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谭赵】透明人间 28
✨想不到吧!我居然更新了!感谢剑秋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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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了剧情不要紧 咱走的是意识流
28 余震
从离开华尔街创业开始算起,谭宗明在上海奋斗了十几年,才攒下晟煊这份家业。这些年里,谭宗明不说夕惕朝乾,也配得上一句兢兢业业。跟谭宗明前后脚下海的人里头,发达的不少,翻车的更多。谁都以为自己是时代的弄潮儿,可就忘了一句大白话,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前一年在纳斯达克敲钟风光无限,后一年可能就锒铛入狱黯然离场。
谭宗明跟那些真正白手起家的狠人比起来起跑线提前了太多,相对地,顾虑也多。像谭家这样家世背景出来做生意的人里头,多的是光靠当白手套就能赚得盆满钵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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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了剧情不要紧 咱走的是意识流
28 余震
从离开华尔街创业开始算起,谭宗明在上海奋斗了十几年,才攒下晟煊这份家业。这些年里,谭宗明不说夕惕朝乾,也配得上一句兢兢业业。跟谭宗明前后脚下海的人里头,发达的不少,翻车的更多。谁都以为自己是时代的弄潮儿,可就忘了一句大白话,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前一年在纳斯达克敲钟风光无限,后一年可能就锒铛入狱黯然离场。
谭宗明跟那些真正白手起家的狠人比起来起跑线提前了太多,相对地,顾虑也多。像谭家这样家世背景出来做生意的人里头,多的是光靠当白手套就能赚得盆满钵满的。说实话,谭宗明最初起家的时候说也借了不少老爷子的势,只是他眼光更长远,不愿意给人家牵着走,在上海立住脚跟以后早早腾笼换鸟,把公司的高管和大股东都洗了一遍牌,晟煊的实权才算牢牢抓在他自己手里。
宇厦是在北边做房地产发家的,这几年才正式进军长三角,势头很猛,地铁站里铺天盖地的广告。王总信奉的就一句话:生意场上,谁能烧钱到最后谁笑得最开心。宇厦跟晟煊的关系一直比较微妙,早期小打小闹,在几个改建项目上头明争暗斗,这是立威的意思;后来大环境不好,宇厦又转而来寻求晟煊的合作,谭宗明没点头也没摇头,客客气气打太极,态度无可挑剔,王太太这才想出了联姻这招。可惜原本以为紧紧捏在手里的外宅丫头反咬了王家一口,和谭宗明一起把自己亲生儿子赶下台去。王太太心高气傲,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结下了梁子的,所以康润找上门来的时候,她立刻就答应了和康氏集团的合作,让娘家几个兄弟出手把王海舟和谭宗明正在搞的医药器械公司和医保疗养中心的项目合作给搅黄了。
王海舟毕竟年轻,沉不住气,急得嘴里直起燎泡。她正准备在集团大显身手,王太太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还不算完,更是要把娘家几个子侄都塞进来当项目经理,就连她本人,多少年不来公司本部上班了,现在天天在王海舟对面的办公室杵着,诚心给她找不痛快。王总一看项目黄了,心里明白是太太背后插手,只是几个娘家舅舅都不好惹,只好在董事会上让私生女出来背锅,把王海舟委屈得不行。谭宗明可倒好,前段时间去轰轰烈烈谈恋爱,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晟煊,等过了出年报的那几天,又找不着他人影了。
王海舟憋着一肚子气杀向谭宗明的山庄。赵启平正准备出门,见她脸色欠佳,关心了几句:“小王总,最近这么忙的呀,要注意身体。”
王海舟往沙发上一靠,盯着老神在在给她泡茶的谭宗明说:“是,我还胸闷心悸,晚上睡不着觉呢。”那两个快掉到下巴颏的黑眼圈就是明证。
赵启平边在玄关换鞋边给她支招:“那还是来我们医院做个动态心电图吧。不过你这个年纪的女性出现这种问题很正常,先吃点谷维素和维生素B看看。”他系好鞋带,拿手掌在嘴边圈个喇叭,朝谭宗明小声传话:“我走啦。”又冲王海舟挥了挥手,把门带上了。
王海舟心说我之前撮合你俩是为谁辛苦为谁甜,她一扭头,面前摆上了一盏澄澈如琥珀的茶汤。谭宗明脸上的神情远没有刚才那么轻松,嘴唇严肃地抿着,看得王海舟心里头一跳。
她脱口而出,问:“情况比我想的还糟?”
“是比我们想的还要糟糕。”谭宗明靠在红木椅背上,流露出些许疲倦的神色,“康润看来是要跟我们动真格的了。他的胃口不小,晟煊的流动资金大部分投在了医药项目上,其他的都在基建和房产那里沉淀着,剩下信托和金融的那部分暂时不能动。他就是看准了这点,才去拉拢宇厦那边,要让晟煊腹背受敌,顾得了头顾不了尾。”
提到宇厦,王海舟蹙起了眉心,抓着包带的手捏紧了几分。谭宗明安抚她:“你别有心理负担,宇厦倒戈不是你的问题,王太太那里估计早就看咱们俩不顺眼了。不过她宁肯损失几千万也要替儿子出口气,算起来我们也没有亏的。再说,跟康润那种雁过拔毛的人合作,恐怕到时候连她娘家都得给康师傅上供了。”
王海舟被他逗得笑出声,心情总算平复一些,又问:“那接下来怎么办?我听说康润那边最近要有大动作,上次闹侵权的事情再来一次,公司还不晓得能不能顶得住呢。”
谭宗明心里清楚自己把康氏的人马强硬赶出新收购的公司把康润得罪了个彻底。这么多年来,康氏虽然在整个资本市场上保持着低调,但背后的利益链条盘根错节,整个医药市场被隐秘地垄断着,没有哪个老板敢挑战康润的权威,敢的人都不在这个行当里发财了。谭宗明相当于赤手空拳打擂台来了,康润原本念着和谭家的交情,想要笼络一把谭宗明,没想到谭宗明有自己的算盘。进入医药市场的壁垒很高,谭宗明既然决心要进去,就得有偏向虎山行的气魄,要是只能乖乖跟在后头吃点康氏漏出来的残羹剩饭,那他何苦要在这里头烧钱。他谭宗明又不是鸽子,从来不吃人家施舍的面包屑。
圈子里人人都知道,康润是只笑面虎。他从不跟人家上刺刀硬拼,但埋雷是一埋一个准儿。他挖了谭宗明公司里的几个核心研究员,快马加鞭跟谭宗明的公司打起了专利权官司。其实这官司他都不必要赢,光靠拖时间就能把新成立的药企拖死,这招他屡试不爽,结果谭宗明借此机会跟他正面杠上了,甚至还反炒了一波,把晟煊要进军医疗市场的消息昭告天下。
“顶不住就不顶了,他走他的阳关道,咱们过咱们的独木桥。”谭宗明给自己斟了杯茶,顶级的大红袍,母株总共就剩那么几棵。赵启平很喜欢,拿了不少去办公室分给同事,回头查到了价格,不禁痛心疾首,早知道就该送领导嘛。
想到小赵医生,谭宗明心里涌起一股柔情,给这杀伐决断的残酷时刻刷上了一层温暖的底色。康润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赵启平来威胁他。连赵启平在云和私自给姑父动手术的事情都查到了,康润的人脉真是令人叹服。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赵启平可能挨个处分或者扣个把月的绩效奖金;往大了说,他从此可能真就站不上手术台了。在云和的那天夜里,赵启平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好像难为情似的,把脸深深埋在他肩窝里。那是小赵医生第一次全无保留地将回忆向他洞开,那样的清白无暇,那样的引人着迷。
谁要毁了这份清白,谭宗明不答应。
王海舟看谭宗明脸上重新露出了一贯从容淡定的神色,知道他打定了主意,一颗心也不再敲打肋骨。谭宗明在谁都不相信她的时候给了她机会,巧的是,她正好还有那么一点知恩图报的品德。谭宗明要怎么做,她当然两肋插刀。反正她还年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从头再来。
姑娘一下子全想通了,抓起提包,说声告辞。谭宗明问她接下来什么打算,宇厦那边让王海舟强制休年假,谭宗明知道她喜欢户外运动,早就说过可以出借游艇和赛马。
王海舟笑意盈盈,潇洒地撩了把头发:“明天干什么还没想好,今天嘛,先上药店买点谷维素!”
