係的!银河球棒侠可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下次再一起跳舞也成!去吧!砂金!尽情地旋转你的脑袋吧!」
「……」
这下子砂金懂了,也比刚才更懵了。
……他做出什麽表情才让星核小姐产生他想旋转脑袋的错觉?
看着眼前人那一副彷彿发下什麽豪情壮志的模样,砂金只觉得刚才自己的担忧,此刻看来都显得荒谬至极,但不可否认地,他也在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怎麽会忘了呢?星核小姐的思考总会在奇怪的点上跳脱到框架外。想必是她察觉到自己对于太过喜悦的情绪的压抑,从而误会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想跳星际标准舞吧?
所以,星核小姐并不是拒绝和自己跳舞──毕竟她说了下次。和人们总以「下次」、「有机会」作为推託的藉口不同,星核小姐的「下次」通常是一种货真价实的预定,只要一让她找到机会,必会努力达成自己曾经做下的决定。
……总而言之,星核小姐只是产生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误会,而不是不愿意和他跳舞所以拒绝他,真是……太好了。
当然,松了口气归松了口气,奇怪的误会还是必须解开的。
「……星核小姐,我并不想旋转我的脑袋。」他顿了顿,接着又补充道:「也不想像海草一样扭动自己的身体,或是像喝太多苏乐达一样摆动自己的四肢,我并不想跳其他的舞蹈……我的意思是。」
他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剖开自己的假面,将藏在里头的真心取出一角,以生疏的动作递到少女面前,抱着微小的期待期望她能将之收下。「星核小姐,我只是很单纯地想和你跳一支舞,所以才会邀请你。」
──星核小姐,你愿意接受我的这份心意吗?
少女的眼因为他这番剖白微微瞠大,他在那片澄金的星海中看到一个陷在其中的自己。
──然后,他看到平静的湖泊上盛开了一朵小小的花。
星弯起眉眼,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被砂金包复在掌心中的手动了动,纤细的指向外舒展开来,轻轻地回握住他。
赌徒的手指既灵活又敏感,青年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温度的反馈,他下意识地屏息,彷彿因为紧张而静谧的心跳又剧烈搏动了起来。
他的想法……传达到了吗?
星核小姐会给他怎麽样的回复呢?她看起来很开心。他是不是也能期待,星核小姐或许、也许,对他也抱有一点好感?
两人的对视在这刹那旁若无人,彷彿陷入了一个没有人能够打扰的世界中。如果以动画场景演示,BGM会替换上结婚进行曲前奏,周围跳着舞的人群会消失,背景会打上柔和的暖光,并画龙点睛地飘起许多代表梦想的彩虹泡泡──
只可惜,此时是残酷的现实而非浪漫的动画,在砂金感觉到耳尖隐隐发热时,就听到少女以相当感动的语气开口道:「砂金,原来你这麽重视我这个朋友吗?想藉着这个机会和我跳舞加深友谊?」
「……?」砂金在这瞬间似乎听到彩虹泡泡破裂与BGM 走调的声音。
他整个人也终于撑不住一直努力维持的镇定,彻底地石化了。
然而小星核精并没有注意到他僵住的表情,依旧自顾自地开心说着:「你们公司的人说话还真是拐弯抹角的,有什麽话直说就好了。托帕也是,明明是自己好奇我会不会参加派对,在讯息上居然绕了个弯说是『有个同事想知道』。」
托帕那位同事本人──砂金僵硬地眨了眨眼。
「不过,既然砂金你这麽想和我跳舞,本最重视朋友和家人的球棒侠当然不会拒绝!」星得意扬扬地挺起胸膛,一个不注意,那在衣着修饰下并不突出的丰满就这麽撞上砂金胸口,把后者撞得连呼吸都停了。「别说一支舞了,要跳几支都可以!所以砂金你真的不想旋转脑袋吗?我也可以跟着学喔!」
「……」
砂金首先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开些许,拉开太过令他窒息的距离──他毕竟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和心上人这般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总是令他感到有些尴尬。
而后他深吸了口气,让冰冷的空气冷却自己沸腾的大脑。
星的反应并不在他意料之外,应该说如果她真的对自己表现出恋爱方面的情感,他反倒会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又是那个恶趣味十足的愚者所假扮,用以嘲讽他在糟糕的初遇后,仍试图搭建起通向彼此的桥樑。
但他承认自己还是有那麽一点奢侈的期待,所以现在确实有些失望,不过这点失落他还承受得起。他和星核小姐的开头并不美好,只是如同他在离开原初梦境后,在短讯中给星核小姐发的那句讯息──「梦境虽然繁华,但『朋友』却没有几个,我只能自己琢磨些办法」──
他总会琢磨出办法让两人的关係更进一步的。
至于现在,就暂时位居在「朋友」的位置吧,至少这证明他确实进入星核小姐的视线中了,不是吗?
鬱积在胸间的闷气散去,他歎息般地轻笑了声,面上再次挂上了微笑──这一次,不再是那种商业专用微笑,而是真心地、打从心底感到喜悦的笑容。
「关于旋转脑袋的问题,如果有机会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尝试,但至少现在,这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所以请容我拒绝。不过对于另外一件事嘛……」他一边说着,一边蓦地向后退了一步,被拉着的少女下意识地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迈进,随后身子随着优秀的领舞人摆动,将她引领至一个未曾见过的世界。
微微睁大的金瞳向初次造访的世界望去,眼前的光景旋转成了一抹孔雀翎羽般的华彩,她听到青年的声音与悠扬的乐声同奏,将水晶般剔透的音符渲染成一片极豔的紫。
「──既然星核小姐给予了许可,那可得陪我跳到尽兴才行喔。」
☆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那隻黑金色的手机正以固定的间隔时间一次又一次地震动着。
三月七:星,你在哪里?我和丹恆现在过去找你。
三月七:星,你在游戏区吗?我和丹恆过来了,不过没看到你。
三月七:星,看到讯息了吗?
三月七:星,我刚刚遇到托帕了,她说好像看见你和砂金在一块……你可别被他拐走了啊!
三月七:星,我好像瞄到你们在跳舞……你该不会真的被那傢伙拐走了吧????!!!!!
‹完›
【砂星】小星核精能有什麼壞心思呢?她只是想給喜歡的人一個家罷了
×××前排預警:非代入向,星=開拓者≠你×××
寫了上一篇之後覺得不過癮,於是又試著寫了一篇,當然還是小甜餅XD
這次寫了雙箭頭但還沒在一起的故事,我個人的理解是,砂星在雙箭頭前,砂金會主動些(畢竟小星核精像個孩子,愛情大概率不在她主要考慮範圍內),但一旦小星核精那邊有了箭頭,她的愛情表現會比砂金這個從痛苦中走來的大人更直白熱切,所以這篇基本上就是基於這樣的個人理解寫的,如果對這點無法接受的大大請在這裡退出
全文共1.4w,試著做了下簡繁轉換,不過因為簡體我看得懂但不知道正確寫法,所以如果有錯誤的部分再麻煩輕拍
最...
×××前排預警:非代入向,星=開拓者≠你×××
寫了上一篇之後覺得不過癮,於是又試著寫了一篇,當然還是小甜餅XD
這次寫了雙箭頭但還沒在一起的故事,我個人的理解是,砂星在雙箭頭前,砂金會主動些(畢竟小星核精像個孩子,愛情大概率不在她主要考慮範圍內),但一旦小星核精那邊有了箭頭,她的愛情表現會比砂金這個從痛苦中走來的大人更直白熱切,所以這篇基本上就是基於這樣的個人理解寫的,如果對這點無法接受的大大請在這裡退出
全文共1.4w,試著做了下簡繁轉換,不過因為簡體我看得懂但不知道正確寫法,所以如果有錯誤的部分再麻煩輕拍
最後是嚴重OOC預警,那麼能接受的大大請往下↓↓↓
***
「啊,试音试音,三、二、一──」
「收音正常──好的──那麽,敬告星际和平公司的所有人──」
「请立刻交出战略投资部的砂金总监,否则开拓的意志将会让存护的基石再次见证……嗯?阿七?你说什麽?剧本拿错了?喔……那应该是这个……抱歉,重来一次。咳咳,星际和平公司的各位听好了,我只给你们一秒的时间,在我说完后,立刻让战略投资部的砂金总监圆润地从大门出来,否则星核猎手将会在三秒后抵达战……丹恆,我觉得这样讲好像怪怪的……嗯?谁写给我的?是银……唔,你为什麽露出这个表情?」
「……」
「……好,那就照丹恆你说的这样……嗯,星际和平公司的各位早上好,请问贵公司的砂金总监在吗?这里是星穹列车,有相当重要的事情需要告知他,烦请他到门口见上一面。」
当熟悉的声音透过遍佈公司大楼内各个角落的传音广播响起时,彼时的砂金正在与托帕讨论下一个星球的债务回收策略,他对面坐着的拉帝奥神色淡淡,对于他和托帕提出的草案自始至终未曾表露出任何情绪与反应──
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之后。
如果此刻的拉帝奥戴着他那用以隔绝外在一切声响的石膏头,他大概可以见证石膏凭空裂开的奇景。拉帝奥那张即使看见笨蛋白痴傻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也能够维持面不改色的脸,以极为明显的幅度扭曲了下,本来注视着草案书的眼缓缓上移落到他脸上──那双金红色的眼瞳中,左眼写着「嫌」,右眼写着「弃」,让他下意识地回以一个商业用微笑。
「这是……」托帕愣了一秒后才反应过来,表情浮上了些许戏谑,原本置于膝盖的那隻手也搁到桌上,双手捧颊望着他,面上的笑容颇为不怀好意。「这声音,听起来挺耳熟的啊──?」
「倒也不必这麽故弄玄虚,只要接收声音的器官没有出问题,任何生物都听得出这是星穹列车那名开拓者的声音。」拉帝奥双手环胸向后靠至椅背,语气依旧冷淡。「问题不是说话人的身份,也不是对方怎麽骇入公司的广播系统──这是公司的大问题,但不是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是,星穹列车的无名客为什麽要一大早大费周章地骇入公司广播系统,指名要战略投资部的砂金总监立刻马上滚到公司门口和他们见面,否则会让存护的基石再次见证开拓的意志,星核猎手也会在三秒后抵达战场──」
他顿了顿,那双总是能够直透生物本质的眼毫无遮掩地直视着微笑的青年。「我的问题是──该死的赌徒,你又对那群无名客做了什麽?」
「……」
砂金的眼角馀光瞄到托帕在拉帝奥连珠炮似的质问时,忍俊不禁地颤动了几下肩膀,他面色不改,只是状似无辜地摊了摊手,笑容是那麽地真诚。「教授,你知道我一向认同你一针见血的看法,只是很可惜,这次我得给予否定的答案。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对那群无名客做出任何会让琥珀王被迫再次见证开拓意志的大事,你不是也警告过我,别去找星穹列车的麻烦吗?」
「很可惜,在我警告过你后,你就让那群无名客参与了你那荒缪怪诞的演出。」
「哎,毕竟一场盛大赌局的落幕,总得压上所有的筹码才行。」
砂金微笑着起身,全然不将拉帝奥的嘲讽放在心上,他优雅地伸展了下身子后,随即整了整衣着,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抱歉啦托帕,剩下的部分待会再讨论吧。」他背对着银发女子摇了摇手,身影消失在阖上的电梯门后。直到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双手托颌的托帕才轻笑出声,虽然她身旁的青年并没有对她这声笑投以询问的目光,但她还是自顾地解释道:
「那个傢伙,没有否认星核猎手方面的事呢。」
拉帝奥闻言,不置可否地轻哼了声。
托帕垂眸望着修改到一半的草案书,唇畔的笑容略微加深了。
与无名客有关又能精准招惹到星核猎手的……嗯哼,怎麽想都只有双方唯一的交集──星了吧?
她就说嘛,星最近说「有约」的时间明显与某人的休假时段高度重合,经由公司内部高速快递渠道送往星穹列车的快递也多了好几件。虽然高速快递渠道因为使用者限制,寄件者的讯息都会採以匿名处理,但能使用的就那麽几十个人,稍微使用消去法就能猜出究竟是谁了。
果然一切的偶然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必然呢~
「所以,砂金他究竟对星做了什麽呢?」她喃喃自语着,没有瞧见一旁的拉帝奥已然面色凝重地戴上了隔绝噪音的专用石膏头。
☆
驻足于电梯中的砂金收起商业用笑容,略显得冷淡的神色下思绪不断运转,同样也在思考自己究竟对那名灰发的开拓者做了些什麽。
最近他和星的交集确实不少──虽然都是他的有意为之,毕竟他和星核小姐各属不同组织,除了短讯外根本没什麽接触机会。
身为一名赌徒,他当然懂得如何在不利于自己的开局中逆风翻盘,也幸好无名客们一向心胸宽阔,即使彼此相识的开头有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不过在一切结束后,星核小姐还是大方地接受了他的礼物──他认为这当然可以算得上彼此前嫌尽释的讯息。
于是在匹诺康尼休假期间,他邀请了星核小姐至克劳克影视乐园观看新上映的动画片,到艾迪恩公园转遍每一台扭蛋机,尝遍黄金时刻的街道上所有的目能所及的漂浮冰淇淋。在星穹列车正式启航离开匹诺康尼的最后一刻,他询问头也不回准备离去的星核小姐,是否还有机会邀请她出门游玩。
星核小姐闻言只是给了他一个面无表情的侧脸,回问了句:「你请客?」
当然。
他颔首笑道。
在那之后见面的机会称不上多,毕竟无名客的脚步不会轻易停下,公司职员自然也是,不过好在他和星之间的讯息交流不曾中断,所以他能够在第一时间获取对方的旅途空档,再为自己排上一段时间的休假,寻找好合适的地点,对对方发出共游的邀请──
噢,这就不得不提到无名客们的心胸虽然宽阔,但对于自家人的事就有些小气了,尤其是星核小姐身边的少女与青年。偶尔他们会与星一同前来,虽然将人送到后便会去办自己的事,但看着他的眼神与目光总是充满了打量意味。
内敛的青年会含蓄些,但开朗的少女可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表情,那模样就像是护着自家好不容易养得水灵灵的白菜的主人,深怕被外头虎视眈眈的猪给拱了。
这可真是误会大了,琥珀王在上,他可不会做出任何……呃,除了前几天在黄金时刻的边界观赏盛大的烟火秀时,他实在忍不住牵了下对方的手……但也就仅此如此。
……嗯?这难道就是星穹列车今天来公司的原因吗?因为他擅自牵了星核小姐的手一分钟?
虽然不觉得无名客会因为如此浅薄的原因就杀到公司门口,做出这种对两方和平有弊无利的举动,但砂金想到无名客们那出了名的护犊子性格,心里又有些不确定了。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指定楼层与门板开启的声音同时响起,唤回了砂金的思绪。他下意识地拍了拍衣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接着有意识地勾起唇角扬起商业用微笑,在公司职员们不安、困惑与好奇的注视中,挺起胸膛朝大门口的方向迈进。
一步、两步、三步。
「唰!」公司大门开启,首先映入青年眼中的,是环胸而立、灰发迎风飘扬、一副随时要出征模样的少女,她戴着无线耳麦,一旁的三月七拿着星的手机,低着头和手机那头的人嘀嘀咕咕着什麽──原来如此,砂金暗自颔首,是由星核猎手那名骇客骇入公司的广播系统后,再将少女的声音透过耳麦传输,让音频经由骇客建立的通路投放到公司的广播系统中複杂操作吧。
……所以,这麽大阵仗非得逼他出来的原因是什麽呢?
砂金内心依旧困惑,但表面上丝毫不显。他扬着标准的商业用微笑,以不设防的姿态信步来到灰发少女面前,双手一摊笑道:「星穹列车的亲临令公司蓬荜生辉,只是朋友,这麽大阵仗是做什麽呢?以我们的交情应当不必如此吧?」
「丹恆!」灰发少女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强而有力的声音唤了身后人的名字。只见那名黑发青年闻声一步上前,脸色铁青、以彷彿要一枪捅穿公司大门的气势,从背后掏出了──
一束包装精美的红玫瑰,上头还凝结着未乾的水珠,衬得花儿在阳光照耀下越发娇豔。
「?」
在红玫瑰现身的刹那,砂金听到了背后扒着门观看情况的公司职员们不约而同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但这怪不得他们,因为饶是表情控制技能点到最高级别的砂金,面上也没忍住,在这瞬间流露出了一丝丝的困惑。
……这是做什麽?
不过灰发少女显然完全无视于所有人头顶上挂着的巨大问号。她头也不回地伸手接过那束玫瑰花,接着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单膝下跪,面无表情地朝砂金递出那束玫瑰花,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
「砂金,嫁给我吧!」
「……」
砂金听到了身后传来许多人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更甚者,他或许还听到了整栋公司的人同时发出的抽气声──毕竟他确信那名骇客建立的通路尚未中断,所以此刻星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遍了在这栋建筑物中的所有有机物或无机物的听觉器官中。
砂金不知道维里塔斯•拉帝奥的石膏头有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裂开来。
但他裂开了。
☆
──时间回溯到数天前,地点是星穹列车上。
星穹列车一家人正和乐融融地坐在列车大厅里,就连久居智库的丹恆都捧着一杯热茶到座位区透透气。三月七正和谁发着讯息,姬子捧着特调咖啡细细品嚐,瓦尔特皱着眉盯着手机刷着社群动态,帕姆认真地清扫地面。
星一手握着手机,背靠列车座位,一脸出神地盯着天花板瞧。
一切乍看之下与平时无异。
直到星开口丢出了爆炸讯息。
「阿七。」灰发少女侧过头看向身旁收到佩佩的搞笑照片而笑出声的三月七,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砂金了。」
三月七看着佩佩的搞怪动作吃吃地笑着。
姬子啜饮了口散发香气的咖啡。
瓦尔特持续地铁老人看手机.jpg地看着社群动态。
丹恆捧着热茶,手指在资料板上滑动了下。
帕姆将灰尘扫进小小的畚箕中。
一秒。
两秒。
三秒。
──三月七的手机「啪搭」一声掉到地上。
──姬子的咖啡杯碎了满地,咖啡流淌一地。
──瓦尔特依旧是地铁老人看手机.jpg的表情,只是看着的对象从社群动态变成了星。
──丹恆手中的热茶「滋啦」地全洒在资料板上,幸好它防水。
──帕姆定格在了原地。
车厢中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扔出爆炸性消息的小星核精身上,然而当事人彷彿不觉得自己说了什麽惊天动地的话语,表情依然是那麽地平静冷淡。
好一会后,三月七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颤抖地张唇,说出了在面临这种情况时必然会有的第一句话──
「你、你说什麽……?」
「我说,我、喜欢、砂金。」星语气平淡地重複了次自己的话语,还怕三月七不能理解似地,贴心地配上了手势与动作──比了比自己、指尖相触比了个爱心、最后在胸口中心虚虚画了个倒着的爱心形。
很好,特点都详细地说明了,不怕任何人看不懂。
不不不,谁想再听一次啊,这种事情听到一次耳朵都要爆炸了。
「……砂、砂金……?是星际和平公司的那个砂金……没错吧?」瓦尔特维持着地铁老人看手机.jpg的表情,缓缓地重複了这个并不陌生的名字。他当然记得砂金是谁,毕竟那名公司派到匹诺康尼的使节在克劳克影视乐园引起的巨大骚动实在令人难忘,只是……砂金?星说她喜欢……砂金?是他理解的那个砂金吗?或者其实根本就是同名且衣服也在胸口开了个倒立心形的某个陌生人?
「嗯,砂金。」星颔首再次肯定,接着又认真地重複了次:「杨叔,我喜欢……」
「停停停停停!」三月七迅速阻止了星三度的暴言,免得自己再听一次就心脏病发。她捂住小星核精微张的唇,大口地做了几次深呼吸后,稍微平静了下心情后,才迎上对方困惑的双眸,神色紧张又认真地问道:「星,你说的喜欢……是指对我、丹恆、杨叔和姬子姐姐那样的喜欢吗?」
星眨了眨眼,而后缓缓摇了摇头。
看到她反应的三月七表情有些难言,不过在沉默了几秒后,不气馁地继续问道:「星,你真的明白『喜欢』是什麽意思吗?」
小星核精闻言不服气地双手环胸挺起胸膛,发出了一声很酷的「哼」。
看着她这模样,三月七张了张嘴,脸色犹如调色盘般五颜六色的,像是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处开口,一旁的丹恆也是同样的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沉默地拿起纸巾擦起被淋得湿淋淋的资料板。
最后是姬子起身来到星身边,按下三月七捂着对方嘴的手,温和地笑着问出了所有人都很想说的那句话:「星,能说说你是怎麽注意到这件事的吗?」
「就、就是啊!」三月七连忙附和。「虽然说你这阵子时不时会和砂金出门……但实际上次数也不算多吧?唔,对了,还得算你们这阵子经常传讯息这件事……但就算是这样,星你之前一点……不对,现在也完全看不出来有心动的样子啊!」
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脸鼓励笑容的姬子,微微偏了偏头后,彷彿在回忆般半阖上眼,语气平淡地开始陈述:「嗯……就是前几天,砂金邀我去黄金的时刻,其实本来我不打算答应的,因为那天我要和银狼组队爬排。但我不过是传了句『富哥v我100我就考虑考虑』,砂金立刻转了一百万信用点给我,唔,他给得太多了我实在无法拒绝……」
「……」三月七听着这开头,茫然地眨了眨眼,有种彷彿自己不是在听什麽浪漫的爱情故事,而是反诈骗宣导影片的常用开头。
瓦尔特的表情在听到星这番话后,从「地铁老人看手机.jpg」进化成了「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promax」,具体形容就是眉间的距离靠得更紧、嘴角的弧度下弯得更剧,能够更清晰地将「这到底是个什麽东西」的情绪表现出来。
不过相较于这两人明显的情绪表现,只能说不愧是克里珀的巨锤落下都能够面不改色的姬子小姐,即使星的话语如此抽象,她依然能稳稳端着从容不迫的优雅姿态与微笑,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总之我还是去了匹诺康尼,讹了砂金请了一顿好料,不是,我是说和砂金吃了一顿饭但他坚持不要AA制,还免费帮我抽了活动的SSR卡,十连三黄呢!那傢伙的运气真的好到不行!他说了下次如果有需要还可以免费帮我──」
「……」三月七眼角馀光瞥见了丹恆捂脸的动作──说实在,她现在也挺想这麽做的,不过她坚决相信星是绝对不可能因为一顿饭和十连三黄就被骗走的!毕竟他们家的星呆归呆,智商还是相当在线的,怎麽会被这麽肤浅的理由拐走的呢!大概!可能!
「之后我们又去奥帝购物中心逛了一圈,砂金极力推荐我一套女装,因为挺好看的所以我就买了,不过砂金说因为他要买男款的,顺道替我付了帐──话说回来公司的薪水真高啊,我看那套衣服后面好几个零呢,本来已经准备咬牙打破我的小猪扑满了,没想到砂金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刷了两套的钱……嗯?阿七?你为什麽要捂住脸,眼睛不舒服吗?」
「……不,没什麽……星你继续吧。」三月七用力地抹了抹脸,暗自决定改天肯定要让星好好恶补一下渣男的一百种套路……不过话说回来,星和砂金的相处模式……怎麽看好像星才是渣的那一方啊?
星看着她,表情有些担心,不过到底还是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后来我们又去吃了晚餐,本来到这里我就打算回列车了,不过砂金说希望我能陪他去个地方。我想着一整天都是他在请客,还让他帮我抽了十连三黄,身为一个优秀的无名客当然得礼尚往来,所以就和他去了黄金时刻的边界。」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表情罕见地浮现一抹迟疑,目光甚至可疑地游移了两下,看来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注视着她的所有人脑中同时浮现这样的想法。
不过小星核精的犹豫也就维持了几秒左右,很快地她又恢復原本的面无表情,继续以毫无起伏的语气讲述下去:「那里有一场盛大的烟火秀,不少情侣聚集在那里,我们在那里似乎显得相当格格不入……哎,总之,到了表演最高潮的地方时,砂金牵了我的手,嗯,大概一分钟的时间吧。」
说着她抬起右手挥了挥,而后做出了一个交握的手势:「大概就是这样……嗯,只是非常简单地握在一起而已。一开始我是愣了一下,但意识到那是砂金的手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紧张,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好快──话说回来星核原来也会扑通扑通吗?」
三月七不知道星核会不会扑通扑通,但此刻她的额角倒是突突地抽着。一瞬间她实在不知道该谴责砂金偷吃纯洁的小星核精豆腐,还是吐槽小星核精怎麽可以把这种事说得像流水帐一样──被她这样一说,完全没有任何浪漫的感觉啊!
好歹加个音调起伏啊喂!
「因为想确认这种感觉究竟怎麽回事,所以回来之后我和丹恆、杨叔都试了遍,还特意跑到罗浮和景元、贝洛伯格和杰帕德,还有空间站和阿兰牵了手,结果发现只有和砂金牵手的时候,会有那种奇怪的紧张感。」
「原来如此,这就是星你这几天老往外跑的原因啊。」
「是啊,如果不是找不到星核猎手的所在地,其实我还想和刃试试看呢。」
丹恆闻言露出一脸「我觉得他八成会让你和支离牵手」的表情,不过最后他到底还是没在这个时候把这句话说出口。
「所以,我对这种感觉苦思冥想了一整天,最后做出了结论──」星拍了拍胸脯,用冷淡的表情搭配自豪的语气昭告天下。「我,伟大的银河球棒侠,星穹列车的优秀无名客,名声响彻天下的开拓者,肯定是喜欢上砂金了!」
──此时此刻应有掌声!
