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剧透】长公主故事背景前瞻
下篇《主线剧情全线整理》看合集!
一代皇帝:苍兴→一代太子(推测)苍道真
二代皇帝:苍道真→二代太子苍辙
三代皇帝:苍容→三代太子苍攸
四代皇帝:苍庆之(爹)→未立太子
五代皇帝:苍何(弟弟)
第一代开国组:
一级:玄州明楚客——穹北王、平北大都督
二级:变州谢文洪——灞原公、中书令
羽都王翊——卞陵公、尚书左仆射 ...
下篇《主线剧情全线整理》看合集!
一代皇帝:苍兴→一代太子(推测)苍道真
二代皇帝:苍道真→二代太子苍辙
三代皇帝:苍容→三代太子苍攸
四代皇帝:苍庆之(爹)→未立太子
五代皇帝:苍何(弟弟)
第一代开国组:
一级:玄州明楚客——穹北王、平北大都督
二级:变州谢文洪——灞原公、中书令
羽都王翊——卞陵公、尚书左仆射 太傅
三级:苍洲萧恕——戈林侯 尚书右仆射
钧州袁忻——桓原侯 左金吾卫大将军
阳州郑正礼——隘丘侯 右金吾卫大将军 灞中公主驸马(其为皇帝苍兴的弟子)
朱州曹含——渌中侯 吏部尚书 谷海公主驸马(其为皇帝苍兴的弟子)
四级:羽都成善——变州刺史 洸西伯
羽都武思方——工部尚书 洸内伯
玄州杨皎——兵部尚书 庐岭伯
苍州夹谷迈——吏部尚书 庐河伯
钧州南宫石——变州刺史 硶城伯
神秘:苍州昆巽止——司天监
(有个人推测)
经历了漫长的斗争,苍兴从一介朱州布衣,变成了这个帝国的统治者。登基后,他满心欢喜的迎娶明楚客的妹妹明浅为皇后,二人一路走来相濡以沫,婚后自然琴瑟和鸣,共育有九子。而作为皇后母家的明家也被封为穹北王,领平北大都督一职继续镇守其本家玄州,是青鸾唯一的异姓王。
其余的功臣也各自封赏,以王、谢二人为先。谢文洪娶了王家女,王翊娶了萧家女,郑、曹二人尚公主。
此后几十年,苍兴立长子苍道真为太子,以王翊为太傅。次子苍景义为覃岭王、苍长仁为桉溪王、苍宗之为荻海王、幼子苍士正为甸西王。
或许是青梅竹马,或许是利益相连,苍道真迎娶了自己老师的长女王菲菲为后,王家一时风光无限,就连本不能继位的二子也被封为鹄邑伯和庐东郡公。王皇后共育有三子,长子苍辙被立为太子,此外还有嫔妃所出的一庶子。
然而,在太子29岁那年,却爆发了一件令王家人始料未及的事件——惠思太子案。
太子遇刺而死,谥号惠思。
由于年代过于久远,且当事人都勘察不到任何人际关系网,亲历者也大多死去,此案真相如何已不可考。可以肯定的是,王家在此案中损失惨重。两位嫡子反目成仇,众望所归的太子苍辙身死,次子苍袭变成罪人。
推测本案明面上结案的结果是:苍袭谋害太子。实际上是怎么样就没能说得清楚了。最后坐上皇位的竟是普通妃子生下的苍容。
(苍容应该是非常不受重视的皇子,他的学识是0……但是谋略很高,不知道是前期就这么高还是因为当上皇帝处理政事之后才加上去的。因此,此事是不是苍容在背后推动也要打上问号。目前也找不到特别可疑的世家,明家倒是出了第三任皇后,但这位皇后也是宗室出身,她的妈妈是大长公主,不确定是否是苍容为了稳固皇位娶的。王家在这次案件中被狠狠坑了一把,幸好皇后的幼女苍楚楚又嫁回了王家,做了三代卞陵公夫人。不确定是未出事前王家盛极一时的体现还是出事后王家为减少损失的安排。)
第三任皇帝苍容迎娶堂妹为后,还纳了二代灞原公谢玄辩的幼女谢白苇为贵妃。苍容膝下有四子:中宫嫡出苍攸,贵妃庶出苍庆之,普通嫔妃所出苍秀、苍元一。
第三代到第四代的权力过渡可谓是血雨腥风,围绕争夺中央政权爆发了一场内乱,既“五王之乱”。(原型应该是魏晋的八王之乱)鉴于太子本就是继承者,且他死于五王之乱却并不是罪人,我姑且将其认为是一场其他势力夺嫡之战。
五王:
二代覃陵王/世子苍韶:母家萧家
二代荻海王/世子苍道让:母家袁家
皇子苍秀:23岁
皇子苍元一:18岁
皇子苍庆之:母家谢家 妻子谢曼 (赢家)
太子:苍攸 妻子王彤(上文嫡公主苍楚楚的长女)
非常明显,苍庆之背后肯定是谢家,太子背后是王家。王谢相争的序幕大抵也在这时候拉起。值得一提的是,文臣出身的谢家,正是在谢悦(外公)这一代才转型成为武将的,并且也是第一次出现柱国的身份。
鉴于太子的谋略8和“乱”这个字,我觉得可能他是被武力逼死的。于是我们来看看谁有军权:郑家、谢家、明家。
掌握中央禁军的右金吾卫大将军郑同泰是世袭了初代郑郑礼,而穹北王世代世袭平北大都督。那么谢家的军权是怎么来的呢?靠外婆。没错,长公主的外婆是桉溪王的独女,桉溪王领了镇西大都督一职,却没有儿子,于是女婿谢悦就领过这一职位,同时世袭了谢家的爵位成为了三代灞原公。这位谢悦,还正好是苍庆之的亲舅舅兼亲岳父。
(顺便一提,我觉得开国的镇西大都督,很有可能是国师。首先国师是武将,那么照理来说他最初会领一个武将的职位,而开国组里有平北大都督、左右金吾卫大将军,就是没有镇西大都督,知道皇帝生了儿子,才出现第一个可考的镇西大都督。又加上现任镇西大都督谢子迁有事没事去找国师,我推测国师很可能就是开国的镇西大都督。)
有军权的三方,明家应该没有过多的(或者说在明面上)参与这场斗争,目前找不到任何人与明家有过近的关系,且明家也没有因此获罪或得利。郑家与王家关系很好。而谢家作为最终得利者以及如今王谢关系僵硬,我猜测一下是谢家推动了太子的死亡。
其他两个皇子,他们是同胞兄弟,鉴于他们年龄很小,母妃并非世家出身,数值上也平平无奇(谋略分别是67,军事3,学识0),我觉得基本上属于半个炮灰,重在参与。他们两兄弟年龄差不大,说明母妃还算是受宠,可能就是被忽悠了然后就跟着一起闹一把,实际上没什么赢面。
剩下的两位封王可以参考八王之乱。他们作为封王应该都有一定的兵力与财力,最初很可能是作为其他两个皇子的支持者加入混战,如果能够帮助皇子夺嫡成功,而那两位皇子又没有后台,必然只能依附于自己,那这两位封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摄政王。这两位封王跟萧家袁家都有关系(母家萧家那位姐姐嫁给袁家,弟弟娶了郑家女。母家袁家那位妹妹嫁给了萧家。)推测一波萧家袁家在这件事上也暗中出力了。
此外,南宫家原本是谢家主的徒弟,但荻海王在五王之乱中死去,他的女儿是上任南宫家主夫人,因此,南宫家和谢家就此闹掰。进入游戏会发现,南宫家的支持者都是萧家的。(感谢白熊老师补充)
其中苍韶军事8谋略5,很有可能是掌握比较多的军队,但是没啥脑子,比较莽。苍道让谋略7军事6,或许稍微聪明点。
总之,最终的结果是只有苍庆之活了下来,继承大统。而在内乱中,世家原有的权力分配被打乱,王家被大大削弱,谢家由此走上了权力顶峰,大概也是因此被封柱国。于是到第四代皇帝时,谢家不仅掌握帝国一半的军权(谢子迁镇西大都督),还掌握着中央行政机构的要职(谢子文尚书左仆射),在文化教育上也举足轻重(弘文馆馆主),更是皇后的母家,谢家人的影响力甚至两倍于皇帝,是不折不扣的权臣。
而元气大伤的王家在尘埃落定后想要弥补损失,萧家也想进一步谋取权力,而谢家过大的影响力也让皇帝忌惮,于是他们一拍即合,王家幼女王莎莎和萧家次女萧时夏入宫。王莎莎生下了皇帝唯一的儿子,而太后所出只有一个女儿。王家又一次下注,但这个孩子又死了。我想大约也是谢家干的,王谢两家迈入水火不容的阶段。苍庆之也深感权力不稳,欲联合王萧两家除掉谢家。
至此,长公主的故事开幕。
如今开国组的继承者们:
一级:四代穹北王明正藻 平北大都督 王妃郑采薇(郑家主之女)(明家这一代与郑、谢、王都有紧密姻亲关系) 世子明彦昭(伴读)
二级:四代灞原公谢子迁 镇西大都督 妻子明林(明家主之妹) 世子谢述(尚书左丞)
三代卞陵公王谚 中书令 太师 妻子:谷原大长公主 世子王携之(中书侍郎)
三级:三代戈林侯萧艾 吏部尚书 妻子:袁家主之姐 世子萧利(中书侍郎)
四代桓原袁馥 玄州刺史 妻子王洪(她这一脉和如今的王家本家挺远,三族看不到是,初代王家的幼子流下的一脉。) 世子袁礼
二代隘丘侯郑同泰(和其他三代一辈) 右金吾卫大将军 妻子王玉河(王家主之妹) 世子郑勤崇(左金吾卫大将军)
三代渌中侯曹元孙(和其他四代一辈)左散骑常侍 妻子乜云星(小家族)世子曹尚(金部郎中)
四级:二代洸西伯成世师 御史大夫 妻子贺贤 世子成子成(户部侍郎)
二代洸内伯武朝 左谏议大夫 妻子夹谷薇儿 世子武之良(尚书右主事)
三代庐岭伯杨为 礼部侍郎 妻子曹由(曹家主之姐) 世子杨天干(尚书右主事)
二代庐河伯夹谷道让 兵部侍郎 妻子丁没 世子夹谷定(右谏议大夫)
三代硶城伯南宫辞之 变州刺史 妻子谢莹(关系较远) 世子南宫延孙(考功郎中)
ps:有些人,比如老郑的弟弟和一个皇子,是作为罪人死去的,但履历只写了出身,所以是否参与了前世事件存疑。
以下是惠思太子案和五王之乱的流程图,感谢fly老师
【天下3】师出有名
-做个完整汇总 全长1.7w 这个脑洞从2020年到现在 真的坑了太久了 偏偏又不是那种脑过就爽的脑洞 我还得吭哧吭哧地写
-跟CP的关系可能不大 但我就是要搞
-之后会做大修 调整一下情感衔接和表达吧……
-OOC预警 如果觉得人物行为不合理 都是我的锅
一、
每年清明,江南都很应时节地要下三四天的小雨,阴云隔绝日光,薄雾遮挡视线,饶是木棉这样对山间小路极为熟悉的村妇也须得用结实的木棍小心拨开沿路野蛮生长的矮树枝丫,一探一步,生怕在这泥泞湿滑的小道摔倒。好在祖父葬在半山腰,此刻又近正午,雨水渐停,视...
-做个完整汇总 全长1.7w 这个脑洞从2020年到现在 真的坑了太久了 偏偏又不是那种脑过就爽的脑洞 我还得吭哧吭哧地写
-跟CP的关系可能不大 但我就是要搞
-之后会做大修 调整一下情感衔接和表达吧……
-OOC预警 如果觉得人物行为不合理 都是我的锅
一、
每年清明,江南都很应时节地要下三四天的小雨,阴云隔绝日光,薄雾遮挡视线,饶是木棉这样对山间小路极为熟悉的村妇也须得用结实的木棍小心拨开沿路野蛮生长的矮树枝丫,一探一步,生怕在这泥泞湿滑的小道摔倒。好在祖父葬在半山腰,此刻又近正午,雨水渐停,视野开阔了许多,木棉行走的速度快了不少。
她把挎着的竹筐放到老坟前的平地上,取出刚磨过的镰刀,干一会儿歇一会儿,半个时辰过去,总算把这一年长起来的杂草清理干净了。
村妇长舒一口气,正想缓一会儿再摆出东西行礼祭祖,忽然看到坟茔顶上挂了一块脏兮兮的手帕。她踮起脚想拿下来,却听到附近传来愈发清晰的树枝被压断的声音,一抬头,是一男子沿着山坡滑下,正巧摔在她面前。
莫非是走山路时脚滑?木棉急忙上前扶那人坐起来。
那位男子一副书生打扮,一身石青色长衫已被石头和树枝划得破破烂烂,可最让木棉又惊又怕的,是他那胸口涌出汩汩鲜血的伤口——绝不会是摔落山崖造成的。
“公子你怎么了?!”见男子昏迷不醒,木棉慌张地从竹筐里翻出备用的外套,草草包扎一番,打算找大夫救他。
她刚把人背起来,便发现一旁掉落了一块玉佩。木棉想着也许是这位公子的东西,捡起之后也顾不上拿自己的东西,快步下了山。
书生没能等到大夫的妙手回春。他失血过多,伤口处还沾满泥水污渍,一路颠簸,不知是在哪段路上咽了气。冰心堂的大夫玉竹着人去通知衙门,自己则一边给木棉熬了安神的汤药,一边验看着书生的伤势。
他才刚刚断气,体温高得吓人,似乎是着凉发烧了,可浑身上下只有外衫和布靴湿了一些,应当是带了伞出门,身上的衣物是在滚轮山崖时沾湿了。
再一看胸口的伤,不是寻常的刺伤,竟是贯穿至后背的扁圆型伤口,背后伤口附近皮肉向内收,而胸口处的皮肉则外翻,想来凶器上不是有锯齿就是带了放血槽,刻意在抽出时加重伤势。
玉竹倒吸一口凉气,脑海里正快速回想是哪种兵器,衙门的人已经赶来。她把白布给书生盖上,振作精神,打开院门,却见外面来的不是捕快,而是一队黑衣蒙面人,为首的更不是刑官,而是留夏苑的大管家。
“我家老爷备下了晚宴,还请姑娘赏个光……”
玉竹被请到留夏苑西湖边上的凉亭时,看到已经坐在那里,满额冷汗的木棉。两人面面相觑,都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要被沉进西湖里喂鱼。
凉亭里三个石凳,除去她们二人,剩下一个位置上,夏伯己樊已落座许久。见二人来齐,夏伯略作寒暄,并不拐弯抹角,桌上的锦帕包裹打开,推到二人面前。“本侯听说,这块玉佩是木棉姑娘捡到的,请问是在何处捡到的?”
木棉攥着衣角,结巴着把今天一天的遭遇哆哆嗦嗦地全都说了。夏伯听着,偶尔补充几个问题,把木棉知道的事情都盘了个清楚,便让人把木棉送了出去。待木棉走后,夏伯又转头向玉竹道:“姑娘该是验过尸了。”
“是。”
“可有想法?”
女子拿不准他的态度:“夏伯想问什么?”
“姑娘既已验尸,想必对凶器已有了一些了解。”夏伯又将玉佩包好,“本侯想听听冰心堂门人的看法。”
玉竹猜不出夏伯的想法,老实道:“以伤势来看应该是匕首或短剑,但能贯穿胸背,后背伤口的大小又与前胸的几乎一致,凶器的长度想必不会短……”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恕小女子大胆,凶器应当是魍魉双刃。”
夏伯又问:“双刃形态各异,掌针可能想到凶器具体是哪一种?”
