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主很忙|尾声(全员刀向)
大邺三十五年,皇祖母逝世了。她为大邺殚精竭虑了一辈子,晚年一直缠绵病榻。曦禾侍奉左右,眼见着慈爱的皇祖母憔悴消瘦下去,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母亲变得很忙,偶尔得了空看皇祖母,一守便是一夜,第二日照样要精神抖擞地上朝。
母亲用了最好的药,可还是没留住皇祖母多时。她停朝七日,国丧期间一年不许婚丧嫁娶。
皇祖母去世,母亲顺理成章成了大邺的皇帝。她便不能由着小时候再叫她母亲,而是恭恭敬敬尊称她为母上、圣上,称呼自己为臣、儿臣。
母上穿上了那件衮服,坐上了那座龙椅,脸上的笑容也少了许多。
父君的身子因生她时太过损伤,一直有些虚弱。每至季节更替之际,便很容易病下去。他不许她们去看他,唯恐过了病气...
大邺三十五年,皇祖母逝世了。她为大邺殚精竭虑了一辈子,晚年一直缠绵病榻。曦禾侍奉左右,眼见着慈爱的皇祖母憔悴消瘦下去,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母亲变得很忙,偶尔得了空看皇祖母,一守便是一夜,第二日照样要精神抖擞地上朝。
母亲用了最好的药,可还是没留住皇祖母多时。她停朝七日,国丧期间一年不许婚丧嫁娶。
皇祖母去世,母亲顺理成章成了大邺的皇帝。她便不能由着小时候再叫她母亲,而是恭恭敬敬尊称她为母上、圣上,称呼自己为臣、儿臣。
母上穿上了那件衮服,坐上了那座龙椅,脸上的笑容也少了许多。
父君的身子因生她时太过损伤,一直有些虚弱。每至季节更替之际,便很容易病下去。他不许她们去看他,唯恐过了病气。可母上是皇帝,自然不会听他的话,她强行闯了进去,发了顿脾气又抱住他痛哭。
她渐渐觉得,他们都老了。
她十六岁那年,母上做主让她与韩家小公子订了婚。她心里自然是愿意的,对这个安排并没有反对。
韩守一待她很好。他的父亲是母上最得力的臣子,也是母上最信任的人。她知道自己与韩守一会幸福的,就像父君与母上那样。
洞房花烛那日,她羞涩地脱掉了自己的婚服,才晓得这世上竟有这种一等一的销魂事。
她做派随了母亲,性子却深肖其父。若爱一个人就深爱到底,便是母上明里暗里给她安排男侍,也被她婉言拒绝了。
大邺四十五年,也是母上在位的第十年,西南那位老将军溘然长逝,她直至死都没有离开西南,忠诚地履行着在先帝床前的誓言。
顾侧君回西南奔丧,这一去便没再回来。他走时母上便已知了结果,但她再未像年轻时那样,起早相送无声地挽留。她只是叮嘱他,记得写信保平安。
顾侧君的信来得很勤。他已是年近半百之人,写起甜言蜜语来仍是毫不手软。素来杀伐果断的母上也只有接到他的信时才会流露出女儿家的神态。
曦禾十八岁那年生下皇女,正式被立为皇太女。她开始学着亲政,西南边境总是不太平,战报一封又一封地送来,展不开母上拧紧的眉头。
她见母上日日忧心,有时也睡不好觉。韩守一便拿哄皇女的歌谣哄她睡觉,才会让她觉得自己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煎熬没持续多久,她那位顾侧父,一向是有些本事的。胜利的军报传来,母上高兴得多吃了几碗饭。然而第二日噩耗便不期而至。
顾大将军重伤不治,已于西南长逝。
他竟等不急回京再见她一面。
父君先倒下去了,他与顾侧君情同手足,一时接受不了事实。他身体本就不好,巨大的冲击下竟缠绵病榻良久。
母上一直撑着,国不可一日无君,而父君也需要她撑着。
曦禾只想快快长大。
那年的冬天格外冷,父君的殿中燃了许多暖炉,可他仍嚷嚷着冷。他叫人寻来了母后,不知怎的生平任性了一次,非要她同他去看澄湖畔的烟火。
母上着人在后花园小小地放了阵烟花,他躺在母上怀中含笑而逝。
曦禾迅速长大。母上痛失爱人,而她痛失父君,她们谁都无法安慰彼此。
准侧君无声地陪着母上。她少时有一年调皮,与韩守一去了文渊阁,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翻出一卷皇室秘辛,才将困扰自己多年的疑惑解开。
她心下骇然,死死地捂住韩守一的嘴巴不许他说出去,否则就让他全家下黄泉。
她才不管他那位父亲是多么大的官职,她只想叫人永远都不要知道这段往事。
准侧君深爱母上,才肯这么多年隐姓埋名地陪着她,也只有他,陪母上走完了生命最后一程路。
父君去世后,母上身体便差了下去。没出几年,便紧随着父君而去。
曦禾没有自己想象的伤心,也许在父君逝世的那一刻,她便料想到早晚有那么一天。
母上太爱父君了。她一个人活不下去的。
她即位后,准太君自请去守皇陵。他年事已高,她想留他在宫中养老。准太君一生无女,待她如亲生孩子般,她亦视他为父为师。
他说,想长长久久伴着她。
她无法,只好随着他去。
每到夜间风雨来她总会惊醒,想着侧父的胸口是否又疼得睡不着觉。
曦禾担心他却不肯说,而他却好似明白似的,只修了封短短的书信告知她一切安好。
“你放心,我若死了,谁告诉她今年的桂花开得好不好?”
他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为她着想。
公主很忙|(三十一)皇女
【60】
盛阳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只觉得床上分外的挤,她丢掉压在她身上的手臂,又踹走了一个企图抢她被子的大腿,回身抱住一个又舒适又凉快的枕头,睡得格外香。
到第二日醒来,她发现卫准半个身子都悬于床外,顾舒叶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只有林朗被她像紧紧缠着,还算是睡得安稳。
她一动,林朗便醒了,压低声音问她:“可是口渴?”
她摇摇头,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卫准“咚”一下摔下去,砸在顾舒叶身上,给他疼得大呼小叫。
“你下榻的时候能不能看着点!”顾舒叶揉着手臂,不满地冲他发火。
卫准还睡得一脸懵,“我……我不知怎么下来的。”他挠挠头,似是还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
盛阳眼看着新的战火即将燃起来,忙出...
【60】
盛阳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只觉得床上分外的挤,她丢掉压在她身上的手臂,又踹走了一个企图抢她被子的大腿,回身抱住一个又舒适又凉快的枕头,睡得格外香。
到第二日醒来,她发现卫准半个身子都悬于床外,顾舒叶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只有林朗被她像紧紧缠着,还算是睡得安稳。
她一动,林朗便醒了,压低声音问她:“可是口渴?”
她摇摇头,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卫准“咚”一下摔下去,砸在顾舒叶身上,给他疼得大呼小叫。
“你下榻的时候能不能看着点!”顾舒叶揉着手臂,不满地冲他发火。
卫准还睡得一脸懵,“我……我不知怎么下来的。”他挠挠头,似是还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
盛阳眼看着新的战火即将燃起来,忙出声制止:“行行好,打住吧。”
卫准与顾舒叶各自冷哼一声,转过脸去谁也不理谁。
白云边和醉流霞进来端茶送水。昨日这三人醉得厉害,还是他们帮忙抬进来的。
盛阳想起自己昨晚本是要看顾舒叶笑话的,没想到自己却先睡了过去,一时便有些懊恼。
顾舒叶伸出手挑着她下巴,放荡不羁地说:“给你看一辈子我的笑话,还不够?”
盛阳不服气:“回去继续。”
“好,有志气!”顾舒叶捏着她下巴赞道:“不愧是我顾舒叶看上的女人!”
于是四人又浩浩荡荡地回京,可未等他们摆上排场,女帝不知从哪得知他们昨晚夜不归宿,又差人请去勤渊殿训话。
“你们一个个!”昭文痛心疾首,“一个皇太女,一个太女正君,一个长临将领,一个前侍卫长,怎能如此荒唐!”
顾舒叶反应极快:“都是臣顽劣不恭,带坏了皇长女!”
盛阳低着头扣着手指:“儿臣知错了。”
林朗也认得诚恳:“臣未尽劝诫之责。”
卫准言简意赅总结陈词:“臣们以后会改。”
昭文女帝怒火攻心:“统统禁足!谁敢踏出启云宫半步,谁就再也不要回来!”
顾舒叶不想节外生枝可又不得不问个清楚,“圣上,臣也禁在启云宫吗?”
女帝怒极反笑,看得他毛骨悚然:“怎么,顾小将军不呆在宫中,难道是想回西南吗?”
“不想不想不想。”顾舒叶连连否认。
“既是如此,明日便叫教养嬷嬷去启云宫中教教规矩,”女帝亲自扶起顾舒叶,“你迟早入宫,如今也当定定性子了!”
顾舒叶心中哀嚎一声,看来以后自己没有好日子过了。
顾舒叶一旦没有好一日过,盛阳便心里舒坦。
她被禁足宫中,又不用每日上朝了,反而看着顾舒叶被教养嬷嬷嫌弃得体无完肤,心里不知有多快意。
话虽如此。但也不只他一人学规矩。每日顾舒叶上课时,剩下三人都要旁听,说是给他们四人立规矩也不为过。
长此以往,四人每日的快乐便是嬷嬷走后凑在一起说嬷嬷的坏话,也因这一位共同的敌人,卫准和顾舒叶难得达成共识,维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和平。
启云宫中多了一个人,这禁足的日子也算不上无趣。
顾舒叶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成日里拉着盛阳爬高上低,恨不得把启云宫翻个底朝天。
卫准本来就习惯了跟着盛阳,每当她又跟顾舒叶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出现护住她。
顾舒叶嗤之以鼻:“你这是不信我?”
卫准言简意赅:“我只信我自己。”
林朗整日如坐定了一般,左手捧一卷书,右手捏一颗棋子,一下便是一天。顾舒叶便与盛阳打赌,赌他何时起身喝口茶,盛阳赌一个时辰,顾舒叶赌三个时辰,后来林朗在两个时辰后叫小江奉了茶水,二人都没有赌赢。
顾舒叶拿了本书给他扇风:“朗啊,你竟不觉闷么?”
林朗抬起眼看了他一眼:“你就不觉得累么?”
他不下棋时便作画,大多都是他们三人在花园追逐打闹的景象。盛阳戏称拿到外面卖画本子曰:皇太女与男宠二三事,定能大卖。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丹桂飘香的季节。闲着也是闲着,盛阳便提议一起做桂花糕。
一群人浩浩荡荡跑到丹桂园采桂花。顾舒叶存心使坏,掬一捧花瓣悄悄绕到盛阳身后,从她头顶撒下,黄色的花瓣纷纷扬扬,落满了她的肩头。
“顾——舒——叶——”盛阳不耐烦地揪着头上恼人的花瓣,恶狠狠地瞪着他。
顾舒叶早跑走了,站得远远的撑着膝盖嘲笑她。没等他笑完,卫准神出鬼没地现身,逮着一筐桂花就直愣愣倒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盛阳爆发出一阵笑声。
林朗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替她除去衣衫上的花瓣。
她近日穿了件清碧绡纱长裙,配上点点明黄,甚为好看。四人在桂花林中笑闹,桂花没摘到多少,香气却沾了一身。
闹了一上午,大家都有些累了。盛阳干脆躺在落满花瓣的草地上,心情舒畅地感叹道:“好香啊!”
顾舒叶在她身旁躺下,甜言蜜语道:“我倒觉得你比桂花更香些。”
待桂花洗净晒干后,众人便围在小厨房里做桂花糕。盛阳一向在这些事情上马马虎虎,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林朗身上。卫准倒是出乎意料做得很用心,大概是因为盛阳送了桂花糕,今年他便想把同样的心意送给她。他平时舞枪弄棒,看起来粗枝大叶,动起手做这些精细活却却格外耐心,盛阳笑他,“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他听完脸倏得红了。
顾舒叶只是想凑凑热闹,捏弄着手里的面团,一会捏成个小兔子,一会团成个小娃娃,胖胖的肚子格外丑,他还非说是盛阳,气得盛阳趁他不注意,往他鼻尖点了面粉,笑他好似个大花猫。
“你给我等着!”顾舒叶一手指着盛阳,一手抓了一把面,冲着她就砸了过去。
众人躲避不及都遭了殃,白色面粉在空中散开,每个人都白了眉毛。本该其乐融融的蒸桂花糕又变成了你来我往的面粉仗,小厨房一下子乱成一团,卫准和林朗在混战中迅速达成了共识——一定不能让顾舒叶再闹下去了。
卫准找到他谈判,他嘴笨说不过顾舒叶的三寸不烂之舌,最终还是林朗出面才摆平。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启云宫的大局出发,循循善诱,再让他为盛阳的前途着想,请他稍加收敛,顾舒叶这才总算听进去,能够在启云宫老老实实修身养性。
然而这段时间,启云宫却出了一件大事。
盛阳有孕了。
她自从与林朗省亲回来,便日日如胶似漆。她素来爬高上低惯了,饮食口味又变来变去,是以未曾对自己的身体上的变化多加注意。还是林朗察觉到她月信似乎迟迟未到,这才请了刘御医诊脉。
“恭喜皇太女、皇太女正君,皇太女有喜了!”刘御医笑得合不拢嘴。
盛阳惊喜,连忙看去林朗。他紧紧抿着嘴,弯弯的眼睛似有泪:“盛阳,我们有孩子了!”
盛阳高兴地与他抱在一起,他用力搂着她又像怕伤了她似的,小心翼翼地放开,贴在她肚子上仔细倾听。
“你傻,不过才月余,怎能听得出来。”盛阳摸着他头笑话他。
“我能,我能!”林朗信誓旦旦,“她与我血脉相连,我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堂堂皇太女正君,竟因为有了孩子变成一个小傻瓜。
刘御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屏退了众人后又对盛阳耳语道:“臣蒙师父传授皇室秘术,为历代皇女减去生育之苦,若皇太女愿意……”他将此术细细解释与她听。
他以子母蛊为法,子蛊引入盛阳体内,母蛊留在林朗身上,这样怀孕的不适和生产的疼痛便会由蛊虫之间的感应转移,孕妇只需安心生产,而风险将由另一人全力承担。
盛阳有些怀疑:“刘御医,此法当真可行?”
“确有其事。”刘御医郑重道:“历来大邺皇女们生产都是用得此法,只是秘而不宣。”
“可对盛阳身体有害?”林朗着急问。
刘御医摸着胡子,谨慎地说道:“皇太女自是无虞,胎儿也不会受到影响,只是——‘子母蛊’蛊如其名——若是生产不顺,母蛊感应到子蛊的危险,必会牺牲自己救它。”
“也就是说,若我难产——为了保全胎儿,林朗会性命攸关?”盛阳情急之下追问。
“臣不能排除此风险。”刘御医下跪叩首。
“我身为正君,当为皇太女分担。受此考验乃是我分内之事。”林朗声音坚定,握住盛阳的手诚恳道,“若不行此法,受难的便是你。既是如此,不若我一人承担。不必考虑了,刘御医,开始吧。”
盛阳与林朗各滴了指尖血,饲养子母蛊七日,最后由刘御医以秘术完成仪式。
盛阳没什么感觉,甚至因为过于轻松常常忘记自己是双身子的人,照样跟着顾舒叶乱跑。小霜和秋露慌慌张张跟在身后,生怕一不小心出了什么事。
林朗却备受折磨,他白日里格外嗜睡,晚上却腰酸背痛睡不好一个整觉,晨间都要被一阵难以抑制的干呕吵醒,用膳时吃不了两口便要恶心得皱眉头。小江急得团团转,可又没别得法子缓解,只好备了许多酸梅果脯小心伺候着,膳食也注意了许多。绕是如此,他还是精神疲怠,日渐憔悴下去。
盛阳常去探望他,见到他这副模样心疼地掉下泪来。可林朗总是会虚弱地笑笑,握着她手说无妨,还叫她多多关照自己的身子。
盛阳最是讨厌养生滋补汤的味道,为着孩子和林朗,硬是捏着鼻子喝下了。可她这厢刚喝下,那厢林朗便控制不住呕起来。他未曾进食,只是干呕个不停,整个人不住地颤抖着,斜靠在床榻上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盛阳见状便推开碗,哭着道:“我不喝了!我不喝了!我不要他难受!”
小霜眼里也含着泪:“殿下!殿下就当不为自己,也该为正君着想,若是孩子缺了营养,正君只会更不好受啊!”
盛阳无法,只好伴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呕心沥血声仰头灌下。林朗怕她伤心,便狠心搬回了西殿,无论她在门外怎么求,都不肯见她。
小江跪下求他:“主子何至于此!见见殿下,也能让她安心了!”
林朗拉起锦被覆面,气若游丝地说:“不能……叫她见到我这副样子,她应当开开心心地生下孩子……”
他无法陪着盛阳,便将照顾她的重任委托在顾舒叶和卫准身上。顾舒叶逗她开心,卫准守她安全。
她现在是启云宫的焦点,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人跟着,连连提醒她“殿下小心。”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每日还要吃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盛阳觉得自己的快乐都被剥夺了。可想起林朗替她受得那些罪,又觉得自己这些限制便不算什么了。
孩子月份大了,林朗感觉自己的身子就更重了 ,走几步就要停下托着腰喘粗气,晚上更是疼得睡不好觉,只有直起身子来才能略减轻一些。他夜夜坐着到天亮,却不敢告诉盛阳,怕她听到了会担心。
顾舒叶常常来看他,与他讲一讲盛阳的近况。今日盛阳吃了几碗饭,盛阳笑了几次,盛阳都做了什么,御医说盛阳的精神很好,腹中胎儿也很健康。林朗听了这些便心满意足,只觉得自己受得一切苦都是值得的。
每次说完,顾舒叶都要一脸担心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林朗知道他的意思,却只是殷切叮嘱道:“就说我一切都好。”
顾舒叶知道他是为了盛阳好,只好应下。
煎熬格外漫长,终于到了结束的那一天。那天下午林朗便觉得格外不好,腹中阵痛越来越强烈。他算着日子左右不过就是这几天,忙着人去请刘御医看看盛阳。
盛阳刚睡了午觉,正躺在卫准怀里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说她有了心灵感应,觉得小皇女怕是要等不急见母亲了。
刘御医带了一群人在门外请安,说要看看皇太女的情况。
这一看不得了,盛阳要生了。
卫准要回避,只能在门外急得团团转。顾舒叶赶去陪着林朗,他已痛得生不如死,豆大的汗珠不住滴落,还死死咬着牙不肯出声。赵太医看着他与疼痛僵持不下,着急地喃喃自语:“怕是不行啊。”
顾舒叶心急如焚,林朗这副光景,只怕是那边不顺利,他当机立断,“快,把人抬去东殿!”
尽管他不敢设想,但还是留了万分之一的退路——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总该让盛阳见林朗最后一眼。
“啊———”林朗痛得出声,死死扣着床,似是疼痛攫取了大脑,令他失去自控。他在如此危急之下还能残留一丝理智,猛然用力抓住顾舒叶:“去看看盛阳!去看看盛阳!”
盛阳没有疼痛感,只在一众稳婆的鼓励下随着肌肉的收缩发力。可饶是她再耐心,也觉得这时间过得忒漫长了些。
“是不是孩子不好生?”她着急问道。
稳婆扶住她肩膀安慰道:“都是这个样子的,殿下,您不要心急,吃点东西缓缓再用力。”
她用了些糕饼和水,但心里仍是觉得不安,一直差人去看看林朗的情况。
外面人早已知道正君危在旦夕,可谁也不敢进去告诉盛阳——林朗就躺在东殿的隔壁厢房。刘御医两边跑着,尽管面色依然稳重,可眼中的焦急确是藏不住。
“刘御医,你就告诉我一句实话……”林朗在一阵万箭齐发般的疼痛中缓了口气,“是不是盛阳出了事?”
刘御医思虑半天,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殿下无事,只是孩子有些难生,怕是要耗些时间。”
林朗的心安定了下来,“盛阳无事便好,我还……还撑得住——啊!!!”他话音未落,阵痛突如其来,像千钧锤重重砸在腹部,他骤然骇住,竟疼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朗……”顾舒叶握着他的手,不忍去想象盛阳那边的情况。一个是至交好友,一个是心上人,两个人在这生死一线的时刻摇摆,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去……看看盛阳……”林朗艰难开口,“我要……知道她平安……”光是说这一句话,已用尽他所有力气。
小江跪在地上哭求:“主子,求求您考虑一下自己吧!若是再生不下来,您可就没命了啊!”
“你闭嘴!”顾舒叶呵斥道,“再说出不吉利的话,我立马将你斩首!”
小江知道自己一时失言,吓得战战兢兢捂住嘴巴,豆大的泪珠却从眼眶中滚了出来。
盛阳见外面天色渐渐黑了,便知已过了好几个时辰。屋内人虽有条不紊,但她内心的焦灼却与时俱增。她眼下是无事,但林朗那边必定是万般煎熬。她叫小霜喊来了刘御医问话。
“林朗可好?”她声音颤抖,即便不问已知道了答案。
刘御医摇了摇头。
盛阳一把抓住刘御医的衣袖:“可有,可有办法救他?”
刘御医犹豫许久,似是不忍说,看着盛阳渴求的目光,他试探道:“敢问在殿下心中,是皇女重要些,还是正君重要些?”
盛阳听到这句话,心顿时凉了半截。
“竟要本宫……作如此抉择了吗……”她无助地睁大眼睛,嘴唇颤抖,仿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刘御医重重叩首:“若殿下要保正君性命,为今之计只有切段子母蛊之间的联系,但殿下必须自己生……”
“不可!”周婆子厉声制止,“历代正君都是这样过来了,怎到了林正君就受不住了!”她声音低下去,“说句不中听的,正君可以再纳,但皇嗣来之不易……”
“住嘴!”盛阳呵斥,她心乱如麻,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得求着昭文女帝:“母上,母上,我……”
“你不要想了,不可能。”昭文内心万般煎熬,面上却不得不摆出帝王的威严,“对于大邺而言,皇太女与皇嗣才是第一位的。”
“母上!”盛阳哭求,“女儿已养精蓄锐多日,便是自己生,也能承受得住。可林朗他已被折磨多日,此刻只怕连半分力气也无……母上,母上,盛阳求您了!”
