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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

[令黍/黍令]蝶恋花

“恭贺贵府老爷…讳…高中……乡试第七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¹”

窗外熙熙攘攘聚集着前去向邻家那老书生贺喜的邻里街坊,有的背了斗米,有的提了鸡蛋和家中只有逢年过节才舍得喝的白酒,那老书生家年久失修的破败门槛,今日仿佛就要被踏裂,幸亏有几个帮忙操持事务的送信人,老书生家的那间破屋子才免于塌陷的厄运。

窗内书案前,蓝发女子握着一卷古籍,一双澄澈的眸子仔仔细细地将那一字一句刻入脑海,全然不在意窗外的喧哗。

“阿姊,不去贺上一贺吗?”

蓝发女子抬眼,只见身边灰发的佳人端来茶水,轻轻放在书案边后就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微笑着注视着她的侧脸。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²…...

“恭贺贵府老爷…讳…高中……乡试第七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¹”

窗外熙熙攘攘聚集着前去向邻家那老书生贺喜的邻里街坊,有的背了斗米,有的提了鸡蛋和家中只有逢年过节才舍得喝的白酒,那老书生家年久失修的破败门槛,今日仿佛就要被踏裂,幸亏有几个帮忙操持事务的送信人,老书生家的那间破屋子才免于塌陷的厄运。

窗内书案前,蓝发女子握着一卷古籍,一双澄澈的眸子仔仔细细地将那一字一句刻入脑海,全然不在意窗外的喧哗。

“阿姊,不去贺上一贺吗?”

蓝发女子抬眼,只见身边灰发的佳人端来茶水,轻轻放在书案边后就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微笑着注视着她的侧脸。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²……黍妹自然是了解我。”

“令姐的脾性,小妹自然知晓。前日里知县太爷见你随手在道旁茶馆题诗,他看完后别提有多讶异了。”

令放下书卷,理了理身上所穿的淡青色直裰,拿起桌案上的热茶抿了一小口。

“乡邻们都去贺他这位举人老爷,我啊,凑不了这个热闹喽。”

令袖袍一挥,将那书卷收起后搂住黍的肩,凑过去轻轻啄了一下黍的脸颊。

“明年阿姊去贡院³吗?”

“我也想每日与我的黍妹缱绻在一处,终日作些诗词歌赋游戏人间。”

蓝发女子将茶盏中尚且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拉开柜子里早就准备好的盘缠,再打量了一番屋内简单的陈设叹了口气。

“乡试中了举,坐馆⁴也好坐些。”

“小妹虽然不通这些文字,但令姐入泮⁵中了秀才头名那日,回来念于我的那诗,小妹依旧记得。”

黍轻轻拨开令额前散乱的发丝,眼眸中星河流转,将令的目光也不由得勾到一处。

“蟾光初透碧纱棂,功名淡看鬓犹青……”

“归家笑问山妻道,可扫门前小竹亭?”

令笑着接过黍的话头,右手拈起毛笔挥毫之间便将这诗又书了一边。

“明年的秋闱,黍妹且宽心等我几日。”

“阿姊莫要忧烦,小妹织的几匹绢布与阿姊积攒的润笔之费,足够阿姊进京一趟。”

令轻轻握住黍的手,一番摩挲之下才发觉自家妹妹每日纺织布匹,指尖上早就生了厚厚的茧,磨得她掌心隐隐有些发痒。

“我赶考回来那日,黍妹记得提前扯几匹绸缎给自己做身衣服,那段时日也少操劳些。”

“阿姊宽心,小妹会给阿姊备好酒菜接风洗尘。”

黍依偎在令怀里,平静安心地享受着令温暖轻柔的怀抱。自古所云才子该当佳人陪,黍庆幸自己这个姐姐尽管放浪形骸,但终归张弛有度,不因外物乱了己身。

那日之后,日子也只是如同流水一般过去,不过两人偶尔能从邻居街坊口中听到些许故事,比如隔壁那位中了举的老爷一路飞黄腾达,结交上了十里八乡有名的乡绅老爷,之后家境一夜之间殷实许多,春闱赶考也是一路高中,在御前的殿试更是排在二甲,被圣上钦点了本省学官。

隔壁的那间破旧的砖瓦房早就被那举人老爷废弃了不用,举家乔迁进了城东头乡绅老爷资助的住宅内。

城内一时都在传抄这那举人老爷的策论文章,临近几个城镇也大有些洛阳纸贵之势。令那帮吟诗作赋的朋友也偶有几个拿了这抄本在她面前煞有介事地称赞一番,不过每次都被令用几句话就噎了回去。

“这仲甫公的文字端的是犀利,我看能把这数十年的积弊沉疴一扫而尽。”

“仲甫公的文字虽侃侃而谈,但这策论宛若日月星辰,可望而不可摘便是。”

令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提笔随手一书,便收笔将面前长卷摊开,赫然是四个大字。

“‘利字为先’,令兄这四字何解?”

“纸面即为所解,不过个人之利不一而同,但若是以他人之利为利,附势趋炎者最后无一不落入窠臼。”

令神色淡然,为自己又满上一杯醇醪佳酿,先前夸夸其谈的那书生早已红了脸,拱手向着众人先行告退。

“诸位,在下虽不才,但也临场有一诗作,还请诸公赐教。”

“十年落魄守寒窗,一夕成名冠盖新。昨日门庭罗雀冷,今朝朱紫竞攀尘。”

令朗声吟诵着这七言绝句,周围众人一语不发,只是沉寂地看着她吟诵一句就挥毫一句,一篇作完之后竟无人主动评论。

“随手所作,还望诸位莫要见笑。”

令端着酒盅,面对着半晌不发一言的众人一拱手,随即将酒盅内的酒倾倒而出,打湿了脚下踩着的一块青石方砖。

“列位,来日再叙,在下先行告退。”

留下这句话之后,令一挥衣袖起身离席,罔顾众人回过神之后的窃窃私语,回家前她还特意上相熟的一家熟食店切了几两佐酒的牛肉,预备着晚上与自家妹妹于清朗月色之下对酌。

那日之后,关于她的议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讽刺她为毫无才学只敢卖弄杂览的狂生,也有人敬佩她敢于直言洗刷这庸俗脂粉,更多人还是持着幸灾乐祸的态度,反正于他们而言只需看笑话,终归不必要追究是谁的笑话。

令倒是古井不波,依旧陪自己这个妹妹每日弈棋品茗,饮酒读书,吟诗作赋。非要说区别的话,也就是每日晚上睡前和清晨醒来之后,黍总会见到令捧着书卷,面无表情地将那经史子集的各卷中公认的至圣之文通读默诵。

“阿姊,这几日还都在忙着为科考之事准备吗?”

“略作了两篇文,权且应付那策论罢了。”

“阿姊的才学若是出仕为官,定能造福一方百姓。”

“但我啊,只想陪着我的小黍,安安稳稳度了这光阴。”

令轻轻放下书卷,伸手抚摸着黍那温润如玉的脸颊,还未放下笔的右手微微运腕,提笔为那书卷批注几字。

“‘未若归去’,阿姊心思,小妹已知。”

黍接过令的毛笔,为她整理好书案后拉着她的衣袖携她一同去了屋后的小院。

“阿姊快些落座吧,我备了些时蔬瓜果,去年酿的酒还剩些。”

“有我的小黍伴我身旁,这世间其余万般都不及黍妹纤毫。”

“阿姊莫要打趣小妹,先权且饮上一杯。”

“佳酿与诗赋不过锦上添花之物,没了佳人相伴到底还是索然无味。”

令接过黍递来的酒碗,平日与那文人酒友对饮尚需顾忌所谓礼节,去那酒馆仍要受制于他人目光,只有陪在黍的身边她才能放浪形骸,不拘小节。

于她而言,她的妹妹是她最好的知己,尽管黍只消几杯酒,面颊就会染上红霞,但若是令仍然想喝,黍也会稍稍允许她放纵一番。

令每每喝到兴致涌动之时,总会挥毫泼墨,笔走龙蛇,她不喜别人对她的诗一味称赞叫好,只喜黍那返璞归真,切中肯綮的评点。

“小黍可曾看过我昨日一时兴起所写的文字?”

“人皆谓阿姊出格不羁,小妹却觉得阿姊所为可敬。”

黍双手举起酒杯,与令轻轻碰杯,旋即将杯中米酒一饮而尽。

“知我者,黍妹也。”

令喜欢用黍置办的蔬果下酒,更喜欢拿自家小妹美若天仙的容颜下酒。

秋闱前夕,黍为即将奔赴省城赶考的令打点好行装,临走之前递给令一个沉甸甸的葫芦,里面满满当当装得都是黍自己酿的酒。

“数日便回,黍妹莫念。”

“阿姊一路顺风。”

令踏出门槛之前回身在黍的朱唇上轻轻印下一吻,旋即仰天大笑着出门,引来路上行人一阵诧异。

山野乡间小路时常有些拦路野兽,令随身携带着一柄长剑,过那山谷幽径之时她兀自拔剑出鞘,便喝酒便向前,好在一路安然无事。

进了贡院那日,令也不管什么答题期限,提笔就写,将心中文思流水一般随着笔尖龙飞凤舞,策论经书一答完她便交了卷,不顾旁人目光自顾自地踏上归途。

回来的那日,黍果然在城门口着一袭新装迎接令。两人面容本就姣好,令星目剑眉一身英气,黍螓首娥眉如花似玉,才子佳人自是相配合宜,引得过路人阵阵称奇。

令金榜高中那日,街坊邻居原本也想像贺那举人老爷一样,带着银钱粮米预备着拜访这位新中举的文曲星 ,可没成想众人刚聚集到其家门前,却就被一张纸和挂在门钉上的几贯钱怔在原地。

“诸位街坊乡邻,且恕在下失陪,在下已先一步带着家妹云游,也许三五日便归,也许一去不归,门口挂着的几串钱权当为报录的官人接风洗尘之用,还望各位相邻为我照顾一二。”

众人揭下那张告示,不禁有些愕然称奇,这天下竟有这般清高的书生,白白将这结交高朋的机会扔了不要,却念着那儿女情长之事。

街坊邻居自然也没法当即就找回令,只好用令留下的几贯钱拼拼凑凑打发走了报录人。

“黍妹,这景致如何?”

“阿姊如何找到这一方山野小亭?”

“昔日与三五好友相约而游,无意觅之。”

令举杯对着仲秋景色致意,从容看着满山层林尽染,身边的黍为她理了理长袍,旋即也举杯主动邀她共饮。

“惟今日与黍妹同游共饮,方才体悟武陵人误入世外桃源之感。”

“阿姊莫作戏言,小妹可担待不起。”

黍执杯与身边人轻轻相碰,随即将杯举至嘴边,悠然享受那醇醪甜酒入喉。

“小黍莫推脱,天地间知己难觅,佳偶难觅,可我的黍妹既为我的知己至交,又为我的良人佳偶,实属人生最大之幸事。”

令撩起黍的前发,在她的额前留下一吻,黍扣住令的手,生怕下一刻令就为了那功名利禄消失不见。

“高中衣锦还乡,若是这佳人不归⁵,功名又有何用?”

……

“好剑招,可惜黍妹的杀意总是不足。”

令抚掌轻笑,轻轻一挥便吹散了一地落叶,黍见状也收剑朝着令微笑。

“阿姊知道小妹脾性,小妹一直不善争斗之法。”

令揽住黍的肩,带着她一道轻运莲步踏空而行,不多时便到了洞府禁制门前,两人随即踏入阵法之内。

“小黍莫要谦虚,修行一事,天资与努力都是不可或缺。”

黍拿出玉琮轻轻在符石上一叩,层层叠叠的音浪便驱动这洞府禁制打开,两人一同进入后又将外部一切恢复原样。

“阿姊,这灵草大多都快成熟了,过两日就能开炉炼丹了。”

“培植灵草,开炉炼丹,黍妹可就胜我十倍有余了。”

黍轻轻采摘下一颗通体朱红剔透的果实,装入特制的藤编篮子中,令就安安静静地看着黍小心翼翼地采摘成熟的灵药,待一切完备之后挥手将黍手中的药草全部收集至炼丹的石室内。

“我所培植的药草,效力往往不及黍妹的三分之一,用时却是黍妹的双倍有余。”

“小妹修炼的天资比不上阿姊,但种这灵药,倒可以作为阿姊的臂助。”

令摸了摸黍的头,轻轻嗅着黍耳边一绺灰黄色发丝,旋即舔舐着她的耳垂,让身边那人的脸上顷刻间挂上绯红。

“阿姊,莫要老是突然动手动脚……”

“黍妹太过可爱,让人有些忍不住心旌摇曳。”

令左手一招,手边银白色长剑登时出鞘,青蓝色火焱将那长剑粹染得流光阵阵,再一挥手之

时,石室中的黄铜色炼丹炉顿时亮起。

“黍妹的炼体功法精进到何种地步了?”