“也许是……百辟清刚吧。”
许久,她听到面前之人缓缓道:“既然姑娘也这么认为,那就不是本侯判断有误了。”
离开时,玉竹仍是一头雾水,但她隐约意识到,自己从留夏苑沙沙作响的竹林里,窥见了蝴蝶的一次振翅。
木渎镇外意外死了个书生,原不是一件大事。
但清明当晚,原本应该从一开始就介入的衙门突然派了两个捕快夜访留夏苑,强行带走了书生的尸体与玉佩。
同日,一从木渎镇快马加鞭赶往西陵的侍卫中途遭遇截杀。
三日后,刚处理完政务回到王府的成王,收到王上诏令,即刻启程前往新都九鼎城。
此后一个月,无人在九鼎城中见到成王本人,之前一同前去的随从也再无踪迹。
又过了一旬,江南一隅的宅院里,月彤收到一封飞鸽传书。第二日,方才远游回府两天的西陆匆忙再度出行。
“就是那儿了。”江月心给身旁的蒙面女子指了一个方向,顺着那个方向看去,隐约能看到有一扇被杂乱的灌木和藤蔓掩盖住的宫门:“这里仆从加侍卫拢共六七个,进去是不难,但也不要逗留太久,寒浞将军有时会突然过来。”
女子点点头,抱了抱面前的公主,目送她从废宫进入九鼎城后,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小瓶酒,一饮而尽,须臾间,女子的身形在茂密的丛林间隐去。
因为先前卷进怀夫人离宫一事,九公主被太康王安排了三个老师,从晨起到睡前排满了课,几个月下来如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着没劲,成天盼着休沐日出宫玩一玩。这不,清明祭祖才刚休息过,才一个月呢,小姑娘听闻宫外流行起了新的机巧玩意儿,上课的时候格外认真,乖了五六天,总算哄得父王和老师松口,允她出宫一日。
这一天九鼎城好几家新店开张,正是热闹的时候,可溜出宫的江月心毫无玩乐的心思。她强作镇定,径直离开九黎皇城,在没什么守卫的西郊见到了她等待多日的周沉沙和西陆。
“周大哥,西陆,”没时间叙旧,她直入主题道:“他在废宫的一座别苑里,有人看守,你们千万小心。”
“我自己进去就好,”西陆把包裹一并交给周沉沙,仅留下一个装了三小瓶屠苏酒的布包和一把防身的匕首,“月心你带我到附近,然后早些回宫,周大哥就在九黎城的客栈等我吧。”
“三瓶酒,够用吗?”虽然饮屠苏酒可隐去身形气息,但一瓶酒时效不长,江月心还是有些担心。
“无妨,”周沉沙安慰她:“路上我教了西陆姑娘几招,潜行是没问题的。”
有江湖上知名的大盗做老师,再加上屠苏酒的功效,西陆总还是顺利地混进了别苑。别苑内除了独立的小厨房,就只有一座二层的小楼,她寻到没点灯的书房,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翻了进去。书房里没人,窗边桌上的砚台添了水还没磨墨,西陆心头一动,站在屋外看不到的死角里,一下一下磨起墨来。
她从江南到九黎昼夜奔波着担忧那个人的安危,刚才又做贼似的潜入了有侍卫巡逻的别苑,明明应该又惊又慌,可她反而在磨墨中渐渐平静下来。等到墨都磨完了,书房的主人似乎还没回来,女子更是大胆,把桌上写了一半的纸放在一旁,自己写起字来。
——仲康吃过晚饭回到书房,刚关上房门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那个应该远在江南,最不喜见他的西陆,冲他举起一张纸。
【好久不见。】
男人下意识把刚点燃的烛台灯芯给掐了。
他状似没看到屋里有人一样踱步到书桌旁站定,点亮桌上的灯,微弱的灯光照亮四周,却没照出西陆的“存在”——仲康的披风将她挡住,屋中两侧的纸窗上只留下仲康一个人的影子。
“你怎么来了?”二人站得很近,仲康一边站着磨墨,一边用气声问到。
“我怕你死在这。”
仲康知道她一向如此,既接受不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她偏又是第一个要扑上来要救他的,他本想调笑她两句,可惜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
“不必担心,我性命无忧。”
西陆满脸写着不相信。
仲康便在纸上写写画画,西陆凑过去一看,纸上是一幅粗略的地图,九黎王城、西陵皇城和江南木渎着重标了出来,又在皇城旁写了个“影”字。
九黎与西陵相隔甚远,虽然北巡之时百姓纷纷对太康王顶礼膜拜,但毕竟是仲康与大将军一同守卫的西陵城,而不远处的江南尽在夏伯的掌控下,仲康若是死了,太康确实难以接管他的势力。
西陆明白局势,却仍有疑问:“你怎么突然被软禁了?”
“你还记得花嫦留给我的那份名单吗?”男人的影子挡着西陆,让她从椅子上悄悄挪到了书桌、屏风与墙角间,而后自己坐下,随手扯了一本书摊开。
花嫦留下的是一份各大书院里支持仲康的学子的名单,基本都已被安排到清谈所、皇城的书院、木渎万松书院里保护起来。
“上个月,名单上的柳木在木渎郊外的小山上被杀,死于影剑部队配给队中魍魉弟子的百辟清刚。”
女子一愣。她是云麓仙居弟子,本对魍魉门的武器知之甚少,但百辟清刚这个名字却让她背后冒出一阵冷汗。
只因仲康所说的柳木,已经是这个春天里,被百辟清刚夺去的第四条性命。
“另外三个也是……?”
仲康点点头。
影剑部队暗地里是仲康的私属兵力,但名义上还是隶属王朝管辖的队伍,所有曾在抵御幽州妖魔时露过面的成员都记作王朝官兵,而百辟清刚需要用到幽州火矿山顶上的奇异寒铁铸造,因此数量极少,登记在册的不过三把——巧的是,每把百辟清刚的主人,都是影剑中人。
由成王“暂时”统领的影卫青天白日无故杀害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想来这就是仲康被囚在这废宫中的“罪状”。
可是,说句难听的,不论是太康王上还是成王仲康,明里暗里手上沾的血还少吗,怎的这次还能论起罪了?西陆上下打量了一番仲康:“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仲康十分坦荡:“你下次要是怀疑我,就别乱掺和进来。”
西陆顿时被噎了一句。
“那你走不走?”她晃了晃屠苏酒,“我带了你的份,一起出去应该是没问题。”
仲康气定神闲地写着字,头也不抬一下,于是西陆很快就明白了:“不走?”
“我现在只是有嫌疑,可一旦离开……”
女子闻言,攥紧了手里的小酒瓶。“虽然你要骗我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她嘟囔一句,又问:“真的不是你策划的?”
仲康看着她的眼睛:“不是。”
二、
仲康写了些东西给西陆看,她本想带走,但他说这里不能流出任何能代表他本人意见的物件,西陆只得空着手回到旅馆和周沉沙碰头。九鼎城在太康的掌控下,西陆不敢将今天的事直接说与周沉沙听,两人以写代说,谈到深夜方才休息。
说是休息,她也只是躺在床上睁着眼想事情。
就今天亲眼所见,仲康的处境确实说不上太坏——来之前,她做了三天噩梦,梦里仲康饿得瘦骨嶙峋,还被打得遍体鳞伤,模样凄惨——起码有吃有喝还有书看,而且经历过山河幻境后,她总担心自己是不是错判了局势,破坏了他的计划,会不会无端为他引来杀身之祸,因为此番前来其实颇为迷茫,完全没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在现在还有事做。
临走前,仲康咬着笔头想了半天,在纸上写写划划,最后竟然是央她回王府给他带几身衣服来。
“再过几日王兄该宣我上朝了,之前来得匆忙,没带什么衣服,你帮我取几身过来吧。”
她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抢笔过来一通草书:“随便买几件还不行,非得去成王府取?就算用传送符,这一来一回也得两天。”
逃避青灯教追杀时要买新衣服、初来九鼎城局势不定时也要买衣服的仲康,显然是一个“非常在意自己形象和身份的纨绔王侯”:“堂堂成王,怎么能穿城里卖的成衣上朝。去吧,两天也无妨。”
傻子也看得出是要她回一趟成王府。
她叹了口气,轻声道:“当真无妨?”
“去吧。”
他语气轻快,神情与曾经幻境里挣脱她手坠落高塔时的疲惫截然不同,西陆也只能相信他,合上眼勉强睡下,打算明天一早便用掉一张自己珍藏多年的传送灵符,拜访一下多年未见的成王妃。
管家来禀有贼人闯入时,锦月正指挥下人把一盆花挪到花圃里,听罢便回了前厅,同一旁压着西陆低头听命的侍卫解释了一番,才冲女子道:“今早儿还说呢,总该来了。”
“向王妃请安。”西陆匆匆行了礼,“我来……替成王殿下取点东西。”
“你去见他了?”锦月了然:“我猜应该是要取衣服,已经着人备好了。”
她正要喊人,被西陆低声打断了:“怕王妃准备得不对,可否带我去衣柜那再挑挑?”
锦月笑道:“不必,便是卧房里也多的是下人,遣不散的,你要说什么?”
女子一时有些困窘。
锦月言语之间透露出对她的行踪和计划了若指掌的意思,可若当真知晓自己此番除了来取东西,还想要救人,为何毫无表态?
“我想向王妃借人。”
“借人?”
“借一些……护卫。”
这话说得十分明白,锦月却挑了挑眉,问:“你可知,今天守门的侍卫为何当你是私闯王府的贼人?”
“……因为我用了传送符,突然出现?”
“不,”锦月摇头,“跟随王爷超过三个月的,怕是都认得你,别说突然出现在王府门口,就是三更天坐屋檐上喝酒都不会喊叫。今日有所冒犯,是因为侍卫都换了一批,所以,我没有人可以借。”
西陆问:“怎么会都换了?影卫呢?”
“陛下传令,有密探探得又有妖魔斥候出现在红石峡附近,意图在洛水中投毒,成王府处于中原,离得近,要求调拨成王亲兵到红石峡前线对抗妖魔。”
成王府除了仲康一手培养的影剑,还有不少仅护卫仲康和王府安全的府兵,西陆想不通怎的会把影剑都调走了,锦月说得坦荡,她便也直接问出口。原以为会得到一个“他们另有任务”的回答,没成想听到成王妃一声冷笑:“西陆,殿下封王多年,没有自己的封地,大婚后为了避嫌又撤掉了不少九黎王都与西陵皇城外的产业,你以为,这些年养影剑的钱是哪来的?”
女子愣住了。
“既然殿下前往九鼎新都前将王府诸事的处置权都交予我,那如今我听陛下旨意把没什么事可做的影剑调去前线,一能保家卫国,二么,前线将士的衣食住行皆由各地将军负责,还能给府里省点银钱,有何不可?”
“就……就因为这个?”为了给夏伯省钱?西陆有些懵了,喃喃道:“可是,可是他去新都这么久没消息,你为何不派人去……”
“因为我是锦月。”
王妃接过下人递来的包裹,塞到西陆手里,“是成王需要江南,而非江南需要成王。我先是夏伯之女,而后才是成王妃。”
夏伯之女,一切以江南、以夏伯一族为重。
西陆现在格外理解自己带着怀夫人逃出宫时,婉灵所说的话。怀夫人离宫,已是夏伯一族的弃子,既然为家族带不来更多荣华,就不要再带回可能会有的灾祸。
难道,如今仲康也成了夏伯的弃子?
她几乎要站不住。
“你……你把那封休书拿出来了?”
锦月品茶的动作略略一顿,否认道:“陛下手里还没有犯上作乱的把柄,现在……还不至于。”
闻言,西陆突然抓住了杂乱思绪里一条极细的线——现在这样尚不至于,那就是救了,才至于。
她往日不爱想这些弯弯绕绕的奇诡谋略,不代表想不明白。锦月和她背后的夏伯势力已然向太康表露出极大的诚意,“遣散”影剑,不通消息,不予救援。一个没有封地、没有管治权,长年兢兢业业替陛下坐镇西陵的王侯,陛下怎能没来由地降罪于他?
侠女抱紧包裹,沉声道:“殿下与王妃伉俪情深,夫妻同心,既然王妃已如此决定,想必便是殿下的意思,是我思虑不周,还请王妃原谅今日的诸多冒犯。”
锦月点点头:“既然要给殿下送衣裳,辛苦你跟他说一声,我不喜欢卧房里那盆海棠很久了,他既然不在,我便先挪去花园,等他回来要是不乐意,再搬回来。”
西陆走出王府大门时,不由自主回头看了一眼。
传闻成王府建成数十年,每六、七年才简单修缮一次,即便勤快打理,也盖不住外墙上不起眼的灰旧印记。仲康便是如此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风流王侯应有的阔绰和清廉朝臣应有的朴素,只为在朝堂和民间,都讨得一个还不错的名声。
利剑悬顶,不得安眠,偏偏乐此不疲。
她轻叹一声,燃起手中符咒,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拿到了新衣服的成王殿下在三天后衣冠楚楚地出现在大殿上,当着众臣的面,向陛下行了大礼。
“影剑部队中竟有如此恶徒,无缘无故杀害多位无辜百姓,皆是臣弟管教无方之责,还请陛下责罚。”
王座上的太康虽然表情严肃,但语气颇为温和:“影剑部队治军严明,寡人相信此事定是有人刻意陷害。寒浞将军已领命彻查此事,二弟便在王城住下,静候佳音吧。”
仲康连称惭愧,下了朝便住到了换了主人、布满禁军守卫的兰苑里。
既然仲康已经出现在大众视野,西陆寻思他一时半会应当不会有事,便收了再去探望的心,正在城中寻找空下来的宅院想租住一阵子,却接到了丹云的来信,眉头一皱。
雷泽沼地里巨树遮天蔽日,遍布沼泽死水,传闻林中弥漫的瘴气能使人产生连冰心堂也无药可解的幻觉,多年荒无人烟,原本还有饿极了的野兽会闯入其中觅食,但再没见它出来过,因此,就连几乎算是雷泽之主的玄溟教也不曾踏足此地。
西陆来雷泽之前又抓紧时间向周沉沙学了几招夜行技巧,此刻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躲在一棵宽得能藏下两个她的大树后,在这没有月光的树林里只靠着自己的眼睛努力分辨夜景。没过脚踝的积水里混杂着砂石,掩盖了她的足迹。
在她前方一块不大的空地上,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正提着一盏火光近乎熄灭的灯笼缓速前行。他似乎是在这里隐居多年,对树林颇为熟悉,自西陆发现并跟踪他开始,即使沼地里每棵树、每颗草都长得一模一样,让人无法分辨出方向和位置,他一刻也没有犹疑纠结过,径直往树林深处走。
又跟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那人终于停在一块巨石前。西陆躲在他右后方约十丈距离的枯树后,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那人低下身,将手中的灯笼小心地放在地上,弯腰之时,没有扣好的斗篷被膝盖顶开了一条缝,微弱的烛光照亮了那小小一块布料,竟是西陆非常熟悉的一套衣衫——那是一套宫女的襦裙,是她之前混进后宫时江月心为她换过的衣服。
‘一个宫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西陆思索着,发现那宫女伸出手就要摘下遮住长相的帽兜,不由得又探了探身子,想看得更清楚些。
——砰。
静谧的密林深处忽然传来一声闷响,是一位身着夜行衣的侠女蓦地晕倒在水潭中的声音。
在她不远处,还有一位身着正红正绿制式裙衫的女子,走到侠女身边,纤白的手拂过她的五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西陆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树林入口处的沙滩上。
来晒网的渔民发现她时还吓了一跳,以为一个晚上没注意,这就多了个死人,好在她被正午的太阳晒得不自觉皱了皱眉,证明了自己尚有一口气在。
“好好一个年轻仔怎么睡在这啊?这林子可千万别进去,”渔民一边把随身的水壶递给她一边念叨:“十几年前,我有个发小跟人打赌,赌他在这树林里能平安无事待一晚上,结果呢,第二天整个人疯疯癫癫的,疯得连自己媳妇儿都认不得了!”
“疯了?”西陆问:“大爷,您那发小住在哪呀?”
渔民瞪了她一眼:“咋的,你不信我?我还诳你一个外乡人?”
“没有没有,随口一问,大爷您别生气。”女侠自觉自己清醒了不少,起身向渔民大爷鞠了一躬。“多谢大爷救命之恩。”
“小意思!”那大爷不甚在意地嘿嘿一笑,见她腰间别了一把长剑,还背了个包袱,便问道:“怎么,年轻仔,闯江湖闯到南海边上啦?”
西陆摇摇头。她此行,是来找丹云的。丹云嫁给临渊后鲜少到中原游玩,两人便时常传信,她聊聊家常。但五日前西陆却从书信里,得知了一个不寻常的事情。
——一个多月前,丹云在南海滨散步闲逛时,遇到了西陆。
那人穿着极为素雅的长裙,头戴斗笠,面遮薄纱,若不是对她特别熟悉,丹云也不会认出她是“西陆”。久违地在雷泽遇到好友,丹云正要上前打招呼,那女子想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急匆匆地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见她如此匆忙,丹云便也没有叫住她,只是将此事记在心上,写信时顺嘴打趣了好友一番。
可那时,西陆分明刚刚得知仲康失踪,正在中原和江南四处打探他的消息,根本没有到访雷泽。
海滨沙滩上,侠女告别了渔民,抬手挡了挡刺眼的日光,心里默默道:‘为什么是我呢……’
是什么人,需要易容成一个无权无势的江湖侠客呢?
