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鱼进锅】德云市城管局二三事(三)
本系列时隔两年的更新。
(三)
于谦策划的自家叙旧晚饭没能成行。
新上任的郭大局长一改之前从不组织饭局的习惯,授意办公室主任栾云平邀请几个老领导的叙旧小聚,找个僻静的地方吃个便饭联络下感情。席上推杯换盏,一轮敬酒结束,气氛渐渐活跃。
“哥,您不容易啊,这些年为德云市、为老百姓干了那么多事,被理解的不多,挨骂的却不少,能坚持干下来,我敬您!”副市长侯耀文发自肺腑敬佩。
“我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儿,脑子里惦记着多做点实事,”前城管局局长张文顺承接好意,浅抿口酒,“这些年老百姓也越来越理解城管的难处,工作比以前好开展多了。”
“可...
本系列时隔两年的更新。
(三)
于谦策划的自家叙旧晚饭没能成行。
新上任的郭大局长一改之前从不组织饭局的习惯,授意办公室主任栾云平邀请几个老领导的叙旧小聚,找个僻静的地方吃个便饭联络下感情。席上推杯换盏,一轮敬酒结束,气氛渐渐活跃。
“哥,您不容易啊,这些年为德云市、为老百姓干了那么多事,被理解的不多,挨骂的却不少,能坚持干下来,我敬您!”副市长侯耀文发自肺腑敬佩。
“我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儿,脑子里惦记着多做点实事,”前城管局局长张文顺承接好意,浅抿口酒,“这些年老百姓也越来越理解城管的难处,工作比以前好开展多了。”
“可德纲被调走那次,打人的压根就不是咱城管的人,管委缩在后头看咱们挨骂,连个屁都不敢放,谁理解我们了?”于谦心怀不满。
“说这个,更得提天价墓地的事,非建设用地归属国土局管辖,愣是让城管背锅,谁又理解我们了?”高峰忿忿不平。
闻言,市副秘书长石富宽笑了,“你俩听我说句公道话,那可不是老百姓不理解,是有人故意拉你们垫背。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郭德纲心领神会。
“对,痛快!”众人大笑,“吃菜吃菜。”
“后来我也反思自己,要是干部轮训能早点回来,多去上面活动活动,是不是德纲当时就不用走了。”张文顺心生惋惜。
“那哪儿是您一个人的问题啊,姜市长那只老狐狸就是算好了时间发难的,”侯耀文夹了口菜,不以为然,“我当时也在省里头的环保督查组,他就是借题发挥,为安排他的那帮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能不能吃下这个饼。”
“耀文说得对。政绩是干实事干出来的,不是靠着位居高位,搞官僚主义作风,恶意抹杀别人成绩,吹捧自己党羽搞出来的。”石富宽赞同地点点头,“他以为城管的活儿,那么好干?没有个几年扎根基层的经验,根本无从下手。”
“对,所以消化不了就只能把饼乖乖吐出来。他圈子里的那帮人,哪个能踏踏实实办成事?”侯市长面有得色,“一个个眼高手低不成器,谁心里头不跟明镜似的。德纲当时高票干掉那个何伟,姜市长那脸,都绿——了。”
至此,郭德纲终于明白自己被调回城管的原因。原来在他不了解的地方,是高层之间博弈的结果。
“活该!”于谦约莫是喝上头了,口无遮拦,“一边是大肆宣扬‘铁路沿线环境综合整治’全省第一,一边要处罚牵头统筹全局工作的分管局长,卸磨杀驴,真小人!”
“卸磨杀驴?你才是驴呢!”郭德纲满脸通红,抽走于谦手里的酒杯,“这叫‘狡兔死、走狗烹’!会不会说话。”
“那你是‘狡兔’还是‘走狗’啊?”
众人笑得快活。
“德纲这孩子啊,踏实肯干,闯劲十足,又能吃苦,走别人不敢走的路,做别人不敢做的事,还见义勇为,就……真他妈好!”侯耀文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耀文,”石富宽赶紧补充,“别光顾着表扬你的兵,见义勇为也有于谦的份儿呢。”
“祝两位勇士热血常在,我敬大伙儿一杯!”不胜酒力的高峰主动举起酒杯。
“嚯——这可是五十二度的白酒,你是想敬酒啊,还是罚酒啊?” 石富宽赶紧拦着。
……
几人聊得开心,没人注意到郭于两位局长正看着对方,显然是刚刚的话让他们想起当年见义勇为的事。
那是市区范围内“清明节文明烧纸”的一次联合执法。
彼时郭德纲任城管支队长,于谦任城管科科长。俩人据局里的指示,前半夜安排科室跟队里的小伙子巡查,后半夜条件艰苦,自己亲自上阵,巡逻划管的片区。
“谦哥,你说这清明节不让烧纸,能对防治大气污染起多大作用?”郭德纲跟于谦并排走在街上,踩着路灯昏黄的光,穿过斑驳的树影。
他们已经巡查了两个多点,眼瞅着再有半个点就能收工。而这会儿气温已经彻底降下来了,午夜冰冷的风呼啸着,带走初春最后一点暖意。
于谦搓了搓冻僵的手,压低帽檐,“那谁知道。不过,主要目的还是防火。”
“可这跟咱们老百姓的习俗相悖。”郭德纲环视四周。出来烧纸的人基本都回去了,只有偶尔的路人步履匆匆。
“相悖的多得去了,早先你敢想象过年不让放鞭炮?还不是一样推广开。”于谦用力吸了吸鼻水,“咱中国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也是。但总觉得少了鞭炮,节味儿不足。”郭德纲感慨。
“节味儿不足?清明节的味儿还有啊。你来这嗅嗅就知道了,”于谦用脚碰碰街角拐弯处的大铁桶,这是居委会置办的,专门为居民文明烧纸准备的东西。桶里的草纸基本都烧光了,就剩下点点火星一闪一闪。
“就这桶?敢情前面的纸钱没烧完,后面的就续上,”郭德纲暗笑,“等到了那头,谁知道是烧给谁的,还不得打起来。”
“嗨,净操那些没用的心,”于谦心情极好,“要不,你去那头看看实况,回来告诉我?”
“我要真去了那头再回来,您还敢见我吗?”郭德纲打趣。
“那我可能就直接吓过去了,到时候就轮到你给我烧纸啦。我亲自试试能不能收着……”于谦煞有介事。
“去去去,清明节大半夜的,说什么胡话……”
俩人正贫得开心呢,忽听远远有人喊抓贼。
默契地对视一眼,俩人撒丫子就往胡同口那边冲。
于谦大长腿总归是比郭德纲的小短腿量的步长,再加上平时健身跑步,就率先冲到了胡同口。
但见迎面冲来一男的,手里头攥着一个女式包,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狂奔,还时不时地回头看情况。后头胡同的黑暗里大约有一名妹子在哭喊“抓贼——”
于谦张开手臂想要拦人。
那贼大约也是没想到午夜能在这偏僻的胡同遇见人,挥舞着女包就要冲卡。
见状,手无寸铁的于谦就地取材,化身为无情铁脚,对着街角烧纸的铁桶就是一脚,似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桶翻滚着撞上贼腿,没烧尽的黄纸跟着夜风旋转飞扬,似是撒了漫天的纸钱雨。
待小贼踉跄之时,郭德纲也追了上来,飞起一腿,那贼彻底失去平衡,在纸灰里结结实实摔了个大马趴。
局势稳定,小贼打着滚哎哟哎哟喊疼,想必是摔了个七荤八素,连逃跑都顾不上了。于谦松了口气,想要回头与郭德纲说话,不料那贼忽然翻起,手头亮起白刃,眼瞅着就要见血。
撑着膝盖大喘气的郭德纲警惕性犹在,果断拉扯于谦后退一步堪堪避开刀刃,又飞起一脚踢掉匕首,一招小擒拿将贼死死控制在地。
“美女,包。”于谦惊魂未定地捡起包,还给姗姗来迟的失主,眼角噙着泪花貌似冷静地点了根烟,刚刚踢到铁桶的脚指头这会儿钻心地疼,“你要一个人走夜路也带点防身物品啊。”
“谢谢两位,太谢谢了!”那女子接过包深深鞠躬,于谦这才看清妹子染了一头金发,发顶还泛着幽蓝,是个时髦女郎。当见妹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带了防狼喷雾,不过觉得德云市挺安全的,就放在包里没拿出来。”
“得嘞,那您赶紧报警吧。”于谦点点头,一瘸一拐地走到郭德纲身边,泄愤般一屁股坐在毛贼身上。
毛贼发出非人类的惨叫。
郭德纲也是瞧见了他那走路姿势,又好笑又心疼,“瞧您办的事儿,钱都被撒没了,小心今晚那边的人来跟你讨债。”
“郭队长,我都这样了,你可做个人吧!”于谦哭丧着脸咧着嘴,“话说回来,咱俩这算不算是过了命的交情?”
“算!”郭德纲斩钉截铁。
本以为这事当晚翻页,俩人第二天上班谁也没提,只当学雷锋做好事。
万万没想到,热心的女失主打了电视台民生栏目的电话,以五十块钱的高价卖了这条见义勇为的新闻线索,根据描述的制服与所在片区,电视台轻松查到了他们,紧跟着就是大肆报道,俩人很快就上了新闻采访,也同步见了《德云晚报》。
德云市政府本就鼓励市民多做好人好事,作为公职人员正面宣传的典型案例,一人奖了一万多的奖金,只是于谦那瘀血的脚趾头被郭德纲笑了好几个月才康复。
饭局上想起这段往事的兄弟相视一笑,轻轻碰了杯沿,郭德纲做了个“等我”的口型,于谦心里头门清,不由得盼着酒局早点结束。
@春明旧友 明公生日快乐。来世再更小白脸!
猫猫公司
rz猫猫文学,纯粹是把想写的梗串联起来,第一句来自微博。毫无逻辑和行文节奏
预警:有十块钱琳【玘皓】,但是因为完全是被我拉来做npc出演剧本的,所以虽然戏份很多还是没打tag
有不合理情节,梦是反的,但是还是可以做梦
“那么,接下来我简单喵两句。”
大团敦实又端庄地坐在猫群前,宣传部的长枪短炮在他的身后呈包围之势,猫崽子们正襟危坐,也有叠在一起正襟危坐的,whatever,都是毛色鲜亮精神奕奕的好小伙子。小一点的幼猫连胡子都崩得紧紧的,生怕有一点放松让大boss不满,爪子紧紧的按着地,大一点的猫猫们大多神情严肃,但是看上去多多少少暗自给自己找了一个放松些...
rz猫猫文学,纯粹是把想写的梗串联起来,第一句来自微博。毫无逻辑和行文节奏
预警:有十块钱琳【玘皓】,但是因为完全是被我拉来做npc出演剧本的,所以虽然戏份很多还是没打tag
有不合理情节,梦是反的,但是还是可以做梦
“那么,接下来我简单喵两句。”
大团敦实又端庄地坐在猫群前,宣传部的长枪短炮在他的身后呈包围之势,猫崽子们正襟危坐,也有叠在一起正襟危坐的,whatever,都是毛色鲜亮精神奕奕的好小伙子。小一点的幼猫连胡子都崩得紧紧的,生怕有一点放松让大boss不满,爪子紧紧的按着地,大一点的猫猫们大多神情严肃,但是看上去多多少少暗自给自己找了一个放松些的支点。
大团开始了他长达80分钟的吟唱,抑扬顿挫,金句频出,痛说公司发展史,从公司元老白手起家传帮带,谈到中坚力量蓬勃发展,又提及刻不容缓的人才引进与培养。回忆过往的困难,画下未来的大饼,谈及和副总年轻时的江湖传闻,用他的优秀品质激励面前还不及其万一的猫崽子们,谈及和副总一起打天下的经典案例,用他一骑绝尘的业务能力鼓励面前还望尘莫及的猫崽子们,谈及和副总在夕阳下的美好时光,这次年会的节目就决定排练爱情题材的舞台剧,大家回去发挥创意,认真构思排练,务必在年前好好草一番kpi。
“经典!”马琳上前一步,激情澎湃地点了个赞。
小辉猫在刘总身后,甩甩尾巴,面无表情地嚼了嚼口香糖。
刘总是猫猫影视公司的扛把子,平常的业务主要是经营短视频和电视剧特型演员,手底下各色猫猫环肥燕瘦,有威风凛凛的,娇嗲可人的,长相像某些中年男明星的,专长拆家的,擅长跳楼的,非常多特别能吃的……新猫猫出道后迅速席卷各大社交平台成为人类的头像桌面表情包,无论什么身份爱好,手机里总能看到刘氏猫猫的身影,大家为谁是最聪明最可爱的猫猫掐得热窑似的,有时候不怎么开麦的老粉也会感叹一句,当年老刘总还是个奶猫的时候也胡子是胡子眼睛是眼睛的,怎么现在就绝类镇国大猪了………………
同他一起镇国的还有副总——当年与他一同作为猫猫双子星出道,火遍全世界,为如今的刘氏江山奠定下坚实基础,至今明信片还在各盗版tb店里占据看板郎地位的退休大佬小辉,猫猫王子,气质卓绝万中无一的优雅小黑猫,年纪渐大跟不动剧组,也放不下全世界各式各样好吃的猫饭,坚定不移退居二线放弃身材管理之前,掏出存折投资了刘氏。
(猫猫公司待遇丰厚,从不拖欠工资,欢迎有识之士加入。Said刘总。)
就这样,小辉成为了刘氏的金主和挂名副总,虽然每次开会都被刘总挂来,但只要猫本体在这里,不管是神游、看手表(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玩爪子还是摸肚皮,都没人敢对这位大神说半个不字。
猫群散开,刘总顺着勾着副总腰的尾巴吸了过去,两只猫猫的尾巴尖轻击一下,留下兵荒马乱的小猫崽子们被急性子的孔总裹挟着一起见客户去了。
终于到了年会,刘总和孔总快乐地给大家发了一叠红包,说了几句鼓励和感谢赞助方的话,窝在了视野最好的双人猫窝里开始观看节目。
大幕缓缓拉开,豹猫威风凛凛站立在高高的崖上,看着小舟划远。
布偶丰厚的长毛从船的两侧溢出,半只身子努力探向豹猫,那边四肢短短还没长大的小小熊猫扶了扶头上的斗笠,使了个千斤坠。
“你一定要来找我呀我家那个九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小姑娘梁兄吃了我家的鸡脆骨就是我家的人了食言而肥玘子要记住呀~”
陈山伯酷酷地点了点头。酷酷地看着船划开,
我会去找………………找你的,
大幕降下又拉开,陈山伯带着夜明珠找上王府。
带着粉红色大蝴蝶结毛发做了全套护理香喷喷的王英台泰山压顶一般向他飞扑而来,陈山伯稳稳地接住他,展现一份书院里主修体育的猛男的气度。
一只银渐层踱步出来喝住二猫:“嗨嗨嗨干啥玩意儿呢光天化日,分开!”
陈玘观它老成持重,猛男漾出一朵笑花,特别可爱地上前:“你一定是伯……伯父了,我……”
银渐层怒斥:“我是他哥哥,什么伯父!虽然长兄如父咋还乱叫捏!”
王英台与陈山伯挤在一起,回头快乐介绍:“琳哥这是伯哥儿我今天就是要毁掉与你的婚约和他成亲呀~”
马王林眉毛都立起来:“什么脖哥儿颈哥儿的,他有脖子吗?!”
陈山伯受到了人参攻击,正咬着舌头准备反击,王英台像一滩液体一样滑下来。
——我就是要嫁给他!
——你不能嫁给他,都说好了迎你进门咱们一起拿伊朗杯的!
——我和他一起拿伊朗杯的可能性更大!
两只猫凶狠地吵起架来,舞台上烟雾腾起,升起一座乒乓球台——大团认出这是他们老年活动中心的那张——王英台反爪巨炮锐不可当,马王林如同大鹏展翅满台乱飞算球精妙绝伦,白色小球乱飞,台下此起彼伏叫好的猫猫们嗓子都喵哑了,最终马王林不敌对面对爱情的坚定,败下阵来,礼仪小熊猫上前为王英台挂上玉镶金小牌牌,他意犹未尽地从领奖台上下来,抱住瞪大眼睛的陈山伯肩膀热情喵到:“你也加入呀说好了渗透式表演要抢戏的呀”
陈山伯小小声对着布偶漂亮的耳朵尖:“他们都说猫是液体,但是乐乐,我怎么觉得自己渗……渗不进去呢?跟你双打弑父是不是不……不好?”
“似哥哥!”蔫了吧唧的马王林不屈喊到。
即使凶猛如王英台,也免不了被剧情卷入,命运之轮缓缓转动,他像一张毯子一样趴在小小的坟包上哀哀哭泣,狂风呼啸,漫天的纸钱打着卷砸在他的毛皮上,把静水湖面一样漂亮的蓝色眼睛击出泪花,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大团看着台柱子优秀的表演,低头鼻子也皱成一团,眼神却很欣慰地歪在小辉厚实温暖的肩膀毛毛里。三道雷击将坟包劈开,毯子滚进坟包里的纸箱,飞出一双蝴蝶,礼堂顶上大金球嘭地炸开,蝴蝶翩翩在漫天礼花彩带中华丽退场,大团正一脸严肃,冷不防抬手扬了小辉一脸金纸,还不等小辉镇压回去,突然觉得手中多了什么东西。
又大又圆,印着圆圆的蝴蝶logo,是小情侣送给大boss的新年贺礼。
“紫……微……星……”好事者凑近前去,发现白蛋的脸上写着闪闪发光的三个金字。
没听过的女人的声音从空中幽幽传来。
“roll个天赋心态男女左右横直吧!——”
刘孔 分享一下你的极品老板
5K+一发完
双演员预警
知乎体预警
Q:分享一下你的极品老板
A:谢邀。
这个问题舍我其谁。
先简单说明一下情况,我进单位比较晚,不太了解老板和老板娘的往事。老板在我们这一行比较有威望,大家提起他像是提起某个上古大神,关于他的传说实在是太多太多。我收到offer的时候简直开心得要飞起来,进公司大门的时候怂的要命,就怕做错什么,被老板骂个狗血淋头。
老板骂人很有一套,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上一句还在跟你笑嘻嘻,下一句就怼得你无话可说。而且他骂人有理有据,一个脏字不带,一针见血地指出你的问题。搞得大家见他都是绕着走,谁也不想触他的霉头。
像我这种新...