“堪堪淬炼完毕五脏六腑而已。”

“数月至此,黍妹天资已然是天妒之才。”

黍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令的脸颊,反手拍了一下她那摆弄着自己手腕串珠的灵动手指。

“令姐……毛毛躁躁的……”

“这方小天地已无他人……黍妹莫需羞赧。”

黍半推半就地由着令将自己环抱起来回了寝室,两人龙尾紧紧相绞,蓝黄二色贴合得难舍难分。

“阿姊总是心急……”

“若天地间不存知己,仙途终归只是孤身一人,这长生于我有何哉?”

双龙血脉本就同源,日夜相伴之间也早就是知根知底,便是双双轮流做鸳鸯。

……

“我这些日子的梦境里都是我的黍妹,但说来也怪,却时常又和黍妹分离重逢。”

“阿姊平日里不来见我,小妹竟还能在阿姊心中有这份重量,实在是小妹之幸。”

令自然听出了黍语气中的怨怼嗔怪,一个箭步上前捉住黍的手腕,止住黍转身离去的念头。

“黍妹莫气恼嘛,阿姊不是在这里嘛。”

黍娇嗔着作势要推开死皮赖脸抱着自己不放的令,见挣脱不了只得鼓起脸颊捏了一把她的耳朵。

“二两黄汤下肚之后,阿姊你啊,又惦念着我这酒了。”

令知道黍不过只是嘴上不饶她,心里却真希望自己能多陪在她身边一会。

“这酒终归是身外之物,再说了,有了我的黍妹,酒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嘛。”

“少用那花心书生的油嘴滑舌腔调……”

……

Footnote

1.出自《儒林外史》第三回 周学道校士拔真才 胡屠户行凶闹捷报

2.出自苏轼《和董传留别》。

3.贡院是古代举行乡试的场所,一般八月举行,且三年一次,故也称“秋闱”。乡试是整个省一同考试,通过者为举人,标志着可正式进入仕途。

4.指担任学童的塾师或者地方官员的幕客,一般会延请老秀才或者举人。

4.入泮,原本指童生通过入学考试成为学宫学生,即生员,后也直接代指考取秀才。

5.“不归”,可作死亡的委婉说法。

捋作捋

“小乐?”

“只是盖被子的话,姐姐自己也可以的哦~”

“不用整个人坐上来啦。”

“小乐要陪姐姐睡个午觉吗?”

“我们好久没一起睡觉了吧。”

……

“小乐”

……

“小乐”

…………



(姐妹骨!好!姐姐妹妹就这样一辈子!)

(背景还没搓完orz,大家先吃。)

“小乐?”

“只是盖被子的话,姐姐自己也可以的哦~”

“不用整个人坐上来啦。”

“小乐要陪姐姐睡个午觉吗?”

“我们好久没一起睡觉了吧。”

……

“小乐”

……

“小乐”

…………



(姐妹骨!好!姐姐妹妹就这样一辈子!)

(背景还没搓完orz,大家先吃。)

月面环形山

【明日方舟 莫安】拉特兰故事集(1)

蕾缪安是半夜里被第七厅的内部通信被吵起来的。

再温柔的人对着突如其来的夺命连环CALL也会感到恼怒,但蕾缪安克制住了。在小夜灯的柔光中,听着下属飞快陈述情况的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接连下达了几个指示后,她撑着自己坐到了床边的轮椅上。

莫斯提马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睡眼惺忪:“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嗯?”蕾缪安若有所思,听到莫斯提马的提议后回过头来:“好。”

“……哈?!”莫斯提马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就被派了活儿,但她从蕾缪安的眼神中看出了刚才那个消息的严重性。随之飞快掀开被子溜下床:“那可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在蕾缪安面前,随性的万国信使最懂得适时收起自己的性子。

在莫斯提马转身去...

蕾缪安是半夜里被第七厅的内部通信被吵起来的。

再温柔的人对着突如其来的夺命连环CALL也会感到恼怒,但蕾缪安克制住了。在小夜灯的柔光中,听着下属飞快陈述情况的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接连下达了几个指示后,她撑着自己坐到了床边的轮椅上。

莫斯提马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睡眼惺忪:“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嗯?”蕾缪安若有所思,听到莫斯提马的提议后回过头来:“好。”

“……哈?!”莫斯提马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就被派了活儿,但她从蕾缪安的眼神中看出了刚才那个消息的严重性。随之飞快掀开被子溜下床:“那可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在蕾缪安面前,随性的万国信使最懂得适时收起自己的性子。

在莫斯提马转身去换衣服时,蕾缪安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随后也换衣服去了。

约摸十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不料客厅里早已有客人在。

“哟!老姐!”那个快乐的声音在响起瞬间,先是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飘来了一句:“咦——?莫斯提马你怎么是这个时间从姐姐房间里出来?”

蕾缪安保持着自己的镇静:“小乐?你回来了?”

“哎呀?你几时回来的?”莫斯提马同样镇定自若。

两人默契地避开了问题的重点。

能天使——蕾缪乐觉得还是不要去深究自家老姐跟莫斯提马怎么会一起从卧室里出来这件事比较好。直觉告诉她,姐姐们在卧室里的事情,自己所有的猜测最好都要烂在肚子里,除非她们两个愿意谈。

“刚刚啦……”能天使无缝连接地转移了话题,“有一个消息,是博士让我送过来给你的。”

“博士?”蕾缪安有些诧异,但她马上接过了蕾缪乐递给她的信件,打开只是看了一眼,脸色就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莫斯提马,我们回第七厅。”接着,她又把信件装回信封里:“小乐,这封信你马上送去给帕特里奇昂阁下,不要耽搁,请他马上将信中的消息转达给教宗。”

能天使接过了姐姐递回来的信,点了点头:“那我马上去。”

莫斯提马推着蕾缪安的轮椅出了门,把蕾缪安抱上车时听到蕾缪安悄悄对她说了一句话:“莫斯提马,你觉得教宗阁下的理想能实现吗?”

莫斯提马低头时看到了蕾缪安的眼睛,她的表情并不像平时那样轻松:“如果教宗所指出的方向是正确的,那么实现的路上必然会有很多阻碍……但如果是错误的,阻碍也同样存在。”

蕾缪安听着莫斯提马的回答,倒是笑了:“快点送我过去吧。”

“我能出现在第七厅?”系好安全带,手扶上方向盘,蓝色的堕天色随口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能?”蕾缪安扬眉。

莫斯提马默默地拉起了兜帽,遮挡住头上那对不属于萨科塔的黑角:“遵命。”她正准备启动车子,眼角的余光扫到坐在副驾驶座的蕾缪安身上,便腾出一只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咳,领子这里,就不能再拉高一点吗?”

蕾缪安整了整自己的长发:“枢机服就是这样,不过……”

“嗯?”莫斯提马启动了车子。

“以后不要咬得那么狠!嘶——”蕾缪安抬手扯了一下莫斯提马的脸:“刚才换衣服的时候,真疼死了。”哪怕是现在,她也还感到被咬的地方很疼。

“啊哈哈哈……”莫斯提马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记住了。你坐稳了,我们出发!”

说着,车子已经在拉特兰安静的夜中启动,直往第七厅办公楼所在的街道开去。

里凯莱·科伦坡带着一小队人匆匆赶来。

“你们来晚了。”费德里科站起身,面无表情。

“我们接到消息后马上就赶过来了。”里凯莱对费德里科的挑剔直接无视:“怎么样?”

费德里科摇了摇头:“……”

这时,先进了那处在山洞中的现场的人当中,有两个人从其中飞奔出来,脸色极差——跑出来后他们靠在一旁忍不住吐了出来。萨科塔的共感让里凯莱瞬间感到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强烈的反胃让他差点也跟着吐出来——但他还是克制住了。

里凯莱皱了皱眉,忍着身体那种极度的不快进了现场,但踏进去的第一步便让他有一种强烈的排斥感:“这是……”

再乐天的萨科塔见到眼前的一切也不可能保持冷静,除非是像费德里科那样无动于衷的。

里凯莱指挥着执行者小队收集现场的资料一边和费德里科交换得到的情报:“这是祭坛?”他指着山洞深处那散发着血腥味的土台,但如果是气味还好,真正让进入这里的人不适的,是土台周围那些被扭成各种姿态的尸体。他们无一例外都带着一种诡异的笑,仿佛被杀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

“还不清楚。”费德里科摇头,“被杀的人属于泰拉存在的各种族:萨科塔、萨卡兹、佩洛、丰蹄……发现这里的是一个普通的黎博利,而这处山洞离拉特兰城并不远,所以他跑回城里报了案,来报案的时候那个可怜的人被吓坏了,说话语无伦次,险些被当成精神病人。”

“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第七厅。”里凯莱看看费德里科:“不过,怎么是你过来?”

“我正在回拉特兰的路上,收到了信息。所以就过来看看……但很显然,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们能够处理的范围。那些被害者分属于不同的国家,这一点最奇怪……他们所携带的身份证明文件都好好地在他们身上。”

说到这个份上,里凯莱明白为什么这件案子会惊动教皇厅了。

与外人的想象不同,教皇厅的工作效率很高,尤其是经过改造后的第七厅。蕾缪安刚进到第七厅的办公楼,已经有下属将整理好的资料送到了她的手上。

“你跟我进去。”蕾缪安对身后推着自己的莫斯提马说道,她直觉自己将会需要莫斯提马协助:“这是材料……费德里科他们在现场。而且,罗德岛那边显然也得到消息了,博士才会向我们发出预警。”她将手里的材料拿给莫斯提马。

“……”莫斯提马看着照片和文字说明,饶是她作为万国信使走过泰拉那样多的地方,但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感到毛骨悚然。

“这是在挑衅拉特兰?”莫斯提马拉下了兜帽,也不管自己的模样在教皇厅里有多特别了。不过,她发现周围来往的萨科塔都专注于自己手中的工作,根本没有人注意她,哪怕只是稍微将目光移到她这边。

“不好说……罗德岛派了干员来帮忙,小乐会去接头。”

“所以你才让老爷子去告诉教宗?”莫斯提马嘴角一翘,在她们几个人当中,蕾缪安做事永远都是这样,井井有条,毫不拖泥带水。

“这样的事情必须要教宗知道……”蕾缪安话还没说完,一名女性萨科塔已经快步走到她跟前,将最新的情报汇总交给了她。蕾缪安接下那叠文件,翻看了一下,心情越发沉重。

“怎么了?”莫斯提马注意到蕾缪安的表情,她很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探过头瞄了几眼蕾缪安手中最新的情报:“等等……死的人都有身份证明?而且那些人还不止从一个国家来?”莫斯提马沉默一下:“教宗提议举行万国峰会,那这起案件……不会是巧合吧?”

“都这样了,还能是巧合?教宗召回万国信使,不就是为了今年的万国峰会?”蕾缪安略一沉思:“请罗德岛协助……在调查死者这件事上,我们可以相信他们的专业水平吧。”

莫斯提马淡淡一笑:“要不然,你以为博士为什么会让小乐回来送信?”

“那现在我可以请你帮我去给博士送个口信吗?”蕾缪安抬头问道,她们已经进了办公室。

“当然可以。”莫斯提马抬手按着胸口:“这是我的荣幸,蕾缪安枢机。”

“你再胡说八道,就按家里的规矩走。”蕾缪安眼角的余光扫了过来:“莫斯提马?”

“行了行了。”莫斯提马有些心虚,她可太清楚蕾缪安所订的那些“规矩”了。清了清嗓子:“你要给博士带什么口信?”

“我想想……”蕾缪安从自己的办公桌的笔筒中拿了笔,在记事本上用漂亮的花体字写道:“尊敬的罗德岛博士……”她并没有避开莫斯提马,而是让莫斯提马看到了她写的东西。写完后,她直接从记事本上将那一页纸撕了下来,叠好放入信封。

“博士她会答应吗?”莫斯提马接过蕾缪安封好的信件,一边拉起自己的兜帽。

“博士既然已经向我们发出预警,以她的习惯肯定也做了接下来的安排。这件事非同小可,我知道罗德岛的干员来自泰拉各地……此前在罗德岛逗留的时候,我在罗德岛见到了很多有趣的人。以罗德岛的人脉,必然能够帮助我们更快确定这起案件背后的势力。”蕾缪安拍拍莫斯提马的手:“不过,你仍要小心,莫斯提马。”

“嗯?”莫斯提马在将信放到自己随身的包里时,听到蕾缪安的叮嘱,她回过头来。

“我有预感,这件事会很棘手,哪怕你只是去送个信,很可能也会有危险。”蕾缪安握住莫斯提马的手。

“别担心。”莫斯提马蹲下身,看着蕾缪安,“无论什么危险,我们都能度过。”她抬起手,勾住蕾缪安的脖颈,让她低下头来,直至贴上对方温热的唇。

几分钟后,莫斯提马在没有菲亚梅塔监督的情况下出发了。此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经沿着地平线铺开来,直至照入洁白的拉特兰城中。


手记:

脑子里闪过的一个灵感,手一抖就记下来了。

因为我也很喜欢莫斯提马和蕾缪安。

Affect(一响)

【令黍】阳春至(下)

·依旧是现pa淡淡流水账

.就是为了中间那点醋包了这两篇的饺子



黍发现自己意外地还蛮喜欢看被迫早起的令懒散地皱成一团打哈欠的样子。


按照约定令天天早上从床上狼狈爬起开车送黍去学校,在办公室看令困得眼皮张不开,黍直接将散在办公桌上的资料报告全部随意聚起收成一摞,手指点点收拾出来的空桌面示意令自己拎来椅子趴这里补觉。虽然条件颇为艰苦但这里起码还有空调吹,大夏天真歇在车里怕不是得被活活闷死。


专业驴友令睡觉从不挑地方,趴在凉桌面上盖着黍的白外套很快进了梦乡,旁边来自黍的鼠标高频点击声和键盘噼里啪啦声吵不到她分毫。


禾生过来找黍要资料,看到黍身旁睡成一团的蓝...