三、
那女侠带着成王的便服离开后,海棠便被移到了花园里,原本栽花的花泥也空了出来。本来下人想连盆带土都扔掉,锦月却留了下来,放在书案一角当个摆件这么用,整个书房都染上了土腥味。
说来也怪,那海棠原先种在盆里,没什么特殊打理也长得异常的好,盛开时片片花瓣如鲜血一般红,颜色浓得仿佛眨眼间就有带着腥味的红色液体滴落,如今移到花圃中,花农日夜照料反而极快凋亡,吓得他第二天早早地跑去找总管请罪,被正巧路过的王妃救下,这才免了一顿责罚。
花农回去后翻了不少书籍,再三对比,认为应该是出在水土上,便又四处打听,想取一些旧花盆里的花泥研究研究,就又找上了领事的。
“花盆?”这领事是新来的,下意识眉头一拧,想了想,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取便取吧,只是书房不许下人随意出入,王妃又常常在书房读书,先等几天。后天王妃午时要出一趟门,到那时你托打扫书房的丫鬟帮个忙便是了。”
花农连连称是,告辞后走到半路又想起自己可不认识哪个能进出书房的丫鬟。
‘那花盆就放在窗边的桌角,趁没人的时候过去舀一小撮,应当也没事?’最近王府里的守卫松懈了许多,连带着花农也莫名大胆了起来,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想法合理至极,定下之后心情颇为愉快,大步流星地回了屋。
这两天里,他又做了不少试验,最后确定就是土壤不同,等到两天后王妃带着丫鬟出了府,花农把小勺和装土的纸包往怀里一塞,眼见书房四周没人守着,值守的丫鬟又正好打扫了一轮,端着水盆离开了,他赶紧凑到窗前,拿着小勺往花盆里伸。
“咔。”
花农还在分辨这声微小的机扩声是从何处传来,忽而眼前的景象从窗内的书房骤然变成了窗外的花园——他的头在一瞬间被拧到了背后。
巨痛夺去了他的神志和视野,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睁大的双眼中印出一张五官普通排列却又极不和谐的脸。
锦月回府后,懒懒地倚在贵妃榻上,身前跪着一位男子,他的打扮与其他守卫没有丝毫分别,只脸上遮了一层面罩。
“偷土?太过尽职可不是好事。”锦月正愁没什么合适的理由,眼下正是瞌睡碰上枕头了:“看来最近府里管教得太过松懈,手脚不干净的都敢往王爷的书房探头探脑了,花农有罪,管家和领事也得罚。”
跪着的男人闻言,头又低下了些,示意自己明白了。
“行了,时间紧,快带着那盆土走吧,别赶不上了。”王妃理了理头上的发簪,又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道:“这么算,他也该回来了……该取些伤药备着了。”
在南海滨又探寻两天仍旧毫无收获的西陆返回了九鼎城,在长乐集里寻了个旅店住下。彼时距离她上一次见到仲康本人只隔了短短五日,可联想到最近的各类异象,她总是不放心,盘算着夜闯一次兰苑。不过闯入禁军看守的地方总要多做些准备,西陆刚放好包袱,便到集上的百草铺里讨了两瓶屠苏酒。
屠苏酒虽能隐匿身形,但也极为考验使用者的调息和轻功水平,因而王朝一直没有将其列为禁药,西陆很轻易地从百草铺里买了一些——当然,同时还买了不少其他七七八八的草药,避免引起掌柜的注意。店里少有这样的大主顾,掌柜的与她聊得畅快,临走了甚至还给她塞了一把伞,西陆这才发现才一会儿的功夫,竟然下起雨了。
“看这天,雨马上就要下大了,姑娘若是没别的事就赶紧回家吧。”
“好嘞。”女侠抱着满怀的东西,勉强撑起伞,一步一蹭地走回了街尾的旅店。
与居民聚集的建章坊不同,长乐集只有一家旅店,其他大大小小的房屋皆是各式各样的商铺,能从天光未亮的寅时热闹到月影朦胧的戌时。
西陆没有选择安静的建章坊,也是因为偏好长乐集上的市井热闹,听着周围的叫卖声,哪怕她先下手里正小心翼翼地将屠苏酒装入更便于携带的小屏里,腰间别着刚擦拭好的匕首,心里也会不由得十分宁静。
因此,在这样一个寻常的雷雨天里,街上大店小铺竟陆陆续续地都收拾起来,不过申时,夜色还未掩过落日余晖,整个长乐集已没了声响,更让西陆烦躁不已,丝毫不在意倾盆暴雨会不会打湿屋内,打开窗子,一时也没想清楚自己为何焦虑,愣怔地望着窗外。
‘不能再等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桌上已经空了的酒瓶,‘亥时……不,戌时就去。’
仿佛是来自上天的肯定,西陆下定决心刚收好随身物件,远处的密云里迸出一道劈裂天空的电光,她向窗外探出头,雷震响起时,长街的另一端闪过一抹仿佛雷电幻影的光亮。
被暴雨笼罩的黑夜,只是片刻的细微光芒,照出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与此同时,四面受敌的仲康勉强躲过面前刺客手中打磨得能反映出雷光的匕首,左侧却因护卫中剑倒地而暴露出弱点,一道刀光旋即就要落下。
“仲康!!”
惊呼穿破雨幕,仲康正不自觉地想转头寻声望去,而比声音更快的是一抹紫色的虚影,已然挡在他身侧,随后发出“铛——”的一声巨响。
西陆不知如何从数十米开外的旅馆二楼赶到战场,情急之下竟是以法杖架住了杀手的长刀,坚硬的法杖中段被刀砍出了一个不小的缺口。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狂风聚拢在突然出现的女子周身,在雨声掩护下,她已完成了法术的咏唱。
风七雷!
遥远的雷声此刻降临在众人耳边,应召而来的蛇型雷电与阴云大雨融为一体,分毫不差地击中刚围过来的五位杀手,短暂地麻痹了对方的意识。风七雷的持续时间不长,在击中敌人的那一刻,西陆大声提醒:“快!动手!”
仲康虽疏于武学,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和侍卫利落地解决了被雷电定在原地无法反抗的杀手。长剑上的血眨眼间被雨水冲刷干净,西陆打量了仲康一番,见他虽然狼狈却没受伤,本该松一口气,但多年游走江湖的经验让她的神经无法放松,一言不发拽着男人就跑。
——长乐集在九鼎城里算得上是除皇宫外最热闹的地方,能在这里安排一场动静不小的“刺杀”,对方显然不会只有五个人。
三人疾跑在良缘馆前的街道上,前方不到二十米就是大荒神石,眼看着就能离开,西陆蓦地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破空声,牵着的人随之顿了一顿。
“仲康?”
刚想回头,她就感觉身后有人压了过来。男人靠着她努力维持着站姿催促:“快走!”还未等她动作,侍卫已催动神石,温柔的绿光包裹住他们,三人就这样消失在暗无月光的集市街头,街上淡淡的血腥味也被风雨稀释,不过一刻钟,一切都回到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时候。
西陆本以为会一次性直接传送回西陵皇城,没成想双脚再次踏上地面,脚底下却是松软的草地。她扶着仲康坐下,才看到他背后深埋着一支羽箭,好在位置偏了些,没伤到心脉。来到了意料外的地方,女侠草草环顾四周,发现他们竟然来的是巴蜀的红木林。
“怎么来这里?”
侍卫没有开口,沉默地望着西陆身后的地方。她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又是一个老朋友。
“……你既然在这,想必是他计划好的。”
“计划里可没有你。殿下应该可以撑一会儿,先走吧,前面停了马车。”焚夜耸耸肩,帮着西陆把中箭的仲康架起来。焚夜身边还跟了一位女子,蒙着脸,不说话,看身形应当是习过武的,西陆没有多问,只当她也是焚夜这样的影卫。
马车离神石不过几步路远,把遮挡用的杂草掀开,看起来是一辆颇为舒适的马车,车里铺了软垫,还有些药品。待西陆把仲康安顿好,驭马的焚夜和侍卫已利落地换了一身农夫装扮。女侠坐在车前的脚踏上问:“现在去哪?”
“回西陵啊。”
“从这里坐马车回去?”西陆自己嘟哝了一句,很快也想通了。锦月之前说王府里换了许多人,恐怕西陵城里也一并安插了很多眼线,神石周围少不了探子盯着,与其图快直接回去,倒不如坐马车掩盖掩盖身份。皇城门口的守卫是定勇将军选的人,进城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俩轮流驾车,片刻不会歇的,西陆你也累了,车里有备用衣物,把外衣换了睡会儿吧,给殿下上药的事她会负责的。”焚夜指了指那位蒙面的女子,见西陆没有其他意见,钻出了马车,不一会儿,静夜中传来阵阵马蹄车轮压过草地的声音。
身为云麓门人,西陆精通火系法术,原本用来伤人的三昧火到她手里成了烘干衣服的利器,不过把仲康和自己的衣服头发都烘干也是个挺费时间的活儿,等她忙完,蒙面女子已经给仲康拔了箭上了药,白纱布缠绕的手法很是专业。她的动作虽轻却快,不必专业大夫逊色。西陆盯了她一会儿,有些话想问,但看仲康已昏昏沉沉地睡去,便略略收起好奇,躺下睡了。
或许是这一天的经历太过惊心,女侠没有睡很深,堪堪歇了两个时辰便再也睡不着了,一睁眼,就见那蒙面女子正在换湿毛巾。
“怎么,发烧了?”西陆伸手试了下他的额头,见蒙面女子点头,又摸上男人的手腕。
或许是淋了雨又中了箭,仲康的脉搏很弱,但总归没有大问题,仍在规律地跳动着,甚至机械般过分规律。
“换过药了吗?”
女子摇摇头。西陆看了看仲康又看看她,把她手边的药箱拿了过来。“左右我也睡不着,姑娘你睡会儿吧,我给他换。”
那姑娘竟没有犹豫,很果断地点头应了,只是坚持把车上的布帘拉起来,跑到外面那一侧倚着车壁闭上眼睛。
靠薄薄一层帘子隔出来的“内车厢”虽然只有西陆和仲康两人,但空间忽然小了不少,空气里满是鲜血的腥气,虽然车窗开了一条缝,但似乎换气的效果不佳,血肉的气味仍萦绕在鼻尖。仲康还睡着,眉头紧皱,时不时发出几声呓语,西陆怕惊醒他,动作极尽轻柔,可还是把他弄醒了。
四、
“醒了?”西陆刚给他换好药,正在给纱布打结,“感觉怎么样?”
“有点头晕。”仲康掀开窗帘一角,确认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唤了一声焚夜。“今晚应该能过交界处,明早到了西岐村就让她下车。”
焚夜低头跪着,半天憋出一个问题:“殿下,是让谁下车?”
车厢里的空气随着她的问题凝固了,本来正收拾着药箱的西陆手一滑,箱盖嘭地一声合上,吓得她肩膀不自觉耸了一下。
众人沉默时,女侠飞快地思考起来,想着按焚夜的说法他们这一路的安排原没有自己,怎么着也应该是自己下车,免得误了他的事。还没等她开口,仲康指了指角落里的蒙面女子。
“按原计划让问霜下车。”他瞥了一眼一旁的女侠,“西陆……若是没有急事,就随我们一道回西陵吧。”
焚夜领了命,同那问霜姑娘一起出了车厢。车外侍卫和焚夜各驭一马,蒙面的姑娘则安安静静坐在二人中间,取下了脸上的面罩。焚夜盯着她,还是没忍住上手摸了摸她的五官,换来问霜投来的疑惑的目光。
“这也太像了……”焚夜低声感叹道。
清晨的日光照亮疾行的马车,更照亮了姑娘的脸庞——那分明是西陆的脸。
被焚夜揉脸揉得有些烦了的问霜按住她的手,开口时,声音与西陆有七分相似,只是语调更冰凉平淡,比起侠客,更像一位老练的影卫:“看路。”
哪怕问霜一直蒙着面,车厢里的西陆本人其实自上车起就认出了这位姑娘的脸,先下车里真真正正只有两人,仲康又还算稳定,她斟酌片刻还是问了:“问霜姑娘……是什么身份?”
“简单解释便是影卫中的影卫。”
“唔,那为何……”西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为何与我长得有几分相似?”
“不用怀疑自己,”仲康被她的用词逗笑了:“不是几分,是十分。她原来的长相与你有五六分相似,现在这样是照着你的骨骼外貌整过的。你不是见过她吗?”
“见过?”西陆回想起雷泽遭遇的事,又联想到丹云信中所写,“丹云遇见的,我在雷泽树林里发现的,其实是她?”
“是。”
得到仲康如此肯定的答复,女侠忽然有些无措,思绪繁杂,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什么,便挑了个想了最久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要把一个不相干的人整容成我的样子?
她本以为这个问题仲康需要考虑很久才能回答,却见仲康心情很好地笑了一下,似乎对此早有准备。
“你对问霜这个名字还有印象吗?”
西陆第一时间想起的是之前在弈剑听雨阁认识的曲问霜,可仲康并不认识她。见她一脸茫然,仲康揉揉眉心,道:“你和婉灵偷偷进宫见怀夫人的时候,月心给你起的假名就是问霜。”
“我想起来了。”西陆点点头:“可月心不是帮我遮掩过去了吗?”
仲康揶她一眼:“遮掩一个未曾登记在册的宫女的行踪不是什么难事,最麻烦的是你把张公公打了一顿,这还不算完,九鼎城里王兄深夜召我入宫那晚,张公公认出了你。”
“……”
这下西陆想起来了。
仲康在建章坊中箭中毒,好不容易拔了毒就被太康召进宫里,自己不放心他就跟着去了,正巧撞见那个在冷宫里被狠狠教训了一顿的张公公。当时西陆谎称自己不认识什么问霜,只是一个没有名字只有代号的影卫。
“当时王兄着急见我,他便没有硬拦,但私下着人去查了查‘问霜’。”
“可是要整出一个外貌与我完全相同的人也要不少时间吧,这怎么来得及?”
仲康低笑一声:“等他来查再准备肯定是来不及,所以从听说你闯进后宫开始我便安排好了,大半年的时间拿来化骨重塑、训练体态,绰绰有余。”
闻言,西陆感觉自己浑身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有必要做成这样吗?”
“你若是不想进宫给王兄当一辈子的宫女,‘成王麾下还有一个影卫假扮宫女闯了后宫’就是唯一的办法。”解释完这些消耗了不少气力,仲康只得合眼恹恹地歇了一会儿。
西陆神情复杂。她曾因山河幻境之事反思过随意插手王朝斗争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但却从未想过哪怕没有干预行为,仅仅只是出现在这些人身边,就会带来如此多的危险。换作之前西陆会觉得还能找到更好的方法,绝不至于要牺牲一个无辜之人搅和进来,现在却不是这么肯定了。
即便如此,即便能够理解,西陆还是给费心费力为她收拾残局的仲康泼了一盆冷水:“不应当如此……此事可以说是因我而起,但化骨整容等于抹掉了这个姑娘的所有未来,我无法认同。”
男人依旧闭着眼,不搭理她。
“这不是不领情的意思,”西陆突然觉得自己过于嘴笨了,“只是,我只是……”
“大可不必纠结,问霜是自愿的,她无亲无故,加入影剑轻易不能脱离,自然也没有其他‘未来’可期盼。”仲康打断她:“此事于我没有带来更多的麻烦,甚至有些好处。”
“什么好处?”
“能让你更深刻地明白不要随意参与到这些事情里,就是最大的好处。”
西陆一怔,随即脑子里没来由地闪过一个念头:他生气了。很快,她又想到上车前焚夜说的那句“计划里可没有你”。
“你的计划里是不是没有我?”
“什么?”
“我说,我是不是不该闯宫见你,也不该出现在长乐集上?”
西陆蓦地想明白了焚夜的意思。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没有安排她的出场空间——给锦月传话时锦月显然是早有准备,红木林的马车也是提前备下的。恐怕问霜的随行又是给西陆打了一次补丁,因为这张脸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因此需要问霜出现顶替她的身份,伪造成‘仲康安排了潜伏在宫中的影卫来搭救自己’的假象。
“当然。”仲康终于睁开眼看了看她,“但凡是能提前安排的事情,我都不会把你算进去。”
“真的吗?”西陆下意识反问。
对面没有作答,良久后才有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轻飘飘,空落落地坠在地上。
“我自问从未故意欺你瞒你,若非遭遇变故无人可用,我又何曾算计利用过你?”
男人的伤口因为他挣扎着坐起来的动作而崩开了,胸前的纱布瞬间染红了一大片。他因扯开的伤口疼得面目有些狰狞,复又昏昏沉沉地半倚半坐回去。
他像是因想不通而困惑,又像是因想得太透而认命:“我不过是希望你更安全一些而已……算了,是我失态了。”
仲康再次沉沉地睡过去。
西陆没有回应他的“问题”,确认他睡稳当后给他又好好包扎了一次。
一路上正如焚夜所言,马车片刻也没停下休息,只在第二天下午稍微停了一下。西陆掀开车帘,看见问霜一身宫女的打扮,抱着行李正要离去。
“姑娘!”
问霜回头,疑惑地看着车上的女侠。
“姑娘以前姓甚名谁?”
车下的宫女展露出一个极温婉的笑容,柔声道:“西陆姑娘说笑了,‘问霜’便是家人给小女子起的名字。中原人多眼杂,还请姑娘谨言慎行,多多保重。”
马车再次出发,西陆只能远远地看着那女子用一种符合宫廷礼仪却带有江湖侠气的仪态走在官道上。西岐村外的沙尘被风吹起,裹挟着那抹艳丽的颜色消失在空旷的平原上。
第三天中午,马车终于驶入了西陵南门。
仲康贴身的内衫上全是血和细小的砂砾,被半路沉进了洛水河里,可车厢里的泥土、血液和伤药混杂的气味久久不曾消散,守门的士兵检查车厢时都被冲了一下,带队的担忧地问:“成王殿下遇袭了?”
驾车的侍卫与他们相识,点头确认后又附到他耳边低声几句,越说那带队的士兵神情就越紧张,赶紧放行。
考虑到王府现在也没有那么安全,不过一刻钟,西陆便扶着仲康进了城郊的别苑。她本来还叫焚夜一起帮忙,可焚夜言说还有要事,飞快地溜了。
搀扶一个自己没什么力气的成年男子不容易,更何况他还受了伤,离了马车也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二人一步三晃地磨蹭到待客厅,只见里面除了喝茶的锦月,还有一个人坐在她对面。
“殿下,他们回来了。”
随着锦月开口,坐着的男子抬头望向西陆的双眸。
一瞬间,身体上的疲惫和精神上的焦虑如海啸般淹没了西陆,她扶着的“仲康”似一块千斤重的巨石,猛地瘫倒在地,连带压垮了女侠一并昏了过去。
五、
西陆这一晚没有睡好。
她隐约感觉自己正坐船出海,面前是瓢泼大雨,巨大的海浪几乎要将船吞没。她站在船头的甲板上,偏要隔着一艘船往船尾张望,寻找出发的港口。虽已看不见,但似乎有人给她送行时还在港口摆了一桌异常豪华丰盛的宴席,敷衍地目送她上了船,然后坐在上位,与模糊不清的阴森鬼影推杯换盏。
谁也说不清海和港口哪个更危险,她只知道自己被困在甲板上,施救不得。
雨越下越大,打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疼得她只好抬起胳膊勉强避雨,直到雨水已经将她浑身打个透湿,她终于恼羞成怒般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
她微微侧头,看到卸了首饰的锦月坐在床位,一个下人正拿一方湿巾小心地擦着西陆额上的冷汗。
“我睡了几天?”