“我大邺历来如此!若他连此关都挺不过,日后又怎担得起一国正君的责任!”昭文女帝痛彻心扉,“你若真心疼他,就将心力用在生产上,不必再说别的事了!”
盛阳一听此话,便知从一开始,这满屋子的人就已默认了这个事实。她心凉万分,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抉择是对的。她忍了忍情绪,最终还是调整过来,把精力放在使劲上。
林朗命悬一线,仍是放心不下盛阳和孩子,一见到刘御医便费力发问:“盛阳可好?孩子可好?”
刘御医安慰他都好。他便庆幸又悲凉地笑了起来,“都好,便好。我怕是……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
“你胡说什么!”顾舒叶骂他,“你若是挺不过去,你叫盛阳怎么办!”
“她还有你,有卫准……”许是痛到麻木,他已感受不到疼了,他目光涣散,好不容易寻到顾舒叶的手紧紧握住:“舒叶,照顾好盛阳……把我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他苦笑了一下,“这可是我拿命换来的……”
“你胡说胡说胡说!”顾小将军拿着剑冲着桌案乱砍一气,“盛阳活着,孩子活着,你也必须给老子活着!”
林朗却轻快地笑了起来,好似将疼痛走到了尽头,“我能感受到……她要出来了……”
一声嘹亮的啼哭划破漆黑的夜,稳婆们惊喜万分,“出来了出来了,是皇女!”
盛阳热泪盈眶,浑身的力气被突然卸下,疲惫又欣喜地说道:“给我看看……”
是个健康又漂亮的女孩子,紧紧闭着眼睛正肆无忌惮地放声大哭。盛阳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眼泪却不住滑落。
小霜与秋露抱着哭作一团,明明是高兴的事,她俩却像走了一遍鬼门关。
“去抱给正君瞧瞧……不,去把正君接过来,我要看看他!”盛阳命令道,她一定要亲眼看到他才放心。
林朗一直绷着最后一股劲,在听到隔壁骤然的哭啼与喧闹声后才松下这口气,他疲乏到了极致,只浅浅地扯了下嘴角便晕了过去。
顾舒叶心下大乱,竟等不得人来请,便抱着他直闯进去。
“盛阳!盛阳!”他终于见到她,她满头大汗,发丝凌乱,但精神尚好,他将林朗放在他她身侧,未开口便落下泪:“小朗他……”
刘御医连忙上前把了脉,沉吟片刻道,“顾小将军,正君只是晕了过去。”
顾舒叶这才放下心来,他又拉着盛阳问了许久,直到确认她确实无事才问起孩子。
“在卫准怀里,你去看看。”盛阳微笑,谈及婴儿神情便温婉许多。
“你受苦了。”顾舒叶眉毛拧在一起。
“不,是他受苦了。”盛阳搂住身侧虚弱的人,“他一定很疼吧。”
顾舒叶不忍将林朗的样子告诉她,只略略带过便借口去看孩子躲开了。
小皇女生得可爱,既像极了盛阳又有着林朗的影子。顾舒叶爱不释手,可又小心翼翼不敢碰她,她那样小那样脆弱,他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卫准却得心应手,自从知道盛阳有孕后,他便不辞辛苦向乳母多次请教,他自小未感受过亲人的爱,便想将这世上最好最多的爱都给她。看着盛阳的孩子平安诞下,他已心满意足。
林朗至第二日凌晨才醒,盛阳守了他一夜,见他苏醒便关切问道:“可有哪里不适?”
林朗摇了摇头,沙哑着嗓子开口:“你一切还好吗?”
“我都好都好,”盛阳又忍不住落泪,“孩子也好,只是你……”
“无妨。”他贴心地截住了她的话头,“歇一段时间便可恢复了。”
盛阳抱住他潸然泪下,“他们都不肯告诉我……可我知道,你定是受了很大很大的折磨……”
林朗轻轻拍着她安慰道:“可我很庆幸疼在我身上,这样的疼我实在不忍叫你承受。”
于是盛阳抱住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
他下身还疼着,想着盛阳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恢复,便心疼地搂紧了她。
“对不起……”他们同时开口,触到对方的目光,又都相视一笑。
“这是为人父母必须要经受的,盛阳,我很开心能与你一同承担。”林朗感激道。
盛阳温柔地吻住他。
“母上赐名曦禾,你可喜欢?”盛阳笑着问他。
阳光照在林木上,女帝这是希望她茁壮成长。
“臣自然是喜欢的。”他伸手揽她入怀,“臣这下可父凭女贵了。”
公主很忙|(三十)四人
【57】
顾舒叶近日都未去启云宫,下了朝也脚底抹油似地跑得飞快。盛阳费了好大劲儿,才姑且堵到他。
“为什么躲我!”她气势汹汹。
顾舒叶眼睛都不敢看她,声若蚊蝇:“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盛阳踩了一下他的脚,“你这几日鬼鬼祟祟究竟在做什么!”
顾舒叶很是委屈,“我什么都没做……”
于是话题又绕了回来,盛阳再次质问:“那你为什么躲我?”
“我……我做了一个梦……”顾舒叶心有余悸,“梦见你把我捆起来,狠狠凌虐了一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盛阳扶着墙笑得前仰后合,摸着下巴面露精光,“此事倒也不是不可行——”
“别!!!”顾舒叶连连摆手,脸都吓白了,“若你真动了心思,我现在...
【57】
顾舒叶近日都未去启云宫,下了朝也脚底抹油似地跑得飞快。盛阳费了好大劲儿,才姑且堵到他。
“为什么躲我!”她气势汹汹。
顾舒叶眼睛都不敢看她,声若蚊蝇:“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盛阳踩了一下他的脚,“你这几日鬼鬼祟祟究竟在做什么!”
顾舒叶很是委屈,“我什么都没做……”
于是话题又绕了回来,盛阳再次质问:“那你为什么躲我?”
“我……我做了一个梦……”顾舒叶心有余悸,“梦见你把我捆起来,狠狠凌虐了一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盛阳扶着墙笑得前仰后合,摸着下巴面露精光,“此事倒也不是不可行——”
“别!!!”顾舒叶连连摆手,脸都吓白了,“若你真动了心思,我现在立马回西南!”
盛阳压根儿不吃他这一套,“你吓唬谁呢!”她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没有家主的命令,你哪也不许去!”
于是顾舒叶就这么被盛阳逮回启云宫,又对着两位情敌回想了一遍当晚的情形。
那日他同卫准打了一架,虽伤得不重,但因为前几日一直都未曾歇息,他一沾上枕头就沉沉入梦。
梦里盛阳将他绑起来送入密室,上了皮鞭,滴了蜡烛,不仅用羽毛挠他痒痒,还狠心用玉杵威胁。他百般求饶,终究是没逃过一劫,在侍卫的注目下自渎,丢尽了顾家的脸面。
梦里的情景太过于逼真,惊了他一身冷汗。当晚夜色浓重,乌云遮住了月光,竟与梦中九成相似。他在噩梦与现实间徘徊游弋,第二日早便没起得来。
小将军往日都是要耍一套枪的,今日不仅睡得昏沉,用早膳的时候还神思恍惚,错把擦手的帕子当成包子咬下去。
小厮忍不住想笑,瞥见小将军能杀死人的目光又本着脸站好。而顾舒叶回想起盛阳那张倾城倾国的脸,只觉得自己近期都不想再入宫了。
“你这是做了亏心事,夜怕鬼敲门。”果不其然,林朗听了此梦也忍不住拍手称快,就连卫准都忍俊不禁。
盛阳却像是得到启发,“不如在启云宫里辟出一间屋子……”
“你休想!”顾舒叶刚一跳脚,立马认怂,“我从前是混帐了些,但我发誓,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卫准嗤之以鼻,这宫中上上下下谁不对盛阳好。
盛阳揉着他头安慰道:“哎呀,毕竟是梦嘛,不怕不怕。”
绕是如此,顾舒叶还是暗自心惊,硬缠着盛阳陪他一整天,美其名曰抚慰受伤的心灵。
卫准对他动不动就争宠的做派很不满,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盛阳一时便有些为难。她这些日子与林朗朝夕相对,倒是忽视了卫准的感受。可眼下顾舒叶又是自己揪过来的,总不能看了一顿笑话后又把人家撵出去。
她思来想去,试探道:“要不……一起来?”
林朗卫准顾舒叶异口同声:“不要!”
【58】
这世上就没有盛阳想做而做不成的事。果不其然,四人以一种奇特的姿势出了宫门。
盛阳左手挽着林朗,右手挽着卫准,而顾舒叶跑前跑后,伺机而动随时准备插入其中。
卫准被他烦得无奈:“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挤我?”
顾舒叶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原来你还会说那么复杂的话!”
盛阳:“……”
林朗:“……”
卫准:“……顾舒叶我们打一架。”
盛阳威胁道:“你们要是打架,我就拿个筐向围观百姓收一圈钱。”
林朗拉拉她衣角劝道:“盛阳,这样太丢人。”
盛阳满不在乎:“他们都当街打起来了,不如当成杂耍,还能给大家瞧个热闹。”
二人这才作罢,只是恨恨地看着彼此,无声地咬牙切齿。
也许是临近七夕,集市上热闹非凡,各种杂技百戏目不暇接,各类小吃零嘴应有尽有。盛阳逛到一处面人摊子,老婆婆年近古稀,手指却灵巧非常,仅略作修饰,一个个面人便栩栩如生。
盛阳很是惊叹,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林朗见盛阳喜欢,便对老婆婆说:“请帮我们也捏一对。”
顾舒叶费劲挤了进来:“还有我!还有我!”
卫准在后面伸长了手:“我也要,我也要。”
老婆婆笑得合不拢嘴,刚出了摊子,便有那么多人围上来。
她见这四人皆是衣着不凡,当是哪家贵族的公子小姐们结伴出来玩,捏起面人便格外用心。先做好的是盛阳与林朗的面人,小盛阳明艳灵动,正笑眼盈盈看着对方,小林朗温柔清隽,背着手拿了支花要送给佳人。
顾舒叶见老婆婆连才子佳人的典故都用上了,便叫道:“老婆婆我也要,我要个小将军的!”
于是小顾舒叶格外英姿勃发,提着红缨枪纵着千里马,似是千里迢迢赶去见心上人。
到了卫准,老婆婆抬头慈祥地问道:“你想要个什么?”
卫准想了想:“想要守护我爱的人。”
老婆婆了然于心,过一会,一个抱着剑神武非常的小卫准跃然手上,他面色冷峻,心脏处却开了朵温柔的花。
卫准很是高兴,拿在手中转动着看了许久,又傻乎乎地献给盛阳:“送、送给你。”
盛阳举了举手中的面人:“我已经有啦!”
“我想……和你换。”他嗫嚅道,他喜欢小盛阳的面人,他想每天都能在自己殿中看到她。
“不行!”顾舒叶拦住他,“若你要换,我也要换!”
盛阳没办法,只好让老婆婆再多做三个。这样林朗卫准顾舒叶一人一个,终于实现了短暂的安宁。
林朗将自己手中的也给了她,“既是如此,我也想让你天天看到我。”
这次未等顾舒叶开口,盛阳已经颇有经验地朝他伸出了手:“你也给我吧。”她的声音已经听不出烦躁了。
顾舒叶不知夸她还是气她:“盛阳你适应能力真强。”
盛阳皮笑肉不笑:“往后侍寝我就挑面人,谁若是惹我生气,我就摔了谁的面人,叫他进不了我东殿的门!”
正说着话,四人来到一处颇为宽敞的场地。原来是小贩见今日人多,特围了个圈子玩射箭游戏。圈内放了几个靶子,射中了便有奖励。
盛阳对奖励并不感兴趣,但顾舒叶与卫准对输赢很是感兴趣。
盛阳放弃管教:“你们若是想比,就比个痛快吧。”暗地里向林朗使了个眼色,准备等他二人全神贯注射箭时,他们便溜之大吉。
顾舒叶果然上套,嚷嚷着一定要卫准见识一下他的厉害。而卫准自从上次输给他之后也很是不服气,既然有机会大展身手,自然不会轻易错过。二人你一箭我一箭,命中环数竟不相上下。渐渐地围了一圈人,不断鼓掌叫好。小贩一见遇上了高手,便陪笑脸道:“二位爷都是英雄好汉!可否给小的一个面子,莫要砸了今日的生意?”
“生意你做便是!场子近日小爷包了!”顾舒叶财大气粗,从怀里掏出了沉甸甸的银锭子,“喏,够不够?”
“够的够的自然是够的,”小贩喜笑颜开,“二位爷放开了玩!玩得尽兴!”
说话间,盛阳已瞅准了时机,拉着林朗溜了出来。
“呼——”她长舒一口气,“可算是摆脱那两个。”
林朗伸出一根手指:“你信不信,不出一刻钟,他们便会发现你我二人不见了。”
盛阳回头看了一眼,场地已密密麻麻围满了人,瞧不见二人射箭的英姿:“照这个形势,怕是再来两刻钟都结束不了,我们还是自己玩吧。”
林朗含笑道:“从前是你与顾舒叶一见面便唇枪舌战,现在倒是他与阿准针锋相对。”
盛阳嘴里吐出说烂的一句话:“顾舒叶这个王八蛋。”
此时正在射箭的顾舒叶一个喷嚏,这箭便射歪了,他气急败坏:“谁,是谁在骂我?”
【59】
盛阳与林朗牵着手沿着河边走,零零散散的人正往河中放花灯祈福。
林朗看向她:“我们也放一盏?”
盛阳笑靥如花:“好。”
他买了一盏莲花灯,低头点上其中的蜡烛。烛火跳动着,映着他清俊的面庞,那乌黑的眼眸便闪动着一束光。盛阳看着他认真的神色,不知怎么想到小时候他哄自己吃饭的样子,便觉得此时的林朗格外令人心动。
“怎么了?”林朗察觉到她的目光,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沾了灰,便出声询问。
盛阳摇了摇头,笑吟吟地对他说道:“只是觉得林哥哥今日好看。”
盛阳陡然说情话,林朗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
盛阳见状又补充了一句:“每日的林哥哥都很好看,盛阳很是喜欢。”
她踮起脚,在他面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林朗被她撩动得春心荡漾,只觉得他在水面放河灯,而盛阳在他心上放火。
他们一起放了莲花灯,望着一闪一闪的火光随着水面浮浮沉沉,盛阳不禁感慨:“不知它漂到何处会灭。”
林朗揽住她,沉声道:“灯会灭,但爱不会。”
算起来他们成婚已近一年。从最初淡淡的疏离到偶尔的甜蜜与冷战,经过彼此扶持和推心置腹,他们心中已有了更牢不可破的羁绊。他是儿时的林哥哥,亦是如今的皇太女正君。他伴她左右,眼里永远有一束光,是以她为名的光芒。
而盛阳,在跨越了漫长的岁月终于在流逝的时光中捡回了最重要的记忆碎片。她如此珍惜身边的人,正如那一盏渐行渐远的莲花灯,于夜幕低垂中不灭。
“明年我们来放什么呢?”林朗开口问道。
盛阳歪着头想了想,“不如明年泛舟?”
“那自然要加我一个。”顾舒叶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身后。
“你怎么来了?”盛阳没好气,似是怪他破坏了她与林哥哥的好气氛。
顾舒叶嬉皮笑脸:“没多久便发现你俩不见了,敢情是背着我们郎情妾意。”
什么叫背着你们。
我们是光明正大。
林朗笑容和煦,目光却已在杀人。
盛阳是转移话题一把好手:“既然如此,谁赢了?”
“我。”卫准一直没出声,一出声便颇为骄傲。
顾舒叶不屑,“若不是我打了个喷嚏射歪一箭,谁赢谁还不一定呢。”
盛阳出来当和事佬:“好好好,那就算你们各赢一场,”她看着顾舒叶,“你比他强,”又指向卫准,“你比他准。”她两手一摊,“皆大欢喜。”
“不,”卫准反驳,“还要再比一场。”
顾舒叶与卫准异口同声:“比谁更持久。”
林朗没理会他们二人的争执,见到街边有卖糖葫芦的,便低声问道:“盛阳,想不想吃糖葫芦?”
盛阳光是听到这三个字便已垂涎欲滴,忙拉着林朗上前买糖葫芦。
新做出来的糖葫芦色泽晶莹,娇艳欲滴,咬一口外脆内柔,酸甜可口。盛阳吃得津津有味,顾舒叶便凑上去非要咬一口。
“你自己去买。”盛阳嘴里含着糖葫芦,含混不清地说。
“不要,我就想吃你手里的。”他伸长了脖子长着嘴,活脱脱一个馋嘴猫。
盛阳没办法,只好让他咬一口。
让他咬了便要让卫准咬,卫准吃了便也不能不给林朗。于是转一圈下来,长长的糖葫芦已不剩几颗。
盛阳见状便要撇嘴,卫准道:“我去买。”过了一会,又拿了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递给她。
“谢谢哥哥!”盛阳心满意足,开心地吃起来。
顾舒叶却机警地抓到了情报:“哥哥?”他怀疑地重复了一遍,一把揽住盛阳的肩膀,“说,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
盛阳伸出三根手指,囫囵地说:“就你们三个。”
一个亲表哥,一个林哥哥,一个顾舒叶自封的小哥哥。
“以后不许随便认哥哥。”顾小将军占有欲超强,吃起飞醋来看街上的公子皆是情敌。
盛阳往他嘴里塞了个糖葫芦:“酸不酸?我问你酸不酸?”
顾舒叶眯起狭长的狐狸眼,含糊道:“酸……”
逛了许久,盛阳肚子也有些饿了,便提议还去上次的酒楼吃饭。
顾舒叶刚被敲打,却丝毫不长记性,气哼哼地说:“我看你不是去吃饭,而是去看醉流霞和白云边的吧!”
盛阳用吃完的糖葫芦串戳了他一下:“顾舒叶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舒叶玩世不恭道:“巧了,哥哥还就爱喝罚酒。”
于是三人入座,依然是盛阳常去的贵宾厅。此厅风景绝佳,盛阳还与林朗在此处看过一场声势浩大的烟花。
卫准初来乍到,对于莺莺燕燕便有些不习惯,只闷着头自己一杯杯喝酒。
白云边和醉流霞见盛阳带了三个人,两个还都不好惹,也都乖巧地上了酒便准备退下。
“慢着,”盛阳出声拦住他俩,“给我们斟酒。”
既然顾舒叶说喜欢喝罚酒,她偏要将他灌醉不可。她向醉流霞要了四个玲珑骰子,谁的点数最小,便要罚一杯酒,还要脱一件衣裳。
这个游戏简单又刺激,她一提出,有两个人便跃跃欲试。
林朗有些迟疑:“若是盛阳输了……”
“我脱!”顾舒叶大义凛然,“哥哥可是玩骰子一把好手,看我一人出马将你们两个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盛阳等得就是他这句话,她就不信他今晚能笑到最后。
然而顾舒叶似乎真的没说大话,他左手拿着酒杯痛快喝酒,右手毫不在意地摇骰子,举手投足间极尽风流,好似运筹帷幄,又似乎只是快意人生。但他每次开骰,都会比另外二人略大一点点。
几轮下来,卫准已脱尽了上衣,露出来坚实有力的臂膀。盛阳已有些醉了,见状便扑上去连连叫好:“哥哥,哥哥真好。”
“你给我过来。”顾舒叶一把拉回自己怀里,“小爷的肌肉更硬,你自己摸摸?”
盛阳对他上下其手,他搂着她还要听骰开骰,倒是不得不让人佩服厉害。
“这里——硬。”盛阳寻到一处,便炫耀似的揉了很多下:“咦,好像还越来越大。”
顾舒叶咬着牙:“不是那里。”他被她摸得浑身撺火,只好不停给林朗使眼色。
林朗于是上前好声好气地哄着盛阳:“盛阳,我们吃点菜好不好?”
“不好,我要喝酒。”盛阳抱着酒坛不撒手。
顾舒叶啼笑皆非:“我替她脱,你替她喝,她自己却醉成这个样子。”
林朗用脱掉的长衫裹住她,抱着她去了内室休息。
“你不许走,林哥哥。”她揽住他的脖子不撒手。
“好,我不走。”林朗温柔道,“就在此处陪着你。”
“还有……阿准和舒叶。”盛阳口齿不清。
林朗莞尔:“他们都在的。”
“你们……陪着我。”盛阳砸砸嘴,很快意识迷糊不清,便沉沉睡去。
盛阳睡着后,剩下三人又玩了许久。林朗仅剩亵衣,卫准脱了个干净,而顾舒叶不过仅去了件外衫。
可是主角睡着了。他们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又哈哈大笑起来。
这次他们干脆以碗盛酒,碰杯畅饮,一笑泯恩仇。
【嫖失忆侯爷】九
*狗血剧本预警。
*走剧情预警。
*照例1v1。
我精彩纷呈的一天可以简单的用两句话来概括:
街上偶遇余情未了的前任——这是回家的诱惑。
亲眼瞧见前男友遇上初恋——这是夏洛特烦恼。
不幸的是,我不是全副武装的报仇女神林品如,而是那个眼睁睁看着夏洛走向初恋秋雅、在楼下大爷嘴里连个全名儿都没有的悲情角色。
马冬梅。
【壹】
我以为我会转身就走,事实上没有,不仅如此,还稳稳地站在地上一步没挪。
其实人就是这样,站在高处怕摔,拥有越多就越害怕失去,可有意思的是,一旦跌入了低谷,穷的什么都没有了,反而什么都不怕了...
*狗血剧本预警。
*走剧情预警。
*照例1v1。
我精彩纷呈的一天可以简单的用两句话来概括:
街上偶遇余情未了的前任——这是回家的诱惑。
亲眼瞧见前男友遇上初恋——这是夏洛特烦恼。
不幸的是,我不是全副武装的报仇女神林品如,而是那个眼睁睁看着夏洛走向初恋秋雅、在楼下大爷嘴里连个全名儿都没有的悲情角色。
马冬梅。
【壹】
我以为我会转身就走,事实上没有,不仅如此,还稳稳地站在地上一步没挪。
其实人就是这样,站在高处怕摔,拥有越多就越害怕失去,可有意思的是,一旦跌入了低谷,穷的什么都没有了,反而什么都不怕了。
就算方应看现在和彭尖大街上跳探戈,估计我也能淡定地在旁边喝卡布奇诺。
雷媚笑道:“难怪能倾倒侯爷,大小姐的美貌叫人自惭形秽。”
“没错,雷小姐平时面对雷大小姐时的感受,我如今也算是领会到了。”我不咸不淡地接下话茬:“确实自惭形秽。”
雷媚笑意僵了僵。
对付想拉踩的人,踩回去的时候不需要客气,毕竟有男朋友的时候可以不要脸,但男友已经丢了,这点脸还是不能丢的。
我转过身。
“这件这件……这一排通通都给我包下来,我全买了。”
点到的衣服,其中就包括了雷媚之前看上的几件。
“郡主买这么多做甚?”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你提醒我了,人天生长得越丑,后天就越得多靠外物弥补弥补,”我朝她莞尔一笑:“别急,今天我买单,这些衣服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算是分一分我的喜气。”
“丑?”