把人姑娘送走,谭宗明回到茶几边。红木的椅子冷硬,强迫他保持自虐般的清醒。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不用再假扮游刃有余。四十不惑听起来像一句鲜明的讽刺,他就要四十岁了,可世界还在源源不断抛出问题考验他。
晟煊的情况比任何时候都要危急,就连安迪,也已经屡次提醒他或许他对自己的决策过于自信,当务之急是要有壮士断腕的勇气,不能和康润硬碰硬。他明白,他当然都明白。如果没有牵涉到赵启平,他会毫不犹豫执行安迪业务报告上的提议,他还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要用真金白银去医药行业精卫填海。他接受自己不够伟大,但他讨厌康润在他面前提起赵启平时的语气——“哦,那个赵医生啊……”嘴角缀着微妙的笑意,好像对一切了然于胸,“宗明,你也到了这样的时候。”——这是什么时候?你又知道什么?谭宗明咬住牙齿,闭上眼睛,他对自己的意气感到惊讶。
赵启平一天连做了四台手术,连口热乎的晚饭都没吃上。谭宗明打电话让他来老宅,老爷子的情况不太乐观。谭老爷子这么大的岁数,病程发展得格外快,回家休养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算有最好的医疗条件作保障,又有人在跟前无时无刻伺候着,还是免不了跟其他的患者一样,逐渐发展到失认状态。早上谈姐推老爷子到院子里散步,像往常那样给老爷子刮苹果泥吃,问老爷子甜不甜,老爷子原本还会偶尔应她一下,今早却咿唔着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了。谈姐一开始也以为是他不乐意说,毕竟病人的脾气变幻莫测,可一直到晚上,老爷子也没开口,连失禁了都没喊一声,谈姐才慌里慌张打电话叫来了谭宗明。
医生检查的结论是,老爷子失语了。谭宗明在等待检查结果的空隙里在科室走廊上站了一会儿,复建室里的病人和家属拿眼睛瞅他,仿佛他是入侵了禁地的不速之客。那些病人颤颤巍巍地站在双杠之间,双手夹住杠子,被护士引领着往前跨步。一二一,一二一。谭宗明从来没有比此刻更深刻地意识到,原来人生真的是一场循环,临到老了,反倒要像婴儿那样蹒跚学步。这次在前方等待他们的不是鼓励和奖赏,而是忍耐、屈辱和无药可救的绝望。在那些充满敌意的注视里,老爷子被推出来交到了谭宗明手中,那些刺目的视线瞬间柔和下来,软软地缠在谭宗明背上。像一次秘而不宣的理解,像一场无处可逃的结盟。
赵启平拖出小药箱,测了老爷子的心跳和血压,已经稳定了下来。老人家的神情变得温温的,好像做错了事儿的小孩。赵启平记起来老爷子刚从手术中恢复还有力气骂谭宗明呢,忽而一阵鼻酸。
谭宗明拿着个给小孩识图的画册耐心地陪老爷子解闷:“这个是什么呀?对,是苹果。那香蕉在哪儿呢,您给我指一指。”老爷子伸出枯枝般的手指,颤抖着抬起来,在香蕉那一页点了一点,又放了下去。
“嘿,老爷子真行!咱们喝点银耳汤就去睡觉了,啊。”谈姐帮着把画册和毯子都收起来,转头问赵启平,“赵医生,你吃饭了没?锅里还热着点生煎和锅贴,我给你拿去。”
“谢谢谈姐。”赵启平让她别忙,“你先让老爷子吃点东西睡下吧,我随便垫几口就行。”
“你瞧,一天不监督你就不好好吃饭了。”
谭宗明让谈姐去忙自己的事。他揽着赵启平,把他推进餐厅,摁到椅子上坐下,动手给他热菜。赵启平从背后凑上来,圈住谭宗明的腰,把额头轻轻搭在他背上。
“饿不饿?”谭宗明深吸一口气,把眼里那点热意压了回去,“你去桌子那儿坐着,让我服务服务小赵医生。”
赵启平晃着胳膊不撒手:“那我也服务服务谭总,你把我当围裙呗。”
谭宗明笑:“有穿在背后的围裙吗?”
“算了算了,我媚眼抛给瞎子看。”
赵启平愤愤咬谭宗明一口,松开手,捧着碟子往桌子上一搁,抽出筷子开始解决他今天第二顿饭。他实在是饿坏了,生煎两口一个,差点没噎住,一抬眼,谭宗明还笑他呢。
“你老看着我干嘛呀?”赵启平眨了眨眼睛,拿筷子夹起个生煎,“你也没吃饱呢吧,要不再来点?”