三月七从情窦初开的小星核精闪耀着光芒的眼中读出了这样的心思,她扯了扯唇角,觉得无言以对,但还是相当捧场地和姬子一同鼓了掌,瓦尔特虽然依旧是满脸地铁老人看手机.jpg,不过也跟着配合地拍起了手,帕姆一副状况外的模样,但既然大家都拍手了,他当然也跟着一起做,只有丹恆抚着额摇头叹息。
就在列车上一片和乐融融(?)之时,一道充满了叛逆气息的少女嗓音却在此时毫无预警闯入了几人的听觉中──
「嘿~原来如此,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话说星你说的砂金,该不会是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那个花枝招展的傢伙吧?」
于此同时,一道由数据构成的投影踏着轻快的脚步来到座椅边,动作熟稔得像是在自己家中般地坐了上去──甚至还盘起了双腿。在其他人朝她望过来时,少女晃了晃脑后的高马尾,相当自来熟地抬起手说了声「嗨」,一点也没有闯入别人家地盘的自觉。
列车长帕姆见状首先发难:「啊!你!怎麽可以把鞋子放到座椅上呢帕!」
三月七跟着在后方纠正:「不对,帕姆,重点不是这个吧!而且只是投影,坐垫是不会髒的!」
「三月……既然不是重点就别特别解释了……」
短暂地进行了与「银狼闯入星穹列车」这个重点毫无关联的吐槽后,丹恆重新看向坐姿像是在打电动般相当随性的少女,警惕地召唤出击云,面上也浮现了戒备的神色,与少女那悠哉的模样形成了十分强烈的对比。
「你是……星核猎手的银狼,对吧?」姬子保持着优雅的坐姿问道。然而她脸上虽仍挂着微笑,那抹笑意却没有到达紧盯着对方一举一动的眼底。「不知道这次星核猎手大驾光临列车,所为何事?」
瓦尔特也收起了地铁老人看手机.jpg的表情,推了推眼镜,掩饰住眼底的精芒,将自己的气息收束起来,宛如紧绷的琴弦,随时准备在被拨动时,奏鸣一声嘹亮的清响。
不过相对于列车众人所表露的如临大敌,银狼的态度就显得过于散漫了。她先是随意地环视了所有人一眼后,最后将目光落在面无表情的灰发少女身上,斜斜勾着唇莞尔一笑。
「放心,这次的拜访可没有什麽『剧本』或者『命运』,而且通常忙这种活的都是卡芙卡,还轮不到我出马。我呢,这次是来找星的,谁叫她明明说了要我带爬排,却接连好几天都没上线,被这麽白白放了鸽子,发出去的讯息又只得到『正在思考人生大事』这种莫名其妙的回应,所以来看看到底是什麽情况,没想到还真的是大事啊。」
她眯起眼,笑得像隻偷了腥的猫般狡黠。「虽然我只听到最后那段结论,不过那应该就是重点了吧?顺道一提,卡芙卡、刃和萨姆都在我背后,把你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星,卡芙卡问星你想怎麽做?萨姆说如果需要的话,她随时可以去点燃公司,让刃邀那个花枝招展的男人回来和你共赏美景。」
「刃的话还是别了,毕竟就算砂金胸口被穿了个洞,应该也不会有SP型态。」
「呜哇……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麽,但点燃公司这种事也是绝对不行的吧。」三月七一脸无语地看着不知为何抬头挺胸的星,有些无力地吐槽着,但另一边的银狼却不知道被戳到什麽笑点般笑得东倒西歪,好一会后才又坐直了身子,一边擦拭似乎笑到从眼角流出的泪水,一边再次询问:
「啊,卡芙卡说你还没回答她呢,不过我也挺好奇的,所以星,你打算怎麽做?」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星身上。小星核精虽然老是不着调,但她一旦用坚定的态度说出某些话,就代表她大概决定了要做某些事,而她刚刚说着自己喜欢砂金的模样,虽然话语逗趣,但确实展现出了那种态度。
所以,星,说出这些话的你,打算做什麽呢?
灰发少女闻言歪了歪头,金色的眼瞳像是盛了一捧日光的澄澈溪流,藏不住里头几颗畸零的怪石。只见她双手叉腰,下颌微扬,一副得意洋洋貌地昂起首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告白,强取豪夺,送入洞房一条龙!」
她说得气势十足,姿态宛如雄纠纠气昂昂的斗鸡,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够立即前往战场。
但相较于她的斗志高昂,列车组其他人的气氛就显得惨淡多了。瓦尔特再次把他那地铁老人看手机.jpg的表情重新戴上,姬子虽然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却默默将视线转向丹恆,后者肃着一张脸表示「智库里并没有收录奇怪的东西」,而三月七则是抚着额,拉着星的手臂到一边训斥她别老是看桂乃芬传的那些狗血言情小说,将本来战斗力十足的小斗鸡训成了被雨打湿、可怜兮兮的小鸡崽。
就在这一片强烈反对星将所述之语具体化实行的氛围中,银狼那显得不着调的声音又在这时候加入了呈现一片倒的战局中:「嘿~听起来挺有趣的,不试试看吗?星,如果你想做的话,我也可以友情贊助喔?反正我也好久没和公司那边交手了,听说他们推出了新的追踪程式,正好让我来试试。」
原本被雨淋湿的小鸡闻言,又兴冲冲地抬起头来,重新恢復斗鸡的姿态,眼底浮现出跃跃欲试的光芒,三月七见状连忙将探头的小星核精压了回去,接着对那头加油添火的银狼驳斥道:「我说你啊,别再煽动星了,这孩子可是真的会去做的喔!」
「那有什麽不好吗?刚好给公司一点小小的开拓的震撼。」
「开拓的意志可不是用在这种事情上的──」
「星的身分很特殊,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银狼维持着疏懒的坐姿,一手托颔语气淡淡地说道。「因为很特殊,所以说不定一辈子也就只有这麽一次恋爱喔?既然是一辈子一次的事,当然也得搞得轰轰烈烈才行吧?」
这话虽说的称得上歪理,但却不偏不倚扎入三月七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所以即使明知道是歪理,还是瞬间令她动摇不已:「呃,就算你这麽说......」
「哼~嗯,刚刚她说的那三个步骤,后两个我不予置评,不过如果只是告白的话,有点别出心裁的仪式不是挺不错的嘛?」银狼歪头笑了笑,而后看向双眼闪闪发亮的星。「星,卡芙卡也同意了喔。」
受到激励的小星核精双眼放光地看着三月七,那副双眼湿漉漉的模样让三月七本就摇摇欲坠的意志再次晃动不已,最后只能将求救信号发送给另一边的姬子。
她相信可靠的姬子姐姐,肯定能顺利说服星打消念头的!
「......」接收到求救信号的姬子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任何言论,而是微微垂首,露出了像是在思索什麽的神色。几秒后,她重新抬起视线,柔和的目光落在小星核精虽然没有太多表情,却看得出隐隐期待的面容上。
她弯起眉眼轻笑道:「星,如果你真的想做,试试看倒也无妨。」
「欸、欸~?!姬子姐姐,这样真的可以吗?!」原本以为姬子会和自己一起劝退星的三月七有些错愕,她怔怔地看着姬子的笑颜几秒后,将面无表情却双眼闪亮的星拉到对方面前。「你看看这孩子,这孩子的表情让我挺不安的啊!不知道她会做出什麽事……!」
对于她的担忧,姬子只是低笑了声,而后看向似乎没有意会过来现状的帕姆,半眯起眼笑道:「正因为不知道前方会有什麽在等着我们,为了见到更广阔的世界,所以才更应该迈步前行,这也是开拓意志体现的一种,是吧?列车长?」
「嗯?嗯……嗯!」帕姆虽然一脸状况外,不过听到姬子一本正经的话语,为了表现自己的参与感,还是挥动着小拳头坚定附和。「姬子乘客说的没错帕!」
「……帕姆……你根本没有搞懂会发生什麽事吧……」三月七看着帕姆高举在空中的小拳头扶额叹息。不过事到如今,似乎也只能接受连姬子都支持让星轰轰烈烈闹一场的结果了──她怎麽会忘了呢?姬子姐姐平时虽然相当正经客观,但她可是在与列车相遇后,义无反顾踏上未知旅途的第一位乘客啊!
一旁的瓦尔特此时表情已经恢復了冷静,他推了推眼镜,不作任何表态,一副随孩子去闹、大人会在后面收拾的模样;至于丹恆,虽然他是列车三小隻里最正经的一个,但对于三月七和星这对活宝,他更多的是採取同此刻的瓦尔特同样的态度──宠溺、放任,然后收拾残局。
于是,基本上大局底定。
「看起来,你们似乎做好决定了吧?」在旁观戏的银狼见缝插针地加入话题。眼看局势发展基本上已至定局,三月七拉着小星核精的手,像是做出了什麽决定般,一脸严肃地看向了等待着答案的星核猎手。
「既然姬子姐姐都同意了,杨叔──」她瞄了眼不发一语的瓦尔特的丹恆,抿了抿唇继续说:「杨叔和丹恆看起来没什麽意见,况且我们家列车长也贊同,那就让星星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不过星星,为了避免你太过乱来,我有一个条件──」
☆
「──然后,那个条件就是,你们星穹列车联合星核猎手,一起打到公司大门口?」
「呜!」面对托帕轻描淡写抛出的质疑,三月七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和她身旁的星一同瑟缩了下肩膀。她尴尬地笑了几声,目光四下游移着。「啊……其实我本来是想阻止星星乱来的,但……怎麽说呢,不知道为什麽就跟着上头了起来……」
「……总之,造成公司的困扰,我们很抱歉。」三人组中,在两人上头的时候试图阻止却失败了的「家长」丹恆也低下头深深表达了歉意。
他这头一低,托帕脸上装出来的严肃顿时绷不住了。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是止不了的捧腹大笑,笑得连眼角都溢出了泪水。
「抱歉抱歉!我只是开个玩笑,别真的这麽正经啊!」擦拭着眼角的水珠,她阻止丹恆继续道歉,并露出了与方才的肃穆截然不同的灿烂笑容。
一改方才方正的坐姿,她舒展了身子,单手支颌,瞥了眼身旁少见地从星穹列车三人组进门后、到现在都未曾开口的青年,眼珠转了圈,面上闪过一抹狡黠,随后状似无意地接着又说:「哎,其实你们做的称不上什麽大事,毕竟公司树敌众多,遭受过比这严重得多了的攻击。刚才的事……与其说是困扰,不如说是乐事吧?毕竟向砂金告白过的人虽然不少,但这麽天崩地裂的可是头一个──」
「托帕。」一直沉默着的青年在此时忽地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中听上去似乎隐含了一丝罕见的紧绷,语调也不復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高昂。
他这一出声,把本来乖乖低头认错的小星核精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金瞳中盛满那如同花孔雀般缤纷的身影,虽说没有任何羞怯,但直白的专注反而更体现开拓者对于一个人的喜欢。
见状,托帕无声地笑了笑。「哎呀放心吧,虽然向砂金告白的人不少,但我们热爱工作的砂金总监可从来没有和任何人交往过,是绝对守身如玉的三好青年喔!」
「……」砂金因为她这句打趣而微微抽了下眼角,不过倒也没有针对这句话做出任何反驳。
小星核精看着金发青年的眼神因为托帕的那番话逐渐热切起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加上闪闪发亮的眼神总是那麽诡异地合适。
会客室中的气氛也因为如此逐渐朝微妙的方向冲刺,在三月七逐渐坐立不安时,托帕率先起身,望向了列车组的另外两人。「那麽,就请星穹列车的贵客们和我一同移动到贵宾室吧?毕竟总该给有话要说的人一点空间嘛!」
「啊……说的也是。」觉得此刻气氛确实有点难熬的三月七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后迫不及待地跟着站起,丹恆闻言也不反对地起身。
就像每个故事都会有结局,这场无厘头闹剧也到了该收尾的时候了。
不过托帕在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接着抬头望向沉默的传音广播器,这次的视线并没有面对星穹列车众人时的温度。
「还有那边的人,也该停止偷听的行为了吧?没有立刻切断联繫通道是看在无名客们的面子上,如果执意继续下去,公司新开发的追踪系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喔~」
「……」广播器沉默了几秒后,才从中传出了少女挑衅的冷笑声。「呵,这不是刚好吗?希望这次能让我玩得开心点。」
话音落下,星听到了无线耳麦里传来一声像是断讯的短音──或许是银狼终于正式直面她期待已久的追踪系统,或许也是些许对方对他们所重视的星核精隐晦的关心吧。
托帕又看了眼无声无息的广播器,随后也带着三月七和丹恆离开了会客室。本就宽敞的空间因为人数的减少,似乎变得更加无边无际,在大门「啪搭」一声关上后,只剩下少女与青年几不可察呼吸声的房间顿时寂静得令人感到窒息,让砂金下意识地扯了扯领口。
荒诞过后,留下的是漫无边境的虚无。砂金蠕动着唇瓣,试图如同平时那般侃侃而谈,但真正张了嘴,却发现所有熟悉的字词皆停留在舌尖──他一句话、甚至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即使是宛如玩闹一般的告白,但递出玫瑰花的星核小姐眼底的热切是如此毫不遮掩,全然不掩饰她对他的好感,全然不掩饰──她喜欢他。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情感,与彼此的身份无关,就只是相当单纯地,星喜欢砂金,又或者说,卡卡瓦夏。
她单纯地喜欢他这个人。
这让砂金,不,卡卡瓦夏难得地有些无措。
他对星当然抱有好感,这点他从不否认,否则为何要大费周章地邀请她见面,花费心思挑选送给她的礼物。这些举动的前提,自然也是存有想让彼此关係昇华的心思。
──只是卡卡瓦夏存在于世二十多年的岁月中,获得的善意实在太少太少。
即使他从一名衣不蔽体的奴隶,穿过荆棘满佈的丛林,成为了外表光鲜亮丽的「砂金」,他依然一次次地投身尔虞我诈的赌局中,被黑暗的、刺痛人肌肤的情感环绕,不断接受、面对源源不绝的恶意,已然习惯在冰冷恶臭的泥淖中深陷,以至于猛然接触过于炽热的情感,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垂下眼,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思潮翻涌间,下意识地握紧了拳。
「……喂。」少女的声音冷不防在近处响起,让沉浸于思绪中的青年反射性地抬头,不期然地坠入太阳表面翻滚的热焰中,胸腔深处沉默的鼓动骤然加速。
星核小姐的大半个身子从桌子的那一侧探了过来,此刻彼此的距离可以说完美地符合「咫尺之间」这个形容,他甚至能清晰地数出那上下煽动、宛如蝶翼的长睫有几根,感受到对方清浅的吐息扑在脸上带来的湿意。
他的呼吸无法抑制地变得急促,但星核小姐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维持着这过近的距离,歪着头语气淡然地说道:「砂金,你还没回答我。」
「……嗯?」砂金的脑子因为她突然的靠近短暂地当了机,无法思考,一时之间意会不到她所说的是哪件事情的答复,只能含糊地回以一声疑惑的低语。
他的回应显然引发了小星核精的不满,柔软的脸颊向外鼓起了比婴儿拳头要小上一些的圆包,可爱得让人想咬上一口,嚐嚐是不是和视觉效果同样软糯。
「你不会在这时候装傻吧?不会吧不会吧?」灰发少女下弯唇角,用最严肃的表情说着最俏皮的话语。她紧盯着砂金那双恍若有虹彩在里头流动的双眸,在里头瞧见了一个小小的、倒映在其中的自己。
「……」砂金迟而缓地眨了眨眼,卡壳的思绪终于又开始转动。
……啊,是了,回应。该给星核小姐回应才行。
于公,以一名公司职员的立场,拉拢无名客无疑是相当有利的选择。即使阿基维利陨落,象徵开拓意志的星穹列车依然是无数星球与组织的座上宾,能够与这样的存在构筑强而有力的关係,想必不会有任何人反对。
而于私……能光明正大地牵起星核小姐的手,对他来说……简直求之不得。
只是,明明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当话语出口时,却彻底背离了心中所思──
「……星核小姐。」薄唇向上弯起优雅的弧度,但此刻砂金的笑容看上去却无比僵硬,一点也不復往常的浮夸与自信。「你真的想要我的答案吗?」
星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疑惑地偏了偏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砂金想,自己应当要从容不迫地接受星直言不讳的喜欢,从容不迫地牵起她的手,或许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微笑着做出肯定的答复──
但实际上,此刻的他却无比狼狈。无法维持平时的笑容与表情,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但同时,那在匹诺康尼一事结束后,已然深埋于内心的自弃情绪也跟着翻搅的心湖涌动而重新浮至表面。
星核小姐一直以来看到的,都是属于「砂金」的这一面,光鲜亮丽、自信张扬,如同孔雀般展现着自身的浮夸──然而「卡卡瓦夏」却与这些特质截然相反。
一旦与星核小姐加深关係,他势必会逐渐流露出属于「卡卡瓦夏」的那一面,星核小姐对于这样的他会有什麽样想法呢?会失望吗?或是一如既往?即使他内心已有答案,却还是下意识地却步。
太阳的光芒过于明亮与炙热,让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办法毫无保留地坦然触碰。
「和我……交往,可能和星核小姐想像中的情况不太一样。」他不该说这些的。但却没办法阻止消极的话语自主行动,只能半放弃地任由其自齿缝间流洩而出。「我的意思是──『我』和星核小姐想像得或许不太一样。我曾经一无所有,所以站在赌桌前,只能一次次地将性命作为赌注,即使笑着豪掷千金,但实际上放在赌桌下的那隻手却是汗涔涔地紧握成拳,我……」
「砂金。」青年话语未毕,便被少女平淡地打断。灰发的开拓者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眼底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有的只是如同过去每一分每一秒的淡然。
她直直望入对方夜色浓重的眼眸中,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句:「你觉得和我在艾迪恩公园玩扭蛋机的时候开心吗?」
「……」砂金难得地跟不上她过于跳脱的思绪,于是只是顺着她的问题实诚地点了点头。
灰发少女接着又问:「那克劳克影视乐园呢?跟我一起看电影很开心吧?奥帝购物中心?和我一起逛街的感觉不赖吧?一起吃漂浮冰淇淋也很愉快吧?」
砂金一连点了几个头,而后似乎隐隐约约意识到对方想表达的意思,不由得皱起了眉。
「星……」
但是少女并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而是端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连珠炮似地吐出了一连串话语:「我和砂金在一起也很开心,既然这样不就好了?你该不会想说即使大声嚷嚷着『所有,或者一无所有』,实际上的你却是个将手背在身上攒紧拳头的胆小鬼吧?放心,就算你躲到赌桌下瑟瑟发抖,都比那个高高在上地嘲笑我手里的炎枪是筑城者劣石的傢伙要好得多了。」
「……」在匹诺康尼短暂的对峙猛然被提及,让砂金脸上闪过一抹或许可以称之为「尴尬」的情绪。「……星核小姐,那是……」
「我是个心胸宽广的无名客,过去的事情早就已经不在意了,绝对不是因为那之后我们再次见面,你v我三十万信用点的关係。」星一边说着,一边「梆梆」地拍了几下自己的胸口,脸不红气不喘,不愧是心胸宽度和脸皮厚度成正比的开拓者。「扯远了。总之我要说的是,既然说了喜欢,砂金你只要负责开心就够了,至于我,享誉各地的银河球棒侠,虽然和阿哈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还是会自己找到乐子的。」
「而且说什麽一无所有。」她复住砂金搁于桌面上、褪去所有温度的手,唇瓣微弯,勾起了淡淡的笑意。「你和我在一起的话,不就有我了嘛。银河球棒侠竭诚为您服务喔,啾咪。」
所有的话语乍听之下颠三倒四,即使说了「喜欢」,也全然没有海誓山盟的重于泰山,像是孩童的戏语,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砂金确实笑了。
同时空荡荡的心口也逐渐填上某种陌生的情绪。
灼热、酸涩、柔软、甜蜜,他尚不能为这份情绪做出适恰的定义,但是他想,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他甚至想,这种感觉或许比博弈更让人上瘾。
……说什麽「只要开心就够了」,简直像个孩子一样,太过天真了。
但或许正因为像个孩子,所以她赤忱、无邪,对于任何事物都能够无比包容──所以她才能获得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得不到的,星神的一瞥吧。
金色长睫颤了颤,在眼底洒落浅色的阴影,恰好地将映在瞳上的人笼于其中。
──砂金的梦中从未出现过明日的模样,因为他活在当下。在每个沉沦的夜晚,孤注一掷,为所有而一无所有。
但是此刻,他想,自己或许可以试着伸手,尝试着拥抱翌日清晨的第一缕曦光。
「……能够这麽坦荡荡地说出这种话的,也就只有星核小姐了吧。」砂金弯着眉眼,他再次开口,声音微哑,问出了与最初相似却又不同的问题。「所以……你还想要我的答案吗?」
他近距离地注视着那双澄亮的金色眼瞳,清楚地望见了深处浮现的星点笑意。
「我一开始不就说了吗?」
他的星核小姐说道。
「──砂金,你还没回答我。」
砂金伸出手,轻柔地抚上少女发丝,逆着发线向后移动,最后按住了对方的后脑。
「……既然这样,亲爱的星。」他倾身向前,将藏匿于唇齿之间的话语哺进了少女微启的双唇间。「──馀生,请多指教。」
☆
自始至终,砂金都是一名合格的赌徒。
他将自己的全部,赌进了一个或许确定、或许未定的看不到的未来中。
──结局是所有,或者一无所有。
☆
托帕放下联繫监管室的电话,看着逐渐暗下的屏幕,长长地吁出了口气。
随后她端起冒着热气的咖啡,悄悄瞄了眼不远处正在研究公司提供给贵宾食用的茶点的男女,又收回目光望向已经彻底暗下的监视器萤幕,忍不住撇了撇唇。
「真是的,砂金那个傢伙,真希望他记得会客室是有装设监视录影机的啊……」
‹完›
【砂星】好心的开拓者不要随便帮助人
●短打
●砂金x星,开拓者=星,我流木头人星
●匹诺康尼背景,但是轻松愉快无狼人杀
●是看到超话那个星旅小记宝石情人的发散产物,无逻辑激情创作,提前ooc致歉
01
三月七说,有单大生意你接不接?
02
三月七兴冲冲地推开开拓者房门的时候,星正在自闭。因为前几天在匹诺康尼玩得太过愉快导致她忘记了还有测试模拟宇宙这事痛失一系列奖励。
如果不是黑塔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质问她上周怎么没来空间站,开拓者可能真的忘记了其实她还剩了一半的进度没打完。
不,还不如真让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遗忘了。开拓者现在一想到遗憾错过的几十万信...
●短打
●砂金x星,开拓者=星,我流木头人星
●匹诺康尼背景,但是轻松愉快无狼人杀
●是看到超话那个星旅小记宝石情人的发散产物,无逻辑激情创作,提前ooc致歉
01
三月七说,有单大生意你接不接?
02
三月七兴冲冲地推开开拓者房门的时候,星正在自闭。因为前几天在匹诺康尼玩得太过愉快导致她忘记了还有测试模拟宇宙这事痛失一系列奖励。
如果不是黑塔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质问她上周怎么没来空间站,开拓者可能真的忘记了其实她还剩了一半的进度没打完。
不,还不如真让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遗忘了。开拓者现在一想到遗憾错过的几十万信用点和黑塔不需要了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收容物就觉得心痛。
曾经亲眼目睹开拓者不分日夜地打模拟宇宙的三月七自然想到了星情绪消沉的原因,不过她认为开拓者就是需要好好去转换下心情,况且——
“我知道有笔大生意,星你肯定感兴趣。”
就算还在抑郁,在三月七故作夸张的神秘语气渲染下,开拓者也不由得勾起了几分好奇心。
“砂金你知道吧?就是之前入住酒店时主动搭话帮你做担保的那个男人。”
开拓者自然是记得这位好心人的。当时初入匹诺康尼,由于丹恒没去、星又是半途才加入列车导致酒店没有登记有关开拓者的信息以至于入住困难。
就在姬子小姐头疼于如何说服那位负责的前台小姐时,她们身后等待的游客主动开口说可以替星穹列车一行人做担保才得以顺利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那位游客正是砂金——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的不良资产清算专家,正是由于有这样一位公司的大人物愿意在星穹列车和家族之间作周旋,最终那位前台小姐才肯行个方便。
砂金来到匹诺康尼自然不是为了玩乐,他是作为公司代表出席家族的谐乐大典,大典一结束便要乘着飞船返回公司总部。
“然后他在返程途中遭遇了不明人士的袭击……”
出于对好心人的关心,星忍不住追问道:“他死了?”
三月七摇摇头,“不,他失忆了。”
03
失忆了的砂金莫名其妙要寻找他的恋人,并且态度坚决。
“很不可思议对吧?”三月七在看到对面的开拓者点头才继续发表评论,“本姑娘也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啦!不管什么原因!咱作为热心的无名客当然要发挥好热于助人的好品质帮助砂金找回恋人。而且,星你看失忆、寻找消失的恋人——”三月七不知何时披上风衣、掏出墨镜往脸上一戴,“是不是有推理小说的味道了!”
“那不正到了本姑娘出场的时候了吗!”
“没想到继神秘的〔罗刹消失之谜〕后本神探居然这么快还能再接手另一件神秘的〔砂金恋人消失之谜〕!”
开拓者:“……”
小三月已经完全进入状态,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打扰她比较好。
点燃激情的三月七带着被感染——主要是听到砂金给出的上百万信用点报酬同样变得激情满满的开拓者准备开始去寻找线索。
砂金的恋人是谁?性格如何?长相如何?这些无名客们都一概不知,丹恒觉得她们应当先去问问当事人。
“为什么?他不是失忆了。”听完丹恒给出的建议,开拓者有些疑惑。在她眼里,失忆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就像她和三月七现在依旧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
“你说的那位先生虽然失忆了,但是从他失忆了也坚持要找回他的恋人来看……”丹恒盯着同伴一个赛一个迷茫的眼神耐心解释,“他应当是很爱他的恋人,就算是忘却了记忆也应该会留下印象。”
噢!丹恒这么解释开拓者就懂了,就像她本能想要亲近卡芙卡一样。
“而且砂金也许还留存了一点关于他恋人的照片、通讯之类的东西,对你们破案也会有帮助。”
“不愧是丹恒老师!”开拓者感叹,脑子就是比她好使。
谢过冷面小青龙,开拓者来到了白日梦酒店。因为砂金突遭袭击,返回公司总部的计划被迫暂停,他暂时在匹诺康尼住了起来。
“欢迎,星穹列车的朋友。”
打开门的砂金和初见时一样打扮得嚣张又贵气,要不是他本人亲口承认,星根本看不出这人竟然遭遇事故不幸失忆了。
同为天涯沦落人,开拓者表示很同情。
三月七作为代表把她们的来意说了一遍,期间星时不时点头表示肯定。
“如果你有恋人的照片那就更好了。”
最后,开拓者补充道。
“很遗憾。”砂金目光转向星,漩涡似地紫粉眼眸里充满了深深的惋惜,“当年的我还在茨冈尼亚,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和我的爱人留下合影。”
咦?开拓者愣住,丹恒没有告诉她出现了以上情况该怎么办。
星与三月七对视一眼,后者用眼神催促她赶快用她聪明的脑袋想出一个解决方法来。
砂金没有忽略无名客之间直白又显眼的小动作,两人在用激烈的眼神进行交流。嗯,是时候添一把火了。在开拓者再一次将视线转到他身上时,砂金适时摆出失落掺合着几分期待的表情。
他知道,星很难拒绝这副样子。
果不其然,开拓者怜爱之心大爆发。她想要是自己还没开始努力寻找就宣告放弃,砂金该有多伤心?七只机巧鸟都找过来了没道理找不到一个人!