男声自身后响起,带着浅淡的笑意:“你这模样生的可不丑。”
雷媚改换了面色,作揖笑道:“原来是无情神捕。”
“雷分堂主好。”无情不冷不热,又对我道:“衣服买好了吗?不着急,你要的吃食还有些烫,我先帮你拿着。”
雷媚叹道:“无情捕头和郡主娘娘看上去真是浓情蜜意,模样也登对的很。”
我一听她说话就别劲儿,跟上学时做陷阱题似的,老得注意有没有坑:“我倒不知分堂主有乱点鸳鸯谱的爱好。”
“郡主莫见怪。”雷媚笑道:“只是今日瞧见两对璧人,故突发此想。”
这边聊天的声音虽然不算大,但也没刻意压低,只要不是聋子就能听到——雷纯和方应看当然不是聋子,朝这边走过来,双双见过了礼。
我努力集中精神,笑了笑:“雷小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郡主大方之姿教人仰慕。”雷纯道,话说的严丝合缝,总之,也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无害的。
啊啊啊又到了尬夸的情节,社交恐惧症简直就要犯了!
我:“言重了,我就蒲柳之姿吧,没什么好的。”
方应看道:“方某以为,有自知之明亦算得上优点。”
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我带着营业性的微笑,自主忽略掉他的声音,又听见无情忽然开口。
“你很好。”他说。
“这世间有艳丽芍药,有出污泥而不染之莲花,亦有品性高洁如君子兰,或山野间自在雏菊,百花百态,各具美感,蒲柳亦有蒲柳的坚韧不拔,对观者来言,不过是各花入各眼罢了。”
我听的一愣一愣:“是……吗?”
雷纯笑道:“世人都知无情神捕口中从无虚言,郡主又何必妄自菲薄。”
方应看长眸微眯:“没想到无情大捕头竟独爱乡间野趣,当真口味独特。”
雷纯微诧地看了他一眼。
我气不忿:有病吧他,分就分,还要反过来踩前任一脚。
“师妹,不是说想去那边看看吗,”无情拍拍我的手:“也帮金儿银儿看看有没有合身的,抱歉,诸位。我们先告辞了。”
直到走远,我如释重负。
“月牙儿,谢谢帮我说话啊。”我:“幸好你是文化人,想词儿夸我也挺困难的。”
他叹了口气。
“连雷纯都知道,我信诺千金,偏你不信我。”
我有些不知所措。
“你很好。”无情轻声:“不管旁人如何,在我心里永是如此。”
【贰】
从方应看失忆那天开始算,如今已经过了月余。
生活的变化不大,可要说一点没有,走在汴京街头,还是能隐隐感觉到平静湖水下酝酿的暴风雨。
汴京都如此,更不用说其他地方,我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传说中的靖康耻——也许就不远了。神侯府的人越来越忙碌,几个师兄忙得一天三班倒,平常时候根本见不着人影。
而我,因着这些天暑热严重,一点胃口也没有,头也时不时发痛,就干脆借着傍晚凉风出去走走。
大概是事故体质,走了还没多久,大街突然喧哗,一匹拉着马车的马忽然尥蹶子,眼看马蹄就要横扫摊位,我连忙上前把住方向,死死地拽着马缰绳往旁边扯,费尽全力才将灾祸扼杀。
我松了一口气,刚松懈下来,才发现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回过头朝马车内道:“里面的人没事吧?”
一只纤纤素手拨开马车门帘,露出了一张冰容雪颜。
“多谢……郡主?多谢郡主相救,雷纯感激不尽。”她脸上苍白未退,可较之上回,话里却多了几分真心。
我摆摆手:“没关系,这么着急,打哪去呢。”
说完又觉得这话似乎有点在窥探隐私,刚想道歉,雷纯似乎不在意,温声解释:“近来温柔师妹颇为心事重重,我便急着回去相陪,不曾想马儿受惊。”
温柔。
我对上雷纯的脸。
没来由的,我下意识问出声,“冒昧问一声,不知今夜,雷小姐有何安排?”
……
到了夜间,几个师兄还是没回来,我坐在房内良久,终于,从混沌的脑子里理清了一缕线。
被侮辱的那个初恋,并不是三哥说的我因为蛊毒而产生的臆想,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的。
是雷纯。
这些日子发生的桩桩件件和我朦胧记得的原著剧情慢慢贴上了,如果今夜雷纯和温柔在一起,那么——雷纯被辱也该是这几日的事,或者说,就是今夜。
我悚然而起,匆匆换了夜行衣,又去了趟无情房中收拾了点东西。
感谢直觉!要不是白天突然多嘴问了雷纯那么一句,现在我肯定跟着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可惜雷纯告诉我的是大概方位,具体人在哪里还是不知,只能用大轻功在房顶飞来飞去。
“活多努!”
身后响起一声急斥,我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卧槽从第一集到现在反派居然还没领便当,我项上狗头就那么好吗!
身后追兵紧追不舍,我头也不回一个劲地跑,以往遇到这种事总会天降奇兵——燕无归帮我解决,可是现在想起来,好像已经有很久没见过他了。
电光火时间也容不得我想太多,心口隐隐发疼,熟悉的蛊毒的疼痛居然在这个时候开始发作起来。
靠!原来前些天身体不适是在预警!
我喘了几口气没敢停,心跳跳的像中考800米体测那么剧烈,横着心用力咬了下舌头,血腥味在口腔里散开,尖锐的剧痛让灵台暂时清明,纵身朝屋檐下跳下,不偏不倚刚好踩上一个人。
“是你——”是温柔的声音,惊慌中有一些颤抖。
雷纯喃喃:“是你。”
被我踩中的人全身捂得严严实实,大概走声优路线,生怕叫人看出真面目。
不过没关系,对于蒙面人,国际惯例是女的按乔碧萝殿下处理,男的就按宋小宝处理。
蒙面人坏事刚做就被中止,有些恼怒:“你居然……”
“你门没关!”
“……”
“你鸡儿真小。”
“………”他身上气息阴沉:“是你自己闯过来的,别怪我手下……”
蛊毒发作的越来越厉害,我没让他把话说完爆seed,大吼一声:“爹!”
“那些人想追杀我!你快帮我把他们给杀了!”
“……谁是你——”
那些蒙面追杀客齐刷刷落下,二话不说抄刀子就砍了上来。
我抓着雷纯温柔一手一个往外线冲,记忆最后停留在了耳边响起兵刃交接的声音里,随后,蛊毒如潮水般涌起,终于吞噬了最后的意识。
……
……
我睁开眼睛。
“醒了?”
坐在床边不远处的男人放下书,踱步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我,脸色和唇微微苍白,却仍不掩一身气度。
我眨了眨眼,下意识伸出手在上面戳了一下。
“……”
居然有实感。
“怎么,以为在做梦?”他嘴边笑着,声音却冷冰冰。
“……方应看。”我讷讷地收回手,这才反应过来:“我怎么会在这里?对了,雷纯和温柔没事吧?”
方应看脸色一沉:“与其担心她们,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你是猪吗?蛊毒发作也不知道!”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再次听到这句话我几乎热泪盈眶……
话说被骂还这么激动,搞不好我都有点斯德哥尔摩抖m倾向了。
“你……这是在关心我?”
“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他冷笑道:“本侯只是不希望,自己用命换来的命,就这么被糟蹋。”
“对不起,可当时那个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解释了几句,忽然又奇怪:“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默了默,讽刺道:“若不是本侯恰好经过,恐怕你现在没命在这里质问本侯。”
“恰好?”我想到雷纯,小声道:“哪有这么恰好的事儿……”
“你说什么?”
“我说雷纯和温柔没事吧?”
他皱了皱眉,言简意赅:“凶手没捉到,人没事,已经派人去查了。”
我松了口气,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对吧,感觉这也不太像对初恋的态度……冷淡的实在过分。
他扇子一合:“你倒是心善,把别人的命看的比自己还重要,本侯救你这一回,可不会再有下次了。”
我点头谢过,掀开被子打算下床,方应看蹙眉道:“你要去哪?”
“回神侯府啊。”
“不必。”
方应看道:“本侯已着人通知神侯府,这几日,你便在神通侯府待着。”
“……凭什么?”
“凭缓解蛊毒之药,只本侯这里有。”方应看道:“神侯府护短,你若不是全须全尾从我这神通侯府里走出去,恐怕诸葛神侯会怨怼于本侯。”
我说:“这个不怪你,我跟师叔解释一下就行了,药可以直接给我嘛……”
他不耐地打断我:“我方应看平生最讨厌麻烦,本侯既救了你,也不要别的报酬,你安分些,别自作主张。”
说完,方应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步伐急促,似乎一秒也不愿意多停留。
郎心似铁。
我默默坐了会儿,慢慢躺了回去。
【叁】
在神通侯府的日子不算难待,除了要喝药这事。
药奇苦,因为怕坏了药性,还不让吃糖或者蜜饯。
我苦着脸问侍女:“为什么这药的气味闻起来,跟我今日经过花园时闻的药的味道不一样?”
“想必是郡主弄错了,”那丫鬟神情闪躲了一瞬,又笑道:“这苦药汁子都是一个味道,哪有同不同的呢。”
我端起药来闻了闻,愣是觉得,这味道和今天闻到的那股药味不太一样。
“我从小喝药,有道是久病成良医,我虽然不到那地步,不过分辨药味还是没问题的。”我抬头看着丫鬟:“还有谁生病了?为何瞒着不说?”
丫鬟扑通一声跪地。
“郡主,郡主……不是奴婢特意欺瞒,生病的其实是……”她声音抖了一下:“是……奴婢认下的那弟弟。一个小太监,前日里受寒躺床上动不得,侯府用人向来严苛,奴婢只好偷偷的为他煎药,若教上头知道了,恐怕……”
我见她神色坚定,虽还有些疑惑也不便再多问了:“别紧张,我不会说出去的,既然病了,那钱还够不够?劳你无辜受了我这番惊吓,我——”
伸手一摸腰包,才想起现在这是在神通侯府上,吃喝都归侯府管,自己身上也没带什么零用钱。
摸了半天摸出来一枚金叶子,上面还有神通侯府印记。
算了,羊毛出在羊身上。
“你拿去,给你弟弟看病,万一要是钱不够了,你再找我。”
一片金叶子应该也能撑一段时间,到时候出府了就有钱了。
那丫鬟嚅了嚅唇,颤巍巍伸手接过:“谢郡主。”
我实在不太应付这种场面,只好努力转移话题:“那个,麻烦随便说说外面的事,或者神通侯府待遇怎么样啊什么的……”
丫鬟应诺,接着便说:“其实,别看是当下人,奴婢已经过得很好了,奴婢听说,如今除了汴京,好些地方已经连饭也吃不上了,流民四窜……”
“侯爷这几日一直在外奔波,就是为了汴京流民作乱的事,听说怪可怜的,可毕竟是天子脚下……”
“还有……”
……
我慢慢失神。
原来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乱世终归还是降临了。
【肆】
到晌午的时候,神通侯府内的气氛有些奇怪。
彭尖不在,孟空空也不在,只有方应看的两个小侍从任劳和任怨。
“侯爷入宫了。”
也是,现在还没放假呢,上班时间还得去皇帝那里打卡。
我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大概是因为来自于注定会发生的“主战”和“主和”两派之间的矛盾。
金人来犯,是战是和?
方应看的回答,必然是“战”。
可如果把大宋比作一家企业的话,方应看充其量也就是个总经理,方案给不给批,这个决定的权力最后还是在顶头上司——宋徽宗的手里。
大概是因为在现代待过的原因,我对皇权并不如古人来的敬畏,也因为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回首历史,才能相对客观地评价宋徽宗这个人。
这是一个很牛逼的艺术家,书法造诣非常之高,有自创的瘦金体,向来被模仿,难以被超越。
可惜他老人家本来是被当做一个闲散王爷培养的,天生的纨绔子弟,本人可能也没多大意愿当皇帝,因为当皇帝的哥哥死了又没留孩子,皇家这才按宗法把他推上皇位。说句实在话,这位祖宗,当王爷还成,皇帝就是个半架子,罪该万死的昏庸谈不上,就是个做事先考虑自个儿的普通人——然而皇帝不该,也不能是普通人。
他连守成也做不到,面对敌军兵临做出来的举动就是传皇位给儿子当太上皇,自个儿就带着蔡京南逃,等听说没事,又照样吃喝享乐。
说白了就是个憨憨,委婉点说,就是一个极具艺术细胞的憨憨。
这样的君主,见金军来犯,膝盖骨都瘫软了,要是有割地赔款能换短暂和平假象的机会,就势必会言和。
而方应看呢,他纵横捭阖于朝堂,也沐浴征战过沙场,哪怕奉迎仕途,轻慢嘲讽所谓“书生气节”,可我知道,那不过表象。
他的笑是冷的,话是假的,可脊梁是直的,膝盖是硬的,血是热的。
他宁折不弯。
【伍】
我的不安终于变成了现实。
入夜后因为消化不良选择,我比平时多逛了一圈,特意选了偏僻处遛弯子,刚走到假山石旁边,心想这可是宫斗剧中必被偷听秘密场所,就听到两个丫鬟小声说话,两人穿的一黄一红,红衣服的有点眼熟,好像是分过来照顾我的其中一个。
“唉,你有没有听说……”
哇,这个开场白,果然是古装剧都逃不开这个定律!
但是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那个红衣姑娘说:
“侯爷被圣人罚了,还挨了杖刑呢!”
另一个黄衣丫鬟道:“小声点儿!要是被人听见了,彭大人就该处置你我了。”
“眼下就你我二人,只要你不说,谁知道?”
黄衣听了,叹息了声,又道:“果然伴君如伴虎,侯爷那般风光人物竟也会落得如此境地,以后你我当差可要小心点了,千万别触霉头。”
“我内院消息究竟不如你灵通,听说侯爷伤的很重?圣人真的就那般狠心……”
“那倒也不是,圣人到底看重侯爷,虽是军棍却也只发落了二十杖,大概刚好牵着了旧疾,故才卧床不起。”
“旧疾?”
红衣点头:“也是,前些日子侯爷抱着郡主匆匆回来,也不知在房里做了什么,出来时脸色煞白的吓人,把我给骇了大跳,连着几日说话都虚浮的很。如今又挨了那二十杖军棍,怪道如今病这一场……”
“你可紧着点皮,”黄衣道:“彭大人可说了,侯爷吩咐任何人都不许在郡主面前提起此事,违者发卖,我知你性子跳脱,可是在内院做事,说话可得小心点……”
两人声音逐渐淡去。
我隐在黑暗里站了很久,直到原本昏暗的天色更加昏沉浑浊,冰凉的雨珠落在脸上,才被惊醒似的眨眨眼。
雨里传出吵吵嚷嚷的声音,一盏又一盏的灯笼在黑夜中亮了,将闷热昏沉的雨夜映照的犹如白昼,彭尖提着灯笼率先赶到我身边,先松了口气,又再叹了口气。
“郡主,你实在叫人好找。”
“我……”我好像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我今日突然有兴趣,就多走了几步,你们这是怎么了?”
“发现郡主不在房内,侯爷生怕是有贼人掳走您,所以差人来找……”
我看了看,不仅彭尖,孟空空和其他方应看用惯了的人也在。
“那他呢?”
彭尖迟疑道:“侯爷……已经睡下了。”
“好,”我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伞:“现在你们也找到我了,可以放心了,我要自个在这里再走一走,你们谁也别跟着我。”
大概我说的太自然,于是谁也没怀疑,等到过了转角处,我弃伞攀上屋檐,几个大轻功起落降落在了方应看的寝卧门前,推开门走进去。
“谁?”
方应看没睡,穿着常服半靠在床上,闻声立刻抄起床上尖枪。
枪尖指向,没有刺客,只有一个湿漉漉的我。
他放下长枪,疲倦的神情再见到我那一瞬微微松弛,紧蹙的眉却依然没松开:“大半夜的不睡觉,倒跑去喂蚊子,现在来这做什么。”
我默不作声地走近。
“止步。”
他道,一脸嫌恶:“浑身水气,莫要脏了本侯房间。”
“也是。”我笑了笑,然后伸手把湿掉的外衣脱掉了。
“……”
方应看盯着我,沉声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方应看,”我的手落在他胸前的襟扣上:“你都不会痛的吗?”
稍一用力,扣子齐刷刷崩开,露出了常服下裹着的,除绷带便未着寸缕的胸膛。
放在平日,他是绝对不会让我知道的,可是现在也只能任我摆布——连反抗的力气也匮乏。
“不过是旧疾复发。”他轻描淡写。
“怎么复发的?”
“本侯怎么知道。”他瞥了我一眼:“深更半夜闯到男人房里来,你胆子倒是大的很。”
我面无表情道:“呵,你现在连我都打不过,硬得起来吗。”
“……”
方应看平静的声音里愣是透出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大可以试试。”
“睡吧。”
我脱掉他的外套,熟练地换上了睡服:“我来不是和你拌嘴的,我守着你,早点休息。”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慢慢闭上双眼。
外面时不时响过惊雷,反而显出屋内别样的安静,倒流的香炉里静静焚着龙涎香,乳白色的雾落到地上又散开。
方应看睡得并不好。
他睡眠一直都很不好,哪怕在睡梦中,眉头永远是紧紧蹙着的,这不是一两粒褪黑素能解决的问题——原生家庭就像难以挣脱的网,始终紧紧笼罩着他,一旦入睡卸去所有防备,就会被勒的喘不过气来。
“我——我不叫应砍!”
他在睡梦中无措地叫道,手乱挥着,试图要抓住什么。
怕伤口崩开,我捉住他的手,一下又一下地在额前轻抚:“你不是,你从来都不是什么应砍。”
男人慢慢平静下来,声音有些委屈。
“那……干娘,我是谁。”
哎呀,我有点犯愁,第一次cos角色就得cos这么高难度的。
算了,我摸了摸方应看的额头,非常自然、理所当然地道:“傻孩子,你是娘的方应看啊,应看春秋的应看。”
门外的彭尖和孟空空一个踉跄,彼此对视一眼,飞快离去。
……
第二天天色微明。
我比方应看快一步睁开眼睛,他的眼瞳里还盛着朦胧的光。
“看来睡眠对恢复伤口果然有作用,”我点头:“尤其是优质的睡眠,你昨晚后半夜的睡眠质量还是不错的。”
方应看眼神有些微妙。
“前半夜呢?”
“说了些梦话。”
他垂眸:“都说了些什么?”
我觉得,给他当便宜娘的事,还是不要说出来了。
我想了想道:“一想到为人父母居然不用经过科举,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这说法,倒也稀奇。”
方应看自然理会了我的意思,倒也不再深问。
我们谁也没有再多说。
宫里杖刑的事是神通侯府秘密,却不是那种充满神秘色彩的秘密,而是心照不宣的秘密,稍加询问,便也能知个七八。
受不了盘问,彭尖苦着脸:“您千万别在侯爷面前提起此事……”
事情是在早朝时候发生的。
开始,早朝和平时没不同,直到下朝后有臣子大着胆子在私会上提出“外邦来犯”“主战”时,宋徽宗才变了脸色。
彭尖隐晦道:“朝廷对付方腊宋江之流,虽胜犹败,入不敷出。”
哦,国库空虚,没得钱。
因为钱全变成了古玩字画,在皇帝的博古架上好好躺着呢。
那臣子继续道:“可微臣以为,大宋若是不出兵……”
宋徽宗打断他:“朕不要你以为,朕要朕以为。”
“……圣人以为如何?”
“事情到今天这地步,朕必须得指出来,你有很大责任,金人打过来无非就是要土地,给了不就好了嘛。”
偌大御书房无人应声,只有方应看接了话茬道:“圣人英明。如今刚肃清逆党,百废待兴,大宋正值休养生息之际,若再起干戈,恐民不聊生。”
这话自然说的很合宋徽宗心意。
“爱卿所言甚是。”他总结:“行了行了,这个问题不需要商量,听朕的。”
那开口的大臣是个年迈的直臣,闻言指着方应看大怒,又连声道“奸臣”,便捂着胸口昏了过去。
彭尖道:“为了给那大人一个交代,以堵悠悠之口,圣人便行了杖刑。”
很好,转移矛盾。
我想捅死宋徽宗,哪怕会成为书法界的罪人。
余下几日,上面果然赏赐了不少珍奇异宝下来,方应看当着宣旨宦官感念一番天家恩德,又笑容满面地送走人。
然后,他就差人把东西直接封了库房,看也没看。
“当官可真是累啊,还得唱念做打俱佳,跟唱戏似的。”我看完这一场君臣相得的戏忍不住感慨。
“人生本就是戏。”他淡淡道。
“演惯了,就不觉得累了。”
我帮他换药,都过了好几日,伤口不好反坏。
“圣人赐酒,不得不饮。更何况,七日后还有公主生辰宴席。”他紧紧地皱着眉:“不喝,圣人只会觉得我心怀怨恨——动作轻点,笨手笨脚的,本侯不失血而死倒要被你勒死了。”
“啧,本侯现在真是无比怀疑从前自己的眼光。”
“怀疑吧,”我木着脸:“反正我喜欢的是方应看,跟你神通侯有什么关系。”
方应看意味不明地唔了声。
绷带一层一层重新绑上,我最后扎了个蝴蝶结,刚要转身走开,却忽然被人抓住手腕用力一拉,跌落在他的膝上。
慌张地抬起头,男人俊美英挺的眉眼近在咫尺。
“我以前——”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酥酥痒痒:“也这么吻过你吗?”
我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算了。”方应看啧了声:“本侯一向喜欢自己寻找答案。”
他吻了下来。
不是浅尝则止,而是极其深入的纠缠,连呼吸都带着能灼伤人的温度,他就像一个充满探索欲的问号,迫切地想要藉由此时此刻的唇齿相接,来找到让自己茫然的为何眼中情动的答案。
不多时,衣裳便已尽数褪落到了地面,我慌乱地捂住胸口,却被他嘲笑:“莫不是到此时,你还以为能临阵脱逃?”