谭宗明走到他面前,拿拇指在他嘴角一揩,送进自己嘴里尝了尝:“我吃这点就够了。”把小赵医生闹得耳朵尖都红了。
门口忽然响起门铃声。谭宗明从视讯里看到一个长卷发的姑娘略显紧张地站在铁门外,觉得有些面熟。赵启平想起什么似的,急忙撒掉筷子,掏出纸巾擦嘴:“是同事给我送材料来了。”
谭宗明打开了门禁,姑娘大概没见过这种牌面的老房子,挺有教养,站在门口没往里走,等着赵启平过来。谭宗明远远地看着,想起来这是跟着赵启平的实习医生之一。女孩子年轻,穿了一身活泼泼的红也不显得俗艳,长发在晚风里温柔起伏着,拘谨地朝谭宗明笑。
美丽年轻的女孩子,谭宗明猜想她顶多也就二十岁。
赵启平快步朝门口走,谭宗明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控制不住开口喊了赵启平一声。赵启平回头,冲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眼神,又转身向女孩子走去。
谁也无法阻止。
谭宗明靠在红砖墙上,感受到胸膛里腾涌的情绪渐渐陷落。他看着赵启平和女孩子笑着说了什么,又绅士地召来出租车,为女孩儿打开车门。
“你也到了这样的时候。”他想起康润的笑。想起那些复健室里圆瞪的眼睛。
谁也,无法阻止。
【藕饼】降龙变 01
✨有点上头,雷梗密集,写到哪儿算哪儿,剧情承接电影结局
✨不欺负挥舞着真知棒的小美人还是人嘛(震声!!!
01 丹垠
陈塘关上古以来便是天帝所设降龙伏波之所,经此一役,元气大伤,龙脉震荡,兼有魔丸灵珠一事未解,天庭恐东海生波,派下仙使传旨李靖夫妇,陈塘关众人须速速休养生息,厉兵秣马,同心戮力,以应不测之变。至于哪吒一事,暂由太乙拘束魔丸精魂,旁人不可擅近,一切等元始天尊出关再做定夺。
哪吒舍身救下陈塘关百姓固可旌表,但祸事说到底也是由他而起,功过相抵,又是实打实的魔胎转世,不知结局如何。
太乙在天帝面前以百年根基为哪吒作保,求一个不杀之恩,换得天帝...
✨有点上头,雷梗密集,写到哪儿算哪儿,剧情承接电影结局
✨不欺负挥舞着真知棒的小美人还是人嘛(震声!!!
01 丹垠
陈塘关上古以来便是天帝所设降龙伏波之所,经此一役,元气大伤,龙脉震荡,兼有魔丸灵珠一事未解,天庭恐东海生波,派下仙使传旨李靖夫妇,陈塘关众人须速速休养生息,厉兵秣马,同心戮力,以应不测之变。至于哪吒一事,暂由太乙拘束魔丸精魂,旁人不可擅近,一切等元始天尊出关再做定夺。
哪吒舍身救下陈塘关百姓固可旌表,但祸事说到底也是由他而起,功过相抵,又是实打实的魔胎转世,不知结局如何。
太乙在天帝面前以百年根基为哪吒作保,求一个不杀之恩,换得天帝扬眉挥手,让左右神将把这涕泗横流的胖子给架出宫去。
太白金星拱手问天帝:“那混元珠之事,不知陛下有何见解?”说完殷殷望向这天庭至尊,就差明说小老儿兜率宫的丹炉颇有炼化之功,不如我们……
天帝袍袖一挥,玉面含恼:“太乙哭得孤脑壳疼,且让他师父元始天尊烦去吧!”下了丹陛,行了几步,又道:“那尾小龙,果真是敖……果真是东海龙王之子?”
太白金星垂首称是:“那孩儿名唤敖丙,乃是东海龙王敖广第三子。降世三年,龙宫未曾将其上报谱牒,是以未封神位。”
敖广将这幺子隐瞒不报,是何用意昭然若揭。自前代天帝平定大荒以降,龙族但凡有子嗣出生,必得上报天庭册立名位。此举名义上怜惜龙族子息艰难,出生便可封神堪称荣宠无限,实则将龙族用天恩的囚笼困死在海底。便是位份低微的灶王爷逢年过节还可上天言好事,昔日洪荒异兽之首却沦为行云布雨的狱卒,终生不可离开龙宫一步。如今龙族在陈塘关闹出这般血雨腥风,不臣之心大白于天下,天庭的诸位神仙慌了手脚,个个都义愤填膺前来进言,恳请天帝拿出雷霆手段惩治龙族,还人间一个公道。
天帝看也不看那堆简牍一眼,却问太白金星:“那孩子,生得像他父亲吗?”
太白金星虽是天界消息最为灵通之人,却也无从得知一个龙族小娃儿长得什么模样。在他看来,龙都长得一个样子,无非这条胡须长些、那条鳞片亮些罢了。龙族性子骄傲,不常化作人形,不过他数百年前倒是有缘见过敖广几面。那时敖广尚未继承王位,不知怎么得了前代天帝青眼,特许他入天宫来做太子伴读。若不是头上那对金色犄角过于显眼,太白金星还只当他是哪位初列仙班的尊使,冷俊得像高山孤月一般,便是嫦娥仙子的桂宫给了他住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这个……臣不知。”太白金星喏喏,他用眼角余光瞟着负手而立的天帝,听得那人沉吟片刻,缓缓道:“你去东海宣孤旨意——灵珠事大,龙族偷占已犯下大错,孤念龙族镇守天牢有功,不欲多做追究。他日元始天尊出关炼化灵珠,孤会令他留存敖丙龙族灵魄,复归东海。从今而后,四海龙族当恪尽职守,勿生妄念,劳苦功高者可得拔擢升入天庭仙班,触犯天条者当受天雷之殛,神魂俱灭,不入归墟。”
天帝语气淡淡,太白金星听得冷汗涔涔。龙族寿数极长,神仙数百年便要历劫一次重塑金身,龙族却能千年不死,只是他们死后不入轮回,只留龙灵入归墟。若是神魂俱灭,那便是永生永世灰飞烟灭,在这世上一点痕迹也找不见了。
太白金星思绪急转,越想越是心惊,天帝看似温雅平和,一番金口玉言怀柔仁恤,实则步步杀机。给龙族能入天宫的盼头,便是在四海龙族之中种下怀疑的种子,众龙族为了争抢脱离苦海的名额,少不得互相攻讦,此其一也;特意点明东海龙王偷拿灵珠掀起事端,其余几族必与东海水族离心,此其二也;敖丙乃是灵珠托生,眼下只剩这么一缕可怜的精魂,炼化灵珠之后龙灵倘若能留住,只怕也终身无法化形,此其三也。敖广便是铁了心要反,也注定腹背受敌,落个凄惨下场。
竟是丝毫不顾与龙王昔日的少年情分了。
“炼化混元珠一事,你亲去监督,不可有所疏失。”天帝略一抬手,一道琉璃令牌浮现在太白金星眼前,“事办好了,昆仑西麓那片仙林便归兜率宫门下。”
昆仑仙林,物华天宝,正合炼丹之用。太白金星当下欢天喜地拿了令牌,召来青牛前去东海宣旨。
仙童挑开水晶帘,燃起犀角灯,天帝的眉眼微微垂下,俯视着那片昊天罡风都吹不皱的星河。
一角星芒蒙着红光,于幽深天河中悄然划过,它移动极快,在接近龙宿时遽然光芒大作,衬得诸天星斗尽数黯淡。位于青龙之下的某颗星宿似乎感应到了进犯,同样光芒跃动,隐隐有堕天之势。
荧惑犯苍龙,宝莲无重华。
不祥之兆。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天帝轻声一叹,语气复变冷冽,“可惜孤,尚不能让你如愿。”
天庭未将魔丸精魂收了去再受天雷殛顶已是网开一面,李靖夫妇感激涕零,只是忧心哪吒炼去魔性之后是否还能塑成血肉之身。太乙被他云师兄一番搜刮摧残,好不容易套出肉身再塑的法门,转告李靖夫妇,让陈塘关百姓为哪吒建庙立祠,供奉香火,积累功德,三年之后哪吒便可化去魔性,再世为人。
太乙将此事告知徒弟,哪吒双手撑着脑袋,躺在莲蓬之上,优哉游哉道:“那你们也给敖丙建庙吗?两座太麻烦,不如就让他跟小爷同享香火,也好沾一沾小爷灵气。”说罢拿手指去绕端坐在一瓣莲花之上的敖丙发梢逗他,却见敖丙眼帘低垂,竟不曾有一分喜悦模样。
李靖夫妇面露尴尬,太乙支支吾吾:“这个,徒儿呀,你们两人配享一庙怕是不得行。”
哪吒跳起来,急吼吼道:“这有什么不行的!爹不是常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和敖丙同受过天雷劫,一起当菩萨玩玩又有何不可!”