“没有多久,大半天而已,这才刚入夜。”锦月瞧了一眼窗子,弦月在树木枝叶间若隐若现,“殿下不放心你,但是他自己身体状况也欠佳,被大夫劝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聊吧。”
“他怎么了?”西陆撑起身子坐起来,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回忆都回忆不起刚到别苑时发生的事情。
“背后的伤好得有些慢,加上这两天一直休息不好,所以精神不佳。好在你们回来了,他总算能好好睡一晚。”
锦月刚说完,想起西陆虽然来回奔波但是却是全程蒙在鼓里,便问她:“有些事,站在殿下的立场可能不方便同你讲,若是你有兴趣,不如听我说一说。”
事情是从念奴娇被带进大国师府开始的。
一位来自异界的歌姬想要体验王朝的繁华,想要有自己的立足之地,虽能歌善舞却又不肯出入烟花之地——念奴娇思虑再三,踏入了成王府的大门。然而她并非想要在王府直接求来荣华,而是来谈一个交换。
“成王殿下,念奴娇有一样东西,您想必会很感兴趣。”
随着包裹被拆开,里面的一包花泥展现在仲康和锦月面前。
那是一份上古之神女娲造人时用的土,也是天工城众多化育人肉身的材料。
念奴娇彼时成为化育人反抗队伍的头目之一,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这一包泥土。她不敢在天工城中使用,因为城里每一个化育人身体的变化都在城主敖夷的掌控中,直到如今步入人界,这东西才有了一席之地。
而成王虽然有属下能自愿化骨整容做他的替身,但权力斗争风云诡谲,此间比拼里最不可信的便是人心,但凡替身有一点点可能性生出异心都有可能使太康与仲康这盘下了几十年的棋迎来终局。
“你想要什么?”仲康问。
“我想要一个能得陛下青睐的位置,但又不想困守宫中。”非人的歌姬娇俏一笑,“成王殿下,我希望在您这里获得一个未来能安全离宫的办法。”
“她很有想法。”锦月如此评价她。
成王虽然获得了能捏造凡人肉身的神土,却没有敖夷的神力,造出来的“人”不仅没有意识更无法行动,若不是影剑中有人提出可以将成王本人的意识与假人连接,让成王能够远距离操控它,这东西怕是真的要做一辈子的花泥。
又因为替身仅仅能存在三天,平日里便当做普通泥土被种上了海棠,摆在书房里。
“所以……它就是我在九鼎城见到的仲康?”
“是也不是。”锦月又道:“其实殿下回来得很早——你第一次来找我的第二天,他就已经在路上了。”
“看来我是来‘通风报信’的。”
“可以这么说。”锦月微微颔首。
西陆一时有些恍惚。她本以为自己被彻头彻尾地耍了,但最后又发现好像不是这样,就像是个没看过戏的路人,某一日路过戏台时看见台上的人打得火热,脑袋一热自顾自地冲上去挡了下来,最后顶着一头包给戏班子道歉。
‘这也许真的是自己不应该插手的世界。’她想。
睡前她问了一个问题:“仲康他现在真的安全吗?”
锦月都已经走到了房门口,还回头跟她应一声:“安全。”
西陆便不想了。
虽然身上的疲乏还未全消,第二天西陆还是起了个大早。她前几日猜东想西,揣测累了,不想再动脑,保持着一副没怎么睡醒的神情进了客厅。厅中仲康与锦月刚刚用过早饭,便都直勾勾地盯着她木木地咀嚼馒头。没到一刻钟,锦月带着下人离开,给这两人留足了空间,要打要吵都随意。
然而二人中最能言善辩的仲康不知如何开口,最精通武功的西陆四肢无力,就都很老实地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等西陆吃得差不多了,似乎清醒了许多,竟率先道:“殿下昨天说的话可还算数?”
“哪句?”
“殿下说从未故意欺瞒我,那可否为我解惑?。”
仲康拳头抵着嘴干咳了一声:“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倘若殿下所言不假,多位书生被害之事并非你谋划安排,那到底是谁下手的,难道真的有影卫脱离了控制?”
“当然不会有。”仲康随手取了个茶杯在手心把玩:“影卫不会失控,但读书人总有些墙头草,死的那几个说是支持我,却也不是真心支持我,只不过是喜欢和世道对着干而已。”
太康虽然知道花嫦替仲康整理了一份支持成王的书生名册,但也从未真实见过那份名单,当然也不可能精准地照着名单杀人。一切最开始不过是一次巧合,一次让仲康和太康都突然意识到是个绝佳良机的巧合:
太康曾命人照着百辟清刚的样子打造一批双刃出来,但是样品刚出炉子就发现材料不对,因而很容易碎裂,只出炉三把就停了,消息也没有传开。而其中一把仿制品的拥有者,金吾卫的某位首领,在一次追捕有叛逆嫌疑的文人时误杀了对方。
事情传到太康耳边,很快就有了第二起、第三起——太康知道,没人会想到杀害这三位书生的不是影卫,这正是个栽赃影剑的机会。
毕竟,影剑在仲康手底下已经太久了。
仲康失了先机,只来得及推理太康这一招是想吞了影剑,而他本人更是难逃问责。与其找办法给影剑洗罪,还不如乖乖认下,只要影卫没被清除干净,他便有办法调动。甚至于,他伪造了一份名单“送”到寒浞手上,引导他们找到木渎镇,默许了那位书生的死亡,借此“顺手”清理了一下王府外墙上随风摇摆的野草。
正如西陆所想:一个没有封地和管治权,却很得民心的王爷,太康不能无端端降罪于他。
“王兄需要一个能说服众臣和江南的‘借口’。”
“而锦月和你做的,就是让他没有这个‘借口’?”
仲康但笑不语。
“你们真的很有意思。”西陆感慨:“我曾经以为你们斗了这么多年,总归是在比谁的实力更强,谁能得到更多的支持,没想到最后是在比谁更有借口。”
“是不是与江湖很不一样?”仲康耸耸肩,“对付妖魔不需要理由,天然就有善恶黑白,可对付同族却要百般迂回。”
“我永远也不会理解你们……不过说白了,”西陆掸平自己坐皱了的下摆,自嘲道,“我参与进来,也只是想护你平安罢了。”
经此一事,西陆哪也不想去,打算随便逛逛走走散个心,仲康便为她准备了一匹骏马。
女侠的行李不多,中午便收拾好了,也不管正午的太阳有多热烈,扯了个斗笠随手戴上就算了事。
她把行李捆到马身上,回头对上仲康的眼睛。
一刻钟前,仲康把这些行李包裹塞给她。
“王兄派来的御医傍晚就要到了,你尽快走吧。”
“御医?”西陆皱眉:“你不是一直在府里吗,中箭的不是那个……等会,你……”
她忽然明白了。
替身遇刺,若是仲康本人毫发无损,御医来了有对不上的地方,太康便有别的理由发难于他;而仲康亦是想过这一点,哪怕自己在别苑安全无虞,也给自己造了一个一样伤。
在西陆看来,他简直就是清醒地发疯。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女侠目光灼灼,是为求知,而非质问,“那场刺杀真的是太康安排的?”
“借力打力而已”仲康的目光落在别苑待客厅的屋顶,“他嫌我的侍卫太多,我嫌他的卧底聒噪——下次欢迎你来成王府做客,王府比你之前找锦月那时候干净多了。”
“怎么了?”见女子突然顿住,仲康走上前询问。
“我在想,来都来了,总该给你留点什么。”
说话间,西陆来到仲康面前,出乎意料地拥了上去。她的双手合抱在他腰上,呼吸拂过他的颈侧。
与拥抱一样令仲康没想到的是他清晰地听到一声机关合上的声响。
——她在他后腰腰带上藏进一枚暗器。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二人又回到了原来的距离。
西陆想,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些阴谋阳略,哪一边都不想帮,但一颗心还是随他挂在风雨飘摇的港口,即使航船远行也难以安定,那就在这里抛下一把剑当做定点,哪怕能为他多拖上一瞬也是好的。
“仲康,登高易跌重,你还得自己小心,我不一定每一次都能赶得来救你。”
女侠翻身上马,笼罩在耀眼的日光里,仿佛很快要融化其中,变成仲康预料不到、也不想预料的瞬间奇遇。
但仲康偏要将她“留下”。他分明有些看不清刺眼阳光下的西陆,仍要笑着问:“但你总会来,是不是?”
女侠也低声笑了起来,乍然勒了一下缰绳,驾着马飞驰而去,也不管那一句“是,我总会来”会不会落在尘土里,被马蹄踏碎。
妈的绝了将闷酒(天刀手游有感)
又是我,没想到上线还这样,来单独吐槽第三章@羽焰若蓁
李太白我今晚给你烧香。
君不见,寿诞邀请宫里来,没牌直接闯皇城。
君不见,新任校尉胡小宝,后宫找事天芒司。
大辽得意骚操作,迷之上街耍威风。天生少侠必有用,揍完使臣遇龙首;打包酱蹄算我账,包子一顿十大笼。黑衣探,来盯梢,艺真好,能被少侠反跟踪。与君槽一嘴,请君剧情看神通。无泪假扮尬调戏,沈唐为菜醋争锋。挑拨离间明张胆,硬夹选项刷好感。胡少两个铁憨憨,就为刺探袭使馆,不忧外交来开战,不怕性命会玩完。
蔷薇冢,花魂锋,端游少侠大师兄,这个崽子不认识,心累回家闷酒盅。
又是我,没想到上线还这样,来单独吐槽第三章@羽焰若蓁
李太白我今晚给你烧香。
君不见,寿诞邀请宫里来,没牌直接闯皇城。
君不见,新任校尉胡小宝,后宫找事天芒司。
大辽得意骚操作,迷之上街耍威风。天生少侠必有用,揍完使臣遇龙首;打包酱蹄算我账,包子一顿十大笼。黑衣探,来盯梢,艺真好,能被少侠反跟踪。与君槽一嘴,请君剧情看神通。无泪假扮尬调戏,沈唐为菜醋争锋。挑拨离间明张胆,硬夹选项刷好感。胡少两个铁憨憨,就为刺探袭使馆,不忧外交来开战,不怕性命会玩完。
蔷薇冢,花魂锋,端游少侠大师兄,这个崽子不认识,心累回家闷酒盅。
天刀难(天刀手游有感)
噫吁嚱,呆乎憨哉!文案之言,憨于上青天。时间及剧情,点开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秒,不与设定通人烟。东边血衣有无泪,可以工具人搬砖。地崩山摧唐蓝死,然后弱智脑残相勾连。上有心黑手狠之孤鸿,下有青枫盟主深闺怨。蔷薇之燕尚不得过,白发公子耻受难。
师兄师姐难,养个崽子是憨憨,提笔惶恐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问君蹲游何时还?知秋绝命不可攀。但见帝王号盟主,长城跳下游越南。又闻小宝突翻脸,捅刀尖。
文案之言,憨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师兄离门没几岁,手游崽子出山关。跑完江南天香谷,烧掉移花惹事端。其憨也如此,嗟尔入坑之人胡为乎来哉!走向迷惑而无脑,一憨当关,万傻莫开。所守剧情党,直面狼与豺。朝有...
噫吁嚱,呆乎憨哉!文案之言,憨于上青天。时间及剧情,点开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秒,不与设定通人烟。东边血衣有无泪,可以工具人搬砖。地崩山摧唐蓝死,然后弱智脑残相勾连。上有心黑手狠之孤鸿,下有青枫盟主深闺怨。蔷薇之燕尚不得过,白发公子耻受难。
师兄师姐难,养个崽子是憨憨,提笔惶恐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问君蹲游何时还?知秋绝命不可攀。但见帝王号盟主,长城跳下游越南。又闻小宝突翻脸,捅刀尖。
文案之言,憨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师兄离门没几岁,手游崽子出山关。跑完江南天香谷,烧掉移花惹事端。其憨也如此,嗟尔入坑之人胡为乎来哉!走向迷惑而无脑,一憨当关,万傻莫开。所守剧情党,直面狼与豺。朝有小白,夕有青团;叽叽歪歪,人设崩盘。江湖虽云乐,不如侠客岛,养老早还家。
文案之言,憨于上青天,摔键砸屏长咨嗟。
就吐槽,剧情党太难了。@羽焰若蓁
第十一章 贿赂-3
卢平站了起来,面向着唐克斯消失的方向,石板磕碰一下,在他脚边摔出清脆的一声。有那么一刻,所有人都望着卢平,似乎指望着他马上要追着唐克斯走出去,但是卢平没有动。他慢慢转身坐回原位,又过了一会儿,他甚至伸手把石板捡了起来。
在这一刻,哈利不得不承认,尽管刚刚当着整个屋子的人亲口承认自己是“懦夫”,但卢平也许是哈利见过的最坚强,最有勇气的人之一。
“我很抱歉。”他小声说。哈利已经为自己“未来的”行为道过很多不必要的歉,但是这一次恰恰相反,他不是在为故事中的自己,而是在为当下的哈利·波特表达歉意,因为哈利喜爱卢平,把他当作可以依靠的朋友,却从没有真正理解过这个性情温和的长...
卢平站了起来,面向着唐克斯消失的方向,石板磕碰一下,在他脚边摔出清脆的一声。有那么一刻,所有人都望着卢平,似乎指望着他马上要追着唐克斯走出去,但是卢平没有动。他慢慢转身坐回原位,又过了一会儿,他甚至伸手把石板捡了起来。
在这一刻,哈利不得不承认,尽管刚刚当着整个屋子的人亲口承认自己是“懦夫”,但卢平也许是哈利见过的最坚强,最有勇气的人之一。
“我很抱歉。”他小声说。哈利已经为自己“未来的”行为道过很多不必要的歉,但是这一次恰恰相反,他不是在为故事中的自己,而是在为当下的哈利·波特表达歉意,因为哈利喜爱卢平,把他当作可以依靠的朋友,却从没有真正理解过这个性情温和的长辈身上承受的痛苦。
“你没有做错什么,哈利。”卢平误会了他的道歉,这样回答道。他的声音也回复了冷静,除了脸色苍白,他甚至微笑了一下。“事实上,你说得没错。在那样的情况下,那就是詹姆会说的话。”
第一次,当他父亲的朋友说“你真像詹姆”时,哈利感到如此沉重。内心深处,他几乎感到羞愧——他直言不讳的行为也许是父亲坦荡精神的延续,但卢平背负的东西如此不同,他甚至不敢拥有自己的孩子。
“是吗,”小天狼星说,“那你觉得,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詹姆又会说什么呢?”
他的声音很低沉,双眼望着卢平,表情看起来很疲惫,混杂着伤感,无力,和对自己的失望之情。哈利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什么意思,他在不久前曾经短暂地看见过这样的神情,当他们阅读雷古勒斯卧室里贴着的魁地奇海报的时候——小天狼星为此感到痛苦。
“他不会支持我。”卢平静静地说,“但他会尊重我。”
“我知道这令人失望,那个我说的话。”他又对所有人说,哈利万万想不到他会这样说,“今天在这里的人,都是我的朋友和家人。你们没有对我区别对待,并且努力让我觉得自己是受欢迎的一份子,一直以来,你们让我感觉到被接纳,使我没有被敌意和痛苦淹没,这对我十分重要,我决没有忽视这些好意。”
哈利瞥了马尔福和斯内普一眼,卢平实在是太友善了,哈利可不觉得这两个人值得这样的一番话。
“只是我还是不够勇敢……”卢平继续说,“我想我让你失望了,教授。”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有些突兀,哈利顺着卢平的目光看去,发现他是对邓布利多说的。哈利想起了那棵打人柳,也许几十年前,一个刚入学的狼人小孩也曾经和校长有过一番关于爱,生活与勇气的对话。
“当然不会。”邓布利多说,他清澈的蓝眼睛流露出明显的忧伤,“我曾经说过,我现在还是这么说,如果世界不接纳一颗向往它的心,那是世界出了问题。”
“何况,”他又说道,“对抗我们爱着的人需要更大的勇气。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你已经足够勇敢了,莱姆斯。”
“你们做了很多努力,”卢平说,他的声音开始崩裂了,流露出一种颤抖的底色,“我知道......”
小天狼星走上前一步,伸手揽住了他。两个同样消瘦疲惫的中年男人沉默地紧紧相拥了几秒钟。卢平轻声说道:“现在我倒知道詹姆会说什么。”
“如果他嘲笑我们,咱们就咬他。”小天狼星庄严地说。
几分钟后,唐克斯还是没有回来。韦斯莱夫人起身去找她,发现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人们在大厅里犹豫了一会儿,决定继续读书。卢平说得对,这是两个人感情上的问题,大家应该尊重他们。
而且,哈利听到下面的内容时,不禁想到,如果他们能在她回来之前读完这部分内容,也许唐克斯也会感到松了一口气。
金斯莱跨过这个空位接过罗石板,他念得快速而单调,似乎有意要让大家忽略这些内容。而在座的人们也很配合,仿佛大家都在玩一个装聋作哑的游戏。
【卢平拔魔杖的动作太快了,哈利刚来得及抓到自己的魔杖,就听砰的一声,感到自己像被猛击了一下,身子向后飞去,撞在厨房的墙上,然后滑到地上。他瞥见卢平的斗篷后摆消失在门口。
“莱姆斯,莱姆斯,回来!”赫敏叫道,但卢平没有回答。片刻后,他们听到前门重重地关上了。
“哈利!”赫敏哭着说,“你怎么能这样?”