5K+一发完
双演员预警
知乎体预警
Q:分享一下你的极品老板
A:谢邀。
这个问题舍我其谁。
先简单说明一下情况,我进单位比较晚,不太了解老板和老板娘的往事。老板在我们这一行比较有威望,大家提起他像是提起某个上古大神,关于他的传说实在是太多太多。我收到offer的时候简直开心得要飞起来,进公司大门的时候怂的要命,就怕做错什么,被老板骂个狗血淋头。
老板骂人很有一套,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上一句还在跟你笑嘻嘻,下一句就怼得你无话可说。而且他骂人有理有据,一个脏字不带,一针见血地指出你的问题。搞得大家见他都是绕着走,谁也不想触他的霉头。
像我这种新人,平时是没有机会见老板的,只在公司年会上远远地看过一眼。可能是心里作用,我觉得他特别像笑面虎,挺着肚子,歪着脖子,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张口就要扣你奖金。
老板致辞的时候,边上站了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人,穿着一身黑,在舞台上一脸冷漠。我想能够在老板面前甩脸色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偷偷问组长,老板边上是哪位高人。组长看了我一眼,说:“他是老板娘。”我随便夸了几句,大概就是好有夫妻相什么的,也没往心里去。
入职三个月后,我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问:公司会议室后边那张双人照到底是谁?
插一句解释,因为公司就是干这个的,所以经常会吸纳一些高质量人类。老板财大气粗地划了一大片地方,用来展示为公司做出杰出贡献的员工。除了几个退休的,我都能在公司里看到真人。每次看到他们,就觉得自己居然和神话呼吸一片空气,真是有荣与焉。
其中有一张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看画质好像有些年头了。两个少年人靠在一起,短袖短裤,青春无敌。其中高一点的那个未免也太帅了!原谅我词汇量的贫瘠,怎么形容呢?就是把校园小说里的男主直接从书里扣出来。感觉他面对镜头挺不自在的,笑得很腼腆,这简直狂戳我这个老阿姨的心啊!
我觉得他比电视上那些人为包装的偶像还要好看,他给人一种青春年少,未来可期的感觉。我当时就想,要是见到真人小哥,我一定要厚着脸皮去要签名。
和他一起工作还能集中注意力吗?我不信单位里的女员工不心动,我觉得男员工也很难抑制心动。人类对美的定义虽然有细微的差别,但在大方向上是一致的。照片里的那个小哥就像是广寒宫上的嫦娥仙子,一不小心被照相机扫到,留下一张经典的照片。老板真是什么人都招,我强烈谴责这种给看不给吃的行为。
结果我组长跟我说:哦,那个啊,是老板和老板娘的合照。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不就是老板和老板……等等,老板和谁,谁和老板娘,谁和谁??我简直化身马冬梅。
我按捺住狂跳不止的心,再次工整了一下措辞,问组长哪个是哪个。组长说:“妹妹头那个是老板,头发四六分那个是老板娘。”我迅速对号入座,那个嫦娥小哥就是老板娘!我又要心肌梗塞了,这,图片和实物严重不符,老板天天看那张照片难道不隔应吗?
组长对我的表现一点也不奇怪,他好像看过无数个失足少女了。不过组长还说,老板在整个单位上上下下很多地方贴了老板娘的照片,其中最多的就是他办公室,只要我认真工作,被老板叫到办公室表扬,就有机会看到老板娘的照片。我咽了口口水,都说美色误人,可我也没色令智昏到这种程度。好不容易做了业绩,在老板办公室色咪咪地盯着老板娘像话吗?
虽然美貌小哥突然变成老板的老婆,但是日子还是得过,钱还是得赚。
而且美人就是美人,就算胖了也改变不了美人的本质。老板娘的侧脸几十年如一日的能打,特别是那种光影变化,让人觉得他还是那个笑起来很有朝气的男孩子。我逐渐发现,单位里有很多老板娘的颜粉,她们手里掌握不少珍贵资源。据说老板娘年轻的时候,为了助力公司发展,奉旨拍写真。
没想到吧,公司里秘密流传的机密文件正是老板娘写真。
我原本觉得我和老板娘的交集就这么点了,最多只能在明年年会一见他的真容。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成为某次随队的翻译。并且因为在场的多数为有老婆的男同胞,他们压根不会打领带。老板娘看着那么绅士王子的,居然也不会打领带。老板问有没有谁比较擅长打领带的,我颤颤巍巍地举起小手。
天呐,这不就是高中毕业时流行的非主流语句的现实版吗?“为了给你一个人打领带,我给所有人都打了领带。”这事听起来挺美好,挺暧昧的,但事实上和这两个词根本不搭边。我就好像流水线女工,大家伸长脖子一个一个送过来,我机械运作,双手麻木,几乎生不出别样的心思。
老板娘排在后面,他不喜欢和人群站在一起,总是站在人堆外面。老板陪他站着,他是老板,所有人都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站哪儿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差别。终于轮到老板娘了,领带在他手里飞来飞去,在每一根手指中间穿梭。他木着脸玩领带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我终于知道面瘫多动症儿童的苏点了,谢谢你,老板娘。
老板娘身上还喷了香水,我对这方面没研究,就觉得特别适合他,特别好闻,又不过分香。讲真,要不是老板在背后虎视眈眈,我可能就问老板娘他香水的牌子了。
因为公司是统一出差,所以老板特意订了一系列一模一样的黑西装。别人的可能是成衣,但老板娘的绝对是定制。也不知道是哪家神仙下凡做出来的衣服,完美地掩盖了老板娘的小肚子,显得他又挺拔又帅气,颜值大范围回春。他领带的材质和其他人的也不一样,更加光滑一点,还做了暗纹。我心想老板已经不是偏心眼了,他的心眼就长在老板娘身上。
给老板打领带的时候,我快要抖成帕金森。要命,他用升级版的探究眼神打量我。我飞快地动手,再被他看一眼,我就要主动坦白我是老板娘的死忠粉这件事了。
刚下飞机,对面公司就有人来接待。我心想这时候轮到我发挥了,就屁颠屁颠地走到老板身边,准备工作。没等我开口,老板娘用非常流利的英语和对方交流,老板笑眯眯地看着老板娘,像是在欣赏风景。我尴尬地后退一小步,原来我的存在意义就是打领带啊。
我们大概有十几个人,一起上了一辆大巴车。我呢,一个普普通通的苦逼翻译,跟谁坐都不合适。跟同事坐,他们进公司早,彼此之间都认识,我也插不上话;跟老板娘坐,我配吗。所以我开天辟地地坐在老板和老板娘的座位后面,一个人独享双人座。
我在车上昏昏沉沉,还没倒过来时差,感觉天旋地转,非常地想睡觉。突然,一个声音传来,“h儿,吃山楂片吗?”身体先于大脑反应,这是我们老板的声音,赶紧立刻马上分析。
大脑:我知道了,烦不烦。已知“h儿”是个人名,即主语,山楂片是宾语,吃是谓语。也就是老板邀请某人吃山楂片。
吃山楂片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小时候也喜欢吃山楂片,不止山楂片,山楂糕啊,山楂丸儿啊,山楂条啊,我都喜欢吃。等一下,现在是我家财万贯的老板,在异国他乡的大巴车上,问他同样家财万贯的夫人,要不要吃山楂片?!
不是,山楂片什么时候成为奢侈品了,我记得小时候三块钱可以买一大兜啊。现在就算是物价飞涨,也不能入老板娘的眼吧。而且酸儿辣女,老板娘这个肚子莫不成是已经怀了?可是老板娘是货真价实的男人,难道我穿越到ABO世界了?
在我一头雾水之际,我看到老板的手肘伸出座位,好像从兜里掏出来什么东西,另一边的老板娘接肩膀动了动,应该是开始吃了。有钱人有点怪癖是正常的,但是老板娘未免太接地气了。堂堂PQ公司的老板娘,居然为小小的山楂片折腰。我打算回去就狂买一箱山楂片,说不定还能和老板娘交流一下购买山楂片的心得体会。
更让我无法理解的是,老板,我的老板,气场三米的老板,居然在定制西装口袋里面塞山楂片。我默认西装就是穿着好看,口袋相当于摆设,至多放一点风雅的东西。老板能从里面掏山楂片,就能从里面掏薯片,现在无论他拿出什么东西,我都不会吃惊了。
我算是知道老板娘怎么胖起来的。老板娘圆起来的时候,没有一片山楂是无辜的。
大概过了十分钟,老板娘突然扭过头,举着开封了的山楂片,问我吃不吃。我整个人都傻了,他举着什么我都吃啊,别说是山楂片了,毒酒我也喝啊。但是那个包装太紧了,我看老板是特意找了密封袋重新包装的,所以每一片山楂都有自己的位置。这样包,山楂不容易碎,但是别人很难从里面抠出来。
我看老板娘手上的山楂片已经吃了三分之一了,大概是他和老板一起吃的。平白无故拿人家东西多不好意思,尤其是拿老板东西。无奈我的手反应太快,在脑子想拒绝之前就已经伸出去了。
我听说老板娘有洁癖,我只有一次机会,要是没能把山楂片完整地抠出来,我就只好命丧他乡。我深吸一口气,堵上我的前程,慢慢地开始尝试。老板娘眨眨眼睛,说送给你好了。然后这包神奇的山楂片就躺在我怀里了。
我感激涕零,没别的想法,只想把山楂片拿回去供起来,每天烧三炷香。
透过座椅的缝隙,我看到老板娘给老板递了什么东西。“你还带着小鱼干?我听说有一家意大利菜,鱼做得很有特色,我们可以去吃。”然后前面的椅子动了几下,我估计是老板在拆包装。我已经无力吐槽了,合着出差就是你们俩出来旅游啊,一个带山楂片,一个带小鱼干。白费了老板娘今天穿得这么帅,谁知道兜里全是小鱼干。
车程有点远,我看着窗外的风景,再一次昏昏欲睡。老板娘的脸倒映在车窗上,但是外面很亮,所以看不清晰。意大利的风光很美,用色很大胆。车窗上,老板娘和沿途的景色融为一体,衬得他平静的脸上多了几分色彩。我想女娲到底还是不公平的,她一定为老板娘的鼻子花了很多心思。
我觉得有人在拍我的肩膀,轻轻的,但是频率很快,像是等不及了。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老板娘的脸赫然出现,我吓得睡意全无,差点从位置上弹起来。老板娘看我醒了,叫我下车,然后自己跨出车门。几秒钟的工夫,他就已经走远了。我赶紧下车,生怕自己赶不上大部队。
大学毕业后,我很少运动,追上老板娘这几步抵得上我一整天的运动量。他以前真的不是职业运动员吗,他走路也太快了,老板都走在他后边。我追得气喘吁吁,不过老板倒是神定气闲的,落下这么远,他也没叫老板娘等会儿。
大概走到一座雕像前,老板娘就不走了,很认真地观摩雕像,像是遇到了稀世珍品。见他停下,我也停了,耳边传来老板的提醒,“姑娘,水泥地可没有前面好看。”还能怎么办呢,他是我老板,他说话最大了,我拔腿就跟,总算走到老板娘身边。
我和老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的刘海汗湿了,蔫巴巴地垂着,怎一个狼狈了得;老板的小平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差把春风得意写在脸上了。这样两个人站在老板娘面前,差距不要更明显,三岁小孩儿都知道选哪个。
哇,我真的无语。老板啊,我说喜欢老板娘是崇拜的意思,是仰慕的意思,不是想和他过日子的意思。老板娘是好,确实是魅力逼人,人格魅力拉满,但他已经和你结婚二十年了。而且你看过他对普通员工笑吗?老板娘只对小零食和老板笑好吗。
老板娘看到我们走过来了,语速飞快地讲了一串话,解释了我睡过头,他让大部队先走。并且说全队就我一个小姑娘,我的精气神又很像他刚“退休”那会儿带的徒弟。翻译一下就是,不要有别的想法,就是看你和我徒弟挺像的,而且睡得四仰八叉的,一定没什么心眼儿,所以等你醒了,我们再去集合。
我含泪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补充一点,我原以为老板只在没有人的时候叫老板娘“h儿”,没想到他当着外国友人的面,当着全场嘉宾的面,拿着话筒叫的还是“h儿”。老板这波实在是给我整不会了,这好歹是个重要场合,你就随便拿爱称打发别人?虽然外国有人确实听不懂中文,但是“h儿”和“K”这两个发音还是听得出来的。
悟了,只要老板跟的好,次次出差像伴娘。我觉得老板就是无时无刻地办婚礼,只要场地对,人数对,氛围对,不管在哪儿都能对着老板娘含情脉脉。
再补充一点,大合照迟迟不发,我想这是我和老板娘唯一的合照了,就去问负责人。负责人告诉我照片被送到技术部了,得过一两天才能出。我心想这个活动规格也不高啊,就算p图,加个滤镜,全体美白就行,整套流程下来不超过半个小时,为什么还要等几天。
负责人答曰:老板娘需要特殊照顾。
我懂了,老板这个人好心机啊。他培养技术部,就是给老板娘p图的。怪不得老板娘不觉得自己胖,他看着技术部的返图,听着老板的甜言蜜语,吃着老板的爱心小零食,完全不可能有减肥的欲望!
ps.老板,求求你管管老板娘吧。公司三创本不难,老板娘瘦下来成功大半。老板娘的美貌是共有财产,求求老板不要那么自私。
pps.看出来门道的人悄悄,我要脸的,要工作的。
ppps.老板娘人真的好好哦,虽然不善言辞,但是非常直白。他想对你好,就完全不掩饰,也不让你多想。我就是喜欢这样明明白白的人。
pppps.老板,你要是看见的话,我重申一下立场,祝你们百年好合。你们真的天生一对,谁也拆不开,谁也分不开,天上地下,唯你俩独尊。你们什么时候办银婚,金婚派对,我绝对带着重礼祝贺。
高赞评论
匿名用户
笑死,看到一半就知道是哪家公司了。在会议室贴老婆美照,也就是你团能干出来的事情了。还有老板娘减肥的时候,老板能不能陪着一起减啊。我时刻怀念那个妹妹头小团。他俩一起拿影帝的那张照片现在还在我手机里存着呢,当时抱着相机去的,那么多年一直不舍得删。
脖子不歪
哪张?私信发我谢谢。
———
有人吗
看到有人我好高兴
刘孔 圆满
6K+一发完
同性婚姻合法预警
孔泠辉刚退役那会儿,比运动员时期胖了十几斤。他本人有点在意,刘国良宽慰他,胖了也好,胖了有福气。脸颊圆圆的,像是中秋节的月亮,预示着今后的生活都圆圆满满。孔泠辉觉得有道理,运动员退役哪有不发福的,刘国良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有记者问孔泠辉,突然放下球拍,转变身份,会不会对充满变数的未来感到恐惧。孔泠辉很诚实地说不会,却没给理由。并不是他刻意为难记者,想要记者下不来台,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这难不倒孔泠辉,既然一天想不出来,那就多想几天。他苦苦思索,看到球场上的刘国良时恍然大悟,因为刘国良走在前头,而自己走上和刘国良一样的道路。
世界冠军...
6K+一发完
同性婚姻合法预警
孔泠辉刚退役那会儿,比运动员时期胖了十几斤。他本人有点在意,刘国良宽慰他,胖了也好,胖了有福气。脸颊圆圆的,像是中秋节的月亮,预示着今后的生活都圆圆满满。孔泠辉觉得有道理,运动员退役哪有不发福的,刘国良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有记者问孔泠辉,突然放下球拍,转变身份,会不会对充满变数的未来感到恐惧。孔泠辉很诚实地说不会,却没给理由。并不是他刻意为难记者,想要记者下不来台,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这难不倒孔泠辉,既然一天想不出来,那就多想几天。他苦苦思索,看到球场上的刘国良时恍然大悟,因为刘国良走在前头,而自己走上和刘国良一样的道路。
世界冠军也会有惰性,他成天不是训练就是睡觉,可以拿来思考乒乓球以外事物的时间少得可怜。刘国良鬼点子多,犯错也不容易被抓到,孔泠辉就听他的。当着菜刀的面,要是刘国良判断少做几组不会被发现,孔泠辉就跟他一起偷懒。菜刀气得头发梢都噼里啪啦地冒火花,惩罚他们跑一万米,并且不能说小话。
其实菜刀心里也有数,他并不能拿两个徒弟怎么样。没有刘国良的孔泠辉太愣,没有孔泠辉的刘国良太诡,运动员的黄金时期就那么几年,他俩少了对方都成不了气候。队友关系好是好事,好得像刘国良孔泠辉那样的倒是少见。
孔泠辉对刘国良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他能不思考就不思考,把刘国良脑子想出来的主意当做自己的,反正刘国良也不是外人。队里好不容易过春节,刘国良问孔泠辉要不要一起回家,孔泠辉想都没想,从床上坐起来,一边穿鞋子一边想着带什么衣服。究竟去哪儿,怎么去,去干嘛,孔泠辉都不是很关心,他想着和国梁一起的春节,一定不会太无聊。
当然也有很多无法在一块儿的日子,但刘国良有办法,他用奖金买了个大哥大,抽空就给孔泠辉打电话。孔妈妈满心欢喜,看儿子成天煲电话粥,拐着弯问对面是谁,就想听到一个姑娘的名字。结果儿子面对自己的眼睛清澈见底,说是和刘国良打电话呢。
胡说,孔妈妈说自己年轻时跟小姐妹聊天,也没有那个腻乎劲儿。姑娘家凑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八卦。国梁和小辉在一起,总不能整宿整宿地聊技术吧。孔爸爸说,他在旁边听了几句,对面确实是国梁的声音,他俩说的确实都是乒乓球队那些事儿。
孔妈妈觉得没趣,她估摸着儿子的岁数,应该也开始对爱情产生一些朦胧的憧憬。她想拥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儿媳,可以陪自己说说体己话,也可以照顾儿子的生活。可她也知道,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凡是沾上刘国良,都显得合乎情理。毕竟见过他俩的人,都知道他俩的关系真的非常好。
孔妈妈旁敲侧击地问过儿子很多遍,问他也没有中意的姑娘。孔泠辉一直是那个答案:短发,高个子。如果孔妈妈逼他说的仔细一点,孔泠辉就随机抽取一个女队员,对她们进行外貌描写。孔泠辉对不是乒乓球的事情都不上心,孔妈妈很难相信儿子坠入爱河的模样。可是,如果这个人是国梁呢?