“吒儿休要胡言乱语!”
李靖喝断儿子狂妄至极的发言,他面带忧色望向端坐的少年,一时心绪翻涌。这龙族少年和吒儿一样身负奇能,险些毁了陈塘关,百姓恨不能寝其皮啖其肉,怎肯为他立庙?天帝传旨要提防龙族作乱,留这少年一线生机无异于放虎归山。只是吒儿同他情谊深重,他又为吒儿抗下天雷大劫,毕竟有恩于李家,恩将仇报并非大丈夫作风。细细看来,这孩子面目俊朗,气度出众,见之脱俗,当真是灵珠转世。
若不是造化弄人,他,是不是就成了自己孩儿?
一念及此,李靖心中暗叹,已然明白自己下不了杀手。殷夫人扯扯他的袖子,一双瞳子似有千言万语,他拍了拍妻子手背,意思是,我都明白。
哪吒听闻不给敖丙立庙已是不快,他还是魔胎心性,百无禁忌,不通人间世故,有好事自然想着要捎上朋友。何况他认定敖丙所作所为俱是那个什么申公公挑唆,敖丙和坏人在一起做坏事,和他这个大英雄在一起行的必是义举,共同受万民敬仰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沉默许久的敖丙此时开了口:“我本龙子,不受人间香火供奉,便是建了庙,对我也没有半分助益,我还白白要听人家许愿。这等苦事,你一个人受也就罢了,不必拖上我。”
“敖丙,你不讲义气!”哪吒听他这么一说,混天绫凌空而出,化作两只手掌掰住敖丙龙角,迫他转头看自己。
“你……你做什么!”敖丙大战之后元神虚弱,已是半点术法都使不出来,想不到哪吒居然还能驱使混天绫作恶,这龙角又是龙族极为敏感之处,从未有外人碰过,登时面染薄红,连气息都乱了。
“嘿,小龙,你这角原来是毛茸茸的!”
混天绫与哪吒五感相通,眼下他虽无实体,却能凭借这宝器感知到敖丙存在。敖丙瞧着跟天上的月亮一样可望不可即,那他偏要摸上一摸才好。那对淡蓝色的龙角摸起来像极了哪吒在山间玩闹时见过的小梅花鹿,也是那样小小的一对角,会凑近他手边要吃的。世人皆怕他这魔童,唯有小鹿愿意同他亲近。敖丙呢,是世人眼里十恶不赦的妖兽,恰恰同他成了朋友。这么看来,当魔童,当妖兽,当禽兽,都比当人来得爽快。
“我、我不叫小龙。”敖丙伸手去扯混天绫,竟是怎么扯也扯不开,说话都跟他师父一样结结巴巴起来,“你今后不许胡乱叫我。”
哪吒见他被逗上一逗便如此羞愤,颇觉有趣,对他之前的冷言冷语再不计较,只笑道:“不让我叫你小龙也不是不行,你喊声哥哥让我听听。”
这回敖丙索性闭上眼睛,侧身过去不再理他。
殷夫人毕竟慈母心肠,见儿子有了真心欢喜的朋友亦感欣慰,只是龙族终究非我族类,日后吒儿若是同他分道扬镳,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她在那莲花宝器的外罩上轻点几下,仿佛像平常那样戳着儿子的小脑瓜,温言道:“吒儿,不可太过分。陈塘关风波未定,爹娘琐事缠身,今后不能常来看你,你要好好修炼元神,听你师尊的话,知道没有?”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哪吒一迭声应道,跳到莲蕊上晃脚坐着,转过身不去看爹娘。他年岁尚小,与父母解除误会之后正是眷恋深重的时候,却不得不再度分开。元神脆弱,须得闭关修炼,纵是李氏夫妇在这三年之中也不得再见他,只有师父太乙真人来看顾护持他度劫重塑。
李靖夫妇无奈相视而笑,笑着笑着,殷夫人抬手捂住了眼睛。李靖将那日的护身符拾回洗净,让太乙用法力送进光罩之内,妥帖地系在儿子腰间。
“吒儿,我们走了。”殷夫人柔声道,恋恋不舍看了许久儿子背影,才和丈夫相携而去。
太乙也跟着掉了几滴眼泪,拿衣角擦擦眼睛,向仍垂着头的哪吒道:“徒儿,师父有事回天界一趟,你和小龙都乖乖的嗦,莫惹事端,七日之后为师助你重铸根基。”
我不叫小龙。
敖丙心下腹诽,他见哪吒低垂着头,不复平常那副潇洒张狂的样貌,像个委屈至极的小孩,却还硬着一张脸,自己那点伤心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他起身走到哪吒身边,挨着他坐下。哪吒伸手抵住他:“你别过来!”
那只护身符被小小手掌攥紧。啪嗒一声,好大一颗泪珠砸了下来,只是半空便烟消云散,没有溅到护身符上。敖丙抬头,哪吒挡住他的脸:“小爷在丢人!你不许看!”