·依旧是现pa淡淡流水账

.就是为了中间那点醋包了这两篇的饺子



黍发现自己意外地还蛮喜欢看被迫早起的令懒散地皱成一团打哈欠的样子。


按照约定令天天早上从床上狼狈爬起开车送黍去学校,在办公室看令困得眼皮张不开,黍直接将散在办公桌上的资料报告全部随意聚起收成一摞,手指点点收拾出来的空桌面示意令自己拎来椅子趴这里补觉。虽然条件颇为艰苦但这里起码还有空调吹,大夏天真歇在车里怕不是得被活活闷死。


专业驴友令睡觉从不挑地方,趴在凉桌面上盖着黍的白外套很快进了梦乡,旁边来自黍的鼠标高频点击声和键盘噼里啪啦声吵不到她分毫。


禾生过来找黍要资料,看到黍身旁睡成一团的蓝龙自觉压低声音,黍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神躲闪,抱歉似的指了指方才为了给长姐腾地方睡觉而被自己杂在一起的那一沓纸张资料报告。禾生见状表示习惯了老实将资料抱走自己分拣。


之后令悠悠转醒,依旧伏在桌面上歪头看认真工作的黍,看她在夏日身着吊带露出温润如玉的肩,炽热的视线也灼不到投身于论文海的黍半分。最后还是闯入视线横在人和电脑屏之间的蓝手抓回了黍的注意力。


“该吃午饭咯。”

“令姐先去吧,饭卡在我包里,随便捎点什么回来就行,我这里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黍拨开挡在面前的手,仍盯在屏上。


“黍教授真是给了我个难办的差事,好歹圈个范围吧。”


令不依不饶,胳膊肘蹭了蹭白龙的小臂。


“那就和你一样的。”黍目不转睛,余光瞥到来归还报告的禾生,便招呼他领着令去食堂。


“呃…好的?”


禾生哽了下,对令的称呼犯了难。


“你可以喊我姐姐。”令调笑道。


禾生一听更是为难,吓得咳嗽了起来。这不就和导师同辈了,哪能行。


“你少捉弄我的学生。”


黍忍俊不禁,重重拍了令的肩膀,“喊她令老师就行,去吧去吧。”


令心情很好似的起身,把身上的外套顺手披在黍的肩上,手一转将黍被盖住的发尾顺了出来,翘着尾巴和禾生往食堂去了。


往禾生推荐的窗口要了排骨汤、菜肉和白饭,正要拎着打包好的饭菜离开,却被两个学生认了出来,学生央求着令签名一边从包里翻找,最后无奈只能掏了教科书。令笑笑托禾生接过自己手里的饭先给黍送过去,握着笔轻车熟路地留下签名和寄语。没料想一传十十传百,慕名而来的学生越来越多,待令回到黍的办公室餐已然用了一半了。不过令也不在意,云淡风轻坐在黍身旁抓起筷子。


“要不你也在这里教书得了,这么被学生喜欢。”黍调侃道。


“令某当然心向往之,可惜没有黍教授那样的辉煌履历,摸不到门槛呐。”


令说罢还装模做样叹了口气,仿佛真的在惋惜似的。黍也懒得点破,继续用餐,直至食盒里干干净净。


“不过这里的饭菜固然可口,但不及小黍做的半分。”


令挺直身板,夸地郑重其事。黍挑眉看过来,一副‘你有话直说’的样子。


令凑到黍的耳边,故意吐出小声的气音,“下午什么时候回家,想吃你做的饭。”


“…我尽量快点。”黍皱眉捂着尖耳朵挪开身子,痒得她差点用尾巴抽令。而罪魁祸首抓着从家里书柜里顺出来的小说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待黍忙完天还是黑了。含着歉意的眼神投向身旁开车的长姐。


“委屈令姐了,一直窝在那里怕是很无聊吧。”


“不。”令摇摇头,直视前方,“不如说是赏心悦目,舒心得很。”


黍疑惑地眨眨眼,令接着说,“而且本来也只是想让小黍早回家的说辞罢了。”


“等你脚好了,定要你做一桌满汉全席犒劳我。”


“好好好,只怕那时会变成满汉全席的下酒菜吧。”


“小黍真是了解我。”


令扬起嘴角,却是苦笑,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惧怕这一天的到来。



但时间从不如人所愿,拆掉夹板的日子还是很快就到来了。


黍用久违穿回高帮帆布鞋的右脚轻轻踩了踩地面,来自地面的厚重反作用力也轻轻触了触她的脚掌。她抬头望了望天,云层重重堆叠,空气里重压强般的沉闷,加上夏日湿热让皮肤觉着莫名的粘。


“看起来要下雨。”令食指勾着车钥匙环伸到黍的右手旁,黍没有接。


“那委屈阿姐再做最后一次司机吧。”黍微笑摆出“请”的姿势。


“求之不得。”令大步向前侧身拉开副驾驶车门,黍上车,令关上门。


小黍为何如此笃定是最后一次?


令没有问出口。


自己也的确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伤筋动骨一百天,已经足够久了。


令坐在驾驶位上,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


她们以前也是,她开着租来的车子,她坐在副驾驶位,肩膀上有被她嘬出的青紫印子,另一个锁骨上有被她咬出的牙印。她分享自己各地采风的趣闻,她笑眯眯地听着,手机里回复师姐突然分来的课业任务。当初和现在的距离没什么差别,从来没想着要更进一步……吗?


车载空调的冷气打在她的胳膊上,激得寒毛直立,令心不在焉地回着黍关于晚餐的询问。黍体贴没再追问,张张手指点名般地数着食材。



晚上菜品丰富但是量少,在胃里给最后的品酒腾位子。


闷了一天的雨适时落了下来,听到雨声,令推开阳台窗子,骤雨的凉爽透了进来,沁人心脾,将凝滞一扫而空。


“小黍,我们去阳台吧!”


黍被长姐扬起的调子惊到,看她瞳仁兴奋地张大,自己也不免抿嘴浅笑,便差她去厨房拎来马扎和小桌板,自己把玻璃缸内的一部分酒倒入以前用来盛鲜榨果汁的玻璃容器,稳稳将其放在令摆好的小桌板上,又去橱柜寻来两个宽底玻璃杯洗净。


端过去时看令已然落座,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腮扭头看落地窗外的雨。


“没想到令姐喜欢看雨。”


黍放下玻璃杯也落座,令为二人满上酒液。


“小黍不喜欢吗?”


令用手掌托着酒杯微微摇晃,眯着眸子微笑着看黍,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当然喜欢,田里已经旱了很久了。”


黍继续为令满酒,自己小小抿了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难道小黍个人就不喜欢下雨?淅淅沥沥、清清凉凉。”


令又饮半杯,自得地晃着脑袋,黍饮一口,轻叹出气。


“自然也是喜欢……比如现在这般,同你品酒,赏雨……我也很喜欢。”


令沉下眸子,尾巴落在地面上,黍喝净自己杯中酒。


“虽然早就知晓舒适日子弥足珍贵,但自她离开我之后我才开始体会。”

“那个和你关系很好的朋友?”

“嗯,一位很会生活的人,遇见她我很幸运。”


黍顿了顿,低头看自己肥厚灿金的尾巴,又有细长的蓝尾轻轻搭在了上面,


“那小黍体会到了什么?”

“往日不可追,身外之物、联系皆为不可求,人终究还是要为了自己而活的。”

“…深有同感。”


黍放下酒杯,杯底轻轻与桌板磕出清响。


“倘若令姐有了‘吾乡’,往后还能尽兴逍遥吗?”


“……”令不语,望着杯中自己的倒影,最后轻叹道,“只要有牵挂,何来真正的逍遥自在呢。”


她也放下酒杯,直直看向对面的妹妹,碧眸里平静无波,却又深邃至极,红瞳里藏着情绪。


“以前的事小黍不想讨个说法?”

“往事不可追,当时尽兴即可,令姐难道后悔了?”

“从未。”


凝视自己的紫眸透着笃定,黍会心一笑。


“那令姐现在又在想要什么,又在迟疑什么呢。”


“……只是情难自己。”


“那我该说荣幸至极?”


令声音不自知地变小,又是扭头喝酒错开视线,双颊透着绯红,一半微醺一半害羞。黍看长姐难得扭捏又是笑,继续替长姐满上酒杯。


“既然阿姐犹豫,那我可就自作主张咯。”


令看了回来,眸子里显出忐忑,直觉这些天里她迟疑面对的就是此时此刻。


然而她的手被轻轻握住了,掌心微温,手指带着薄薄的茧,舒服又熟悉的触感。


“只要有缘,契机总会出现的,既然犹豫,那不妨先放下。”


“走吧,阿姐,不必困居于我这一隅。”


黍站起身,令看她唇齿轻启,无声地念,一字一句。


令,我放你自由。


念完仍是微笑,但眸子里凝着万千思绪。


两人都是。


令释然叹气,看黍转身,步子踩着雨声离去。自己扭头继续望窗外的雨,饮她酿的酒。


一杯又一杯。





自那晚后两人三年未见,她忙着满世界走从亚洲到欧洲到大洋洲再到美洲,自己忙着课题以及传业授道。如今突然出现的长姐让黍不免惊喜,但更多的,还是疑惑。


但,既来之则安之。


“令姐是打算今晚住我家里?”


吃了两口餐盘里的米饭,黍抬头问对面正在嚼油麦菜的令。


“还以为小黍不想我去住呢。”

“怎么会,门锁密码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拦呢。”

“原来密码没变?”

“一直没变。”


令听罢心情更好地点点头,“那黍教授下午有时间送我?你们的会结束早不了吧。”


“有,但我得先送学生回学校,顺带去趟实验室。”

“那我先回酒店,等你忙完回来接我。”

“嗯,那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回家顺路买菜。”


“那就啤酒配炸薯片好了。”


回家的时候肯定错过正常晚饭时间了,令也就先开个小玩笑。


“好,我给你炸。”黍答应的爽快。


这下轮到令不可置信了,她用力眨了眨眼睛。


自家四妹是这样顺人心意的龙来着?


“炸个薯片又不难,啤酒去超市买了就好,还是说令姐其实更想吃健康小菜?”


黍挑眉,令只得嘻嘻哈哈斟酌词句,“小黍的菜我自然喜欢,可食欲千变万化,今晚的告诉我它更偏爱啤酒薯片罢了。”


黍得逞般勾起唇角,吃完餐盘里的饭,手一掏口袋把烟和火机推回令的面前,“那我先去接着开会。”“拜—”令低头朝端着食盘离去的黍张开手摆了摆,被黍用余光扫到,觉着蛮可爱的。



忙完工作的黍听着导航驶到酒店门口停下,扭下钥匙把发动机的嗡声掐灭。


拿出手机正打算低下头给令发信息,目光却扫到大约三十米外的垃圾桶,那条蓝龙正在旁边巍巍然立着,左手卡在左胯,右手夹着烟,昂首看蔚蓝天空上划过的飞机云。


黍看着她的长姐颔首用唇瓣含上烟,深深用力一吸,再挪开,嘬起唇缓缓吐出长长的雾,如香炉上吞云吐雾的狻猊。光在她的角上折射波动,在又昂起的下颌线下刻下暗影。持烟的右手再次抬到面前,她又是深深地吸气,一顿。


却忽得慢慢移过上半身来,不偏不倚地朝着黍的方向,两人视线相碰,令没躲,黍意外。


令唇齿微张,淡漠地呵出那团未入肺的烟气,随后是一如既往的笑,可眼眸里透出过分的张扬,久违年少的肆无忌惮一下子晃在黍的心口上。


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久到令把剩下的半支烟抽完,烟蒂丢进垃圾箱中间的坑里。


一边朝这走一边又掏出除烟喷雾,边走边喷,最后又变魔法般掏出盒薄荷含片糖夹在左手里,倚在车框边用右手叩了叩玻璃,故意睁大眼睛张口无声说着什么。



我可以进去吗。


黍读出令的口型。


车锁刚才就打开了。


黍同样无声回道。


需要一点小小的…许可。


令眨眼。


那您请进。


黍摊开双手作出“请”的架势。


车门这才被门外的蓝龙拉开,她倾身坐了进来,带着除烟剂的味道。



“想不到令姐不仅贪杯,还贪烟贪玩。需要得到许可才进来,难不成你是个吸血鬼?”