“有什么不能的。”哈利说着站了起来,感到脑袋撞在墙上的地方正在肿起一个包。他仍然气得浑身发抖。
“别那样看着我!’他没好气地对赫敏说。
“你别又冲她来!”罗恩吼道。】
罗恩尴尬地从卢平看到哈利,好在没人对此发表评论。
【“不要——不要——我们不能吵架!”赫敏冲到他俩中间说。
“你不该对卢平说那样的话。”罗恩责备哈利说。(哈利不由对自己嘟囔了一句。)
“他自找的。”哈利说。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快速闪过:小天狼星穿过帷幔倒下;伤残的邓布利多悬在空中;一道绿光和他母亲哀求的声音……
“身为父母,”哈利说,“不应该离开自己的孩子,除非——除非是迫不得已。”】
哈利感到一阵心酸。书中的哈利因为卢平抛弃自己的孩子而感到怒不可遏,而现在,卢平决定彻底拒绝这个未来的时候,没有孩子会被父母抛弃了……可他同样为卢平感到深深的痛苦。
因为,他忽然领悟,这是同样的一种放弃。卢平的自我评价是正确的,他在生活面前退缩了,他没有伸手去获得的勇气,使他不惜伤害自己,也要在爱面前离开。这正是他向他的校长,他的朋友忏悔的东西......但是没有人能指责他,因为在场的人里,没有一个是狼人。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邓布利多这么说。但是,除了卢平自己,还有谁能与他感同身受呢?
哈利想得过于投入,以至于下面的段落几乎没让他感到过于尴尬。
【“哈利——”赫敏伸出一只抚慰的手,但他一耸肩甩掉了,走到一边,盯着赫敏变出的火苗。他曾经通过那个壁炉和卢平说过话,希望能恢复对詹姆的信心,卢平给了他安慰。现在,卢平那痛苦、苍白的面容好像正在他面前晃动,一阵悔恨涌上心头,他感到非常难受。罗恩和赫敏都没有说话,但哈利觉得他们肯定在他背后面面相觑,无声地交流。
他转过身,看见他俩慌忙望向别处。
“我知道我不应该叫他懦夫。”
“你是不应该。”罗恩马上说。
“可他的行为像懦夫。”
“但是……”赫敏说。
“我知道,”哈利说,“但如果这能让他回到唐克斯身边,还是值得的,是不是?”(房间角落里有人发出了怀疑的哼声,好像是穆迪。)
他无法消除语气中的恳求。赫敏露出同情的样子,罗恩则不置可否。哈利低头看着脚,想着自己的父亲。詹姆会支持哈利对卢平说那样的话吗,还是会因为儿子那样对待他的老朋友而生气呢?
寂静的厨房似乎在嗡嗡作响,带着刚才那一幕的震动和罗恩、赫敏无言的谴责。卢平带来的《预言家日报》还搁在桌上,哈利的面孔在头版上呆望着天花板。他走过去坐下,随手翻开报纸,假装在读,可是读不进去,脑子里还满是和卢平冲突的场面。他能肯定罗恩和赫敏在报纸的另一面又开始了无声的交流。他很响地翻动报纸,邓布利多的名字跳入了眼帘。他好一会儿才看明白那张照片,是一张全家合影。照片下面写着:邓布利多一家,左起:阿不思、珀西瓦尔(抱着刚出生的阿利安娜)、坎德拉和阿不福思。】
哈利迟缓的头脑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抬头看向邓布利多,校长没有什么反应。
【这吸引了他的注意。哈利仔细盯着这张照片。邓布利多的父亲珀西瓦尔是个英俊的男子,一双眼睛在这张褪色的老照片上似乎仍闪着光芒。婴儿阿利安娜比一块面包大不了多少,也看不出更多的面部特征。母亲坎德拉乌黑的头发盘成一个高髻,五官有如刀刻一般。尽管她穿着高领缎袍,但那黑眼睛、高颧骨和挺直的鼻梁令哈利联想到了印第安人。阿不思和阿不福思穿着一式的花边领短上衣,留着一式的披肩发。阿不思看上去大几岁,但其他方面两个男孩看上去非常相似,因为这是在邓布利多的鼻梁被打断和他开始戴眼镜之前。】
即使是在这样气氛沉重的时刻,哈利也不由地被激发起了兴趣: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多关于校长家人的细节。他又看向金斯莱,却发现对方的表情有点迟疑,好像手上捧着一个令人不安的东西。当他听到紧跟着的段落时,立刻明白了对方脸上的谨慎。
【一家人看上去相当幸福美满,安详地在报纸上微笑。婴儿阿利安娜的胳膊在襁褓外模糊地挥舞。哈利在照片的上方看到了一行标题:
独家摘录——即将出版的邓布利多传记
丽塔·斯基特著】
“你们当真吗?”罗恩几不可闻地对哈利说,脸色看起来比卢平还要白。
“我感觉这不是最合适的时机。”赫敏也悄声嘀咕说。
【哈利心想反正不可能让自己的情绪更糟了(真正的哈利认为这句话十分不详),便读了起来:
坎德拉·邓布利多个性自尊而高傲,在丈夫珀西瓦尔被逮捕并关入阿兹卡班之事公之于众后,无法忍受继续住在沃土原。于是她决定举家搬到戈德里克山谷,那个村子后来出了名,因为它就是哈利·波特奇迹般地逃脱神秘人魔掌的地方。
像沃土原一样,戈德里克山谷也聚居了许多巫师家庭,但坎德拉一户也不认识,所以不会像在原来村子里那样总有人对她丈夫的罪行感到好奇。她多次拒绝新邻居的友好表示,很快使自己一家与外界隔绝了。】
金斯莱抬头看了邓布利多一眼,似乎希望校长能阻止他,但是邓布利多没有这么做。
【“我带了一批自己做的锅形蛋糕过去欢迎她,她当着我的面关上了门。”巴希达·巴沙特说,“他们搬来的第一年,我只见过两个男孩。要不是冬天里有一次,我在月光下摘悲啼果,看到坎德拉领着阿利安娜走进后花园,我根本不会知道她还有个女儿。她妈妈带她绕草坪走了一圈,一直紧紧抓着她,然后就领回屋去了。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坎德拉认为搬到戈德里克山谷是隐藏阿利安娜的良机,这件事她或许已经筹划多年。时机很重要,阿利安娜消失时刚刚七岁,而许多专家认为七岁是魔法能力应该显露的年龄。没有一位在世的人记得阿利安娜显示过丝毫的魔法能力。由此可见,坎德拉决定隐瞒女儿的存在,而羞于承认她生了一个哑炮。当然,离开认识阿利安娜的朋友和邻居,囚禁她就容易得多了。此后知道阿利安娜存在的人屈指可数,都是能保守秘密的,其中包括她的两个哥哥,他们用母亲教的话挡住尴尬的问题:“我妹妹身体太弱,上不了学。”
下星期:阿不思·邓布利多在霍格沃茨——获奖与假象。
哈利想错了:报上的内容实际上让他情绪更糟了。他看着照片上那表面幸福的一家人。是真的吗?怎么才能知道?他想去戈德里克山谷,即使巴希达已经不能与他交谈,他也想去看看自己和邓布利多都曾经失去亲人的那个地方。他正要放下报纸问问罗恩和赫敏的想法,厨房里突然爆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所有人都吓得猛然抬起了头,不是因为书本里描述的巨响,而是因为大厅外的咣当一声。好像什么重物炸开了——唐克斯又冲了回来,一脸愤怒,头发是爆炸般的金红色,手里的魔杖攥出了火星。
哈利的第一反应是她要来打卢平一顿,忙不迭地跳了起来。他一看周围,和他一起窜起来的人有好几个,韦斯莱夫人甚至已经跨过大厅往前跑去,但唐克斯已经直冲到卢平面前,一把拽住他的领口,对他嚷道:“我为什么要你保护?我是一个傲罗!”
卢平仰头望着她,双眼大睁,一脸的震惊,他看起来完全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我受够了你的偷换概念!这和我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唐克斯的眼睛里闪着激烈的光,哈利在震惊之中觉得她美得惊人,“对我太危险了,对孩子太危险了,总是这些!孩子还不存在呢!你觉得我嫁给谁可以确保安全?如果结婚是为了保命,我就去追邓布利多教授了!”
哈利百忙之中回头瞥了一眼邓布利多的表情,校长好像觉得这很有趣,而他从没见过麦格教授的眉毛挑到这么高。
卢平显然没有领会到这个场景中的幽默感。
“这样比较没有意义。”他好声好气地说,小心地虚握着唐克斯攥着他的手,“你作为傲罗是会面临风险,但是我只会给你带来更多的危险。如果你不和我在一起,这些威胁根本就不存在——”
“我想和你在一起,因为我喜欢你,因为和你在一起时我感到快乐。如果我的生命里没有你,这些快乐也不会存在!”唐克斯一口气说道,几乎把卢平拽起来,“至于它的代价,那要看我认为值不值得!”
卢平踉跄地退了一步才支撑住她,他盯了她几秒钟才说话,好像他第一次听到这么明确的表白。“但是它的代价——”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唐克斯打断了他,“你不能一个人做这个决定。”
她双眼明亮,脸颊涨红,哈利恍然中醒悟了邓布利多的话。
“你说你不够勇敢,不能面对这些挑战,好,可以。”她说,“但我们应该一起面对这些事,我的勇气也要算在其中。我是个傲罗,我认为加上我的份额足以应付这些。”
“那么,莱姆斯·卢平,”她严厉地,几乎是质问地说,“告诉我,你觉得我没有勇气为你去面对未来无论是什么的破事吗?你觉得我软弱吗?你认为我不够勇敢吗?”
卢平直直地望着她,世界在他灰色眼睛深处崩裂,哈利从没见过他这么脆弱的表情。
“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人。”终于,他轻声说,“你当然可以对付任何事情。”
“包括嫁给一个狼人。”唐克斯说。
卢平没有说话。
“是吗?”唐克斯再次问,她的双眼紧紧盯着卢平的眼睛,声音尖得像拉到极限的弓弦,哈利看见他们两个人的手都在颤抖。
“是的,”卢平说,反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包括嫁给一个狼人。”
唐克斯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卢平紧紧地抱住她,把脸颊埋进她金红色的头发里,似乎也落泪了。小天狼星站在一边,震惊地把双手举向空中。穆迪攥着魔杖紧随其后,似乎还在准备劝架,茫然地眨着眼睛。
不知道是谁先鼓起了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掌声。哈利看着他们抱在一起,感觉自己的视线也被泪水模糊了。或许是第一次,他非常感谢自己和朋友们降临在了这个未知的空间。
【天下3】溺亡
一、
蓝灰的云层积压在无垠的海面上,丛丛芦苇在沙滩上摇曳,浑然不觉停驻在苇杆上的海鸟有如何的重量。
她费力走在埋过小腿的沙土里,石砾划破皮肤,稀薄的血液混杂在咸湿海水蒸腾成遮目的大雾,隐隐盖住了芦苇丛另一头的汪洋。海鸟顺着她走来的声响转过头,猩红竖瞳微眯,察觉到有人来了,蓦地发出一声尖利的凄惨叫声。
一只,又一只,海...
一、
蓝灰的云层积压在无垠的海面上,丛丛芦苇在沙滩上摇曳,浑然不觉停驻在苇杆上的海鸟有如何的重量。
她费力走在埋过小腿的沙土里,石砾划破皮肤,稀薄的血液混杂在咸湿海水蒸腾成遮目的大雾,隐隐盖住了芦苇丛另一头的汪洋。海鸟顺着她走来的声响转过头,猩红竖瞳微眯,察觉到有人来了,蓦地发出一声尖利的凄惨叫声。
一只,又一只,海滩上所有的海鸟接连哭叫起来,哭喊声里夹杂着两声听不清的笑声。天际线处陆续飞来更多的灰白海鸟,伴随着更宏大的鸣叫,盘旋在上空。
她突然哭了。
二、
巳时已过一刻,按计划这时候应该上马车赶路回西陵,可还未见女子下楼用膳,仲康敲了敲她的房门。
“秋予?”
门没锁。仲康隐约透过门上糊的薄纱看到有人坐在梳妆台前,便自作主张推开了门。秋予已收拾妥当,背对他趴在桌面上,双眼微阖,似乎仍是睡着。仲康推推她,正要说话,却见她突然睁开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
“你换衣服了。”
她的声音很是沙哑,眼睛下是香粉也没盖住的青黑,看起来一夜未睡。
“嗯?是换了。”仲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没察觉有什么问题,“怎么?”
“没事。”秋予拎起自己的包裹,丢下一头雾水的男人径自下了楼。
仲康自然看出她状态不对,但相识多年,秋予有心事藏着不说的情况实属罕见,大部分时候她不太能收敛情绪,悲喜皆在眉眼,爱恨诉诸口中,向来直来直去,他回忆了一下这一路发生的事情,照理说饕餮之事已了,各大门派也已齐聚弈剑听雨阁共对万妖,先前诸事毫无头绪的时候也未见她如此消沉,今日是怎么了?
启程后,男人安排妥了其他杂事,想进车厢问问她,可马车颠簸,她一手摩挲着腰间的山河罗盘,不知何时倚着窗边睡着了。
三、
她伸出手,飞鸟便停在小臂上,不吵不闹。
高山峭壁上的寒风冷雨从不滋养生灵,松竹凋零,野草枯败,她踩在不腐不化的枯叶上,冷气钻进袖口与衣领,四肢渐渐僵了。这样站在悬崖边,稍不留神就会坠下深渊。
飞鸟仍活着,眼神清明。她抚摸着它凌乱的翎羽,妄图从中获取一点熟悉的温度,可拨开蓝黑的羽毛,它的身体却是死物般冰冷。
意料之中,山顶的狂风狠狠地推了他们一把。
鸟飞不起来。
四、
“仲康。”
仲康放下手中的书册:“醒了?”
秋予揉了揉睡麻了的脖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新衣服?”
“是。”
“你这一路要买这么多衣服?”
“我当然可以不买,”男人捏着她的下巴看了看,“倘若不是你这几天只有看到我穿新衣才能勉强睡着,我买那么多做什么。”
“很明显吗?”秋予勉强扯了扯嘴角:“好吧,我只是睡不好,不是什么大事。”
仲康仍看着她。
“噩梦而已,别盯着我看了。”
五、
她拥着满怀的羽毛,跪倒在西湖边。
阳光拂过青葱绿叶,荷叶在碧波上连绵,这原是她最爱的夏日一景。可如今她却只管抱着一捧轻飘飘的,杂乱肮脏的羽毛,祈求再也不要有夏天。
——没有夏天,没有高悬的烈日,也就没有海市蜃楼,没有那些惑人心神的相遇。
六、
“噩梦里我还活着吗?”
女子很努力地想了想,回道:“我不知道,你没出现。”
“幻境中的种种,不过是我为了向你解释过去而做的戏。”他突然道。
仲康一手盖住她的眼睛,靠近她的耳边:“我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去死呢?”
“我会踩着许多人的尸骨,在百姓的簇拥声里,正大光明地走进皇城那个至高的位置上,安稳地坐一辈子,从此权势滔天,再无人能动我分毫。”
“……那很好。”她的睫毛搔过掌心,留下薄薄的一层湿意,“不管我为了谁,为了什么站到你面前,挡住你的去路,你一定……”
——请你一定毫不犹疑,用尽全力,亲手扼死我。
“好。”
七、
我抢了你珍藏已久的江南柳叶,却偷偷在一生行侠仗义的心愿里埋了一片真龙的龙鳞。
希望你行至高处时,恨我愚钝,恨夏日相遇,恨红墙绿柳,爱意绵长。
END.
第九章、 藏身之处(全)
Summary: “我看起来像是很平静快乐吗?平凡的哈利·波特的一天?”
“所以,”罗恩犹豫地说,“真的吗,我们什么也不问吗?”
“你在这儿坐了半天,想出什么别的问题了吗?”
“没有。”罗恩把手一摊,“但是我快要好奇死了,我真的想知道邓布利多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妹妹到底怎么了?”
赫敏看起来想抽出魔杖给他来一下,又放弃了。哈利发现了,读了她和罗恩“未来的”关系以后,赫敏格外暴躁。
“邓布利多允许我们问私人问题,是因为他担心这本书诋毁他的内容会破坏凤凰社的团结!”她说,“我们应该尊重校长,只问真正让我们感到惊慌,引发了不安的事情。如果你借这个机...
Summary: “我看起来像是很平静快乐吗?平凡的哈利·波特的一天?”
“所以,”罗恩犹豫地说,“真的吗,我们什么也不问吗?”
“你在这儿坐了半天,想出什么别的问题了吗?”
“没有。”罗恩把手一摊,“但是我快要好奇死了,我真的想知道邓布利多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妹妹到底怎么了?”
赫敏看起来想抽出魔杖给他来一下,又放弃了。哈利发现了,读了她和罗恩“未来的”关系以后,赫敏格外暴躁。
“邓布利多允许我们问私人问题,是因为他担心这本书诋毁他的内容会破坏凤凰社的团结!”她说,“我们应该尊重校长,只问真正让我们感到惊慌,引发了不安的事情。如果你借这个机会向他提问,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太无礼了!”
“但是,”哈利说,“他确实有很多事情都没有讲清楚。”
罗恩和赫敏看向他的目光都有点怜悯,那本该死的书透露得太多了,哈利恼羞成怒。
“我不是说他家庭的故事!”他没好气地说,“但是今年一整年我都被排除在行动之外,结果发现伏地魔要找的东西是关于我的预言!”