双重压力下,开拓者空空的脑袋竟然还真给她找到了一个看似可行的方法——梦境忆泡!
虽然它只能储存梦境,但是梦不是凭空产生,里面肯定会有砂金熟悉的人,说不定还会有不少有关他恋人的梦境。
没错!想起梦境里线条流畅的垃圾桶,开拓者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匹诺康尼的梦境是无所不能的。
“打住!”三月七觉得自己有必要先打断星越跑越偏的思绪,“我记得那里的忆泡是由梦境主人提供的吧?万一砂金先生根本没在那里储存过梦境呢?”
呃……这点陆陆续续卖了好几个梦境的星的确没考虑过。
还没等开拓者露出沮丧的表情,砂金就已经起身走到入梦池前面准备入梦。
“走吧,朋友们。”他转头回望傻站在原地的无名客,语气轻松道:“我们不尝试怎么知道过去的我究竟有没有在爱德华医生那里储存过我的梦境呢。”
04
言之有理。
于是开拓者和三月七也分别返回自己在白日梦酒店的房间入梦来到黄金的时刻。
匹若康尼的梦境中永远有人,尤其是作为黄金的时刻最热闹的商业区——奥帝购物中心游客更是随处可见。
在结伴前去梦境贩售店的路上,开拓者开始向砂金打听有关他恋人的事情。丹恒说的不错,砂金果然还残留了一点有关恋人的印象。
灰发,高挑,眼睛就像星星一样灿烂,每天都可以活力满满的到处乱跑。
“欸!那这样说不定以后我们还可以和她玩到一起。”彼时的三月七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笑嘻嘻地活跃气氛,“星你说对吧!”
开拓者点点头。
不知为何,砂金的心情一直很好,嘴边一直蓄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开拓者分不清别人重重面具下掩饰的诡秘心思,不过她的直觉一向不错,可以意识到砂金现在的笑容和曾经撞见的他和家族话事人交流时露出的有本质区别。
搞不懂,星归结于是从滴溜乱转的大眼球那里得知砂金真的有忆泡的愉悦。
作为公司的重要人物,砂金的忆泡当然是最机密的那档。而身为出售的主人,他自然也有权利重新买回来。
拿到忆泡,砂金转手递给了开拓者。面对星的不解,他笑意加深,“小姐是见识颇多的无名客,它在你手上比在我这里有用的多。”
来吧,星,这是我精心为你而设的牌局。
也是。开拓者很顺畅地就接受了这个理由,堂堂银河球棒侠肯定可以注意到更多旁人所不能察的细节。
头抵住透明圆球,视线变得灰蒙蒙的,不过问题不大。入过好几次梦境的开拓者自然知道这是使用忆泡的正常现象。
“她”现在正蜷缩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周围的环境恶臭难忍。经验丰富的开拓者认了出来,这是垃圾站。更糟糕的是,星现在觉得又疼又饿,一脚踩在死亡边缘。
完了,难道这就是砂金觉得有意思的梦境?体验一下被饿死的感觉?就在“她”快要昏死过去的上一秒,开拓者听到了一声有些熟悉的语气词。
下一瞬,画面一转,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全新的场景。
“她”也就是砂金现在情况好了许多,至少身上没再传来疼痛的感觉。砂金躺在温暖柔软的被子里,床脚传来有人推门的动静。
看清来人的脸的那一刻,开拓者如遭雷劈。
灰色的头发,明亮的金眸,虽然身上的服饰和现在有所不同,开拓者依旧认得出来,那正是她自己!
自己怎么会在这?还和砂金有联系。开拓者下意识想到那些被藏起来的记忆,难道是以前和砂金认识?
开拓者不由得兴奋了起来,满怀期待地想要知道接下来的发展。心大如她,根本没领悟到这意味着什么。在这一点上,作为旁观视角的三月七比星更加敏锐。
不仅熟读《渔公案》还可以为自己的身世编出上百个版本的粉发少女总觉着发展有些眼熟。
梦里没有出现星核猎手,理所应当。如果忆泡里真的有星核猎手的存在,那么这枚忆泡也许根本没有机会出现在开拓者面前。
梦里的开拓者似乎把砂金捡回来不少时日了,熟门熟路地帮垃圾桶里发现的倒霉蛋上完药,期间对其乍露的春光保持无视态度。
“小姐,您真的不需要砂金为您做些什么吗?”砂金仰起脸,俊美的面容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您知道的,我有一张成色还不错的脸……如果小姐您愿意,砂金可以服侍你——”
“不需要!”
梦里的自己和入梦的开拓者露出了一样难以言喻的表情。她没等砂金吐露出更多不堪入耳的建议来就粗暴地截走了他的话头。又缓了几秒,开拓者伸出手拍了拍砂金的肩膀,犹豫片刻,她平静地回复:“你不用有负担,我救你是我乐意,与你无关,也不需要你付出什么。”
“小姐,您真是位好心人。”定定地看了开拓者半响,砂金笑了起来,声音浓稠似蜜,“我真幸运能够遇见您。”
梦境在这里戛然而止,但结合来时路上砂金关于自己恋人的描述……形式很明朗了,身旁三月七的眼神已经犀利到让开拓者汗流浃背,又感受到砂金不再掩饰了的惊涛骇浪般感情的目光开拓者更是叫苦不迭。
破案了,自己就是那个神秘恋人!
【Fin】
* 砂金是装失忆,但梦境也是真的过往,而恋人……显而易见,他在碰瓷。
* 为什么敢碰瓷?因为开拓者是笨蛋(不),三月七脑洞大。
【玄丽】我的(一发完)
*私设如山,胡写结局,OOC归我,甜归玄丽*
1.
在镜玄四岁以前,觞家夫妇最发愁的事,是儿子好像不会说话。
是的没有错——即使是神仙——既然入了思量岛同凡人一样生老病死,那便也是要从牙牙学语开始学说话的。
哑肯定是不哑的,至于是不是傻——夫妇俩自然不愿这样揣测自家儿子,但因为在岛上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两人决定找个见多识广的明白人帮忙瞧上一瞧。
奉眠,就是那个有幸——或者说不幸——的,明白人。
彼时云游四方尚未遭难的奉眠还只是个略微傲娇毒舌的散仙,远没有后来那种睥睨众仙、生杀予夺的大佬气质。她与璎陌的缘分开始于一张迷路的传音符——那符纸不知怎么就飞到...
*私设如山,胡写结局,OOC归我,甜归玄丽*
1.
在镜玄四岁以前,觞家夫妇最发愁的事,是儿子好像不会说话。
是的没有错——即使是神仙——既然入了思量岛同凡人一样生老病死,那便也是要从牙牙学语开始学说话的。
哑肯定是不哑的,至于是不是傻——夫妇俩自然不愿这样揣测自家儿子,但因为在岛上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两人决定找个见多识广的明白人帮忙瞧上一瞧。
奉眠,就是那个有幸——或者说不幸——的,明白人。
彼时云游四方尚未遭难的奉眠还只是个略微傲娇毒舌的散仙,远没有后来那种睥睨众仙、生杀予夺的大佬气质。她与璎陌的缘分开始于一张迷路的传音符——那符纸不知怎么就飞到了思量岛璎陌的跟前——她们就这样误打误撞地相识了。虽然两人性格迥异、辈分也差了许多,但却意外地合得来,一来二去竟也成了朋友。
至于后来奉眠自称因为迷路而来到思量岛——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物似主人形吧。
“我瞧瞧,”法术凝成的镜面里,奉眠正挑剔地打量着小小的镜玄,“长得倒是聪明伶俐的样子,看上去比他爹强,”她摩挲着下巴,和璎陌开玩笑,“觞阵那个轻信人的性子,怕不是被卖了还倒替别人数钱呢。”
“奉眠……”璎陌好脾气地蹙眉浅笑,倒是镜玄不乐意有人说他爹的坏话,冷冷地瞥了镜子里的奉眠一眼。
“璎陌你看见了么?”奉眠啧啧两声,“镜玄肯定不傻——他刚刚还对着我翻白眼呢。”
所以这小子既不哑也不傻,多半只是懒得说话或者干脆就是不想理人,简而言之就是——
“欠揍。”
奉眠笃定地点了点头。
2.
好在镜玄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觞家夫妇在沙滩上捡到了从海难中幸存下来的小屠丽。
这个小丫头一来就分去了觞阵、尤其是璎陌的许多注意——屠丽本就长得软萌可爱,又因为刚刚丧父而时常惊惧不安,所以整日像个小尾巴似的缀在璎陌身后,须臾不离。
这让一直以来独享父母宠爱的镜玄多少有些不爽。虽然被耳提面命要好好照顾妹妹,可是他也不过是个四岁半的孩子。小小的世界里忽然闯进来这么个小丫头——他还没准备好当哥哥呢!
所以当小镜玄从小屠丽手中抢过万象方的时候,纵然天性沉默寡言,他还是冷若冰霜、言简意赅地加了一句:
“我的。”
3.
要不说三岁看老——屠丽骨子里那股坚韧勇敢的劲儿,早在她追着镜玄百折不挠地叫哥哥的时候,就已经初露端倪。
而镜玄倒也并不反感——有谁会反感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娃娃呢,就是神仙也不会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小屠丽就莫名地心猿意马,总也聚不了精神念口诀。
这可太不利于修行了啊。
所以镜玄有时会跑去海滩上躲清静——避水术他早就烂熟于心,涓滴海水根本不足为惧;反倒是小屠丽,因为亲眼目睹父亲被海水吞噬,又在茫茫无际的海面上独自漂流了五六天才死里逃生捡回一条性命,所以她一直害怕大海。
就像此刻,镜玄漫步在海岸线上,而屠丽躲在山石后头,捂着眼睛从指缝里看他——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大海实在是太可怕了呀……
镜玄用眼角余光瞥了瞥屠丽的娇憨模样,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唇角。
咦,哥哥笑了呀——屠丽略微吃了一惊,然后笑得圆圆眼睛都眯成了新月形状——哥哥笑得好好看哦。
要不说三岁看老——这孩子的颜控属性,也已经初露端倪了。
镜玄正低眉浅笑,忽的身后传来汹涌的海潮声。他不慌不忙地并指掐诀,一副成竹在胸的冷静模样,冷不防却听到一个惊恐的声音越来越近——
“哥哥!小心!”
他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眼前一花扑倒在地,身上还盖着一个软绵绵的奶团子。
真是“盖着”——屠丽努力摊开四肢趴在他身上,妄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海水——可惜她实在太小了,若不是镜玄的避水术已臻化境,恐怕这一遭免不了吃些苦头。
“不是怕海么,还跑过来做什么?”镜玄扶着屠丽站起身,波澜不惊地问。
“哥哥不能、碰海水,”屠丽指了指恢复平静的大海,又指了指自己,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回答,“我要、保护哥哥。”
话都还说不连贯呢,就要保护我了——镜玄顿了一顿,伸手轻轻拍去了屠丽衣上的沙土。
明明是个凡人,却想保护神仙。
屠丽太小了,不懂得神仙是不需要凡人保护的——她只懂得要保护自己的家人。
觞家夫妇惊喜地发现,好像忽然从某一天起,害怕大海的屠丽能够自在地走在海滩上了。
而总是冷着脸的镜玄,好像忽然从某一天起,不再说着“我的”“我的”向屠丽宣誓所有权了。
4.
夏日午后,镜玄和屠丽正在竹床上玩游戏。
孩子们的游戏左不过是弹子竹牌,玩久了多少有些无趣。
“你想玩万象方么?”镜玄忽然这样问。
屠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她仔细思索了一下,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
虽然很想玩,但是哥哥说过那是他的——屠丽略带遗憾地想——还是算了吧。
镜玄却好像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地伸手招来了万象方,然后轻轻地放在了屠丽的掌心里。
“爹、娘,还有万象方,”他微微转过脸去不看她,脸颊微红的样子像是在不好意思,“是我的。”
明白,我都明白——屠丽狠狠地点了点头,却觉得有些困惑。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这样说、又为什么把万象方放在自己手中。
镜玄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也是你的。”
很快,两个孩子就在炎炎的暑气中沉沉睡去——四只小手还一起捧着万象方呢。
璎陌掩唇一笑,轻手轻脚地将万象方收走。
镜玄握着屠丽的手沿着枕头下落、滑进被子里,就像是小小少年的心事,羞怯不肯露头。
可是万象方作证,它都听得一清二楚呢。
5.
屠丽作为思量岛上惟一一个凡人,少不得被神仙们瞧不起。大人们不会明着欺负她,可小孩子就直白得多。
“不给,就不给!”
屠丽紧紧攥着手里的草蚂蚱藏在身后,身上满是打架时粘上的尘土——她刚刚以一敌二,拼死保住了觞爹送给自己的礼物,此刻斗志昂扬,就是再来两个,她也不怕。
可惜,她今天是没机会大显身手了。
“你们在干什么?”不远处传来镜玄清冷的声音。
因为性格冷淡不合群,镜玄和岛上的其他孩子一向没什么来往,不过因为他法力超群,平日里倒也相安无事——这还是他头一次主动找上门来呢。
哥哥——屠丽张了张嘴,无声地叫了一句——虽然哥哥在家里很和气,但是出了家门,她不确定他是不是愿意被一个凡人叫“哥哥”。
领头的小胖子吸溜了一下鼻涕,指着屠丽道,“这个凡人丫头力气好大咧。”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镜玄衣不染尘地从自己身边走过,站到了屠丽身前。
镜玄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小胖子。
“刚刚是你打的她?”
小胖子终于听出他语气不善,色厉内荏地嚷嚷着,“是、是……又怎么样,镜玄你不会是要帮她吧?她可是个凡人……”
“你没听说我爹娘收养了一个凡人么?”镜玄打断了他的话。
“什、什么……”小胖子惊恐地在镜玄与他身后的屠丽之间看来看去,“所以她是你的……”
“妹妹。”
镜玄踏前一步,吓得对面的小孩子直直倒退了足有一米。
“我的。”
思量岛漫天夕阳下,镜玄背着伤了腿的屠丽慢慢往家走。
“哥哥?”屠丽趴在他背上小声问,声音雀跃又忐忑,像是想要确认什么,又像是不敢确认。
“嗯。”
“哥哥?”
“嗯。”
“哥哥!”
“……”镜玄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以后再有人欺负你,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怎么能跑,”屠丽嘟哝着,“那多丢人啊……”
“我还没说完——记得跑来找我,”镜玄又不自觉地勾起唇角,“我帮你打。”
谁让——你是我的妹妹呢。
6.
后来,关于思量岛的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
不仅天赎是一个谎言,就连思量岛本身都是一个巨大的骗局。天界之主认定撼动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屠丽,要降下九道劫雷将她就地诛杀,身死魂灭永世不得超生。
虽然遗憾未曾告诉镜玄自己的心意,但屠丽终究是履行了自己的誓言,将岛上的众人带出了思量岛,还和镜玄在“外面的世界”里度过了平凡而幸福的一段时光——她觉得自己可以坦然接受这样不公的命运。
但是显然镜玄不这样想。
“发现天赎秘密的是我,毁掉岛历的是我,开启阵法的是我,破开结界的也是我,”彼时镜玄久战重伤,已是强弩之末,却依然拖着寒沁,踉跄走近屠丽,挡在她身前,“就算有天罚,也该是……”
“我的。”
那九道劫雷到底还是没劈到镜玄身上——当然,也没劈到屠丽身上。千钧一发之际,镜玄的好师父奉眠赶来救了他俩。
“九道劫雷都想去挡,”奉眠冷眼瞧着镜玄,“你这般想死,倒省的我亲手清理门户了。”
话是这样说,可自家徒弟总还是心疼的。
心疼着心疼着,她又不免腹诽起来:
我就说觞阵轻信人,结果果然被人卖了吧;到了镜玄这儿,也不掂量自己有几条命,就敢去挡劫雷。
——果然这个傻样子就是随了他那个爹。
然后奉眠就看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小丫头,冲过来抱着镜玄,心疼得哇哇大哭。
一边哭一边说,“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镜玄你不要死啊……”
这倒是新奇——奉眠饶有兴味地看着地上那抱作一团的苦命鸳鸯——一个凡人,怪自己没有保护好神仙。
虽然傻样子是随了他爹——奉眠悻悻地想——不过能讨到三界六道最好的姑娘做媳妇,也是随了他爹嘛。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觉得释然。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奉眠足尖一点,飘然远去。
7.
后来的后来——久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镜玄和屠丽终于迎来了喜结连理的那一天。
迫于新郎官的威压,前来赴宴的宾客识趣地早早离场,只有爱热闹的须家小公子兀自遗憾没能闹成洞房,最后也被姐姐捂着嘴拖了下去。
镜玄走进新房。
屠丽正坐在床边等镜玄,等得百无聊赖就开始玩万象方——作为两人青梅竹马到洞房花烛的见证,它被当做聘礼送到了屠丽手中,又被她一路捧着带进了新房。
“镜玄,你看,”她笑嘻嘻地将万象方举到面前,“你还记不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镜玄抬眸看了一眼屠丽。
红烛高照,更衬得她娇媚动人——镜玄一时心痒难耐。
“我的。”他定定地说。
从幼时抵足而眠到恒水居朝夕相对,屠丽对镜玄太过熟悉了——熟悉到她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新婚之夜。
或者说,她没有反应过来,在新婚之夜,自己会和这个一开始是哥哥、后来是“爷爷”、现在是夫君的男人,发生些什么。
“是呀,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屠丽像是才想起为那时的自己打抱不平,“你说你那时候多小气,万象方都不让我碰。”
说着她又喜滋滋地拨弄了两下万象方,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意,“不过呢,是我的总是我的,现在它不就在我手上……唉呀!”
猛地被镜玄拦腰抱起,屠丽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一只手将万象方安稳地护在胸前。
“干嘛呀?”她看着镜玄,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镜玄忽然觉得两人之间的万象方无比碍眼。
“啪”——万象方被掀翻,滚落到了桌子上。
“你说的没错。”镜玄将屠丽轻轻放到喜床上,欺身凑近了她,慢慢地解开她的衣扣——他愉悦又紧张地看着红云渐渐爬上她的脸颊。
“是我的——总是我的。”
——————————————————————
万象方:镜玄,你礼貌吗?
[理星]结束之后
维里塔斯·拉帝奥x星
对2.2主线剧情结束后的一点造谣
非代入
文笔稀烂ooc预警
2k字短打小甜饼
星走下平台后,就察觉到一股视线,她回望过去,看见了拉帝奥。
略过喧闹的人群,他就站在角落里,戴着石膏头。刚刚那一场风波让周围人都免不了灰头土脸的,这让干净整洁的他在角落也格外显眼。
星主动挥手打招呼,拉帝奥颔首致意,却没有移开视线。
“我去跟拉帝奥打个招呼。”星想了想,转头跟伙伴们报备。
“你可真有精力,咱可是累的够呛。”三月吐槽到,“不过教授也来匹诺康尼了吗?”
“博识学会跟公司本就有密切联系,既然都来...
维里塔斯·拉帝奥x星
对2.2主线剧情结束后的一点造谣
非代入
文笔稀烂ooc预警
2k字短打小甜饼
星走下平台后,就察觉到一股视线,她回望过去,看见了拉帝奥。
略过喧闹的人群,他就站在角落里,戴着石膏头。刚刚那一场风波让周围人都免不了灰头土脸的,这让干净整洁的他在角落也格外显眼。
星主动挥手打招呼,拉帝奥颔首致意,却没有移开视线。
“我去跟拉帝奥打个招呼。”星想了想,转头跟伙伴们报备。
“你可真有精力,咱可是累的够呛。”三月吐槽到,“不过教授也来匹诺康尼了吗?”
“博识学会跟公司本就有密切联系,既然都来了两位公司高层,遇见那位教授也不奇怪了。”姬子温柔的声音响起。
瓦尔特:“公司对匹诺康尼还真是势在必得。”
“星想去就去吧。不过要注意时间,别聊太久。”姬子嘱咐到。
得到首肯后,星朝拉帝奥的方向走去。
对方看见她来,将遮挡住面容的石膏头收起。
“你该去休息。”
明明刚才一直看着她,但真等她过来,反而想让她去休息。
“我醒来也才没多久。”星辩解,这是实话,一场热血沸腾的战斗,她现在整个人亢奋的不行。
拉帝奥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被周围吵闹的声音打断。醒来的人越来越多,四周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之前人少时,尚需要石膏头来避开视线与声音,更不用说现在。
拉帝奥皱起眉。
“我们往安静的地方走走吧。”星主动提议。
于是他们便躲避人群一前一后走在安静的小路上。虽然是星先提出走走的,但她自己却揪着拉帝奥身后的披风,双眼放空。
拉帝奥忍了又忍,最后主动牵住星的手才唤回她的一点理智。
“累了就不要勉强。”
“唉?不是,我只是在想克劳克影视乐园的那个牌子。”星解释到,“之前想邀请你,结果你在忙。不过现在它应该也暂时关门了吧。”
星对于拍照其实一向随缘,小队里有三月七这样一位摄影师,其他人也只有被安排的份了。可那个乐园的立牌确实很有趣,以至于让星念念不忘。
抱着有借口骚扰教授的心思,星邀请了其他朋友给他们拍了合照。之后星一门心思投入到匹诺康尼的事件中。现在看见拉帝奥反而想起来这回事。
“匹诺康尼的风波还未平息,梦境肯定是暂时关闭的。”
“但……”
没等拉帝奥说完,星的注意力被一旁窜出来的钟表小子吸引了。
“嘀嗒,嘀嗒,星,我想先去看看朋友们,你忙完了记得来雕像那里找我。”
“好的,也请你代我向他们问好。”
“我会的,再见嘀嗒。”
钟表小子消失在星的视野里。
“你在跟谁说话?”从拉帝奥的视角,只能看见星在对着一团空气说话。
“是钟表小子。”星解释:“哼哼,只有直率纯真,富有童心的人才能看见哦。”
“如果是跟你一样拥有天马行空的幻想,那我确实没有。”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星露出一个笑容来,“你之前说把列车当武器,我也觉得是幻想啊。”
“不过列车作为武器,可真帅啊。”在以前他们在短信中聊过这个可能性,拉帝奥那时还给了详细的图纸和建议,但现在列车不需要改造都有超强威力啊!
“看来开拓星神就是靠列车冲破琥珀王铸就的壁垒的传言变的可信了起来。”拉帝奥思考起来,“列车的秘密可真多,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将它们解开。”
“首先拆列车可不行,列车长会生气的!”星在胸前比叉。
随着安静的氛围被打破,他们开始聊起来。
“在太一之梦,我有梦见你。”
“不意外。”拉帝奥示意星继续说。
“我梦见的是个大团圆剧情,里面刚好有你,说要给匹诺康尼知识援助。”
“‘呵,真为匹诺康尼的逐梦客们感到开心-——全宇宙最智慧和最愚钝的头脑现在全都为他们所用了。’这样。”星放低声线模仿拉帝奥的语气。
“语气挺像,不过博识学会可不是慈善家。”
“是的,而且那场梦一切都显得诡异,一切都太顺利了。”
“不过好在大家都从梦中醒来了。”
…
星并没有太注意方向,对她来说牵着的手就是最好的导航,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他们站在白日梦酒店门口。
“我之后会留一段时间,到时候再一起去拍照吧。”拉帝奥松开手,“现在就好好去休息。”
“人一直在做梦也是会累的。”
“好吧,确实是。”星打了个哈欠,但并不是因为困了,而是她开始感受到疲惫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鉴于我现在身上都是灰,这次的临别拥抱就取消了。”星边往界定锚点走边说。
拉帝奥点点头,成熟的恋人并不会对这样的小事有过度的反应。
但星却是实打实的才一岁,于是她突然转了方向,快步往拉帝奥跑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快速缩短,星直接扑过去抱住了拉帝奥。
“见到你真好。”轻轻地,星说的小声,像是不希望被人听见。这个小小的恶作剧可以让星抒发一些满溢的情感,她这些天情绪起伏跌宕,已经有些累了。
可没想到在她想快速抽身免得被教授揪住丢出去时,却被拉帝奥回抱住的手臂阻拦。
疲惫的脑袋本就不适合思考,所以在她看见拉帝奥面无表情地凑近时,第一反应是“遭了”,洁癖的教授被人故意蹭上灰,怎么想都很不妙。
但拉帝奥并没有生气,或者说他不会对星生气。拉帝奥只是抱的更紧,在星的眼角落下一个轻吻。
“我也很想你。”
被听见了。星眨眨眼,直接将头埋在教授肩颈处。她发出一声叹息,紧绷的情绪也慢慢松懈下来。
有些事并不用去深究,他们都有各自的使命要完成,哪怕真的有一天他们站到了敌对面。星也会像在那个空间她对黄泉所说的,她不会对斩断联系而感到害怕,也不会明知结局不完美而终止。
她身体放松地倚靠在拉帝奥怀里,手臂却在慢慢收紧,加深这个拥抱,星不自觉的偏头蹭蹭对方。
星的头发细软又不经常打理,毛毛躁躁的。蹭在脸上有些发痒。拉帝奥看着星头顶上的发旋,发散地想着:确实很像浣熊,好奇心行动力,或许爱翻垃圾桶也可以算在内。
这没有逻辑和道理的想法出现在真理医生的脑袋里实属罕见。
看来做梦确实很消耗精力,庸人和无名客都不能避免。不过与爱人的拥抱可以安抚疲惫的精神,所以再多抱一会儿吧。毕竟时间不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也不会停留,所以再多珍惜当下的幸福吧。
因为梦境的繁华已经落幕,而崭新的明天已经到来。
——
2.2剧情都过完一个周了,激情满满打开文档结果到今天只敲了这些字😢
【砂星】我说世界安静就是春天到来
——砂金x星。
——地点贝洛伯格。
——灵感来源于卡池陪跑。
——时间线模糊,与2.2主线有偏差。
——ooc以及bug致歉。
贝洛伯格是寒冷的,至少在城外风雪凌冽。
白茫茫的一片,看起来毫无生机,但砂金却看见星不知道从哪里抱起了一只冰原熊幼崽。
星核少女拍了拍怀中幼崽的头,而后者只是看起来懵懵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颗榛子,朝砂金举起。
“怎么不接,是不是耍大牌。”星调侃地用肩膀撞了撞砂金的肩膀。
“你这样的污蔑可是会让人伤心的,朋友。”砂星接过小冰原熊手里的榛子。
“怎么会——”星拉长了音,用脸蹭着小冰原熊,“我只是不想我们可爱的宝宝难......