黍发动车子,想起了最近和年一起看的电视剧,不免揶揄道。


“我还能好端端站在阳光底下呢。”令含着糖笑笑,“小黍这是从哪里看来的?”


“……和小年小夕一起看的。”


最近拉夕一起搬到这座城市的年,为了拉绩的赞助换更好的电视大显示屏和蓝光机才扯上黍来当靶子。所以现在隔三差五拽着不情不愿的夕带着bd盘跑到黍家里既蹭电视又蹭饭,过得不亦乐乎。


“那怕是要热闹不少。”


“热闹点也挺好的。”


车上的黍低眉浅笑,但不妨碍着超市里的黍用“慈祥”的眼神制止令伸向一提六罐装的啤酒的手。


“三罐就够了。”


令委屈皱眉,这个量对她来说跟喝水没什么区别。


“可是令姐今天也抽了不下两支烟了,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身体要紧。”


黍言之凿凿,令垂头丧气,依言乖乖拿了三罐,垂着尾巴推着小车陪着黍去挑土豆。


“为什么是三罐而不是四罐五罐?”


令挑了个土豆在手里把玩,黍看了看拿过来放进塑料兜里。


“因为令姐是岁家第三?”

“那我现在和小余换换,能拿十二个吗?”

“小余最听话了,肯定滴酒不沾,不像某人。”


黍故意在后两字上咬字很重,刚打算拎走袋子就被“某人”献殷勤似的接过,小步走去称重贴签,再走回稳稳放入购物车里,后来的青菜也是同样。


“令姐现在来刷印象分有点晚了吧。”


黍跟在推车的令后面,忍笑忍得辛苦。


“来日方长,总有用到的时候。”


黍听罢一怔,思忖一会儿。


“……那戒烟加十学分、戒酒加二十?”

“听起来有点少吧?”

“很多啦,现在的大学生们为了0.1分的活动分都能挤破了头呢。”

“那还是很得小黍的关照啦。”令浅笑,托腮思索了下,“…或许真的能拿十分。”

“那我可就拭目以待咯。”黍欣然应下,但心里暗暗地带点失落。


理智上这个行为确实该戒除,毕竟有损于身体。但是……


“但是我觉着,虽然有点自作多情,小黍好像还蛮喜欢看我吸烟的样子。”


像是被一针戳破了庞大的气球,黍猝然看向持针的元凶,长姐仍是浅笑。


“但我的喜欢从来不是,也不能是,对你的束缚。”


被点破心思的黍只是垂眸,令则抬手轻轻放在妹妹的发顶摸了摸,


“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黍释然,刚抬起眼又被令用屈起的指节刮了鼻梁。


“不许小看你大姐,在我这里不用再顾忌这么多。”

“好好好,令姐最厉害了。”


令听罢得意掏钱结账,黍将啤酒抱在怀里,土豆以及青菜还有排骨被靠谱长姐拎着。



晚饭后不请自来的年导正好抓到客厅里吃薯片喝啤酒惬意的很的令。


“黍姐你偏心!给令姐开小灶都不给我做麻辣肥肠。”


“这两个是一码事吗。”


年导抓一把薯片塞嘴里上蹿下跳,夕落座令一旁的小沙发冷静吐槽,油炸过的土豆淀粉香气勾人,她也不免夹了几个尝尝。


“我可是大姐,小黍自然要多担待些。”令眯眼小酌,摆起长姐架子,“况且我又不用借用那电视。”


年不服嘟嘴,气汹汹一下子坠到令一旁,搞得沙发忽得陷下,又抓了一把薯片在嘴里嚼的咔吧咔吧。


“绝了,黍姐做什么都好吃。”


“不知道你们要来就炸了这些,小年你慢点吃给夕剩一点。”


黍端来洗好的水果,也坐到令的另一旁,低头看了眼手机,令已然被年风风火火拉进了她的“年大导演观影会”群里。


“现在可都是一个群里的了,下次开小灶黍姐可千万要记着你的亲妹妹我。”

“好好,你和夕我都会好好记着。”


黍从善如流,不忘端平两碗水。


她从来不恼年的闹腾,总是喜欢家里有点人气的。



虽然令因为这个临时讲师的工作也要在家里呆一个学期,她可从没指望这个神出鬼没的长姐能老老实实在家里一直坐着,毕竟这次可没人伤了脚。


所以她能连续几天看着令坐在电脑面前愁眉苦脸而颇感意外,但转到另一侧一看便已了然。


空白的PPT首页说明了一切。


做了讲师也逃不开PPT的五指山。


黍刚打算离开袖子却被某人死死拽住了。


“工作繁忙,无能为力。”

“硬性要求,束手无策。”


倒是还有心思搞对仗,黍挑眉,“令姐一点相关经验都没有吗。”

“我一个写文章的哪会这个,黍教授忙的话不能借个研究生给我外包一下吗。”

“他们哪有闲时候干这个。”


眼前的蓝龙听完肉眼可见地蔫了,霜打的茄子似的。


虽然知道其中的演绎成分极大,但黍还是心软,叹了气开始帮长姐理清思路。


大纲、按课节分项、每节课的小纲领如概念意义历史沿革之类…再准备好相关引申资料、素材、还有课件背景主题…黄染的手握着笔写写停停,字体娟秀工整。


黍在纸上将这些琐项按次序一一列好,推到一瞬就眉开眼笑的长姐面前。


“不愧是博学多才的小黍,真是及时雨。”

“熟能生巧罢了,令姐要是一路研究生博士读过来肯定做得比我都熟。”

“按部就章的学习从来就非我所长,还是多亏有小黍。”


也是,黍想到了以前在出租屋里借长姐的小巧商务本赶工突来的课题项目,电脑上面干干净净,除了文档什么都没有。


令手背支着下巴笑得惬意,黍抓起来车钥匙走去玄关换鞋,“等会儿在学校我再找找以前用过的模板,午饭你自己好好解决,不许点外卖。”

“得令。”


满意扫了一眼答应得爽快的长姐,黍不轻不重地关上了门。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得有条不紊且平平淡淡。黍起得早敲敲客房的门喊令吃早饭,下了班回来两人分工明确一同准备晚饭。偶尔能在单元门前碰到正吞云吐雾等她回家的令,对方一见她掐烟喷除烟剂的动作一气呵成,笑眯眯帮她提过手里的物件一起上楼。


吃过晚饭刷过碗,黍先一步去冲过凉换好衣服,吹干头发出来看长姐依旧皱眉苦着脸对着电脑屏幕,转身去厨房找了小锅熬好牛奶,端了两杯走到长姐身旁一齐放下。


嘭。


杯底落在桌面上发出清响。


沾着牛奶热度的手掌轻轻攀上令一侧的肩膀,几根手指无序地一下又一下点着肩前的锁骨,有几丝痒意油然而生,但令情愿忍住。


“还剩多少?”

“在收尾了。”


令索性松开鼠标,头一斜下颌正正好垫在妹妹的手上,一吸一呼,过了一个惬意的深呼吸。


杯里的牛奶依旧升着腾腾的热气。


没人注意到现在只剩下了和谐的呼吸声。


惬意的寂静、舒适的空白,没有谁对现在的沉默感到尴尬。


平静的呼吸和柔和有力的心跳来而复往,触感将二人链接。


因为放松而垂下的尾尖也在地板上搭在一起。


“我在想……”


令又扭头蹭了蹭黍的手背,自己的鼻尖和黍的掌指关节挤在一起导致声音显得闷闷的。


“嗯?”


黍听清楚了,背伸掌指蹭了蹭令的脸颊。


令抬头将身子坐正,一手探入自己肩膀与黍手掌之间的间隙,再将其轻轻握住,转过身正对黍,握住手一同轻轻垂下,悬在两人之间。


“现在就是'契机'了吧。”


令抬首,紫眸注视碧眸,没有迟疑,没有迷惘。


黍无言。


契机,她也相信是正正好好。


同样是轻轻的一呼一吸,她用另一手轻轻贴上长姐的脸颊一侧,拇指摩挲着她的唇角。


俯身,闭目,觉到鼻息拂面。


先是唇瓣间浅尝即止的轻轻相触,再是恨不得吸骨填髓的唇齿相依。


不得不分开时两人都微张着唇喘息,对视的眉眼间满是笑意。


本就血浓于水,就像年少时就刻下了淡淡的却又无法磨灭的痕迹,青春时期好奇的触碰也只是冥冥中的必然。真真假假又如何,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她。或者是她如何,不是又如何。总觉着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清楚。无论蜿蜒群山还是润泽平原,两人总会汇到一处。


“终究还是舍了你的逍遥?”


“小黍非我,安知我现在就不逍遥自在?”


“我知道。”


“一直都知道?”


“一直都知道。”




-fin-



嗯……

【菲莫】吃

“...然后,把我吓了一大跳,那场面...呃,所以我就醒了。”

菲亚梅塔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纸杯(杯里的饮料差点从杯里被挤出来),身体朝前倾,脸几乎要凑到桌子对面的莫斯提马脸上。她微微皱起眉头,在意识到自己有点太过激动以后,轻咳了一声来转移注意力,接着慢慢地重新坐正,喝了口杯子里的卡布奇诺润润嗓子。

“这么说,小菲很担心我喽?”

莫斯提马歪了歪头,身体朝椅背靠过去,蓝色的长发垂在身后轻轻地随风摆动。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拿起桌上自己那杯咖啡,抿了一口。

自从菲亚梅塔接下监视莫斯提马的任务以来,已经过了一年多。这一年下来,跟着莫斯提马兜兜转转,从龙门街头各类蒸腾着热气的小吃摊到乌萨斯的店...

“...然后,把我吓了一大跳,那场面...呃,所以我就醒了。”

菲亚梅塔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纸杯(杯里的饮料差点从杯里被挤出来),身体朝前倾,脸几乎要凑到桌子对面的莫斯提马脸上。她微微皱起眉头,在意识到自己有点太过激动以后,轻咳了一声来转移注意力,接着慢慢地重新坐正,喝了口杯子里的卡布奇诺润润嗓子。

“这么说,小菲很担心我喽?”

莫斯提马歪了歪头,身体朝椅背靠过去,蓝色的长发垂在身后轻轻地随风摆动。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拿起桌上自己那杯咖啡,抿了一口。

自从菲亚梅塔接下监视莫斯提马的任务以来,已经过了一年多。这一年下来,跟着莫斯提马兜兜转转,从龙门街头各类蒸腾着热气的小吃摊到乌萨斯的店面里咯牙的面包,她们几乎把泰拉吃了个遍。有时候,菲亚梅塔会有点感慨,如果没有一年多前的那场变故,或许她永远也不知道,莫斯提马吃鳞丸居然会同时放辣椒酱和白糖。或许是因为工作的事情太过沉重,也或许是因为莫斯提马在关于菲亚梅塔迫切地想要知道的那些秘密上缄口不言,两人默契地学会了避开那些沉重的秘密,转而讨论起每天该吃些什么好。当她们满世界跑了一大圈,又因为要探望雷缪安而回到拉特兰时,菲亚梅塔已经把莫斯提马的饮食偏好摸的一清二楚。刚踏出雷缪安住的医院,莫斯提马就提议要去附件的一家甜品店吃下午茶。菲亚梅塔表面上嫌弃莫斯提马一天天没个正形,就知道惦记吃什么甜品,实际上心里已经偷偷想好待会要点什么。坐进店里点完单,菲亚梅塔盯着刚端上桌的草莓舒芙蕾,忽然想起了前几天的一个梦。

”我前几天梦见你忽然学会做饭了,而且还一学就是炎国的炒菜,天天都给我炒菜吃,说什么要给我展示一下你真的学会了炎国的102种配菜方法。“菲亚梅塔用叉子叉起一块蛋糕,”虽然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不过我先老老实实地吃了几天。“

”结果发现那是我杀人后为了灭口把尸体做成了菜给你吃?“莫斯提马笑眯眯地盯着菲亚梅塔,手还配合地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再跟雷缪安一起看那些让人反胃的血腥片还拉上我的话,我就要给你们两人两箭,两箭都射你头上。“红色的黎博利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莫斯提马,把装着满满一杯卡布奇诺的纸杯拿在手上,接着说:

”不过还真差不多,梦里我有一天发现那其实是你自己的肉做成的菜,我就冲进厨房打算去问你怎么回事..."