“嗯,我不看。”敖丙闭着眼,伸出手指揩去哪吒脸上的泪痕。他催起最后一丝灵力,才能触碰到哪吒脸颊,不至于让所有动作都变成徒劳的安慰。
那手指的触感和娘截然不同。娘的手很温暖,热得他心里有再多冰块也化了。敖丙是水族,手指温温凉凉的,带一丝水汽,仿佛再多的眼泪都能给他吸走似的。
敖丙的睫毛又密又长,如海般幽蓝。哪吒眼不错珠地盯着对面的人瞧,第一次发觉这人长得真像姑娘。敖丙要是女孩子,可就把陈塘关所有的姑娘都比下去啦!就算是朝歌城里名满天下的妲己,也未必就比他的这位朋友好看。
他越凑越近,近得连敖丙眼皮的轻颤都能看清。严格来说,他们俩此时不过是两缕游魂,若非运用元功,根本无法触碰彼此。可哪吒想,他要是现在碰一碰这眼皮,敖丙会不会生气呢?
敖丙似有所感,睁开了眼睛。冰蓝眸子眨了一眨,轻声道:“吒儿,别哭鼻子啦!”
好哇,这是在报先前的一箭之仇。
哪吒气鼓鼓运起混天绫,敖丙早有防备,翩翩一舞袍袖,躲开攻击,遁入莲花瓣中,竟然寻不着在何处了。
“我去睡觉,你休来扰我。”
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敲金碎玉般的清越声音,叫人难辨方位。
哪吒枕着手臂仰天躺倒,宝器金顶莲华熠熠,倒没有先前看起来那么无聊了。
他数着数着花瓣,眼皮渐渐沉重。眼眶凉凉的,还留着被温凉指尖抚摸的触感。
和敖丙在一起关上三年,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可接受。
七日之后,太乙遵守诺言返回人界,他将拘束元神的宝器带回仙山,为两人接续灵力,放入江山社稷图中重塑肉身。
画中不知岁月长。哪吒与敖丙二人在画中潜心修炼,一支点睛笔变化万端,丝毫不觉寂寞。
三年之后,哪吒所受香火供奉已足。太乙真人为其用莲花塑体,将他元神纳入七宝莲花之中,静待七七四十九天后的破关之劫。若是破关成功,哪吒便能血肉复生。是以太乙丝毫不敢怠慢,未免生变连哪吒神识都封住,只剩一株华光灿灿的莲花在碧波池中摇动花叶,用行动表达对师尊的不满。
敖丙元神则注入一尾白鲤体内。世有鲤鱼跳龙门之说,敖丙生下来便是苍龙模样,在洪荒之纪,龙族先祖却是实打实跳过龙门才能化为蛟龙。过了三年缥缈如游魂的生活,他在水中拍打鱼鳍,感受十分新奇。他绕着那株莲花游了几圈,莲花花瓣微微摇动,似有清风拂过。
一朵莲花可拿不起点睛笔,无法再玩瞬息万变的游戏,太乙走时为了莲花能茁壮长成,将这画中改成了六月天气。阳光大盛,绿树如云,晒得莲叶都打了卷边儿,敖丙都能想象出哪吒那副垂眉搭眼的模样,不由心下暗笑。
敖丙游近莲花,轻轻用背鳍去拱花茎。之前总是哪吒捉弄他多,那人灵力充足之后便运起混天绫和乾坤圈如臂使指,一个不妨便着了他的道儿。那朵莲花被白鲤撞得心烦,索性垂下荷叶遮住水下的白鲤,白鲤在那一小片阴凉里游啊游,仰头看那莲花,竟比日光还要辉煌。
敖丙从生下来便不曾有过嬉闹之时。镇日里不是练功便是读书,连人间流行的话本都不曾看过。哪吒打小被禁锢府中,殷夫人为了逗他开心,孩童的零嘴儿和小玩意有求必应,话本传奇也是随他乱看一气。哪吒分明能过目成诵,但每每跟敖丙转述种种故事却总是张冠李戴加胡编乱造,把个原本墙头马上的故事改成争夺小姐的两位少侠最后幡然醒悟结伴天涯浪游去也。
敖丙疑惑:世间真有这种故事吗?两个男子怎能相伴过一生呢?
哪吒老神在在,搓搓两手:“怎么不能?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怎就不能快活一生?”
分明是孩童无心之语,敖丙却心内巨震,久久不能言语。浮在胸前的那本《山海经》,半晌都未能翻动一页。
混天绫绕过他手臂,哗啦啦翻着书页。
“你看什么呢?”哪吒躺在他膝上,嘴里叼根狗尾巴草,含糊不清地问他。用法术这么躺着,真是不嫌累。“看书有什么好玩的,我变戏法给你看好不好?”
话音落地,这天生魔星肩上倏然长出另一个头颅,两个脑袋一齐扮鬼脸吓唬敖丙。
敖丙不为所动。三头六臂的样子都见过了,又岂会被这种小把戏吓到。
“你如今这样子,有些像屏蓬。”敖丙正色道。
“那是什么?”这名字听起来还挺威风,哪吒来了精神。
敖丙忍笑把《山海经》翻到了“屏蓬”那页,让哪吒自己看。那是传说中长得两个头颅的神兽,只不过,两个脑袋都像猪头,碰到岔路口,两个脑袋还要打架。
哪吒不再言语,从敖丙腿上起来,背冲他坐着。
“哪吒,你怎么了?”敖丙心虚地丢开书本,伸手去搭哪吒肩膀,轻易就透体而过。他将灵力凝于指尖,可哪吒却将元神虚化,始终不让他碰触。
“你、说、我、是、妖、怪。”哪吒一字一句,咬着牙齿。这是他的逆鳞,也是他无可更改的宿命,敢当面这么说他的人都会领教他怒火的滋味。
敖丙懊悔不已,他是温柔惯了的人,口舌却不伶俐,当即温声软语同哪吒认错,翻来覆去也只有一句“抱歉”。哪吒却铁了心仰面看天不理睬他,他急得眼眶都发了红。
那背对他的身影忽然噗嗤一笑。哪吒终于装不下去,抱着肚子在地上笑得打滚:“傻瓜,我是骗你的!”
敖丙如遭雷击,怔了一怔,面上忧色一寸寸凝住,伸出去想要安抚的那只手垂落身侧。只觉一颗心沉沉坠了下去,令他胸膛冰冷,鼻腔发酸,脸色比雪还白上几分。
哪吒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也有些慌了。他往日戏弄敖丙,敖丙从来只是温温柔柔一笑,不同他计较,偶尔动点小心眼同他有来有往也只是为了有趣,如今却是真正伤心了的样子,一双眸子空空落落望向前方,却半点不再看他。
“骗你是我不对,要不你打小爷一顿,小爷绝不还手,啊?”哪吒挠挠头,揪着头发,“要不你再喊我一百遍小妖怪,骂我是猪头、狗头、猫头,骂到你开心为止,如何?”