我下意识道:“伤口会裂开的!”
他轻笑了声,手上动作却并未停下,温柔劝哄:“不想本侯伤口裂开,那你便主动些,别叫本侯操劳。”
“……无耻。”
“人要脸有什么用,本侯还能更无耻一点,”他哼了声:“也好教你省去操心我方应看受伤硬不起来的功夫。”
“……”果然超记仇的。
一切发生的似乎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他的深入一如以往的热切。也许习惯一切尽在掌握中,就连这种事也牢牢把握节奏,每一次进攻,每一寸雕琢,都在预料之中,哪怕此时此刻,情动非常,眼底都始终保持着一丝冷冽的清明。
我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第一次主动地吻过去。
他的节奏终于乱了。
顿了几息,再次复来的动作带上了蛮横的粗暴,我所有或欢欣或痛苦的呜咽,都被他尽数堵在唇齿之间。
意识昏沉中,一道声音又远又近,如同初冬的薄雾,朦朦胧胧地飘然落下。
“真是荒唐,我竟然……也会嫉妒……”
“从前的自己。”
【陆】
本来以为醒来之后会很尴尬,不过对方压根就没给我这个尴尬的时间——得上早朝跟老皇帝打卡,接着还得操办公主的生辰宴会。
等回来的时候又入夜,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
这却是我从前未见过的一面。
“怎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本侯,”方应看用扇子挑起我下巴,笑得依旧难掩风流,语气暧昧:“想要了?”
“……”
果然还他妈闭嘴吧您。
“……洗洗睡吧。”我想拆他的发冠:“把头低下来。”
他从善如流地低下头,居然给人一种乖乖的感觉。
“可以留下来么?”他说。
完了,我又想起那天雷夜发生的事了,一声“儿砸”差点脱口而出。
“我已经很久没这么睡过了,”方应看枕在我膝上闭上眼,声音沉沉:“真奇怪……竟然会有安心的感觉……”
我轻声说:“睡吧,做个好梦。”
这几日的相处,就好像回到了一切还没发生过的从前。
方应看对我,比之前其实差不了什么,物质方面不必说,前后一个样,而现在的他,似乎比以往还要多了一分难以察觉的温柔。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两次摔入同一个坑。
可是太难了。
这问题换位思考一下就很容易明白:假设和爱豆朝夕相处谁能忍住不动心啊!更别提方应看还是汴京男神。
况且他于我而言,远不止如此。
……
七日后的公主的生辰宴如时展开,等到子时过了,方应看才回了神通侯府。
他眼里是我看不太懂的神情,可是只一瞬就恢复了往日似笑非笑的神色,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你在等着本侯?”他拊扇一笑:“不错,我方应看就是需要这样,在外能戎马平天下,在内,能替本侯料理家事的女主人。”
“什么意思啊。”我说,又一眼不眨地看着他的眼睛。
方应看没回避。
他敛了笑意,一字一句道:“我愿意以侯府数千府兵为聘,护你万世无忧。”
再一次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我心里除了一点微渺的高兴,还伴着因为茫然而生的害怕。
“为什么呢?”我问:“你……是因为什么想娶我?”
“当然是因为,本侯于你有意。”
我握紧了拳头,笑了笑:“方应看,你不要骗我。”
“我想娶你,绝非一句空话。本侯可向你承诺,侯府后院永远只你一人。”
他顿了顿,又轻笑道:“再者,这京中池水已浑,各方势力淆驳,如今独占鳌头的却是蔡京,不仅与我神通侯府为敌,亦是诸葛神侯的对头。虽说神通侯府向来中立,可若能与神侯府结盟,不定便能以此破了这僵局,亦是美事一桩。”
“若你愿意,府上聘礼不日便会送往神侯府和三清山。”
方应看笑着等我答复,脸上有着势在必得的傲然。
我读不懂他眼里的情绪:“……这就是你的想法?”
他颔首,轻叹了声:“你对本侯分明亦动了心,为何还要犹豫?”
“我说过,我喜欢的人是方应看,不是神通侯。”我短促地笑了声:“我师叔为人正直,你若要联盟,说服他就行了,只要有道理,有我没我他都会答应。”
方应看道:“但你我本就有情,若你成本侯夫人,本侯亦会待你如珠似宝。”
“你错了。”
我轻声打断他:“方应看,你未免也太小看我这个人。”
“也太小看了我的爱情。”
【嫖失忆侯爷】八
*狗血高能预警。
*轻微黑化预警。
*原著剧情预警。
*前七章自己在目录里找。
有的时候我会想,遇见方应看这件事,会不会耗尽了我一生所有的好运气。
所以在分手后想各自安稳都不行,随便散心参加个百花宴还是前男友的东道场。这也就算了,偏偏在宴会上又好死不死地遇到了上次烟花晚会里得罪过的侯爷脑残死忠粉,宋宰执的大小姐,宋妙。
好不容易逮着我这个仇人,自然要算一算旧账,于是她便仗着父亲叔叔的官职,让我下跪道歉。
不跪,就不放过我。
【壹】
我当时就气笑了。
“跪你妈呢跪。”我说:“你要是为国牺牲了,我到你灵前跪着上柱香也成,...
*狗血高能预警。
*轻微黑化预警。
*原著剧情预警。
*前七章自己在目录里找。
有的时候我会想,遇见方应看这件事,会不会耗尽了我一生所有的好运气。
所以在分手后想各自安稳都不行,随便散心参加个百花宴还是前男友的东道场。这也就算了,偏偏在宴会上又好死不死地遇到了上次烟花晚会里得罪过的侯爷脑残死忠粉,宋宰执的大小姐,宋妙。
好不容易逮着我这个仇人,自然要算一算旧账,于是她便仗着父亲叔叔的官职,让我下跪道歉。
不跪,就不放过我。
【壹】
我当时就气笑了。
“跪你妈呢跪。”我说:“你要是为国牺牲了,我到你灵前跪着上柱香也成,别生气,我是认真的。”
道上规矩,骂人从不带妈,除非实在忍不住。
宋妙立马火了,骂了句贱人,抬手就要挥巴掌。
电光火石间,我的脑袋里瞬间窜过很多想法:
按韩剧的套路,宋妙要打我,这时候方应看得突然出现,抓住她的手狠狠甩下,在宋小姐怆然欲泣的眼神中冷声来一句:“宋小姐别忘了,这里可不是宋府。”
想的太美,估计方应看现在正忙着和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呢。
按美剧的套路,宋妙要动手,却被我及时地抓在半空,然后抓着她的手朝她自己的脸上呼一巴掌,并且高傲地说:“A bitch is a bitch。”
算了,打不得。
按国产剧的套路,宋妙动手,而我率先碰瓷顺势倒下,然后在围观过来的众人面前以绿茶的姿态控诉对方罪行——
我一阵恶寒,打了个哆嗦,在那耳光即将挥过来之前侧过身子避开。宋妙理所当然扇了个空,于是更加恼羞成怒:“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躲!”
这话说的好奇怪。我:“我不躲,难道要站在那被你打吗?”
“你!”
她用力跺了跺脚,脸色十分难看。
跟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是浪费时间,反正有大轻功,我带着青珠进了一桌满是女子的宴席以避麻烦,却不想宋妙还是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
我好意提醒:“在座的都是有脸有面的官门小姐或夫人,你若闹了,到时候丢脸的还是你。”
宋妙冷笑一声,眉宇间带着恶意:“你假惺惺的给谁看,我看真正怕闹大丢脸的人,是你吧?”
莫名被cue,我感觉平地来锅:“我有什么好丢脸的?”
宋妙道:“今日在座各位无一都不是高门贵胄,大家出身,方才配得上这百花苑里娇艳多姿、价值不菲的繁花盛景,你不过神侯府师侄,普通百姓一个却自以为攀上了高门,也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宋妙说话的声音很大,小姐们都纷纷停箸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她顿了顿,在满满的视线下继续道:“什么场合该来,什么场合不该你这样的人出现,也没有自知之明么?”
群情哗然。
“这是在告诉我什么叫规矩?”我冷笑了声:“我的规矩是三清山神侯府教的,还不劳宋大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对别人家事指点,替外人操闲心。”
宋妙怒道:“我未出阁,你不一样也未出阁?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好好待字闺中却成天跑出去抛头露面,不仅跑到衙门牢狱那种污脏之地,还和犯男接触频繁,好不知羞!借着神侯府的名声给自己洗地,也不怕污了诸葛神侯的一世清明!”
这话说的义正词严,慷慨激昂,席中逐渐响起不少赞同之声。
鲁迅说,面对傻逼,不要生气,因为生气就中了他们的奸计。
宋妙嘴角浮起得意的笑,没等我开口,一道清冷且含着怒意的声音便打断了众人的议论纷纷。
“宋小姐慎言!”
轮子轧过地面,竟然让人听出了几分罕见的焦灼感,无情推着轮椅上前,不动声色地将我挡在了身后。
“师兄,对不……”好不容易出来了还给人惹事儿,我心虚愧疚地抓住轮椅小声道歉,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却覆上了我的手,安抚性地轻拍了两下。
没关系。他在对我说。
叽叽喳喳的女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还间或夹杂着几声喜悦的惊呼,就连宋妙也变得矜持了几分。
汴京城爱豆就是不一样,一来就能策反一大堆,羡慕的我眼红脖子粗的。
“无情公子,”宋妙柔着声音道:“我并非针对神侯府,只是一片好心——当今皇上下令举办的宴会,往来皆名门修养之士,还请神侯府谨慎些好,以免为着不值当的人,平白坏了名声。”
“是么。”
无情淡淡地说:“那就恕神侯府不接受宋小姐的好心了。”
宋妙笑意一僵:“小女子不解,无情公子是何意?”
“你要骂神侯府,可以。”他说:“骂她,不行。”
“对!”我狐假虎威地跟着附和:“骂神侯府可以,骂我——”
嗯??等等,我咳了咳,低下声音:“无情师兄,那啥,台词是不是错了?”
他轻笑了声:“没错。”
我诧异地低下头。
“神侯府自有时起便听命圣上,为民请命。”无情吐词如玉珠落玉盘,字字激越可闻:“不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也是行端立正,问心无愧。”
“既公道自在人心,堂堂神侯府的名声,又岂会因为不怀好意的小人空口白牙几句话就被颠倒了黑白?”
“你——”
无情意有所指的几句话,将本不利的局面扭转过来。
察觉到周围开始风向渐转,宋妙脸色白了白,又只能在众人不满的注视下讪讪笑道:“无情公子说的是。”
无情不疾不徐道:“是不是,大家心中自然有数,我骂的,不过是那些挑拨离间的卑鄙小人,并非有意针对谁。宋小姐不必介怀。”
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如此锋芒毕露的无情,还是第一次见。
宋妙咬了咬牙:“无情公子言下之意,今日我同她之事,公子也要干涉?”
蓝翔技术学校宅斗专业出身的人真是不好惹!时刻想着给人挖坑,女人吵架,无情要真点头道理就站不住了。
我有点急,刚想做点什么却发现无情态度冷淡,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却回头对我笑道:“神侯府上下皆铮铮男儿,便是上战场屠戮杀伐也绝不害怕,又何惧区区污名?纵真有,也断无让女儿家来背负名声的道理。世叔向来待你如亲女,唯恐照顾不周,我……和追命几个亦是如此,伤你名声,才是伤神侯府颜面。”
这话既是说给我听,却也是说给在场的其他人听,是在告诉他们,神侯府,四大名捕就是我最坚固的靠山。
一个输出能拥有一个靠谱的奶实在太不容易了,我喉头有些发紧,说不出话来,只好点点头,胡乱道:“嗯。”
“去吧。”无情用手扶着轮子,从我面前让开一片战场:“今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阻你了。”
简单的来说,我和无情的关系,就像一心想跳墙去ins推特脸书让国外脑残见识一下什么叫网络暴力的的爱国喷子和国家设立的那道墙,如果没有这道墙,我能喷得宋妙连她妈都不认识。
他现在把墙给拆了,他还给了我只有神侯府能给的师出有名,他相信我。
深吸一口气,我握着的拳头紧了又松,当着众人的面慢慢走到宋妙跟前,她又打算走柔弱模式了:“你,你想干什么?”
绿茶现代多的是,这招数真不够看的,也就……甄嬛传里妙音娘子级别吧。
是时候让妙音娘子感受下来自键盘侠的教育了!我客客气气道:“我山上下来的,道理懂得不如宋小姐多,有三件事想请教一二,还请宋小姐赐教。”
“赐教谈不上。”宋妙勉强笑了笑:“能回答的我自然不会推拒。”
我:“第一件事,宋小姐觉得牢狱肮脏,不该是女子所去之处,是吗?”
“对,”宋妙回答得不慢,顺带刺我:“女子本来就该安分守己,怎么可以……”
我及时打断她继续叨叨:“好了好了,宋小姐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够了,女孩家话少一点才不聒噪。”
“聒噪?你话比我还多!”
“爱找茬找人麻烦的叫聒噪,”我很不要脸地给自己脸上贴24k纯金:“否则就叫性格活泼动若脱兔。”
被我挤兑,宋妙狠狠地咬牙,却又碍于场面闭嘴。
“第二个问题,宋小姐觉得,今日筵席,以我神侯府师侄实则江湖女子的身份,不配出场是吗?不必着急否定——刚才的话大家可都是听到了的。”
“……是。”宋妙开口:“可这难道不是事实么?江湖……”
我直接忽略她,问第三个问题:“宋小姐觉得自己配出席百花宴?”
宋妙昂起头:“我父乃宰执,我叔为谏义大夫,都为朝廷有功之臣,我如何没有资格出席?”
你爸是李刚,你叔也是李刚,你全家都是李刚。
我面不改色地挖坑:“宋小姐的意思是,有品阶的人就是比没品阶的人高级,没品阶的人就该低一头,是吗?”
“没错!”宋妙被我一激,满脸的轻视藏不住,想也不想就点头。
“我问完了。”我说:“只是我很好奇,宋小姐竟然这么在意高低之分,那么宋小姐又是何品阶?”
“我——”宋妙卡了壳:“我爹宰执乃从二品的大员!”
听不懂人话就很让人捉急,我说:“我问的是宋小姐你。”
宋妙皱眉:“我?我自然没什么品阶了,难道你有不成?”
等的就是你这句!
我:“神侯府女捕头,虽不如无情师兄圣人亲口御封,可也是有正经册书的,就算低的要命堪堪从九品,不过总比无品无阶的要好,你说是不是?”
她死死地瞪着我,葱管似的红指甲已经把帕子拧成了麻花。
我摊手道:“刚才宋小姐认为没品阶的就该低一头,那么现在,请。”
“我爹可是从二品——”
你是复读机吗姐姐!!!
我:“我当然知道令尊是从二品的朝廷大员,宰执大人若来了,我一定按规矩行礼,现在你一个白身,哪怕我品阶再低也比你高,那么宋小姐是不是该向我行礼?”
宋妙恨恨道:“不可能,你做梦!你一个抛头露面步入肮脏之地的女子,有什么资格受我一礼?”
“肮脏?”我收了笑,肃道:“牢狱乃刑法司,归刑部管辖,自圣人御下,关的是天下大恶,守的是世间大善。圣人向来重视刑部,公衙,每年都派我诸葛师叔查狱,足以见用心良苦,如何当得起宋小姐肮脏二字?宋小姐高见,难道高的过圣人不成?!”
宋妙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神色有些慌张:“我没有那个意思……”
“汝所言甚是。”一个白鬓黑须的老头迎面走来,叹气道:“不过小女只是性格顽劣,少不经事,哪里是三姑娘想的那般严重,女子忧思过重未免于身体无益。”
好嘛,一句她还小不懂事就把关系撇的干干净净,又反咬我一口心思重,真不愧是父女俩。毕竟每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一个熊父母,常年三大名句挂在嘴边:“他还小”、“他还只是个孩子”、“跟孩子计较什么”。
“宰执大人好。”无情拱手见礼:“方侯爷夜安。”
我跟着拜了拜,冷眼瞧着来的宋宰执和方应看,一个阴险深沉,一个嚣张跋扈,像极了狼狈为奸的曹贵人和华妃。
亲爹来了,宋妙一下子有了主心骨,横了我一眼,软声撒娇:“爹啊。”
“你啊,还跟小孩子似的。”宋宰执拍了拍她的头,又对我道:“回去以后老夫定然好好管教,还请三姑娘宽恕我儿。”
曹贵人不愧是曹贵人,段位就是高,身为一朝宰执还在小官面前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反倒显得我斤斤计较不识礼数。
十五六岁的孩子,还小呢,可千万不能放过她。
我笑盈盈道:“下官不过区区从九品,实在当不起大人这一声歉,而且就在不久前,令爱曾经亲口命令在下这个朝廷任职的从九品小官下跪,可当时下官觉得,大宋没有‘一人宰相便全家宰相’的连坐制,下官可跪宰相大人,却没必要跪宰相小姐,所以便没答应。”
“现在想来,圣人的女儿是公主,今日二公主也在,公主千金之躯该跪,宰执大人的千金肯定一样,没跪实在失礼,所以这歉,本来就该下官来道才是。”
一番诛心之论说的宰执面色大变,顶着旁人怀疑的眼色,胡须都开始抖,连声不迭道:“言重,言重了,臣忠心日月可鉴,断无此居心啊!”
宋妙面色苍白:“宋妙不过无知女子,焉敢同二公主日月之辉相较……”
“她还让你下跪?”无情冷了声音:“刚才你怎么不说?”
我缩了缩肩膀:“……我不也没跪嘛。”
无情却已经生了我的气,这下连我都不理了,草草对宰执做了个揖:“我师妹再如何不济,好歹有神侯府敝帚自珍,更别提她已在数起案件中立下功劳,比之只知食禄不为的庸才好上数千。”
“今日,她能入这百花宴,不是因为神侯府,而是因为她自己便有这资格。”
我无意识拽紧了轮椅的扶手。
又听无情继续道:“更何况,世叔前日已为师妹向圣人请封县主之位,圣人已许,不日便将册封,此番未来县主遭宋小姐如此折辱,是为以下犯上,还请宰执大人给她,也给神侯府一个交代。”
嗯??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啷个又升级了???
宰执的胡须动了两下,只憋出一句:“老夫,老夫……”
“良辰美景,本该是赏心乐事,照我说,何必搞得如此紧张?”
一直站在旁边当背景墙的方应看将扇子一展,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这赏花宴由我方应看举办,若宾客不开心便是我方某人的罪过了,不如由我做个主,且换地方详谈,勿扰公主清静,宋大人和无情大捕头觉得如何?”
无情没什么异议,宋宰执点头道:“那老夫就拜托方侯爷了。”
几个人跟着进了茶厅,一路上宋妙的眼睛一直黏在方应看的身上就没离开过,平地走路也摔跤,网红蹭红毯故意凹奇怪造型都没这么夸张。
方应看伸手扶住她:“宋小姐,走路还是该当心些才是。”
宋妙低头羞涩地脸一红:“嗯。”
狗男女。
我撇过头。
【贰】
本来以为最生气的时候已经过了,可进了茶厅之后才知道没有。
一开始我就压根没指望方应看能绝对偏向我,但也根本没想到他胳膊肘都往外边儿拐的能骨折了。
方应看笑道:“这事解决不难,请个最会说公道话的人把前因后果理一理,断个案也就是了。这人选,我倒是有一个——宋大人您的兄长,宋大夫便很不错,毕竟是圣人最看重的谏义大夫。”
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方应看有病吧?宋家父女那德行,宋家人管宋家人的案子不会徇私舞弊才怪!
不就是因为宋妙她爹是宰相吗?不过就是个宰相——
我猛地滞住。
是啊,宰相,这个理由对方应看来说,已经够了。
听到是自家叔伯,宋妙松了口气,小女儿娇俏地看了一眼方应看:“侯爷,妙儿就先在这里谢过侯爷主持公道了。”
宋宰执哈哈大笑:“我这女儿被宠得生性顽劣,也就在侯爷你的面前会露出小女儿姿态了!”
……
一个厅堂好像被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一边热闹,一边萧瑟。
手上微凉,无情的手指触到我的指尖:“还好吗?”
“啊?”我反应过来:“没事啊。”
有事的要命。
王八蛋,我揪着衣服连呼吸了几下,硬生生地转过头去,推起无情的轮椅也管不得什么礼数了:“……我们走吧,这种公道,没什么好要的。”
怪没意思。
“嗯。”无情说:“那我们回神侯府,糖球肯定很想你了。”
糖球啊,我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回家吧。”
他笑了一声:“好,我们回家。”
【叁】
三人纵情谈笑的声音在身后逐渐远去,我慢慢舒出一口气。
矫情什么,有什么好难过的呢,这不就是方应看吗?
不讲黑白,只讲利益的方应看,时时刻刻都冷静理智的方应看。
我早就知道了。
“怎么,还在想刚才的事?”无情说。
“啊,”我摇头:“我是在想那个二公主,宋妙那么嚣张的一个人,居然一听这三个字就害怕。可惜今晚没机会见一见真人,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子。”
按历史的走向来说,宋徽宗的二公主,名字叫赵金奴,靖康之耻里被强掳——宋徽宗的公主,命都不太好。
无情说:“二公主像已故元后,相貌生得极美,是圣人最宠爱的女儿,只是脾气不好,一向独来独往。”
长得好看的人,脾气坏一点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至于宋妙为何怕二公主,”他道:“宋宰执的妹妹是宫中的宋淑妃,宋妃又诞下了圣人的五公主,宋家就把宋妙送进宫当了这个公主表妹的伴读。后来宋妙冲撞了二公主的丫鬟,二公主大怒,用鞭子当众抽了她一顿,差点抽去半条命。”
怎么可以这样,用鞭子打人是不对的!爱鞭子人士表示谴责。
对付垃圾的熊孩子直接打就可以了,不用走流程。
无情说:“这案子当时是由我审的,所以记得很清楚,宋妙在府中整整养了半年伤,圣人也不过是禁足了二公主半月。”
霸凌和霸凌还有青铜王者之分,走夜路多了就会撞鬼。
“抽的好!”