——砂金x星。
——地点贝洛伯格。
——灵感来源于卡池陪跑。
——时间线模糊,与2.2主线有偏差。
——ooc以及bug致歉。
贝洛伯格是寒冷的,至少在城外风雪凌冽。
白茫茫的一片,看起来毫无生机,但砂金却看见星不知道从哪里抱起了一只冰原熊幼崽。
星核少女拍了拍怀中幼崽的头,而后者只是看起来懵懵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颗榛子,朝砂金举起。
“怎么不接,是不是耍大牌。”星调侃地用肩膀撞了撞砂金的肩膀。
“你这样的污蔑可是会让人伤心的,朋友。”砂星接过小冰原熊手里的榛子。
“怎么会——”星拉长了音,用脸蹭着小冰原熊,“我只是不想我们可爱的宝宝难过而已。”
小冰原熊听不懂调侃和打趣,它只是感觉到两个人都很开心,所以它也很开心,它知道之后不止有星会陪他玩了。
砂金看着一人一熊,总有种小浣熊和冰原熊贴贴的既视感,他伸手揉了几下小冰原熊的脑袋,学着星的口吻,“宝宝会开心的。”
然后他抬头,看见星满眼笑意,那一刻,春意盎然。
“希露瓦!”星推开了希露瓦的机械屋,这里和之前大差不差,只是多了几件有些其他星球特色的物品——由星琼列车亲情赞助。
令人惊喜的是杰帕德和玲可也在。
“你们两个也在呀。”
希露瓦就像是一个多久不见自己妹妹的大姐姐,给了星一个拥抱,“真的是,这么久都没联系了,你也不知道发个短信,我好让杰帕德去接你。”
希露瓦带着点小埋怨,星则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抱歉啦,最近有些忙,之后在和你慢慢讲。而且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欢迎回来,星。”杰帕德朝她笑了笑,随后看向星身后的砂金,“这位是……?”
“各位好,我是砂金,隶属于星际和平公司,之前大家应该见过我的同事了。”一个得体大方的表述。
收到的是希露瓦大姐姐的勾肩拥抱,以及她兴致勃勃地介绍,“我是希露瓦,那个一脸严肃的是我弟弟杰帕德,那个可爱的小妹妹是我妹妹玲可。”
杰帕德向砂金行了个礼,“欢迎来到贝洛伯格。”
郎道家的小妹妹从包里翻找了一会儿后将一块石头放在了砂金的手里,“你好,见面礼。”
星之前没见过,抱着砂金的胳膊打量着这块石头,“这是什么。”
“在太阳底下会反射出类似于极光的效果。”玲可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月亮下也可以。”
“谢谢,我之后会让人把我的回礼送来的。”砂金恍然觉得面前的小妹妹与之前在城外的冰原熊幼崽有些相似,果然可爱的事物总是有共同点。
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在砂金的耳边有节奏的响起,他又环顾了一下周围的装潢——到处可见的摆放整齐的工具,不过只是看外形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用的。
令人安心且放松。
希露瓦忽然大叫一声,一拍脑袋,“瞧瞧看我这反应力,这个时间怎么能不带新朋友试试看我们的特色美食呢。”
接着豪爽的大姐姐就急急忙忙地招呼着杰帕德和玲可,“快快快,今天姐姐我做东!”
巨大的差异让砂金直到走在大街上也依旧有些恍神,他眼前似乎不是贝洛伯格用石头铺就的街道,而是他所经历的,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甚至是漫无边际的沙漠。
“喂,朋友,走神走这么久,小心摔倒损坏公司在外形象。”星搭上砂金的肩膀,“让我想想看——说不定明天的公司头条就是‘震惊!砂金总监居然在雅利洛Ⅵ号发生这种事……’。”
星有些故弄玄虚,就像是在讲述贝洛伯格七大不可思议一般。
“有兴趣来公司工作吗,我觉得你很有潜力。”
“我是星穹列车不动产。”一只骄傲的小浣熊。
希露瓦突然从两人背后搂住他们的肩膀,“嘿!聊什么呢。”
“在聊不动产是否能转移所有权。”星一年认真地说道,顺便竖起了大拇指。
“你还是和之前一样幽默哈哈哈哈。”
“总监你说句话啊。”星抑扬顿挫地说出这句话。
“嗯……”砂金思考了一会儿,“尊重你的选择。”
“那我是不是应该说青天大总监?”星略加思索。
“也许…”
饭桌上的气氛烘托到一定地步,就会使人控制不住自己,就比如说,现在只剩下未成年的玲可以及没喝多少酒的砂金还清醒着。
星靠在砂金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说着,“公司会苛责员工吗……”
“怎么?想好要来公司工作了?”砂金摘下手套放在一旁,屋内的供暖设备再加上热酒入喉,让人有些燥热。
“总感觉你在想很多……”星手上把玩着砂金的手指,“别想那么多了,我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砂金抿了一口酒,脑子里的声音很乱。
星起身捂住他的耳朵,“嗯……不管什么先别听了,除了我现在说的都别听了。”
砂金抬头看着星的眼睛,酒鬼的眼神是过分真挚的,他搭上了星的手。
“好。”
“虽然说你表里不一,但是和你相处还是挺舒服的,嗯……”星说完就晕晕乎乎地倒了下去。
那一刻世界安静,不知原因。
第二天星从歌德宾馆醒来时头痛欲裂,看见躺在自己身边的砂金头就更痛了,这感觉不亚于模拟宇宙最后一关的时候满盘皆输。
所以在砂金醒来后收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都不阻止一下吗?”
砂金回想起自己被星压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场面,最后像只狡猾的狐狸,“你猜?”
“哈?”
【刃星恒】长命锁
“长命锁,锁长命
千层万般锁,难解难舍难离。”
*灵感来自阿沫老师,但是我写变味了(你等一下)
*我一般不写三角的,但这个脑洞太牛逼了。
*严格来说是前夫和现婚小情侣之你爱我我爱你他怎么也爱你(到底在写什么啊!)
*全文1w+感谢阅读,如果可以想要一些评论🥺🥺🥰🥰
“我知道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01
那是一把长命锁。
刃看着打断他的人,不过总角之年的少年人,眉眼间自带着一派意气风发,仿佛春风过的柳,如此晴朗傲气,这样的年轻人还未尝过败迹,也不相信有什么是他力所不能及的。
但...
“长命锁,锁长命
千层万般锁,难解难舍难离。”
*灵感来自阿沫老师,但是我写变味了(你等一下)
*我一般不写三角的,但这个脑洞太牛逼了。
*严格来说是前夫和现婚小情侣之你爱我我爱你他怎么也爱你(到底在写什么啊!)
*全文1w+感谢阅读,如果可以想要一些评论🥺🥺🥰🥰
“我知道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01
那是一把长命锁。
刃看着打断他的人,不过总角之年的少年人,眉眼间自带着一派意气风发,仿佛春风过的柳,如此晴朗傲气,这样的年轻人还未尝过败迹,也不相信有什么是他力所不能及的。
但他没有注意那唤作彦卿,金发金眼的孩子气宇轩昂说了什么了,他看见的是他心口上那一把长命锁,缀在蓝绸肩带上,银亮亮,在鳞渊镜将雨的暗空下,依然泛着金属特有的美丽光泽。
如意云头状,坠了三枚圆铃,用了雪花银,是寓意福锁一生的长命锁。昔日工匠烂熟于心的记忆在魔阴的漩涡里被翻卷上来,让他一瞬间对这枚长命锁做出了判断。
魔阴是一场记忆的海啸,将他的一切琐碎像是昔日的沉船一样推上岸。他踩着水和腐蚀的残骸,翻动着曾经随着船一同沉入海河的过去。
他突然想起来,他曾经也有过一枚长命锁。
一名优秀的工匠手既要承受的起刀剑之重,也能托起精巧的刻刀。匠人的手要能打造出最利的刃,最锐的矛,也得雕的出春天的花,飞翔的燕,才算得上个可以真正去夺百冶称号的好匠人。
他的一生曾经造出过无数宝器,有昔日剑首从不离身的支离,有龙尊御水手握的击云,箭无虚发的狐人少女挚爱的反曲弓,云骑少年舞的虎虎生风的石火梦身。在这熠熠生辉的宝器们身后,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夺得百冶称号的工匠曾经在他的少年时期,打过一把长命锁。
这把长命锁不算是完美。少年的锐气和稚嫩还没有完全从他的刻刀里褪去,这枚长命锁他也无意赠谁,用料只是随处拾得的几块白玉,一块下品碎翡翠。但当一笔一划把它刻好,放在手心上面对太阳时,名叫应星的少年还是带着一种珍爱的眼神,温柔的看过它。
他还记得他打的那把长命锁,也是如意云头状,一面刻着流云的纹样,正中嵌着一枚浑浊,但被他磨的圆润光洁的翡翠珠,另一面是平安喜乐四个字,由两只燕子托着——都是他一笔一笔画出图纸,蒙上刻线,用刻刀一下又一下缓缓在上面镌刻出来的。只有做过工匠的人才会明白,在石与金这样只为自然伟力移动的坚硬事物上留下自己的痕迹,需要如何的坚定和长久。
他还用白铁给这枚长命锁打了三枚圆铃,握在手里就可以听见里面滚珠碰撞的可爱声响,清脆而明亮,真像是雏鸟的啼叫。工匠是在寂寞里打磨时光的工作,应星喜欢在他的寂寞里添一些响,于是他将这把长命锁挂在他胸口上,当他俯身打铁时,那铃铛涔涔的响动,和打铁声声一同在他耳边响。
他戴这个并不求长生。只是觉得这饰品着实是可爱的,怎么会有人把锁打成这样美丽的东西,来锁福与命数呢?他摸着这把锁就会这样想。
后来在少年时间的某一天,它就像是岁月里很多会消失的,只属于过去的老物件,从他的脖颈上滑开,他挽的那个玉结自然的磨损,断裂,在他的一次低头中松了,那小小的长命锁就掉向土地,像是一颗终于成熟的果实,又像是从他身上脱落的时间——总之,一声最清脆的声音后,那长命锁碎在了地上。
他低头把它拾起来,并不意外,只是有点神伤。跟铁打交道也许是会把人催的冷硬的,但应星毕竟是后来能取出“支离”“击云”这样潇洒美丽名字的人,在他还是完整的人,拥有诞生和死亡的尽头时,他的心还是柔和明朗的,他看着那被他心口磨的发亮的白玉,断面坎坷,那枚翡翠珠不知道滚到哪去了。他把一分为二的长命锁翻了个面,发现平安喜乐四字很不详的截断。
他的手抖了一下。如今想来,也许长命锁真的可以保护孩子免受命数的折磨,躲开灾祸的目光。在那个远久的不能再远久的,远久到一切都变得模糊的下午,就是那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让年少的他终于被命运找到,那曾经夺去他父母,将他送上行商的小船,将他推向乱流的未来的命运,在那一刻缓缓走来,站在了他的工坊外,隔着窗看他,用更加可怕的长命锁拴上了未来的他的脖颈,这枚长命锁不是赐福,而是最恶毒的诅咒。
需要反复的捶打一块铁,才能成就一把好剑。要把一个年轻,傲气的工匠锤炼成一柄无言的刃,同样需要无数次的生与死。
可应星还看不见未来。他还那么年轻,年轻到在仙舟年岁甚至比不上满地乱跑的小孩子。他只知道蹲下来将那碎裂的长命锁拢进帕子里,塞在了口袋里,然后把它收在了保存的盒子里,他后来还打过长命锁,更加精巧,美丽,繁复或简洁,用的是金银珠玉,那把碎成两半的白玉小锁就被他慢慢忘了,在某个地方落满灰尘,那曾经无比近的贴过他心跳和打铁声的锁上的铁铃铛,仿佛提前预演他的一生一样,从白亮走向锈蚀。
他不会知道在一个角落,他打的第一把,唯一一把属于他的长命锁已经在某个被他遗忘的地方预言过他的命数。应星走向刃的时光是一条漫长的河流,无数记忆的棱角都被磨去,无数过去的旧时光退场如此不声不响。只有这一声长命锁碎裂的声音,那么明亮,回荡在漫长的河道上。当刃从河流干枯的河道上,望向那曾经流淌着清明河流的源头时,他才突然意识到他曾经有过一把长命锁。
那孩子心口上的长命锁又是明朗的一响。他看见彦卿皱着眉,眉眼间的锐气颇有几分曾经景元或是他的模样,天底下有着才华的少年都曾经如此狂放过。他说,今天你谁也杀不了,通缉犯,因为你得跟我走。
他冷笑了一声,将视线挪向了站在一边的,名为丹恒的人。魔阴身冲破了言灵的锁,他在那一刻恍惚里,好像看见了一枚如意云头状的小锁,铃铛再也发不出声响。
02
刃有一段往事,不知能和谁说,他也并不准备跟谁说起。
就像拥有一个长命锁一样,他曾有过一个吻。
短生种少年曾经拥有过一把长命锁,上面刻了平安喜乐,后来这把长命锁碎裂,却把长生留在了他的未来。他曾经拥有过一个吻,来自一个眼睛明亮的姑娘,这个吻离开他的唇时,却把他的心滚烫了一寸。
她不算是最漂亮的,但一定能让人印象深刻。第一次看见她时,她正跟着卡芙卡做任务。她抬起来脸来看他,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这是个拥有着天真和残忍的孩子,像是从山林里刚刚下来的小兽,她的眼睛充满野蛮的,毫不掩饰的那种残忍,和一种涉世未深的烂漫。
他们曾经也无比默契,她是很多年来再一个他能交付后背的人。他曾经那么了解她,看过她的哭笑嗔怒。就是这样的人给了他第一个吻,一个夜里她做完任务,突然靠来对他说,我爱你,阿刃,这一声喊的极尽亲昵。
这样突然,这样炽热的情感。明明有着人类少女的外貌,身体里却还是一只只会凭着本性作乱的兽,他低着头看她,她不娇小,不细瘦,有着匀称美丽的肌肉线条和比大多数女性高的身高,是一棵野蛮生长的树,正在伸展她的枝。
那晚她却还是得抬头看他,狩猎的野兽最知道猎物的弱点,她也仿佛明白她的眼睛是网,一定可以摄人心魄。不然真无法解释她抬头时为什么明亮的月亮正嵌在她眼睛里,是两枚金色的锁嵌着白色的玉,为什么她的眼睛在那晚明亮的,滚烫的要把他灼伤,为什么她要这样坦荡,无畏的盯着他。
她的全身好像都在潮湿的月亮下面融化,只有那双眼睛铭刻在他的记忆里,长生河把他的记忆磨圆成难以留下痕迹的石柱,她的眼睛却在上面烙下了一个字。
星,她的名字。
她向前跨了一步,抱着他的脖颈,就这样在月亮下把她的唇贴向他的。他是该躲的,该推开她的,他向来自封为将死之人,和他扯上关系只会带来痛苦。
可他那一晚像是沉默的树,在风里面静静的为她弯腰,纵容而静默的让她吻,他的长发从他的脸侧垂下去,流淌到两个人紧紧贴着的肩膀上。
朱明的男子爱留长发,以簪子束起,若爱上一个姑娘,就会拔下簪子,将他束着的发髻和他的爱一同松开,将这把名为簪,实际上是心门钥匙的美丽饰品赠给他的心上人。很久以前日子水流过去,从朱明走向罗浮,应星的簪子还是牢固的别着他从黑走向白的长发,仿佛不会为任何人松动。
而今夜他的长发为吻人而垂落,好像他真的把曾经别他长发的那一支开着白玉兰,山梗紫绸带坠着一枚红珠的簪子塞在了她的手心里。
那双明亮的金色眼睛,那头灰色的长发,落在他心上点燃。她放开他,那吻就像一只鸟离他而去,带走了什么,又衔来了什么。他已经习惯面对痛苦沉默的接受,这样痛苦流过他就不会过于刻骨铭心,可他沉默的接下这个吻,却刻在了他的身上,成了一棵不朽枯木上一颗新来的种子。
这不是一段感情,只是一个吻。就像是那象征着他的爱的白玉兰簪子也早就在一次次杀伐里断裂,不知归处。他早就知道。
他觉察到她的感情可能比她自己都还要早。还闹不明白人间爱恨的少女敏锐度自然比不过已经过了七百年蹉跎的他。艾利欧在那一夜前的很多个前夜时,就跟他说过,她的剧本里是没有你的。
她的未来里是没有你的。多么轻飘的一句,命运的丝线缠绕在所有人身上,身不由己,他只能跟她做两条相交线,在某一刻分道扬镳,渐行渐远,哪怕那个有着明亮眼睛的孩子曾经那么炽热的看过他,爱过他,后面甚至吻过他。
他已经不是应星,那个敢用百年年岁向长生技艺宣战的年轻人,那个狂妄,青春,一身傲骨的工匠,应星不会信命,不会信天地,只会信自己的手脚一双,信时间,风箱与淬过火的钢。他曾经也满怀欣喜的抚摸着他打造的剑刃,那凌冽的寒光把他头发漂成梨花的白,垂落三春的雨。
他那时曾坚信不疑这剑能带他斩灭不公,带他破开一切长生的诓语和妄言,这剑最后也插入他的左胸口,它曾经明亮的像是一面月亮,就像他曾经拥有过短生的苍老。
他看着那把剑,锈迹斑斑,血泪纵横,他想他应该为它流一颗泪的,也为自己这长生难逃的黑发流泪,这剑用和他一同的变迁告诉他,他不是应星了。
他是刃,他早就在丰饶的孽与赐福里被磨脱了筋骨,鲜血淋漓,满目疮痍。所以当他面对这命运的奴隶时,当他承认他也是命运奴役的众生之一的那一刻,他那碎裂在他少年时的长命锁就已经像是仙舟极好极美的藤蔓,从他心口破土,勒嵌入他喉。
所以他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只是无比惶恐,无比痛苦,无比憎恨的,从胸腔里挣出了那声应星最后的火焰,刃最后的那寸滚烫光阴。
为什么?他问。
他曾经站在工造司下,看着天上川流不息的星槎,看着那更高远更蓝更深远的天,迷茫的问为什么,为什么短生如蜉蝣,不可捍连绵如山的长生?这个为什么是他的宣战令。他曾在手上伤口极速愈合无比惊恐与悲戚的问为什么,为什么死亡不再来,为什么死亡忘记我,丢下我,把我一个人留在这生不如死不去的遗忘之地?这为什么是他痛苦的一生渊源。
如今这为什么,是他最后一次向着命运发问,是他最后一次将自己的迷茫暴露,让他人给自己答案。
为什么,艾利欧?他说。哪怕他知道这句问题不会有回答。
在他还很年轻的时候,他痴迷于仙舟上晴朗的星空。他的名字就是应星,那时他伸手向着星汉灿烂的夜空去,几乎要坚信不疑星星会回应他。
可在他抛弃了应星这个名字,以身做铁铸刃时,他就和那执掌命运的星星失去了所有默契。他在普通的一夜抹掉腕上的血迹,抬头突然看到星空时,他才发现星辰此时对于他如此巨大,如此庄严,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轨迹强硬的经过他的眼前,全然没有了年少时那令人着迷的变幻莫测。那时他就知道命运已经不会再变。
于是他在那夜接受她的吻,然后看着她远走。他知道她将失去所有记忆,才敢在那一刻放纵自己的私心,让她吻他,让这个一定会被遗忘的吻就像是一把一定会碎裂的长命锁,留在他的心上。
但是此刻在魔阴的漩涡中心,他的记忆,他压制的,遗忘的,不愿表露的情感都在这里涌出。魔阴是长生的诅咒,是百余年承载的痛苦最终压垮身心的衰老终点。他看着对面那拿着击云,他曾经亲手打造的武器抵挡他的青年,那瞬间看见了他青灰色的眼睛。
他一直都知道那个曾经吻过他的姑娘,那个叫星的人未来里会爱上这个人,这是命,是苦,是注定。
他的恨已经难以分清理智,他的嫉妒和痛苦一生都有他的影子存在,那可怖,可厌的灰绿色和昔日的青蓝色,用如明镜的水照出他一人被折磨成半生不死的模样。
或许有人会说转世无关的可笑言论,但刃恨他两世一般的多,他想问凭什么?你凭什么?你前世滔天的罪和孽凭什么能被你忘却,你前世的业果为何会在我的身体生长?你为什么能走的一身轻松,留我一个人来赎,一人来记,一人来受困?
为什么她能爱你?他想要问他。前世龙尊造下的孽还有龙师奔走,而他孤身一人,在长生的角落里一无所有,只有漫长的时间缠绕在他身上,缓慢而细细切割他的血肉,他是一棵古旧的树,新春不再来,干枯的枝条伸向天空。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爱她?他看清楚了对面黑发青年的面容,年轻,安静,比前世更加柔和,是一张被爱洗练过的,温柔的脸,如此可憎。
艾利欧的脸在他眼睛里这一刻如此清晰,和面前这个人的脸仿佛支离剑碎裂的面上两张错落的影子。他说,她的未来里面是没有你的。
刃。
支离在他手里发烫,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将它扔了出去。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只是那双灰绿的眼睛在剑面上如同一枚蒙灰的珠玉,又让他想到了那陨灭在他少年时的长命锁,那把用废弃的碎白玉打制的,嵌着一枚并不昂贵,品质低下的翡翠的长命锁。
这映照着他所有不甘与恨的一剑如此厉害,当他抬起头时,他看见这把剑正贯穿着对面那人的胸膛。
丹心如恒,他冷笑道,念着他不断用来反驳他非前世的这个新名字,你为什么那么害怕呢,是怕你的过去追上你吗,是怕你前世造的孽会将她从你身边带走吗?他踏步对着身边看呆的金发少年说,看好了小子,你眼前这位就是——
名叫丹恒的青年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浮了起来,无数水流流向他,就像那年无数海潮也会因为他的感召而起,将他用青蓝包裹。
“身犯十王恶逆,判出仙舟,掀起大乱,被永世放逐的罪人——”
水龙冲天而起,那双灰绿的眼睛变为了他最熟悉也最痛恨的青蓝色,他踏着湿漉漉的地面,好像又回到了几百年前那场灾祸。
白色的莲花在空里绽放,他喊出了那个名字。
“饮月君。”
03
在几百年前那场灾祸,那场他吞食令他一生痛苦,一生无法原谅自己的孽果时,似乎也是这样的场景。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百年光阴在仙舟人眼中不过须臾,对于短生种却是可能都到不了的一生尽头。
应星曾经想过他的长生种友人们会如何纪念他。他们曾经和他交谈,切磋,对饮,最后在他坟前起,把他的名字前面带上从前,长生种的生命在短生种面前就是长春的树,他能做的只是在树边静静的生长,走完属于他的草木光阴。
曾有一位和他一样来到仙舟的短生种诗人。在仙舟瀚海的诗集里留下过一句诗,他想到未来的时候,那句诗就会从他的心里浮到他的喉间,再渡到他的舌上。
“我知道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然而他在那夜见到了丰饶。
那是一张美艳而慈悲的脸,辨不清男女之别,只有美一个字能形容。那双眼睛低垂着,慈爱的,略带歉意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被祂遗忘的孩子。
他跪在地上,看见那丰盈的绿色藤蔓,似绸似光,在祂身后结成谷穗,看见祂伸向他的手如此瓷白,腕间一道树木的年轮刻痕,里面衔着赤红的一颗珠,材质像是红玉,又可能是珊瑚,仿佛一只血眼,一粒红豆,极烫的一颗心头血。
祂抚上他的脸,手如此温暖而柔软,动作如此温柔,让人想到一片开满白花的草地,他几乎可以感觉到无尽的生命力流淌在这具神的躯壳里。祂渡给他丰饶的生生不息,可那新春的绿却反而从他身上被剥离而去,他本已经不青春的生命得到无期的延长,不是赐福,反而是囚禁。
他跪在地上,巨大的生命力冲刷着他,让他下意识干呕不止,跪在地上疯狂的咳嗽,却再也不见血。过往的时光飞速的从他身上回溯,已经在下着的人间雪从他发上消融,变成枯木的黑。
那只手抚摸他的脸时,他的目光和那白玉腕间的红珠就相遇了,那一刻他的眼睛也开始灼烧,在他很久以后面对镜子,才知道他的眼睛变成了和它一样的赤红色。
旧人重临,不免也让他想起往事。只是他在这里再一次想到那腕间的一点红时,联想到的却是那个灰发姑娘,她那晚吻他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擦掉脸庞的血,一颗圆圆的,艳红的血迹在月亮下面晒的干涸。
但他再见到她时,那曾经短暂存在过那样一颗血痣的脸颊早就被擦拭的和她记忆一样干净。他抱着剑,冷冷的看她奔到丹恒身边,看着她因为丹恒沉默,因为丹恒担忧,又因为他如释重负。
“我知道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这句未尽的诗又仿佛已尽,然而后面的万般遗憾,在读完诗的那个寂寥瞬间,全部涌在心上,涓涓而怅惘。
他是久停的钟,无法回到过去,却也迈不出未来的一步。他被拴在死亡的临界点上,而她早就奔离了过去,投身去未来。
她不再是那个星核猎手里那个天真残忍,尚未开化的兽一样的星了。那晚的月亮真的将她融化,流淌进了他的记忆中,再也不能在别处再见到这样的她。
那双曾经在一个夜晚,在月亮下明亮的金色眼睛现在更柔和,带着好奇与欣喜。她本来就是白纸一张,在卡芙卡身边是优秀的星核猎手,在如今星穹列车的无名客们身边,她就是热忱勇敢,被星海洗练过的大名鼎鼎的开拓者。
也许那个星核猎手会爱他,但这个开拓者只会面对他,虽然害怕还是毫不犹豫的将丹恒护住。她背对他,早就走在自己的路上。
他是她旅途上路过,曾经靠过休息的一棵枯树。她沉静的靠在他身上呼吸,将睡梦分给他一半过。梦醒她还要向着前走,他依然站在这里,等一个能埋葬他的冬天。
所以在她学着卡芙卡的样子唤他阿刃时,他毫不犹豫的阻止了她用这个称呼。
他得分清她,分清那个吻过他的人和如今这个满眼警惕的人。他怕她喊这个称呼会让他恍惚,让他痛苦,让他封冻的爱因为那双依然明亮的眼睛融化。
用浅显易懂的话来说,他心虚。因为他曾经在普通的一夜放纵过她的吻,他放纵她把不知哪本书那学来的糟糕吻技用在他唇上,放纵她亲的其实更像啃咬。
她现在当然不会这样吻人了。
但罗浮之行结束后,那次他的魔阴身犯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厉害。他被卡芙卡安置在一处偏僻的别院里,感受着他的身体的年轻和灵魂的衰老,在记忆的海里剧烈的排斥与燃烧。
阿刃,听我说。女人平静的声音传来,一双手扶住了他在记忆乱流里飘摆的肩膀。
他睁开眼睛,生着玫紫色头发的女人还是那张微笑的脸。他看着他,用一半言灵换回的镇静和一半长生烙印下的疯狂看着她。如果他还是个完整的人,他想他应该是会流泪的。可是那昔日扑火的飞蛾已经被燃烧尽了所有生命的丰润,如今他是百年干枯的樗木一株,没有流淌的生命力,他无法流泪,痛苦划过干涩的河道,伤痕才会刻骨铭心。
言灵像是渐渐没过他的水。他跟着她的唇语一起一伏的呼吸,最后闪回的片段是他最后看见星的那面,如果单从外貌来说,她确实没有变。
他说,我见过你。
他的目光停在她身上,他看见她脖颈上系着的红绳,顺着着这区别于她灰黑风格衣装的一抹艳红看下去,是一枚长命锁。在她的胸口上垂挂着,在外套下面。
那是非常漂亮的一枚长命锁。即使是昔日的百冶见到也无错可挑——倒证明了现如今的工造司也还不算完蛋。整体是云的模样,镌刻着龙的麟纹,像是怕她听着烦,并没有坠铃铛。它用五彩结络拴着,落在她胸口上乖顺的像是朵奇异的云。
一看就是有人曾精心准备,绘过图纸,花了力气寻匠人,经过长时间的冶炼和等待,再亲手系在她脖子上,他的手曾经亲昵的绕过她的脖颈,交换鼻息,用拥抱的姿势为她系上最真切的祈福。
刃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那个他是谁。
如果是前世那位,他不会惊讶。这把小锁对龙尊的财富构不成任何威胁,可这是他的今生送给她的,这把小小的,美丽的锁就凝聚着那个人所有的爱,担忧与牵挂。
她跑动,行走,沉眠或醒来时,这样一朵银打的云就会安睡在她身上,轻轻敲打她的心口。这样一把长命锁,不锁她的命数,只求她的平安。
刃闭上了眼。
他的手已经连一把长命锁都做不出来了。
04
丹恒第一次见到长命锁是在幽囚狱中。
从他记事时,他就被囚禁在这里。抬头可以看见小小的一个窗,他没事的时候喜欢看太阳和月亮的光移动这窗上铁条的影子,一天正好能绕着囚间一圈。
他想伸手去摸,脚上的镣铐就轻轻的响动了。于是他只能抬头想,光是什么样的感觉?照在身上,是温暖的吧?那明亮的金色影子,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意。
那一天送饭的是一个年轻的云骑军少年,看起来没有比他大几岁,还有一张青涩却佯装着严肃和成熟的脸。似乎刚刚接下这份差事,还有些不熟练,磨磨蹭蹭同时用含着好奇的眼神不住的瞥他。
他也盯着他看。看见挂在他胸口,正一下下随着他动作敲着云骑外袍的那个奇妙的饰品,因为光线的浮动隐隐发亮。是一朵云状的,像是小锁,很漂亮精巧的一枚。
他说,那是什么?