“不准说你自己是妖怪!”敖丙猛地喊出一句,蓝色眸子活泛起来,涌起一层蒙蒙雾气,“我不该拿妖怪取笑你。从今往后,我拼尽全力也不会让别人再说你是妖怪,是魔胎,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行!”
“喂,要不要这么当真……”哪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敖丙鲜少有这般情绪激动的时候,那张灯人儿般的脸因着怒气变得万分生动,哪吒觉得他生气起来,比平素淡然的样子还要好看许多。
“我敖丙,说到做到。”龙族少年提起掌来,同哪吒连击三下。虽无实感,那击掌却一记一记印在了哪吒心里。从此之后许多岁月,那掌印都在他胸口灼灼发烫。
“那好,我哪吒在此立誓:从今而后,但凡是敖丙所思所想所愿,我哪吒定帮他达成。”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当然,再来砸一次陈塘关可不行啊!”
敖丙终是露出微笑:“你放心,我绝不叫你去做伤天害理之事。”
哪吒见他神色如常,总算松口气,伸开两脚,又霸占了敖丙膝盖。
“你这般心软的傻瓜现在有我小爷管束着,想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也做不成啦!”
七七四十九天眨眼便过。到得四十九天关口,敖丙忽觉体内涌起一股灵力,这股灵力充沛无匹,叫他仿佛瞬间便能喷出火焰,长出爪牙,化身为龙。他在灵力激荡之中看向莲花,莲花无知无觉,仿佛天地寂静,连动也不必动一下。
三日之前,太乙彻底封掉了哪吒六识,让他精魂与七宝莲花彻底合为一身,方可破得凶险关隘。
此时万不可惊扰莲花,敖丙忍耐着体内灼烧之感,游得离莲花远了些。水面上浮着月亮的影子,他预感自己不久便要重化龙形,心中竟一时迷惘,不知该喜该悲。
水纹震荡,月色碎成粼粼冷光。他猛然睁眼,水面上倒映着一双精悍的眼睛。豹子的鼻息吹乱池水,那道令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嗓音骤然响起:“好徒儿,你倒是逍、逍遥。”
“师父,你怎会在此地?!”敖丙震惊得无以复加,紧张得吐起了泡泡。
申公豹得意道:“太乙那蠢、蠢蛋虽设下防备我的结界,却没料到我、我本是豹精,只要恢复原形,这结界对我便形同虚设。”
敖丙与哪吒同受天劫之时,绝想不到还有活下来的一天,更想不到此时此地师徒重逢。他对父王和师父有愧,虽心知遭人利用,许多行动不能自主,亦不认同父王做法,却到底辜负了东海全族期望,心内惭愧难以言表。
申公豹见水中白鲤震悚无言的样子,一声长叹:这徒儿终是不能成器,要想成事,非得下猛药不可。
他并未同从前那样责骂敖丙,反而放软语气问他:“这三年来,徒儿、徒儿你可快活?”
敖丙未料到他有此一问,竟不知如何作答。
“你从一生下来便拜、拜我为师,那时不过是小小一尾,恰能、能盘在为师掌心。”申公豹因有口吃,素来不爱多言,如今却一气说了许多,“为师这些年来,对你多、多有苛责。当日陈塘关一战,为师以为、以为你已殒身,心中不知有多么难过。如今见你好好、好好活着,便是有千百样仇要报,都觉得不重要了。”
敖丙生性纯良,听他说得动情,不由心中大恸。
却听那申公豹又摇头说道:“你父王以为你死了,竟连、连龙族这累世的冤仇都不想报了。可恨天庭那帮人不肯放过你父王,传了旨意要他永、永镇东海深渊。其他水族怕天庭追究,都不敢同咱们东海扯上关系,你父王如今……唉……”
他这话七分真三分假,已将敖丙震得说不出话来,他见状在半空之中化出当日天庭那日来传的谕旨。那诏书用七仙女织出的天丝制就,华贵非常,天帝那方朱红印鉴灿红夺目,如山般罩在敖丙头顶。
便是敖丙这样不谙权柄的人,也看出这最华丽的绫罗上写的是最残酷的诏令——东海龙族,永世不得翻身。
他全身不由自主震颤起来。
便是这雷霆钧令缚住他的先祖,他的父兄,他的族人,如今,又堂而皇之在他头顶,将天地都倾覆了下来。那身临去之时全族所赠的万龙甲此刻隐在鱼鳞之下,每一片都彷如剜骨割肉,令他痛苦难当。
“师父,我即刻便可冲破关隘重塑肉身,请师父带我回归东海,敖丙定去父王面前亲自请罪,死生不怨。”
“傻孩子,师父怎、怎会舍得你去送死。”申公豹凑近敖丙,须发微微颤动,“你同哪吒情深义重,师父是知道的。魔丸、灵珠原是一体,为师早该料到这一日。哪吒魔胎降世,本就是天下、天下的祸端,你一时为情所障目,为师不怪你。只是今夜他已到了劫数,你万不可再、再心慈手软!”
敖丙始终低垂头颅,他心中哀恸,连通身白鳞都渗出血来。
申公豹又道:“今夜我那师、师兄定来护持哪吒渡劫。他心中烦躁,我在此留下美、美酒两坛,他必会饮酒浇愁,你到时伺机而作,将酒液倒入池中便可。剩下的,你便不用再管了。”
那酒乃是夕霞云气所酿,名为“丹垠”,饮来香醇醉人,百年方得一坛。申公豹数百年来着意对付太乙,对他脾性癖好摸得一清二楚,这丹垠便是为太乙量身所制。这酒能化去功力,便是浅啜一口,也会即刻烂醉如泥,手脚无力。哪吒破劫正在紧要关头,满池碧水都是西天灵泉所注,经不起一丝搅扰,此一变故管叫他魂飞魄散。到时魔丸到手,再推说太乙酒后误事,师父便是有心保太乙也是不能的了。
“徒儿,你、你还犹豫什么!”申公豹见敖丙不语,沉声问道。
敖丙浮在水中,只觉浑身血液都冷了。
“你还在可怜哪吒?”申公豹恻恻笑了,“又有谁来可怜你的父兄亲人呢?”