"...但是这和担不担心你无关...!“菲亚梅塔说,”你真该自己看看那个场景...这就是为什么那天的炒肉我一口没吃。“

莫斯提马愣了一下,没有说话,这种罕见的反应让菲亚梅塔有点意外。

”我说,你不会真的干得出吃自己肉这种事情吧...?“

”嗯...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辣来着?“莫斯提马一本正经地问,”而且也不放葱和蒜?“

”敢让我吃就等着吃我的弩箭吧。”

拉特兰的信使们虽然很少在拉特兰境内停留,但是出手阔绰的教皇厅还是给他们每个人准备了一个自己的房间,方便常年在外游荡的信使们在拉特兰有个落脚的地方。菲亚梅塔不属于信使,本该住在其他的地方,但考虑到莫斯提马有背着自己偷偷跑不见的前科,菲亚梅塔决定跟着莫斯提马一起住过去。莫斯提马的房间和她本人给人的印象一样,房间里没有太多复杂的装饰,由于本人很少住,就连生活用品都很少有。房间空荡荡的,连家具也没有几个,莫斯提马随手把不多的行李放在墙角,然后把菲亚梅塔领到卧室里。

”只有一间卧室,也只有一张床,“像是要故意捉弄菲亚梅塔一样,莫斯提马故意加重了”一“字,”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去问雷缪安家里有没有空房间,再晚一点去打扰的话,她估计会拉着你一起看恐怖电影作为报复吧?“

”实际上我要是想的话,也可以去订一间酒店,“菲亚梅塔无视了莫斯提马话里的捉弄,推开挡在门口的莫斯提马,径直朝房间里走去。

背对着背躺在床上,菲亚梅塔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她迟迟不想入睡,好像自己一入睡,莫斯提马就会消失。如果只是消失还好,她心想,可别消失一阵子,又带着满身的伤痕被自己找到,就像是...就像是那次那样。共感让萨科塔们能感知到自己之外的情绪,这意味着他们感受到的情绪的总量比别人都要多得多。或许是大脑的一种保护机制,让萨科塔们不至于因为过多的情绪而崩溃,他们的对情绪的反应似乎要比常人淡漠一些,或者说的好听一点,他们的情绪调节能力要强一些。无论是多么让人难过的事情,他们情绪上的恢复似乎都要更快一些,而莫斯提马比其他的萨科塔似乎还要淡漠一些,悲伤从她身上流过,却不留下痕迹。但是,并非所有人都是萨科塔,也并非所有人都像莫斯提马一样。菲亚梅塔悄悄往莫斯提马靠近了一点,直到她的翅膀出现在自己的胸前——萨科塔的翅膀会穿过距离太近的阻隔物。黑暗中,本应像个电灯泡一样亮着光的翅膀暗的像是没电了一样,黑色的结晶覆盖了翅膀的大部分地方,只有一点缝隙处漏出一丝光亮。她默默凝视着这对翅膀,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这对翅膀曾经的模样:纯白、圣洁、耀眼。伴随着菲亚梅塔已有一年多的疑惑和焦虑的情绪再次在夜晚涌上心头,正当这时,菲亚梅塔似乎看到这对翅膀抖动了一下。

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直到翅膀开始猛烈地颤抖,菲亚梅塔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幻觉,自己身后的人,此前的确是在装睡。一瞬间,菲亚梅塔有股自己又被耍了的气愤感,虽然她知道莫斯提马这时大概率是和自己一样,出于某种原因没有睡着,而不是想装睡捉弄自己,但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地叫了一声:

“莫斯提马!”

身后的堕天使似乎假装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菲亚梅塔于是翻了个身,用手拍了拍莫斯提马的背。莫斯提马颤抖的更剧烈了,被拍了几下之后,她才终于开口:

”菲亚梅塔...不要管我。“

听到话语的菲亚梅塔心里一惊,她能听出来这位常年脸上挂着微笑、声音里都透露着游刃有余的前队友此刻声音里的疲惫和痛苦。一瞬间,莫斯提马堕天那日的场景浮现在菲亚梅塔眼前,所有的情绪涌上头来,她猛地一扯,把莫斯提马拽了过来,然后骑在了莫斯提马的身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黑暗中,莫斯提马漆黑的光环和翅膀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但这点光芒足以让菲亚梅塔看清,莫斯提马脸上纠结的表情。菲亚梅塔伸手去找莫斯提马的手,无意间碰到胳膊的时候,感觉她的胳膊上似乎有什么湿润温热的东西。黎博利愣了一下,把沾了那东西的手放到鼻子前面嗅了嗅。

”是...血?”

“是,血。”

前几日梦境里的回忆似乎与现实在重叠,菲亚梅塔想要开灯看看情况,被身下的人阻止。她不解地问: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莫斯提马的语气里仍然是往日那般玩笑话的样子,“说不定我返祖成血魔了?”

“是吸血冲动?什么时候开始的?”

“差不多一年以前吧。”

沉默充斥在空气中,菲亚梅塔盯着莫斯提马的双眼,那双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微微地发着光。平静的眼神让菲亚梅塔忽然感觉有些陌生,虽然她知道,莫斯提马没有表情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但是她已经习惯了莫斯提马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她没由来地开始回忆这一年来和莫斯提马走过的旅程,这一路上,总是会发生点什么,然后让她发现莫斯提马曾经隐藏着的某些秘密,或者不易被察觉的某些品质。而她每次总以为,了解完这个秘密之后,她就已经足够了解莫斯提马了,但蓝发的天使似乎有藏不完的秘密,比如菲亚梅塔刚刚发现的这个。

鳞丸里同时放辣椒和白砂糖、面包上放蓝莓酱、烤肉串要十一分熟的的人,菲亚梅塔心里想,吸血的时候会想放什么调料呢?她挽起左手的袖子,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然后说:

“我的血可以吗?”

话说出口的瞬间,菲亚梅塔就后悔了。她似乎已经听到莫斯提马用一贯挑衅的语气嘲笑她是不是太关心自己了点,然后用某种方式拒绝自己。可同时,她又坚定地想要说出那句话,说出那句带着她私心的话语:她渴望着能被莫斯提马依靠,渴望着能通过某种方式掌握莫斯提马的某个惊天大秘密,然后成为这个秘密唯一的共犯;她想要一个方式,能连接自己和莫斯提马,就像天使的共感连接了所有的天使;她期待更加亲密的接触,甚至是融合,她想要听见莫斯提马的每一声呼吸、每一次心跳。

疼痛感从手臂上传来的时候,菲亚梅塔感到意外。她原已准备好在明天面对莫斯提马又一次的不告而别,然后彻底从她的人生中消失。但是莫斯提马没有,似乎生性排斥着与他人亲密接触的她头一次,毫不犹豫地咬上了黎博利的胳膊。鲜血从伤口中慢慢溢出来,被莫斯提马轻轻地舔掉。

过了一会,房间重新归于沉寂。菲亚梅塔才察觉到自己仍跨坐在莫斯提马身上,于是便从她身上下来,重新躺下。就在这时,她听到旁边的人开口说:

”我说啊,你多吃点辣椒会不会血也变辣?“

  

绫郎

【莫中心】糖水铺

莫斯提马久违地做了个梦。

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街角有一家开了很多年的糖水铺——当然不止卖糖水,店长是一对老夫妻,和蔼、友善。

也没那么友善。

她们格外偏爱蕾缪安,让蕾缪乐念念不忘许多年的手艺就师承于此。

苹果熬成果酱,派要烤三十五分钟。

糖——要加很多。

拉特兰做法。

蕾缪安格外钟情这里,偶尔的时候,圣席奥多尔学院放的早,她会带一份苹果派回去,分成五份,小乐一份,自己一份,父母各一份,还有一份属于她。

莫斯提马能清楚地看到那双粉色眼睛里的开心,于是咬着叉子也笑起来。

从学院毕业前,学院通知她记得做好上台发言的准备,如同曾经每一次典礼一般。

礼服齐整,台下学弟学妹们的目光期...

莫斯提马久违地做了个梦。

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街角有一家开了很多年的糖水铺——当然不止卖糖水,店长是一对老夫妻,和蔼、友善。

也没那么友善。

她们格外偏爱蕾缪安,让蕾缪乐念念不忘许多年的手艺就师承于此。

苹果熬成果酱,派要烤三十五分钟。

糖——要加很多。

拉特兰做法。

蕾缪安格外钟情这里,偶尔的时候,圣席奥多尔学院放的早,她会带一份苹果派回去,分成五份,小乐一份,自己一份,父母各一份,还有一份属于她。

莫斯提马能清楚地看到那双粉色眼睛里的开心,于是咬着叉子也笑起来。

从学院毕业前,学院通知她记得做好上台发言的准备,如同曾经每一次典礼一般。

礼服齐整,台下学弟学妹们的目光期待又艳羡,她轻快地笑起来,下了台同蕾缪安说我看到你妹妹了,显眼得像个小苹果。

蕾缪安于是也笑起来,毕业典礼结束后,回家的路上她们又路过那家糖水铺,铺子里传出的香味诱人,最终谁也没抗住诱惑。

站在甜品柜前,莫斯提马看到好友开口,说她想要做戍卫队的工作。

“那队友是谁呢。”于是她思考了好一会,“菲亚梅塔和……安多恩吗?”

“对呀。”

“就我们四个吗?”

“就我们四个也没什么不行的吧?”

苹果派被装进袋子里递了过来,她抬头看见奶奶在对她笑,于是回了一个笑。

一如既往的五块,小乐亲昵地蹭着蕾缪安的手、还有头发,她的那一份苹果派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盘子里只剩一点派皮碎碎、和一把用过的叉子。

她沉默了有一段时间,小乐都察觉到了异常来闹她,叉起一小口苹果派要喂她。

然后又自己一口吞掉。

她听见蕾缪安“教育”小乐的话语。

亲和又有些严厉,尽快对方知道她并不在意。

她的迷茫返上来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她没怎么想过毕业后做什么。

身边的人都快乐且平和,能感觉到蕾缪安也隐隐有些不安。

她看向蕾缪安。

蕾缪安也在看她。

她明白过来蕾缪安感知到了她的迷茫。

萨科塔的共感链接了他们,她的好友是个温柔的人,已经猜到了她因何而迷茫——因何而不安。

临走的时候,蕾缪安斟酌着用语,同她说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不用跟着她的想法。

种种言语都带着小心和试探。

天边的云彩渐渐染上了属于夜的紫,莫斯提马忽然就意识到了时间也不过就是不复返的流水——没那么简单,没那么复杂——只是一直在奔流。

于是她说:“好啊,那就我们四个。”

她对四人小队适应的飞快,将报告推给队长之后就和蕾缪安溜出去买甜品——是街角那家铺子的限定新品。

还有隔壁两条街外新开的甜甜圈店。

“你还真是喜欢吃甜甜圈呢。”菲亚梅塔叹气,将报告放在他桌上,又顺了两个走。

一个给自己,一个给队长。

就像苹果派从被分成五块变成被分成七块。

刻意多分出来的两块一块给菲亚梅塔,一块给安多恩。

分食与共享。

她喜欢小队每次行动前分食的栗子司康饼。

同样也喜欢自己与同伴连于线上的喜怒哀乐。

蕾缪安和她一起逃班的岁月里,有时会拿手肘拐她:“不要总是欺负菲亚梅塔嘛,我们的小不死鸟可是很容易害羞的!”

“那可不见得,上次··· ···”她一摊手,没把话说明白。

万物絮语永坠安宁的那一天——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小队分食了另一家铺子的栗子司康饼,做的没有曾经常买的那么好吃。

菲亚梅塔去支援别的队伍,蕾缪安拿着苹果挂件开她玩笑。

他们一路来到遗迹深处,两把法杖躺在中央,在遍地的白骨旁。

安多恩认出那是个禁物,蕾缪安站得有点高、还有点远。

于是她离开去取可以封存禁物的黑匣子,不安在某个刹那如同电流窜过每根神经。

就好似……遥远大地荒野上平地的一声惊雷。

不待犹豫,本能促使她抓起带子就往回飞奔。

风景在倒退,当一切终于重现在眼前时,她捕捉到了太多的情绪——困惑、狂躁,释然、包容。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队长。我需要一个理由。”

蕾缪安的血染到她身上,温热、然后迅速变得和这天一样冰凉,狙击枪落在地上,上头的苹果挂件沾了泥。

锁与匙在自己手中没什么反应,无辜得像个死物。

无论什么,都很刺眼。

安多恩颠三倒四地重复着未来与过去、解惑与拯救、前行与道路,胡言乱语——那当然只是她所认为——,赶来的菲亚梅塔脸上是迷茫与震惊。

她听到那声怒吼,像主最后的宣判:“你们……都做了什么!”

将蕾缪安送到医院时她又看见了那抹亮色,她后退一步,挪开目光,没有回复对方的任何一个问题。

思维发散开,她突然想起离开前蕾缪乐遮遮掩掩的动作,厨房传出香甜的味道,和她喜欢的那家甜甜圈铺子的味道一模一样。

“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衣角被扯住,“莫斯提马!告诉我!”

莫斯提马并不言语,手搭上那个圆圆的脑袋轻抚两下,然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锁与匙被回收,教皇厅命令将她软禁。

菲亚梅塔打了报告来看她,彼时她正盯着放在桌上的守护铳发呆。

余光一扫便看到了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她抬起头注视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蕾缪安怎么样了?”