少年转过脸来,上面是明显的“不想跟他讲话这个罪人”和“可是他跟我说话了哎”两种想法混合在一起的神情,毕竟少年还没有成年人那样深切的恨和愤怒,也没有能拒绝一个无恶意的人问话的决绝,最后他还是不情愿的开口了。
“这个呀。”他捧起胸口的那枚小锁,让丹恒看的更清楚。丹恒看见了上面有着漂亮的纹路,是两枝花交错在上面。“是我娘给我的长命锁,据说是我爹画了图纸,她给我打的。”
“这是给我祈福的,爹娘说,带上这个,邪祟就不敢近我身了。”少年聊到感兴趣的话题,就把什么事都抛去脑后了,语气里充盈着一种得意,他解开脖上系着的绳说,你看啊,这后面刻着常安长安——
丹恒凑过去,想看的更清楚,真的看清那做母亲的亲手刻下去的四个字。可那少年因为这个动作才突然惊醒,意识过来眼前这人是身犯恶孽的罪人,便匆忙又把长命锁戴回去,锁上门走了。
幽囚狱的房间又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水流一颗一颗落在水潭的潮湿声音。仿佛那枚银亮的长命锁和那个少年热切而骄傲的声音都是一瞬闪过的幻梦,他现在不过是醒来了,又得面对这可以把他吞噬的安静而已。
长命锁。他念着,意识到这其实是一把锁。
啊啊。他想。为什么有的锁是因为爱,有的锁是因为恨呢?
一条银打的,极细极精巧的锁链坠上云的锁,被一个男子精细的画下形状,又由着一个女子的手打制。最后两个人一起将它带在他们共同深爱的人脖子上,求命运不要将这个受着人珍爱的孩子带走。而极粗而沉重的链子拖在他的脖颈上,却是用前世来锁他的今生,不让他离去,不让他新生,他伸手摸向胸口,空无一物。
没有人给他带过长命锁。
后来他被放逐出仙舟的时候,他才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没有他想象之中那么温暖和柔和,是有一点刺眼的,他低下头,感觉的到阳光流淌过他,在那一瞬间,在天地间,把他的影子浇筑成缓慢的金色。
原来阳光是这样的感觉。丹恒想,手指缓慢的摸上了后颈暴露的那块肌肤,常年处在阴暗潮湿环境的皮肤被阳光晒的发烫发疼,却让人感觉无比奇妙。
他突然想到,长命锁,应该会在他摸的这块地方打上结吧?
再次想到长命锁已经是很久以后了,在他登上星穹列车,奔走在各个星球上后,他的过去似乎也真的被他逃开了,那段深不见底的日子像是坠入星河的一块石子,一个人的苦难在群星中间显得那么无关紧要。
可他在那晚猛然想起他的一切痛苦,因为他在前几天亲眼目睹了亲近的人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
贝洛伯格的风雪裹挟着她的下坠,她的胸口贯穿着那么可怖的一条冰棱,风雪掩盖了持明明锐的视线,让他只看见一团灰黑在下坠,仿佛一只真正折断翅膀的鸽子,他没看见她的眼睛是否睁着,没有看见她的胸口是否流血如注。他在那刻茫然的张开嘴,那一刻就像是要呼喊什么,要痛哭什么,要惊惶什么。
那一刻他的记忆是一段漫长的空白,当他终于回神时,他已经把击云掷了出去。
他突然意识到,他刚刚那凝聚着空白的惊惶的,极其厉害而震荡的一声,喊的是星。
她的名字,最短的咒,最长的诗。
那一晚星光都如此明亮。她还是在智库里,不为看书,只是为了在他身边。他看着她流淌满灯光的侧脸,灰发遮去了一半,只留下那金色的眼睛,他坐在那里,突然好像看见了曾经幽囚狱墙上投下的金色光斑。
星。他轻轻的唤她,好像她是某种降落在他身边短暂休憩的一只鸟,一颗星星 ,如果风再大一点,如果他的声音大一点,就能让她回到那充满风雪的下坠里,把她的生命力真相归还去落满雪的大地上。
而她仿佛要反驳他的幻想,偏偏有力而清晰的回答了他一声,怎么啦,丹恒?
她转过脸看着她,星光落在她的头发上明亮而美丽,她的眼睛背对群星,只面对他。熠熠生辉,比阳光还要灿烂。
他那晚带着无法言说的恐惧与悲伤,放纵自己的痛苦,担忧和如释重负将拘谨压垮,顺从的将头埋进了她的肩膀。他搂着她,感受到她的胸口被冰凌贯穿的裂痕仿佛正在蔓延向他。带着他迸裂,碎完,混为一体,变成满地痛苦而温柔的星光,也许这样他才能明白他的爱在那时就如此厉害。
你啊你啊。他喃喃的说,却没有再说出下一句。这样一个年轻,勇敢而奇妙的姑娘,偏偏阴差阳错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让他去爱。
那一夜他才真的确信了他在爱人。
他的梦里还是在不断重演她的下坠,她像是一颗还没生长就已经苍老的果实,一朵混入风雪的雪花,一颗义无反顾,狂热奔向地心的流星。
他在那一刻明白为什么长命锁要系在心口了,爱的锁要在心上,才能稳稳承接住所有世上想要带她走的痛苦。那银的长命锁原是雕刻赠送之人的一颗心的一半,用爱做盔,锁她免遭世间苦楚。
他突然想,他要送她一枚长命锁。
他在罗浮之行告一段落,对他的禁令解开后终于用上了他之前就画好的图纸。列车组在罗浮停靠的时间一般是见不到星的,她最大的兴趣就是拉着三月四处跑,把她的嘴和胃都塞满了精美的小吃,对着仙舟垃圾桶如此干净而叹息。丹恒也乐得保持这个秘密,给她惊喜。
他花了许久去看他亲手挑的那块银如何在工匠的手里过火,锤炼,雕琢,在缓慢的下午,太阳轻轻的,轻轻的流过他的后背,他的后颈早就习惯了阳光的感觉,不会再因为这一点热就感到疼痛。
师傅说要刻字了,问他要刻什么,他想了许久,想过平安喜乐,常安长安,万事胜意,最后还是说,就刻星吧。
刻她的名字。这把锁不锁她的命数,她的未来是什么该是她自己选的,而不是他给她的祝福束的。
可是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呢,星?他还是忍不住想。他在又一个夜晚把长命锁在他手里握了许久,把它捂热了,捂的和他一样滚烫,才敢摊开在她眼前。
星从善如流的撩开头发,安静的等着他来帮他戴上。他将手臂穿过她的脖颈,仔细的用红绳在她脖颈后打了一个攀缘结。
他没有让工匠打铃铛,他知道战斗时无关的声音只会让人分心,打了铃铛恐怕会给她带来困扰。可在他托着那长命锁,缓缓放下,让它垂坠去她心口时,他分明听见了一声清脆的铃响。
你会走向什么样的未来呢?他想,在夜晚无风的车厢有些恍惚。他的脑海里又想起那个抱着剑冷眼看他的梦魇,那个曾经在他前世记忆里闪回过的白发男子,如今担着刃的名号,一遍遍逼近,问他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长生锁似乎已经圈在了三个人中间。那一条长生锁一面铭刻着过去,一面雕刻未来。命运的长路如今又是难以开解的环。
破碎的长命锁锁了长生的命,无铃的长命锁放开了命数的绳。
我知道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星在翻他智库整理的仙舟诗集,对着一句缓缓的念了出来。
下一句呢?星问,翻了翻书页,指望下一页能给她然而出什么。可下一页已经是另一首诗。
他停下了笔,看着她明亮的金色眼睛,还看不见未来究竟是如何的长路。
我不知道。丹恒轻轻的说。
【砂星】奥德赛的巡礼
*原著向,ooc致歉
*全文1.9w字
*感谢阅读ヾ(^▽^*)))
『绑架』一颗星星回家。
(一)
她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扑满的小短腿,或者说,扑满本身的构造能在光滑的钛合金地面上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猫咪的肉垫是悄无声息的,鸭子的脚蹼是啪嗒啪嗒的。难道是类似于橡胶或生胶质地的口感?她不由想象一双胶皮鞋底在地板上一张一合,发出噗叽声的情景。
“胶皮口味,应该不好吃吧?“她嘀咕道。
“星小姐,或者我该称你为船长小姐?你口中食材的……上司正站在面前,跟你进行赎买的交易。这一番话听得我都有点发怵了。”
只是想想而已,她收起念头,看向眼前西装革履的金发男子。
“都可...
*原著向,ooc致歉
*全文1.9w字
*感谢阅读ヾ(^▽^*)))
『绑架』一颗星星回家。
(一)
她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扑满的小短腿,或者说,扑满本身的构造能在光滑的钛合金地面上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猫咪的肉垫是悄无声息的,鸭子的脚蹼是啪嗒啪嗒的。难道是类似于橡胶或生胶质地的口感?她不由想象一双胶皮鞋底在地板上一张一合,发出噗叽声的情景。
“胶皮口味,应该不好吃吧?“她嘀咕道。
“星小姐,或者我该称你为船长小姐?你口中食材的……上司正站在面前,跟你进行赎买的交易。这一番话听得我都有点发怵了。”
只是想想而已,她收起念头,看向眼前西装革履的金发男子。
“都可以,我比较喜欢被称呼为『船长』,因为它能提醒我对这艘船应尽的保护职责——排除一切异己以及接待你这样的『访客』。”
眼前这个男人,被他的员工们称为“砂金总监”。她当然知道他叫砂金——公司战略投资部石心十人的新起之秀,身为好学的通缉令成员之一,她已经从大副那里了解到了目前公司高层的大概信息。他还保持着刚刚见面时脱帽致敬的姿势,以示自己手无寸铁,单纯表示友好。可是能单枪匹马闯到指挥舱,仍然衣冠楚楚的飞船来客,显然不是善茬。
不是善茬。星的脑海里再次闪过这个念头,如果意念以文字的形式呈现,那么它就是标红的,每个字眼都像墙上的鲜血被重力吸引一样缓慢流淌下来。
“你的下属用激光炮强行撞开入口,手持武器在我们的重要舱室里肆意横走。”她开了口。
躲在砂金身后的一堆扑满听到她的声音,骚动起来,有的还四只短腿同时立在地面的一个支点上,耳朵一颤一颤。
他们虽然还保持着为人的智商,但扑满胆怯的本能支配了基因,现在大概处于克服本能,保持人性的挣扎阶段。不过整个船舰此时都展开了事件视界壁,它们想制造黑洞逃出去的概率为零。
“如果我没找机会把他们变成扑满,也许现在他们的枪口正对着我。我们还能像这样和平交涉吗?“
“我知道不管报出什么数,你们都能给我开个支票。毕竟你们手段很多,而且信用点系统已遍及寰宇,只要不使金融体系崩溃,钱对你们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了,对吧?”
对方沉默的微笑证明了她这个说法,他把帽子戴了回去,没有打断她的话。
“在飞船航行期间不再来『打扰』我们,这个能保证吗?”
『打扰』,她用了比较温和的词汇。实际上,他与他手下的做法已经近似于入侵,或是占领。
她在心里给对方的回答做了预设,如果对方应下这个保证,她就把人放了,再让飞船全力跃迁到某个遥远的星系,公司的舰队想追都追不上。
这次算运气好,飞船在沿着预定轨迹航行的路上只遇到公司某个部门总监的星舰,要是他和他的手下回去把救兵搬来,飞船就只能像濒死的猎物,等着捕食者的利爪割向自己的喉咙,咽下最后一口不甘的活气。
飞船的时间不多了。
“恐怕有点难度。“对方一开口,她的期待落空。
“我开门见山直说了,这艘船上,有我要找的东西。”
“船里没有公司的痕迹,除了你们。”
“要找的事物只与我本人有关。“
“什么东西?“
“一颗星星。“他说这话时视线扫了她一圈,没有侵略性的眼神,像两位商人握手那样点到为止,她不排斥。只是她这时才留意到,他的瞳孔很特别,像中子星碰撞产生的渐变粉紫色云团,云团的中央是与太空物质反应后呈现的晶蓝色圈层,再往内看……
她及时刹住,转移了视线。
天体,都可以被称作是星星吧。
她瞥了一眼身侧的透明舷窗,想找一个天体作为对照物。
窗外无边的黑色仿佛在扭曲。陨石堆、太空漂浮物相互碰撞着,漫无目的地流浪,或者是被周边行星的引力吸引,沿着特定的轨道飞快旋转,转到在肉眼里只剩下抖动的环状虚影,完全不符合公式算出来的物理规则。远处有几道由恒星发出来的微弱蓝光,像夜色的沉默中爆发出来的呐喊。
不对劲,像幻觉一样。异常感在她全身的每处细胞洇开,化作一股直涌而上的冲动,让她想立刻奔出指挥舱,查看飞船各处的情况。但首先得暂时结束这场谈话。
“飞船的确可以承载一个小行星,但增加载荷只会消耗不少动力,我们没有理由放一颗星星在船里。或许你是另有所指?“她想把注意力集中在这场对话的收尾,但效果甚微。
“对,只是一个比喻,对弥足珍贵之物的称呼。”他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她有些恍惚,”既然前面的协商谈不妥,不如来讲讲让我们留在飞船上的条件?“
“先从解决这次船上的危机开始吧。“门外玻璃的迸裂声比她的回应更快一步。
空气被抽离的呼呼声和真蛰虫翅震动的嗡嗡声混淆在一起,奏响了混乱的乐章。
事件视界壁失灵了。这是她脑海中的第一念头。
“船长!“她的大副这时打开门,看起来刚从指挥舱外危险的走廊一路跑来。门一开,扑满们便争先恐后跑了出去,它们的上司并没有阻止。
她与大副对视一眼,双方都明白彼此的下一步行动。
大副顾不上舱内的旁观者,开口道:
“船长,你先过紧急避难舱,我和大伙一同对付虫群。“
“我们不能再失去船长了。“
“这个时候我该与飞船共患难。“
“我跟你一起过走廊,你去把甲板上的趋光装置打开,把虫群吸引到那里。“
她戴上三脚帽,靴子上的金属环叮当作响,像一位古老时代的船长直面海上风暴那样坦然,大步跨出舱门。
“等等,你要靠什么战斗?凭你腿上绑的一把手枪?”出门之前他叫住了她。
“不然呢?飞船在每次混乱后还能继续航行,这把小小的武器得有一部分的功劳。”她抽出手枪。他可能不知道这把枪的子弹中含有混沌虚数能量,每一击对真蛰虫来说都足以致命,她也没时间解释了。
“你是我们的『客人』,我理应保证你的安全……”
“我跟你们一起走。“他说,“我有自保的能力,你战斗时大可不必顾及我。”
“最好如此,不然以后星际和平公司通缉我们的理由又多了一项。”
多个帮手便多条出路。她挡在大副和客人面前,往扑面而来的真蛰虫群头顶赏了一发子弹。如金黄色的彗星分化出几支彗尾,子弹的光在空中被劈开,疾风骤雨般落入虫群,被击中的虫子发出悲鸣后爆裂开来,体内剧毒且灼烧的血浆淋了同伴一身,仿佛引发了多诺米骨牌效应,它们一个接一个炸了开来。
“空间站科技,小子。”她压低帽檐,像个决斗完的牛仔,往枪口吹了一口气,即使枪膛里根本没有烟,但这样很酷不是吗?
“好厉害的科技,船长小姐的身手很了不起。”对方由衷赞叹。
“船长,我们该去甲板了。”大副的话打破了她飘飘然的状态。
如胶囊状的洁白走廊现在一片狼藉,墙上的景色比最差的街头涂鸦还要糟糕。两侧的舷窗被虫群自爆后的浓浆涂抹,还吧嗒吧嗒地掉落液体,看不清外面舱室的情况。
她把战后清理等一堆麻烦事置之脑后,率先前往甲板的方向开路。
等到所有趋光装置打开,船员都在甲板上列阵候敌时,她才发现之前走廊上的虫群不过是开胃小菜,所有游荡在飞船上的真蛰虫都围了过来,乌压压的,浩浩荡荡。
她站在高处的甲板上,应对着袭击的真蛰虫,一边集中精力指挥。
“总工程师,对,还有你们,快去排查出故障的入口,把空气逃逸的漏洞补上,务必把虫群进来的通道堵死。“
“轮机长,去看有多少片区域的空气是被抽走的,启用紧急氧气储备,不然在清除完虫子前,我们都得缺氧而死……”她口中的『死』尚未说完,死亡便以巨大的真蛰虫成体的形式飞落在她眼前,她看到虫子口器周围的绒须,闻到它嘴里难以形容的臭味,太近了,可能在她抬枪之前,虫子便能撕掉她的半截身子……
她眼前一黑,并没有失去意识,而是陷入了一个怀抱。几秒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她感到自己身子慢镜头似地往地面的方向倾倒,往甲板后方滚了五六米,惊险避开了虫子麻痹猎物的刺鼻毒气和尖锐口器。
时间恢复正常,她迅速起身,抡起手边触手可得的武器给穷追不舍的虫子的脑壳来了一下。
虫子在空中尖叫消散,而她发现自己手中拿的并不是手枪,而是一只金边黑纹的球棒。
神奇的球棒,竟能给虫子带来致命的物理打击。这个球棒突然就出现在她身边,给予她援助。她触摸棒球上的纹路,惊讶于它的触感如此熟悉。
“船长小姐,给我搭把手吧,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起来。”她的下方传来声音,她看到公司的『客人』卧在甲板上,一只袒露的手臂捂上额头,戴着黑手套的手心朝上。几缕凌乱的金发覆住了他的眼睛,他像没事人一样对她笑了笑,但仍起不了身。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本可以不用如此狼狈。
“谢谢。“她知道一句轻飘飘的道谢远远不够,但语言上要先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真挚。她拉起他,将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揽住他的腰,以防他无力直起身子。
“可别倒在我们船上了。光要修缮飞船就够我们受的,总不可能把我们自己交出去领公司的通缉赏金,然后再赔给你吧?”她的眼神扫视已然变成战场的甲板,犹豫着先去找船医还是继续投入战斗,与真蛰虫的斗争刻不容缓,毕竟对方像不断分裂增生的生化武器,她怕虫群还没有清除完,自己人得先累得趴下。
“我只是被虫子的毒气暂时麻痹了。”他一手握住甲板上的栏杆,使她前往船医室的脚步被迫停了下来。
“迟疑一秒,便会影响战局结果。去帮助你的船员吧,船长小姐。我会在这高处帮你留意四面局势。”
“……嗯,照顾好自己。”她意欲离开,又折返回来,把自己的手枪递给他。
“这捡来的棒球可好使多了,而且还有很棒的打击手感。这给你防身,里面子弹还不少。”
砂金收下了手枪。看来船长小姐真把他当成需要保护的一员了啊。
可是,处境最危险的,是谁呢?他站在高处的甲板,居高临下地看着虫群与人的混战,那些真蛰虫并没有与船员周旋太久,而是逐渐逼近守护这艘船的船长本人,他替她解决了不少从后背偷袭的虫群,然后按照预期规划地那样,等来了救兵——一群传送过来的扑满,它们哼唧哼唧地在虫群附近合力搓了个黑洞入口,然后扑棱起大耳朵把虫群吹过去,黑洞自身的引力将虫子接连吞噬,它们在接触到黑洞时并不是传送到了某个坐标,而是一瞬间湮灭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花了这么久时间的缘故?他想。
低处甲板的她转头朝他看了一眼,眼中是欣喜和不可思议感情的混合。两人的对视稍纵即逝,随即劫后余生的船员便将她簇拥了起来。
扑满们收工后便回到他身旁,等待下一场指示,而他们的上司倚在栏杆边,看着下方的风景——或是某个特定的人。
全身的感觉神经向他传递若隐若现的疼痛,设定上应该是真蛰虫毒素的后遗症。他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又悄然展开。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喝彩声,庆祝飞船再一次躲过劫难,但这些声音跟他的心隔了一层厚屏障,就像水晶球外的人听不到水晶球内彩屑飘落的声音,玩具箱外的孩子听不到想象中玩具间的交流一样。
他只是远远地看着这幅画面,远远地。
(二)
“公司员工与扑满,禁止入内。”
“抱歉船长,即便他们帮我们解围了也不行。而且我是医人的医生,不是兽医或者是宠物营养咨询师。”
船医从机械柜里挑拣出一些抑制毒素的药剂给星,然后用温柔的声音下了逐客令。
从治疗室出来后,星与砂金并肩漫步在甲板上,他们身侧陆续有船员经过,中气十足地向船长打招呼,她都一一回应。
“看来你很受船员的爱戴啊。”他说道。
“嗯,所以我得配得上他们的期待,保护好这艘多灾多难的飞船,你看。”她指向某处,他抬头望去。
他们正处于飞船的『头部』。正前方钛合金质材的墙上嵌着一块巨大的透明铝金属窗——或许可以被称作是窗户,它的面积要比普通的舷窗大上几千倍,比教堂的彩绘玻璃还要雄伟,它向众人展示目前飞船所经之处。
此刻飞船正途径一个『热闹非凡』的星系——某个超级大黑洞一边吞噬它周围的星体,一边喷出能量流,它的进食时间以光年为计,过程不是人类可以用肉眼可以观测到的。一颗恒星正处于超新星爆发现象,亮度惊人,像在漆黑的夜里中亮起了一只白炽灯泡,其伽马射线暴前进的方向上一片死寂,行星的气化只需要一瞬。
世界的毁灭与创生,皆在这扇窗户内上演,而他们身处的飞船随时可能被卷入混沌,跟宇宙中的一枚尘埃并无高下区别。
“你们要去往何方?”
“你在问我一个很古老的『灵魂三问其一』——到哪里去。我现在只能说,我们去往所有人都会去的终点。
也许到生命的尽头,这艘飞船都不能返回其家园,它只是一直按着预定的轨迹行驶,缓慢而坚定地行驶。”
“为什么不多跃迁几次?这样就能加快赶路。”
星忍不住笑出了声。
“砂金先生,你这种问法就像问一个雪地里冻得直哆嗦的可怜人为什么不进温暖的大房子里烤烤火一样。”
“跃迁需要的动能很大,这艘飞船既没有受到开拓的祝福,也没有中途停靠任何星球补给。我们的跃迁次数只保留给重要的时刻,比如在遇到公司的舰队时。”她意有所指地看着他,眼瞳在光线的折射下像通透的金珀。
“放心,现在我跟你们是同一边的。”
“我也没想到只不过光顾了几次公司的补给舰,你们会这么『念念不忘』,甚至还把整艘飞船的样子摹下来放通缉令上。”
“也许飞船本身就是被通缉的一方。不过,你们称搜刮补给舰为『光顾』?”
“那几次飞船不也留下了等值的货币嘛,虽然不是信用点。”
“……原来如此。”
想起不久前部门间会议时市场开拓部发言人愤慨呈述他们前往新市场时被耍,甚至补给舰被洗劫的事实,他不由勾起唇角。
看到死对头吃瘪,有点解气。
那时飞船的所谓货币被发言人抛在会议桌上供各位干部语言鞭挞——几十份昆虫和花草标本,可能就制成标本框的特别金属有点价值,但与市场开拓部海量损失相比,这些价值就像用杯子装起来的水。
“到了,砂金先生。”
乘坐完升降舱,他们来到为客人准备的接待室,接待室的外表如一颗光滑的鸡蛋表面,星启动手腕上的权限卡装置,门便两侧剥了开来,呈现出里面的景象。
几只扑满在宽条跑步机上健身,一些在用全息投影看星提前录好的星际娱乐节目,有的坐在地毯上哼唧哼唧聊天,但看到砂金进来,这幅多元化的场面静止了,下一秒它们便井然有序地往砂金这边聚拢,排成几列,整装待发,俨然一支『动物』兵团。
“女士们先生们,我宣布一件事。”星一开口,有些员工仿佛对她当时把自己和同伴变成扑满的场景心有余悸,瑟缩起来,但没有遵循本性临场逃跑。
“我对基因编辑的理解有限,你们只能暂时保持这个状态。不过过一段时间就能自行复原了,这个时间是多久嘛,我也不确定……”低气压的哼唧声一片,让星觉得自己这种说法好像有些不负责任。
砂金这时候接过她的话继续说:
“飞船的掌舵者与我个人达成了协定,这与公司立场无关。在这艘飞船的逗留阶段,你们就当放了个短假。”
“这艘飞船不太平,现在航行轨道进入了无联结的星系,意味着我们接下来遇上的一切都是未知,各位遇到危险时先确保自身安全再想办法。
不然出了事,公司人口登记不能及时更新各位的数据,有可能投的人身险都白交了哦?”