这句话是他早早为敖丙备下的,是以练到毫无阻滞。果然敖丙通身震颤,白鳞透出血般鲜红。
申公豹在池边丛中预备下两坛丹垠,再向池中看他那不成器的徒儿。
“为师言、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他嗅出了敖丙身上绝望的气息,心知此事成了大半,也不再强逼,迈开四爪便走,念个咒脱出结界。
事情果如申公豹所料。太乙当夜现身画中,全副身心都放在哪吒身上,并未注意到敖丙的异常。渡劫之事非同小可,太乙又急又燥,心头如有千百只猫儿在抓,随意在那池边一坐,手指在那泥土里松松一抓,摸到了那两个酒坛。酒坛和他平素喝的酒并无二致,他心中天人交战许久,等了两个时辰那七宝莲花仍无动静,干脆一掌拍开泥封,咕咚咕咚灌起酒来。
原来那申公豹为防计划有变,还在酒坛之上下了灵识符,引诱太乙喝这丹垠。太乙如何能想到自己遭这般连环计算,自然不疑有他,只当这是从前收藏在江山社稷图中的库存。
敖丙在池中看他醉倒在岸上,一颗心莫名抽痛。
天色如磐,风雨大作,电光在云翳里偶现鳞爪。哪吒的劫也是他的劫,他奋力从水中跃起。既然天地广阔,却又为何如那张天帝钧令般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面颊有凉凉湿意。他再度醒来时,已不知何时跃到了岸上。他撑起双手,仿佛初生婴孩般对这力量感到新奇。他望向这副新生的身躯,上半身已是人形,似乎比当年更见修长矫健,下半身却是龙形,龙鳞暗藏流彩,龙尾蜿蜒拖在岸边。他试着站起,却是不能。集中意念想恢复全副龙身,除了鳞片闪了一闪,便连一丝变化也无。
惊雷轰然一响。敖丙念及哪吒,不管不顾拖着残躯挪到了池边。那朵宝莲光芒暴涨,敖丙宛如被钉在原地,再也无力气动弹一下。
漫天华光之中,一道人影在莲花座上端坐如山。如神,如佛,如魔。他眼睁睁看着那人足踏火焰朝他走来,却无法开口唤出半个字。
那人已非孩童形态,红莲开路,赤炎缠身,比战天斗地之时的形态更为威严狂傲。他一步一步走到瘫软在地的敖丙身边,一双赤金眼瞳微微低垂,如神魔俯瞰众生。
敖丙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不着寸缕、半人半龙的自己。那眸子里隐有黑雾缭绕,望得敖丙心惊,呼吸几乎为之所夺。
他用尽全力将自己撑起来,仿佛初学人语般,断断续续叫出眼前人的名字。
“哪吒……”
那人瞳孔一紧,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忽然伸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敖丙拼命挣扎,却如蚍蜉撼树般无能为力。他的龙尾无意缠上那人腰间,想要将那从莲花中重生的魔子甩开。
那人身上煞气正盛,冰凉龙尾缠在他腰间,忽令入魔之人有了片刻怔忡。他放开手里那徒劳挣扎之人的脖子,见到那对冰蓝犄角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顿时心烦意乱,揪住那人脑后蓝色长发,逼他看向自己。
原来竟是再度让你入魔了吗?
这天地世道,竟会如此轮转。
敖丙觉得可笑可叹,可惜他眼下笑不出也叹不出。
身下这人望向他的眼里一片死灰,半晌徐徐闭上眼睛,已是引颈待勠的模样。
哪吒只觉全身有无名怒火燃烧,烧得他想要毁天灭地、弑神杀佛。身下人的喉结就暴露在哪吒嘴边,洁白脆弱,一口便能咬断。
是杀了他,还是——吃了他?
魔子眯起了双眼。
【priest生贺24h 17:30】
花 鸟 风 月 。
@江垣 联动越越老师:http://jiangyuan33.lofter.com/post/1f8fd619_1c5f032c4
2019.6.13 小甜生日快乐!!!!!!!!!!!
画了甜甜的四本原耽!用了装饰系插画构图,部分使用素材为付费下载使用素材。题字来自吴许老师 @咸鱼不需要id-陆池是真的
画可爱的嘟嘟很开心,画灵渊的长发甚至编了个麻花很开心,画帅气小狼狗ver的小长庚很开心,画少女心max的比心很开心!!!和越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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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可爱的嘟嘟很开心,画灵渊的长发甚至编了个麻花很开心,画帅气小狼狗ver的小长庚很开心,画少女心max的比心很开心!!!和越越老师联动也很开心 虽然我鸽到了最后一天爆手速通宵画完(.....
我要是会画画我会是这个屌样.jpg
「九九八十一叽」
(准确说是122只🐤)
头像&表情包请自截
绝大部分图都是原文剧情衍生(截止至91章前),我基本把我个人觉得有趣能画的梗都画了hh,欢迎来找细节玩~(以下补充对应情节的梗,括号里为章数)
【一】
1 无
2 墨镜叽“咱局报销置装费吗?”(77)
3 花瓶里插鸟毛(85)
4 硬币叽
5 “兵不厌诈啦,前辈”(10)
6 听歌入定(69)
7 磕坚果(14)
8 敲剑唱歌(14)
9 抱剑睡觉(14)
【二】
1-6 都与少年玑灵猜...
「九九八十一叽」
(准确说是122只🐤)
头像&表情包请自截
绝大部分图都是原文剧情衍生(截止至91章前),我基本把我个人觉得有趣能画的梗都画了hh,欢迎来找细节玩~(以下补充对应情节的梗,括号里为章数)
【一】
1 无
2 墨镜叽“咱局报销置装费吗?”(77)
3 花瓶里插鸟毛(85)
4 硬币叽
5 “兵不厌诈啦,前辈”(10)
6 听歌入定(69)
7 磕坚果(14)
8 敲剑唱歌(14)
9 抱剑睡觉(14)
【二】
1-6 都与少年玑灵猜灯谜一段相关(84)
1 打小呼噜
2 “一个也没猜出来,气成了葫芦”
3 蝴蝶灯
4 灵渊给彤刻蝴蝶剑穗
5 挂小蝴蝶剑穗
6 “赢一盏花灯好哄你睡觉”
7 彤耍赖要吃梨(69)
8 彤盯着字看一会就能睡个人事不知(70)
9 度陵宫临别吻(47-48)
【三】
1 油炸凤爪(20)
2 豁奶茶(67)
3 无,纯糖
4 豁冰阔落(37)
5 “在气人这方面是‘一加一大于二’的组合”(76)
6 “活像苟在地铁上偷看小黄书”(43)
7 洗头叽(45)
8 宣叽被肖征一串电火花电了个正着(49)
9 炼天魔、天魔剑(58)
【四】
1 ……追女团梗衍生(44)
2 陛下挑衣服(44)
3 “专业背锅”(46)
4 身份证(70)
5 看恐怖片眼角瞄模式(31)
6 落地镜(70)