如果是刘国良呢?
孔爸爸看着妻子,他们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这个问题。职业运动员和其他职业不一样,身不由己的时间太多,儿女情长的时间太少。换作其他姑娘,大概很难忍受聚少离多的日子。再说孔泠辉名声在外,姑娘喜欢他,无非是喜欢他的模样,喜欢他的地位。等孔泠辉退役了,老了,胖了,身材走样了。昔日的偶像成为泡沫,对两人而言都是一种伤害。
换作刘国良,那么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他和孔泠辉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奖金都能拿出来分,没有什么是不能分的。而且刘国良是孔爸爸从小看着长大的,明白他的脾气秉性,真要是和孔泠辉在一起,也不是一件坏事。可以这么说,孔泠辉和刘国良谈恋爱,是坏消息中最好的那个消息。
孔家爸妈的心路历程,孔泠辉并不知道,他还是按时给刘国良打电话,按时等刘国良给自己打电话。刘国良说自己第二天七点钟会来,那孔泠辉就准时出现在自家电话机前。其实刘国良并没有那么准时,他有时候晚几分钟,有时候晚十几分钟,凑巧遇上事,可能一整个早上都不来电话。孔泠辉就是愿意等,霸占着电话机,不让别人靠近。
孔泠辉如是说:我答应国梁了,不能言而无信。
一串铃声就能把孔泠辉从家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召唤到电话前,刘国良开口就是一长串的道歉,然后孔泠辉说没关系,我也没有等很久。他们中间隔着万水千山,却好像在队里一样可以随时随地讲笑话。
他俩在一起的时间太长,长到不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像是用刀剜下一块墙皮,露出里面斑驳的红砖,让人很难不忽视。
孔泠辉是最后一个知道刘国良退役消息的人,也不知道刘国良用什么手段,让男队一堆高音喇叭闭嘴。他面不改色地吃饭,十分钟内解决晚餐,像喝汤一样喝饭。马林想劝几句,被其他队员拦下了。这件事和其他人无关,只和刘国良孔泠辉有关。
孔泠辉心里很烦闷,一方面他知道刘国良退役是最好的选择,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刘国良不可能会先自己一步退役。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双打,一起拿冠军,一起退役吗?孔泠辉气刘国良当逃兵,气他瞒着自己,气他急吼吼地退役,气他留自己一个人。他气得想把拍子摔在刘国良脸上,最好让刘国良的脑袋开瓢,好让人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孔泠辉于是开始闹脾气,他是队里资历最老,名气最大,影响力最强的运动员。他不高兴,全队都不敢高兴。加上刘国良的黑脸没有比孔泠辉好看到哪里去,大伙儿每天战战兢兢,生怕下一秒又来一个一万米。
刘国良说:“全队一万米,孔泠辉除外。”孔泠辉没搭理他,半个眼神都没给他,跟着大部队开始跑。别人跑25圈,他就跑30圈,铁了心要和刘国良作对。跑一万米本就是惩罚,刘国良惩罚大家,孔泠辉就惩罚自己,绕过来惩罚刘国良。
刘国良拦不住他,就跟着他一起跑。孔泠辉不看他,跑到弯道的时候瞥见刘国良青白的脸色,不禁想到刘国良退役没几天,体能就下降了。刘国良像吹了起的皮球,身上的肉随着跑动一抖一抖的。孔泠辉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还是这条跑道,还是他和刘国良在跑一万米。
队员们都明白,孔泠辉和刘国良一日不和好,他们的一万米就一日不会停止。再加上孔泠辉作为明星球员跑三十圈,刘国良作为教练员也跑三十圈,他们这些个普通球员不跑三十圈都说不过去。有个聪明人提出打个电话给孔妈妈,母子连心,说不定孔妈妈能说动儿子呢。
盼星星盼月亮,孔爸爸的电话先来了,“儿子,现在国梁当教练,你身上的伤病又重,平时的训练能少练就少练一点。”孔泠辉说他不想让国梁难做。这是实话,孔泠辉除了每天跑三十圈,没做过忤逆刘国良意志的事情,完全尊重对方教练员的身份。
孔泠辉知道自己的身份,既是刘国良的好兄弟,又是刘国良的好搭档,他受到一点偏爱,就会被无限放大。刘国良上任根基未稳,任何消息都可能影响他的威信。孔爸爸叹了口气,没说话。
当天晚上,孔妈妈的电话来了,“小辉,爸爸说你训练量增加了,每天多跑一万米。你这是何苦。”她有很多话说不出口,她想说你跑,国梁就得跟着你跑,你们两个人这么僵持,没有一个人好过。可她话到嘴边,觉得刘国良和孔泠辉没有实质性关系,他们只是双打搭档,只是好朋友,说这些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孔妈妈比任何人都知道儿子的倔脾气,他一刻没想明白去,就一刻不让自己好过,孔妈妈越想越伤心,声音也带上哭腔,“小辉,妈妈心疼你。”孔泠辉抓着话筒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最终说自己知道了。他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刘国良怄气,他就是气,愤怒不满支撑着他跑完三十圈。
孔泠辉并不讨厌长跑,人在长跑中不断累积乳酸,身体不得不缩小关注点,好让人可以静下心思考某件事情。跑第一圈的时候,他脑子里杂乱无章,想昨天晚上吃了什么,今天晚上要吃什么,想隔壁的鸡脆骨。跑第十圈的时候,他想菜刀讲过的技术要点,想菜刀发过的脾气。跑到第二十圈的时候,他想到黄澄澄的橘子,想到刘国良傻乎乎的笑脸。跑完三十圈,脑子里空白一片,干净得像是初生的婴儿。
在有限人生的有限经历中,孔泠辉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打好乒乓球。这件事包括很多小项目,比如说每天研究技术,分析对手,日常训练,以及和刘国良一起打好乒乓球。他对把乒乓球的喜爱和对刘国良的喜爱化作一体,它们像是天地未分时那团混沌之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到底是退役了,刘国良跟着孔泠辉跑完几天,整个人都支持不住。他照常宣布全体一万米,全在孔泠辉即将出发的时候,拉住他的手。“辉儿,咱们走几圈吧,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他习惯性地摊开手,用上讨好菜刀的表情。孔泠辉没有甩开他,说走外道,不要影响别人跑步。
队员们假装没看见跑道边缘的两人,喘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也绝不看那个方向一眼。孔泠辉走的快,刘国良走在他后边,但两个人脸上都看不出着急的神色。孔泠辉想到他们偷偷跑出来的无数个夜晚,刘国良总喜欢出来吹吹风,哪怕不能溜出去,操场上走走也是很好的。
白天,跑到被太阳烘烤,晚上刚踩上去,还能感知到烈日的温度。晚风带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来到他们二人身边,他们隔着一段距离,但并不影响两个人说话。大冷天也要出去,裹在围巾里的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却比北极星还要亮。下雨天也要出去,两个人撑一把伞,孔泠辉埋怨刘国良走路太慢了,刘国良埋怨孔泠辉走路太快了,可谁也不愿意多带一把伞。
毕竟无论是细雨蒙蒙还是大雨滂沱,撑两把伞总要比一把伞空的距离更大一些。
孔泠辉发现自己很难在这条跑道上和刘国良发脾气,他也知道自己的脾气毫无依据,甚至有点小家子气,这不像孔泠辉会做的事情。刘国良问,“辉儿,咱晚上吃什么?”孔泠辉说了两个菜名,他俩就往食堂走,也不管其他人的一万米跑了几圈。
国梁当教练,又不是离开自己,只是在挡板外。孔泠辉想总需要一个人来完成两个人的梦想,刘国良能参与最好,不能参与的话,在边上看着也不错。他们没有相隔很远,没有人可以分开他俩,孔泠辉更不会主动把刘国良往自己外面推。运动员总有一天会退役,刘国良只是先走一步,等孔泠辉退役那天,他们又回到同一个起跑线。
没关系,孔泠辉跟自己说,有国梁陪着呢,干什么都没关系。他深知自己的体能大不如前,可日子总得过下去,人总得往前走。孔泠辉心里那股无名火消散了,反正刘国良只是前去一会儿,自己总会赶上去的。
孔泠辉和刘国良和解了,队里欢呼雀跃,就差放鞭炮庆祝。可大家没料到,一万米的次数并没有实质性减少,只是“孔泠辉除外”的那部分,变成孔泠辉和刘国良一起绕操场走路。
后来孔泠辉退役,理所当然地选择当教练,双子星就得一起,不是吗?全国观众都没有惊讶,早在他退役前,大伙儿一直认为孔泠辉会(和刘国良一样)当教练。要是刘国良去干体育解说,孔泠辉也会去干体育解说,总之不管做什么职业,他俩总不会分开。
刘国良执教男队,孔泠辉执教女队,他刚来没多久,怕自己不了解女孩儿的行为,特意找刘国良作陪,请四个弟子吃饭。孔泠辉生的好看,打球帅气,不少女队员都把他当偶像。可教练不能是偶像,教练就是教练,就要严格要求运动员,不能把个人情感带到训练上。刘国良脑子转的快,学习也快,拉上他吃饭准没错。
姑娘们肚子里一堆关于孔泠辉的传闻,什么拒人千里之外啊,什么高冷难以接近啊,听说他要请吃饭,个个都诚惶诚恐的。精致的菜肴一盘一盘地送上来,刘国良熟门熟路地夹了一筷子虾,剥好放到孔泠辉碟子里。孔泠辉的头抬也不抬,像是早就习惯天上掉下来的虾肉。姑娘们面面相觑,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食堂里有时候会做油焖大虾,孔泠辉从来也不打,别人问起来,就说自己不喜欢吃虾。他木着脸说话的样子很有信服力,让人觉得事实就是如此,不会怀疑。姑娘们不明白是不喜欢吃虾,还是懒得剥虾,只是她们记得孔泠辉那天吃得挺开心的。她们问孔指导和刘指导是什么关系,大伙儿都答不上来。
说朋友感觉不够,说爱人感觉没到,好像世界上开辟了一种全新的关系。孔泠辉对于人的分类简单明了,刘国良和刘国良之外的人。他没去细想这层关系,他们打小就是那样,今后也会是那样。遗憾和圆满都有过,在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就能预料到自己老死那天的日子。
还能怎么样,和国梁一起过呗。
刘国良还是和孔泠辉住一个寝室,教练员本不必挤一个房间,可刘国良说他俩在一起方便交流战术,有利于男女两队互通有无。菜刀看双方的成绩确实在稳步提升,就没说什么。当运动员是这样,当教练员也是这样,他俩一分开,成绩就往下掉。
孔泠辉的床比刘国良干净,至少有地方放屁股,他从不去刘国良床上,倒是刘国良天天累得沾床就坐。有一天刘国良实在是太累了,趴在孔泠辉的床上睡得不省人事。孔泠辉叫他,他也不应,只好从刘国良一团糟的床上扒拉出一块干净地方。有什么东西硌着屁股,孔泠辉起先还觉得是某坨脏衣服,可他站起身研究了一下,除了床单没有别的东西。
孔泠辉就是觉得隔应,他从小皮肤比别人敏感,还被刘国良笑话,说他是豌豆公主。他把刘国良的床翻了个底朝天,势必要找到那颗豌豆。可什么东西也没有,孔泠辉生气了,一屁股坐在刘国良枕头上,反正刘国良睡得和死猪一样,也不会知道。
等等,孔泠辉刚刚坐的地方正是枕头和床单的交界,他一把掀开枕头,发现里面躺着一个小小的红盒子。盒子是珠宝店常见的那种,特别煽情的做成一个心形,孔泠辉知道里面是什么,是个人都应该知道里面是什么。他觉得他应该打开,按照他和刘国良的交情,打开也没事。可这是刘国良的东西,他要送的对象也不明确,贸然打开会不会不好。
可是,可是,孔泠辉不知道刘国良还能和谁谈婚论嫁。这太奇怪了,刘国良每一个朋友,孔泠辉都认识,男性朋友也好,女性朋友也好,几乎都是他们共同的朋友。
孔泠辉不知道自己的手为什么会抖,他嫌弃了一下刘国良的审美,两枚对戒素得可怜,要是孔泠辉,一定给姑娘买那种全是钻石的节奏。走起来像是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一看就很幸福。
戒指内圈刻了字,孔泠辉眯着眼睛,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读出来,LGL&KLH。他突然笑了,轻轻地骂了一句,然后把戒指原封不动地藏回去。他想瞪一眼熟睡的刘国良,却发现自己心里头高兴,高兴到打算放刘国良一马。他出门找人喝酒,别人问小辉哥为什么这个高兴。他很吃惊的样子,说没有啊,一点也不高兴。
有些事情,十二岁就定下基调,中间有过波折,有过挫折,千回百转的,依循的还是一开始那个方向。刘国良还能和谁结婚,这个问题除了孔泠辉,谁都没资格回答。那枚戒指没有戴在孔泠辉手上,他嫌带着戒指太招眼,姑娘们全都盯着戒指看,影响日常训练。
刘国良说:你看,你还嫌素,这么素的都招人看,要是买那种全是钻石的,指不定多少人看呢。话是这么说,还是买了一对新的,镶满了碎钻,中间有一颗大钻石。说不好看的,都被刘国良私底下加训了,传到孔泠辉耳朵里的全是溢美之词。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钻石戒指就是好看。
媒体还是会说孔泠辉胖了,说孔泠辉婚后生活太幸福,肚子越来越大,和刘国良越来越有夫妻相。刘国良给了个官方回应,说能和小辉长得像是我的福气,能把小辉喂胖也是我的福气。言下之意就是,你们也就只能说说,都没有体验的福气。
———
有人吗
刘孔 歪门邪道
1W+小甜饼一发完
魔教少主刘×正道少主孔
01
菜刀看着一众手下犯愁,他好歹算个魔教教主,虽然平时和魔教沾边的事是一件也不干,可这就是魔教财政赤字的原因吗?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好不容易练到这个份儿上,去收保护费多掉价呀;挑起正邪斗争多麻烦呀;直接打劫富人不是杀鸡用牛刀吗。他看着十几年前的破桌子,又看看手上不知道哪个朝代的茶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硬件都是小问题,可是软件一样不让人省心。菜刀有个亲传弟子,江湖人称歪脖刘。小伙是个好小伙,长得机灵,会说话,就是个子不够高。七尺男儿占了七分之五,也算是七巧通了五窍,不算过分可惜。可菜刀没想到这个弟子他不开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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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少主刘×正道少主孔
01
菜刀看着一众手下犯愁,他好歹算个魔教教主,虽然平时和魔教沾边的事是一件也不干,可这就是魔教财政赤字的原因吗?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好不容易练到这个份儿上,去收保护费多掉价呀;挑起正邪斗争多麻烦呀;直接打劫富人不是杀鸡用牛刀吗。他看着十几年前的破桌子,又看看手上不知道哪个朝代的茶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硬件都是小问题,可是软件一样不让人省心。菜刀有个亲传弟子,江湖人称歪脖刘。小伙是个好小伙,长得机灵,会说话,就是个子不够高。七尺男儿占了七分之五,也算是七巧通了五窍,不算过分可惜。可菜刀没想到这个弟子他不开窍啊!
菜刀痛心疾首,“某些人,以为自己江湖上有点名气就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心有多歪,脖子就要多歪,成天搞那些歪门邪道,就是不想着怎么赚钱。”下面有人回答:掌门,咱们就是魔教,不学歪门邪道,学什么?