星想砂金应该有鼓励师天赋的,或者在员工间树有威信,不然怎能把下属的情绪调动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扑满们听到放假便兴高采烈地抖动耳朵,上蹿下跳,听到保险可能白投后,垂下了耳朵,气压比她刚开口时更低了。
“进公司时需要挺过抗压能力测试,过一会他们就恢复了。”砂金对此习以为常,转头跟星说明。
“他们……变成扑满后吃虚无硬片吗?我不知道船里该提供人类还是扑满的伙食。”星蹲下来,小心翼翼地伸手,见它们没有闪开,摸了摸其中一个的头顶,很奇妙的触感,接着她又试了试挠它们的下巴。
少女卸下『职责』的外壳,返璞归真的情景被他尽收眼底。
“你还真当他们是宠物了?”
“当然不是,只是他们现在的形态也没办法握手吧,这是一种表示友好的方式。”
“你养过宠物吗?”
“不知算不算宠物,家里有三只猫猫糕。”
“猫猫糕?这命名好直观,听上去像猫和糕点结合的神奇生物。”
“那些小家伙有一套族群内交流的语言系统,能自己创造娱乐活动,比如叠叠乐或者拿我的骰子玩大富翁,还能提供情绪价值,我与其说是饲主,更像是找它们聊天的朋友。”
“不过在我想找它们的创造者问清习性前,她失踪了……”
星停下了手中抚摸的动作,“那现在那些猫猫糕……”
“出发前交给一位同事照顾了,她很喜欢小动物,应该会好好照料它们。对了,她还养了一只货真价实的扑满。”
“我想问问她怎么照顾扑满,哦不,要是打电话过去,公司怕得顺着电话痕迹一路追过来。”
她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堆虚无硬片,用捏薯片的手法送到到扑满嘴边。一只扑满嗅了嗅,长长哼唧一声,像是惊讶于曾经的普通材料闻上去竟然这么香,随即便叼起硬片吞进嘴里。
“吃、吃进去了……”星的反应像看到孩子第一次开口说话的母亲,她着实没有想到从以太编辑那里分化的基因编辑技术居然真的能把一种生物切切实实地变成另一种,不单是外表,而且连饮食等习性也改变了。
“希望他们变回人形后不要保持吃材料的习惯,不然就麻烦了。”这时其他扑满也围上来吃星手上的材料零食。
砂金看着星又拿出一些树皮和石头,是被称为『智识树皮』和『巡猎石』的材料,他心里感叹变成扑满后,下属们牙口还真好。
“应该……大概……也许不会吧。”少女没有抬头看他,像对视会抓到脸上露出的心虚表情似的。
看来是有这个可能了。
“好了,接下来的餐食我会让厨师长准备好。”星站起来说道。
“现在我得回指挥舱了,有些未知区域的星图还需要勘测。”
“今晚的宴会,你和你的下属参加么?”
“得看是什么性质的宴会。如果是船员间的每月聚会,我们就不去搅兴了。”
“是庆功宴,庆祝再一次从虫口逃出生天。你们是帮助飞船脱难的客人,也在邀请范围内。”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了几件事:
“你的伤……”
“好多了,再加上船医给的药,能恢复得更快。”
这么说完并没有解决完对方的困惑,她的眼神几乎比熨斗还炽热,对他略微发皱的青黑色西装上下打量,仿佛这样就能把褶皱熨平。
“一位得体的商人外出时总会准备两三套体面的衣服,这个不必担心。”他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些。
“你……”她的面容近在咫尺,刚刚的炽热消失殆尽。
她抿起嘴,他的触碰仿佛按下了展示她另一面的按钮。
她的眼瞳中除了映出他反应过来后有些惊愕的神色,更有黄金炼化后的熔浆在其中腾跃,翻滚——看似平静,却暗藏即将喷发的狂乱。
他没有放手。既然都越界了,为什么不再彻底些?
唇边,再上一点是鼻翼,眉梢。他像一位与钟爱作品重逢的匠人,尽管昔日他已将其模样千方百计拓入脑海,但如今,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高高的玻璃展柜,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他们曾经朝夕相处,而现在他只能在展柜外露出悼念往昔的眼神。
最后,他松开手,回视她鎏金的双眼。
他承认,现下举动是痞气外表助推下的一场情不自禁。
星阖上眼,几秒后睁开,眼瞳中的情绪暗流已经抽离,空气中的暧昧也如潮汐般迅速退去。
“你是在用美人计吗?”
“是了,我在想怎样才能吸引到受欢迎的船长小姐的注意,邀请她跳今晚的第一支舞。”
“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一手捧起他颈边的尾翎耳饰,身子缓缓倾前,两人之间原本为数不多的空间又狭隘起来,空气再次变得黏人。
她用指腹摩挲耳坠三片羽毛中最长的那个幸运尾翎,眼神中的缱绻像是找回了旧日的定情信物,然后在它表面覆上唇瓣。
在对方下一次呼吸的刹那,她放下耳饰,欣赏他脸上的表情——诧异,或许还有些动情的害羞和欣喜,这都是她的主观判断,但对方的表情确实很复杂,用她自己的话来形容,就如同在垃圾桶里翻到用来许愿的金色垃圾袋,结果愿望最后实现却付出了代价那样百感交集。
“感觉如何?”
砂金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那是诡计得逞后的小小喜悦,他熟悉得很。
“很难忘的体验。”
“那我们算是扯平啦。”她把双手放在后背,小步后退了几米,两人拉开距离后便转身离开了,背身朝他作了个潇洒的挥手。
目送星离开后,他感觉裤管被轻轻扯了扯。
“你们也在场呢。”他以半跪的姿势蹲下,仿照星的动作安抚扑满下属。
“要不学一下,说不定以后追求另一半时能用上这些技巧。”
下属们发出哼唧声,不知道是表示不解,还是在表示赞同。
(三)
各色酒瓶围成圈,一层加一层,叠成古典喷泉样式的圆塔状,酒瓶转盘下是深蓝色的天鹅绒桌布,摆满了令人垂涎欲滴的甜点拼盘供宴客拿取。桌边往来的人群皆换下了平日的工作装,穿上精心准备的服饰。贝斯、小号和萨克斯管吹奏的乐曲交织在一起,在宴会每一个人的心头荡漾。
砂金从香槟塔里拿了两杯酒,握住其中一杯的杯杆,轻轻摇匀酒液,另一杯顺势递给面前的人:
“介意聊会天吗?”
他的对面是一名红色盘发的女性,一身鱼尾裙,左侧过肘的藕节袖上别着一锚三杠的肩章,表示自己在休憩之余也不忘职责,她用两指捏起杯杆,接过砂金手中的酒杯:
“我跟公司的……爪牙好像没什么话题可聊。”
话虽如此,说话间她与砂金礼节性地碰了碰杯。
“不提公司,聊聊这艘飞船吧,我个人对它的故事很感兴趣,据说你是船上最了解它的人,大副。”
砂金觉得自己的举止言谈间挑不出什么毛病,他一向注重外表在谈判方面带来的优势。更重要的是,他观察到这位女士的眉尖一直微蹙,即使周边船员的欢声笑语也没能使它们舒展,只有看到船长时,她的眼角才会弯起来。
在之前入侵虫群的剿灭中,不管在疏散通道,冲锋陷阵,战后清理上,她都是星的得力助手。
她的地位和对船长的关照程度,也许能帮他进一步了解这艘飞船的秘密。
只需要一枚尖刺,就能把气球戳穿,使里面的彩屑纷纷扬扬洒落。如果这个尖刺是语言,他很乐意冒险去戳破藏满秘密的气球表面。
他等待着,垂眼看向酒杯边缘冒出的气泡,黄金般美丽,美丽又虚幻,就跟这场派对一样。
“我看着它从初具雏形的草稿变为翱翔星空的巨轮,一直都在。”果然,对方开了口。她的声音并不沧桑,但砂金仿佛看到了一个背负很多,穿越时间长河的人缓缓拉开故事的卷轴。
“这艘飞船应该是在你们的星球上建造的吧,它为何离开母星?”
“为了向外部求救。那时的联盟举全球之力,用最顶端的资源,在几年内打造了它。”
“虽然不想承认,但那时我们确实研究了公司坠毁的战舰,采用了一些技术,不过大部分还是我们自主研制的。”
“那求救的结果呢?”
“你也看到了,飞船的这次返航是第一次。”
……
“敌方——可笑的是我们曾经称他们为友军——在我们飞船去寻找外援的行经路上放置了一个拦截坐标,就像蛛网捕获昆虫一样,将我们轻而易举地拦住。”
“我们被那个坐标传到了一个寂灭无息的星系里,那里到处都是衰亡的恒星以及其湮灭带来的重力坍塌。”
“『星星的坟墓』……”
“怎么?你也去过类似的星系?那你很幸运,还能从中回来。”
“我们可算不上幸运,能依靠的设备全部失灵,除了推动飞船前进的引擎还在运转。”
“返程的距离未知,方向不定。真空里潜伏着随时能毁灭一艘飞船的致命射线,小行星碰撞产生的巨量陨石堆在飞船周围打转,黯淡恒星像无光泽的死人眼睛,在太空中静静看着我们即将迎来的结局。”
“即使是理性为主的智械脑袋,在那种情况下也可能忍不住启动自毁模式吧,也就是你们有机生命所说的生命终结。因为在那种情况下,无论怎么推演,都找不到一条可行的出路。”
“听上去很绝望。与其在等待无望的结局中逐渐耗尽能量死去,似乎自行终结一切狂想更掌握主动权。”他没有下结论,只是顺水推舟,延续了话题。
“第一位是我们的第一任船长……我们发现时,他倒在指挥舱旁的走廊边,保持着匍匐挣扎的姿势。船医拆开他的后脑勺,发现里面的芯片和重要电路全部销毁,只剩下碎成黑色粉末的材料。”
“我们根据他的姿势推测,可能是启动自毁模式后他又想起自己的职责,或单纯想再保留他的独立机格,总之出于某种原因,在自毁模式循序渐进地抹除机体数据时,他爬出来寻求帮助,可惜自毁系统的执行比他的动作还快。”
“船长没有领我们回家,反而另辟途径,给了大伙另一种选择的出路,这也算是一种先驱了。紧随船长的步伐,接下来又有第二位,第三位……不少船员都追随他而去。”
“目前的情况来看,你们已经成功飞出了那个死亡星系。”
“没错,不过一路上的避难与奔波也消耗了飞船大部分动能。如果没有遇上她,这艘飞船现在已经成了无燃料的漂浮巨型宇宙垃圾,然后被激光脉冲击个粉碎,清理得连一夸克都不剩下。”
“她?”
“你我都很清楚这个代词指代的谁。你不就是为此踏入这艘『幽灵船』的么?你谈话间眼神在众人中寻觅的事物,也是她。嗯,真是一双充满艺术感的眼睛啊。”
“帮我再倒一杯香槟吧。”
这位女士优雅地将酒杯递回给砂金。
他开了一瓶香槟,瓶塞在滑落的一瞬发出近似叹息的声音,醇厚的酒液沿着倾斜的杯壁缓缓注入,注到七分满时丰富的微小泡沫争先恐后地上涌,仿佛杯底才是金色的天空,而这些气泡是倒落在杯面的雪花,整个天地颠倒。
“生活区甲板左侧的门通往下层,进去一直往下,直至看到地面贴有绿色标识的那层。那层走廊的尽头,你会看到你想要的。”
大副满意地接回杯子,提了这么一句,然后看着眼前的青年接下来彬彬有礼地向她致谢告别,走出了宴会区域。
“有机生命的宴会礼仪总令人着迷。”她啜了一小口香槟,待会喝完后,她打算自己再续几杯,虽然手法没有那位公司的商人那般熟稔。
在这艘飞船上,她无需担心喝醉的问题。除非有清醒的人想伪装成喝醉的模样,不然,幻境里怎么会醉呢?
充盈着绿色的温室花房里,各式花草长势正佳,它们在原本的星球本属于不同季节的植物,在这一间温室里,少了大自然的残酷筛选和资源竞争,其乐融融地一同生长。
脚下不知深浅的玻璃地板被划分了不同的区域,隔着透明玻璃,可以看到这片区域盛开着大簇樱草,那片区域的欧蓍草开出了粉白、深红相见的小花。
一排列的培养皿里,蔷薇和纯白鸢尾开出了灰色的新叶,空气中弥漫着金银花和石斛兰的甘香。
“砂金先生,我很荣幸与你共舞一曲。”
少女身前是一株盆栽。
盆栽里的孔雀木酷酷地没有回应,而是舒展开齿锯状绿叶,整个形状就像贴在石头上大晒特晒太阳的海星。
不说话就当同意跳舞咯。
星左脚往前,右脚点地,像一只在浅水滩上轻盈抬腿的鹤。屈膝礼毕,她款款伸手,扶上舞伴的手——孔雀木的手臂是一阵空气,她的另一只手也抬起来虚握着。心里默念着某段圆舞曲的节拍,她的脚步柔软得如两条丝缎,跟着节拍在玻璃地板上旋转,漂移。礼服的尾摆在地面上空开出绚丽的红花。
她在心里想象舞伴的下一步动作,配合着身体趋前,靠后。在一段需要踮起脚尖转圈的舞段里,她抬手转身时重心没找稳,整个人如被推到桌子边缘的花瓶那般摇摇欲坠。
以往排练出现这种情况,她都会当场叫停,再重新开始这段舞曲,而这次,有人在空中牵起了她的手,牵引她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转圈。
这段华尔兹的技巧值一个高分,可惜没有评委打分,她开心又遗憾地想。
眼前人轻轻扶上她后背的肩胛骨,另一只手从她的虎口处往前伸,握住了她的手指。他穿着修身的白色西装,金色扣子裹住深黑的衬衣,立领遮住了白皙的锁骨和颈部的黑色标志,一身打扮如T台上璀璨光芒的模特,在人造阳光下熠熠生辉。
“砂金,你怎么知道这里?”在『怎么是你』和『你怎么知道这里』之间,她选择了询问后者。
不询问前者的理由是——『我和他仿佛像互相感应的共振石,只要一方受挫,另一方在感应范围内便会尽力奔来』——这句话蓦地出现在她的脑海。
她稳下心神,脚轻快拐了个弯,险险避开了他的脚。
“你猜猜?”他朝她眨了眨眼。
“是大副告诉你的吧。这里相当于飞船的『金库』,只有我和她会来。”
“对咯,反应很快嘛。”话音刚落,他把她拉至身前,圈在怀里,她和他的手皆放在她的腰间,转完一圈,她扭腰从他怀中转出,舞曲动作再次回到开端的扶肩揽腰。
“我一直反应很快。”星勾起了唇角,她的舞伴——这次是真实的——也眸中含着笑意看她。
两人的影子在脚下分开,交叠。
最后部分,他鞠躬,她屈膝,一曲无声的华尔兹结束。
舞曲结束后,他们并没有回宴会,而是坐在温室中心的白色亭子里聊天。
“飞船有一天差点钻进了被干酪塞满的星系,那天我在指挥舱里测绘星图,船员给我送来飞船『头部』拍摄的前方轨迹数据图,我一看那即将穿过的星系,好大一块巨型干酪在宇宙中悬浮……”
“……最后船员们都认同要绕过那个干酪星系,所以由我来稍微修改了航线。你想,要是飞船一头闷进去却出不来了,我们都得穿上救生服,拿个大勺子在奶酪里挖出条通道来,不,似乎行不通。”
“我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干酪是拿丰饶香涎做的,如果我们一边挖,它一边生长,那不就把自己堵死在干酪里做成填料了吗?”星摊了摊手。
真是奇妙啊,她突然发现自己有说单口相声的天赋。
“这个故事很有趣,真的。”砂金笑着把一杯水拿给她。
“听你讲了这么久,先喝点水吧。”
“好。”星接过水,刚想猛灌几口,却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礼服,可能猛喝的后果就是水滴落在礼服的绸缎上洇成深色的水渍,她只好乖乖小口喝水。
“好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故事一换一,不许耍无赖。”
“我从不耍无赖。”
“故事见闻吗?身为『不良资产清算专家』的部分是一些谈判桌上陈谷子烂芝麻的勾心斗角,以及捉摸不定的诡计,怕说来无聊。”
“不过,出于公务,我曾去过不同星球出差。作为『赌徒』的部分,见过不少人面对高风险,高回报的反应,当然,这些人中也包括我。在这一过程中,见证了各种各样的人性,你想了解其中的故事吗?”
“想。”她点点头。
“那就讲讲我在『盛会之星』匹诺康尼的经历了……”少女把手臂靠在亭子的围栏上,单手支着脑袋,黄柳细嫩的枝条在她的发侧摇曳,她金色的眼瞳灼灼,认真听陈述者把故事娓娓道来。
“……故事先到这里。”砂金讲完后,星也为他接了一杯纯净水。
“嗯……”她若有所思地回应。
“怎么了?是我哪里没有说明白?”
“不,反而置身故事之外,很多当局者迷的疑点一下就清晰了。而且感慨太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不过,有一点可能比较在意。你在接触新朋友时,貌似会先评估一番对方的价值,像故事中你接近那位无名客少女一样。”
“你的感觉没错,这种行为已经成为我近乎本能的存在。但每次我都估得很准,从未失手。”
“在跟你,还有匹诺康尼的诸位平等地坐在同一个位置前,不少人看到我的第一眼,都会给我明码标价,比如六十枚塔安巴之类的。”
“也许人的外在价值能通过这种方式呈现,但感情方面怕是无法估量,对吗?”
“要不然你也不会给对方很多信用点。你也许是真心想交朋友,但手段是金钱等物质。你试图用钱把情感量化,换来友情,对量却没有把握好,以至于在对方眼里表现成了拉拢和示好。”
“因为不确定对方的感情如何,你也不敢相信太多人,你相信只有利益互换的纽带是最牢固,然后用赌运气的形式遍历一个又一个重要决定,而且做出这些决定时你都是一个人。”
她的语气依旧缓和,如一声声规律的重锤,落于听者心中。
“即使独自一人,不也这样走过来了。”他轻笑一声,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放下杯子,玻璃杯壁上留下淡淡的手指印记。
“独自一人能走多远呢?不过,单枪匹马打拼到现在的位置,非常励志的经历,要不考虑出个自传,到时候请我来当代笔加工吧。”
“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我会的,到时候也请船长小姐给个情面,帮我的自传润色。”
“一言为定。”
这个话题就这么揭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星觉得砂金有点像长年生活在人造黑暗中的小动物,已经适应了在阴影中伪装,如果强行揭开遮蔽阳光的幕布,小动物只会尖叫,或害怕地四处逃窜,严重的话还会在应激反应下死去。
哎,只能慢慢来了,她在内心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与他的相处还有多长时间,等他在飞船上找到想要的东西时,便就是分别的时刻。
“船长小姐,你如何看待故事中的无名客少女呢?”
“她很坚定,在做出选择时不会让自己后悔。”她仿佛在评价另一个自己。
“也很自由,可以跟着星穹列车去大千世界联结开拓。”
星仰头,视线却被亭子上方的浮雕所阻挡。浮雕上雕刻着如漩涡般卷起,一层叠一层的浪花,一艘大船在浪花上随波逐流。
“在我们未接触星空时,大海是广阔无垠的。当我们探寻星辰时,发现宇宙才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我和我的飞船,不过是无际大海边上,无尽沙滩中的一粒沙子。而她与她的列车本身就是无垠的大海。大千世界不过是他们岸边的几粒沙子。”
“不过啊,身为船长,大概只要守住自己的飞船,自己的世界就好。每个入睡的夜晚,我都感觉自己与这艘飞船的心脏融为一体,它看到的,感受到的,皆为我的视线,我的感受。它像漆黑宇宙中的一头鲸鱼,一直没有同伴回应它的歌声,『好孤独』『好想回家』——这是我感应到的念头。”
星下意识地拂上靠近心脏的胸口处,手在胸口处缩成拳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船的意识影响到了你,而你本可以跟故事中的无名客一样,自由地在每一个世界穿梭。”砂金握住她蜷缩的手,拉她贴近自己。
星有一种预感,接下来他要揭示的事,会改变自己的认知。
“请看着我,想想你最近莫名出现的既视感。”
周围五颜六色的花卉在视线内消退,两人的眼中只剩下彼此,仿佛这样更能吐露真心。
“为什么会出现一根用起来顺手的球棒?
“为什么能对一位前不久还心有戒备的人做出亲昵举动,尤其在对方还是你们飞船死对头的情况下?”
“为什么我们第一次跳舞会如此默契?”
“以及……你有上这艘飞船前的记忆吗?”
如林中枪响,他的发问惊起无数个藏于她心中的困惑,像飞鸟般往体外逃窜,甚至有几个问题卡在喉咙间呼之欲出。
“船长小姐,你是流落到这艘船的星星。”
“你就是我要找的星星。”
此时,她动摇了,船也动摇了。
培养皿里的花草连带着容器一蹦一跳,撞向玻璃地板的怀抱。
一股巨大的惯性穿过身体,星被一股力量掀到亭子围栏的另一侧,好在没有狼狈倒地,只是撞得后背有些疼。飞船的摇晃只有几秒,动静消失后,她摇摇晃晃起身。
大量营养液在地面慢慢扩散,凸起透明的水膜,失去根基的花草浸泡在营养液里沉浮,如同溺水而亡的美人。
“砂金?”她左顾右盼,然后低下头,一只淡黄色的折纸小鸟蓦然出现在手心里,她的手中仿佛还残存着对方的余温,但他如朝露泡影般消失不见。
等找到了星星,就是分别的时刻。
她似乎一语成谶。
她的手颤抖起来,差点把折纸小鸟掉落在地。她收起折纸后,不禁攥紧了手,用力用得连手腕上的青筋都能看见。
“船长。”星回头,大副正站在温室门边,似曾相识的情景,但她还穿着宴会上的礼服,其身后还跟着一众船员。
大副微微蹙眉,有些担忧地看着星,说道:
“飞船的前进速度变慢了。”
(四)
巨型飞船不是普通的交通工具,毕竟它遇到高速恒星之类的天体迎面而来时不能像灵活的星舰那样绕过去而不受影响,它太大了,由此显得有些笨重。
为了使它平稳前行,要提前规划几天,甚至几个月的轨迹,考虑行经途中各种变量,预留出时间给变道做出足够的准备。
飞船一直都是匀速前行,这次的速度变慢,意味着之前能通过速度避免打照面的灾难,这回有可能直接碰上,更何况飞船几个系统时前速度已经变慢,变数会更多。
不是引擎的问题,轮机长带人检查过了飞船设备,回来跟星汇报道,是为飞船提供动力的燃料。星听到这个回答时,坐在指挥舱的办公椅上,一手支在桌上,撑着额头,手中的计算草稿也被揉皱。她一夜无眠,船上的各位也是。她还来不及为砂金的失踪难过,现在的困境便把她拉回当下。
“船长,还有不到十二个系统时,飞船会正面遇上滞留在轨道范围内的降维空间。”大副轻声提醒她,需要尽快下判断了。
降维空间会把所触碰到的三维东西变成二维事物,除非本身处于二维,或者是扑满那样能够跨次元的生物,没有生物能经得住整个身体被压缩成零厚度的薄片后再回到三维世界。
“燃料情况如何?我去看看。”星起身说道,一副要前去视察的模样。她已经脱下宴会礼服,换回船长装束,那场花房共舞与交心谈话,就跟梦一样,现在要重新面对现状了。
这本不是船长负责的领域,轮机长看了看大副,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回复。
“我带船长去吧。”大副开口道。
两人从生活区的甲板左侧下去,一直往下走,楼梯不是斜着往下的直线,而是有些弯道曲折,星感觉她们在顺着血管去往心脏所在的地方。
“大副,我是怎么来到飞船上的?”
她回想起有记忆的初始,自己已经待在船长的位置。她想回忆以前的事,脑海中的记忆之匣却拒绝让她打开,甚至涌现疯长的刺,让她与自己思绪的斗争两败俱伤。
大副对她来说是知心的姐姐,也是她在船上生活的引导者。在她的指引下,星逐渐适应船上的生活,并主动揽起船长的职责。
“我们是在陷入绝境时遇见你的,那时飞船又陷入了动能即将耗尽的困境。”大副走在她身前,没有回头。
“当时你的情况也不好。它告诉我们,一艘凭空出现的残破飞行器撞到了『头部』。里面似乎有生物的迹象,于是我们进去一探究竟,便发现了遍体鳞伤的你。”
“它?”
“这艘飞船本身。『我们』都是它的分化人格,虽然我们曾经也有独立意识。困在死亡星系时——还记得当时我对你讲述的经历吗——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和争取活下去的最大希望,当时仅存的船员都摒弃了机械身躯,把个人数据输入了这艘飞船的核心智能。”
“在你到来之前,不,到现在也是。外界对这艘船的印象是『幽灵船』,无人驾驶,却独自在太空飞行,行踪飘忽不定。为了获得持续前进的能量,飞船向公司护送的商舰申请了一些『小小的援助』。”
大副瞥了一眼地面的绿色标识,她们已经到了温室花房所处的那一层,她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深入,仿佛要进到飞船的最深处。
“即便这样会被公司通缉?”