我吓了一大跳,一转头,不知道追命师兄什么时候突然冒了出来:“蛇鼠一窝,宋家那堆歹竹就出不了好笋,宋妙在家中都抽死好几个奴婢了。”
又夸我:“小师妹,战斗力不错啊!今晚说的那帮龟孙子哑口无言,给神侯府长脸了!回去让世叔他老人家也乐一乐!”
我扯起嘴角笑了笑:“一般般啦,全靠同行衬托的好。对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要成为县主了?”
无情说:“你破案快,又准确,还把陈年累月积累的奇案破了不少,功劳不浅。加之女子在朝堂上行走,若无身份,总有阻碍,有县主之名也能免去不少无关紧要的麻烦,你也能安全些。”
“我没有那么好啦。”我不太好意思:“都是我在现——现实中看过很多破案的话本啊,所以灵感多,但说起来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算不了什么的。”
柯南看了千集,懂上百种杀人手法——其实没什么用,只不过是仗着超前的思维吊打罪犯而已。
要是宋慈在北宋,而不是在南宋,现在估计都没我事儿。
追命道:“哎呀小师妹,你就别自谦了,想得功名的书生哪个不看书,最后当了状元的又有几个?”
“是啊。”我笑笑:“到家了,我有点困,先回房间睡了,师兄晚安。”
【肆】
月亮上了中天,满月时节,庭院中不必点灯笼也很亮。
“我该告诉她的。”无情忽然开口。
追命道:“小师妹?告诉她什么?我瞧她今晚倒是兴致不高——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十有八成和那方应看脱不了干系,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无情三言两语述过茶厅之事,追命怒道:“这小侯爷也忒不是东西!枉费小师妹也巴心巴肺地对他!”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无情叹道:“以为方应看为了笼络宋家不惜包庇宋妙,可后来察觉不对——宋宰执和宋大夫兄弟两个共事朝堂日久,麾下势力渐大,圣人已心生防备,恐怕早就经有了去一存一的心思,只是一直缺少由头。”
追命恍然:“而今夜之事二公主必会告知圣人,若由宋大夫亲手参兄弟一本,圣人就有了送上门的借口处置宋宰执。”
无情点头:“没错。”
追命叹道:“方侯爷的心思还真是深不可测,可是谁又知道这其中有几分是为了小师妹?或者,以方应看为人,他只不过是借着今晚的事顺水推舟好渔翁得利,恐怕宋家就是真受了罚反还要感激他提点。”
“依我看,这些话大师兄实在没必要说出来,也免得让小师妹空欢喜一场。”
无情说:“是么。”
追命停下了推轮椅:“是,大师兄,你该有些私心。”
“我若没有私心,刚才她在时就该说了这些话。”
“你——”追命叹气:“唉。”
无情沉默片刻:“我伤残伴身,活在世上不过苟延残喘,若还有一丝可值称道的地方,便只有这坦荡。”
追命急道:“哪怕拱手相让?方侯爷可并不是什么随着托付的良人!”
“我不愿瞒她,更不想见她伤心,只愿能活久一点,可以护她久一点。”无情轻声道:“三师弟,我想,你是最懂我的。”
追命愣住,良久,苦笑一声,颓然道:“是啊,我是最懂你的。”
【伍】
第二天醒来一大早,游历归来的三哥就把我拉出了门,原因很简单,他这个桃花体质又被漂亮姑娘缠上了,对方来头还不小,是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的师妹温柔。
我对温柔的印象还挺好的,以前在大宋瞎几把乱走探索的时候,她还好心帮我付过饭钱呢。
“人确实挺好的,”三哥叹气:“但她不是蜜儿。而且蜜儿和你我一样,都是从现代过来的,她就是比较的叛逆,所以才在嫣红阁待着,哦,还有关七,他也早十几年就去过现代了。”
我麻木:“已经被穿成了个烂筛子了。话说你今天找我有事?”
“我委婉地拒绝了温柔姑娘,可她好像不太明白,”三哥说:“而且今天温柔姑娘还要来找我,所以我打算直接去嫣红阁跟蜜儿告白,这样她应该就能懂了。”
“……那你拉上我干嘛?”
“蜜儿说,若我要告白,就得带上自己最宝贵的宝贝才见的诚心,”三哥说:“我最宝贝的不就是你了嘛,我想把我最爱的女人介绍给我爱的妹妹,也想把最重视的妹妹介绍给我爱的女人。”
我盯着他,眼中有些涩意。
然后伸出拳头一锤:“哎呀,都说了各论各的!要叫我三姐!”
“未来嫂子面前要给我面子啊!!!”
……
不得不感叹,温柔真的是长得好漂亮,性格大大咧咧的,脾气虽然有点小暴躁,但是对妹子超级好。
“本姑娘哪里漂亮嘛!”被我一夸,她像一只小土拨鼠羞涩地捂脸:“你要是见过纯姐就不会这么说啦!她超级美的!”
“纯姐?”
“对,她就是——”温柔卡住:“反正超级好看又温柔,真温柔哦,不是本姑娘这种温柔的温柔,比蜜儿还漂亮!”
说到姬蜜儿,我突然有点为温柔难过,想旁敲侧击的提醒一下她今天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只好说点旁的转移注意力。
很快就到了嫣红阁,里面的妈妈刚见到我眼皮子就抽了抽,苦着脸把我们带进去,又把姬蜜儿叫了出来。
姬蜜儿还是一样的好看,不过想起那天喝醉时候出的丑,我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见她,她却朝我抛了个媚眼。
“蜜儿。”
三哥清了清嗓子:“今天天气真好,我想对你说——”
“说什么?”
“我,我,我那个……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请你啊!”
这个怂逼。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塞了一瓶从追命师兄那儿弄过来的特级酒给他:“B计划,快喝。”
“哦。”他老老实实地把一瓶酒吹了,然后问我:“B计划是什么……嗝。”
好了不用说了,B计划已开始奏效了。三哥酒醉壮狗胆,扯着嗓子开始唱起了《好汉歌》,唱到一半,突然冲到柱子前立正稍息站好。
“蜜儿!”
站在他背后的姬蜜儿差点笑出来,应了声:“嗯?”
“我喜欢你,”他对柱子行了个礼:“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不可以。”
姬蜜儿将三哥翻过来,踮起脚尖,吐气如兰:“亲这里,才可以。”
……
眼前软玉温香,风情正好。换个方向,狗粮成了毒药。
我转头看温柔,她脸上比我想象的要平静很多,没有火爆地生气,也没有眼泪。
“怎么啦?”温柔笑了一声:“以为本姑娘会哭鼻子啊,才不会呢,其实本姑娘一直都知道啊,只不过今天来是想亲眼看看,让自己彻底死个心而已。”
“才不喜欢他呢。”她笑出了眼泪:“本姑娘一点都不喜欢他。”
【陆】
温柔走了。
对付醉鬼比我想象的要困难一点,三哥好歹还有一点意识,把我和姬蜜儿的手叠在一起,畅谈起美好未来,然后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抽出了一封信塞给我,接着就二话不说地倒了下去。
信封上的落款写着“无情”。
今天早上好像没见着无情师兄,大概是因为最近的江南贼患,诸葛师叔一直说要治,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动作,估计少说十天半个月见不到无情人了。
没必要当电灯泡,我拿着信打算告辞,又忽然被姬蜜儿叫住。
“不介意的话,蜜儿叫你一声妹妹吧。”她说:“蜜儿有几句话想对妹妹说。”
嫂子和小姑子!我想起当年风靡大江南北的那部《婆婆,媳妇,小姑》,脑袋里顿时警铃声大作。
该不会现在就要在小姑子面前开始立威了吧!
我谨慎道:“什么话?”
姬蜜儿笑道:“还记不记得妹妹上次来嫣红阁的事?”
我看着她:“记得。”
……
一晚发生的事情,要说出来,原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只是世上有很多事,却永远只能付诸于第三人之口。
到如今我才知道,我坐在方应看隔壁喝闷酒那晚,姬蜜儿同样陪着方应看喝酒,两人喝了一瓶又一瓶,谁也没有醉。
酒是麻痹心的,心不在酒上的人,喝再多也醉不了。
“女人也好,男人也罢。高官也好,穷鬼也罢。”姬蜜儿的手指慢慢抚过三哥的脸庞,温言细语:“这情字,不管落到谁的头上,都一个样。”
都一样。
她说:“喜欢是藏不住的,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露出来。”
【柒】
我把无情留下来的信给拆了。
信里说的是百花宴那晚的事情,以此为切入点深入地谈了朝堂宋家还有皇上,错综复杂的信息看的人是云里雾里,我想起了被葛军支配的恐惧!这种感觉就像做高数的时候不会做翻到答案一看——妈的还是不会做。
做高数和做政治一样,看不看答案对你会不会这道题都没什么很大影响。
哪怕方侯爷曾经给我恶补过古代政治,但就像不少学广告的最后都去发传单了,学医的最后都去治疗脱发了,朝堂上的诡谲变幻,风云起伏,均衡压制,也根本不是听了几节课就能懂的。
没办法,我拿出当年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精神开始琢磨,意会了一下意思,大概就是“方应看把事安排给宋大夫是坑宋宰执主动把自己的把柄给圣人”。
首先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了我?这情节简直比我yy的韩剧还离谱!这种情节,妈耶,直接把宋氏集团弄塌一方,“惹到我的女人你干脆就不要干了”的态度简直比黄晓明还要霸道总裁嘛。
不过毕竟宋家势力对上的是有桥集团,如果宋宰执真倒了,方应看确实占了大便宜,目的不纯,很难说是不是为了我。
所以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女人最怕自作多情,没事像宋妙那样给自己加戏干嘛,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做。
“好消息——哎呀,姑娘笑得这么开心看来也知道了。”青珠喜气洋洋地从门外走进来,见我一脸懵逼于是解释道:“今日也不知道是什么黄道吉日,姑娘册封的圣旨下来了,还有那宋家的惩处也下来了!”
“嗯???”
我反应过来出了院子,先跪下接圣旨,院子里已经跪满了人,发布圣旨的公公念了一大堆溢美之词,把我夸的跟朵花似的,最后道:“郡主,请接圣旨吧。”
嗯????不是县主吗,我又升级了???
我懵逼地接圣旨。
那公公姓张,很好心地解释:“哎呀,咱家伺候的是当今二公主,写圣旨时公主在场,为您在圣人面前美言了几句,加之宋家冒犯,圣人觉得确实得补偿,便改了笔,如今您是四品啦。”
都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但天上掉下来馅饼,要还是不要呢。
那不肯定先接着,虽然不知道二公主什么意思,不过谁不接谁傻。
送走了宫里来的人,几天里又来了杂七杂八的人送礼上门,可把我累死了,其实封不封郡主区别不大,反正自家人根本就不讲究这些,不过明面上还是要摆桌酒庆贺一下来表示对皇恩浩荡的感谢嘛。
青珠颇有点扬眉吐气的味道:“奴婢刚才去宋府门前转了转,‘宰相’的牌子刚刚拆下来,换成了‘宋府’,府里的大房和二房据说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奴婢瞧那宋小姐以后还敢不敢在小姐面前猖狂!”
详细问了诸葛师叔才知道,宋宰执的职位已经明升暗降,现在差不多半养老,以后没太大搞头了。
我心情有点复杂,还没等复杂完呢,门房就来请示:“姑娘,宋家的人递了拜帖,宋小姐想登门道歉。”
本来想不见的,可是想想宋妙就跟那重庆宝马女似的,把自己爹坑了这么一出估计在宋家很不好过,我要是不见没准宋府以后还得多事。
“见吧那就。”我说。
时隔不久,再次见到宋妙,她脸上已经少了那点咄咄逼人的傲慢,身上穿着淡色的蜀绣,显得人都温婉了不少。
就是大热天的,脖子上还系了条有点厚重的丝巾,看着都觉得热。
她沉默地俯下身,声音沙哑:“宋妙给郡主娘娘请安。”
“谢谢。”我说:“你要是来道歉的,那我接受了,你现在也可以回去了。”
“你就这么轻易放过我?”宋妙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不然呢?我要干嘛。”
“你别以为我会感谢你,”她瞪着我:“你把我们宋家害成现在这样,心里可算是满意了吧!”
青珠:“那是宋家咎由自取,你居然敢这么对郡主说话!”
我叹气:“好了青珠,下去吧,我来跟宋小姐说就好。”
估计说了作用也不大就是了。
房间只剩我和宋妙,我走到宋妙面前,看着她:“你要清楚一点,宋家不是我害的。我一向有账当场算,我跟你之间的帐,那天晚上就已经算得一清二楚了,我们互不相欠。”
“其他的,是宋家自己造的孽,和我没关系,有没有我,宋家沦落到今日,只不过是早晚问题。”
“就是因为有你!”
宋妙伸手,我还以为要攻击我,她却伸手用力扯开了系在脖子上的丝巾,白皙如雪的皮肤上,露出一段骇人的青黑色痕迹,像是被人掐出来的。
“这是什么?”我诧异道。
宋妙笑得有些癫狂:“你知不知道,方应看就是个疯子。”
我盯着她脖子上的青肿,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
“这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宋妙不再看我,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自顾自地开了口:“百花宴一共有三天,那天散宴会时,我央求父亲,让家里人先走,自己再留下来多赏会儿花。”
女孩家那点心思,如何瞒得过宋宰执,他哈哈大笑:“方侯爷,妙儿舍不得你这满园子好景色,不想回家怎么办?”
哪里是舍不得花,这么多花,大概也不及方应看一个。
宋妙有点得意:管别人怎么说呢,至少现在最接近方应看的,不就是自己吗?最有可能嫁给他的,也就只有宰相之女了。
方应看柔声道:“宋小姐若喜欢这盛景繁花,大不了用温室栽培,一年四季都可盛放如春。”
她心里怦怦直跳,大着胆子说:“可是我今日就舍不得。”
“那就留下。”方应看看了她一眼,笑道:“百花苑里还有不少客房,若有不合心意的,宋小姐只管叫彭尖。”
宋宰执大笑,一语双关:“那老夫就把妙儿托付给侯爷了。”
我忍不住道:“……后来呢?”
宋妙说:“那两天真是开心的不得了,我本来以为,那只是开始。”
百花苑的环境很好,可是住的地方有点偏远,方应看解释说是为了避开公主,她相信了,却不知道住得远,消息也隔开了。
外面的消息变动,风云聚合,宋宰执的被贬和叔父宋大夫的升职,什么消息也没传进来。
见宋妙有些出神,我忍不住出声提醒:“然后呢?”
顿了一秒,宋妙笑笑:“直到皇上圣旨下来了,方侯爷找我,让我回家。”
那时她还不知道宋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以为又是一个独处的好机会,可是方应看的身上散发着之前从未有过的冷淡和寒气,让人怕的说不出话来。
进了马车之后,宋妙小心翼翼地搭话,却见方应看一笑。
“宋家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他笑得满是恶意:“你的美梦也到头了。”
门帘隔绝了外面的一切,还来不及想清楚这句话含义,方应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目光里是从未有过的冷冽。
怎么会这样子呢?
他不是……喜欢她吗?
宋妙张嘴却说不出话来,随着脖子上的手指一点点收紧,肺里的空气很快耗尽,她无力地松开了手里的毯子,眼睛慢慢上翻。
大概离死不远的时候,一股新鲜的空气终于涌进了鼻腔。濒死转生,宋妙抓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退到了马车角落,惊惧不已。
“宋妙。”方应看慢慢凑近她耳边,声音比魔鬼还可怖:“我要你记住这种感觉,最好死都不要忘。”
“我死都不会忘。”
宋妙目光呆滞地看向我,突然勾起唇笑了一下,那笑容,就像有人提着牵线木偶的线往上一拉,古怪而瘆人。
她说:“你们会有报应的。”
【捌】
为了我当上郡主,府里的宴会已经如火如荼地操办起来了,连横幅都挂了,羞耻感爆棚,跟高考考了个好大学就敲锣打鼓庆贺似的。
得穿的好看一点出席,奈何我的常服除了那件师兄设计的绿衣服——一共有七件,一模一样的方便我每天换。其他的衣服就很少了。
“怎么样怎么样?”我穿了件白裙,拎起了裙摆在冷血面前转了个圈圈,最后摆了个pose:“有范没?”
冷血道:“有的。”
还没得及高兴呢,又听他继续道:“刚才经过厨房看见大锅里还有挺多饭的,师妹饿了吗,我现在端一碗过来?”
“……”
我常常为冷血是一个脑筋完全不会转弯的直男而感到难过。
“哦,”见我生气,冷血一副恍然的样子:“一碗不够是不是?没关系,我给你用盆装。今天有南边进贡的腊肉,烧着冬笋吃滋味鲜的很,我平日不爱吃素,吸收了腊肉汁的冬笋倒也很下饭。”
“吃吃吃!就知道吃!”我:“作为惩罚,四师兄下午要陪我买裙子!”
“冷四最怕女子,你这惩罚,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我转过头,眼睛一亮惊喜道:“月牙儿,你回来啦!”
“你的好日子,我怎么能不回来?”无情笑道:“要买衣服,我陪你便是。今日的这一身也很漂亮。”
冷血偷偷松了口气。
我超开心的,顺手拿了块冰糖糕喂到他嘴边:“我今天亲手做的!”
无情就势咬了一口,脸上笑意漾开:“不错,很好吃。”
追命忍不住吐槽:“我就搞不清了,你说你俩,从小到大都吃这冰糖糕,十几年了也都不腻?”
“我这人长情,”我说:“东西也好,人也好,喜欢什么就会一直喜欢,才不像追命师兄呢!好了,我去收拾一下,月牙儿你在这里等等我。”
追命挑挑眉,看向无情手中的冰糖糕:“大师兄呢?”
无情咬了一口冰糖糕,表情坦然:“我亦如此,你待如何?”
【玖】
皇帝还是很大方的,不仅给了郡主的名头还给了一箱金子,现在大摇大摆地进琼华阁买最贵的衣服完全没问题。老板热情地跟屈臣氏的服务员小姐一样。
绸缎的,纱质的……有钱了选衣服都琳琅满目,这和某些人花钱给我买衣服不一样,女人还是花自己的钱最爽。
“喜欢什么样的衣服?”无情问。
我说:“喜欢月牙儿身上这种,这叫月渡春色是吧,好仙!我想穿仙女裙!”
无情笑道:“你若喜欢,我要绣娘给你做上一身就是了。”
“不是衣服原因,月牙儿穿什么都好看,就是穿上丐帮的衣服也能穿出一种绝世独立的味道,”我沮丧道:“我就不行,我穿个短打都像去耕田的。”
无情说:“衣服也好,相貌也好,不过表象,穿什么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是谁穿这些。”
“我……”
“卖肉饼嘞!刚出炉的肉饼!三个铜板一个,五个铜板两个!”
门外突然响起了叫卖声,我一下子被对门的肉饼店吸引:“哎呀糟了,他们家的肉饼很火的,现在队伍已经这么长了,估计今天是买不到了……”
“没事,我去就好。”无情说:“你在这里慢慢挑衣服,不要着急。”
带四大名捕出来买吃的是一大利器,不管多火的网红店,只要师兄一出场,迷妹马上让开c位。
我哼着歌选衣服,选了一件喜庆的百花穿蝶,却不小心和另一个顾客撞上了口味,柜台小姐有点为难:“这是唯一一件。”
“哟,失敬,”对方敷衍地行礼:“六分半堂雷媚给郡主请安,郡主娘娘安好。”
我说:“你也好。”
雷媚说:“郡主也出来买衣服?雷媚倒觉得,郡主穿的素淡些更好。”
我斜乜了她一眼:“有何高见?”
“前些日子,郡主娘娘在百花宴舌战群儒的消息,早已经在汴京圈中传开,实在威风得紧,只是难免让不知情的人觉得郡主太过霸道,不若穿些素色的衣服,好将那盛气压一压。”
“穿什么素的,我就是要告诉他们,我,天生脾气暴,不好惹,谁要是再敢在我面前叽叽歪歪……”我朝雷媚嫣然一笑:“我有的是法子对付她。把那件百花穿蝶的给我拿下来,本郡主就要那件了。”
柜台把衣服拿下来叠好递给了青珠,雷媚脸色一沉,却没敢多说什么。
“郡主喜欢当然好,只是人挑衣服,衣服也挑人,挑对了才好看。”雷媚笑道:“里面还有些漂亮的衣服,雷媚熟些,不如郡主随雷媚去看看。”
答应了也无所谓,我无可无不可地跟了上去。琼华阁很大,其实设计跟现代也差不了多少,里面有不少漂亮的衣服,逛的人也不太多。
我正挑着衣服,刚取下一件红裙,透过挂衣服的架子忽然见到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一件白衣。
一瞬间,我差点忘了呼吸:除了美,没有其他形容词可以形容这个女子,无关容貌,而是一种姿态,一种气质,不需用任何华丽奢侈的珠宝去装饰,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自然而然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连同身边那些璀璨夺目的衣服都显得庸俗不堪。
太美了。
“是不是很好看?”雷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她便是我六分半堂未来的总堂主,雷纯。”
我收回目光:“是很美。”
“郡主师兄王小石还说过,雷纯容貌,遇雪尤清,控霜更艳。”
——“使方应看动心的只有一个女子。这女子几乎要比他还聪敏,也好像比他更自恃。”
——“这女子比霜更艳,比雪更清,霜意中有暗香,雪里更风流。”
都对上了。
“别人长得好看关我什么事?又没长在我的脸上。”我淡淡地说。
雷媚笑道:“不知郡主知不知道,方侯爷在入汴京之前曾经疯狂追逐过大小姐,送过不少奇珍异宝,也一掷千金地买下江南的烟花,数千烟火齐放,那场景……很美。侯爷当真是痴情的很。”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虚伪道:“雷媚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方侯爷这般的英雄人物,也就只有大小姐这般的容貌才情方能不辜负,其他人,哪里又比得上呢。”
“我的不足刚好也是你的不足,我们可以共勉。”我点头:“说起来我倒没什么,可雷纯毕竟身为六分半堂未来堂主,长得漂亮又聪明,一直压你一头,天天见着面,想必雷分堂主过得一定很辛苦。”
雷媚面色一滞,似乎被人戳中了痛脚,转头看向已经打算往外走的雷纯:“是,我确实比不过她,唯有一点,她比不得我——”
她忽然笑起来,手指一转,捻着一颗小珍珠朝雷纯脚下弹去。
“郡主大概不知道,我们未来的总堂主并不会武功。”
“啪”的一声,珍珠正中雷纯的鞋子,女子惊呼一声,身体往前栽倒,雷纯的前方就是门槛,眼看就要磕到头。
距离太远,我都赶不及帮忙,又被雷媚狠狠按住。
“你——”
“嘘。”
我愤怒地瞪雷媚,意想之中的磕碰声却并没有响起。
“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站在门口的男人还穿着未换的铠甲,神情尚有些错愕,可围绕在周身锋芒毕露的气息却在接住雷纯的那一刻迅速收敛了起来。
雷纯道了声谢,扶着他的手很快站稳,一抬头,有些吃惊。
“小看?”