菜刀语塞,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冲着歪脖刘的脑门扔去。那歪脖刘睡得迷迷糊糊,他大概知道会议章程就是批斗自己,反正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句话,他睡着也能背。武林高手对气息的变化极为敏感,歪脖刘感觉到暗器破风而来 可他躲也不躲,反而迎头赶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师父,我错了,我不该开会睡觉,没有起好带头作用,我现在立刻马上回去写检讨……”
说着运起轻功就要溜号,被菜刀呵止在半路,“慢着,你说你错在哪儿了?”菜刀人如其名,扔给弟子一把寒光闪闪的眼刀。歪脖刘立即扑到菜刀身边,一边哭嚎一边忏悔,说自己不该不认真打扫会议厅,不该给石子硌着师父手的机会,不该浪费师父宝贵的时间。雷声大雨点小,嚎得对面山头的麻雀疑惑地抬起头,却没掉一地眼泪。
菜刀踢了弟子一下,“有这个功夫反省,咱们早就做大做强了,咱们离百年老字号就差开张了。”歪脖刘的哭嚎声一愣,他没想到师父厚脸皮程度与日俱增,连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能平静自如地说出口。看来歪脖刘的修行还很长。“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你看看咱们都穷成什么样了?啊,偷懒等于自杀,贫穷等于自杀,开会睡觉等于自杀。”
歪脖刘挺不好意思的,他天天去茶馆蹭相声听,知道这时候得应着,不能让师父的话掉在地上,灵机一动冒出来一句“哈哈”。菜刀眼里杀意更盛,歪脖刘没办法,顶着菜刀的目光又说了一句哈哈。菜刀的眼神一刻不离开,歪脖刘的哈哈就一刻不停下。一时间,议事厅里满是开心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面有人小声说,咱们怎么办,跟着少主一起哈吗?魔教众人每天打卡上班,上司就是菜刀和歪脖刘。眼下菜刀没有表示,歪脖刘一直哈哈,做小弟的只能跟风哈哈。于是,议事厅快乐的氛围传遍大地。路人走过魔教大门,一听这声音,撩起下摆就要跨过门槛,被两边的守卫拦住了。路人说你们既然是开茶馆的,凭什么不让顾客进去?守卫互相看了一眼,并不知道魔教准备转型开茶馆的计划,也不敢贸然动手。
路人看守卫面露疑惑,主动为之答疑,“你看咯,里面笑得那么开心,一定是相声开场了。”守卫恍然大悟,客气地解释这是开例会呢。开例会,发生什么稀奇事都不稀奇。路人可惜地摇摇头,转而去了别家茶馆。
02
歪脖刘坐在酒楼二楼,他拈着一杯酒,潇洒地一饮而尽。马林知道他不喝酒,至少被菜刀揍完不喝酒。
“哥,你说要和正道联合这件事是认真的吗?”马林虽然佩服歪脖刘,可他本能地觉得魔教和正道势不两立。虽然正道确实有钱,可魔教也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歪脖刘把酒杯放在桌上,心想马林这个孩子除了厨艺惊人,其他地方都有待提高。“我那是跟老头儿开玩笑呢,咱们是什么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咱们不是活得舒舒服服的?和正道联合,放…”
歪脖刘突然不说话了,楼下嚷嚷起来,像是有人要吃霸王餐。歪脖刘平生最爱看热闹,此刻菜刀不在身边,也没理由继续宣誓,抄起桌上的短剑,一个翻身来到一楼。
人群中心是一个侠客打扮的年轻人,头发规规矩矩地束起来,衣服干净却不名贵。他身上带了一把古朴的长剑,剑鞘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在阳光下呈现出别样的光彩,像是陨铁所造。他必然不是一般人,歪脖刘虽然没有看过出鞘的长剑,可单凭这剑鞘,他就可以断定此人绝不简单。
歪脖刘向上看去,他看到了对方的眼睛。对于一个剑客来说,这双眼睛太干净了,没有见过血,也没有见过仇恨,是一望无际的平静。他好像前半生都只有练剑一件事,只有长剑一个朋友。歪脖刘没见过那样的眼睛,那是孩子才会有的眼睛。对方站在嘈杂的人堆里,像是站在雪山上,或者说他站在哪里都是这副表情。或许是歪脖刘的眼神太过昨灼热,对方迎面对上他的视线。
歪脖刘在心里暗叫不好,这人修的是动人心魄的功法。他没上过几堂课,私塾先生哪有下河摸鱼好玩,可书到用时方恨少,歪脖刘见了那样的人,一时间竟然找不出一句赞美的话来。
像是天上灵泉旁的一株秀竹,笔挺地抽节,竹叶狭长有力,翠色欲滴。月光照在竹叶上,天地间的光辉都落在小小的一棵竹子上。歪脖刘确信自己看到了堪比瑶池仙境的长相。要是被老先生听见,他一定要说歪脖刘不好好看书。形容景色的词语,怎么能用来形容人。可歪脖刘有限的人生(十六岁)中,从没出现过一轮月亮。
歪脖刘福至心灵,他突然相信城东老瞎子的那句话“姻缘天定”,也相信木石前盟。世上存在一个人,你分明从来没见过他,可你一见了他,就明白前尘往事。呼呼的山风吹过歪脖刘的耳畔,他望着对方的眼睛,盼望吹过他发梢的风,可以吹到对方耳边。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冒出来,如果歪脖刘真要娶亲,魔教破产的概率大大增加。要置办的彩礼这么多,菜刀又得心疼了。
歪脖刘估摸着对方的年纪,和自己差不了几岁,想着江湖上什么时候多了这号人。他正琢磨着,没注意到马林表情的变化。
“公子,不是小的难为你,你没付饭钱,没道理白吃饭呀。”掌柜的多年跑江湖,看得出面前这个年青人非富即贵,不至于拿不出饭钱。“掌柜的,在下并非故意惹事,只是恰好有贼人偷了我的钱袋。”年青人表示等自己找回钱袋,一定如数奉还欠款。掌柜的有些为难,他对年青人印象深刻,刚刚还在门口买了串糖葫芦,怎么转眼钱袋就被偷了?江湖人有来无回的多的是,要是人人都这么赊账,那他以后怎么做生意?
“那公子可还记得钱袋的模样,我好找衙役问问。”掌柜的看年青人通身的贵气,也不是寻常小混混,打算再仔细问问。可对方面无愧色地摇头,说自己不清楚,“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我也是不久前刚得到钱袋,并无印象。”他一身正气,仿佛这话没有任何问题。可在其他人听来,这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小子。
江湖人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看不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更看不惯毫无自知的年青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怎么有人生下来就锦衣玉食,连钱袋的烦恼都不曾有过,而有些人就刀光血影,疲于奔命呢?歪脖刘感到空气愈发凝重,像是随时都会爆发一场乱斗。俗话说猛虎不敌群狼,就算那个年青人武功超群,也会平白结下许多仇家,只是一顿饭钱,可谓得不偿失。
最关键的是,这可是未来的魔教少主夫人,怎么能受这般苦呢?
歪脖刘想到这里,蹿进人群中,三言两语化解了年青人的尴尬,并把一锭银子交给掌柜的。大伙儿不认识年青人,却认得歪脖刘腰间的短剑,多少卖他一个面子。
“这样,这顿饭我请你吃,下次换你请我吃。”歪脖刘回到楼上的包间,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错。你请我,我请你,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还愁吃不出感情吗。“好,我知道很多吃饭的地方。”你瞧这人,长得无欲无求,说到吃饭眼睛就亮了。隔壁小姑娘管这个叫什么来着?歪脖刘没记起来,他只是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像是冬天晒得暖烘烘的棉布鞋。
对方似乎没感觉到歪脖刘的小九九,恭敬地行礼,说还未请教兄台大名。歪脖刘好久没被人叫过大名,他差点把自己的名号报出来,显得自己像个大老粗。“师父想我成就一番事业,取国家栋梁中的两个字做我名字。”歪脖刘紧急给自己的名字编了一段来历,他想对方这样的人,一定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自己这儿也不能太随便。
年青人微微皱眉,像是在思考歪脖刘到底叫什么,“那么你是国栋?”歪脖刘说那是自家兄长。“国梁,你是国梁。”说着,他有些得意地笑起来,像是猜对一个不简单的灯谜。歪脖刘倒吸一口凉气,他刚才见到了广寒宫里的月亮,现在月光化成水,流到他边上。
真有人笑和不笑两个模样,不笑的时候像是万年冰山孕育出的雪莲,笑的时候像是三月扬州湖水里的碧波。叫个名字罢了,歪脖刘心里生出来的欢喜快把自己淹死在饭桌上。他笑得看不见眼睛,“对,我就是国梁。”
马林推门进来,看到房间里坐了一个生人,脱口而出:“清辉公子?”歪脖刘被这个名字酸得倒牙,他想行走江湖用这个名号也太掉价了,一听就没什么实力。可在场没有第四个人,排除魔教那两个,就只有歪脖刘的心上人。对方显然很不喜欢这个名字,他的眉毛皱成一团,想要反驳,可最终没有开口。“这都是家妹瞎胡闹说的,不知怎么流传出去。在下姓孔,名令辉。”
歪脖刘把这三个字反复咀嚼,砸吧砸吧,品出几分高雅的味道。也不知道菜刀为什么这么没文化,别人家的孩子,名字都有典故,就歪脖刘的名字直白得像是没穿衣服。歪脖刘私底下还是觉得小孔公子像月亮,他不会那些文邹邹的酸话,笑着叫了一句小辉。
我要叫他孔月亮,什么清辉公子,狗屁不通。
歪脖刘回到房间,逼问马林为什么知道孔月亮的名号。马林心说菜刀开会提过八百遍正道的小公子,会上坐只狗都会在听到长虹剑的时候叫几声,也就是歪脖刘这种开会消极分子,才会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待马林说明原委,歪脖刘心中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开会不认真又怎么样,还不是遇上真人了?
“对了,你说那把剑叫长虹?嘿嘿,他使长剑,我用短剑,世上哪儿有这样巧的事情,分明是我俩有缘。”马林无言以对,面色复杂地退出房门。他倒是不关心少主的心路历程,只是怕万一这件事不成,少主可能会走火入魔,因为歪脖刘现在就像得了失心疯。
歪脖刘伏案写字,提笔刷刷写下几个大字,满心欢喜地把信塞到小信桶里,目送信鸽隐入黑夜。他越想心里越美,竟在梦中乐出声来。孔月亮这边也放出一只信鸽,两只信鸽一前一后,分别朝不同的方向飞去。
信鸽甲:你也加夜班呀?
信鸽乙:可不是,写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干嘛,看着倒是挺开心的。就是脚上重得慌。
不久后,菜刀和孔盟主分别露出不自然的神情。歪脖刘洋洋洒洒写满一张信纸,尽是些没用的话。最后提了一句,问菜刀愿不愿意多一个好儿子。要是歪脖刘换个问法,问师父愿不愿意多个女儿,菜刀或许会欣慰一点,也更能理解这封信的意思。自古娶媳妇,相当于是为夫家添了一个女儿。
菜门下弟子众多,挂名弟子也有几个,严格算起来,歪脖刘的兄弟多得可以组球队,再多个亲兄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个小兔崽子要结契兄弟?菜刀脸上风云变幻,只恨歪脖刘不在身边,不然不罚他跑三十圈,菜刀都吃不下饭。
孔盟主这边也不好过,他拢共就一个儿子,从小就严格要求儿子,不但习武,也重文。孔盟主和山上的道长交好,他请道长传授儿子基本的医术,好让儿子不至于被歹人毒害。只是没想到儿子喜欢道馆上的氛围,又敬重道长,医术学得不怎么样,修道倒是卓有成效。孔盟主有段时间天天做梦,就怕屋子里飞进一只口吐人言的仙鹤,说自己是孔盟主的儿子,感谢他的养育之恩,说罢羽化成仙。
孔少主对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像是人世间的一个看客。孔盟主时常觉得自己的心性还不如儿子,幸好孔少主并不是断情绝爱,他还是会笑爱吃,会有偏爱。孔盟主看着手上的信,一时间百感交集,老泪纵横,叫上夫人,准备儿子成亲的事情。
孔夫人不知前因后果,看完来信后恍然大悟,儿子这是动心了。孔月亮信上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请求父母备好双鱼佩,来日有用。孔夫人看着自家老爷,问出了心中困惑,“小辉喜欢上了哪家姑娘,你说咱们儿子会喜欢什么姑娘呢?”孔老爷长叹一声,“有个人就不错了,咱们要相信小辉。”
03
“你说,我老丈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儿婿呢?”歪脖刘拉着马林,非让他说出个所以然。马林年纪稍小,还不懂情爱,他想喜欢什么样的人,都不好是个男人,是男人也就算了,还是个魔教少主。进门不把歪脖刘打出去,已经给了最大的面子了。可歪脖刘多少算是马林的领导,他也不能明摆着浇凉水,只好拣几句太平方说。
“我觉得要门当户对,相貌堂堂,还得对孔少爷上心。”歪脖刘心说这说的不就是自己:正道魔教,天生一对,就好比是一阴一阳;歪脖刘比孔月亮是略微逊色,可放眼整个江湖,歪脖刘也算是仪表堂堂,不少姑娘暗送秋波;再说对孔月亮好,谁能超过歪脖刘?歪脖刘有信心比孔家二老对儿子还要上心,他天下第一喜欢孔月亮。
歪脖刘找人留心孔月亮的钱袋,孔月亮为人正派,也不清楚江湖上的歪门邪道。歪脖刘小时候没少拿人钱袋找乐,他管这个叫练习轻功。没过几天,线人报告,说在城南的小乞丐手里,有一个精致的钱袋,还绣着月下竹。歪脖刘当即拍板,这就是孔月亮的钱袋。
孔月亮接过钱袋,掏出里面的银票,看到钱袋内部绣了一个小字,这才确定这是自己的东西。孔夫人怕儿子头一次出远门,没有放银子的习惯,特意给儿子在钱袋内部绣了一个“辉”字,这样就算丢了也能凭借特征找着。孔月亮在手上掂了掂,想到自己还欠着一顿饭,随机提议,“国梁,我们去吃馄饨吧。”
成啊,当然成。山珍海味,鲍翅燕窝,吃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吃。歪脖刘乐颠颠地跟在孔月亮后头,七拐八绕地进了一家馄饨铺。店面很小,只能放下八仙桌和几把凳子,店门口还放着三张桌子。眼下正是高峰期,来吃馄饨的人不少,歪脖刘刚想表现一下,就发现孔月亮撩起衣摆,坐在那张看起来有一百年历史的破凳子上。
开店的是个老先生,手脚麻利地端上两碗馄饨。馄饨是江南流行的小馄饨,皮又薄又轻,浮在汤里,像是鲫鱼的尾巴。馄饨边上是青翠的菠菜叶,像是云雾缭绕中的青山。歪脖刘闻到空气中一股醇厚的肉的香气,这不是寻常馄饨会有的味道。孔月亮示意歪脖刘喝一口汤,歪脖刘虽然不明白,依然照做了。
习武之人,五感敏锐。歪脖刘入口就感觉到猪骨的香气,醇香绵厚,嘶溜一声就滑入喉头,香得歪脖刘一时没品出味道。孔月亮在一边接收器,说老伯每天去买市场上的猪腿骨,熬上整整两个时辰,再放一只老母鸡,又熬一个时辰,直到鸡肉和猪骨的香气完全融入汤水。因此他家馄饨比别人家要贵不少。
孔月亮还是穿着昨天那身衣服,他的五官在热气中柔和了,歪脖刘心想现在月亮是人间的月亮,是馄饨味的月亮。他俩在全是陌生人的地方吃饭,除了对方,不认得任何其他人。馄饨摊里交谈的声音很大,歪脖刘不得不提高音量跟孔月亮聊天,孔月亮也是如此。他想,他俩可真像两个小老头,围着一张破桌子,喝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汤。要是真的老了也好,真老了就和小辉一起吃馄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间烟火气,歪脖刘是孔月亮的人间烟火。