“脱离危险了,但还没醒。”菲亚梅塔的声音有些涩,在安静的室内情绪都那么明显。

眼眶很红,看来哭得挺多,眼下的青黑盖也盖不住,耳羽没有以往那么蓬松,想必这两天很忙。

“……你怎么样。”

她后知后觉到这句话的不妥,挪开目光。

“蕾缪乐在那边闹,教皇厅分了一波人围在这附近,安多恩被压回来刚出处理结果,干了这么大事只是被流放……你们当时到底……”

“这附近?”她迟疑出声,“可我没感受到……啊。”

她后知后觉想起并意识到——她已经堕天了。

风声、雨声、落于枝头的鸟鸣声,共感的沉默昭示她已被主审判、踢出族群,疼痛与当初的迷茫一并返上来,一直蔓延到尾椎骨。

她已不能再听到同族的心语、她已不再能感知同族的思想。

莫斯提马忽然有些想吐。

菲亚梅塔也沉默了,好半晌才踌躇着问她:“很疼吗?”

“没感觉了耶。”她笑着小小撒了个谎。

“你不后悔吗?”

后悔——好陌生的词,她认认真真审视了自己一番,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完全不。”她想起曾经被更换的瞄具,上面曾有她的泪水,如今正好好地被收在盒子中,放在蕾缪安书桌旁被上锁的抽屉里。

对方起身离开的时候,天还没黑下来,桌上摆着一盒甜甜圈,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最喜欢的那家铺子。

可惜已经冷冰冰的了。她颇有些遗憾地想。

“哦对,那天出发前忘记提前和你说了,这两天又不太合适。”太阳被云层遮盖了好一会,“生日快乐,莫斯提马。”

生日?

啊,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她知道蕾缪安和蕾缪乐一起去偷师亲手做了甜甜圈和大蛋糕,那天的味道在记忆里非常清晰,蕾缪乐藏不住事,她一扫那副小表情便知对方心里的小九九。

她也知道菲亚梅塔在博尔戈街的潘格尼尼那里定做了铳,精打细算,连日常活动有时都偷溜。

……

本来,大家可以聚在这里庆祝又一次任务的成功。

本来。

脑海里又响起菲亚梅塔问询的那一句:“你不后悔吗?”

她当然不后悔啦,就是这么一盘算,稍微有点遗憾。

并且对她的队长——对安多恩在锁与匙之中看到了什么越发在意。

“锁与匙,并没有回应我。”她眯起眼睛,“我记得,是放在教皇厅?”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莫斯提马伸了个懒腰,新生的尾巴晃了晃。

疑问是激活双杖最好的养料,她在期间看到了万千时间的碎片、无数答案的投影。

它们扔下了问询,扔下了“良方”。

安多恩缘何陷入那般癫狂的模样,她立刻就理解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安多恩一定会顺着这零散的景象一路深入、决不回头。

啊——圣人。

啊——良方。

去他妈的良方,莫斯提马感到可笑,她一步步退后,眼中充盈着怒火。

到底是怎样傲慢的鬼东西可以如此堂而皇之地向每一个惝恍者宣称——我知晓万物的答案、我能够给予朝圣者箴言,我可以承担所有人的幸福。

多么高高在上。

手臂被轻轻扶住,她挣脱迷雾后抬头,站在面前的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白胡子老头、拉特兰的教宗。

“来吧、孩子,我那边的仙人掌挞还不错,来尝尝吧。”斯万杰利斯塔十一世声音平稳,在她站稳后就默默松开了手。

他们的交谈没有持续太久,仙人掌挞很硌牙,她没吃几口,教宗倒是吃得不亦乐乎,最后让她带走了锁与匙。

第二天铳骑上门回收了她的守护铳,第三天她穿着同往常别无二致的衣服、带着双杖离开了拉特兰。

离开前她悄悄去看了蕾缪安。

小乐和她们的父母都撑不住回去休息了,菲亚梅塔应当也是去忙了。

她轻轻拂开蕾缪安落在面庞上的粉色发丝,病房里没有人,只有呼吸声。

她无端地讨厌起了此刻的宁静。

“拉乌尼达东边的东边♪”

赞美诗小声的响起,她曾在主持仪式上带着大家一起合唱,向主祈祷——祈祷平安、祈祷幸福、祈祷万事顺意——

“所有人、都由祂来爱……”

他们曾聚在火堆旁唱起过这首歌,也在聚会上唱起过——蕾缪安唱得最柔和,菲亚梅塔唱得最标准,小乐唱得最欢快,安多恩断断续续地唱、并不熟练。

他们说,她唱的最随意,丝毫没有曾经领唱的专注与纯洁。

哈哈。

莫斯提马将兜帽戴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谁也没说。

第一年,她来到荒野。

这里不常见萨科塔,狼群、野兽,还有大片的源石,天灾给这片大地带来的苦难一眼望不到边际。

她听见了——风暴吹起沙尘,枯枝碰撞断落。

她听见了——哭声与祈祷声。

安多恩曾在篝火旁絮絮提起曾经,说荒野上有无数疲于生活的人,他们有些长着角、有些被族群抛弃。

居无定所与四处流亡、挣扎求生成为了一种常态。

她想:啊,真惨。

她又想:糟透了,这一切。

石洞中不仅有人,还有啃食腐肉的蛆虫,白骨零散在脚边,分辨不清哪个是她的“客户”。

那个姑娘说她想找到很久之前逃出家族去荒野流浪的舅舅,为此开出了极高的价格。

“他从不听祖父的话,擅自跑出去,从不往家里寄一封信。”委托人听上去不甚开心,眼眶却通红且湿润,“估计已经死在荒野的不知道那个角落了吧。没见上祖父,祖父没见上他。”

“··· ···”

手帕湿了,委托人吸了吸鼻子:“见笑。如果他还活着,麻烦帮我带去这封信。如果他不在了——死了、失踪了、又或者尸骨无存了,那就告诉我一声吧。”

“不用告诉我他现在在何处,也不用跟我说他葬在何处、死在哪里。”

“但如果,他真死在了哪个小角落、而你又恰好找到了他的遗骸——请帮我安葬他。”

莫斯提马答应了,然后顺着线索一路找到了这个石洞。

躺在一旁的老人骨瘦如柴,身上的衣服已经黑的不成样子,他的声音很沙哑,于是莫斯提马凑近了一点,他说:“你往里走,往里走,有片地方、陈列着骨头,已经理好了。”

“请你······请你带点食物来——我们要将他们挨个埋葬。”

“我到深处去看一眼,我也要找一个人。”

“找······谁?”

她低低报出一个名字,老人松开了她:“最里面、最里面数第七排,不要把··· ···名字踩掉。”

石洞最深处并不暗,光从缝隙中打下来,她小心翼翼地走着,看到了一片又一片整齐的白骨,每具下方都留了一段距离的沙,沙上写着名字。

将尸骨好好收纳进箱中,她同老人打了个招呼离开了这个石洞。

不远处就是连绵的山丘,很显眼,箱子有点沉,她将那个委托人口中叛逆的舅舅埋葬在这里,又去最近的城市中买了不少的食物送回山洞。

莫斯提马离开前,去坟墓前放了束花,下了山丘隐约瞥见一旁枯木有一点绿意。

她一愣,心想大概是看错了。

第二年,她来到闹市。

这里的人比荒野多得多。

人们平和幸福,在应在的地方做事,在忙碌地活着。

她应邀参加了一位黎博利的葬礼,肃穆、庄严的音乐与沉重的氛围。

大家都在伤感离去,悲痛曾经的过往。

但没有一个人眼睛里面有泪水。

葬礼结束后,穿着丧服的女孩找到她,同她说:“父亲曾经在拉特兰生活过一段时间。他常提起您,说您的赞歌很好听……若是您有空的话,能否给我捎来记录着拉特兰赞歌的八音盒?”

“抱歉,只是想用这种方式纪念他。”

刻录着拉特兰赞歌的……八音盒?

她沉默下来,想起某个曾经,在旷野上,不知名的修女对受伤的人唱着赞歌,一声一声,用力又坚定,仿佛这样就能把疼痛与伤口通通放飞。

仿佛这样就能让灵魂升入天堂,拥抱极乐。

但她又想起蕾缪乐曾经被老师带着做了个对照实验,同样伤势的两组病人,祈祷与赞歌对治疗没有任何帮助。

对病人也没有。

回来以后小乐对她和蕾缪安说:一天有六百多万人向主祈祷,主怎么可能事事回应呢——

她看向那个女孩的眼睛,红血丝遍布眼白,第一眼看上去有点吓人。

那双眼睛中没有主,没有“拉特兰”。

啊。

她信仰父亲,她信仰自己。

她深爱家人。

她不需要“共感”。

因为人人都能与她“共情”。

莫斯提马明白过来——这姑娘要的不是记录着“拉特兰赞歌”的八音盒,而是记录着父亲存在痕迹的纪念品。

“……好,我会尽力。”

话虽如此说,但她目前没那么想回拉特兰。

蕾缪安没醒,菲亚梅塔……应当在忙。

小乐对那个问题太执着,她又不能说。

莫斯提马选择继续流浪。

在第二年的第十一个月——又或者是十二个月——

她碰到了同乡。

那个萨科塔与她碰杯,闲话家常。

“当初你是我们学院最出名那个。我只要提到有什么典礼仪式、又或者什么奖章,必定有你打头。”她大喝一口甜酒,“我还记得呢,你在毕业典礼上的致辞,当时我们还打赌你会不会去教皇厅工作,有个人压你两年就能做枢机。”

“他说你表面功夫做的太棒了,应付外交想必如鱼得水。”

她笑起来:“你让他输惨啦!”

“给。”

“甜甜圈?”莫斯提马讶异,“你不是不喜欢这家?还说跟学院旁不远处的巧克力薄饼比起来简直是垃圾。”

“菲亚梅塔给钱了。”她咬牙切齿,“你知道我被那家老板嘲笑了吗?真是可恶的家伙!”

光环的光亮堂得很,萨科塔平静下来,趴在桌上戳着酒杯:“你堕天多久了?”

“快两年了吧。”

“菲亚梅塔记得比你清楚,一年十一月。”她打了个嗝,“那个红头发姑娘,很喜欢跟你斗智斗勇的那妹妹,很聪明,老师讲的跟不上她学的。”

“菲亚梅塔急死了,她想找你又不知道去哪里,扑了两次空就开始向上打申请。”

“蕾缪安……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她呢。”

“你的老同学们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都以为什么地方出了岔子。”她就是那会打算出来看看的,“下次不给你带甜甜圈啦,自己去买吧,我还是觉得巧克力薄饼好吃!”

萨科塔睡着了,脸埋在袖子里,从不远处赶来的同事坐上了另一边的椅子,点了杯烈酒冲她点头:“你先走吧,这人喝醉了就喜欢说胡话。”

“不过要是很久没回家的话,最好还是回去看看。”声音没有拦住她离开的脚步,“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回家了。”

回家、回家。

归乡、归乡。

凌晨的街市还是很热闹,共感的沉默被人群的喧闹盖过,一旁的小吃摊摊主坐在椅子上扇风,前方的好友发出爆笑,很远的地方响起雷鸣。

第二年的生日,莫斯提马回到了拉特兰。

她先去看了蕾缪安,未醒,脸上的表情安宁祥和,房间有阳光的味道。

菲亚梅塔找到了她,把一纸审核报告拍她脸上。

仔细一看,上面的“审批通过”尤其显眼。

“这是什么?”

“是监视你的通知书。”菲亚梅塔气的用枪拍了她脑袋,“一声不吭跑这么老远,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死外边了!”

轻轻一下,好吧,看来对方还控制了力道。

但她还是“诶哟”了一下。

“少装!我控制力道了!”菲亚梅塔气结,“你真当你去看蕾缪安没被人发现吗!能死你了这么能躲。”

“诶呀。”她笑,“真要跟我一起跑?信使可是很累的哦。”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娇气。”不死鸟上下扫视她,“说说吧,这一年干嘛去了连影子都找不着。”

“我吗?”

她仔细翻找了一下回忆,最后笑着回她:“去尝试了一种新甜点?”

“什么甜点要试你两年啊你是去学做甜点了吗!!”

“算了,算我白问。”她叹气,然后递过来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

“你的蛋糕,拎好,翻了我不管。”菲亚梅塔头也不回,“生日快乐,莫斯提马。”

两年前她也是这么说的。莫斯提马想。

这一次默不作声跑掉的是两个人。

她提着八音盒上门的时候,那个女孩正在整理碟片,她旋转把手,父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有些不同、又一如往常。

这不是她说要的拉特兰赞歌,但却是她想要的赞歌。

她落下泪来,捧着八音盒哭得泣不成声。

成为信使的第五年——

曾经那个得知舅舅已经离世沉默了许久的姑娘再次找上她。

“祖母也离开了,给他留下了一个东西。但我不想给他。”她说得俏皮,表情却没多开心。

“所以麻烦你把这两封信送到他坟前,我想了好久,觉得还是得让他知道,有人给他留了东西。”

“虽然他已经不可能知道啦。”

于是莫斯提马再次来到了曾经的石洞。

石洞旁多出了一个个小屋,正是傍晚,烟升起,房屋围起来的中间一块空地堆着柴,还有食物。

她带着兜帽,在人群中看到了当初那位拜托她送来食物的老人。

她看到山丘下的树,看到绵延不断的碑与土。

“谢谢你当初的食物,那块碑的位置很好,山丘下面的风没想象中那么大,我们中几个还算强壮的年轻人吃了食物,又去城里拉来了食物。”老人声音没有那时颤颤巍巍,“然后想办法搞来了一点材料,建了房子。”

然后以这棵树为坐标,逐渐变成了一个小村。

她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赞叹起这片贫瘠土地上的顽强生命力。

老人给她指了路,山丘上的碑一个个刻上了名字,齐齐整整。

她在坟前停下,放下那两封信。

通讯器响起来,菲亚梅塔的声音从中传出,欣喜跨越空间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说:“蕾缪安醒了!”