“『我们』不在乎公司的态度。它在帝皇战争时期对我们星球造成的打击,恐怕现在也没有恢复过来。况且,我们也给他们留下了自己星球的货币,等价交换,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母星的同胞派飞船对外求助,在毁灭的那一刻还心存希望,相信飞船会从天而降,相信我们会带着救援回来。”
“即使我只剩下一串数据,但每当想象那种场景,我的每一个代码仿佛扭曲成了毒蛇,渗出不甘的毒液。希望果然是最可怕的东西。”
“那你们要对公司报复吗……”星想到接待室里被变成扑满的一干公司职员,心头一紧。
“报复?不,船长,这艘飞船是我们星球仅存的文明之地,我们只想回家,仅此而已。”
“现在的公司也重新换组洗牌,我们要对一群新生代发泄原本不属于他们的仇恨?如果这样,那么我们早该解决前段时间闯进来的公司干部和他的手下们了。”
“但我们不会忘记公司带来的灾难,以及那段屈辱的过往。”
“大副,如果你们就是『它』的一部分,能感受飞船上每个区域的动静,你能告诉我那位公司总监的去处吗?”
飞船不会报复当下的公司员工,那他怎么会突然消失。
她想要确认他的安危,她情愿他不告而别,带着员工逃离了飞船,总比接下来与她和飞船一起承受无妄之灾好。
“他……”大副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
原来楼梯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黑色舱室门,门上的平面设备在空气中弹出蓝屏,要求三重权限的认证。
大副回了头,她一向是一位坚毅的女性,在星有限的记忆里是这样的,现在她舒展出一个微笑,那是陪伴一个人走到真相终点,如释重负的笑。
“希望你能原谅我们的做法,虽然这可能有点渺茫。我会尽自己所能解答你的困惑。”
三重权限解开后,沉重的舱门往两边开启,不像其他舱室一样24个系统时都有灯光,门内一片漆黑,如古兽大张的深渊巨口。
星一步踏入未知。她进去后才看到,原来舱室中央传来淡金色的光芒,像她曾经在舷窗外看到的陨石表面透明的金属光泽,又仿佛是一群萤火虫在黑夜中聚会。
光的范围不大,却给人一种坚定感。她再靠近了些,入眼的是一副长方形状的玻璃容器,容器周围有无数绿色接线,接线垂落下地面,再次通过洞口,没入到飞船的更深一层,以及飞船各部分需要动力驱动的结构中去。
这里面的便是驱使飞船前进的燃料吗?星有点诧异,她想象中的燃料是超大型的圆筒电池,或者是吭哧吭哧燃烧着能源的燃料池,最好还冒着一看就很危险的气泡,结果却是……一个女孩,一个无名客。
灰发女孩安静地躺在容器里,穿着白色内衬,别着金色车票的黑色外套长至大腿边。她双手交叠放至于小腹上,如果没有胸口的微弱起伏,星还以为她是一尊仿真的雕像,光芒从她的胸口散射出来。
“我是……她?”
星在女孩容颜上方的玻璃表面小心抚摸,仿佛在照镜子,只不过镜子另一边的自己并没有睁眼。除了穿着不同,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她的意识。现在容器的躯体里只有两股争斗到至死方休,势均力敌的力量。”大副也走了进来。
“这两股力量像来自同一个星神,浑厚强劲,可能一念间就能摧毁我们整艘飞船,甚至波及周边的星系。你当时昏迷不醒,也许就是在与体内的力量作对抗。”
“大家当时犹豫要不要把你带上飞船,我说『带她上来吧,我们也行至末路了。如果留她一人在太空孤零零死去,不是很孤独吗?像我们一样。但至少现在她能和我们作伴了』。”
“我们把你身上的伤口修复好,但有些内伤对有机生命来说是致命的,我们只能交给所谓的『命运』。最差的结果就是和我们一块等死。”
“可没想到,你一上飞船,缺少能量,停止运转多个琥珀纪的指挥舱方向舵又重新亮了起来,那本来是由船长操作的。”
“在它亮起来前,我们只能靠核心智能全方位调动起飞船的每一根钛合金骨架和设备,使它保持一如既往的航行轨迹。”
“我们也是在那时,发现了你体内的力量似乎可以用来驱动飞船前行。更准确地说,驱动飞船的,是你体内两股力量斗争后产生的新能量。”
“你的伤势在好转,却一直昏迷不醒,我们担心那两股力量的争斗殃及你的意识,便用母星的科技把意识带了出来,也就成了现在的你。”
“这艘飞船的事物是虚实并存的,它会模拟出数据生命和真实生命都适合的生存环境。所以你也一直没有发现自己与实体之间的区别。”
“可能是我们的技术还不成熟,也可能是力量已经影响到了你,你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上船之前的事已经记不清了。”星能感受到玻璃表面的冰凉触感传至自己的指尖末梢,就连这样的感觉竟然也是模拟的。
“要不是动力出了问题,其实你们可以到了目的地后再告诉我这些。”
“是啊……不过即使飞船恢复到原来的速度,再过几个琥珀纪也回不到我们的星球,那对你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了。一个本可以前往大千世界的无名客,跟我们一群破铜烂铁在飞船上待一辈子。”
“你们不是破铜烂铁。”
“我只是打了个恰当的比方。”大副弯起眼角。
“有机生命的修辞,很神奇吧。”
“我也跟你说过,飞船的时间不多啦。除了缺少动能,飞船核心装置的配件正在逐渐老化。”
“我们向外求助时以为不会花多少时间,备用的零件没准备多少。那些配件是我们星系的独特金属制成的,找不到替代。就算动能充足,飞船跑着跑着也会散架,相当于让老年人去坐过山车一样,可够折腾的。”
“还有一个原因,让我们大家决定要告诉你真相。”
“有人来找你了。虽然是讨厌的公司那一方。”
“我们很想你在船上多留一会,不单是动能的缘故,更多地是你让我们接触到了有机生命的友善,在我们的时代,有机生命和无机生命还处于水火不容的状态。”
“不过对方都找到面前来了,总不能无情将其拒之门外吧。也许很久以前,为了生存和攀升,我们『进化』出诡计、阴谋和手段。”
“如果我们真的想掩盖真相,是可以利用你对飞船的信任,或者他公司员工的身份来离间你们的,方法手段很多,各星球的史书上已经接二连三地展示了。但是现在……”大副看向光芒的眼神有些怀念,这可能令她想起了母星的阳光。
“我们只想看一些罗曼蒂克史,或者美好的东西。”
“我继续说了。他似乎从被我们『光顾』过的公司补给舰,以及我们过去行径的零散规律中整理出了关于你的线索,开星舰一路跃迁,追了过来,运气很好地找到了我们。我们花了几个月的行程,他只用了几个小时不到,这样挥霍动能的行为,令人咂舌。”
“除了运气,他的思维也很缜密。幸好他是以个人名义登船。以公司名义『到访』可就棘手多了,比如被他同事遣来的员工们,远远地用激光炮轰炸飞船舱门。对待通缉犯,他们喜欢用野蛮直接的手段。”
“嗯,所以他们才会被我变成扑满。”星回味了一下自己说的话,提出了另一个疑惑。
“其实我掌握的基因编辑技术其实只是飞船幻境里的一环,所以才能随心所欲地编辑?”
“没错,把意识拉入幻境是飞船启动的防御机制,范围是任何进入飞船引力轨道的事物。”
“那以前真蛰虫群的突袭?”
“是真的虫子,但它们只进来了意识,身体还在绕着我们的引力轨道转圈呢,不过意识被杀死了的话,本体就是一具空壳,后继飞船会把它们的躯壳烧成灰烬。”
“我们没有足够强的火力炮弹,如果不靠这种方式保命,可能返航计划在遇上别的星际海盗,或者公司的舰队时就夭折了。”
“那砂金呢?他的意识也上了船,现在去了哪里?”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她最关心的地方。
“他的意识现在……在你的躯体里,承受两股力量的交战。”
“不久前你的意识有主动返回躯体的迹象,但回去又会有一直沉睡的风险。看现在的情况是,他是用自己的意识,替代你进入躯体。”
“意识能兼容进他人的身体吗?”
“一般不能,除非那抹意识跟身体的主人非常亲近,爱人,或者是亲人。”
舱室里的沉默如万古冻结的冰湖,封存了听者的心,过了好久,这冰面才被星打破:“我要怎么做才回到身体里?”
要怎么做才能救他。她说话间眼眶变得温热,看来飞船的环境也感受到了她的心绪。
她没有想起以前的回忆,凭着船上的相处和他讲述的故事,她试图还原一部分他的性格,他的为人处世。他是个不算坏的好人,不应该替她承受苦难。他是个好上司,也是个好恋人,后一句是她提前替恢复记忆的自己评价的。
“有办法,只是有点冒险……”大副犹豫着说。
星想起了砂金给的折纸小鸟。以他的作风,不太可能在紧急情况下留一个单纯的纪念品,说不定纸上会有什么。
她从口袋里掏出折纸小鸟,看着它肥嘟嘟的身子和精巧可爱的外表,有些不忍,但想想折纸小鸟创造者的处境,最后还是轻轻把折纸小鸟给拆开了。果不其然,淡金色的纸内侧写了几行话:
【你说得对,独自一人走不远,所以现在我得靠你啦。】
【不要带有顾虑,做出不后悔的选择吧,船长小姐。不过即使最后错了,你觉得我会忍心怪你吗?】
【请坚定地走下去,就像你昔日的行动那样。】
……
“大副,那个方法是什么?”
几个系统时后,船上各部门接到了船长的指令——为了避免撞上前方轨道的降维空间,飞船要做好跃迁的准备,而终点是——他们母星最外围的大气层上空。
“谢谢你,船长。”
“我才是需要说谢谢的那一个,你们救了我。”
谢谢,然后,再见。
(五)
坐在观景车厢内,粉发少女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漫画,最终还是看向了列车窗外。一颗绿意盎然的星球正对着窗,遵循自身的自转规律,缓缓转动。
“为什么我们要在这个星球的上方干巴巴地等着啊?明明可以告诉我们坐标位置,我们自己追上那艘幽灵船,把星救出来。”
“我看那个公司的商人就是想自己跟星多待一会。”美少女再枯坐在这里,身上就要长草啦,三月七有些幽怨地想。
“星相信他,我想,我们作为列车组的成员,也应该给予他一定的信任。”姬子用勺子匀了匀咖啡,端庄地抿了一口。
“我更担心星的安危,两颗星核在她身体里缠斗,其中一个还是未封印好的星核,要是我们早点发现那颗星核会隐蔽气息藏在她的体内……”丹恒靠着窗,不过他的视线是在留意太空中出现的飞行物,他看到有一个白点在宇宙中闪闪发光,很像飞行器跃迁到该地的预兆。
“两颗星核的分离不是难事,但分离的过程中会对载体产生多大的危害就无从得知了。”
“如果能把星核的力量耗掉一部分……” 瓦尔特沉思道。
大家各怀心思地沉默了一会。
“各位乘客,咱们有客人来访了帕。” 这时帕姆提醒道,一边打开列车的门。
门外站着的是砂金,还有在他怀里沉睡的星。
“各位,按照约定,我把她带回来了。”
星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她是一颗迷路的星星。一群小铁皮人找到了在太空中流浪的她,并把她带到他们的船上。
『我们没有船长带我们回家了,你可以当我们的船长吗?』小铁皮人们哭唧唧地说,泪珠打湿了他们的外壳。
『好呀。我会发光,可以给你们照亮回家的路。』于是星星当了他们的船长。
长长的旅途中他们遇到了很多困难,有邪恶石头挡路,有坏虫子跑到船上乱涂乱画,但星星和小铁皮人都一一克服了这些困难。
后来飞船遇见一只金色狐狸和追随他的猪猪们,他们拦住了飞船的路。
『飞船,坏。』猪猪们说。星星没理他们。
『我要找星星,你是我的那颗星星吗?』金色狐狸问。
『我不知道呀,要不你上飞船四处看看。』星星邀请他上船,猪猪们也跟了上来。
最后星星把铁皮人们送回了家,他们的家曾经是铁皮的,但因为太久没回家了,大树一家在他们的铁皮屋子周围住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以为这里没有铁皮人住了。』大树先生愧疚地说,『我们这就搬走。』
『不不不,』小铁皮人挽留他们,『我们可以一起住下来。』
星星完成了送小铁皮人回家的任务,小铁皮人们与她依依送别。
『再见了星星,我们会想念你的。』
『再见,小铁皮人们,这段经历我会一直记住的。』
星星发现金色狐狸没有说再见,好奇地问道:
『你呢?你的终点是在哪呢?我该什么时候和你说再见呢?』
金色狐狸晃了晃脑袋,『你就是我找的那颗星星。』
『我永远不会和你说再见的,我们要一直见面。』
我们要一直见面。
她睁开眼,光线有些刺眼,守在床边的人移到恰好遮住白炽光的位置。看着她伸过来的手,他迟疑了一下,脱下右手的黑手套,回握她的手,两人的手指像交颈的天鹅那般相贴,指腹慢慢贴合在一起,最后十指相扣,彼此的温度沿着肌肤传达到全身。
“这次你不会再消失了。” 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嗯。”
“我们这是回到列车上了?” 星侧过头,环顾四处,发现是自己熟悉的卧室。
“三月七她们呢?” 星想起身,对方轻轻摇头制止。
“他们在观景车厢等你醒来,待会我去告诉他们结果。你再躺着休息一下。”
“那现在呢?”
“现在……” 他在床边半跪式蹲下,视线正好与侧身躺着的她平齐。因为手仍然握着,他也没办法自己脱掉左手的手套和戒指,只好倾前身,用额头贴了贴她的额头。他的几缕金发蹭到了星的脸颊,逗得她笑了起来。他有些无奈,但眸中仍含着笑意:
“让我们再享受一下独处的时光吧。”
星把脸挪得离他更近些,轻轻与他的鼻尖碰了碰,小声说道:
“好,再多陪我一会吧,我想要多看看你的脸。以免下回又忘记了。”
“你忘记没关系,我能认出你来就好。”
远方的星星,历经漫长的旅途,终于又回到了家。
『Fin.』
【真理医生×星】维里塔斯想不明白
✔短小2k+,请愉快食用
“维里塔斯想不明白为什么开拓者不叫自己老师。”
“拉帝奥先生。”
真理医生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毕竟拉帝奥是自己的姓,但凡懂一点基本的社交礼仪的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会如此称呼自己。当然,也不知如此,作为博识学会赫赫有名的天才学者——虽然维里塔斯·拉帝奥本人并不同意天才之名——出于对知识和博识学会的尊敬,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这样称呼他。
一个并不突兀、没有特点的称呼,像这样被我们单独拿出来阐述,甚至放在了文章的开头,说明它有其独特之处。如果问题不出在它本身,那么一定是出在了语境和说出这个称呼的人身上。
“......
✔短小2k+,请愉快食用
“维里塔斯想不明白为什么开拓者不叫自己老师。”
“拉帝奥先生。”
真理医生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毕竟拉帝奥是自己的姓,但凡懂一点基本的社交礼仪的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会如此称呼自己。当然,也不知如此,作为博识学会赫赫有名的天才学者——虽然维里塔斯·拉帝奥本人并不同意天才之名——出于对知识和博识学会的尊敬,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这样称呼他。
一个并不突兀、没有特点的称呼,像这样被我们单独拿出来阐述,甚至放在了文章的开头,说明它有其独特之处。如果问题不出在它本身,那么一定是出在了语境和说出这个称呼的人身上。
“拉帝奥先生。”开拓者有些缓慢地眨着自己看起来有些无机质的淡金色眼睛,配上没有什么声调起伏的声音显得她像个还没有适应人类动作的仿真机械人。
在星平静淡漠没有情绪的呼唤里,维里塔斯下意识回过头望了过去撞进那双眼睛里,思维却没有回过神来没有及时给出回应——哦!我的朋友,请不要为此觉得拉帝奥先生是个失礼的人,不管是谁在大脑高速运转的时候突然被打扰都没法很快回过神来的。
开拓者当然不会为此有什么不满,更别提她一向迟钝淡漠,她只是用与刚才一般无二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自己感到困惑的问题,这一次真理医生反应过来从那双眼睛里逃了出来,恢复到往常矜持自傲的神态不费多少气力轻易给出了答案。
得到答案之后星礼貌道谢,转身回去继续和伙伴的交流,大厅里并不安静,音乐声、引擎声、还有独属于宇宙的遥远轰鸣让他即使隔得不远也听不太清她们在讨论什么,他尝试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书上,但女孩儿口中亲昵的称呼穿过那些噪音准确无误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丹恒老师。”她这样称呼那个清冷的青年。
可能有些玩笑的意思在里面,但语气里的崇拜和依赖是做不得假的。维里塔斯和这位青年交谈过几次,知道他阅历丰富、见多识广、才华横溢,他确实也担得上这声老师,只是……
维里塔斯想起刚刚那一声拉帝奥先生,面无表情地捧着书翻过一页,静默一会儿后带上了自己的石膏头套。
据他为了传播知识而登上星穹列车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有余,在这段不算短的时间里他也与车上的五位无名客熟络,尤其是这位与他相处时间最久的开拓者。
说起两个人相识的契机,倒也有趣。在不久之前开拓者因为黑塔的委托回到了空间站,在那里结识了天才俱乐部#81阮·梅,也是模拟宇宙项目的合伙人,在被哄骗着解决这位大科学家惹出来的麻烦时第一次遇见了维里塔斯。
当时开拓者忙着去解决阮·梅的大麻烦没有过多关注这个带着石膏头的奇怪家伙,而真理医生虽然对这位开拓者有些好奇但一向没有乐于助人的兴趣,这次见面的结果也不了了之。
在那件事过去不久后两人因为相位灵火的丢失再次相遇,共同解决了泯灭帮的事件之后算是正式认识了,在分别后不久,维里塔斯·拉帝奥先生以共享知识为由正式拜访星穹列车。
他平生讨厌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种,蠢材和天才,而很不巧的是,开拓者两者都占了。
星穹列车的那位开拓者是不能以常理来理解的存在,从她平时的大部分行为来看,开拓者小姐应该被归于蠢材的范畴。
以为人处世来说她既不圆滑善变、又不豁达通透,听不出别人话里的明讽暗刺,也不理解那些不能明说的弯弯绕绕;以科研能力来说,她没有毅力、不够坚持、三分钟热度,做不到像一个优秀的科研工作人员那样坚忍;以学习来说,她注意力不集中、上课走神下课睡觉,像是被封闭了通路一样知识根本不进脑子,即使反复叮嘱也不一定能记住。
她甚至做不到像其他平常人那样普通,她不合常理、古怪任性、离经叛道,总是招惹这样那样的麻烦上身,惹得周围的人都跟着替她担心。
但没有任何人能够否认她的天赋,维里塔斯有专门花时间了解过他们的开拓经历,为了弄清楚自己将来会长时间相处的人是否值得深交。
的确是足以称得上是传奇的开拓之旅。与一个文明迷途的守护者抗衡而封印星核,与毁灭星神的令使相抗拯救仙舟,经营博物馆、复兴金人巷……开拓者展现出来的那些惊人的学习能力、缜密复杂的计算规划、对商业风向的把握、极好的战斗素养还有超强的行动能力让人无法忽视她的优秀。
她毫无疑问是个天才,如果肯把自己的天赋用在“正途”上,假以时日一定也会成为震动寰宇的学者。
但她从来不懂得珍惜这一份旁人求之不得的天赋,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在不被抓住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里翻完贝洛伯格的垃圾桶和仙舟的快递箱。
维里塔斯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掷出粉笔精准命中在列车大厅角落鬼鬼祟祟想去尝尝盆栽里的土是不是巧克力粉的开拓者的头,决定和列车组的家长谈谈开拓者的教育问题,于是就这样,开启了这一段惹人牙酸的孽缘师生关系。
拉帝奥先生,维里塔斯在心里默念一遍,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这样的称呼略显疏离,开拓者虽然玩性大但胜在聪慧过人一点就通,他从不吝啬对好学生的奖励和重视,也不介意在外人面前展示她和自己与众不同的关系,这是被老师青睐的学生的特权。
那应该叫什么才好?拉帝奥?真理医生?维里塔斯?还是……老师?
“啧。”维里塔斯不爽地轻啧一声,对自己无意识冒出来的想法非常不满。这算什么?听起来好像是自己在为了一个称呼争风吃醋,这和他以往冷静独立自持的作风不符。
在博识学会授课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称呼他为老师,到那到底不过是课上见过几面的点头之交,叫先生也是尊敬,叫老师也就是个尊称。真理医生独行其道,没几个称得上亲近的人,也没有谁能亲昵地唤上一声老师。
维里塔斯是不在乎的。
原本。
一段情感是怎样产生的?爱从何处萌芽?这是个深邃难解的课题,只可惜真理医生既并不是探讨这方面哲理的学者也不感兴趣,他目前并不想去研究人类的普遍规律,但作为一个善于反思和审视自身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对开拓者的情感起源于好奇。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他不是这种别扭的人设,也不是什么封心锁爱的疯狂科学家,正视自己的情感不是什么难事。学者的天性就是探索未知,从这一点上看他们或许与开拓星神也颇具渊源,而对维里塔斯来说,开拓者总会为他带来许许多多的未知,或者说,星本身就是一个触手可及又丞待解答的谜题。
——而现在,星为什么不叫他老师是困扰他的最大的谜题。
本来想写长篇但是没写出来的废稿,发出来请大家当宵夜吃
👀顺便问问大家接受这种很短的、虎头蛇尾的小短篇吗
[砂星] Golden star
本文篇名《她是降临人间的金色星》
由于和谐原因,正式篇名只能放在正文里
星=星,非代入向,禁止代入,(当然你非要代我也不能监控你的脑子,至 少别来ky)
全文4k字
时间设定为匹诺康尼事件结束之后
感情状态大概或许可能是,对星有好感的砂金和略木头的直觉系星星
正文
梦境的世界也会下雨吗?
星刚刚吞下整整三个漂浮冰淇淋,慷慨大方的赋予了它们完成使命的机会——被作为美味吞食殆尽。
而此刻她的目标转变为了艾迪恩公园里那台埋葬了无数个赌...
本文篇名《她是降临人间的金色星》
由于和谐原因,正式篇名只能放在正文里
星=星,非代入向,禁止代入,(当然你非要代我也不能监控你的脑子,至 少别来ky)
全文4k字
时间设定为匹诺康尼事件结束之后
感情状态大概或许可能是,对星有好感的砂金和略木头的直觉系星星
正文
梦境的世界也会下雨吗?
星刚刚吞下整整三个漂浮冰淇淋,慷慨大方的赋予了它们完成使命的机会——被作为美味吞食殆尽。
而此刻她的目标转变为了艾迪恩公园里那台埋葬了无数个赌徒梦想的黄金扭蛋机,赌上她的所有,整整十枚艾迪恩代币。
这是一场非常之重要的较量,关系着她未来一周的身心安宁。
而当雨点落到她灰色的发丝上时,她立刻就有所察觉。
但这位美丽的,坚定又固执的开拓者小姐,只是加快了脚步,任凭灰色的发丝随着她奔跑的幅度散乱开来。
只有淑女会在乎自己奔跑时的样子是否迷人,但星从不将自己归类于此。
奔跑途中她将原本披着的黑色外套扯下,随意盖在头上,这种时候星倒是格外感谢这下摆长至膝盖的外套长度了。
稚嫩的小浣熊对雨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但相信无论是谁都不会希望在自己准备干大事的时候,遭遇一场不期而至的雨,对吧?
是的,这当然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星笃定。毕竟她已经和三月赌上了整整一周的列车清洁工作。
作为开拓事业的进取者,星当然很乐于清扫,她并非懒惰与逃避之人,但这仅仅限于在北洛伯格的垃圾桶里“扫空”所有“宝物”。
而在三月定下的赌约里,星需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拿回扭蛋机中的奇迹巨奖。
匹诺康尼的兑换币实名制出售,一周仅限十枚。星深刻的认识到了,哪怕是世界上最奇妙的钟表把戏也不能让那位名为丹西的派对客替无名客小姐开启一些额外的售币通道。
不幸的是,在过去的几周中,幸运并未落在她的头上,今天则是星最后的机会。
没人告诉过我这地方会下雨啊。好吧,星承认自己一直以来都无视了艾迪恩公园地面上湿漉漉的水迹,在她跑过时溅在鞋子上的水明明早已经向她作出暗示。
奔向宝箱时的心情总是太过雀跃,这让她完全无视了这些线索。
但不管怎么说,脑袋上裹着外套的小浣熊,仍旧步伐坚定的站立在了游戏机前。
熟悉的地点,听腻了的欢愉音乐,前方让人晕眩的持续转动着的蓝色旋涡,开拓者星,即将再次参战。
或许需要一些仪式感。星的意思是,要让游戏机之神感受到她希冀大奖的诚意。
噢,或者转变思路直接向阿基维利祈福,请求祂的祝愿也是一种出路,毕竟没有人证明过开拓星神不能帮她取得好运。
星双手合十,在心里念叨了几句,就快速按下了按钮,整整十枚代币,悉数纳入进扭蛋机的口袋。
球体在巨型机器里飞速转动,星也跟着紧张起来,它们转的足够快,但频率仍旧在几秒钟的时间就开始缓息,当梦寐以求的奇迹巨奖离扭蛋机的出货口越来越近时,星感觉到有人从后方拍了拍她的肩膀。
沉浸在激动与紧张心情之中的星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吓了一大跳。
她没有回头,但身子明显一抖。仅仅是一个恍神,她就看见那枚象征着胜利的球体被另一球体所挤占,在颤动几下之后,超大奖球体最终占据了她的胜利所在。
“……”面对这一结果,星没有说话,她只是沉默的盯着,弹到红色长毯上的呈装着奖品的球状物体。
耷拉下来的肩膀展现了她明显失落的心情,这让她甚至忘记自己被人从后面轻拍因而吓到了的事实。
直到一道慵懒的声音将她唤醒,“我说,朋友,为什么不说话呢?”
这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像是情绪找到了释放的出口一般,她撇着嘴回头看向说话的男人。
星当然知道这是谁,他的声音就和他的穿着打扮一样,让人印象深刻。
“砂金,你又有什么事吗?”她不太惊讶于他的出现,毕竟这种游戏和赌徒实在太过般配。
不满,怨怼,埋怨。
从星核小姐的口中,砂金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好吧,或许谈不上多敏锐,毕竟星核小姐的为人就是一如既往的单纯。
她很好猜,而我正好也很会猜测他人,砂金对着星露出微笑。
“朋友,你是在怪罪我吗?”砂金自然看见了星抽奖的结果,“可我来的时候,胜负应该已经决定好了才对,那时你仅仅是个观测者。”
决定胜负的按钮当然已经被按下,这点星当然知道。实际上这个结果的确和砂金并没有什么关系,她承认,她有点迁怒了。
于是星立刻摆正了自己的心态,“额,所以,你找我有事?”
匹诺康尼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公司和星穹列车都有不小的收获,砂金甚至还在列车留言簿上进行了自我介绍,或许勉强能称得上是友好的象征?