孔月亮早就听说过这家馄饨摊,可是孔盟主吃饭从不来这些不入流的地方。孔月亮就好那么一点口腹之欲,他知道只要自己开口,父亲多半会同意。可孔盟主毕竟是一盟之主,陪儿子来小摊吃饭不合规矩。一个人来吃也不是不行,孔月亮想这四四方方一张八仙桌,总可以坐下一个人。可其他人都相熟,孔月亮坐下免不了攀谈,他最讨厌和不喜欢的人讲话。
孔月亮不认为那是孤独,习武之人和普通人是有区别的。山上的道长说孔少爷天生淡漠,不会为俗事烦忧,实属修仙的好苗子。孔月亮并不懂什么是生性淡漠,他只是不感兴趣。旁的什么事都可以,穿得差一点也可以,吃得不如意也可以,甚至比试中输给别人也可以。他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得到了开心,得不到释然,他一直都是这样。
见了歪脖刘,孔月亮发现人世间还有这么一个人,他像是自己的反面。他俩就是榫卯,不相遇则已,一相遇就严丝合缝地连在一起。跟歪脖刘在一起,没别的,就是舒服。不用想七想八,不用融入别人,孔月亮有自己的一套行事风格,歪脖刘也有自己的一套行事风格,他俩互不干涉,互相影响。
“真应该十二岁就遇见你。”孔月亮的声音混杂在背景中,歪脖刘没听清楚,他从孔月亮开合的嘴唇判断,对方应该说了什么。
馄饨确实好吃,歪脖刘连吃两大碗还觉得不够。“小辉,”歪脖刘揉揉自己的肚子,“早知道你这么会找地方,以后我就跟着你吃了。”孔月亮点点头,他自小记忆力过人,记住的店铺足够吃一辈子。要是没有一辈子也没关系,反正和歪脖刘一起吃饭,总能发现新的好地方。
04
歪脖刘回到客栈,发现马林格外珍惜地品尝着一个过分小巧的橘子。“这是小辉哥给我的沙糖桔,现在不是橘子的时节,也不知道他哪儿来这么好吃的小橘子。”歪脖刘心想正道家大业大,吃个橘子还吃不着吗,伸手就要拿马林手边那几个。可马林动作比歪脖刘还要快,他像一阵风,拍掉歪脖刘跃跃欲试的手,“小辉哥说了,橘子吃多了上火,沙糖桔更甚,就给我那么几个,你别想偷吃。”
不吃就不吃,歪脖刘撇撇嘴,打算去孔月亮的房间里转悠。房间正中央摆着一个果盘,上边堆了一座橙色的小山。孔月亮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剥橘子。歪脖刘看着他的动作,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小辉,橘子性热,你这么吃不怕喉咙干痛?”孔月亮说这点不足以上火。歪脖刘感觉好笑,方才马林可不是这样说的。马林说小辉哥勉强地分了五个小橘子给他,多的就不给了。歪脖刘有些得意,他想小辉跟自己久了,说瞎话的习气都沾染上了。这样也好,不至于出门在外被别人骗。
孔月亮知道歪脖刘在揶揄什么,他剥了半个橘子给歪脖刘,没头没尾来了一句,“我给你留的,你们体质不一样。”
歪脖刘简直要笑出声来,孔月亮说话直来直去,不绕弯子,偏心眼都偏得理直气壮。他把所有私心都摆到台面上,让人看了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原来马林多吃一个橘子就会上火,歪脖刘吃下一座小山就不上火。江湖上谁人不知清辉公子君子端方,这话也就是孔月亮说,否则马林这个老油条是万万不会信的。
歪脖刘捧着半个小橘子傻乐,这下不仅脖子歪了,嘴也歪了。孔月亮见歪脖刘长久没动静,从橘子堆里抬起头,见到一个滑稽的场景。沙糖桔实在是太小了,还只剩一半,被歪脖刘笼在手掌上,像是如来佛祖捧着的孙悟空。“国梁,”孔月亮叫了一声,没有得到回答,手边正好有一堆橘子皮,顺手往歪脖刘脸上扔去。
歪脖刘哪肯罢休,一口吞下橘子肉,几步跨到孔月亮身边,抢来一堆橘皮,一个闪身来到门边,“辉儿,你偷袭,你欺负我。”孔月亮挑了挑眉毛,“那你想怎么办?”歪脖刘说打你我是舍不得的,但我也不能让你随便扔。孔月亮没和他贫嘴,冲着歪脖刘的脑袋又扔了一块。“辉儿,你,你怎么能这样呢!”歪脖刘被逼急了,还真没人敢和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魔道少主这样闹。
孔月亮手上动作没停,“那你回击呀。”歪脖刘上蹿下跳,至多用自己的橘皮打落孔月亮的橘皮,一次都没有还击。地上落了一地橘子皮,屋子里满是橘皮的味道,歪脖刘摊摊手,“这和我一点都没关系。”一地垃圾也太丢人了,孔月亮心里有负担,主动收拾残局。歪脖刘也不好意思站着,蹲下来一起捡垃圾。
到了饭点,马林去找刘孔二人吃饭,可两间屋里都没有人,只在孔月亮房里穿出了淡淡的橘子清香。马林深吸一口气,他喜欢吃橘子,下午就这么几个不过瘾。
孔月亮原本还有点脾气,一听到歪脖刘问今天晚上吃什么,注意力就被转移了。歪脖刘其实不是很乐衷于吃饭,他比较享受和孔月亮一起吃饭的过程。只要一句“辉儿,咱吃什么?”,孔月亮就能找出最美味最体贴的地方。上至大酒楼,下到小饭馆,孔月亮熟知全城每一处美食。
歪脖刘早就把马林抛在脑后,他摸摸滚圆的肚子,觉得自从遇见孔月亮,身材圆润了不少。他发出一声喟叹,“要是以后都跟你一起吃就好了。”孔月亮照常点头,神色没有改变一丁点,说以后都带着歪脖刘吃。歪脖刘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是有表意的念头,甚至为之准备了十来个方案,怎么就在吃完饭,满手满嘴都是油的时候滑出来了呢?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歪脖刘不是那种说漂亮话撩拨别人的人,魔教少主,总得有点基本操守。“辉儿,我说的是一整个以后,就是你老了也和我吃饭。”孔月亮看了歪脖刘一眼,像是在责怪对方,“对呀,我说的就是老了也带你吃。”
歪脖刘看着孔月亮澄澈的眼睛,一边痛骂自己不是人,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自己误解了孔月亮的意思。“辉儿,一辈子,少一天都不是一辈子,你明白吗?”他害怕孔月亮蹦出一句,你要是带着马林也行。孔月亮来江湖才那么几天,见过的人实在太少,看过的风景也着实不多。江湖上有趣的人太多了,歪脖刘不能靠有趣停留住一片月光。他急切地注视着孔月亮,心脏跳得飞快。
孔月亮夹了一口菜,“我知道啊,就是老了也和你吃,胖了也跟你吃,丑了也跟你吃,傻了也跟你吃。就咱俩一块儿,干什么都不分开。”
歪脖刘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你怎么会老,你老了也是整个江湖最仙风道骨的仙人,你老了也好看,你就没有不好看的时候。你胖一点也好,我陪你一起胖,你胖一斤,我就胖一斤,只要我俩一直并排走,这样别人就看不出你胖了。”
05
孔夫人收到儿子的传书,亲自把祖传的两只翡翠手镯拿出来。孔家娶妻有一个习俗,少爷和少夫人在新婚那天,得戴同一对手镯,意在和和美美,永不分离。孔月亮先前提到的双鱼佩,孔夫人也准备好了。她早早的等在家门口,盼着儿子的马车快点回家。
马车里出来一个男孩儿,额前的碎发有点长,像是好久没剪过。他利落地跳下车,把还在车里的孔月亮扶出来。孔夫人还在等第三个人,她想应该还有个姑娘,可是儿子径直朝她走来,马车也被车夫牵走。本不该在客人面前失礼,但孔夫人顾不得这么多礼节,她抱歉地笑了笑,把儿子拉到一边,“姑娘呢,怎么不见姑娘。”孔月亮拉着娘亲的手,说没有姑娘,就是国梁。
孔夫人转头去看歪脖刘,她见过许多女扮男装的姑娘,可身形骨架不能做假,歪脖刘分明是个男人。难道儿子带回来什么上古密宗的女弟子?孔月亮一看娘亲的眼神,就知道她想歪了,“娘,不是姑娘,就是国梁。”他握着娘亲的手又大又温柔,带着不可抗拒的语气。孔夫人明白,儿子找到意中人了。
“小辉,娘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这手镯…”孔月亮也看到雕花木盒中的传家宝,翡翠传了许多代,见证了孔家不少儿媳妇。他拿起一只手镯,不带丝毫犹豫,把小的那一只套进自己手里。又把在一旁假装看风景的歪脖刘拉到孔夫人身边,当中孔夫人的面,把粗的那一只套进歪脖刘手里。
孔夫人吓了一跳,歪脖刘也吓了一跳,孔月亮抓着歪脖刘的手解释,“国梁练外家功法,腕子比我粗一点。”手镯是为姑娘家准备的,孔月亮手腕细也是相对于歪脖刘的,他硬生生把镯子塞进去,半只手都红了。歪脖刘同样不好过,他没有一点准备,全靠孔月亮的蛮力和多年练武的柔韧,才让这只镯子稳当地套在手上。他的情况只会比孔月亮差,不可能比孔月亮好。
可歪脖刘小心地握着孔月亮的手腕,问他疼不疼。
孔夫人见这情况就什么都明白了,儿子是怕歪脖刘套不进镯子,就当不了孔家人。“你这孩子,”孔夫人责怪地看了儿子一眼,“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着急什么。”
孔盟主听说儿子回来了,拉不下脸去大门口迎接,在大堂里转悠了好几圈,期间不停地问下人少爷什么时候回来。他听到一阵脚步声,还有镯子碰在一起的声响,一定是儿子带着媳妇回来了!孔盟主惊喜地回头,看见儿子主动欠着一个男孩儿的手,两人齐声叫了一句爹。
“砰”,孔盟主见过大风大浪,可身体不受他控制,直接倒在地上。
菜刀这边收到了徒弟的最新消息,“师父,我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要成亲了,坏消息是我要成亲了。不过我找了个永久的好差事,我打算一三五当少主,二四六当少夫人,抽空一定回来看您。”菜刀问歪脖刘和哪家小子结亲,下人缩了缩脖子,说孔家小子。
哪个孔家?就是正道的那个孔家。菜刀怒目圆睁,让下人再说一遍。
“少主说,您往好处想,至少攀上正道,咱们就大赚了一笔钱,少主也算是振兴魔教了。”
“狗屁,我看他就是看上孔家那个小子!净学一些歪门邪道,净学一些歪门邪道,气死我了,这个混小子……”
下人有句话没说出口:咱们魔教,不就是学歪门邪道吗。
—————
还有人吗
冬月即景(四)
最近写的太少只有这么一点点,但还是给521凑个糖吧w
(13)
外头雪虽停了,风却不止。粉尘一样浮在表层的雪粒子刮蹭着玻璃窗,沙沙作响很有些恼人。它们东一阵,西一阵,打着旋儿飞得很没规律,却因为既有分量,又带棱角,几乎要给透明的窗户添上几道泛白的划痕。石富宽维持着撑住桌角的姿势,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和侯耀文之间,似乎也隔了这么一扇伤痕累累的玻璃。直到对面的陈经理又吊着嗓子喂了几声,几乎把背景里觥筹交错的声音都惊动了,他才直觉人家那儿还干等着一句答复。石富宽知道自己总要先整顿情绪答应一声的,虽然在这当口,即使只是操控着往日里最为服帖顺从的唇舌吐出一个字音,都比在平日最让人头疼的报告会上憋出洋...
最近写的太少只有这么一点点,但还是给521凑个糖吧w
(13)
外头雪虽停了,风却不止。粉尘一样浮在表层的雪粒子刮蹭着玻璃窗,沙沙作响很有些恼人。它们东一阵,西一阵,打着旋儿飞得很没规律,却因为既有分量,又带棱角,几乎要给透明的窗户添上几道泛白的划痕。石富宽维持着撑住桌角的姿势,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和侯耀文之间,似乎也隔了这么一扇伤痕累累的玻璃。直到对面的陈经理又吊着嗓子喂了几声,几乎把背景里觥筹交错的声音都惊动了,他才直觉人家那儿还干等着一句答复。石富宽知道自己总要先整顿情绪答应一声的,虽然在这当口,即使只是操控着往日里最为服帖顺从的唇舌吐出一个字音,都比在平日最让人头疼的报告会上憋出洋洋洒洒一大篇发言稿还更困难。他竭力捯着气,一句整话生断了好几截,脖颈上淡青的血管都随力气明朗起来,只因生怕让人追究出其中分毫的情绪,“不是,陈经理,我是咱们文工团的演员。”好歹攀紧了话筒说出这半句,他才算勉强找回了些许底气。许是跟侯耀文一道久了,两个人连性子都贯通了几分,石富宽虽则一向以厚道老实著称,几句半真半假的瞎话却自己编好了似的成串往外吐噜,“今儿周末,侯先生他不在。而且演出的事,您得找演出部。要不这么,咱们这演出部的电话您记记——”话说出来,不提一旁背着脸却把耳朵竖起来老高的侯耀文,连石富宽自己也暗暗乍舌。虽则这两番搪塞也是情理之中,可总归算是平白诓了人一道,何况,他自己心里头门儿清,方才那一番话,且没有一个字是为着文工团的规矩而说的。
这些年来,侯耀文在外骄傲惯了,只要往话筒跟前一站,虎啸风生,龙吟云萃,几乎是天生的气象,不免叫人眼热又奈他不得,只能隔远了不咸不淡酸上一句:谁让人家是侯宝林的儿子呢?
偏偏人家愈嚼他舌头,他自己愈要把包袱抖得更响,脚跟站得更稳,且道是千秋功过留待后人评说,大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胆魄。可要是有团里的后辈求到眼前了,但凡不是原则问题,偏偏他又第一个心软,替人说好话批假条从不端架子。自己却宁可把半缸子茶叶从难以下咽的苦涩,一盏孤灯直澥到尝不出滋味为止。只等到早上把新写的本子掏出来给大家传看那会儿,也顾不得一双眼活活熬成了兔子,又喜滋滋跟个小孩似的等人夸他了。
归根结底,侯耀文就是孩童心气,性情中人,尤其在身边人面前,他一向不吝把这样的天性流露几分出来。所以他那作风虽然忽而东忽而西的常常没个准信儿,话里话外又偏爱拣选着别扭的字眼,对于老搭档,石富宽却从来不必多花几分心思去猜他。尤其年轻那会儿,两个人最是亲密无间,侯耀文眉眼灼灼,一颗心怦怦跳着就给捧到面前,简直虔诚得让人有心拒绝都开不了口,只能珍之宝之,郑重收下藏好了,才算不辜负了那一副剔透肝胆,一番情深意长。即便是后些年他们年纪都和脚下的路一同一眼望不见了,石富宽心里却从来笃定着,侯耀文在他面前,总还保有几分写在纸背上的亲近。所以听说侯耀文一朝在上海送了急救,他不由分说几乎下一秒便跟团里请了假赶去,十个小时的夜车镇定自若,却让那人挤着眼委委屈屈的一句“你可来了”勾下了眼泪。
就是这么个率真烂漫到了花甲之年的人,今天却为了那两个字本当再寻常没有的字躲开他了。
陈经理早早撂了电话,石富宽却冲着嗡鸣的忙音久久回不过神来。一个错手,纠集成团的弹簧线便扯了话筒呼啸着一头栽向了桌上整块的玻璃板,砰的一声,陨石一般几乎要在桌面砸出个天坑来。这声脆响来得凑巧,直炸得石富宽飘飘摇摇的心脏也应声塌掉了一角。
前两天自己闺女跟家还揶揄说,您最近这上下班按时按点的比我们都规律,闹得我都没觉出来要过年了。大概就是从陈经理捎带手提了那句团聚的时候开始,石富宽一颗心掐在半空,就再也落不回去了。
这些日子临近年节,团里头上上下下照例全跟开了锅似的,似乎随便一个人屁股底下都有火燎着。除了密集的演出之外,更让人沾不上凳子的就是年底的奖金福利这码事了。尤其打从各个文工团改制要自负盈亏有了三六九等之分开始,哪哪单位挣多挣少,不仅是拿回家里晚上点灯熬油捂在被窝里数着的实惠,更也是邻里街坊正月里避免不了的谈资。今年团里头要是效益好,不说领导班子,演员工友们跟亲朋好友说话要更多几分底气。
所以你就看吧,楼上楼下平日里也不见得多么有交情的这会儿一股脑儿都亲热起来,也不分一二三级演员还是工友,大家真可谓是大团结大串联,随便几个人就能三三两两聚在一块,议论着自己“打楼上会议室门口路过听来的”只言片语,抑或是全总海政的亲戚朋友传递的小道消息,总之就是什么级别之间差了大几百小两千之类的话,只是题材虽然类似,数字却不一而足,只因为不管张三的二舅哥还是李四的三表妹,那毕竟都是不知道倒几手的消息,总之就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可是无论如何,这样的闲篇唠到最后,到底免不了殊途同归,几个人茶余饭后机关枪似的叽咕够了,往往都要由其中一个自以为消息最灵通的找补一句作结:“哥几个也不用太操心,就凭咱们侯团那个势力,他吃肉咱们毛毛雨喝口汤也差不到哪儿去不是?”
石富宽在团里这些年了,虽然因为侯耀文的关系从没人主动上他这儿找这个别扭,可是许多人心里头那些个小九九,就跟马厚炮和陈武傅前些天走在前头嚼的舌根子一样,他其实心里都跟明镜一般。毕竟,一个人闭得了眼,还能整日里把耳朵也堵了不成?