【嫖失忆侯爷】七
*沙雕甜文。到目前为止还是甜的。
*文1v1侯爷。前文月牙儿单箭头女主糖。
*玩梗致歉。
*前面六章在目录里自己找。
我,双九年华的美貌少女,作为一名光荣的神侯府社畜,在连日保持九九六的工作强度后差点去见了马克思。
生病的直接原因是我为了转移方应看带来的情感伤害,利用高强度的工作麻痹神经,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然后不幸过劳引发了旧疾;间接原因那就比较坑了——亲哥武功不好,下手打晕我的时候没把握好分寸力道失常。
作为代价,三哥受到神侯府全体谴责。而我也被迫躺床整整一周,肢体僵硬地快变丧尸才被允许下床。
“我差点以为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我嘤里嘤气地抱怨。...
*沙雕甜文。到目前为止还是甜的。
*文1v1侯爷。前文月牙儿单箭头女主糖。
*玩梗致歉。
*前面六章在目录里自己找。
我,双九年华的美貌少女,作为一名光荣的神侯府社畜,在连日保持九九六的工作强度后差点去见了马克思。
生病的直接原因是我为了转移方应看带来的情感伤害,利用高强度的工作麻痹神经,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然后不幸过劳引发了旧疾;间接原因那就比较坑了——亲哥武功不好,下手打晕我的时候没把握好分寸力道失常。
作为代价,三哥受到神侯府全体谴责。而我也被迫躺床整整一周,肢体僵硬地快变丧尸才被允许下床。
“我差点以为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我嘤里嘤气地抱怨。
“不许说胡话。”无情叹了口气,又肃了声音:“小孩子家家的,口无遮拦,还请过往的各路仙家莫要当真。”
我跟新大陆发现了哥伦布似的瞪圆眼睛:“月牙儿你信这个啊?”
“宁肯信其有罢了。”无情说:“你就这么不喜欢休息?”
我摇头:“我不是不喜欢休息,我只是不喜欢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的多无聊。”
又没有手机又没有快乐肥宅水,也没有乐事的黄瓜味薯片。再不济有个蜜雪冰城也行啊,来杯柠檬水加冰。
想法才刚说出口,就听到了无情无情的拒绝。
“不可以。”他说,脸突然飞上了一片红,微微别过头去:“你身体本就不好,饮食方面更该多用点心,尤其……咳,女子月信将至之时,不可食冷饮。”
点心?什么点心?
我:“……”
愣了一秒钟,我终于反应过来了,脸也跟着爆红,手足无措语无伦次东张西望:“啊,是吗,哈哈哈哈,这样啊。其实还好啦,也没喝死过人……”
无情掩嘴轻声咳了咳,白玉的脸红得快滴血。
这什么诡异的气氛啊!我要疯了!我该说什么!快给我一块豆腐!
好在这奇怪的气氛没维持太久,糖球跑进来后终于缓和不少,我暗暗松了口气,抱起猫咪撸了撸。
无情转头看向我,开启了siri模式:“今天只可以透气半个时辰,无聊的话可以和糖球一起玩,别忘了你现在仍然在病中,实在不宜吹风太久。”
“月牙儿——”
我发动了星星眼技能!
容色清冷的青年无奈地微微叹了口气:“若实在想出去也不是不行,只是不能长走,可以坐轮椅,让青珠推着你出去。”
这又是什么原理?双脚离地了病毒就关闭了?我说:“我又不是腿受伤——”
完了,我捂住嘴,说错话了!
他垂下眼睑:“你尚有蛊毒在身,虽无致命之险,却容易在病时牵一发而动全身,故少行为佳。”
“月牙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唉。”我着急解释了一下,发现无论怎么解释都像欲盖弥彰,于是认命地坐回床上,把被子往身上一盖:“听你的,不动了。”
无情轻笑出声:“从前也是,分明摔伤的厉害,却就是不肯坐轮椅,就这么不愿意用我的东西么。”
那能坐吗!我掀开被子坐起身,怒道:“谁让那个轮椅名字偏偏叫那啥啊!”
上次摔伤的时候我才刚从现代穿回来,记忆残缺人也认不全,只能待在神侯府的床上养腿伤。后来几个师兄集体来探病,无情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口道:
“我瞧师妹的样子似乎不方便自己动……要双飞吗?”
我:“……………”
我:“!!!!”
禽兽!!!!!!!!!
然后在几个师兄好奇的注视下,我发现只有我一个人想歪了——双飞是无情少年时期坐的轮椅的名字。
人家真的超级尴尬吼= =
听了我的遮遮掩掩拐弯抹角的解释,无情怔然片刻,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我话里“双飞”的意思,掩饰性地咳嗽了声:“原来……是这样。我还当……”
“还当我和你生分了?”我说,不用动脑子都知道无情想的什么:“月牙儿说过,我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对我来言,你和三哥同样是我在这世上唯二的亲人。”
“……亲人么。”无情的唇角上扬,轻声道:“我也是。”
我盯着他的脸。
“月牙儿,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没有。”他矢口否认。
骗子。
我从很久以前就发现了一个事实:我认识的所有男人都有心口不一的毛病,总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对我的时候,又永远阳光灿烂。
世上哪有岁月静好这种好事,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人,为我披荆斩棘,为我挡去漫天风雨。
可月亮也需要充电的!我跳下床,气沉丹田深吸了口气。
无情疑惑:“怎么了?”
想让你开心。我在心里回答。
鉴于无情的文化水平太高,微信鸡汤估计卖不出去,那就只好暂时抛弃一下我精心维持的个人形象了!我做好心理建设,咧开嘴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举起手硬着头皮开始尬舞热身:
“师妹是个小太阳,浑身充满正能量!”
空气安静了一瞬。
“……嗯?”无情沉默地看向我。
不,稳住,我可以的,努力告诉自己这一点也不尴尬。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最靓的个人练习生!我喜欢唱跳rap大碗宽面!请大家多多支持!
我边自我催眠,边忽略羞耻手舞足蹈,拿出给周杰伦打call的气势喊口号:“你挨家,我挨户,无情师兄喝花露。”
“你夸奖,我夸奖,崖余哥哥不冷场。”
“你不跳,我不跳,月牙何时开心笑。”
……
应援口号不够,只好热情来凑;旋转,跳跃,喘得仿如死狗。
实在不能怪我嘛!毕竟九年义务教育的德智体美劳人家就重点发展了一下美,体力不行也很正常鸭。
“……够了。”
看着我蹦跶了好一会儿,无情忽然开口:“不用再跳了。”
果然沙雕得让人无法直视了么,我擦了擦汗,有点耻于抬头: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做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可是一抬头,又不由地愣住——
无情在笑。
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毕竟无情是人,人当然会笑,只是无情很少会笑。无情的笑亦如其名,是对外人的淡漠,冷肃,对敌人的睥睨,轻蔑。他是令整个汴京城男女倾倒的谪仙人物,却从来都不假辞色,将人冷拒于千里之外。
可现在,却有一抹远胜月色的微笑从那张向来清寒淡薄若霜的脸上绽出。
这笑不浓烈,不炽热,清浅如水,温润如玉,却可融世上最冷的坚冰,可软最硬的心肠,可穿最厚的铠甲。
我看的有点呆。
“傻姑娘。”无情叹了声,他的目光比月色还要缱绻,还要柔和:“你一直都是我——”
他顿了顿,轻笑道:“你一直都是小太阳。”
【壹】
生活一点点恢复正轨。
重新回岗位之前,我抽空去神侯府里的府医那里做了个身体检查,也就是家庭医生,毕竟也算在自家家族企业工作嘛,待遇还是很好的。
府医检查完我的身体,表情有点奇怪,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有一种“不舒服上网结果百度完之后发现自己癌症晚期”的感觉。
万一真要死了,像我这么有排面的人,棺材板儿怎么着也得是个滑盖的。
“姑娘无大碍。”府医打断了我的臆想:“只是以后得尽量避免动武时伤到身体。”
我回神:“怎么说?”
府医道:“这么说吧,一个人身体内有阴阳二道,正常人身体里的阴阳是中庸的,平衡的,阴和阳各执一半。但姑娘中蛊就相当于平衡被打破了——结果就是阴气占了上风。如果这时候身体再受损,就像装满水的杯子破口,阳气就会不断外泄,体内阴阳加速失衡,从而阴盛阳衰。”
“而蛊毒没有阳气压制,极有可能再次发作。阳为善,阴为恶,头脑若被恶念主导,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被他说的有点心惊胆战:“可我体内那个蛊不是已经被心尖血封住一半了吗?”
府医道:“的确是封住了一半,可一半仅仅是减弱了威力,却没从根本解决问题。如今姑娘和神通侯的身体各有半只蛊,姑娘体内这只是母蛊,侯爷是子蛊……”
“啊!”我忍不住打断道:“该不会是那种控制我就能控制他的情况吧!比如我死他也跟着死啥的?”
府医汗颜道:“姑娘想多了,这蛊并非天然的母子蛊,而是被外力强行一拆为二的蛊,故没那么大的关联,非要理解的话,可以理解成养母和义子的关系。”
嗯,听上去怎么有一点点奇怪?话说《逆水寒》里的方应看好像有那么点微妙的恋母情结吧……所以我到底在想什么!
努力忘掉脑袋里的伦理梗,我说:“就算是养母和义子,没有生恩也有点养恩吧,肯定也有点关系。方应看的失忆是不是也和这子蛊有关系?我原来好长一段时间脑子都不够用,就是因为蛊毒作祟。”
“蛊毒在体内会腐蚀人意识,方侯爷损失部分记忆却没有出现其他问题已是万幸。”府医想了想道:“不过脑子不好使不一定是蛊毒的原因。”
“……”我机智地换了个话题:“有没有可能恢复呢?”
“失忆是因为蛊在。”府医道:“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嘛,蛊死了,人也就恢复了。”
【贰】
蛊死了人就能恢复,所以问题来了:怎样才能把蛊弄死?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就和“怎么把大象放进冰箱里”一样这么简单——先打开门。把大象放进去。再把门关上。
先这样,再那样,再这样。
我放弃了。
反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先苟活着。方应看从老天手里抢回来的命我得好好珍惜,不然实在对不起他心头三寸热血——虽然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也会在脑袋里开个ooc小剧场洒洒狗血,比如说:
霸道神通侯失忆之后便日日流连花丛,浪荡冷酷,左拥右抱着软玉温香嬉笑怒骂从我身边经过,却对我熟视无睹。怀里美人还不耐烦地用手将我攘开。
我踉跄一下站稳身体,扶着柱子头也不回地叫住他,而他面无表情地停下,声音冷淡地问我:“何事?”
这个时候镜头对准我了!喧嚣的风儿吹动我的秀发,而我将会自带慢镜头地侧过脸,首先自嘲地一笑,然后轻声开口:“方应看,我问你,往事种种,你我之间千般过往,你……当真都忘了?”
风流不羁的侯爷轻笑了声,勾起怀中美人的下巴,神色轻佻:“记得又如何,忘了又如何?若无神侯府,你不过蒲柳之姿,又笨头笨脑,无甚出奇之处,实在不值得本侯爷多看你一眼。”
美人们咯咯地笑了起来,都在笑我自不量力。
我平静下来,目光绝望又哀婉……哎呀总之很绝美就是了,有条件的同学可以再飘几片红枫叶当背景。
“我知道了。”我说。
好了,接下来是属于我的高光时刻!
我拔出剥皮小刀走到方应看面前,昂着头捍卫自己的骄傲,一字一顿道:“君若无情我便休,方应看,我当初欠你的三寸心头血,如今,便还了你。”
说完,狠狠朝心口扎去——
……
“嗤!”
鲜红的液体溅到了我脸上。
“姑娘没事吧!”金剑凑过来,伸手在我面前挥了挥:“姑娘?姑娘?没事吧?”
“啊?”我反应过来,干笑几声掩饰过去:“没事没事。”
银剑道:“真的吗?总感觉姑娘的表情实在是有些……狰狞,切西瓜的架势就跟剁人脑袋似的。”
西瓜?西……对了西瓜!我看见手里的水果刀终于想起来了,低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哎呀我的西瓜!”
好好的西瓜被五马分尸,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总算挑出几块能吃的。
果然在床上躺久了,死宅少女的妄想症就恢复了大半。仔细想想就知道方应看根本不可能那样做的嘛——毕竟他的恋人是大宋,恨不得殚精竭虑死在上头,哪里是一般的小白莲绿茶能征服得了的男人。
我叹了口气。
“想不想出去赏花透个气?”
身旁突然响起清越的声音,一转头,眉目温和的男子在阳光下显得纯粹透彻。无情微笑道:“刚好今日宫里送了百花宴帖子过来,我想你或许会喜欢。”
我迟疑了一下。
自从给无情跳舞打call后我们有好几天没见过了,他是衙门事多抽不开身,而我则是有意避开。
毕竟那天的气氛实在有点奇怪,我不得不在意无情脱口而出却又戛然而止的那句话,总觉得,他似乎好像对我……有点点师兄妹以外的意思。
“嗯?怎么了?”无情问。
他神情坦荡,身周刚好绕着一圈洁白的花丛,衬得他更加仙姿飘逸,好像下一秒就要架风而起。
卧槽不愧是小仙男!我从幻想中清醒过来: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看上我嘛,“他喜欢我”什么的果然是人生三大错觉。
“去!”我说:“宫里办宴会,东西应该也很好吃。”
倒没怎么担心会撞上方应看,像这种大型的宴会,越是高门贵胄,身边绕着的人就会越多,想见一见还得排队呢。
【叁】
当越以为什么事不会发生的时候就越会有什么事发生。后来有一个叫墨菲的人,他给这种现象取名叫“墨菲定律”。
我站在百花苑大门前,终于看见请帖最后写着的“负责人方应看”几个小字——简直比方便面包装袋上的“此图仅供参考详情见实物”还要袖珍。
负责人,就是东道主。东道主的意思就是得全场走一圈,见人就要关照一下:“吃好了吗?”“喝好了吗?”“玩好了吗?”据说宴会本来是交给了蔡京,但是宋徽宗最宠爱又素有霸道之名的二公主当众表示出对蔡京审美的厌恶,于是百花宴就这么被推给了蔡太师的死对头方应看手里。
“抱歉,”无情说:“我也没有想到圣人会临时决定把花宴交给方应看举办,要不,我们回去吧。”
回去做什么,回去显得我心虚。还是孩子,给个面子,大过年的,我说:“来都来了。”
无情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好,那我们一起进去。”
不得不说,皇帝把百花宴交给方应看确实是非常正确的选择,百花宴布置的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挑剔,凡事都做到了极致,好看的不得了,跟现代那种一到秋天广场就摆数万盆菊花组成“金菊喜迎秋”的土味菊花展完全不一样。
连食物都是百花相关,鲜花饼啊,甜甜的牛乳花茶啊……我一口接一口吃得开心,毕竟蛊毒在身会吸收营养,完全不用担心发胖,也算是得这个病唯一的慰藉了。
抱着公费吃请不吃白不吃的心态,我往嘴里塞了一个烤鸭卷,我最喜欢吃这个,虽然不知道方应看准备的百花宴上为什么会出现他讨厌的菜肴——明明葱蒜香菜这些带气味的都讨厌,以前给他吃蒜香排骨还嫌我,现在又来这么一通操作真是让人迷惑。
不过烤鸭味道真的好吃到升天!就是以前跟方应看描述过的老北京烤鸭味道!啊啊这个甜面酱我可以!
无情也难得动了筷子。毕竟今天是百花宴,桌上的菜品全是花啦,小仙男不喜欢吃肉,只有吃花花才能吃下去这样子。其实我也吃花的,就是喜欢吸那个串串红!中间的花蜜超级甜超好喝。
至于后来为什么不吃花了,嗯……大概是在上生物学得知花蕊部分其实就是花的生殖系统的时候吧。
……成长总是突如其来又如此仓促悲伤。
菜自助形式的,甜品一桌,凉菜一桌,谁吃谁取。不过皇帝喜欢文人雅士嘛,所以大家伙都忙着赏花互吹彩虹屁呢,桌上菜都没人动,简直暴殄天物。我端了整盘的面皮,找了个阴暗的小角落自己卷烤鸭饼,一口下去超级满足。
“好好的赏花宴,却偏偏有人只知牛嚼牡丹,真是坏人兴致。”
一道女声自身后响起。我压根没反应,一心专注卷饼。
首先在片好的烤鸭上涂一层大酱,再放些新鲜黄瓜和山东进贡的大葱丝。最后用白生生的面皮一裹往嘴里塞,鸭肉表皮烤的酥脆,肉鲜嫩多汁,黄瓜清凉爽口,大葱生脆甘甜,豆酱微咸提鲜,面皮软弹,丰富的层次感在味蕾爆炸,唇齿生香。
如果不喜欢咸甜口,还可以调些山西的老陈醋兑点油泼辣子,蘸着吃酸辣开胃也很好吃。
碳水爆炸的感觉就是好啊!
那个声音不依不饶,还走到了我跟前:“没想到不仅粗俗,而且耳朵还有毛病,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我咽下了烤鸭卷,接过青珠递来的手帕子擦了擦嘴:“你在跟我说话啊?”
女子气的柳眉倒竖。
“你,你这女人,真真是煞透了这百花宴的好风景!”
不愧是有修养的大宋淑女,生个气都这么有腔调。借远处的灯笼光,我发现女子有点眼熟:“咦,这位不知道叫什么的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句话一下子戳到了对方的g点。女子怒极反笑,冷冷地打量过我:“上次烟火晚会,你这女子对本小姐出言不逊,还当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呢,没想到不过是神侯府一名粗鲁的江湖女子,大好的赏花宴不懂欣赏,却跑到这儿来吃……”
她嫌恶地掩住鼻子:“不登大雅之堂的葱蒜。”
吃个大葱招你惹你了,爸爸吃你家大米了吗,我决定收回那句她修养不错的评价,并且想起来了:“你是那个什么宋爹是吧?”
没失忆前,方应看承办过烟花晚会,那天的烟花晚会我本来跟今晚一样也是在闷头吃东西,结果被几个少女莫名其妙地拉进了“方应看女友粉后援团”,被迫聊方应看相关。
本来也没什么,毕竟谈话的内容是自己的男朋友嘛,都已经负距离接触过了,我也算是骨灰级粉丝。结果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烟花晚会的请帖上。
哦,不能叫请帖,应该叫做——“方应看周边”。
众人就“我的请帖是否为方应看亲手所写”这一中心论点展开了热烈讨论,参会者有:刘大人的小妹刘巧安;顾大人的女儿顾慧;宋宰执的女儿宋妙,还有连面都没记住的小姐若干个。
我能理解这种讨论,就像大家一起买爱豆专辑,有的专辑上是机器复印的爱豆签名,有的却是真正的爱豆手写。想比较探知真假很正常。
本来大家讨论的好好的,几个傻白甜的少女追星粉都喜滋滋地得出“女孩子的请帖都是方侯爷亲手所写”这个结论了,皆大欢喜,我挺感动的,方应看粉丝素质真不错,多么和谐的粉圈啊!结果还没感动完呢,就突然跳出了宋妙这个狂热女友私生饭。
“顾慧的请帖不可能是侯爷亲手写的。”宋妙开口便不善,小姑娘家的一听当然委屈,立马顶嘴:“你凭什么这么说?”
宋妙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请柬:“你爹是什么官职,侯爷哪有那个闲空去给朝廷闲人亲手写请帖,我爹可是当朝宰执,这份请柬自然值得侯爷亲自写。”
抛开趾高气扬的态度,其实宋妙说的内容是没错的。方应看确实不耐烦做这些俗务,这点挺像上海干湿有毒可回收垃圾分类,那话怎么说,猪能吃的是湿垃圾,猪不能吃的是干垃圾——方应看也把人很明确地分为多个种类:他能利用的就是有用的人,不能利用的就是没用的人。
妈的,这么一想,他和猪还挺像。
不过能利用的拉拢,不能利用的无视或废物利用,看这先进的环保理念,方应看不就是大宋朱广权嘛。
顾慧快要哭了,却又说不出话来,看着怪可怜见的。
“宰执的请柬自然值得他亲自写。”我慢吞吞地把糖糕咽下去,宋妙满意地朝我一点头:“倒还有个明白人。”
我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可是写给宋宰执的请帖,跟你宋妙有什么关系?”
宋妙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宋小姐不懂我什么意思?那我给宋小姐解释一下我的意思。”我好心地帮她捋一捋逻辑线:“宋小姐可能以为方侯爷亲手写谁的请帖就是对谁有意思,可是照这个意思,他就算亲手写请帖给宋大人那也是对宋大人有意思,对宋小姐可没什么意思。”
“我就是这个意思,不知道宋小姐懂不懂我的意思。”
缓了好一缓,宋妙总算理清了我的话,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指着我勃然大怒:“你是哪家的女儿,我之前怎么从未见过你,你父兄是谁?”
哎呀,被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今天是代表神侯府来参加宴会的,完犊子,我肃了神色,不要脸的对这个闺阁少女拿出公干时候的气势。
我冷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宋妙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你,你是谁啊?”
我的嘴角疯狂上扬。
“哈哈哈不知道我是谁就对了!有本事你猜啊!”我一边嘚瑟一边一个大轻功火速逃离现场,挥一挥袖子不带走一片云彩。
……
“我叫宋妙,什么送爹!”