回头一看,树的叶子还没落完,但比五年前高得多;风沙还在卷,但比五年前要小的多。

莫斯提马恍惚从梦中醒来。

清晨的鸟鸣还在响着,她飞快整理好衣服,出了门。

“你怎么突然这么急?”菲亚梅塔打了个哈欠,“最近没事我还以为你会睡到下午。”

“没。”

她停下脚步,又觉得这件事解释不清楚。

“只是想去找蕾缪安看烂片了。”


很有sense

舟安莫|The Unspoken Absolution

*安是蕾缪安的安

“推我出去走走吧。”

那是个春末的午后,病房的窗帘半拉开着,温暖而不至过于炙热的阳光恰好呈斜角照在床头柜的花上,使花看起来像刚从花店运过来那般鲜美,以至于不仔细看的话都发现不了那因干枯而向上反卷的叶尖。

原本用发呆掩饰着心事重重的莫斯提马闻言和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的蕾缪安对上眼神,很快感觉自己被淹没在一种期许里,因而尾巴尖一瞬间竖直了。

“嗯……也不一定非得是我吧?菲亚梅塔刚不是出去给你买限量版薄荷味苹果挞去了,她一会就回来……你知道的吧?你要是出什么事,她会把包装纸夹上炸药塞我嘴里的。”莫斯提马努力笑得阳光且自然,仿佛她真是此刻因遵照着好友的嘱托才有点为难。

蕾缪安的...

*安是蕾缪安的安

“推我出去走走吧。”

那是个春末的午后,病房的窗帘半拉开着,温暖而不至过于炙热的阳光恰好呈斜角照在床头柜的花上,使花看起来像刚从花店运过来那般鲜美,以至于不仔细看的话都发现不了那因干枯而向上反卷的叶尖。

原本用发呆掩饰着心事重重的莫斯提马闻言和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的蕾缪安对上眼神,很快感觉自己被淹没在一种期许里,因而尾巴尖一瞬间竖直了。

“嗯……也不一定非得是我吧?菲亚梅塔刚不是出去给你买限量版薄荷味苹果挞去了,她一会就回来……你知道的吧?你要是出什么事,她会把包装纸夹上炸药塞我嘴里的。”莫斯提马努力笑得阳光且自然,仿佛她真是此刻因遵照着好友的嘱托才有点为难。

蕾缪安的说辞却显得有些难以推辞:“小菲哪有那么严格,莫斯提马。我都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只有你们来看我的时候,我才能从捎带的花里明白最近是哪些品种开了,不出去走走多可惜啊。”

莫斯提马嘟哝了一句,“诶……明明拿了轮椅狙击冠军的你,平时如果自己不出门的话根本不会有这个程度吧?”

“我偶尔也想偷点懒,别这么小气嘛莫斯提马。平时哪有那么多能让我放心把轮椅的握柄交付过去的人。还是说……你比较担心和我单独相处?”

莫斯提马差点被自己的尾巴绊倒——这女人明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话说到这里就无法拒绝了,她把一辆银白色的轮椅推出来——轮胎上还沾了些灰尘,但磨损不算太深,两侧扶手皮革上有浅浅的手指用力留下的痕迹。以蕾缪安康复阶段的熟练度推测,要么这是一辆新换不久的轮椅,要么是蕾缪安操纵它时太有天分……主在创造蕾缪安时,已经赐给了她太多天分,比如射击技巧,比如学习天赋,但轮椅驾驶这种残忍的天分,不发掘出来也罢。

在她推车的过程中,蕾缪安已经乖乖把自己挪到了床边。光照的角度随时间推进缓缓改变,照在她裙摆未能完全遮住的一小半瓷白纤弱的小腿上——若不是腿的主人遭遇变故,它本应能感受到光线的温度——那双小腿隔着一点空间在床的边缘静止着,一瞬间让人想到人偶的腿。但是这么贪玩的人偶,恐怕只有在维多利亚的《人偶屋》那类故事里才能见到了。

莫斯提马移开脚踏板,把移位板的一段放在蕾缪安旁边,然后从后背局促地抱住了蕾缪安,把她轻轻地滑移到轮椅上。微风吹来,对方发丝的香气沁人心脾,从单薄的接触间感受到的她的肋骨分明是坚硬的,又让人产生一种脆弱的错觉。

其实身体接触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她努力控制着不要回想那个雨天——身上和头发上湿透了,雨点敲打头皮让她晕眩,水的重量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但她并不觉得冷或重,或者说她已经麻木了,只是身体下意识地抱着蕾缪安,那时蕾缪安的血是热的,身体则轻得让人感觉不到,头无力地垂向她的胸口,呼吸已经变得微弱。

而莫斯提马的掌心是柔软的,蕾缪安放松地随她摆弄,看起来倒真像个对孩子很宽容的笑眯眯的精致玩偶。那天她确是像个玩偶一样失去控制地窝在莫斯提马怀里,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每动一次就牵扯到身上的伤,所以她只能小心地呼吸。那天她比任何时候都要虚弱和专注,失去意识前只听到三种声音:铳响、雨声和莫斯提马的心跳,她那时想着我到底是要死了,每个萨科塔最终都要回到主身边,但终究是没有死,五年足够让她从玩偶变成人类……哪怕只是一半。

莫斯提马又蹲身给她套上鞋,再把她的脚轻轻放在移回的踏板上——蕾缪安专注地看一会,又抬眼扫视一圈病房,两人一时没有说话,但窗外一呼一应的羽兽的叫声中和了沉寂,无伤大雅的嘈杂是宁静的调味品。

推动轮椅时,莫斯提马为掌控蕾缪安的方向感到新奇,随即想到这不是第一次——上一次,她几乎掌握了友人的生命。一瞬间的迟疑是重伤与轻伤,或是重伤与死亡的距离;这份尺落在她手里,而她尽可能快地作出了丈量,但终究还是为这份结果伤怀,不是为了自己那毁于一旦的未来,而是为了友人的身体。

轮椅的前轮在病房门槛处被突兀地卡住,莫斯提马下意识俯身去抬,动作轻柔迟缓。

于是蕾缪安说:“放轻松莫斯提马,小菲推我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小心翼翼,她甚至敢让我下楼梯。知道吗?上周我都可以自己开着轮椅撞翻自动贩卖机了。”

罔顾莫斯提马“我可不信小菲有那么放心”的有气无力的吐槽,蕾缪安率先提出要求:让她先去樱花树前看看,方向非常明确,大概是莫斯提马扶她上椅时就有了预谋。

云被风所煽动,所以阳光突然变得强烈,连莫斯提马的光环都因为反射的作用而显得明亮了些。若不是头上的角仍然那般突兀,她现在一定像个尚未堕天的萨科塔。

阳光投过花枝在两人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蕾缪安抬头看向花间,她的发色瞳色也是粉色的,花瓣落在她的发梢,竟让人一时难以分辨。

莫斯提马伸手勾起那枚花瓣,动作很轻。但发梢轻微的反弹力还是让蕾缪安敏锐地察觉到了——本来莫斯提马也没准备掩饰——并且向后倾了倾。

这一举动让本不该心虚的莫斯提马鬼使神差地在好友身侧单膝跪下去,假装自己在调整轮椅。蕾缪安调笑说别装了莫斯提马,轮椅的高度一直都是合适的,顺势伸出手揉了一把对方的发顶,她有意避开了角的部分。

“总觉得蕾缪安太狡猾对我也不是什么好事……”莫斯提马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被揉乱的头发,抬头看了一眼蕾缪安。在她面前自己一切佯装的从容总是轻而易举露出破绽。而这个高度让她第一次需要仰视对方。蕾缪安身上裹着宽松的病服,领口是松开的,抬眼过去能看见锁骨,还有锁骨上的固定贴,她再度感到一些刺痛。蕾缪安的锁骨形状很优美,该挂在那个位置的可以是一串项链,总归不该是和医疗相关的东西。在外做万国信使为数不多的好处,大概就是能少一些想起不妙的回忆吧?拉特兰文化倡导行乐,而蕾缪安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伤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天她的铳终究慢了一步。

而蕾缪安关切地看着她,明明自己才是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却给人可以依靠的感觉——托黎博利同伴的福,蕾缪安一早参透了不靠光环也能体恤心情的办法——她示意莫斯提马把手给她,莫斯提马迟疑片刻,还是老实地递过了一只手。她在蕾缪安面前如此乖顺,仿佛失去了逗弄菲亚梅塔的那种游刃有余。看起来就像只小狗——蕾缪安不会告诉她自己这份一闪而过的想法,只是将莫斯提马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莫斯提马,其实我已经有些恢复知觉了,只是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们。虽然你带着手套,但我能感受到一些温度喔。”

她这副话,和以前种种都在表明——一切都在好转。“啊,等我一下。”在一直装酷的莫斯提马如面具裂开般展露的错愕的眼神中,蕾缪安将她的手覆到座椅上,然后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据安女士自称她已经能坚持到十五秒,但莫斯提马显然不给她这个机会,蕾缪安刚刚站起来时,莫斯提马也弹射般起身,用手试图扶住她,于是蕾缪安大概坚持了几秒钟就顺应着软趴趴地倒在莫斯提马的怀里,呼吸有些急促:“大概这样就足够有说服力了吧,你现在可以夸夸我了噢?……嗯,不过还是无法脱离轮椅就是了~”

莫斯提马乱糟糟地想,是了,在那本《人偶屋》里,玩偶小屋的人偶晚上上演一幕幕悲伤的情景剧,情景剧中不幸的情节却映射在白天的现实里。为了祛除诅咒,小屋的买家向主祷告,最终引爆了诅咒的木屋——也许她听的版本受到了一些拉特兰人的改编——总之,虽然受诅咒的木屋烧成灰烬,但现实的痛楚并未随之消失,接受了不幸后果的人们重振旗鼓,再次获得了幸福生活。这种童话她原本只是讲给小乐玩的。

“你也知道的,我可不擅长夸人啊。”莫斯提马这么说着,虽然嘴上说又碰到了不擅长的事,但往日那种狡黠的从容感又回到了她身上。没等蕾缪安谴责莫斯提马嘴不够甜,菲亚梅塔的声音已经从远处炸响——跟了莫斯提马那么久,她最擅长在各种地方一眼发觉自己的监察对象:“限量版薄荷苹果挞卖完了!”

“诶~那还真是可惜了。”蕾缪安的话里真有一丝惋惜,“下次我争取亲自抢一次试试。”“怎么好意思让我们未来的上司跑腿呢,是吧小菲?”莫斯提马轻快地推着蕾缪安,在红发黎博利“别想再让我干这种事,下次轮到你去了!”的吐槽声中,向前走去。



这人也太帅了吧

【安莫】摸个角是不会少块肉的

蕾缪安和莫斯提马

摸角会不会暂且不论,但大半夜吃蛋糕是肯定会长肉的(


  

  

  

蕾缪安家的客厅关着灯,房间里唯二的光源来自电视上的《圣徒审判2》和蕾缪安的光环,莫斯提马坐在蕾缪安旁边的沙发上吃爆米花,脸上忽明忽暗,嘴里嘎嘣嘎嘣。

  

今天是蕾缪乐攒的局,把莫斯提马和菲亚梅塔邀请到家里聚餐,莫斯提马带了甜甜圈和爆米花,把萨科塔对单糖的热爱贯彻到底,而菲亚梅塔带的是两瓶叙拉古出产的红酒。

  

“老爷子给的。”她说。

  

事实上在场没有人需要辩解,红酒启开,以一种萨卢佐家绝对无法忍受的方式,不顾规则与礼仪地满上,后果就是菲亚梅塔率先喝高,睡倒在蕾缪安的轮椅上。...