一口包子稀饭都美得两眼放光的人,谁要说他白天黑夜不要命似的连轴转是为了给自己挣下什么金山银山,恐怕多少有些亏心。说到底,还是因为团里头大多时候开销多进项少,家门口演上这么几场就能给团里换张拖着这么些个零的汇票,恐怕侯耀文自己还觉得是自己赚着了——他这会儿可是想不起来,这些年大病小病落了一身,却往往因为赶场演出,上回正经体检是什么时候自己都要打个问号。眼看着奔六十的人了,总当自己还是二十出头大小伙子一样可那行呢——更何况,即便就是二十出头的岁数上,他那个麻杆儿似的身板,但凡新到一地儿水土不服折腾两天,演出穿的小号中山装也都要快担不起来了。
“小石,你吃吧,我不爱吃他们这儿的菜。”那会儿他们天南海北跑得更频,侯耀文哪次出去都是嘟着脸这样埋怨,顺便把自己的餐盘往石富宽坐着的方向推过去一点。可是出差前换粮票的时候,他却从来没说少换半斤,省下来自己上街换鸡蛋去。
(14)
“耀文,”让汩汨涌上来的热气拱着牙膛,石富宽情不自禁地叫侯耀文了一声。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干枯的喉咙让再熟悉没有的两个字音生涩得像是第一次这样喊他的时候似的。十六七岁的小少年,在部队里学着人了见面都喊同志,年长些的,更是要尊一声大哥大姐抑或老师,谁知道侯耀文呢,搭档头一天,就跟理所当然一样拉着他不撒手,“咱俩以后就是搭档了,你就叫我耀文吧!”石富宽使着巧劲往回抽了两下,谁知道侯耀文拽着他力气倒是下得瓷实,愣是没让他把手抽回去。两个人认识了拢共没有几天,说要搭档泰半也是存着服从组织分配的想法,石富宽虽说并不反感这个新搭档,可要说忽然就跟在家里似的让他摘了姓喊人名字,总归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他想起自己跟崔琦在学校那会儿,两个人原本就是同班,小学初中也合作了些年,自始至终也还是礼貌周全地互称个全名的。
谁知道后来喊得惯了,反而也跟早上准时准点的闹钟似的再改不掉了。不论身边的同事同行们后续给侯耀文加了多少类似于老师先生的尊称,在他这儿,就算在人前,冷不防但凡走了点神,必然还是一声“耀文”就叫出口了——尤其在不合作的那几年,他为这个称呼私下里很是跟自己过不去了一阵,谁知道几次口误,反而让记者当作是买卖不成仁义在的意思传扬出去了,细想想倒有几分好笑。
石富宽这才反应过来,打从早上进门打了招呼之后,自己居然一整天都没当面喊过人名字,语气就不免一软再软了下去,“包子还有好些个呢——要不,你好歹把粥喝了。”
侯耀文面朝窗户,整个人几乎让身后黑色的高背转椅淹没了。他的脸映在玻璃上,留下很淡的影子,好像晴空下潮湿的雪,一眼望去表面仍旧皑皑,稀疏的孔洞里,隐隐却有窸窣的水声。
不得不承认,这回拉赞助的事儿,他的确是存心躲开石富宽的。
今年好容易没有任务,用不着一遍遍白天黑夜地折腾过审,他有意让老搭档多跟家歇两天。前些日子采访里石富宽半玩笑说了句一年到头跟搭档在一块的日子比家里人还多,侯耀文这才醍醐灌顶一样醒觉过来,老石与自己毕竟不同,刨开台上台下绕着两个黑秋秋的话筒打转,还是有人成年累月点灯熬油地等他晚上家去吃饭的。那些年自己一门心思只为挣下点能跟爸爸比肩的名头拉着石富宽走了多远自己早已计算不清,现在回想起来,打从一开头自己说出“咱俩好好干,别给老头丢人”的时候开始,就想当然以为石富宽想要的和自己想要的完全是一码事了。
他许是忘了,石富宽答应与他搭档那会儿,甚至不知道他是侯宝林的儿子。
所以即使知道事情闹开了恐怕要弄巧成拙,他那时还是毫不犹豫就一口回绝了北京饭店要请他们两个一起的想法。事情刚定下来那会儿他眼睛里异常的雀跃简直快避不开人了,他总觉着自己任性许多年,好容易替着老石考量了一回,甚至缜密周到得一点负担都不给人留下,以至于心里压着的石头好容易松下一块,走起路来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所以周围关系亲近的那会儿都开玩笑,说三哥也不知道走路上捡了什么芝麻,当年接文工团委任的时候可没见这么高兴的。
可是真等到这事儿盖不住揭在人面前了,侯耀文反而又替自己委屈上了。他就是有这点孩子气,赶上一年最劳神的时候额外加班加点折腾了一个月都没觉得多难捱,甚至多少回撞上老石欲言又止的眼神他都四两拨千斤地拿闲话岔开了,偏偏这一回,石富宽压着嗓子一喊“耀文”,他登时就再也抑不住鼻酸了。
决心答应北京饭店邀约的时候,侯耀文就把东窗事发时候的退路想好了。他那会儿琢磨着,石富宽要是不恼他、直工直令和他发脾气呢,他就嬉皮笑脸遮过去算完;若是人真恼了他不发脾气不理人也不打紧,人情虽则做不成了,可也只需赔几句好话,卖几声委屈,老石那个人,对他没有不心软的。
再说,也不一定真就能露馅儿不是。
“你别说,在外头走穴有时候比在家里说相声还折腾呢。尤其是这主持,不知道后面就出什么褶子,全程都得绷着弦,有时候出点事故,还得紧着找词儿给他们搂着说——我,我这不想着,眼看着过年了,到时候咱跑慰问什么的还不知道人在哪,趁着这两天,赶紧让你抽空多陪陪家里么。我就反正,我和你不一样,忙点也好,总归回去也没什么事。”
只要用上这么套以退为进的说辞,脸上再稍微挂点相,莫说一个石富宽,就是二十个石富宽也没有摆不平的。
石富宽就吃他这一套。
侯耀文那时候打着腹稿,一面琢磨着石富宽撇着眉不肯应声,却不动声色挪动肩膀由着自己贴过去的模样,心里简直说不出多么得意了。
可是真到石富宽弯了腰捏着那张大红底色的合影还和他好声好气说着话叫他回家歇着的时候,侯耀文却真正慌了神——
他这才想起,石富宽答应与他搭档这些年,从来没在意他是侯宝林的儿子。
“耀文?你——”石富宽见他不应声,手足无措之间只好又把桌上的一兜粥饭重摆了一遍。两个人离得那么近,石富宽甚至觉得,自己只要稍微倾一倾上身,就能够着侯耀文的肩膀。他本想要再劝两句,搜肠刮肚却只叫出了那人的名字。
“大年下的,大伙儿都得赶着回家团聚去——”
那个陈经理说这话时候的语气简直理所当然极了。
谁说不是呢,管你是演员也好,观众也罢,下了一丈红台,脱得一身大褂,胡同口家门前,邻里街坊的喊人,相互之间叫的也多还是张家奶奶李家大哥,二狗爹黑妞妈什么的。尤其赶着逢年过节,原本就是不多来往的远亲近邻见了面也要多客套几句,谁家上学的小辈寒假回来都带着朋友了,谁家工作的儿子闺女又升职提干了,谁家老头老太太退休金又涨了几百块钱,虽则没什么要紧的谈资,甚至多少也有些为在街坊面前挣个面子的意思,可毕竟是要过节了,平日里再怎么冷淡惯了的人,或多或少都要萌生出一点有关“家”的念头,就跟老话讲的“春风刮,草芽发”一样,大抵是国人不能免俗的习性。
不信只管往大街小巷楼门子里瞧着,虽然才到腊月,离农历的正日子眼看还有些时候,可心急的人家早已把门口的春联和福字浆上了,有那讲究的人家,还要额外给阳台上点一串灯笼,天擦黑就通上电,叫人一进大院就能看得清楚。
然而在侯耀文这里,团聚这个词实在太轻,也太重了。轻如半纸旧云烟,随便一阵风就能吹散了去,重得他纵有万夫之勇也只好在廊下徘徊,不敢把回忆的门推开。
雪后的房间尤其显得静,暖气管里憋气似的呜咽在两人脚边悠悠荡过,似乎要把侯耀文落在地上的一片影子也融化了。许是他绰绰的形影在逐渐泛红的天光里虚得过于恍惚,石富宽此刻竟不敢再上前一步。
“我,我也不那么饿……老石,你吃吧。”
甫听见走近的脚步,侯耀文倏忽间挺直了脊梁,因为下巴收得很紧,声音几乎扭曲得不像他自己。他提着气竭力收敛了话里的委屈,生怕再勾出那人一分同情来。然而石富宽的影子从头顶落下来,遮了他半边脸,以至于侯耀文依旧觉得那人仿佛是贴着自己肩膀在耳边说的话——石富宽喊了他两声耀文,他几乎就要回头了。半落的红日依旧刺目,侯耀文却偏要强仰着头正冲向天边最亮处,双眼张得大开。
暖气片上的余温渐渐散了,金属的冷光似乎也因此而更尖锐了几分。桌面当中半满的水壶里,漆黑的茶梗一截截升上来,又落下去。空气在两人间左支右绌,也不知应当先填补哪一处言不由衷的空白。
(15)
包木的防盗门就是在这时候被敲响的。三下,不轻不重,一点没有冒冒失失的冲劲儿,显得规矩又得体。侯耀文原本还放纵自己拗着性跟石富宽置气,转念想起来昨天接了说唱团的电话说是要来送文件,赶忙仓促转回了身,随手理了两下领襟应声让人进来。也就是那么一息的空档,他居然就稳住嗓子,先前呼之欲出的哽咽全数都咽了回去。
走廊上的风不期而至,虽然照比屋里多少冷上几度,总归只如舞台上缓缓拉开的帘幕,无声提醒着他们,是凡演出开场,便有角色在身。
谁知道那门推到半截,侯耀文客气的开场白都打好了腹稿,才发现来的并不是个生人。
“耀文,富宽,都在呢啊,正好说唱团那边有个文件赶着要来送,我就不请自来了。”
李金斗大约早已在传达室问好了,一点没显出惊讶,反而让那两个人错愕间自发的对视弄得不得不忍笑寒暄。他虽然比侯耀文大上一岁有余,公共场合大多还是按着相声门近些年的习惯,叫一声老师的。然而今天石富宽也在,为免显得生分,斟酌再三就也一并对侯耀文直呼其名了。
“嗐,就是急着要也不用你来吧,那什么,金斗,你坐,我再给你弄杯水去。”侯耀文实在没预料到这会儿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李金斗和老石处得好他老早年就知道,可是就这么冷不丁找来单位还是头一回,前些日子有徒弟遮遮掩掩说李金斗鼓动老石上外头走穴他没当话听,现如今这人找上门来了,侯耀文虽然依旧不肯信那些风言风语,却还是难免坠了块大石在心口上,晃晃悠悠没有个底。
“我去吧,你们聊着。”石富宽和李金斗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两家常来常往,很是知根知底。李金斗在圈里是出了名的讲究,说话办事再妥帖没有了,必然不至于不打招呼就心血来潮大老远跑来送个文件。石富宽心里很明白,既然提前没打过招呼,十有八九还是找耀文的事。所以看那人进来,他虽然诧异,也只是跟着点了点头,等那两个人寒暄过来才顺口接过话茬,自个儿提了倒空的暖瓶就又往水房去了。
“耀文,那什么,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声,”眼看着石富宽冲自己眨眨眼,轻飘飘就把自己一个人撂当下了,李金斗有心叫苦,也只好硬着头皮冲侯耀文笑了笑,自己把话茬接了下去。打从一进门他就觉出来这俩人气氛不一般,侯耀文那边另当别论,就冲石富宽这个一照面就抽空开溜的架势,搁在这俩身上就不正常。可不么,就是九几年,人后头真是不大来往那会儿,富宽也绝没有说当着面就往后躲的。李金斗无奈地暗自撇嘴,这俩人,加起来都一百开外了,还学小小孩过家家闹别扭是怎么的,“前两天你托我给马厚炮他们几个说和的那个演出,人家那边回信儿了。说只要您答应也到那去露个面,他们立马就能拍板。赞助什么的也都好说。”
侯耀文原本摸不清李金斗的来意,还在心里打鼓,一听见他说这话,眼睛当即就放了光,要是两个人再熟一点,怕是冲上去抓着手也是有的,“就去打个照面是吧?那没问题,哎,你不知道,演出部为这事儿费多少劲你是不知道。能在这个场合露个脸,以后他们几个出去演肯定方便不少。那什么,金斗,这事我可欠你一个大人情。”这些年文工团改制的路子是大势所趋,侯耀文心里比谁都清楚,当年许下的豪言壮语单靠自己一个人必然是独木难支,可是自打坐上副团长的位置他才渐渐发现,给小辈们铺路这事,有时候还真比创作节目更难为人。
“哎,您客气了,侯老师。”那边侯耀文一个高从椅子上蹿起来,李金斗顺势就往后闪了闪身生怕再跟他撞上。这么一低头,就把桌上的照片看了个一清二楚。这一来,两个人在他进门之前闹得是哪门子别扭,他心里就再明白没有了。北京饭店当时去广播团也问过,他自己因为路子宽,侯耀文在那露面,他是知道的。可他也没料想,石富宽不爱打听这些个,侯耀文居然就真一句都不提。再想想自己一进门时候那俩人偏弄得跟要上台演出似的架势,他简直连叹气的功夫都给省了,只是笑盈盈接着侯耀文的话,一面还善解人意地特意留了个气口给他,“那什么,您别怪我多话,您这成天东奔西走的,提携小辈的心,大家都看在眼里,可也不至于就那么拼,我听富宽说,前两天团里头体检您又没顾上去…”
要说李金斗在圈里的好人缘的确不是白来的,但凡他花点心思,给瞌睡人递枕头这事,从来是高低软硬管保递到你心坎上。果不其然,就只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侯耀文从刚才一直捏紧的拳头登时松了下来,一句话磕磕绊绊的,甚至不好意思地偏过脸去抓了两下头发。他跟石富宽之间的过往太深,不说旁人掰扯不清,就是两个人自己有时候也闹不大明白那个扣子究竟梗在那头,但是冷不丁让一个外人揭了石富宽的底,侯耀文心里还是忍不住一点小孩得了糖时候的喜悦,以至于两颊都挂上了点颜色,“你甭听他瞎说,老石啊,净爱瞎操心,我身体好着呢——嗐,他也是的,这些有的没的还成天记挂着,我自己都没往心里去。”他自己是没注意,这话里话外的亲近和得意,简直要写个大水牌子立到对面李金斗眼皮底下了。
富宽,就冲着这个,你回头可得请我吃一顿才成。李金斗顾念着给侯耀文留着脸,没好当场就乐,只是他五官本就深刻,心里松下一口气来,脸上自然比常人就生动了几分,提着水壶刚进门的石富宽一眼朝两个人看过来,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皇后闹绯闻
#鱼进锅神教 春节联文#
#皇后&《我要闹绯闻》#
绯桃花
[唐]李咸用
茫茫天意为谁留,深染夭桃备胜游。
未醉已知醒后忆,欲开先为落时愁。
痴蛾乱扑灯难灭,跃鲤傍惊电不收。
何事梨花空似雪,也称春色是悠悠。
绯闻,绯是深红色的意思,绯闻就是桃色新闻,不论真假。
绯闻有真有假,亦真亦假。
历史的长河在明末拐了个小弯儿。打下江山的不是李自成,而是郭德纲。郭德纲手下军纪整齐,没有人强抢陈圆圆,吴三桂也没有引清兵入关。郭德纲建立了大雍朝。他娶了自己的丞相于谦为皇后。
皇后,昭阳正院,国母皇娘,六宫之主,按理说,应该端庄贤淑,母仪天下,至少至少,不应...
#鱼进锅神教 春节联文#
#皇后&《我要闹绯闻》#
绯桃花
[唐]李咸用
茫茫天意为谁留,深染夭桃备胜游。
未醉已知醒后忆,欲开先为落时愁。
痴蛾乱扑灯难灭,跃鲤傍惊电不收。
何事梨花空似雪,也称春色是悠悠。
绯闻,绯是深红色的意思,绯闻就是桃色新闻,不论真假。
绯闻有真有假,亦真亦假。
历史的长河在明末拐了个小弯儿。打下江山的不是李自成,而是郭德纲。郭德纲手下军纪整齐,没有人强抢陈圆圆,吴三桂也没有引清兵入关。郭德纲建立了大雍朝。他娶了自己的丞相于谦为皇后。
皇后,昭阳正院,国母皇娘,六宫之主,按理说,应该端庄贤淑,母仪天下,至少至少,不应该闹绯闻。
可是这位于皇后,偏偏就是绯闻缠身,文武官员,皇亲国戚,外国使臣,都跟皇后喝过酒,不光喝过酒,还喝醉了呢,不光喝醉了,醉完还睡了呢,不光睡了,还闹得天下皆知呢。
对此,皇帝陛下郭德纲先生的处理办法是:自己把酒戒了。
因为,不能让皇后戒酒,他会难受,会不开心,会有戒断反应。
所以,皇帝自己把酒戒了。眼不见心不烦。再说,皇后喝醉了,总得有个人清醒着照顾他啊。
全天下人都知道,皇后是个绯闻满天飞的渣男。
甚至,就连上驷院里繁殖的小马身上都有皇后的骨血。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皇上爱他呀。
皇上对皇后所有绯闻都持宽容的态度。但是如果你以为皇上是一个被渣男辜负的受气包小可怜你就错了。
事实上,皇后所有的绯闻都是皇上传出来的。
皇上的性格非常敏感,想象力非常丰富,极具艺术家特性,基本上只要有人跟皇后在一起超过十分钟以上,皇上就能编出一个有头有尾的爱情故事了。而皇后又是喜欢交朋友的脾气,随便碰上个卖菜的都能聊一刻钟以上,所以皇后绯闻满天飞也就不难理解了。而且皇上还从来不在背后传闲话,他都是当面说的。
皇上也并不是故意造谣,他说得多了自己都信了,皇后听了一个又一个以自己为主角的爱情故事,从来都不反驳,甚至还点头应和,于是故事的真实性仿佛又提高了。
皇上爱皇后,这是一个秘密。至少,对皇后来说,这是一个秘密。
皇后跟皇帝之间属于是政治婚姻。至少皇后是这么认为的。
一开始是打天下时起的誓,一般的反王给手下画大饼,会说“如果我当了皇上封你一字并肩王”,一般来说,说这话的都当不了皇上,万一当上皇上了,第一件事就是弄死那个大臣,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封什么一字并肩王都是骗人的。郭德纲不一样,他说的是“如果我当了皇上我封你为太子”。
于谦说,这不对啊,我比你大四岁呢,怎么成你儿子了,咱俩得平辈儿啊。
那我就封你当皇后。
这回辈份对了。
后来郭德纲登基坐殿,果然封于谦为皇后。
于谦开始好像还有点不乐意,后来听说,丞相兼皇后能拿两份儿工资,他得意双薪,就欣然应允了。
大多数的帝后都是政治联姻,这不算什么。君不见,多少皇上靠着后族势力上位,一朝得势就把皇后打入冷宫恨不得弄死,比如金屋藏娇的汉武帝,比如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的汉光武帝。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历史上那些皇后,开始越嚣张跋扈,闹腾得越欢实,最后下场越惨。
但是你让皇后每天规规矩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装孙子,皇后又不认投。
人活百岁终须一死,活一天赚一天吧。
皇后闹绯闻的第一天,皇后就知道自己未来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了。对此,皇后特别想得开。
想不开的是皇上。
皇后总觉得那些绯闻是皇上故意传出去的,皇上看谁不顺眼了,就传他跟皇后的绯闻,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拾对方了。
皇后觉得这是一个计策。
皇后从来没想过,皇上是真的吃醋了。
某年新春,宫里举办新春会,请了一个戏班子进宫演出。皇后一眼就爱上了唱花旦的赛砒霜。
散场之后,皇后把赛砒霜叫到自己的寝宫里,喝茶聊天,一边说话,一边不经意地靠近对方。皇后进一步,赛砒霜就退两步,不一会儿就从桌子旁边到了寝宫门口。
皇后很沮丧:“你躲什么呀!”