我从记忆里抽身,飘忽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的女子身上,宋妙双手叉着腰,冷笑道:“我可算找到你了。”
今天真是水逆,本来觉得在场的女眷那么多,鱼龙混杂的人上百个,谁知道谁是谁,没想到还是冤家路窄。
我放了下盘子:“直说想怎么着吧,要是想骂也随你骂,不过今日可是圣人下令举办的百花宴,别闹过火了。”
虽然说皇帝自己不来,不过要是真闹出什么事——比如说宋小姐一个不小心伤到哪儿,哪怕道理在我这儿,这事也难免会被当成神侯府行事张狂的把柄。
骂几句就骂了,反正也不会少块肉,又不是没被键盘侠喷过。
我顺手把青珠扯到身后。毕竟丫鬟在古代都挺贱价,宋妙要是趁我不注意拿下人开刀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现在知道怕了?”宋妙勾唇冷笑:“今日侯爷东道主,我也不欲为难你,以免再给侯爷添乱,还给你留点面子——现在四下无人,你给我磕头道歉再说声对不起,这事也就过了,以后我也不会再提。”
“如果我说不呢?”我双手抱臂,挑了挑眉。
宋妙冷了脸色:“本小姐劝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父为宰执,我叔叔,乃是当今的谏义大夫,天子近臣。”
我摊开手:“所以?”
“所以,”她拔高声音,昂起下巴:“今天这一跪,你是答应也得跪,不答应——也得给我跪!”
【方应看】狐狸精
方应看X旅妹 甜甜的婚后时期 我流旅妹专治各种不服气
激情码字,有虫见谅
自神通侯娶妻,人人都说向来冷酷桀骜目中无人的小侯爷终于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治了个服服帖帖,连花酒都不喝了,但凡在汴京的时日有一半都被自家小娘子占了去,多少未出阁的姑娘心碎在侯府张灯结彩披近挂红的那天,可她们多是恨恨的剜一眼奢靡至极的花轿,然后捂着脸收拾自己破碎的少女心,不过数月,她们就转头爱上了婚后宠妻的方应看人设。
可,凡事皆有例外。
“我说了,你若不喜欢可以不用勉强,”方应看乖乖的抬起胳膊,由着姑娘慢慢的替他更衣,“你这衣服穿起来真是麻烦,真是心疼以前替你更新的女使,...
方应看X旅妹 甜甜的婚后时期 我流旅妹专治各种不服气
激情码字,有虫见谅
自神通侯娶妻,人人都说向来冷酷桀骜目中无人的小侯爷终于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治了个服服帖帖,连花酒都不喝了,但凡在汴京的时日有一半都被自家小娘子占了去,多少未出阁的姑娘心碎在侯府张灯结彩披近挂红的那天,可她们多是恨恨的剜一眼奢靡至极的花轿,然后捂着脸收拾自己破碎的少女心,不过数月,她们就转头爱上了婚后宠妻的方应看人设。
可,凡事皆有例外。
“我说了,你若不喜欢可以不用勉强,”方应看乖乖的抬起胳膊,由着姑娘慢慢的替他更衣,“你这衣服穿起来真是麻烦,真是心疼以前替你更新的女使,”姑娘手上使了使劲,好不容易固定好了腰封,倒不是方应看胖了,只不过想要把这骚包衣服打理的妥帖实在难,“我没有勉强,我嫁给你自然要帮衬着你一些,”她拍掉了自己后腰上那只不安分的手,“哎别闹,你今天还要去见蔡相和米公公,可耽误不得,万一迟了——”
“就说是一只猫儿偷了本侯爷的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不得不花些时间找一找,”方应看趁势收紧怀抱,把面前的人儿拢在了怀里,“你心疼女使,怎么不心疼下我?”他在她耳边轻笑道,“你夫君昨夜可被你纠缠的厉害,后背上到现在可还是火辣辣的,”她身子一僵,瞬间红到了耳朵,“恶狠狠”的锤了男人一拳,“大清早的说什么胡话,登徒子,臭流氓!”
“敢说我方应看流氓,还活着的,也就只有你了,”小侯爷笑吟吟的包住了那软绵绵的拳头,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轻巧的挑起外衫,纵使隔着三层布料,仍旧没用一分力气就让姑娘轻呼着倒向了自己,“娘子这般模样,帮我正好。”
“方应看!快滚去上朝!要是再闹今晚别想上榻睡!”
侯在内院门口的彭尖抖了三抖,假装自己是一尊石像,甚至用眼神威吓了一样等在门口的女使俾从们,在侯府做事,少看不该看的少说闲话少打听,低头做事便是。否则,惹恼了侯爷死路一条,若是惹恼了夫人,那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待到半刻钟,方应看目不斜视的信步而来,彭尖自然的跟在三步外,两架车马在侯府门前稳稳停着,方应看看了眼后面那架,扇柄一转,“去,把那红色的幕帘换了去,翠色和鹅黄不错,适合她,就用上次杭州知府贡来的那几匹料子吧,摸着还算顺手。”
“是。”彭尖赶紧命人撤了那红色的绸子,吩咐下人去库房拿料子找裁缝,夫人的事是现在侯府一等一的大事,彭尖拿捏的很清楚,所以还特意吩咐绣娘去做几个香囊挂在车帐上,防些蚊虫。“侯爷,太师府的二小姐今日不在府中,据说是病了,在京郊的别院养着。”
蔡京的两位千金均是娇惯了的大小姐,大的那位前些日子嫁去了将军府,如今脾气倒还收敛些,可小的这位,自从见过方应看后便喊着“非方应看不嫁”的号子哭闹着,半年前神通侯府大办喜事,整个汴京无人不晓,连当今圣上都赐了不少东西,蔡府的这颗掌上明珠更是哭的死去活来,要不是他父亲派人拦着,差点就翻出墙垣跑去侯府大闹了。甚至到后来方应看去府上议事,这位二小姐还不依不饶的从内院追出来,就问方应看愿不愿意娶她。
“小姐真是高看我了,小姐身份尊贵,怎可屈尊做妾?天色不早了,我夫人一向要等我回去才愿用膳,我不能委屈了她,告辞,蔡大人,二小姐。”
想及半月前那趟不甚愉快的对话,方应看皱了皱眉,“她确实病的不轻,备些人参什么的送去太师府,”他虽厌恶可面子上总要顾着些,目前朝野局势复杂,多个盟友总比多个敌人好些。
“禀侯爷,夫人说内院的事不宜侯爷出面,倒叫他人多想,今早已经差人送去了。”彭尖看到乌骨扇从帘内探了出来,心下一阵紧张,也已经做好了挨罚的准备,却听得一阵轻笑,软帘复又放下,“呵,她倒是个惯会熨贴人心的。走。”
“是,侯爷。”彭尖松了一口气,马车缓缓驶离了侯府。
而这边,神通侯府的女主人正孤身与大宋贵妇团斗法,说是看马球,可那一双双眼睛上下扫视着她,搞得她比球还不自在,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仗着她神通侯府夫人和神侯府小师妹的身份,量在场谁的身份也没她贵重,她尽可挺直了腰板落座。
“都说神通侯府那位是个胆小娇弱的,吃个饭都要侯爷陪,没想到今天一见胆子还挺大。”“谁说不是呢,这年头哪还有缠着主君连早朝都耽搁的。”席间不断窃窃私语,她听到的当没听到,自打跟了方应看,这样的闲言碎语也是听了不少,还有骂的更厉害的,不过她是什么人?她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什么金枝欲孽甄嬛传哪一部她没看过,遑论这些人也就是嚼舌根,她不就是来听八卦的吗。
婚后她和方应看约法三章,一不许互相隐瞒,善意的谎言也不行;二不许逞能,累了痛了都要说;三不许再说放手离开的话。
“我知道你宠我,可是夫妻过日子是互相扶持,你平日交际往来和朝堂上的事忙,我帮不上,所以内院的事你就别管了,我来吧,总是要学的。”
“好啊,那我可就把我和侯府都交给你了,娘子。”
话说出口简单,可等她开始学才明白这内院诸事繁杂,丝毫不属于朝堂局势的盘根错节,光学会看账就废了她好些日子,夜夜点灯熬油的,高考都没这么努力过,得亏小侯爷去了怀远营,不然肯定反悔;好不容易账看会了,又要记这几百个人名关系,宋朝又没有亲戚计算器,可苦了她死记硬背。如今总算云开月明,席间随便指一位她都能叫得出,还叫得出那人的七舅老爷是谁。
像今天这般女眷们的聚会,她是第一次参与,今天就是单纯露个脸,再看看哪些日后可结交,哪些需要防备,听些八卦,八卦里真真假假,说不定就有用的到的东西呢。当然她早料到今天她会是八卦的核心人物。
姑娘坐的位置虽在中心,却无人敢上前搭话,偶尔有人差了侍从来送拜帖,却也只是远远致意,直到新为人妇的蔡府大小姐缓缓而来,身后跟着的居然是应该在京郊养病的二小姐。
“东京城上下谁人不知二小姐的“痴心”,这不是故意让侯府这位难堪吗?”“是啊是啊,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虽说场上弥漫着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气氛,可姑娘对这二小姐本身是没什么气恼的,如果换做是她,让她看着方应看跟着别的女人跑了,她肯定也是要火冒三丈的,毕竟她可是扯着嗓子跟只手通天的神通侯喊过“方应看!本姑娘的字典里可没有和离这个字!休妻你更是想都别想!本姑娘只有丧偶,没有和离!你听到了没!”的女人。
“我这妹妹今天说什么都想来见见你,实在没辙才只好带来,还望你不要介意,”都说蔡府的大小姐嫁人后变得淑婉了些,如今看来倒是不假,“先前小妹失言,冲撞了侯爷和夫人,今天我带她来也算是赔罪。”说着就拉着一边的二小姐行礼,姑娘赶忙伸手去拦,谁想半天没吭声的二小姐忽的拽起姑娘的胳膊就是一刀,饶是习过武的身子也没有完全逃过,刀刃堪堪划过手背,留下个不小的口子。
原本还算平静的茶寮一下炸开了锅,惊叫和呼喊此起彼伏。
“夫人!!!”身边的女使受惊吓更甚,顿时不顾身份的一把推到了行凶之人,同时把姑娘护在了身后,这伤若是被侯爷看到,可是轻则发卖重则杖毙的,夫人心善纵不会追究,可她们心下更是过意不去,“快去找大夫,还有,去告诉侯爷!”
“没事,小伤,敷点金疮药就好了,”姑娘拿着帕子捂住了伤口,可惜很快就被浸红,“啧,可惜了这么好的绣帕。”一边的女使看着她不慌不忙的,心里安定了些,转头便骂,“太师府的家教就是这般模样吗?怎的比街上的泼妇还不如?!可知行刺朝廷命官之妻该当何罪!”
“该当何罪?!有何罪尽可来罚!我是当朝宰相的嫡女,我看谁敢罚我!本姑娘就是杀了她又如何!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教我!你信不信我让你全家死无全尸!”
终于回过神的姐姐忙让侍从们拉着已经发了疯的妹妹,不停赔罪,因为她知道不论是她的夫家还是母家,都不能与神通侯为敌,倘若今天的事发酵到朝堂,恐怕会牵连甚广,可她的苦心似乎没有传到到已经疯了的人身上。
“你这狐媚子!本姑娘今天就要划了你那张面皮,让你再也不能勾引侯爷!”这二小姐想必也是蓄谋已久,势在必得,居然甩开了侍从,更是对亲姐姐的劝阻全然不听不顾,作势就又要扑上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要来闹上一闹!”
一声呵斥下明晃晃的刀刃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咻”的钉进了始作俑者耳边的柱子上,瞬时间茶寮又变得安静如鸡——
谁都没想到神通侯娶的夫人是个会武的,但凡那刀刃斜一分就扎进脑袋,一时间众人不知是该佩服她艺高人胆大还是同情蔡府二小姐是个不怕死的。这厢吃瓜群众还傻呆着,那边神通侯府的冷岑岑的发话了。
“今日我官人不在此,算你命好,我素来不喜欢以身份地位区分三六九等,今日也无意生事,可你执意狂悖如此,我就与你算上一算,你只道你父亲是当朝宰相便可为所欲为,那我就告诉你,凭我的地位,将你贩去秦楼楚馆你父亲也说不得一句,嫡女又如何?哪怕你母亲见了我还要慎言,你哪里来的底气和我算账?”
汴京中的女眷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她们大气都不敢出,不仅仅是惹不起中间的那两位主,更是因为侯府这位眉眼间和方应看越看越像,就连居高临下的目光都似一样的锋芒毕露,刀刀剜在人身上。谁想太师府这位也真的是个不怕死的,就这样还不停的骂,虽然底气弱了些,可到底还是没听,言辞也是愈发不堪,哪有半分名门之女的样子。
“你不过是施了媚术,侯爷只是一时蒙蔽,他肯定会后悔的!我与他认识在前,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村妇狐狸精!竟敢和我抢人!你不要脸!你——”
这话一出,姑娘身边的女使上去就是一巴掌,姑娘没拦着。
“我乃三清山自在门叶哀禅下弟子,四大名捕皆为我师兄,诸葛神候是我师叔,要论门当户对,我有何处输你?至于狐狸精,我不与你计较,方应看宁可娶我这个狐狸精也不愿对你多看半眼,二小姐还是回去好好养病才好。”
站在门口的方应看终于是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胸中的怒火也小了几分,这女人要是生气起来也真是牙尖嘴利,倒真是像只炸毛的狐狸,会咬人的那种。虽然可爱,但眼下还是尽快把这只受伤的狐狸赶紧带回去好好顺毛才是,再久一些,他怕是看着那滩红色刺眼,非要砍杀些东西消消气才行。
人群自觉地让开一条道,好似走来的是阎罗殿的阎王,女人们都喜欢方应看的那张脸,的确貌赛潘安,可当杀意漫上眉眼,就无人敢抬头直视,哪怕是刚才还大放厥词的蔡府千金。
“方应看?你怎么还真来啊?嘶。”方应看一把拿过彭尖递来的净布,解开之前草草扎住的帕子,重新缠上,动作熟练又轻柔,注意力片刻不离她,见她另一只手也血迹斑斑,顺手就着桌上温热的茶汤冲洗,“忍着点,剩下的回家再说,彭尖,今天下午谁都不见,”他见她用眼神指了指瘫坐在地上的女子,禁不住皱紧了眉。
姑娘见他皱眉不语,便知他脑内想些什么,以往刺杀过她的刺客哪一个不是乱刀砍死分尸喂狗,只要涉及她,方应看就冷静不下来,这让她既无奈心疼又觉得甜丝丝的,只得靠在他耳边好言相劝,“方应看,我手疼,我累了,我们快点回去吧。”说罢就被一把抱了起来,拜托,她是手受伤,又不是脚断了,至于大庭广众的抱回去吗?
“别乱动,你要是再伤着,我会更心疼。”
行叭,这话让你说的,真是扎在软肋上,姑娘老老实实的窝在怀里不敢动了。
“本侯不杀你,但我很快会让你求我让我杀了你。”
神通侯撂下这句话扬长而去,自始至终眼神都没离开过怀里的人。
姑娘看着碗里那黑黢黢的汤药,咽了咽口水,正准备偷偷往架子上的花盆里倒,就看见侯府的男主人靠在门口好整以暇的盯着她,赶忙把碗往嘴边一放,装着吹气。“我竟不知试过温的药还烫嘴?还是说你准备让那盆花好好补一补?”方应看满脸写着我生气,我不开心,但我要保持微笑,姑娘讪讪笑着,然后憋着一口气尽数把药灌进了嘴,又苦又麻的味道让她呛出了眼泪。
“咳咳,咳咳,我,我喝完了,你别生气,”见她这幅可怜样,方应看终于绷不住,上前替她擦了眼泪和嘴角的药汤,她惯会讨他开心惹他心疼的,“真的这么苦?”她乖巧的点点头,等着他的蜜饯。她以前就是不爱喝药的,不过为了治好蛊毒,方应看求来的每个方子都毫不抱怨的喝了,有的连他都觉得苦的难以下咽,她也一碗碗的喝了下去,除了找来她最爱吃的蜜饯,他替她不了,时至今日这习惯也难改了。
“张嘴,”她听话的张开,迎来的却不只是蜜饯,还有同样火热的唇舌。待他放开她,口中的苦味已经被他尽数舔尽,只留下满口桂花蜜的香甜。“同甘共苦,确实不错。”他意犹未尽的舔舔唇瓣,嘴角还印着浅浅的口脂。“大白天的你干嘛?!”“在我自己家与我自己的娘子亲热,干白天晚上什么干系?”方应看见她精神了些,便拉开了些距离,牵起她的手想了想,还是把她牵到了床上去。
“我这点小伤没事的,方应看你忙你的去,整天围着自家娘子转,传出去不怕人家笑话你。”姑娘说着还没忘从床上挣扎起来,方应看不敢使力,又怕她使力裂了伤口,一来二去干脆抱着她靠在了床边,“寻常人家可能会是个笑话,在我方应看身上,人家只会说你我伉俪情深,说我方应看疼妻宠妻,是个痴情的好男人好丈夫。”
“你可拉倒吧,我都成狐狸精了,人人都说我给你灌了迷魂汤,你再多秀秀恩爱我怕是要被扣上红颜祸水的名头了,”她挣了一身的汗也没挣开,自暴自弃瘫在人肉垫子上,“那你可后悔?”秀恩爱?这词不错,三清山人杰地灵,教出来的人实在让人满意,方应看埋首在她颈后,鼻息间有淡淡花香,一点点浇熄胸口燃烧的怒意。“她们骂我无非是嫉妒我得到了她们得不到的,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她是半个江湖儿女,刀锋剑影她司空见惯,只要方应看好好的,她就没什么可悔可怕的,那些酸的就让她们去酸,不过今天一闹,以后怕是也没什么人敢招惹她了。
方应看被这几句说的十分受用,眼角眉梢都透着得意,“说的很好,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说着就沿耳后亲了起来,姑娘被亲的毫无招架之力,嘴上却不饶人,“我昨晚被你折腾的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呢,你是不是人啊?哎哎哎,别扯衣服,啊——嘶,你咬我干嘛?”方应看捉弄够了,于是又贴上来在浅浅的牙印上轻轻舔了舔,“既然没缓过来,那就好好休息,真看不出你哪里像个狐狸精,明明是只傻狐狸。”
“至于什么红颜祸水,那不过是弱者的借口,本侯知道自己要什么,你可算不上什么祸水,”方应看摩挲着她没受伤的那只手,而它也曾经为了他折断过,“那我算什么?”她转过半个身子,满含期待的望着他,“你说呀,我算什么?”
“你?你自然是我的红颜,知己。”
“听说没?之前大闹茶寮的那位,据说被偷偷送走了。”“哎?不是说侯府那位去看过一次吗?”“对啊对啊。”“嗨,你们都不知道吧,侯府的那位,就是那位,之前说了要把人卖去青楼啊,怎么着,现在不见了吧。”“嘿,够狠的啊。”“那是,要不怎么嫁进侯府还那么得宠呢。”
姑娘吸溜了一口馄饨,觉得自己很冤,当时她不过吓吓人家,怎么真的就当人贩子去了,不过她倒也没没真的辩解,三两下吃完,扔下一枚金叶子就飘回了府,方应看好容易不看着她,在府里闷了三天,总算是透了透气。
“夫人,侯爷在前厅等您,说有要事相商。”彭尖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钱袋和纸袋,她点点头,径直去了前厅。
她一穿过照壁,就明白了。“蔡老夫人。”妇人朝她微微欠身施礼,方应看坐在一边面若寒冰不为所动,就连茶都没上,她知道方应看就此事还在赌气,倘若不给个交代,他决不会罢休。“彭尖,叫人把今年上贡的菊花拿来,官人,你也是,怎么连茶都忘了上。”方应看见她额上冒着汗,心里更是来气,“你惦记着不要紧的茶,我却惦记着你的伤不能碰水,出了汗换药又要叫唤。”
一边的蔡老夫人见这侯府的两位一唱一和,对自家女儿的下场已然明白了七八分,今日来这趟完全是不抱希望的看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都说侯府夫人平时是位心善的,只能试试看。
“夫人,令爱在随州过得可还好?”她抢先发话,不给她求情的机会,如若让方应看听到想杀的还跑来求情,不想杀的也要想办法杀了,“谢姑娘记挂,我那不成器的女儿自小骄纵惯了,不懂事伤了您,如今她很是自责,还望您和侯爷——”
“卡啦”天青色的瓷杯在手掌里发起了悲鸣,啧,这男人有时候真沉不住气,“夫人,侯爷有的话不便说,我便和您说了吧,此事已不是我追究不追究的问题,令爱那日实在胡闹,满朝文武的家眷一大半都亲眼亲耳看到听到了,若是闹到御前想必是宰相大人不愿看到的,既然大人已经家法处置,我们也不再多言。”妇人一听忙要起身感谢,姑娘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
“随州的孟公子对令爱钦慕有加,多年前也曾前往府中求娶,奈何没有机会与小姐相处,现如今不是正好一桩好亲事,何不顺水推舟,也好让二小姐安定下来。”她笑得和善亲人,却看的叫对面的人不知如何回话:嫁,那女儿这辈子怕都回不来;不嫁,指不定方应看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哪天就会要了她女儿性命。
女儿啊,休怪娘没有帮你啊。
送走了客人,她赶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嗯?梅子汤?“给你准备的,慢点喝,”方应看打开乌骨扇一下下的晃着凉风,好不惬意。“我原以为你不是记仇的人,”他挥挥手,叫人又添了一碗绿豆莲子羹上来,“没想到我家娘子心眼比我小多了。”
她吃了一颗莲子,里面发苦的芯已经被仔细去了,满口都是清甜,还享受着侯爷打扇,这待遇夫复何求。“她想嫁给你,我当然让她离得远远的,再说她嫁的不也是喜欢她的嘛,感情总是要培养嘛。”“可那孟氏却善妒,且以他的能力,这辈子恐怕都入不了京,他们成了夫妻,那可真是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那侯爷可是心疼了?”她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不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方应看收起扇子拍在她脑袋上,“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我的玩笑也敢随便开了。”“这有什么不敢的,”她舀了一勺绿豆汤送进嘴里,“人我都随便睡了,说几句又怎么样。”声音虽然轻,可没逃过方应看的耳朵。
“哦,看来娘子是缓的差不多了,”龙涎香围上来的时候,她知道今天肯定是跑不了了,“我,我手还没好呢!”她故意把手挡在身前,料定方应看不敢对病人造次,可这回她失算了。
“这有何妨,本侯辛苦些,不会让娘子伤着的。”
关于方应看8.10的生日,其实之前一直有和小姐妹们探讨怎么搞个别出心裁的方式。最后还是听了迢迢的建议,当然具体我就先不说了!!
虽然是我一个人搞得个小生贺(也不算生贺,毕竟方应看不过生日),过程对于我来说也有那么一丢丢复杂。反正可以随便那么期待一下就是了!