7 死亡重金属(14)
8 炸毛叽(忘了挑的哪段)
9 碎碑,记忆回归(54衍生,还背着剑,所以是灵渊没回来的前35代)
【五】
1 百鸟朝凤(53)
2 百鸟朝凤+柠檬叽衍生(见两天前的条漫)
3 冰淇淋(47)
4 打响指弹出了圆滚滚的火苗(20)
5 礁石上吹笛子(56)
6 叽用弯刀勾走灵渊抚摸的剑(62)
7 海上挡天雷(63)
8 灵渊突然凑近(66)
9 “您不管我们了吗”(66)
【六】
1 灵渊哥哥讲故事(55)
2 “魔头前辈,你这样好精分啊”(17)
3 太阳花(67)
4 网购(66)
5 把零食往灵渊面前堆(67)
6 咸蛋黄鱼皮(69)
7 蜂蜜柚子茶(70)
8 “暗中观察”(70)
9 敲软文赚钱(71)
【七】
1 柠檬叽吃木偶(鸟)醋(75)
2 通心草小鸟(75)
3 数睫毛(75)
4 比个头(75)
5 “一阵妖风袭来,卷走了三藏法师”(80)
6 咬脖子(80)
7 剖朱雀血脉(80)
8 剑灵衔走朱雀血珠(81)
9 扑倒强吻(82)
【八】
1 无,梳毛
2 戒指里的背影(88)
3 摸脸杀(83)
4 舔奶茶(85)
5 纸巾招来糟糕的联想(85)
6 ...捏碎奶茶(85)
7 显摆宝贝(86)
8 地图钉照片(86)
9 “那陛下,我是什么味儿的”(86)
【九】
1 “你再敢扯朕的头发,朕诛你九族”(34)
2 筷子尖戳蒸笼里的小点心(86)
3 打响指,几枚硬币托着小蒸笼上桌(86)
4 无,柠檬叽
5 无,玑灵锁了
6 “你不来解,我哪儿也不去”(87)
7 “宣玑开始瞪盛灵渊”(90)
8 “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91)
9 无,梨花
(ps:这几天时间短画得匆忙,从原文找梗也匆忙,还有些动作啾形态无法完全还原,所以画风不定/细节错误/情节遗漏还请见谅。
“影人”与“影奴”——预测下本卷小boss
本章里提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王泽注意到宣玑提起影族时一般说“影人”,而盛灵渊则喜欢说“影奴”。我回过头去看了所有盛灵渊关于影族的对话,发现他并不是一直说“影奴”,一开始也是称“影人”,但提及影族迎合喜好和继承遗志的特性时,他开始称其“影奴”。
一字之差,就代表影族性质上的转变,未认主之时虽然是一群灵智将开未开的“熊孩子”,但他们是独立的个体,就像同样灵智未开的鲛人,虽然智商低,但有情,依然算是“人”。影族一旦认主化形,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与外族无异,可以成长变化,但他们并非随自己的意识和心意而成长,而是随主人的喜好。主人死去,他们的意识亦随之停滞,但百分百遵从主人意愿的本能依然顽强,所以往往...
本章里提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王泽注意到宣玑提起影族时一般说“影人”,而盛灵渊则喜欢说“影奴”。我回过头去看了所有盛灵渊关于影族的对话,发现他并不是一直说“影奴”,一开始也是称“影人”,但提及影族迎合喜好和继承遗志的特性时,他开始称其“影奴”。
一字之差,就代表影族性质上的转变,未认主之时虽然是一群灵智将开未开的“熊孩子”,但他们是独立的个体,就像同样灵智未开的鲛人,虽然智商低,但有情,依然算是“人”。影族一旦认主化形,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与外族无异,可以成长变化,但他们并非随自己的意识和心意而成长,而是随主人的喜好。主人死去,他们的意识亦随之停滞,但百分百遵从主人意愿的本能依然顽强,所以往往会走入偏执的死胡同。
我在3月31日的长评里提到的镜花水月蝶:“蝴蝶虽然本身无智能,但它模仿人生前的个性和言行,对于这些死难者的亲朋好友而言,这个人还“活”在他们身边,也还算是个聊胜于无的慰藉,为什么人们在知道真相之后无法接受呢?一方面是对未知之物的畏惧,另一方面,则是“人”的不可替代性。“人”的存在不仅在于那副皮囊,还在于每个个体独一无二的灵魂,每个灵魂衍生出不同的声色触味、喜怒哀乐和喜好憎恶,代表着永不停息始终在流动的意识。当死亡来临,这个流动的意识归于停滞,就算有个什么东西撑起这幅皮囊,也无法让死水再活过来,这个虚假的“灵魂”不会改变、不再成长、无法变老,时间久一点,就跟不上真正“活人”的脚步,终究走向“殊途”。”影族从认主化形那一刻起属于他自身的意识就已经停滞了,披上主人最喜欢的皮囊,长成主人最喜欢的样子,其本质是模仿而非成长,就像镜花水月蝶模仿死者生前的个性言行,影族也在模仿主人心目中最喜欢的样子,模仿主人流动的意识。所以此时的影族不再是“人”,只是满足人欲望的奴隶罢了。
烈火浇愁将已有的生灵分为人族、妖族与类人族,人族七窍不通不依赖灵气,于是妖族与类人族被统一归为“非人族”。其实这中间还隐藏着一个更深层次的划分方式,就是看意识的独立性和流动性,拥有独立的流动意识的个体,不论是否开灵智皆为“人”,比如刀剑灵和鲛人,而不具备独立流动意识的则为“非人”,比如镜花水月蝶和影奴。
从前三卷的卷名上看,疯子、痴人、妄人指的是前三个被召唤的魔头——“疯子暴君”盛灵渊、“傻子族长”阿洛津和贪婪狂妄的微煜王。第四卷名为“奴隶”,不出意外就是指影奴,能让能量检测仪爆表,必然是和盛灵渊同级别的“魔”。
从前文我们可以知道,盛灵渊做的很多事都有他的理由,像弑母、弑师、焚书、禁言,看起来疯狂,但都有起因和目的,他从不做无意义的事。那么启正八年盛灵渊开始清理无主影奴,也一定是发生了某件事或者有某个原因促使他这么做,不妨大胆猜测一下——影奴在主人死后大多个性偏执、非黑即白,某个影奴很可能因此入魔,就是本卷的魔头“奴隶”。三千年前这个入魔的影奴被盛灵渊清理,尸骨无存,三千年后被阴沉祭唤醒。坟地里那些小影人并不是从三千年前存活至今,而是这位入魔的影奴被唤醒后的依凭物,就像微煜王依附于知春的器身,这位影奴也依附于这些小影人,盛灵渊用“搜魂”看到三千年前的场景,不是这些小影人的记忆,而是这位影奴魔头的记忆。能反噬盛灵渊的符咒,说明实力强劲,大概在阿洛津和微煜王之上,灵渊的状态又不太好,这位大概会是个硬骨头,不太好啃,有种剧情小高潮要来临的感觉_(:_」∠)_
P.S.其实烈火浇愁看到现在一个最明显的感觉:陛下您老人家以前到底拉了多少仇恨啊?!以至于魔头们出来第一件事都是找人皇陛下寻仇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