赛砒霜说了实话:“草民已经有心上人了。”原来,他和唱花脸的郭年糕是一对儿。皇后很受打击,还没想好是干脆把俩人一起抢到宫里来还是赐婚,皇上就闯了进来。
就像皇后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宠后一样,皇上也知道皇后不喜欢自己。所以除了大婚之夜,两个人在喜床上对坐到天明之外,一直都是分房而居的。皇后没有住到宫外去仅仅是为了早上上朝方便,省得赶路而已。至少皇上是这么推测的。
皇上一直尽量满足皇后的意愿,皇后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想跟谁喝酒就跟谁喝,吃喝玩乐就算了,居然还想要piao。皇上终于忍不下去了。他闯到皇后的寝宫里,把赛砒霜轰走,然后,憋了多少年的火都发泄了出来。
第二天,皇上神清气爽,多年积郁一泄而出。皇后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
【鱼进锅】拇指姑娘奇迹桃桃
#鱼进锅神教 春节联文#
#八端 & 《我要玩网游》#
@一棵秀树 @洞庭水上一株桐 @林甫清 @煮鱼熬锅 是这四位老师联合创作哒。
1
电竞圈游戏知名论坛,降圣论坛上,最近爆热的话题都是关于一款风靡全年龄段的新游戏。
游戏叫茶馆演义,是个养成攻略游戏,附带经营元素。于谦职业是个演员,偶尔缺人还兼个副导演,没什么名气但好歹有活干饿不死的那种。三十出头的人,虽说平时自诩不怎么沉迷游戏,也在自己手机上装了一个拿来解闷。——蹲场子实在太累,碰上这场的主角耍大牌,说好四点来...
【鱼进锅】拇指姑娘奇迹桃桃
#鱼进锅神教 春节联文#
#八端 & 《我要玩网游》#
@一棵秀树 @洞庭水上一株桐 @林甫清 @煮鱼熬锅 是这四位老师联合创作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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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竞圈游戏知名论坛,降圣论坛上,最近爆热的话题都是关于一款风靡全年龄段的新游戏。
游戏叫茶馆演义,是个养成攻略游戏,附带经营元素。于谦职业是个演员,偶尔缺人还兼个副导演,没什么名气但好歹有活干饿不死的那种。三十出头的人,虽说平时自诩不怎么沉迷游戏,也在自己手机上装了一个拿来解闷。——蹲场子实在太累,碰上这场的主角耍大牌,说好四点来八点还不来,要是不会躲在角落里摸鱼,非得给活活气死不可。正好这个游戏跟于谦的本行跟爱好都有点关系,情景对话让人能想起学艺时期最高兴的劲,他玩得不亦乐乎。
游戏玩法也简单,抽到角色就可以开始攻略了,无非是给对方使用道具,再加上各种交流互动,涨涨好感值,开启一些剧情线。游戏设定玩家是传统曲艺团的“星探”,地位不低,游戏内攻略到的角色可以被玩家拉拢,最后收入自己麾下,签个合同安排职位演出,给自家班社卖艺挣钱分成。游戏卖点在于角色卡牌丰富,主打中华元素,说书的唱戏的,唱大鼓的弹弦儿的,应有尽有。玩家可以把自己这摊子买卖从撂地的小班子一路经营成名震四方的大班社,终极目标就是受到国家嘉奖拿着文艺补贴去做人民大会堂汇报演出。
这游戏确实挺受欢迎,刚上架两天下载量就突破了记录,论坛上不断有人晒出自己在大会堂演出的截图,还有不少打出隐藏结局上春晚的。于谦一看确实挺气派,但他其实对打通关这事儿没有那么大兴趣……他就喜欢收集自己看着好玩儿的角色,没事氪点钱,喂喂食聊聊天,跟人玩一玩。像他这样的玩家确实也有不少,大家也经常在论坛上交流喂养心得,给角色起了不少爱称。因为角色名字经常跟水果有点关系,言必称什么橙老板莓老板,游戏论坛这个板块乍看跟水果种植论坛似的。
那时候这种特殊的玩法新颖,普天之下没有第二家,什么行当都是垄断市场最挣钱,割了他们这群人的韭菜,游戏噱头越来越大,运营方慢慢有资本了更愿意制作了,进行了一次大更新。这回更新公告里还神神秘秘说添加了不少有趣角色,有的好攻略,给两块蛋糕就能被招揽主动投靠,但有的得靠耐心,沟通互动是基础,建议好感度多少多少再邀请,反正说得花里胡哨天花乱坠,每个角色都是制作团队用心打造,玩法多多,勾着玩家不要轻易弃游。
这次更新,就多了个叫奇迹桃桃的隐藏卡,以前出的漂漂亮亮穿着西装戴着大蝴蝶结的角色档案里,都带着洋洋洒洒一堆背景介绍,除了哪个主流学员班培养的人才多少年的舞台经验以外,恨不得把人家小学在哪上的考了多少个九十九分都交代完毕。这位倒好,除了一句没落演员,会相声唱曲写戏编剧,什么介绍都没有。不给介绍也就算了,模样还挺邋遢,初始带的服装是最基础的路边货,二十块一件,三十块两件还送双袜子。就这么个角色,抽到的概率反而特别低,论坛的各位玩家都当作超级隐藏的盲盒,一个劲探索新鲜。
于谦玩游戏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欧气,倒也不怎么非,抽到的几乎都是大家都能抽着的那些。他不喜欢委屈人,抽着东西就马上去论坛上搜这位喜欢什么。没想到这天抽到了奇迹桃桃以后,愣是半天没看见相关的攻略帖子,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发了一个询问的主题帖:
No. 1 卤煮火烧天下第一!
哎,各位老少爷们儿,有没有哪位抽到了那个叫奇迹桃桃的小胖子啊。我喂了半天了,好感条都没怎么动弹!
No. 2 红翔新地道挖掘机1998
我倒是抽着了,但是这哥们儿长得也太别扭了吧……满脸写着操尼玛,苦大仇深的。我是不打算喂了,材料本身也不多,我要留着去喂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红肚兜小孩。
No. 3 吃葡萄~吐西瓜皮~
哎,其实这个桃桃看久了也丑萌丑萌的~要是笑脸就好了,我也在喂呢,目前没有什么收获~
No.4 MLCG007
哥们儿你听我句劝!我有远房亲戚就在这个游戏公司当制作,这角色就是个骗钱的坑!压根喂不熟的,趁早换人养吧!
于谦翻了一圈,基本上都是说这个角色看着就不顺眼的,偶尔有兴趣的喂了半天没效果也泄气了。攻略模样好看的是有乐趣,但太多类型差不多的也就腻了,反而攻略这种模样不上眼的,于谦觉得挺好玩,可以试试。以前邻居家里生了狗崽,是野生交配出来的一窝串儿,模样自然寒碜,人家不想要的小动物,扔了又太残忍,打个商量就往于谦这儿送。于谦也没嫌小狗脸上黄一块黑一块的杂毛,一视同仁,乐乐呵呵养着。现在换成游戏里角色,也是一样的道理,更何况……三楼说得对啊,这个角色细看还是挺萌的。
他越看越有点喜欢,手指一点,把奇迹桃桃换成了自己游戏的看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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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版本出了两周后,论坛上骂这个角色的人越来越多,但也不能怪那些玩家,人家下载这款游戏也是为了娱乐,社畜人平常就老被单位领导指挥来指挥去,凭什么一款游戏里还要伺候别人装孙子。所以现在普遍的说法是抽着桃桃那就算踩雷了,钻石白花,直接扔去仓库当仓管,更有甚者艾特企业要求人家游戏公司改名,抱怨这角色压根不配这么可爱的水果。
诸如此类软硬不吃还摆张臭脸的设计是最得罪玩家大爷的,你说没给对东西掉好感也就算了,聊天冒犯几句那之前的功夫就是白费,甚至有时候只是买了个艺术家的锦旗挂在墙上,自己啥都没做,不知道为什么好感都能掉。引起民愤声讨抱怨后,游戏公司到最后也没给这个角色改名字,不过随后的小更新增加了一些新的互动道具,像烂西红柿砖头臭鸡蛋,供玩家“虐待”自己不喜欢的角色。
这下可把这帮憋着气的玩家们高兴坏了。
于谦这两天刷着论坛老是见着有人满怀恶意的虐待贴,人性恶劣之处彰显无疑,帖子里配图说怎么扔这个角色都不会哭,也不会喊,所以楼主不信邪,刚刚重氪了三百块砖头直播砸好感条,以此博取读者眼球。
刷到这里手指顿住,于谦皱起眉毛,他性情温和,不会主动上网当键盘侠,扫了两眼下面的恶意评论,没说什么,只是直截了当关了帖子打开游戏,把自己的玩家心情调成了沉默,又花二十金币给他的桃桃买了杯牛奶喝。
他的桃桃喝了牛奶没有道谢,只是歪头看屏幕这边一眼,慢悠悠给他念叨一句,万般皆下品,喝牛奶也不长高。
第二天他又刷着这帖子了,帖子下面转折挺离奇,引起好多玩家关注,说楼主扔过去三百块砖头,什么都没发生就关游戏了,今早起来一看,那些砖块被桃桃自己捡去盖了间北房,就不住玩家名下的小破招待所了,好感度破天荒地到了负三百,人物头像变灰,成了再也不可被邀请的角色。
于谦看到这儿乐了,心说这人有个性,挺解气,头回觉得这个游戏比他想得更有意思。
是作品就会有人骂有人捧,这很正常,不仅在游戏圈,什么地方都一样。在诸多主流的嫌恶和唾弃外,也有不少玩家是打定主意攻略这位结果半途而废的,一段时间后,于谦是极少数还对这个角色勤勤恳恳鞍前马后的玩家,他也逐渐摸索出来一点没人交流的小心得小规律。
好比要是这个小胖子说自己要看书了,那就真的一点也别碰他,他不像那些傲娇小丫头,打扰后还能逗两句,最后好感度不降反升。于谦可在这人身上吃过亏,就因为瞧着看书写字的模样认真可爱,手贱多戳了几下脑袋,结果好不容易上来的好感度掉了一大截,给他心疼得够呛。吃一堑长一智,后来他发现每当这个时候可以旁边放上水果茶水,一次两次不显,多了后可以稍微增加好感值,还能触发道谢的对话,运气好能得到桃桃赠送的扇面回礼,进度条又给他回了点本。
再者说,每次送道具也有讲究,物品性质要恰逢其会,也就什么时候送书都不会挨骂,不然如果节日送了忌讳物品,或者一起吃饭的时候没规矩,那一定是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游戏角色哪管你屏幕外多大的身份多大的腕儿,在我的桌子上吃饭,就是不允许骑马夹菜,不允许端着碗换座敲碗敲盘,天王老子也不行。
如此这般累死累活日日夜夜殷勤伺候着,进度条终于长到200,更新完刷新以后,于谦再一点开,发现小胖子的背景界面终于更新了。原先这人就是蹲在街边一小板凳上,旁边搁着一箱子书,还有盆自己养的野草,模样看着跟流浪小动物差不多,啃着半拉没枣的窝头。现在进化了,新背景是站在一个老旧的小茶馆前,隐约带着张三八……张一元的字样,有个屋檐遮风避雨,这艺人的出路算是看出来一点眉目了。
于谦挺高兴,当天买了三瓶青啤,游戏里也给桃桃出大手笔买了高级道具千年杜康,晚上休息时间里人对着屏幕一块喝,不知不觉过饮了两杯,他醉眼朦胧将闭未闭,就看见游戏里的桃桃脸色潮红,说话台词已经不挨着了,本以为剧情也就到此为止,没想到这会儿小胖子突然晕乎乎从桌子边站起身,抓着酒瓶子抡圆了往上一砸……把自己脑壳给开了。
头回在这类和气生财的小游戏里见血,虽然不多不恐怖,画风原因也没那么血腥,但这么一吓,于谦的酒醒了一半,在自己的攻略小本本上赶紧记了一笔,说什么也不能给他买这个道具,这年头照顾游戏角色都不容易,这怎么还带自己作妖的。
后来他才知道,别人游戏里的桃桃都是直接拒绝喝酒,打死不去外头聚餐,也就是他的好感度一骑绝尘,才打出来这个稀有剧情…打医院出来桃桃还安慰他呢,说是自己酒品不好,以前跟人喝得少,没机会喝得这么彻底,所以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毛病,以后以防万一,就…都不喝了。
于谦闻言大拇指摁在屏幕上,摸了摸桃桃包扎好的脑袋,心想也就是我不在游戏里,不然得一定给这小胖子挡挡杯。
3 廉
200进度条只是游戏角色的一个基础门槛,过了这个数,才能开一些互动闲聊。有人在论坛里说扒出了游戏源代码,找着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隐藏好感条,比如有的角色多聊天就会额外增加好感值,有的角色喂某个吃的立刻变得可以攻略,而奇迹桃桃的隐藏好感条最多,共有八条,都是聊天机制里碰运气挑对话题选对关键词才能触发,这八条分别对应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得先对话到解锁桃桃来自传统家庭的背景后才会出现的机制。
而隐藏好感条到了一定程度,又会逐渐解锁这个人物的其他信息和性格描写,让玩家了解得更加全面,代入感也会更强。
这回给角色安排乡下慰问演出的活儿回来,好感度刚好够解锁背景(一)的。于谦点开其中桃桃的生日一栏时一愣,赶巧了,俩人生日都在正月,前后就差六天,桃桃生日一月十八,现实日子里明天就是啊。他本人是没什么仪式感的人,不太在乎这个,临近过年反而他没什么活,闲着也是闲着,所以自己生日四舍五入也可以跟着游戏里一块过了。
游戏做得人性化,生日这天可以触发角色的特殊对话,只要足够有耐心,还能解锁各种各样生日才出的成就,对话备案充足,可以叨唠五十个小时不重样,于谦就这样对着手机陪桃桃聊了一天。
过生日的桃桃显然就好亲近了一些,话匣子打开,跟外出务工说评书似的精神。本来攻略角色里,生日这天都得出门约个会,最次也一块吃顿烛光晚餐,说点肉麻到西天的话,然后好感度咔咔往上涨。他家桃桃偏不,就是不爱应酬,每回派出门各个郊县走穴,要是赶上场地方请客,说不定好感度还能掉,实在是个难伺候的主。生日这天他的过法也特殊,把玩家喊到自己小房间里,两张小板凳一张竹编桌,以茶代酒炒两盘花生毛豆,穿的就是系统默认大背心裤衩,一点生日气氛没有,俩人就这样闲聊。
闲聊的内容也挺奇,从自己在天津来北京以前的故事,蹭师父学艺的不容易,到对相声行业的体悟跟期待,从京评梆曲谈到人生哲学,就差连明天早上想吃什么也都报上了。
其实小时候谁没盼过过生日,热热闹闹的,一桌子上全是自己爱吃的菜,收到的礼物必须是自己惦记了一年的玩具,这一天自己说话就是圣旨,天底下老子最大。但有过期望,也自然得有失望,长大了反而闹不懂过生日的意义了,于谦眼里,这就是个吃饭喝酒的由头。对游戏里的桃桃,对落寞时期的他来说,有一阵子饭都吃不饱,何谈蛋糕的钱,他也算好点,不愁温饱问题,就是散漫,没什么仪式感,不过这个。
像这样闲聊侃天道地的,不刻意提生日,也不把寿星当回事,当作朋友之间一聚,喝酒也好扯淡也罢,要求变低,人反而活得舒服多了。送与不送生日礼物,对桃桃的好感度丝毫没有影响。
陪着桃桃又长一岁,临睡前于谦心满意足关上手机,想着这人本质是面冷心热,你对他好,他记在心里,也会对你好。
4 孝
影视行业受到外来文化冲击,各种上映的数据低迷,事业打击不小,于谦突然就忙了起来,联系演出方演员那边商量合同连轴转,连着三天都没打开游戏,现在心情事情都调整得差不多了,突然想着别饿死了桃桃,连忙打开游戏看看。界面一弹出来,桃桃不在屏幕里,也没他想的最坏的事发生,反而是一段小曲传进他耳朵里。
桃桃哼的小曲,多数都来自现在失传的曲目,有北京天津的,也有陕西河北那边的。于谦的老家就在陕西,听着小曲一时想不起名字,只觉得熟悉,说不定小时候耳濡目染什么时候就听过,他安安静静等着一曲完毕,桃桃才从书桌后面把脑袋探出来。
挺好的,没饿死,别担心,我出去转悠买了大葱下面条,借了隔壁赵大爷一点盐巴,煮成糊能熬一周。桃桃指指自己掉不了底的饥饿条,轻描淡写地安慰他,于谦反而更愧疚了,指头悬在屏幕上,想点点,又想摸摸,半天没下去手。
这个游戏里的养成机制,有复活这么一条道。你要是很久没上线没给角色置备吃的喝的,真有可能饿死自家的艺人,但死了也不怕,氪金就能复活,原地站起来生龙活虎,是常规骗钱的操作。于谦本来都捏着电话充值卡准备好了,没想到压根用不着他出血,就算没人管也饿不死这位。
于谦的三爹侯耀文先生也喜欢吃片儿汤,老北京叫面片儿,就是这样把面条煮烂了,成一锅糊,怹最爱吃。道歉太尴尬,借长辈引起了话头以后就好办多了,当晚的交流基本就围绕着他老人家的脾气秉性——说完了片儿汤就是一水的片儿汤话,难得桃桃也没有什么意见,盘腿坐在自己床上眨巴着眼睛听了大半天,时不时很配合地笑一笑。于谦觉得自己有点可乐,说了这么多好像也没多大意思,恐怕也就是游戏AI才不嫌烦。快睡觉的时候他赔着笑说自己闲白儿太多,没料到桃桃的好感值居然涨了不少,因由是,这么了解老人长辈,您肯定也是个有孝心的人。
于谦碎嘴子又来了:嗐,这也是人随和,跟我们小孩儿都打成一片……我打小就觉着等我长大了,也得有他这性格。说起来他唱小曲儿也强着呢,学什么像什么,学唱京剧尤其的好……哎哎,他要是认识您肯定也喜欢您。您哼那小曲是真好听,什么时候再唱一个吧。
5 礼
春节活动,游戏公司给全服每个用户都发放了礼包,其中就包括一款限定节日的服装道具,特别漂亮的金色团龙蟒袍,一个账户只能送给一个角色,而且不会复刻,也没途径购买,属于节日特供。
蟒袍的加成数值可是非同一般的高,介绍里说是老师傅以快失传的针法缝制大半年出来的,用的线也是最上等的,压根不可能有第二件,所以加的角色魅力值不能低了。一些游戏里的收集癖玩家看着加的数值都心动,犹豫要不要让道具在仓库落灰。
于谦没那么多小毛病,只是想起来桃桃上次互动里跟他说自己以前为了谋生唱戏,一场戏给六块钱,戏班也是拼出来的,上台只能穿借来的二手戏服,人家还特别抠门,下了台妆都不能卸就要给对方还回去,不然下次就借不着了。
就算不论这个,这戏服他瞧着也觉得适合桃桃,穿上肯定精神,想也不想,手指头一动就给人换上了。
一年一次举国同庆的节日,给的道具特别良心,哪怕给不怎么唱戏的人送这个,数值都能加得老高,等到桃桃这儿更是如此。于谦就没见过他这么爱一件东西。当传家宝贝似的,挂起来怕落了灰,穿身上怕有了褶,实在爱不释手,时不时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换出来唱两段,心情值就没下来过。于谦看着桃桃高兴,自己心里也高兴,商店里随后上架了不少戏服髯口水鞋,他拿着从开服到现在攒下没舍得花的大半钻石局,一口气都给桃桃包了。……这事说起来有好有坏,现在桃桃但凡一唱戏进度条就大半天走不完,想找他说两句话也非得等他唱够了不可。
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于谦托腮愁眉苦脸地盯着屏幕,想起那些陪太太逛街站在门外百无聊赖的爷们儿。倒也并不心疼钱,首先他一贯认为钱得花了才是自己的,其次是,别看桃桃初始模式光烧不挣,等到工作模式上了正轨,比一般的角色佣金高出一两倍的都有,还经常触发一些隐藏任务。体力值掉得好像也比别的角色慢,有时候扔几根香蕉一碗油泼面就能高高兴兴挣钱去,喂多了还得嫌你不会省钱。
——可是你得跟我说话啊!扮上是好看,唱戏是好听,什么时候是一站啊,你得跟我说话啊!