“但这不是私人问题,对吧?”赫敏指出,“这影响到很多人,邓布利多有他的理由……”
“理由就是他不信任我!”哈利恼火地说,“如果不是出了这个意外,邓布利多根本不打算告诉我有这么一回事——”
“公平点,伙计。”罗恩小心地说,“你才五年级,对吧?你连OWLS成绩都没有。如果我命中注定要和——那谁决斗,我猜我爸妈也会考虑什么时候更合适告诉我的。”
“哦,”哈利说,“你是说邓布利多和韦斯莱夫人一样,觉得我是个小宝宝,担心我会被真相吓坏——”
“为什么不呢?”赫敏说,“我想邓布利多一定希望你平静快乐地生活吧。”
哈利气得够呛,当面对校长恼人的神秘主义时,所有人都同仇敌忾。但遇到哈利的事情时,他们又觉得他确实不该知道太多。他们没有发现这多么矛盾吗?韦斯莱夫人是个糟糕的比较,他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笑咪咪的,执意往他的盘子里倒进过多炒蛋的邓布利多,简直荒唐透顶。
“我看起来像是很平静快乐吗?平凡的哈利·波特的一天?”他猛地举起手,手背上是乌姆里奇逼他深深刻进血肉的那行字:我不可以说谎。他的两个朋友都不安地后退了一步,哈利感到一阵愧疚,他又把手收回去。
“我只想知道真相。”他降低声音说,“有太多事情瞒着我了。”
* * *
话虽如此,重新回到大厅时,哈利的勇气又消失了,他确实有一大堆问题不吐不快,但是绝对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问邓布利多为什么不信任他。
另外,赫敏说的没错:提出一个邓布利多必须回答的问题,至少得建立在真正的怀疑上。也许哈利听到的内容让他对校长有些失望,但并没有让他质疑邓布利多的立场——看在梅林的份上,连伏地魔都不会拿丽塔·斯基特的文章质问邓布利多吧。
其他人应该也有相似的看法。当校长站在他华丽的扶手椅旁边,表示欢迎提问时,大伙儿面面相觑,都选择了沉默。
“我有半个问题,”卢娜很认真地说,“但是,我还想再思考一会儿。”
她说的大概是大家的心声,校长笑了笑。
穆迪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好像觉得邓布利浪费时间,让他很不满意似的。
“不得不说,我有点感动。”邓布利多轻快地说,“也有点担心——如果大家都把问题思考得过于深入的话,我未必应付得了。”
他看起来可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格林德沃坐在一边,脸上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嘲讽。哈利看了看他们,阴暗地想,这搞不好是邓布利多的策略。他把提问这件事搞得非常郑重,让大家认真思考一番,于是大家都不好意思多问一句了。
“不过既然这样,”校长继续说,“我猜我们可以先进入下一个章节了。我还记挂着结尾的悬念呢。”
大家纷纷落座。金斯莱刚一坐下,忽然不符合形象地猛地站了起来,大家都吃了一惊,看到他把石板从他的办公室旋转椅上拾了起来。
“第九章,” 他摸了摸石板尖锐的边角,不太高兴地念道,“藏身之处。”
【一切都显得那么缓慢、模糊不清。哈利和赫敏一跃而起,抽出魔杖。许多人刚刚意识到发生了变故,银色的猞猁就消失了,人们仍然扭头望着。沉默像冰冷的河水,从守护神降落的地方一波一波向外扩展。接着有人尖叫起来。】
“啊!”卢娜惊讶地说,“婚礼怎么了?”
“等一下,”弗雷德说,“对不起,上一章结尾发生了什么?”
“是啊,”纳威说,“我好像错过了什么,因为……”
因为大家都被书里邓布利多一家的丑闻惊呆了。哈利希望他们别再提起这件刚刚被放下的事情了,金斯莱明显也这么想,他把上一章结尾重新读了一遍。
【……就在这时,一个银色的大家伙穿透舞池上方的天蓬掉了下来。这只猞猁姿态优雅、闪闪发光,轻盈地落在大惊失色的跳舞者中间。人们纷纷转过脑袋,离它最近的一些人滑稽地僵住了。守护神把嘴张得大大的,用金斯莱·沙克尔那响亮、浑厚而缓慢的声音说话了。
“魔法部垮台了。斯克林杰死了。他们来了。”】
一阵惊恐的沉默。韦斯莱夫人缓缓说:“‘他们’是指食死徒吗?”
“我想是的。”麦格教授说,弗雷德安慰地把手放在母亲手上,“不要太担心,莫丽。这些都……还没有发生。”
“真是难看的结束方式。”斯内普低声说。
“是的,太可惜了。”卢娜真情实感地说。
“他不是在说婚礼。”小天狼星说,“这个斯克林杰虽然不讲理,听上去其实还不错。”
“伏地魔选择杀了他,这说明了很多。我们有糟糕的日子过了。”穆迪阴沉地说,“继续吧。”
【哈利和赫敏冲进惊慌失措的人群。宾客向四面八方逃窜,许多人在幻影移形。陋居周围的保护魔咒已被破坏。
“罗恩!”赫敏叫道,“罗恩,你在哪儿?”
他们穿过拥挤的舞池时,哈利看见人群里出现了一些穿斗篷、蒙面罩的身影。然后他发现了卢平和唐克斯,两人都举着魔杖,还听见他们同时大喊:“盔甲护身!”声音在四处回荡——
“罗恩!罗恩!”赫敏带着哭腔喊,她和哈利被惊恐的宾客撞得东倒西歪。哈利抓住她的手,确保两人不被冲散,这时他们的头顶上嗖地掠过一道光,不知是防护咒,还是某种更加凶险的东西——
罗恩出现了。他抓住赫敏的另一只胳膊,哈利感觉到赫敏原地转了个身。黑暗向他袭来,眼前一片模糊,声音也听不见了,惟一感觉到的就是赫敏的手,他被挤压着穿越时空,离开了陋居,离开了那些从天而降的食死徒,还有,离开了伏地魔本人……】
“他亲自来了?“ 金斯莱停下来确认了一遍,惊讶地说道,“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他越来越重视哈利的存在。” 卢平说,“因为他得到了……”
那个预言,在场的人都看向哈利,哈利装作没看到 。
“婚礼上的伏地魔。”弗雷德说,“太戏剧性了,你觉得用这个主意做个蛋糕怎么样?”
“那样的话——”乔治说。
“你们就别想踏进家里的任何一场婚礼了。”韦斯莱夫人冷冷地说。
【“我们在哪儿?”罗恩的声音问。
哈利睁开眼睛,恍惚间他以为他们并没有离开婚礼现场:周围似乎还是挤满了人。
“托腾汉宫路,”赫敏喘着气说,“走,快走,需要找个地方让你们换换衣服。”】
“什么路?”小天狼星说,“那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要换衣服?”穆迪问。
“是个麻瓜地址,”赫敏说,“我猜是因为那样会更隐蔽,更安全一点儿。”
“你们就这样走了吗?”韦斯莱夫人惊恐地说,“你们三个人?什么都没有带?”
“这时候也不能去收拾行李吧。”哈利辩解说,长辈们的谴责视线让他坐立不安,“我是说,如果我知道了……”
【哈利照她说的做了。他们在黑黝黝的宽阔街道上连走带跑,街上满是深夜纵酒狂欢的人,两边是打佯的店铺,头顶上群星闪烁。一辆双层公共汽车隆隆驶过,一群饮酒作乐的人走过时直盯着他们看。哈利和罗恩身上仍然穿着礼服长袍。
“赫敏,我们没有带替换的衣服。”罗恩对赫敏说。这时,一个年轻女人看见他的样子,发出粗野的大笑。
“我为什么不检查一下,把隐形衣带上呢?(不少人都发出叹息声)”哈利暗自责备自己的愚蠢,“去年我一直带在身上的——”
“没关系,隐形衣我拿着了,我还给你们俩都带了衣服,”赫敏说(“好样的!”小天狼星说),“表现得自然一点,等我们——这里就行。”
她把他们领进一条小街,又领进一条阴影里的僻静窄巷。
“你说你带了隐形衣,还带了衣服……”哈利皱着眉头对赫敏说,赫敏只带着她那只串珠小包,此刻正在里面翻找。
“有了,在这儿,”赫敏说着掏出一条牛仔裤、一件运动衫、几只酱紫色的袜子,最后是那件银色的隐形衣,看得哈利和罗恩目瞪口呆。
“真是活见鬼了!”】
“无痕伸展咒!”赫敏大叫一声,十分兴奋,“知道为什么你该带上我了吧!”
麦格教授和韦斯莱夫人同时投来不赞同的一瞥,她猛地闭上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确实很惊人。”邓布利多微笑着说,“我相信这是NEWT水平的咒语。”
赫敏高兴得脸都红了,这下所有成年人都开始不赞同地盯着邓布利多。格林德沃发出一声怪笑,把纳威吓得险些跳起来。
【“无痕伸展咒,”赫敏说,“很不好弄,但我相信我是弄成了,反正我把我们需要的东西都放了进去。”她拎起那只看上去很精巧的小包抖了抖,里面发出很大的动静,就好像一大堆沉重的东西在里面滚动。“哟,该死,肯定是书,”赫敏朝小包里看了看,“我把它们分门别类归成几堆……好了……哈利,你最好穿上隐形衣。罗恩,快换衣服……”
“这是你什么时候干的?”哈利问,罗恩在一旁脱去长袍。
“我在陋居就告诉过你们,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收拾必需用品,以备我们说走就走(“天啊!姑娘!”韦斯莱夫人说。)。哈利,今天早晨你换好衣服后,我整理了你的背包,把它放了进去……我当时就有种预感……”】
“你真是太了不起了。”罗恩和哈利一齐说。
金斯莱笑了一下,大概是看见了后面的对话。
【“你真是太了不起了。”罗恩说着,把卷成一团的长袍递给赫敏。
“谢谢。”赫敏说,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把长袍塞进了包里,“哈利,快把隐形衣穿上!”
哈利把隐形衣披在肩头,从后面拉上来盖住脑袋,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他这才开始仔细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
“其他人——参加婚礼的每个人——”
“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赫敏小声说,“他们追的是你,哈利,如果我们回去,只会让大家的处境更危险。”
“她说得对,”罗恩虽然看不见哈利的脸,但似乎知道哈利要反驳,“大多数凤凰社成员都在那儿,他们会照顾大家的。”】
凤凰社成员们都苦笑起来。
“太棒了,”穆迪说,“凤凰社会照顾大家,别担心,我们打击黑魔王去吧。”
【哈利点点头,接着才想起他们看不见他,于是说:“是啊。”可一想起金妮,他立刻感到一种揪心的恐惧。
“快走,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停下。”赫敏说。
他们重新走过那条小街,回到大马路上,对面一群男人唱着歌在人行道上走着。
“我只是觉得有趣,为什么是托腾汉宫路呢?”罗恩问赫敏。
“不知道,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地名,但我相信我们在麻瓜世界里更安全些,他们想不到我们会在这儿。”
“不错,”罗恩说着看了看四周,“但你不觉得有点儿——太暴露了吗?”
“除了这儿还有哪儿?”赫敏问,这时马路对面的男人开始吹口哨挑逗她,她吓得缩成一团,“总不能在破釜酒吧定几个房间吧?至于格里莫广场,如果斯内普能进得去,肯定也完了……我想我们可以到我父母家去试试,不过他们恐怕也会去那里搜查的……哦,我真希望这帮人能闭嘴!”
“怎么样,宝贝儿?”对面人行道上醉得最厉害的一个男人喊道,“想喝点儿吗?打起精神,过来喝一杯吧!”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吧,”赫敏看到罗恩张嘴要冲马路对面嚷嚷,赶紧说道,“看,这儿就行,进去吧!”】
哈利看见大多数人都在皱眉,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真是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当他看见这个“未来的”自己策划着要和朋友一起孤身去对战伏地魔的时候,脑子里确实是幻想着一些更有条理的行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从一场突然袭击中落荒而逃,只带着一些换洗衣物就突然掉进了未知的广大世界里,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是一间昼夜营业的破破烂烂的小咖啡馆。塑料贴面的桌子上粘着一层薄薄的油腻,但至少还算清静。哈利首先坐进一个火车座*,罗恩坐在他旁边面对赫敏。赫敏背朝门口,很不自在,不停地扭头看看,像害了抽动症似的。哈利不喜欢坐着不动,刚才走路给了他一个错觉,好像他们还有个目标。隐形衣下,他感到复方汤剂的最后一点效果也在消失,他的手恢复了正常的大小和形状。他从口袋里掏出眼镜戴上。
过了一两分钟,罗恩说:“其实,我们离破釜酒吧并不远,它就在查林十字——”】
好几个人一起说道:“不行!”
“好吧。”罗恩尴尬地说。
【“罗恩,我们不能!”赫敏立刻说。
“不是住在那里,是弄清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伏地魔占领了魔法部,还有什么需要知道的呢?”
“好了,好了,我只是那么一想!”
他们气呼呼地陷入了沉默。嚼着口香糖的女侍者懒洋洋地走过来,赫敏要了两杯卡普奇诺。哈利是隐形的,如果给他要一杯会显得很反常。这时,两个膀大腰圆的工人走进咖啡馆,挤进了旁边的火车座里。赫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要我说,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幻影移形到乡村去,然后可以给凤凰社送个信。”
“你也会变出那种会说话的守护神?”罗恩问。
“我一直在练习,应该没问题。”赫敏说。
“好吧,只要不给他们惹麻烦,不过他们大概都已经被抓起来了。天哪,真恶心。”罗恩喝了口泛着泡沫的灰乎乎的咖啡,说了一句。女侍者听见了,朝罗恩狠狠瞪了一眼,懒洋洋地走过去招待新来的顾客。现在哈利看清了,两个工人里块头较大的那个一头金发,身材魁梧,他挥挥手叫女侍者走开。女侍者怔住了,像是受了委屈。
“我们走吧,我不想喝这垃圾。”罗恩说,“赫敏,你有麻瓜钱付账吗?”】
“糟了。”唐克斯说,她搞怪的橘红发色变浅了,表情变得很严肃。
“太缺乏警惕了。”金斯莱也说。
“什么?”哈利和罗恩一齐问。
“跟着你们进来的人。”穆迪恼火地说,他拔出魔杖在空气里比划着,好像要指着什么看不见的人,“我就知道那个食死徒什么也没教会你们。”
【“有,我到陋居去之前把我建房互助会的所有存款都取出来了。零钱肯定都放在包底了。”赫敏叹了口气,伸手去拿她的串珠小包。
突然,两个工人不约而同地行动起来(“天啊!”许多人同时喊道。),哈利不假思索地迅速做出反应:三个人都拔出了魔杖。罗恩几秒钟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隔着桌子扑过去,把赫敏推倒在她的座位上(穆迪啧了一声)。食死徒咒语的力量震碎了砖墙,真悬,罗恩的脑袋刚才就在那里。仍然隐身的哈利大喊一声:“昏昏倒地!”
一道红光闪过,击中了那个金发大块头食死徒的脸:他往旁边一倒,昏了过去(“漂亮!”小天狼星说。)。他的同伴看不见是谁念的咒语,又朝罗恩射出一咒:杖尖飞出亮闪闪的黑绳子,把罗恩从头到脚捆得结结实实(罗恩失望地咒骂了一声)——女侍者尖叫着跑向门口——哈利又朝那个捆绑罗恩的歪脸食死徒发了个昏迷咒,可是偏了,弹到窗户上,击中了女侍者,她立刻瘫倒在门口。
“飞沙走石!”食死徒大吼一声,哈利面前的一张桌子突然炸飞,爆炸的冲力把他推到墙上,他觉得魔杖脱了手,隐形衣也从身上滑落。
“统统石化!”赫敏在看不见的地方尖叫一声。食死徒向前一扑,像雕塑一样重重摔在瓷器、桌子和咖啡的残渣碎片上,发出嘎吱吱的响声。赫敏从座位底下钻出来,抖掉头发里烟灰缸的玻璃碎片,浑身发抖。】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罗恩的脸红了,在故事里被敌人打倒好像让他十分羞愧。
“难以置信。”穆迪说,从哈利一直瞪到邓布利多,“毫无经验就要上战场。他们这样活不到开学。”
哈利有些尴尬,又觉得很不服气。他看向邓布利多,希望能找到一点支持,但是校长的表情相当严肃。
“公平点,疯眼汉,”小天狼星说,“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哈利表现还不错。”
“如果是要做一个实习傲罗,我会说可以。”金斯莱说。他没有说下半句话,但是大家都听出了他的意思。
【“四——四分五裂。”她用魔杖指着罗恩说,不料划破了罗恩牛仔裤的膝部,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罗恩痛得大叫起来。“哎哟,对不起,罗恩,我的手在发抖!四分五裂!”
割断的绳索掉了下来,罗恩站起身,晃晃胳膊恢复知觉。哈利捡起自己的魔杖,在一片狼藉中爬向那个瘫倒在座位上的金发大块头食死徒。
“我应该认出他来的,邓布利多死的那天夜里他也在。”哈利说完,用脚把那个皮肤较黑的食死徒踢得翻过身来,那人的目光在哈利、罗恩、赫敏之间来回移动。
“是多洛霍夫,”罗恩说,“我以前在通缉布告上见过他。我想这个大个子准是多尔芬·罗尔。”
“别管他们叫什么名字了!”赫敏有点儿歇斯底里地说,“他们怎么会找到我们的?我们怎么办呢?”