当然我是说随便期待一下,毕竟我现在的进度如图……
关于方应看8.10的生日,其实之前一直有和小姐妹们探讨怎么搞个别出心裁的方式。最后还是听了迢迢的建议,当然具体我就先不说了!!
虽然是我一个人搞得个小生贺(也不算生贺,毕竟方应看不过生日),过程对于我来说也有那么一丢丢复杂。反正可以随便那么期待一下就是了!
当然我是说随便期待一下,毕竟我现在的进度如图……
【嫖失忆侯爷】六
*沙雕甜文。
*狗血剧情。
*1v1。
*前五章见合集,目录里自己找。
事情的过程是这样:在得知单方面被分手后卑微的我去找方应看求复合,但他不仅不同意,还踩一捧一,表示他堂堂一神通侯官一代富一代压根就看不上我一三清山里出来的小村妞。
土怎么啦?我土是自己努力出来的,又没吃你家粮食。往祖上扒个三代,谁不是农民出身啊!以后可是工农阶级的天下!
我唇咬的发白。
“啧,这含泪模样也当真是动人,可惜相貌不过尔尔,远不如嫣红阁姬蜜儿。”方应看讽刺地勾了下唇,冷声道:“离开神通侯府,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
明明从前说了,会永远保护我,不会让我受任何伤,可是砍我最重的这一刀,却是...
*沙雕甜文。
*狗血剧情。
*1v1。
*前五章见合集,目录里自己找。
事情的过程是这样:在得知单方面被分手后卑微的我去找方应看求复合,但他不仅不同意,还踩一捧一,表示他堂堂一神通侯官一代富一代压根就看不上我一三清山里出来的小村妞。
土怎么啦?我土是自己努力出来的,又没吃你家粮食。往祖上扒个三代,谁不是农民出身啊!以后可是工农阶级的天下!
我唇咬的发白。
“啧,这含泪模样也当真是动人,可惜相貌不过尔尔,远不如嫣红阁姬蜜儿。”方应看讽刺地勾了下唇,冷声道:“离开神通侯府,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
明明从前说了,会永远保护我,不会让我受任何伤,可是砍我最重的这一刀,却是你给的。
真狠啊。
我盯着坐在椅子上穿白龙袍高高在上犹如神祇的男人,忽然笑了,上前捏住他的下颌抬起,对上视线:“方应看。”
他被迫看向我,那双曾经暗藏温柔的淡金眼眸此刻冷淡而冰冷,满是不耐。
“还有何事?”
“……很快,你就知道了。”说着,我收紧了手指。发觉身体不能动,方应看的神色逐渐变得惊愕,冷下脸色看我道:“你对本侯爷做了什么?”
“别怕,只不过是用了点不入流的小手段封了你经脉而已。方应看,就算你不肯承认,可是你对我到底太不防备。”我轻声细语道:“我原本想着,你要是再拒绝我,也就不强求了。可当看到你的时候,我还是好舍不得。”
“你想干什么?”他死死地盯着我,眉头紧蹙。
我咯咯地笑,侧身坐上去,抬头在小侯爷漂亮又坚毅的下巴上吻了一下,纤指缓缓摩挲过冰凉的锁骨,满意地听见一声闷哼:“你说我想干……什么呢?”
方应看闭上眼睛,手腕青筋暴起,隐忍道:“你疯了。”
“我不喜欢你的嘴,”我不满地在他的喉结上咬了口:“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它比你的嘴诚实得多了。”
“你……”
“嘘。”
我把手指抵在他唇边:“这里可是书房,外面都是你的人,你想让他们听到,他们的小侯爷正在被……欺侮么。”
话一出口,意料之中的获得了怒目而视和一张如被桃色染红的脸庞,堪称郎独绝艳,倾世无双。
“你说过,男人可以不择手段,但是不能下作。可我又不是男人,干嘛就不能下作一点呢。”我拨下缠在白龙袍上的腰带,将那双淡金色的眼睛遮上,俯身轻笑道:“我得不到你的心,那么至少……也要得到你的人。”
【壹】
“还有事吗?”方应看开口道。
“啊???”我一个激灵,从旖旎的幻想中猛地清醒过来,连忙摆手:“呃,没什么没什么我什么都没想!”
眼前的府邸还是那个神通侯府,书房还是那个书房,男人还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方应看。
真在这里上手是不敢上的,永远都不敢上的,有那个贼心也没贼胆,果然人还是做梦比较爽吧!
方应看点了点头,没有再跟我说什么的意思,拿起了书桌上在阅的残卷,出口唤道:“彭尖。”
门推开,一个五大三粗的熟悉的汉子走了进来,恭敬地候命。
“吩咐下去。”
他淡淡地道:“以后神侯府的这位大小姐来了,好吃好喝招待着,她要什么就给什么,不得有一点闪失。”
彭尖看了看我,神情有些迷茫困惑:“属下遵命,可……”
这可不太像回心转意,我朝方应看转过头。
方应看没看我,随手将手里的册子翻了一页,继续道:“神侯府的人可是贵宾,怎么招待贵宾,还要我来教你么?”
“属下不敢!”
彭尖忙低下头告罪。我不可置信地盯着方应看,满脸错愕:“你什么意思啊?”
“之前是本侯爷想错了,”方应看看了我一眼,眉目间的亲和有余,真诚不足:“你到底是神侯府的人,再怎么上不得台面,背后也站着神侯府,神侯府的这个面子,本侯爷还是得给的。”
妈的,听听说的这是人话么,这显然是要开始公事公办的态度了!这家伙居然搞迂回战术!
我刚要开口,他又轻飘飘地道:“如今朝堂江湖势力四分五裂,彼此制约均衡,本侯爷和诸葛神侯亦是如此。神侯府的小姐如此亲近本侯爷,对一向保持中立的神侯府来说,倒算不得一件好事。”
“到底相识一场,本侯爷还是把抉择的权力交给你,想如何做,看你自己了。”
【贰】
我平静地走出了神通侯府,然后运起大轻功飞上屋顶,在偌大的汴京城里没有终点和目的地乱冲。
只有这样,脑海中繁芜的思绪才能稍微停下一点。
谁他妈说的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啊,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按这个说法,我跟方应看隔的那层纱起码是铬,Cr——自然界最硬的金属制成的纱,头再铁也冲不破过去。
其实很久之前我就有点预感了,哪怕没有这次意外失忆,方应看也是打算跟我划清楚河汉界的,只不过失忆成了催化剂,加速完成了这个结果。作为在山里长大、以及在千年后和谐社会成长大的小女生,除了在共青团发布的视频下回一大串“6666”以外,实在对国际局势发表不了什么高见,更别提有什么政治嗅觉啊什么的。
可这不代表我分辨不出方应看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他没有骗我。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新月初上,我后知后觉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跟着,那气息无比的熟悉。
我绝对不会认错的,心里涌上不可置信的喜悦,脚下猛地一停,立马回转过头朝来人看去。
“方应看?!”
那种口是心非梗么!那种心里明明很在意但是嘴上却不说反而因为难言之隐对女主说出很恶劣的话将女主逼走又放心不下偷偷跟在身后默默保护的情节!
对面的人同样站在屋顶上,腿型极长,身形粗犷,腰间还系了个大大的酒葫芦,一股江湖豪气和酒气扑面而来。
“不好意思啊小师妹,”那人有点抱歉:“是你追命师兄,让你失望了。”
“啊……”
我耸了耸肩膀,不屑地嗤了声:“没,没失望啊,我其实知道是你,你身上酒味儿那么浓烈,新买的玉楼春吧?隔个一里地都能闻得到。”
追命师兄哈哈大笑走过来,非常爷们儿地拍了拍我肩膀:“就你鼻子打小儿就尖,这都能闻出来,走,咱们先回府,趁大师兄还没回来,你三师兄今天让你开开眼界——什么叫做真正的美酒,咱们呐,大醉一场,一醉方休,万事无忧。”
喝酒消愁,自古有之,虽然有点颓废,但我只想把自己灌醉,忘了那个他,从此不再流泪。
“行!”我也很爷们儿地拍拍胸脯:“到时候你可别心疼!”
“那当然了!”追命口气铿锵。
走着走着他又突然停下,下意识回头往身后望了一眼。
“怎么了?”我跟着往那边一瞧,睁着眼睛看了老大半天的,那里乌漆抹黑,什么也没有。
追命笑道:“哎呀,别管了,不过是只没人要的野猫罢了,还是糖球好,毕竟是你和大师兄亲手捡回来养大的,就跟你俩生的孩子似的,忒乖了,还可爱。哪像这野猫,鬼鬼祟祟地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什么生的孩子,别瞎说。”我被这么一说就想起来,感慨道:“而且糖球也是野猫呢,不知道是不是被人遗弃的,当初若是不想养,还不如做个绝育。”
我开始巴拉巴拉给追命师兄解释绝育的意思,绝育这种事其实争议一直很大,不支持的人觉得这个是对生命的不尊重啦,可是现代卫生条件好都不好说,大宋就更别提了,猫狗之类的小动物一胎都能怀很多,普通人哪里有那个经济条件,生多了送出去都没人要,可不就得扔了。
“该阉得阉。”我总结,毕竟还是命比较要紧一点嘛。
追命师兄的语气有点意味深长,望向那片黑暗感叹似地忽然拔高了声音:“可不是嘛,野猫是该绝育,早点阉了也不会祸害人了。”
“祸害人?”我纳闷道。
追命师兄哈哈哈:“是猫,猫。咱们走吧。”
虽然追命师兄行走江湖不靠桨全靠浪,但是在关于酒的事情上,没有人比他更靠谱更有发言权,说要请我喝酒,就真的把家底都掏了出来——毕竟追命师兄的酒量在月牙儿那里是有限制的。
“这个,十年老窖,”他把酒塞一扯:“好酒喝完不会头痛,今天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反正最近事多,大师兄估计今儿个是赶不回来了嘿嘿。”
十年老窖名不虚传,果真酒香四溢。
三两杯猫尿下肚,我眼圈就不知不觉地红了,追命师兄一边给我斟酒,一边说:“咱们今日就当做是江湖萍水相逢的酒友,你要信得过你追命师兄,想说什么就说,你三师哥虽然是个混人,但保准不给你露半点口风。小姑娘家年纪轻轻,不晓得凡事都不能存心,憋闷久了就憋出事儿来了。”
话都这么说了,还能忍吗。在现代还有几个姐妹淘闺蜜团能帮着吐槽集体谴责呢,现在只有追命师兄……满脸胡子拉碴的,不过算是亲哥,也勉强凑合吧。
毕竟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追命师兄安慰道:“先吃点东西垫垫,不然喝酒会难受。”
我嘤嘤嘤:“我没食欲,都这样了,我哪里还吃得下嘛。”
……
“哎呀真香!麻烦给我再来一盘。呜呜呜三师兄你知道吗?方应看他超级过分的。”我边哭着往盘子里夹鸡腿,一边添油加醋地控诉敌方罪行,最后像个复读机一样不断重复:“你说方应看是不是超过分?他怎么可以这么过分!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过分的!”
“没错!渣男!”追命师兄拍桌,怒而附和。
“有一瞬间,我很想拔刀,可最后还是没有。”我咬了一大口鸡腿肉:“有蒜吗?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追命剥了蒜递给我,又叹道:“小师妹真是人软心善。”
“不是,主要是因为我打不过他。”
“……哦。”
“你那个喷酒术好难哦,人家学不好嘛。”我抹了抹眼泪,嫌弃道:“这鸡腿肉好柴,肯定是城东那家,他们家的烧鸡老是火候太过,塞牙齿。”
追命师兄挠了挠头:“行啊,这你都吃出来了,今天时间不够随便买的,下次咱们去吃顿好的。”
吃到一半,看着手里的鸡腿,我突然有点感伤:以前上至肯基基金拱门炸鸡快餐下至夜宵摊烤鸡架呀烤面筋烤生蚝都能往嘴里塞。后来遇见了方应看就不行了,哪怕吃小吃,他也非得让府里的厨子跟着小摊主学了回来后再用最高级的食材去做,可怜能做国宴满汉全席不带重复的大厨非得学着炸臭豆腐腌酸笋儿,成日臭味和怨念满身。
我觉得怪不好意思——杀鸡焉用宰牛刀,这事儿做的就跟让科比跟娱乐圈知名球星学打篮球似的,忒不地道。
最糟糕的是嘴也给养叼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心事沉重,我食之无味地放下筷子:“追命师兄,我是不是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
他奇道:“怎么会这么想?”
“我——”
我慢慢低下头,轻声开口:“自从方应看失忆之后,我一直都在想怎样让他恢复记忆,怎样才能让他重新喜欢我,却没有想到,我不停去神通侯府找他这种行为会给神侯府带来什么麻烦。”
神侯府和三清山都是我长大的地方,诸葛师叔对其他人都很严厉,可是对我从小就特别温和,是除了师父以外第二个几乎把我当成女儿宠的人,就算叫一声爹爹也不为过。其他几位师兄也同样不用说,哪怕没月牙儿那么亲密无间,那也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哥哥,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分给我留给我,从来都没想着藏私。
可是想想我这些天都在做什么——被失恋的痛苦冲昏了头脑,忘了自己身份,除了给神侯府添乱还是添乱。
越想越觉得我就像知乎豆瓣天涯扒贴里面那种为了男人不顾家人各种脑残的恋爱脑少女,做的完全是弟弟行为!
“原来是在难过这个啊。”追命师兄喝了口酒,笑了声:“小丫头,我问你,你可知咱们门派名字?”
“自在门,咋了?”
“何谓自在?”
我:“呃……自由自在。”
“差不多。”追命笑得洒脱不羁:“自在指道家,亦可指佛家,自在门的自在二字采用的佛家释义——无我者非我,非我所,非我之我,内有四重境界。第四重境界,便是‘我即我’。把自己当成自己,便是自在。”
对不起,我暴露自己的文学水平了,我实在听得有点懵里懵懂。
追命师兄问:“你是谁呢?”
“我是,”我说:“我是三清山的弟子,神侯府小师妹,我是……”
追命师兄说:“我是崔略商。”
我小小声:“啊?”
“我先是爱酒的崔略商,然后才是神侯府的三徒弟,四大名捕追命。”追命师兄看着我,认真道:“明白了吗,一个人得先是自己,才能是其他人。”
“想做什么就去做,自在门从来都没有什么门规,门下之人行事不过‘侠义’二字,不违侠义即可。除此之外,便是自在。自在随心,问心无愧。不必着意去背负太多,而且主要是你自己背也背不了什么。”
“……我这么没用的嘛。”我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他一口气吹了坛子酒,掰着指头给我算账:“你俩早就好上了,真想拿这件事做文章的人还差这一天两天?他方应看嘴里在那逼叨的好听,当初上毁诺城求婚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总不可能是条狗吧?”
也是。
可话是这么说了,我一时也不可能再去找方应看了。想想吧,我的处境居然跟灰太狼差不太多,每次的流程都是——垂涎吃羊,上门找羊、被羊伤害、被踹老远,嘴里还一边大叫放狠话“我还会回来的”。
回来个屁,踹都被踹远了。
“喝了这晚,明天我就振作,我要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说完,我埋头喝了口闷酒,追命师兄啧了声:“你这小丫头也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他方应看又算哪根草,神侯府内好歹俊杰不少,咳咳,不是我自夸,四大名捕在江湖上也算是有点名声,不说别的,你三师兄我风流倜傥,你就没瞧上?”
“三师兄是超级好啦,”我打了个酒嗝,已经有些酒意昏昏上脑,顺手拿了块桂花糕塞嘴里,含糊不清道:“可是喜欢这种事啊,就像吃东西,喜欢吃鸡腿的人,桂花糕再好吃也不会吃。”
追命眼神暗了一瞬,很快又举起酒杯哈哈笑道:“桂花糕不好吃,那冰糖糕总好吃吧?莲花酥也不错吧?”
“……什么意思啊?”
“天底下好吃的东西这么多,你有没有想过,你只喜欢吃鸡腿,那是因为你只吃过鸡腿,要是你吃过冰糖糕和莲花酥,说不定你就换了口味。”
我:“……啊?”你这个指代性好像有一点强哦!
追命道:“再者,这但凡是男人,都天生有几分贱骨头,你越去找方应看,他就越不拿你当回事,倒不如亲近亲近自家师兄,一来则促进一下感情,二来,也可以看看那方应看对你态度究竟如何。”
“不行。”我斩钉截铁拒绝。
“为什么?”
我努力用不多的清醒组织语言:“这种找备胎当挡箭牌……也太绿茶婊了吧,不行不行不行富强民主爱国敬业……慈悲为怀……”
追命诘问:“可若他们知情,也愿意配合你,还有什么不可以呢?”
我一定是喝多了,词穷了就生气:“哎呀就是不行啦!万一翻车了,我怕万一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猛地闭上嘴。
“……我想睡觉了。”
“我知道了。”追命了然道:“你怕自己会动心。”
我总结出了一下这话的题干——假使把a放入一个封闭的环境中,再在周围分别放置谢霆锋、吴彦祖、金城武、乔振宇、古天乐、焦恩俊若干,密封一个月,该如何做才能使a始终保持贤者模式?
这题太难了,我今天就在这里问谁会!谁会!反正我不会。
门外咣当一声,动静极轻极轻,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惹人注意,追命一把抓起酒葫芦猛的站起:“谁?”
紧接着,门口又响起了小小的一句“咪呜”“咪呜”,一只黑色的碳团子摇着尾巴从门外走了进来,迈着四只小猫爪欢快地扑进了我怀里。
“大惊小怪,就是糖球嘛。”我怒搓了一把猫头,抱着猫咪借机遁走:“那个我得去睡美容觉啦,师兄晚安安。”
追命师兄在我身后开口:“你真的就不再考虑考虑我刚才说的话?他们对你那么好,一定不会拒绝的。”
“不了。”
我抱着糖球没回头,笑了声:“就是因为对我好,所以才不能这么做。”
【叁】
第二天我简单收拾了下之后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简短介绍,我的职业吧相当于警察,出于多方面考虑没有入正式的政府编制,但是提供技术等指导支持——其实跟毛利小五郎似的。正常情况下每天的工作量还挺大,只是之前我旷工太久,事儿都搁着了。
一上班就来了个棘手的工作,一个富商家里死了人,怀疑凶手就潜藏在家里。我把所有现场的人看了一遍,心里很快就有了结论,但是过程就懒得说了,毕竟这又不是个探案文对吧。
身体虽然穿越,但头脑依旧灵活,无所不知的名侦探——
“真相只有一个!”我说,一脚踢翻了正打算溜走的嫌疑犯,然后利落地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看吧!爸爸还是很牛逼的!
“已经到了午时,小姐您该去吃饭了。”府衙说。
我挥手毅然拒绝:“工作使我快乐,工作使我进步,工作使我致富。”
“现在已经晚上,事儿做完了大家可以回家了。”府衙说。
我:“我只喜欢工作,我徜徉在工作的海洋中。”
“……”
工作果然能使人忘记烦忧,重新找到人生价值,啊,我热爱工作!
同事喊我吃饭,我充耳不闻,师兄喊我喝水,我无动于衷,丫鬟喊我睡觉,我百般推辞,我,只喜欢工作。
无情忍无可忍:“够了。”
“不够。”我抱着卷宗崇敬地看着他:“月牙儿,以前我总是劝你少费灯油,现在我明白了,我不该阻止你,作为师妹和同一战线上的战友,我该和你齐头并进!”
“其实不……”
我深情地握住他的手:“来,让我们手牵手,共创美好未来!”
无情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我放柔了声音:“……以前,我给你做了坏榜样,以后我会注意。有什么工作我们明天再一起做好不好,现在该休息了。”
“我不——”
脖颈后忽然一痛,我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无情动作极快地伸手接住。
“我说你跟不讲道理的人讲什么道理,直接动手不就得了。”三哥放下手从门外走进来,恨铁不成钢道:“该出手时就出手,莫待无花空折枝。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但你这是在做好事啊,是在拯救无知少女脱离神通侯府的大火坑!”
无情沉默。
“……可我问心有愧。”他说。
三哥定定地望着他:“所以?”
无情垂下眼睛:“我知道了。”
【遇逆/逆】秋名山山道
-今晚,我在秋名山等你
————小心心————
-文章合集
*去而复返
(全员,当你A游戏)
*当你怀孕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铁手、追命)
*当他们知道你今晚不回家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燕无归、铁手、追命、冷血)
*过云雨-节气、小甜饼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铁手)
*当他们看见你穿性感的衣裳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燕无归、铁手)
*当他自渎——穿性感的衣裳后续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燕无归、铁手)
*当你中了罂粟瘾-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
-今晚,我在秋名山等你
————小心心————
-文章合集
*去而复返
(全员,当你A游戏)
*当你怀孕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铁手、追命)
*当他们知道你今晚不回家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燕无归、铁手、追命、冷血)
*过云雨-节气、小甜饼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铁手)
*当他们看见你穿性感的衣裳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燕无归、铁手)
*当他自渎——穿性感的衣裳后续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燕无归、铁手)
*当你中了罂粟瘾-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燕无归、铁手)
*当城破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铁手、追命、冷血)
*男人在榻间的话可不可信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铁手、追命、冷血)
*当他第一次对你心生绮念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燕无归、顾惜朝、铁手、追命、冷血)
*问他想不想有三妻四妾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顾惜朝、燕无归、铁手、追命、冷血)
*恃宠而骄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铁手、追命、冷血)
*当你要求他们外
(无情、方应看、叶问舟、燕无归、铁手)
*当他们做完“吃呜恩”梦后去见你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燕无归、铁手)
*当你看chun宫图被发现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铁手、追命、冷血)
*当你咬了他们后
(方应看、无情、叶问舟、燕无归、铁手)
现代Paro
*他们的职业
(全员,现代Paro)
*你的现代装
(全员,现代Paro)
*他到底在不在意我———论坛体
(现代paro,论坛体,全员小师妹/三妹)
*避子药系列
前提
无情
叶问舟
方应看
燕无归
铁手
*吃醋黑化系列
方应看
无情
*生理期纵火系列
前提
方应看
燕无归
叶问舟
铁手
*大宋聊斋系列
无情
叶问舟
方应看
燕无归
铁手
*迷魂系列
前提
冷血
追命
铁手
*那个期
方应看
追命
*归去来系列
冷血
追命
铁手
*单人系列
铁手-《当你要和别人成亲啦》
方应看-《不惑》
追命-《青天化日》
铁手-《云雨》
无情-《红烛照影》
心爱————铁手x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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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牧马村
后续有c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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