6 悌
好感度到了2000,解锁了专属称谓。以前是玩家ID叫什么,角色就直接喊什么,现在好感度到了后,允许玩家自己编辑一个昵称,以后游戏角色就会按照这个昵称来喊他。到这一步,于谦的指头悬在手写键盘上好半天,最后鬼使神差地,输入了两个字:哥哥。
……哎,游戏设定里,角色比自己小四岁,按规矩就该喊哥哥!
说服了自己,于谦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了。换称呼之前这人是一口一个您,客气是客气,也显得特别尊重他,就是生疏也免不了。没辙,系统设定,好感度再高也不管用,现在叫两句哥哥,一下就没那么生分了,周围玩得好的朋友难得有喊得这么亲的。于谦抱着手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神清气爽。
桃桃开始喊哥哥后,于谦打开这个游戏就更殷勤了,大男人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心里在美什么。以前每次游戏里安排任务外出务工,其他角色干活回来给他分成都跟给雇佣老板汇报工作一样,喊卤煮火烧天下第一!先生,这回是您的中介费,多少多少钱,他不爱听这些,更不愿意管,点两下拿走金币敷衍了事。但桃桃不太一样,桃桃的有些工作是需要玩家帮忙一块去的,搭个场啊,量个活啊,点击量总比其他角色多一点,但挣钱回来后,桃桃一边喊哥哥一边分他工资,嘴上还要说一句凭能耐吃饭,这人值多少就给多少,这金币他收得反而舒坦,心安理得。亲兄弟明算帐,该拿多少钱就拿多少钱。
说来也挺奇怪,不知道是不是于谦的错觉,喊了哥哥后,俩人关系也突然近了不少,仿佛系统跟着一块拜了把子,桃桃跟他说话口吻比刚认识时尊敬多了,又尊敬又亲,仿佛亲兄长那样,不知道怎么还学会了使唤和撒娇。
如今商城每次上架了新物品,桃桃都会自己去扒拉一圈,回来漫不经心跟于谦提:…哥哥,我瞧着有个小花盆挺好看,陶瓷的,颜色跟我那裤衩差不多…
于谦就受不了这个,当机立断忍痛割爱拿出一个门钉肉饼的钱:买!
7 耻
随着技术发展,还有好感度的积累,游戏玩法也越来越多,互动越来越活,现在都可以自由编辑消息发给角色等回复了。
角色还会视情况给玩家回赠礼物,每个角色拿出来的礼物都不一样,带着个人属性和特征的。其他人气角色送的都多种多样,有自己的小首饰,签名海报,自拍Ins,应有尽有,论坛上还没有哪个角色的赠送礼物被收集齐全的。但他家桃桃不一样,送给他的都是扇面,写着不同字样的扇面,字体一瞧就是个人独创,圆滚滚丑兮兮的,除了扇面也就送过他两回不一样味道的果酒,再没有其他类型的礼物了。
他倒是不挑剔这个,反而觉得写着不同字样的扇面挺好玩,有时候还会把这人自己的口水诗背出来吟两句。
不按着系统提供的对话模板,聊天就自由多了,平日生活里什么大大小小的事都能和桃桃讲,看得出来桃桃也爱听。
就有一件事,于谦一直耿耿于怀,每每欲言又止。上回的小曲,瞧得出来桃桃肯定会不少,但就唱过那么一次,再也没能触发过。如今听着收音机里曲艺栏目里没他的好嗓子,于谦突然心痒痒起来,论坛上资源分享也从没见着下载地址……原因应该是,大部分人都放弃养桃桃了,压根没人走到过这一步,小部分养的人里头,独他运气好,能触发这个环节。
但就是想听桃桃唱的小曲,还能怎么办,思来想去也只能问桃桃要了。解锁这个功能后的第二天,于谦就在自由聊天框里打听,哎,桃桃,您那个唱的曲儿,有没有下载渠道啊我说…
桃桃被人欣赏似乎脸上有点光,他往屏幕这头瞅一眼,眼底不知道是什么情绪,操着高深莫测的口吻说这个好说,但我这个不是卖的,是换的。
只要有辙下载音频就好办了,于谦赶忙追问,怎么换啊?
桃桃似乎思忖了一会儿,系统后台分析半天数据,然后弹出来一个通知,里面是一张清单:什么同仁堂什么三节拜花巷什么一块红布什么一无所有什么东风破什么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洋洋洒洒好几屏,于谦扫了一眼,发现自己居然都会!就是有好些很多年不唱了,有些是学员班学过后就再也没唱过,有些是自己冷不丁哼过一小段,这事他从没和别人显摆过,也不知道桃桃是怎么这么精准打击的。
大概是手机软件之间也有个坑主人联盟吧!
手指划着划着觉着不对:怎么我要唱这么多换您一首?
桃桃悠哉悠哉:值钱就值在这儿了。
于谦犹豫不定,桃桃倒是懂他,没有催,表情似乎是促狭地盯着他,随后悠悠哼了段梆子,帮于老师下定决心:——反正是在家一个人对着手机,也没什么要脸不要脸的事,唱就唱呗,怕什么!
…一个小时后他高高兴兴喜气洋洋地把开放了权限的小曲下载好、重命名、归档、设置成自己的铃声,仰躺在沙发上美滋滋开了瓶小酒庆祝,压根不知道自己交换出去的录音已经被游戏系统保存到云端数据库去了。
8 信
角色魅力值积攒到一定程度,各方面能力数值也增长后,就可以开始举办稍微正规一些的演出,挣回家的金币也会有加成。但正规演出的要求和成功效果并不是单单要看角色的三围,还得过相关知识问答一关。好比京剧演出,就会放一段问哪出戏,看脸谱说角色名等等,相声演出不能给梁子说活名,就问些基础的,十二门功课,八扇屏贯口填词。当年宣传的时候就说自己是曲艺界的硬核游戏,除了对于体制内演员发展的了解,主要就体现在这个环节上,瞧得出来文案也是个内行。
于谦是相声的学员班出身,是真的打小喜欢这个行业,当年为了留在学员班继续学习,熬夜练习一个活不说,平时考试也是自己愿意下苦功。身上的能耐多少先放一边,至少基本功知识是真的扎实,对传统相声的理解和追求,游戏里一问,他也照实作答。
实际上他本身对传统相声是有很高要求的,骨子里带着老先生教出来的东西,但如今时代不行,没人听相声,再高的追求也没用。
说心灰意冷有点悲观,不过实际上也差不了太多。就在这样一个关头,碰巧在这么个游戏里,碰巧在这么个角色身上,交流艺术见解,一瞬间的恍惚,他仿佛找到了十年前自己看相声的感觉。这些问答其他玩家做着枯燥,不少抱怨怎么不能跳过的,于谦却答得挺高兴,就像是有那么一瞬间,回到了他喜欢的那个年代。
游戏的运营模式要想持续盈利,必须得有做不完的任务或者新活动,才能吸引玩家继续玩下去。又一次更新,就增加了这个名为“相声大赛”的大活动关卡,最后奖励虽然丰富,不少限定道具限定服装和称号成就,但中间肝出来的难度也不小。茶馆演义设计的初衷也有普及传统曲艺知识的用意,这回活动就串到一块去了。
问答的难度提升,玩家里内行本身就少,踏实用功的更是没几个,不是真正懂相声的人压根只能靠蒙,而且这习题每天都要做,一天三十道,没过几天论坛就又有人开始骂了。但是坚持不下来也有安慰奖,打了几天嘴炮勉强摆平一帮外行,于谦不管那个,平日没什么心气的人,看到这个大赛好像忽然间年轻了很多。
相声大赛,最后归根结底还是要表演,设计是角色和玩家一块去,临时帮忙搭个场。虽说是比赛重在参与不在乎输赢,在家桃桃还是拉着他对了几遍活,梁子大改小改,准备得尤为认真。
这几天排练,于谦现实工作里都有点走神,一是每天坚持问答,二是…每天还要琢磨一个包袱怎么翻更出彩。但他高兴啊,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说相声就是好玩,哪怕是游戏里的比赛,那也是有观众的。
最后,听说是机制或者黑幕的原因,不管怎么样吧,没有大名次,抱了个小奖回家。回家桃桃还骂呢:第一名第二名压根不会说相声…评委都是外行,比赛里会相声的就没几个,下回打死也不去了!
9 义
在这游戏上花的时间越多,出去聚餐疯玩的时候就越少。剧组里几个年轻小孩以前经常拉他出去下馆子再讹他请客,眼看着这几天突然就讹不上了,心里奇怪,问他:谦儿哥,这么早回家干嘛呢,家里藏嫂子了?
于谦顺口答曰:哪儿啊!我就是有点沉迷我那个游戏任务……
哦哦是纸片人嫂子
他先是一愣,然后略带不好意思地乐了一下。虽说这……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吧,其实也挺像那么回事。搞对象不也就是,见天儿腻在一起,没事一块吃吃喝喝,谈谈人生理想。这游戏角色,虽然不能扒衣服,倒也可以给他穿衣服……四舍五入,跟搞对象没多大区别了。
群里的小孩儿听说了以后就好奇,让他截图给看看玩的什么游戏。于谦把看板上的桃桃截图发过去,群里就沉默了。
:居然是男孩子啊!
:角色长得挺萌的 但这涂装怎么跟低配版钢铁侠似的……
:西红柿炒蛋配色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谦看了看……是他刚把游戏出的新款衣服都买了一圈,给桃桃换上了。他觉得好看的潮牌文化衫都没影响好感值,唯独这个纪梵希秋冬新款一次加了30个点。他也纠结过,实在太丑了——哎,孩子喜欢,当哥的有什么办法呢。想换一件系统居然还显示必须穿满六个小时。幸亏过了几分钟就正好到了时间,于谦按照系统指示好言相劝终于给桃桃换了身看上去素雅点儿的大褂,重新截图发到群里。
没过多久又有小姑娘回他:天,谦儿哥!你居然玩这个还有快满级的奇迹桃桃……真是奇迹啊……打了多长时间啦?
于谦看了看自己的记录。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打从抽到桃桃开始居然已经过去了半年多。他把日子如实相告,换来一群孩子们嘲笑:您真是网瘾少年。
于谦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网瘾少年,今天刚打开游戏,结果团长突然有事喊他,似乎挺着急。他手机屏幕也没关,往桌子上一放,人就忙活去了。主界面场景里,留着桃桃坐在屏幕前准备接客,结果半天没动静,不禁纳闷屏幕这头发生的事。
但无人扰他更好,他难得清净。现在“家”这个界面被于谦装点出了一个古香古色的书房,大费金币买了价格不菲的书架案桌,以前跟着他流浪街头的那些古本绝案都被整整齐齐码在了书架上,桃桃住进去的第一天好感度就加了不少,左看右看,坐在他的椅子上晃小脚丫,开心得不行。
今天加上登陆互动的加成,好感值正好到了解锁最后剧情的一步,现在桃桃憋着事要和他说,但心急不得,也不是三分钟内不处理就失火的大事。他这个角色特殊,游戏里各种进度条满足了条件后,就是开自己的班社出来,有点规模有点人气了,转头得邀约玩家加入。
于谦忙完回来一看,桃桃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摆了很大的阵仗,给他买的值钱道具上档次的茶水都规规矩矩放好,好像是要和他谈心。他从来没见过桃桃这样,吓了一跳,刚刚团长分配的任务立刻先往脑后放一放,搬个小板凳正襟危坐,俩手恭恭敬敬捧着手机:…您吩咐吧。
这样的好感条进度放在其他角色身上,都是玩家开班社,邀请角色加盟的,桃桃游戏里独一位,自立山头,转头把玩家变成自己的艺人。而他本身的性格就不适合当出头的角儿和领导,有这么个人傍着,于谦还挺巴不得的,合同一点没细看,相信桃桃也不能这种场合坑害自己,头点得跟车震似的:成啊!
要从这一天开始算二位正式合作,那也行!
10 忠
是游戏,总有热度过去的时候。
虽然于谦上论坛越来越少了,但时不时也是在持续关注。论坛里虐待贴不知道为什么被翻了出来,不仅如此,揪着这个由头,更多的人骂起了桃桃这个角色。说脾气大,随便给道具不爱吃实在不好伺候,说规矩多,一错再错好感度就再难涨回来了。人多势众,况且网络世界不必负责,纸片人又无法回嘴,多恶毒的话也说得出来,群起而攻之,越骂越是过分,好多词于谦皱着眉头都看不下去。
于谦忍不住了,他也没有去任何帖子底下回复,只是开了个新帖,甚至一句话没说,仅仅把一些桃桃相关的截图贴了上去。有桃桃好感度条满格的,有桃桃唱曲安慰他的,有桃桃晃着脚被他摸的,有桃桃正式邀约他是否要加盟自己班社的…发到了图片上限为止。
有理不在声高,没理也能P图。人嘴长在自己身上,那就说什么的都有,你跟这些人讲不到一块去。这事跟他的职业性质有异曲同工之妙,服务行业是伺候观众的,人家如何评判是人家的事,拿出他手头的证据,证明是非清白,愿意信的人自然会信,不想相信的人……你把他拖出去枪毙他都不信。
制作组很快被逼得出来声明,公告内其实没怎么解释,只是说人物各自有性格,请大家挑自己喜欢的人培养…嘤嘤嘤。
于谦看着这个嘤嘤嘤,再看看手机里压根没当回事,还在对着镜子换名牌臭美显摆的桃桃,一下子心态就好了。
11
郭德纲可以也说是这个游戏的玩家之一,但他的身份不一样,他玩的对象也不一样。制作团队缺人的时候他进来打了临时工,仗着想法好结果一下子成了那一回大更新的总编,奇迹桃桃这个角色,也是他了解游戏后想辙设计然后加进去的。正因为知道所有的攻略方法和剧情,他玩这个游戏,主要玩的是玩家。
相声本身是揣摩人心的艺术,混这么多年江湖他深谙此道。不高的身板,能耐却没人敢看低,桃桃的设计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好说歹说,不用上哪去亲自登门疏通关系,就让桃桃过审了。
要说从单纯获利的角度,桃桃至少也赚了不少砖头烂鸡蛋回来,这可都是氪金的发泄道具,而无论是被捧还是被骂,赚的是噱头和眼球,变相软宣传,并非坏事。另外每个游戏里都有那么几个游戏公司偏爱的氪金大佬,通常他们是其中一个或者几个角色的唯粉,特别愿意为其花钱,于谦就是这么个主儿,公司也就乐意伺候这么个主儿。
况且这能把桃桃八条八端的隐藏好感条全部打出来的人,目前真就这么一位,郭德纲在后台看着数据库,手里还捏着个文件夹,是这位卤煮火烧天下第一!玩家当时跟桃桃交换录音的代价。他随手点了个东风破播放,闭着眼琢磨着这老爷们嗓音也真是好听,咬字清晰,之前问答也几乎满分,指不定是行内人。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得走这么一趟。
接下来的故事也无需赘述了,桃桃都从屏幕里蹦到他眼前,真带着他开班社弄演出了,相声行当还有什么回不去的,相声本身还有什么不能继续说的!
#画了点CP展一日游的同人女奇妙对话#
有大量胡言乱语,冷圈/热圈/同人男/同人女的奇怪笑话
P1展馆真的很冷
P2冷坑黄金镇魂曲
P3失忆循环
P4谢谢产粮太太
P5谢谢同人男
P6我的圈才没有那么冷
P7我的圈比你们都冷
P8火焰人和冰川人
P9产粮游戏
P10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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