不知怎的,她的紧张倒使哈利头脑清醒了。
“把门锁上。”他对赫敏说,“罗恩,把灯灭了。”
他低头看着全身瘫痪的多洛霍夫,脑子飞快地思索着,这时门咔哒一声锁上了,罗恩用熄灯器使整个咖啡馆陷入了一片黑暗。哈利听见刚才挑逗赫敏的那帮人在远处冲另一个姑娘叫嚷着。
“我们拿他们怎么办呢?”罗恩在黑暗中小声问哈利,然后又把声音压得更低地说,“把他们干掉?不然他们会杀死我们的。刚才就差点得手了。”】
麦格教授倒吸了一口冷气。所有人忽然都不说话了。
“罗恩!”韦斯莱夫人说道,她的手指抓在椅背上,身体一动不动,语调听起来很恐惧。
罗恩没说话,好像被这个突然的念头惊呆了。
哈利也感觉一阵凉意涌上心头。他看向对面的邓布利多,校长安坐在扶手椅里,表情看起来十分凝重。在这个时刻。哈利又在一阵新的惊恐中意识到,邓布利多“已经死了”。他说的,他们抓住的那个食死徒,多洛霍夫,“邓布利多死的那天夜里他也在”。
金斯莱念了下去。
【赫敏打了个激灵,朝后退了一步。哈利摇了摇头。
“我们只需要抹去他们的记忆,”哈利说,“这样更好,这样他们就没有线索了。如果把他们杀死,会暴露我们来过这里。”】
哈利不自觉地松了一大口气。
“‘我看起来像是很平静快乐吗?’”他突然想起不久前对朋友们抱怨的话,“‘平凡的哈利·波特的一天?’”
真该死,哈利感到胃里一阵扭曲的不舒服,我不该那么说话的。
【“还是你厉害,”罗恩说,显然松了口气,“可是我从来没学过遗忘咒。”
“我也没有,”赫敏说,“但我知道原理。”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用魔杖指着多洛霍夫的脑门说:“一忘皆空!”
多洛霍夫的眼睛立刻就变得茫然、呆滞了。】
赫敏的同学们已经习惯了她匪夷所思的学习天分,反而是在座的成年人们露出印象深刻的表情。赫敏皱了皱眉毛,她看起来没有感到骄傲。
“有点恶心。”她低声说,哈利可以理解,他想起了吉德罗·洛哈特和他的受害者们。他希望他们将来没有很多应用这个咒语的机会。
【“太棒了!”哈利拍拍赫敏的后背说,“另一个家伙和女侍者也交给你了,我和罗恩清理战场。”
“清理战场?”罗恩望着几乎被毁掉一半的咖啡馆说,“怎么清理?”
“你想,他们醒过来,发现自己待在一个像被炮弹轰炸过的地方,不会感到纳闷吗?”
“噢,是啊……”
罗恩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口袋里抽出魔杖。
“怪不得拔不出来呢,赫敏,你带的是我的旧牛仔裤,太紧了。”】
穆迪看起来有一大通关于牛仔裤和魔杖的议论,金斯莱及时地读了下去,他没插上话。
【“噢,对不起。”赫敏咬着牙说,她把女侍者从窗户边拖开时,哈利听见她低声建议罗恩把魔杖插在另外一个地方。
咖啡馆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他们把两个食死徒扶回到火车座上,让他们面对面坐在那里。
“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赫敏轮流看看这两个傻呆呆的人,问道,“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哪儿呢?”
她转向哈利。
“你——你说,你身上是不是还带着踪丝呢,哈利?”
“不可能,”罗恩说,“十七岁踪丝就消失了,这是巫师法规定的,成年人不可能有踪丝。”】
巫师出身的人们纷纷表示赞同,赫敏看起来不太服气。
”为什么不可能?“她问,”难道伏地魔看起来是个遵纪守法的人吗?“
哈利在心里默默赞同了她的观点。他对魔法部的运作相当地不信任。
【“那是你的说法。”赫敏说,“如果食死徒有办法让十七岁的人还有踪丝怎么办呢?”
“可是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哈利并没有靠近过一个食死徒。谁会把踪丝放回他身上呢?”
赫敏没有回答,哈利却觉得自己被玷污了,不纯净了:难道食死徒真是通过这个发现他们的?】
“这说不通,”乔治指出,“如果还需要有人把它放在你身上,为什么不直接干掉你?”
”那真是谢谢提醒了。“哈利嘀咕说。
”可是,如果它一直没有消失呢?“赫敏说,看起来很支持这个怀疑,”伏地魔那时候已经渗透魔法部了,对吧?“
“踪丝不是这样的魔法。”唐克斯解释说,“它针对的是一个很大的群体——”
“但是每次我在校外使用魔法,他们都可以直接查到我的位置——”
“如果真能追踪你,“斯内普不耐烦地说,”他不会只派这两个蠢货来。“
这可真是有理有据。哈利哑口无言,气闷地转向一边去了。
【“我不能用魔法,你们在我身边也不能用魔法,不然就会暴露我们的位置——”他说。
“我们不能分开!”赫敏坚决地打断了他。
“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罗恩说,“让我们有时间把事情想想清楚。”
“格里莫广场。”哈利说。
另外两人惊讶得瞪大眼睛。
“别说傻话了,哈利,斯内普也能进得去!”】
这回轮到斯内普猛地闭上了嘴巴,哈利感到大快人心。
【“罗恩的爸爸说他们弄了些恶咒专门对付他——即使不管用,”他看到赫敏要张嘴反驳,便赶紧往下说,“那又怎么样?我发誓,我还巴不得会一会斯内普呢!”
“可是——”
“赫敏,除此之外还有哪儿?这是我们最好的去处了。斯内普只是一个食死徒。如果我身上还带着踪丝,不管我们走到哪儿,都会有一大群食死徒把我们包围。”】
“这就无处可去了?” 格林德沃说,“你们只有一个基地吗?”
穆迪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似乎是不满一个黑巫师对凤凰社的布置指手画脚。哈利看到他随即又瞪了邓布利多,或许这位老傲罗原本有很多狡兔三窟的提议吧。不过转念一想,哈利怀疑他们确实有其它聚会地点,只是从没想到哈利也需要知道。
【赫敏无言以对,但看上去心里并不服气。她打开咖啡馆的门,罗恩咔哒一按熄灯器,把咖啡馆的灯光释放出来。然后,哈利数到三,他们给那三个人解除了魔咒。女侍者和两个食死徒迷迷糊糊地刚开始动弹,哈利、罗恩和赫敏就原地转了个身,再次消失在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黑暗中。
几秒钟后,哈利的肺终于得到舒展,他睁开眼睛:他们站在一个熟悉的、破败的小广场中央。四面都是高高的摇摇欲坠的破旧房屋。他们三个人都能看见12号,因为保密人邓布利多把它的存在告诉过他们。他们朝那幢房子跑去,每跑几米就检查一下是否有人跟踪或监视。跑上石头台阶,哈利用魔杖敲了一下前门,只听见一连串金属撞击的响亮声音,还有像链条发出的哗啦哗啦声,然后门吱吱呀呀地开了,他们赶紧跨过门槛。
哈利关上身后的门,老式的气灯一下子都亮了起来,闪烁不定的灯光照着长长的门厅。门厅还是哈利记忆中的那个样子:诡橘怪异,蛛网密布,墙上那些家养小精灵的脑袋在楼梯上投下古怪的阴影,长长的深色帘子遮住了小天狼星母亲的肖像。惟一不对劲儿的是那个用巨怪断腿做成的大伞架,它倒在地上,好像唐克斯又把它撞倒了似的。】
“这说明有人来过,对吧?”麦格教授说。
“不一定。”卢平说,“可能早就倒下了。”
“如果有肖像在那里的话,可以问问它……”纳威说。
“我建议不要,”小天狼星说,“她和伏地魔是一伙的。”
他们都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埋伏的敌人忽然从椅子后面跳出来似的。
【“我认为有人来过这里。”赫敏指着它小声说。
“可能是凤凰社离开时弄倒的。”罗恩喃喃地回答。
“他们搞的那些专门对付斯内普的恶咒呢?”哈利问。
“大概只有他露面时才起作用?”罗恩猜测道。
但他们还是靠拢了站在门垫上,背对着门,不敢再往房子里走。】
“问这个问题好像不太合适……”乔治也悄悄地说。
“那就别问了。”韦斯莱夫人板着脸说。
但是就算双胞胎没把话说完,大家也明显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格林德沃脸上有种饶有趣味的表情,穆迪的魔眼滴溜溜转了起来,麦格教授的眉毛挑得老高,哈利甚至看到纳威也充满求知欲地睁大了眼睛。
——到底有什么恶咒是能专门对付斯内普的啊?
【“我说,我们不能永远站在这儿啊。”哈利说着,往前迈了一步。
“西弗勒斯·斯内普?”
黑暗中轻轻传来疯眼汉的声音,吓得他们三个人都往后一跳。“我们不是斯内普!”哈利用沙哑的嗓音说,紧接着什么东西像冷风一样朝他扑来,他舌头向后卷缩,再也说不出话来。没等他来得及用手去嘴里掏摸,他的舌头又舒展开了。
另外两个人似乎也经历了这种令人不快的遭遇。罗恩嘴里发出干呕的声音,赫敏说起话来结结巴巴:“那——那准是疯——疯眼汉为斯——斯内普准备的结舌咒!”
哈利小心翼翼地又往前迈了一步。门厅尽头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动,没等他们说出话来,地毯上突然蹿起一个身影,高高的,土灰色,模样狰狞。赫敏惊叫起来,布莱克夫人也尖声大叫:她的帘子掀起来了。那个灰色身影朝他们飘来,越来越快,拖到腰部的头发和胡须在身后飘飘荡荡,脸颊凹陷,瘦骨嶙峋,眼窝里空洞洞的。这身影熟悉得可怕,又有令人恐怖的变化,它举起一只枯槁的手指着哈利。】
嘎吱一声,谁的椅子脚重重擦在地面上。有人粗鲁地骂了一句脏话,好像是斯内普的声音。
【“不!”哈利大喊,他虽然举起了魔杖,却想不出一个咒语,“不!不是我们!我们没有杀死你——”
听到“杀死”这个词,那身影突然爆炸,腾起一大团尘雾。】
一阵寂静,哈利在喉咙里骂了一声。一个满怀仇恨的邓布利多怨魂过于生动地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他第一次有点同情在座的这位斯内普了,并且希望谁也不会用到这个该死的咒语。
【哈利连连咳嗽,泪眼模糊。他回头看见赫敏蹲在门边的地上,用胳膊捂着脑袋,罗恩从头到脚都在发抖,笨手笨脚地拍着赫敏的肩膀,说道:“没——没事了……它——它不见了……”
在气灯的蓝光下,灰尘像烟雾一样在哈利周围旋舞。布莱克夫人还在那里尖叫。
“泥巴种,脏货,败类,竟敢玷污我祖上的家宅——”
“闭嘴!”哈利大吼一声,用魔杖朝她一指,砰的一声,魔杖迸出红色的火星,帘子忽地合拢,她不做声了。
“那……那是……”赫敏呜咽着说,罗恩扶她站了起来。
“对,”哈利说,“但并不真的是他,对不?只是为了吓唬斯内普的。”
它起作用了吗,或者斯内普轻而易举地炸开了那个可怕的身影,就像他杀死真正的邓布利多那样简单?】
“真正的”斯内普面无表情,他从牙缝里发出了几个低哑的声音,好像在诅咒那个不存在的鬼魂。邓布利多咳嗽了一声。
“如果作为一个缅怀方式——”他带着一点笑意说道。
在场所有人都露出拒绝这个笑话的表情,邓布利多挠了挠鼻子。
“作为一个防护可真是烂透了。”格林德沃冷漠地说,“看不出它能起到什么作用。”
“那也未必。”邓布利多和气地说,“有很多人不能战胜幻象。”
格林德沃干巴巴地哈了一声,他看起来要反驳,但是金斯莱已经读了下去。
【哈利暗自思索。他惊魂未定地领着另外两个人走过门厅,随时提防着还有新的恐怖出现,但是除了一只老鼠在壁脚板上一蹿而过,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想,我们最好检查一下再往前走,”赫敏说,她举起魔杖,念了声:“人形显身!”
没有动静。
“唉,你刚才受的惊吓不轻啊,”罗恩好意地说,“这是管什么用的?”
“我叫它管什么用它就管什么用!”赫敏没好气地说,“这是个让人显形的咒语,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
“还有灰尘老鬼。”罗恩说着,扫了一眼地毯上那个骸骸冒出来的地方。
“我们上去吧。”赫敏心有余悸地也看了看那个地方,领头踩着吱嘎作响的楼梯走向二楼的客厅。】
“好吧,”韦斯莱夫人忧心忡忡地说,“至少听起来这是个安全的地方。但是你们能呆多久呢?有没有吃的呢?”
“小天狼星家什么也没有。”罗恩小声对哈利说,“糟了,我也不会家务魔法呀。”
哈利从来没想过抗击伏地魔还要准备吃喝,他头疼地叹了口气。
【赫敏一挥魔杖,点亮了老式的气灯,屋里有穿堂风,她微微发抖地在沙发上坐下,双臂紧紧地抱住身子。罗恩走到窗户前,把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拉开了一条缝。
“外面一个人也看不见,”他报告说,“如果哈利身上仍然有踪丝,他们肯定会跟踪到这里来的,对吧?我知道他们进不了房子,可是——怎么啦,哈利?”
哈利痛苦地叫了一声:什么东西闪过他的脑海,就像一道强光掠过水面,他的伤疤又剧烈地灼痛起来。他看见一片很大的阴影,并感到一种不属于他的怒火在心头腾腾烧过,像电击一样强烈,转瞬即逝。】
“怎么了?”小天狼星惊慌地说。
“啊,又是那个。”哈利不自在地说,“伏地魔,看来我又感觉到他了。”
【“你看见什么了?”罗恩朝哈利走去,问道,“是不是看见他在我家里?”
“不,我只是感到生气——他气得要命——”
“但很可能是在陋居,”罗恩大声说,“还有什么?你看见什么没有?他是不是在给人施咒?”
“不,我只是感到生气——我不清楚——”
哈利觉得迷惑,不知所措,赫敏的话也没给他多少帮助。赫敏战战兢兢地说:“你的伤疤?又疼了?怎么回事呀?我以为那种联系已经断了!”
“确实断过一阵子,”哈利低声说,伤疤仍然在疼,他无法集中思想,“我——我想,他一失去自控就又连接上了,以前就是这样——”
“那你必须封闭你的大脑!”赫敏尖声说道,“哈利,邓布利多不希望你使用那种联系,他希望你把它断掉,所以才让你用大脑封闭术!不然伏地魔就会把虚假的想法放进你的头脑,你还记得——”
“我记得,多谢你了。”哈利咬紧牙关说。他不需要赫敏提醒他伏地魔曾利用他们之间的这种联系,把他诱入一个陷阱,最后导致了小天狼星的死亡。】
“什——什么?”哈利问。
但他其实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一瞬间,他感到所有人都在看他,又好像整个人漂浮于世界之外。原来是这样,他茫然地想,居然是这样。
伏地魔曾利用他们之间的这种联系,把他诱入一个陷阱,最后导致了小天狼星的死亡。
罗恩用力地摇了他一下,哈利抬起头,才听见小天狼星正在焦急地叫他的名字。
“我很抱歉。”他哑声说,“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假的。”
“我只是——”他想起自己和斯内普关于大脑封闭术的争吵,感到一阵火辣辣的难堪,伴随着负疚和恐惧。就在不久前,斯内普还曾经恶毒地质问他,是不是与伏地魔的联系让他自己很特殊。哈利并没有这样想,但他无疑怀疑过为什么要中断这种联系,因为他觉得这种能力可能是好事——
“我应该更努力一点的。”他沮丧地说。
“不是你的错。”小天狼星安慰地说,他随即和斯内普分享了一个怨恨的注视,“我早就说过,斯内普根本不会用心教你——”
“显然是因为你已经完美地教了他如何推卸责任!”斯内普尖刻地说,他手上的魔杖都攥出了火星,看起来愤怒爆发了,“还有懒惰,愚蠢,撒谎成性——”
哈利对他难得产生的一丝内疚瞬间烟消云散了。
“我没有撒谎!”他叫道,“我确实是第一次梦见走进那个房间!是你从来不听解释——”
“好了,好了,先生们。”麦格教授息事宁人地说,好像他们是在霍格沃茨走廊上吵架。哈利气呼呼地扭过头,更恼火地发现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一种牙疼的表情。金斯莱冷静地读起书来。
【他真希望自己没有把他看到的和感觉到的东西告诉他俩,这使伏地魔显得更加险恶了,似乎他就在这个房间的窗外虎视耽耽。伤疤的疼痛还在加剧,哈利拼命忍着,就像拼命忍着恶心的感觉。
他转过去背朝罗恩和赫敏,假装端详墙上绘着布莱克家谱图的旧挂毯。突然赫敏尖叫起来,哈利又拔出魔杖,急转身子,却见一个银色的守护神穿过客厅的窗户,落到他们面前的地板上,变成了银色的鼬鼠,用罗恩父亲的声音说话了。
“家人平安,不用回复,我们被监视了。”
守护神消失得无影无踪。罗恩发出又像呜咽又像呻吟的声音,跌坐在沙发上,赫敏靠过去抓住他的胳膊。
“他们都没事儿,他们都没事儿!”赫敏小声说,罗恩似笑非笑了一声,紧紧地搂了楼她。
“哈利,”他从赫敏的肩头说,“我——”
“没关系,”哈利说,脑袋的疼痛使他一阵阵恶心,“是你的家人,你当然要担心。换了我也会担心,”他想起了金妮,“我确实也很担心。”
伤疤的疼痛达到了顶峰,就像那天在陋居花园里一样火烧火燎。他隐隐约约听见赫敏说:“我不想一个人待着。我们今晚能不能用我带来的睡袋就睡在这里?”