虽然直至今日,星也并不认为他和她真的是朋友。
开拓者这副模样,真是不太常见,不仅是头发,她完全用外套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连声音都掩盖在布料之下,这使得砂金只能看见她的上半张脸。
因而那双金色的瞳孔显得格外明显,就像金色的星星一样。匹诺康尼的观景台上能看见许多飞逝的流星,天知道这种东西是什么做到量产的。
但无所谓,那颗最大最明亮的金色的星星,此刻就站在他的眼前,一切其余问题似乎都迎刃而解。
她和那些东西不一样,她是整个渺茫宇宙之中独一无二的金色星星。
对喽,而我恰恰好是砂“金”。这种想法让砂金忍不住笑出了声,为了掩饰这种短暂的失态,他向正等待一个答案的星说道,“朋友,有兴趣做个交易吗?”
星凝视着他,视线毫不意外地落到了砂金手中正拿着的外套上。
她知道砂金不喜欢雨,本质上是讨厌雨水沾湿他昂贵的衣服。因此相比起自己只是粗暴的将外套用来挡雨,砂金选择脱下外套,将它拿在手里。毛领那侧被他叠在里层,展现了主人拒绝水滴入侵的偏执。
星叉起腰来,“这回我有理由和余地来拒绝你了吗?”
“这么记仇啊,我的朋友。”砂金嘴上这么说,但嘴角的笑意在持续扩大。星的话语意有所指,而他们都对在那个房间发生的一切印象深刻,各种意义上的深刻。
“先别急着用我说过的话来回敬我,”砂金伸出那只空着的左手迎向天空,落雨打在他的手心,“你也不想和我在暴雨中对话吧。”
星顺着看过去,匹诺康尼被笼罩在夜色之中,因此无法用天色来识别暴雨会在何时降临,但滴落在他手心里的点点滴滴确实愈加密集。
“行,我们换个地方。”在离开之前,星并没有忘记自己方才赢得的奖品,而就在她从鲜艳的红地毯上拿起奖品的时候。
透过照射在其上的水痕,她看见身后的砂金朝着她走近。
熟悉的转动声在星身侧响起,她忍不住回头看向那重新被启动的黄金扭蛋机。
砂金在星去取走奖品时,投下了两枚艾迪恩代币,“别急着走,我的朋友,一起看看结果吧。”
星其实大概能预料到,这位向来好运的赌徒先生,很有可能会当着她的面,取得她没有拿到的奇迹巨奖。
星觉得这有贴脸晒欧的嫌疑,但她仍旧留了下来,凭心而论,她其实多少也有点好奇。
砂金的好运何时会用尽。
轱辘轱辘的转动声淹没在四周过于俏皮的音乐声中,眼前旋动着的球体和那蓝色的惹人眼球的漩涡叫人不知该看向何处。
但周围很安静,雨的确在慢慢变大,往常喧闹的公园现下只有他们二人。
这真的很怪,虽然星不讨厌雨,但绝没有淋雨的爱好,而砂金更不会有这种兴趣。砂金为什么非要当她的面玩一次扭蛋机?
她出于某种困惑看向他。
砂金的表情很平静,如果让星去挑选形容词,她或许会选择,柔和、沉静、安宁之类的词语,但她最后还是选取了另一个词语,“纯粹”。
这让她觉得更违和了,砂金为什么要在这里露出这样的表情呢?为什么要在我的身边?
明明没有发生任何特殊的事情,他们两个只是莫名其妙的在雨中进行不算亲切的交流,然后现在她在等待他的好运降临,一起淋着雨。
砂金金色的头发被打湿了许多,但他看上去并没有狼狈不堪,从容的一如既往,星打赌他出门的时候一定喷了很多定型喷雾。
或许是她的视线过于强烈,砂金转头回视于她,“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呢?”
星有很多想问的,但话到嘴边,她只是说了一句,“你的金发挺好看。”
砂金明显地一怔,然后抱以一个非常温柔的笑容,“你的眼睛也是。”
雨更大了,连砂金的脸庞也未能幸免,雨水顺着淋落。大奖光临的声音在此刻打断了一切思绪,星看过去,再次见证了赌徒的好运。
显然,他的运气尚未用尽。
星看见砂金满意的看着前方的奇迹巨奖,在他朝她开口之前,她突然一把拽下身上的外套,利索的盖在砂金的头上。
灰发重见天日,少女飞扬的发丝和这雨正相配,她没理砂金,兀自奔跑起来,只留下一句话,“我在前面等你。”
砂金轻轻摘下少女的外套,那上面还残留着星独特的气息,清冷干净,如同她本人。这比全球限量款的香水更加迷人,因为这是全宇宙真正独一无二的气味,来自于一位可爱的星核小姐。
他取走星核小姐念念不忘的奇迹巨奖,向着灰色的矗立在屋檐下看着他的少女走去。
略一抬头,就能看见匹诺康尼斑斓的星空,他们正身处银河之中,星星当然无处不在,尤其是那颗最亮的金色星星。
这会是一场我们彼此都很满意的交易,砂金想。
后日谈:
三月七已经维持着这个幽怨的表情好几个小时了,星只是装作看不见。
“呜呜,怎么可能,你还真把奇迹巨奖拿回来了。”三月七再一次扑上来,试图从星的眼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你是不是从别人那买的。”
“怎么可能,我绝不会为了打扫列车这种事情出卖自己的信用点,”星面容严肃,义正言辞的声明,“那都是我一球棒一球棒辛苦赚来的。”
“难道,”三月七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捂住嘴,“你是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星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我怎么没想到。”
她的表情证明了她的清白,三月七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就随便一说。这种好东西怎么可能会从垃圾桶里翻出来啊,你还不如说是有人送你的呢。”
“没有人送我,”星郑重的点点头,“三月,你要知道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很少会遇到那种免费送东西的好心人。”
“唉,算了算了,我认了啦,”三月七转身,准备离开星的房间,“我要去打扫卫生了。”
星目送她离开,然后舒服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拿出手机,准备打游戏。
在房门外,三月七突然察觉到了星今日的特殊之处,于是她又打开那扇门,探出个脑袋,“对了哎,星,你的那件外套呢?怎么没看你穿回来?”
“......”,星的手机被她举起,遮挡住了自己的脸,于是也略去了三月七的视线,“下雨,所以,我......”
语言系统有些卡壳,但星很快想到了个绝妙的表述方式,“我送给一个没伞的人了。”
最好的谎言往往是真假参半,星只是修改了其中一个动词,不是“送”,而是“交易”。
很好的等量代换,一件淋湿了的外套换取一件奇迹。
但她突然有些良心不安起来,星飞奔下床,冲着门外的三月七喊道,“三月,我还是跟你一起打扫吧。”
奇迹最终落在了星核小姐手里,漫天星河正一同等待着下一次会面的奇迹。
【达荧】当爱意藏于思念
复健归来写点甜饼——
众所周知暧昧期是最香的😌
公子(划掉)达达利亚(划掉)(模糊不清):
见信如晤。
来到须弥的第一天,所幸今天是个好天气。须弥到处都是绿色,夜晚的星空也格外明亮。这里的野猪身上会长蘑菇,你有见过吗?不知你暂别冬都时有没有来过这里,雨林有很多种蘑菇,派蒙建议我炖一锅蘑菇汤,但听说很多人因为吃了毒蘑菇,轻则中毒眩晕,重则小命难保,我们的晚饭还是做了最简单的甜甜花酿鸡……
荧又写了几行,派蒙早在一旁睡得昏天黑地。她咬着笔,越看越不满意,划掉前面几行后,皱着眉头将信纸扔进了面前的火堆里。倾诉着平淡日常的文字在吞吐的火蛇里逐渐化作灰烬,荧叹气,...
复健归来写点甜饼——
众所周知暧昧期是最香的😌
公子(划掉)达达利亚(划掉)(模糊不清):
见信如晤。
来到须弥的第一天,所幸今天是个好天气。须弥到处都是绿色,夜晚的星空也格外明亮。这里的野猪身上会长蘑菇,你有见过吗?不知你暂别冬都时有没有来过这里,雨林有很多种蘑菇,派蒙建议我炖一锅蘑菇汤,但听说很多人因为吃了毒蘑菇,轻则中毒眩晕,重则小命难保,我们的晚饭还是做了最简单的甜甜花酿鸡……
荧又写了几行,派蒙早在一旁睡得昏天黑地。她咬着笔,越看越不满意,划掉前面几行后,皱着眉头将信纸扔进了面前的火堆里。倾诉着平淡日常的文字在吞吐的火蛇里逐渐化作灰烬,荧叹气,将笔一丢,便大字型地躺回临时堆起的草席上。
我这是在干什么呢?荧想着。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又将达达利亚寄给过她的信摸了出来。纸张保存得完完整整,但显然因为常被翻阅,已经变得柔软卷曲。
达达利亚的字迹算不上工整,至少和钟离先生的比起来,他的字像是飞在天上一样。但又字如其人一般的洒脱,荧都能想象到他一边写一边露出畅快的笑容。
大概是从她离开璃月开始吧,达达利亚便开始给她寄信了。该夸赞遍布大陆的愚人众吗?达达利亚的信总是能出现在她落脚的地方。执行官大人今天去了雪山,便附送来一些冷鲜肉,拿到手时甚至用冰封得严严实实;执行官大人这天回了家,便将家乡的特产也随信寄了过来,那些奶酪让荧感到束手无策,但腊肠的确怎么做都很美味;执行官大人要开始忙碌起来了,可能会许久没有消息,诸如此类的话也要通过信件告知她。荧将这些文字一一看过,然后珍重地将纸张收起来——
但她没有给达达利亚寄过一封信。
荧一开始倒也找理由,诸如执行官行踪不定很容易寄丢之类的借口倒是没少用,但当稻妻城的凯瑟琳特意告知她,至冬的一位执行官在冒险家协会给她留了话,让她可以将回信直接交给凯瑟琳时,荧还是垂头丧气地放弃了回信。
就像刚刚被火焰吞噬的信纸一样,她的感情跟着那些纸张,只是短暂地在这个世界展露了一下,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达达利亚确实消失了很久。愚人众的工作本就复杂,加之他执行官的身份,一些不可言说的任务自然落在他的肩上。尽管从未收到荧的回信,他还是会将可以说的事写在纸上,信的末尾,他用水元素力抹去“我很想你”这几个字,还是写成了诸如“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切磋一下!”此类的话。这大概就是最适合二人的结束语了吧。
哪怕达达利亚确实很想念荧。
他的好伙伴,现在正在哪里旅行呢?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又是否还记得他这个亦敌亦友的、短暂的同行者呢?达达利亚只能写信,只是在去长时间特训之前,他在信的末尾写道:“真希望下次见面能来的再快一些,我的小姐。”
这也是他第一次,没有在信中以伙伴相称。
荧在须弥的旅途也迎来了终点,拯救了小吉祥草王,解决了前执行官散兵的遗留问题,顺便和现执行官博士打了个不愉快的照面。在大巴扎欣赏完妮露的演出,回到住处的荧疲惫地伸伸懒腰。果然,这些执行官就没有正常人,相较之下,居然真的只有达达利亚会对她露出友好的笑容……大概,是友好的吧,至少在黄金屋打架的时候,他的笑容没有一点伪装的成分。
好吧,他也不是正常人。
“真希望下次见面能来的再快一些,我的小姐。”荧抚摸着最后一封信上的最后一行字,心跳又快了一拍。她不确定了,如果说之前的每一封信,看到末尾她都可以认为达达利亚只是战斗瘾犯了想找她打一架,那这封信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理解。
总不能是喜欢她吧?对于这个突发奇想的念头,荧感到有些好笑。她可清楚地记得达达利亚小指上银色的尾戒,或许他这辈子只会深爱着他的弓和那一身武艺吧?那她又算什么呢?一个合格的陪练?一个抗打还会打的沙包?
荧突然有些生气,她将信纸塞进包中,决定再也不去看他的信了。
不过下一个月圆的夜晚,她就非常完美地打了自己的脸,趁着派蒙睡着,荧又翻开了那些信。
只是出于礼貌而已。荧撇撇嘴,拿起笔仿照着他平时写信的风格,又一次尝试着回信:
「 晚上好,达达利亚。距离上次收到信已经过去几个月,不知你的特训进行的怎么样了?
这几个月,我在须弥做了不少事,幸运的是,终于见到了草之国的神明,不幸的是,依然没有哥哥的消息。不过和愚人众的矛盾倒是仍旧不少, 这次见到了博士,恐怕到至冬之前,会将你们的执行官见个遍…
你之前说的,和我同行,能有理由和其他执行官光明正大的对决,但每次遇到他们的时候,你都不知道人在哪里。也不知道你的这个愿望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虽然我自己也能打得过就是了。
须弥的雨林和沙漠都别有一番风味,如果你在至冬待腻了,不妨来这边看看。
随信附上须弥最有名望的巡林官亲自指点我采摘的无毒蘑菇,请放心,吃了不会看到空中倒立跳舞的派蒙的。
荧」
荧将信折起来,似乎是太久没有收到新的信件,她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仿佛没有糖吃的小孩一样。他是真的在忙吗?还是生她没有回信的气,索性不给她写信了?当荧回过神来时,面前的凯瑟琳已经笑眯眯看着她了。
“向着星辰与深渊,旅行者,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荧局促地将信封放在桌上,一路走来都没见有火炉,今天这信看来是烧不掉了,大概是天意要让她寄出去吧!荧握握拳头,一鼓作气向凯瑟琳表明了来意,便仿佛有洪水猛兽般跑回了住处。
凯瑟琳有些疑惑地将信封捏在手里,寄给愚人众的公子大人吗?可…这位公子大人不是已经到须弥了吗。大概是人类的情趣吧,凯瑟琳还是尽职尽责地将信件保存起来,决定等到天亮便交给至冬的使节。
但总有人更早一步。
忙完博士交代的剩余事项,达达利亚径直来到了冒险家协会。荧没有给他回过信,可他却总会去每个国家的冒险家协会问一问。万一呢?他想着。
“您来的刚好。旅行者不久前刚来送过一次信,指名要协会不走愚人众的渠道,悄悄寄给公子大人。”凯瑟琳将信件和包裹递给达达利亚,达达利亚却一时没有接过来。
他有些恍惚,荧,居然给他回信了?
执行官礼貌谢过凯瑟琳,便带着信急匆匆地赶回须弥城的住处。他小心翼翼地拆开这封荧寄给他的第一封信,看着她清秀却有力的字体写下了“达达利亚”四个字,最后视线落在了落款的“荧”上。
达达利亚不自觉地露出本不该出现在执行官脸上的,带着些甜蜜的笑容。
和平日里少言寡语的荧一样,她的信似乎言简意赅,其中的情绪却很好捉摸。显然,那个公子都理解不了的怪人同事把她惹恼了,想来也是,就像女士一样,达达利亚一向和他们相处不来,这种满脑子宏大计划的野心家,荧则肯定不会喜欢的。
该怎么哄好闹别扭的小姐呢?达达利亚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准备许久的礼物,想想还是掏出纸笔:
「 小姐,好久不见!这次的任务实在有些久,一出来就听说了须弥的大事。不愧是我的好伙伴,有你在的地方,果然总是会出现新的风暴!
博士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尽管他高居第二席,但他搞的那些切片研究之类的,我实在不敢苟同。抛开那些纷争,小姐还愿意给我写信,我很高兴。
家人的羁绊是最珍贵的,我也会帮小姐留意兄长的下落。你在须弥的旅行要结束了吗?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和你一起去看看雨林和沙漠的风光。听说沙漠中有一处永恒绿洲,真想和你一起去见证那片永恒。
真期待下次见到你的那天。
A」
达达利亚并没有写下自己的名号,阿贾克斯的旧名放在落款又似乎过于暧昧。他只留下一个A,便长腿一迈前去打听旅行者的住处了。已然恢复和平的须弥热闹非凡,从蒙德被派往须弥的维克多正盘着腿给孩子们做木雕,头上突然蒙上一层阴影,他抬起头,橘发的青年正笑眯眯地盯着他。
维克多的脑子宕机了五秒钟,这张熟悉的脸,他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公…公子大人?!”他猛地蹦起来,想要行最标准的至冬军礼,但因为盘腿太久腿麻了,差点栽倒在地。达达利亚扶了他一把:“别紧张,我只是来…问一下旅行者的下落。她很有名气吧?你在这里驻扎,总该知道些情报的吧?”
毕竟是和他做过不少交易的旅行者,维克多结结巴巴地将她大概的行踪汇报给执行官。达达利亚点头,离开前瞄了一眼后面的木雕:“手艺不错,有狐狸的吗?”
维克多清醒过来时,手里是来自公子大人的摩拉袋,他惊呆了,公子大人没有指责他不务正业,居然还亲手买走了他做的木雕?!下次弗谢沃洛德先生再指责他的话,他一定要拿出这个摩拉袋证明自己!
至于达达利亚,他很快打听到荧的住处,显然白天她又跑出去做委托了。公子亲自担任邮递员,将信放在她枕边,便出去等她回来。
荧在昨夜寄出信后便心神不宁,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甚至做梦都梦到了达达利亚就站在她面前,手指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的信,说出的话也奇奇怪怪,当他说出“小姐,我很想你。”这几个字时,荧直接蹦起来,一手抄起揉着睡眼的派蒙便跑去了沙漠,这一走就是一个星期。
可怜达达利亚蹲了几天都没等到她回来,他甚至以为是手下们的情报出了问题,但邻居们都说旅行者时常几天不回来,他便只能按下心思去做自己的事,只是每晚都回来看看,这盏灯有没有亮起。
风尘仆仆的荧在阿如村帮人种了一个星期的石头花,回到城内的第一件事便是洗了个热水澡。和派蒙吃饱喝足,她长舒一口气,躺回她的小床。派蒙一沾枕头就睡着的本事她学不来,翻来覆去将手插在枕头下,纸张的触感让她刚上来的困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姐,好久不见!”
荧拆开信,一上来的几个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将信捏在手中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落款的A让她的心变得柔软又不安。
阿贾克斯,她知道的,达达利亚曾经的名字,托克这样叫过他的。
达达利亚再次来到窗前时,透过窗户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金发的少女穿着睡衣坐在床边,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信,嘴角噙着浅浅的微笑——达达利亚几乎想要拥抱她。
但他只是敲敲窗户,荧抬头,似是以为自己在做梦般揉了揉眼睛。她像一只金色的小猫般跃出门,站在公子面前反而局促起来。达达利亚明朗地笑着:“小姐,好久不见。”
须弥的夜风带着凉意,他将外套披在她身上,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喏,这次的礼物。比起随信附赠,我想亲手给你。”
荧的肩膀能感受到他衣服上带着的体温,执行官衣服上的肩甲微微有些沉重,像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一样。她接过盒子:“可以打开吗?”
“当然。”达达利亚期待地看着她。她的手指有些抖,盒子里,冰雕的因提瓦特闪着水润的光,水元素隔绝了外界的温度,蜷起的花瓣与她头上的花一模一样,没有一丝融化的痕迹。
她说不出话来,心却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达达利亚有些骄傲:“我亲手雕刻的,小姐,喜欢吗?”
喜欢。荧轻轻说着,她的脸红扑扑的,不知在说喜欢花,还是喜欢别的什么。她将盒子捧在心口,望向他的目光完全不像白天时那般锐利。达达利亚的心也漏跳了一拍,两人对视了几秒便都将脸别到一边。许久,达达利亚才说出那句被他抹去了很多次的话:
“小姐,我很想你。”
须弥的夜晚,星空格外明亮。被放在窗台上的小狐狸木雕静静地看着相拥的二人,一旁明显粗糙了些许的小猫木雕因为底座不稳,歪歪地靠在小狐狸身上——
至于向长官炫耀被公子大人咨询了木雕手艺的维克多,他更高兴的是,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制作他的木雕了(笑)。
【理星】教授今天做人了吗
*真理医生×星
*OOC致歉
*纯属瞎编
*微突破次元壁
————
“醒醒啊,醒醒啊。”
星在房间里睡得正香,被三月七迷迷糊糊地摇了起来。她勉强睁开惺忪的眼皮,“三月,什么事啊。”
“外边有一个戴着石膏头的奇怪男人来找你。”三月七道:“他说他叫什么维……什么……帝奥。”
“维里塔斯·拉帝奥?”
“好像是这个名字。”三月七叉腰,一脸八卦:“你怎么惹着人家了。”
“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来找我。”星拍了拍脸颊,努力使自己清醒一点儿。然后出了门,在观景车厢里看到了一脸沉思看着车窗外景色的真理医生。
“拉帝......
*真理医生×星
*OOC致歉
*纯属瞎编
*微突破次元壁
————
“醒醒啊,醒醒啊。”
星在房间里睡得正香,被三月七迷迷糊糊地摇了起来。她勉强睁开惺忪的眼皮,“三月,什么事啊。”
“外边有一个戴着石膏头的奇怪男人来找你。”三月七道:“他说他叫什么维……什么……帝奥。”
“维里塔斯·拉帝奥?”
“好像是这个名字。”三月七叉腰,一脸八卦:“你怎么惹着人家了。”
“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来找我。”星拍了拍脸颊,努力使自己清醒一点儿。然后出了门,在观景车厢里看到了一脸沉思看着车窗外景色的真理医生。
“拉帝奥教授。”星走了过去。
“我有事情找你。”真理道,“我们找个地方谈一谈吧。”
“啊?”星抓了抓脑袋,刚想为自己的睡觉时间争取一下,然而在真理冷漠的视线下还是乖乖把“我想睡觉”四个字咽了回去。她用食指和拇指用力把沉重的眼皮撑开,强颜欢笑:“好的。”
星跟着真理下了列车,在黑塔空间站内转来转去。她不住地往下磕着脑袋,困,真的太困了。
昨晚不该和三月玩枕头大战的,除了弄得房间全都是鹅毛,就是严重的睡眠不足,完了还腰酸背痛腿抽筋。
真理到底要去哪里呀,找个地方这么麻烦吗?他不会还怀疑她是袭击黑塔人偶的凶手吧。虽然黑塔对她的态度的确不怎么样,明明还得仰头看她,还一口一个小鬼地叫着,但是黑塔没什么恶意,她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也不至于去袭击黑塔人偶。
然而任她如何解释,真理就是不相信,还咄咄逼人地让她别狡辩了。只能说他不愧是个教授,口才是一等一地好,不仅以理压人,更是以气势压人。
那人高马大的身躯压下来,对她造成的暴击可不止是一点点。如此近的距离,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嫣红的眼尾。明明是个教授,穿着却如此暴露,眼神却是如此摄人心脾。如果不是相信他的人品,她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副业了。
这话可不能叫真理听见,要不肯定被骂个狗血淋头。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被他骂了还不知道自己被骂才是最糟的。文化人就是文化人,骂人都这么深藏不露。
“你在说我坏话?”
星一惊,真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微微凑了上来,鼻尖挨着鼻尖。
!
星猛地后撤一步,急忙否认道:“没……没有。”
真理直起身子,抱着胳膊慢条斯理道:“没有?那为什么这么心虚?”
“我……”星摸了摸鼻子:“我没有心虚。”
“哦。”真理漫不经心地应了一个字,看上去一点儿都不信。
星言归正传:“教授,说说吧,你找我什么事情。如果是黑塔遇袭,那真的不是我,而且后来也不是调查清楚了吗,是冥火大公搞的鬼,和我没有关系。如果你还怀疑我,我真的无话可说。”
“冥火大公?”真理抱着胳膊:“看来螺丝咕姆没有和你说实话。”
“实话?什么实话?”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睛半睁,极显疲态。
“没什么,不重要。”真理从头到脚将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冷哼道:“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这个懒散的样子,怎么做我的学生。”
!
“学生?什么学生?”星被吓清醒了。
“昨天是谁在空间站喝醉了酒搂着艾丝妲跳舞,抱着我的石膏头在空间站疯跑,然后还试图趴在地上和佩佩交流的?”
星抓了抓脸:“是……是我吗?”
真理从胸口掏出一沓照片,一张一张递给星看。星半信半疑地接过来,在强有力的证据面前乖乖低下了头。
特别是看到自己抱着真理的石膏头时,另一只手居然还拿着布正在擦石膏头的下巴。想到石膏头和真理的脑袋是严丝合缝的,那感觉就好像自己在抚摸真理的下巴一样。
星垂下眼帘,脸颊微微发烫。她的手指绞着那些照片,内心血流成河。
“你是准备销毁物证吗?”真理的话从头顶轻飘飘飞过。
星小声争辩道:“可是这些照片也不能证明我说要做你的学生啊。”
“不见棺材不落泪。”真理从书本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按开了:“灼热真理,我的导师,你的文采是否浪漫依然……”
星瞳孔地震。
天呐,不愧是教授吗,准备齐全,这下想赖都赖不掉了。可是真理手下的学生毕业率真的很低哎,虽然能从他手底下毕业的学生在各行各业都是拔尖的人才。
星苦恼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抬起头瘪嘴道:“可是教授,我真的很笨哎。每次出点儿什么事都是别人在引导,而我只是负责操作和打斗。”
“别人通过贬低你的智商和情商来塑造人物,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就只这点儿斤两吧。”真理嘲道。
星刮了刮鼻尖。
真理的智商已经到达这种程度了吗?这样的人天才俱乐部都不收,那俱乐部的天才岂不是在试图打破这层次元壁了。
“在想什么?”
真理突然俯身,凑了上来。
!
星急忙后撤,不料腰身却被真理伸手揽住,禁锢在他的怀里。
?
星震惊地眨了几下眼睛。这这这是什么情况?真理吃错药了吗?
“教授?”星试探地叫了一声。
真理没应。他只是低下头,啄了一下星的唇角。
“我……草……”星震惊地瞪大双眼,她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我的学生不能说脏话。你在心里怎么骂我都行,但别让我听见,让我听见了……”真理的另一只手抬起了星的下巴,“就不止是吻了。”
星瞳孔地震,说话都有点儿不利索了:“你你你还想干什么?”
真理揽着星的腰紧了紧,面色微冷:“你说呢?”
星狠狠地眨了几下眼睛,然而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不确定地问道:“教授,你今天喝酒了吗?”
“喝了一点。”
“一点儿是多少?”
“一杯。”
星再次瞳孔地震。
一杯就醉成这样?乱七八糟说一通,神情还一本正经,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要是不了解的话,不晓得那些话他平时根本不会说出口,谁会以为他喝酒了呢。别人喝醉都是醉醺醺的,他倒好,脸不红气不喘,怎么看怎么不像喝醉的。
星微微叹息。
罢了,看在他喝醉的份儿上,就不和他计较了。那些话,那些事,她全当没有发生过。她才不像某个人,醉酒做的事,说的话都当真。
什么教授,完全是叫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