他听见罗恩同意了。他再也抵挡不住剧痛,不得不缴械投降。“去趟卫生间。”他嘟囔一句,尽快走出了房间。
他刚用颤抖的手把门插上,就一把掐住突突剧痛的脑袋,摔倒在地。在压倒一切的痛楚中,他感到那种不属于他的愤怒占据了他的灵魂。他看见一个火光照亮的长长的房间,那个大块头金发食死徒在地板上惨叫、挣扎,一个较为瘦弱的身影举着魔杖站在他旁边,哈利用高亢的、冷漠无情的声音说话了。】
金斯莱主动暂停了片刻,看起来有点震惊,哈利十分理解,他自己都被描述中的梦境震慑了。
【“罗尔,是再来一些,还是到此为止,拿你去喂纳吉尼?伏地魔大人不能保证这次是不是原谅你……你把我召回来就为了这个,就为了告诉我哈利·波特又逃跑了?德拉科,再让罗尔感受一下我们的不满……快,不然就让你尝尝我的愤怒!”
一段木头落在炉火里,烈焰腾起,火光照着一张惊恐万状的苍白的尖脸——哈利如同从深水里浮出来一样,大口喘着粗气,睁开了眼睛。】
“那是,”德拉科惊恐地说,脸色和几分钟前的哈利不相上下,“那是我的名字吗?”
“很难认错啊,不是吗。”罗恩厌恶地说,韦斯莱夫人严厉地瞥了他一眼,他不吭声了。
【他四肢摊开躺在冰冷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鼻子离支撑大浴缸的银蛇尾巴只有几寸。他坐起身来。马尔福那张憔悴、惨白的脸似乎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刚才看到的一幕,以及伏地魔现在让德拉科充当的角色,都使哈利感到恶心。
突然有人重重地敲门,哈利猛吃一惊,只听赫敏的声音响亮地传来。
“哈利,你要牙刷吗?我带着呢。”
“要,太好了,谢谢。”哈利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若无其事,起身开门让赫敏进来。】
一时没人发表评论,金斯莱左右看了看,说道:“这章结束了。”
【天下3】桃花信
-2019年高考作文盲狙
-是刀 而且非常OOC 但是我爽 爆肝写的 真的爽
-少侠又死了
-好像这对CP大家打成玩tag比较多 那么为了不污染到大家的眼睛 我还是接着打成我tag吧()
-是BG 没有出现少侠的名字 但是依旧是我闺女哦()
-OOC预警 OOC预警 OOC预警
仲康的书案上常年放着一沓画纸,闲来无事时,仲康会自己磨好墨,依着别人说的景,自己想象一番,再画出来。那人说得零散,他也就这里画一片水池,那里画一只飞鸟,最后没一张成体统,白白浪费了上好的宣纸。
但他乐此不疲。...
-2019年高考作文盲狙
-是刀 而且非常OOC 但是我爽 爆肝写的 真的爽
-少侠又死了
-好像这对CP大家打成玩tag比较多 那么为了不污染到大家的眼睛 我还是接着打成我tag吧()
-是BG 没有出现少侠的名字 但是依旧是我闺女哦()
-OOC预警 OOC预警 OOC预警
仲康的书案上常年放着一沓画纸,闲来无事时,仲康会自己磨好墨,依着别人说的景,自己想象一番,再画出来。那人说得零散,他也就这里画一片水池,那里画一只飞鸟,最后没一张成体统,白白浪费了上好的宣纸。
但他乐此不疲。
登上王朝最高的帝位之后,仲康就与微服私访、游山历水再无联系了。虽说收复了大半的失地,但民生凋敝,百废待兴,他忙得连去应龙湖赏春景都没时间,西陵以外的风景,也就只能靠别人的来信来了解。
信来得不规律,有一年春天连着来了三四封,到了第二年,从开春到立夏都见不到半个字,全看写信的人的心情。
后来仲康问影剑,影剑说,姑娘那个春天不写信,是碰到以前的仇家,被他打伤了右手,养了好一阵子。仲康皱皱眉,影剑赶忙又说,主子放心,人已经处理了。
你们都没拦住那人?
回主子,那天正是中午,四周又没人,属下以为姑娘能躲开……
这影剑是新派到姑娘身边的,才几个月,先前听说干这活儿的,第一要记住不能暴露,第二要记住姑娘很能打,这才大意了,谁能想到被传很能打的人竟然连剑都握不紧,轻功也使得一般。
虽不是让你贴身保护她,但是暴露了也无妨。
仲康有些心累,揉了揉鼻梁,长叹了一声。
她知道我派了人跟着,你只管护着她不受伤,要是她邀你同行,也不必拒绝。
影剑退下后,仲康取了那个人最新送来的信,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
她说,逐日岛的太阳很大,不戴着斗笠,出门都睁不开眼。她还说试着烤了一次鱼,那种鱼又大又凶,牙齿又尖又利,若是让她来捕,怕是要被鱼带到水里,没被吃掉都算好的。她还在信里画了那鱼的样子,可惜画的时候手上还沾着海水,水浸在纸上,把那一团画晕开了,仲康什么也没看出来。
要不是先前那个影剑已经离开了快半柱香的时间,仲康真想问问他,她那条鱼烤得好吃吗?
锦月最不爱看仲康画画。
身为夏伯嫡长女,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每次看到仲康铺开纸,连草稿也不打,那人写什么就画什么,非得过去笑话他一遍,若是看到信上写了江南的景致,更要抢了仲康手里的笔,自己上手画出来。
每当这时,仲康都会很捧场地鼓鼓掌,然后珍而重之地把锦月的画装裱起来,挂在书房里。时间久了,书房里专有一面墙,挂满了锦月画的江南一景,后来有一位新入宫的宫女看到了,很是羡慕,“王上很是宠爱王后”的传言便传遍了宫里。
锦月听见了,往往要冷笑一声。
她第二不爱看的,就是信使又送信来了。
仲康照着信画画这件事进行到第十年,早已摸索到了其中关键,渐渐也能画出信中所写的大漠孤烟,潮起潮落,剑气凛然了。
可偏到这时,信里却只写山上的日升月落,云海渺渺,桃花翩翩。
他知道,她终于落了脚,在不知哪处的山顶定了居。随行的影剑也不知道她到底住在哪,那地方似乎足够安全,也十分隐秘——山的主人很有来头,也很多规矩,第一件事便是不让凡尘之事扰她。
他还知道,她收养了一个孤儿,才十一二岁大,她教他习字,教他念书,教他道义,她会的都教了,只是不肯教他剑术。
她越是拒绝,小孩儿就越是好奇,缠得她没法子,初春的某一天,她取了那柄伴随她半生血海、半生闲人的剑,在半山腰寻了个宽阔的地方,舞起了剑。
那天,山上种着的白桃虽在法术的催动下盛开,天上却还下着小雪,她向来追求轻便,便连披风也不穿,找出以前的师门弟子服换上,一袭青衫立于树下。
红罗帕兮锦缠头,口吐长安游侠语。
侧身捷如飞鸟轻,瞋目勇如独鹘举。
仲康靠着椅背,心想,她总是很好看的,哪怕东海一战里重伤难愈,一身法术武功尽废才堪堪救过性命,她也还是很好看的。
可他到底是无缘得见了。
就是个路边捡食的流浪孩子都能见到的景象,她也不肯让他看,只是在信里轻飘飘地写着——
我今天舞剑了。阿遥看了说很喜欢,也想学,早知道我就不该舞给他看的。
那年,好像也是初春,她养了一年多,终于能自如地下地走动,第一件事就是从江南跑到中原来找他。
仲康很高兴,拉着她在后宫的赏景船上喝酒。
她记着医嘱,不敢多喝,但还记得怎么酿,他就让宫人按她的要求拿来材料,就在那阳光明媚的日子,她亲手封了一坛酒,说,送给你。
难得你心情如此之好,肯与我同桌喝酒,还送我东西。
离别之时,必然是要送点什么留作纪念的。
他捏着酒杯的手陡然紧了一下。
怎么,这就要走?这回又是什么事?
一边说,他一边回想着最近可是又有异事发生,可想来想去,自觉天下太平,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她如此奔波。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去逛逛。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酒坛上的系绳,从前少有心情去留心大荒美景,如今……如今既然无事可做,到处走走也很好。
那……想去哪?
她瞥了他一眼,笑了。你别问,我才不会告诉你,省得走到半路又碰到什么殷什么华,搅得人不得安宁。
他不自在地假咳一声,逗得她大声笑起来。好不容易笑累了,又说,你若是要派人跟着我,就不必嘱咐他们躲在暗处了,看着怪累的。
仲康受宠若惊。梦里都不敢想她能如此贴心,肯接受他的好意。
两人不着边儿地又聊了一会儿,月色初现时,她起身说要走了。
黄昏的天空,温暖的晚霞与清冷的月色交融在一起,印在她的发尾,带起一阵莫名的缱绻意味,仲康也站起来,觉得自己也许是醉了,抬手就想去抚摸她的脸颊。
手离她只剩一寸的距离时,她突然开口道,我给你写信吧。
什么?
这一路游历,若是遇上什么好玩的、好看的,我就写信给你吧。
那自然再好不过。他试探道,或者,下次你来的时候告诉我也可以。
她摇摇头,脸庞擦过他的手,很快又离开了。
我不回来了。
仲康猛地走近一步,盯着她的眼睛,里面倒映着他,可他一点也不欢喜。
仲康,我不会再见你了。
……为何?
因为钟情。
钟情于谁?
钟情于你。
那又为何不肯见?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不想身在宫墙外,心却困在宫墙里。我不想眼看着你为了稳固大局而纳入一位位妃子,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时不时进宫来与你谈天品酒。
仲康,虽然我此生已无法再握剑行走天涯,总归还剩一口傲气。就请你,把这钟情当成是我的一厢情愿吧。
那你又何必来告诉我!你的钟情,就是千里迢迢从江南来找我,告诉我今后你就远遁江湖,再也不会见我?
那你舍得下王朝吗?她反问,问完又自己答道,舍不下,正如我抛不下江湖一样。
仲康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自己并没有其他的答案可以给她,她也早已明白这一点。谁也不能让步,谁也不肯让步。又或者说,谁做了让步,都不会带来更好的结局。
他醉得头疼,额角突突地跳,极尽克制才忍住自己的怒意,把她赶走了。
后来,正如她所说,她开始给他写信。
第一封信寄来时,他发了好大一通火,差点就要把它烧了,临到宫人点了火折子递过来时,又忍不住拆开信封读了起来。
接着一封又一封,有时信里夹着柳叶,有时带着桂花,有时附了一个针脚别扭的荷包。
岁岁年年,年年岁岁。
似乎里面无止无尽的,全然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就拿这种幼稚的方法堵他的嘴,拒绝他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的回应。
不知过了几年,仲康的第一个女儿出生了。
满月酒那天冷得很,却也冻不住后宫的喜气。人来人往的,都在为小公主高兴。
仲康听多了吉祥话,觉得有些疲惫,正在书房里看书时,影剑带来了一个人。那是个十六岁的小孩儿,拿着一枚价值不菲的玉佩跑到皇城外,张口就说要见陛下。要不是识货的影剑认出那枚玉佩是姑娘身上带着的,这小孩儿怕已在大牢里蹲着了。
小孩儿自称邵遥,仲康来来回回默念了好几遍,依旧觉得这名字十分拗口。
你师父最不会起名字了。他如是说道。
邵遥瘪瘪嘴,低着头跪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呈到仲康面前。
谁写的?
回陛下,是草民的师父写的。
草民来草民去的,真是得了你师父的真传。你回去吧,这封信我不收。
……陛下不收,草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
你爱跪着就跪着。说罢,仲康拔腿就往书房外走,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就听见屋里的小孩儿带着哭腔吼了一声。
陛下,求您收了这封信吧,师父临终遗言,一定要亲手送到陛下手上,求您……求您了了师父的遗愿……
下雪了。
远处传来宫女们的笑声,有在夸小公主可爱的,有在说今年的冬衣好看的,还有的则是在说,瑞雪兆丰年,今天真是个好天。
深呼吸间,干燥的寒气在仲康的五脏六腑间乱窜,似乎将温热的血液都冰封了起来。他回到书房里,一把抓起邵遥捧着的信封,只管埋头往外走。
不知走了多久,等他晃过神来,竟走到了小公主生母的宫苑外。
他看着宫苑的牌匾,想拆开信封看看里面写了什么,可手已经冻僵了,松不得,紧不得,只能尴尬地握着。
就像几个月前,他听到影剑急报,说她病逝了的时候一样。
他听了也不当回事,仿佛毫不在意,只是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等来最后一封信。
他看着手里的信封,心想,原来你这么久不写信,是因为死了。
原来是死了。
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倏地融化了,他眨了眨眼,那雪水正如动情时的泪水一般顺着脸颊滑落。
另一片雪花落在他空着那只手的掌心,带来一阵与分别那日,她指尖一般无二的凉意。
身前人声鼎沸,生后白雪茫茫。
你又来与我告别了。
仲康的书案上常年摆着一个信封。
没人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唯一知道内容的仲康并不像以前那样时不时拆开读一读。他只看过一次,看完之后把信塞回去,封上封口放在一边,接着取了一张宣纸画起画来。
画的是一位女子的闺房。
闺房的架子上,摆着一把去了剑鞘的剑,一旁的梳妆镜前随意挂着一件外袍。
仿佛画中闺房的主人只是临时出了个门罢了。
画者看着这幅画,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点起了火折子。
火焰飞快地吞噬着画纸,眨眼间桌上只剩了一堆灰烬,风一吹,便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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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实装灵犀单选项剧情
小传、手书、好感回信、点香阁留宿事件、门派npc对话
节日活动剧情、春节奇妙会
旧版蝙蝠岛主线、新版部分主线、全服限时大事件剧情、天衍探索剧情
部分星阵剧情
天机秘录秘闻部分、装备介绍、市井百业事件、三尺青峰小故事、其他不知道该放哪儿的东西都会塞到这里
宗派任务
金陵城部分npc节日对话
好感度动作
其他
资料汇总向
诸位太太的NPC小作文及剧情分析
【GGAD】一支歌
我的朋友,让我唱一支歌给你听
这歌曲你曾听过,说喜欢它的叠韵
这支歌里有青草地上的足印
有老石碑前的骤雨
有旧窗楹前的晨光乍现
还有,有你十七岁的眼睛
我搜集了无数的珠宝,无一有它们的精灵
这首歌起调不低,和声却不够高
当我想起缺失的音符
没有魔法能熄灭懊恼
在血红的日出,在苍蓝的雪后
多少次我唱起这首歌
伴随狂风撕裂大地
惊雷助我把苍天击落
我的朋友,让我唱一支歌给你听
好叫你知道我的时光从未浪掷
幽灵也不曾对我嚎鸣
这歌中有血,人人都传唱
血液侵蚀软弱者的肌髓
巨龙的鳞甲却越发刚强
多少夜我在星河徜徉
看见国王拥...
我的朋友,让我唱一支歌给你听
这歌曲你曾听过,说喜欢它的叠韵
这支歌里有青草地上的足印
有老石碑前的骤雨
有旧窗楹前的晨光乍现
还有,有你十七岁的眼睛
我搜集了无数的珠宝,无一有它们的精灵
这首歌起调不低,和声却不够高
当我想起缺失的音符
没有魔法能熄灭懊恼
在血红的日出,在苍蓝的雪后
多少次我唱起这首歌
伴随狂风撕裂大地
惊雷助我把苍天击落
我的朋友,让我唱一支歌给你听
好叫你知道我的时光从未浪掷
幽灵也不曾对我嚎鸣
这歌中有血,人人都传唱
血液侵蚀软弱者的肌髓
巨龙的鳞甲却越发刚强
多少夜我在星河徜徉
看见国王拥抱着金龙
但月色下
爬满青苔的墙板上
只有你铅印的眼睛
在温暖的高山,在黑深的湖畔
你可有闲回忆我们的歌声?
愿你心刚如不朽的金石
好承受无尽的烈焰
毕竟你书写的歌词我不曾涂改
我骄傲的曲谱
你却偏来擦去
我的朋友,让我唱一支歌给你听
虽然凤鸟和诅咒一同飞去
黎明与承诺也不再来临
这是久远的歌谣
却没有簇新的作曲
我曾是演奏的天才
却只能老调重提
在潮湿的砖石间
在囚虫的奏鸣里
我曾想再唱这支歌
赶在魔法被传说冻结
赶在露水从你发间滴落
我的朋友,让我唱一支歌给你听
纵然死亡已将城堡霜存
深涧已把爱情电彻
在碎裂的山巅上
在尖锐的积水里
我听见世人把你歌颂
金色的和声带着你的音容
回荡过我的毛毯,我的汤勺
里面只有你
没有我
没有你
没有我
但我盼你知道
你应当听说
end
【天下3】西棠(修改版)
-《西棠》的大修 tag就不打了
-修改之后没有写少侠这边的心理描写 但是确实是互相有感情的!
-花吐症的设定是得到暗恋对象的爱就能好 一般是表白成功 也有KISS成功就好的 也许最后只要仲康再低那么一点点头 或者少侠有任何一点动作 都会不一样 但是没有 少侠不会低头 仲康也不会越界
-这次大修写得舒服了不少 希望能把这种微妙的绝望准确地传达出去w 依旧说有敏感词 还是上图吧……
-OOC预警
[图片]
-《西棠》的大修 tag就不打了
-修改之后没有写少侠这边的心理描写 但是确实是互相有感情的!
-花吐症的设定是得到暗恋对象的爱就能好 一般是表白成功 也有KISS成功就好的 也许最后只要仲康再低那么一点点头 或者少侠有任何一点动作 都会不一样 但是没有 少侠不会低头 仲康也不会越界
-这次大修写得舒服了不少 希望能把这种微妙的绝望准确地传达出去w 依旧说有敏感词 还是上图吧……
-OOC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