蕾缪安和莫斯提马

摸角会不会暂且不论,但大半夜吃蛋糕是肯定会长肉的(


  

  

  

蕾缪安家的客厅关着灯,房间里唯二的光源来自电视上的《圣徒审判2》和蕾缪安的光环,莫斯提马坐在蕾缪安旁边的沙发上吃爆米花,脸上忽明忽暗,嘴里嘎嘣嘎嘣。

  

今天是蕾缪乐攒的局,把莫斯提马和菲亚梅塔邀请到家里聚餐,莫斯提马带了甜甜圈和爆米花,把萨科塔对单糖的热爱贯彻到底,而菲亚梅塔带的是两瓶叙拉古出产的红酒。

  

“老爷子给的。”她说。

  

事实上在场没有人需要辩解,红酒启开,以一种萨卢佐家绝对无法忍受的方式,不顾规则与礼仪地满上,后果就是菲亚梅塔率先喝高,睡倒在蕾缪安的轮椅上。蕾缪安最近在复健,只喝了一点点,由莫斯提马和蕾缪乐进行最终角逐,最后蕾缪乐被喝到了桌子下面,赢家莫斯提马面不改色地接着吃她的爆米花。

  

蕾缪安瞥了她一眼,她有点不记得那个爆米花是什么味的了,昏暗的灯光下也辨认不出来到底是巧克力味还是焦糖味,莫斯提马显然注意到了,爆米花桶往蕾缪安这边移了一点。

  

“谢谢,我不吃。”蕾缪安说,“我今天的零食份额已经到顶了。”

  

莫斯提马点头:“确实,运动时间有限的话,脂肪会堆积在下肢。”

  

她对蕾缪安病情的态度处于一种非常薛定谔的状态,时而规避得目不能视,时而大讲地狱笑话,但也很谨慎地只保持在口头,并没有做出类似于喊上蕾缪安踢球并让她做守门员之类的缺德事,要是那样的话菲亚梅塔的榴弹会第一时间降落在她头顶暗淡的准星上。

  

莫斯提马现在说话的方式比平时更放松些,可能因为今天菲亚梅塔暂时的掉线了,她的地狱笑话不必顾忌道德守门员。

  

“今天准备什么时候走。”

  

蕾缪安的闲聊开始得很突兀,莫斯提马把注意力从电影里拔出来看着她。

  

电影似乎快到结尾了,这种片子见血的频率与进度条剩下的寿命呈反比。蕾缪安第一次看这烂片的时候还在上学,进度条差不多到这个位置的时候莫斯提马离席,没过十分钟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冰激凌。深更半夜的也不知道她是从哪个旮旯里找到的冰激凌车,顺带一提这深夜场片子也是莫斯提马找的,也许她在找东西这一块特别有天赋,上辈子可能是一条拉布拉多。

  

“怎么挑这个时候。”莫斯提马和当年的蕾缪安说。

  

“我估计这一段应该没什么重要的剧情。”蕾缪安和当年的莫斯提马说着看向荧幕,“会错过什么吗。”

  

莫斯提马显然是想起来了。

  

“美中不足的是这个点附近没冰激凌车。”她说,“但是我跑得快点,走房顶的话应该能赶上终幕。”

  

“别打岔。”

  

“凌晨三点。”

  

“小菲还在睡呢。”

  

“我会打醒她的。”

  

“这么着急?”

  

“卡兹戴尔的急件,在那之后得再去趟龙门,两边都很急,时间不等人。”莫斯提马说,“真希望蓝卡坞最喜欢的那种瞬移机器可以快点研发出来造福民众。”

  

“在那之前还是先依赖现有科技吧,你可以骑走我的轮椅。”

  

“不了吧,你的轮椅不是会自己乱跑吗,我买个小吃的功夫它自己回家了怎么办。”

  

“莫斯提马。”蕾缪安的眼神锐利地穿过聚会的余韵,“口不择言,光环不稳,你喝多了。”

  

莫斯提马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手放下来的时候无意间蹭了一下自己的角。“我觉得还好。”她决定转移话题,“什么东西这么香?”

  

“我烤的蛋糕好了。”蕾缪安看了一眼自己被菲亚梅塔占住的轮椅,“扶我一下。”

  

莫斯提马把爆米花桶塞进蕾缪安怀里,起身的时候按了下她的肩膀:“我去吧。”

  

莫斯提马走进厨房,蕾缪安趁机偷吃了一颗,巧克力味的。

  

没过多久一句我靠率先从厨房掷出,其主人端着一个巨大的蛋糕胚子紧随其后,莫斯提马被蛋糕胚挡住了大部分脸,剩下的小半部分难得地写满震惊。

  

“我靠。”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以为八层闪光水果大蛋糕已经很离谱了。”

  

“又被小看了,这次得摸两下角。”蕾缪安拍拍茶几示意她放在这里,“按巴斯克的规格烤的,材料买多了就做得大了些。”

  

“大了些?”莫斯提马的重音放在最后一个字上,她说,“已经做成berserker了。”

  

“尝尝?据说碳水能解酒。”

  

“更醉的人都没醒,这不好吧。”

  

“我可以假装不知道。”蕾缪安说,“给我也来一块。”

  

“零食份额呢。”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莫斯提马笑了,拿着叉子切下来一个角,送到蕾缪安嘴边,蕾缪安低头吃了,饭来张口的姿势非常熟练,毕竟这个动作在她的腿还没出问题前,就已经重复过很多次。

  

“完美。”蕾缪安说,“我简直是烘焙的天才。”

  

莫斯提马适时捧哏:“可不是吗。”

  

蕾缪安扬起一个微笑,伸手轻轻地触摸莫斯提马的角。莫斯提马条件反射般地想躲,却在蕾缪安的手指着陆前控制住了自己。

  

不该躲的,为什么呢。

  

莫斯提马想,就当大蛋糕的还礼吧。

  

巴斯克的香气惊醒了晕乎乎的蕾缪乐,好像动画片里被香气牵着鼻子走的汤姆猫一样,她以一个很卡通的姿势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往其源头看,姐姐抬手摸着莫斯提马的角,而那个堕天使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默默地吃蛋糕。

  

蕾缪乐和她的食欲在与酒精的斗争中败下阵来,保持着俯卧的姿势又睡着了,梦里有一个比圣堂更高的巨型巴斯克蛋糕。







普朗克的眼镜

界园志异

#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又开始造谣了……手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我

# 都是cb向




博士初入界园,黍跟着去。一路看博士把牌子一块块砸了:动物摸了,植物折了,大声喧哗了,乱涂乱画了。遇到眼睛变成粉绿色的墨魉,遇到躯体一半被染上粉色的青花瓷器伥,遇到燃烧诡异粉色火焰的、追着人跑的铜炉;树下古琴被墨绿青苔腐蚀一半,无人自鸣,一曲终时,荣木一霎枯朽。黍每场战斗都站在前面,毫不顾虑法力消耗地开启权能,将那些异象困住,再留给精英干员们消灭,自己不动手。幻相消失时化为粉色的荧火,飘落翠绿草叶中,飘往湖中荷叶,湖中心有莲叶田田,荷花亭亭。最中心那支荷花含苞欲绽,花苞最大,颜色最艳...

#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又开始造谣了……手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我

# 都是cb向




博士初入界园,黍跟着去。一路看博士把牌子一块块砸了:动物摸了,植物折了,大声喧哗了,乱涂乱画了。遇到眼睛变成粉绿色的墨魉,遇到躯体一半被染上粉色的青花瓷器伥,遇到燃烧诡异粉色火焰的、追着人跑的铜炉;树下古琴被墨绿青苔腐蚀一半,无人自鸣,一曲终时,荣木一霎枯朽。黍每场战斗都站在前面,毫不顾虑法力消耗地开启权能,将那些异象困住,再留给精英干员们消灭,自己不动手。幻相消失时化为粉色的荧火,飘落翠绿草叶中,飘往湖中荷叶,湖中心有莲叶田田,荷花亭亭。最中心那支荷花含苞欲绽,花苞最大,颜色最艳丽。他们每经过一场战斗荷花便多盛开一分。黍注意到,同时知道最安全的方法是早早将其毁去,他们做得到:博士早早捎上了维什戴尔。但鬼使神差地,她没说。战斗越多,黍的话越少,他们的队伍人员越多。到后来博士在队里讲笑话,所有人都笑了,黍只是弯了弯嘴角,又垂眼看身旁的草木,看五月初芍药的花苞,看枫叶尖端凝聚的露水。波心荡,冷月无声。冷日亦无声。博士忐忑,找到机会,把小余叫到自己旁边问:你姐姐是不是心情不好啊。余眨眨眼,先看在前面打打闹闹的年和夕,说:啊?博士意识到这个姐姐的范围太大了,又改口:不是,我是说黍。哦。余于是又找黍的身影,黍走在精干间,和煌聊天,言笑晏晏,看不出什么异常。想了想,小大人一样叹气,赤陶的眉毛耸拉一半,说:应该也没什么……黍姐可能就是想家了吧。

啊?这回到博士疑惑。

嗯,余认真回忆,我们当年的家就差不多是这个格局,只是小一点。眼珠子转,又补充说:还有路上这些奇异的怪物,当年哥哥姐姐们不小心就会点出来,就是现在被界园的戾气污染了,长得不太像原来的样子。

博士点头,哦,哦哦。他没有记忆,却也能隐约感知思乡的愁绪,表示理解。又问余:你对颉还有印象吗?

当然了。余瞪大眼睛,惊讶于博士的问题,像在怀疑他的感情一样;眉毛一压一挑,刚准备滔滔不绝。博士也自知失言,赶忙纠正:不是,他们说界园深处可能有颉的残相。

啊。余沉默。沉思下逃避情绪欲藏未藏,猎物逃跑时毫无章法地发出惊动枝叶的簌簌声。响到博士都听见。余不想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不知道。总之博士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好了。

恰巧大家前往下一个地点,余得了借口,匆匆和博士说再见,匆匆跑回年和夕身边。

 

园外看起来已经够大,园中更甚。阴鹜的法阵将时空无限延展,将方寸之地锤薄、拓展成一座城池,人与草木都成为附着幻梦切片的尘埃。九曲回环,五行生克。黍读阵,博士带队按黍指的路走,螺旋式往湖心靠近,收获最多的宝物,到每个人手上都满满当当。探险久到重岳和梦中人都得空掺和一脚。倒数第二场战斗,怪物已初具龙形,粉烟缭绕,诡异又妖艳。那一路原是弦惊守着,中途黍走上前,用玉琮生生将怪物杖毙。妖物的污血青粉色,呈现黏稠的、泛荧光的质地,溅了黍半身,白衣斑驳。下一波怪物潮又至,黍提着玉琮不躲不避,前方突然多一只蓝龙,横隔她与怪物。眨一下眼,身旁多几缕酒香,有人牵她的手腕:小黍。

黍一动不动,仿佛身旁人只不过梦中的空气,定定听龙吟与怪物凄厉的哀嚎,听到战斗结束。警戒解除时身旁人令龙化去,拿了一条干净白帕,擦她脸上溅到的妖血;叹气,而不敢真叹出来。劝慰的语气:下一场你要不休息吧。

不。黍这时终于有其他的反应,转头看长姐:我要去。

两人身后,湖心的莲花艳冶如血。

 

 

在无际碧涛中莲花开败。第一瓣花瓣凋谢时地动山摇,波翻如沸,雾稠如雨。半湖莲叶皆作血色,化入湖中,水色成血海。散不去的枯茎作森森白骨横陈水下,众人惊诧间残骨游移,组成一路来时各种精怪的骨相,饶是一开始点化它们的岁子看到这幅凄诡的情状亦恻恻。一瞬间,水雾凭空变成粉色,浓重的血腥味与极度甜腻的花香交织,博士血肉之躯,先吐了出来。夕躲在年身后,几乎克制不住要背过身去;余抱稳重岳,怎么都找不到一个不会踩到血水的地方站立。黍一步不退,一来二去,竟站在最前方,令喊了两声,没办法,只好也进两步,提剑与妹妹并肩。

骨兵并未着急进攻他们,而是极有纪律地往雾最浓的地方聚集,那个方向原是园子背靠的主山,如今却什么都看不见。

 

等到最后一个骨兵进入浓雾,园中一时死寂。所有人都心道不妙,所有人都不知道猝然的进攻会如何发生。博士被精干护在中间,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指挥。僵持间忽然听重岳吼道:小心。几乎同时,令心领神会,把年往前拽了一步,拉着年的手驱动机械,开启铁卫。殷红的光球有撼天动地的气势,狠狠砸在年的盾上,年被震得手麻,顺着惯性退了两步,被身后两只手一左一右扶住她肩膀。令和黍。

骨兵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第一阶段最后以维什戴尔三颗手雷炸散浓雾结束。没有给他们留太多喘息的时间,波心又翻滚妖粉色,血雾又生。黍往前走,向着湖心异变的方向,不顾血水渐深;令喊了两声,黍停下来,却也没有回来的意思。令皱眉,而两个弟妹比她更快,年和余闷头往前冲,一边冲一边喊:大家快躲到盾后!

其实按令的经验,残相重聚并没有那么快,由是岁火成形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没有急着动作。而界园毕竟奇异,岁相未成,岁火已至,这下反而让年和余误打误撞蒙对了:众人刚刚蜷缩身形,躲进盾卫的保护区内,焚灼五内的烈火便排山倒海奔腾而至。年的手隔着盾都被烫成红色。

 

年正斯哈斯哈地抱怨:哇这火也太难挡,三姐啊你未免太不客气了些。余却注意到黍又像要往前,大喊黍姐,奈何天摇地晃、万物乱作一团,他的声音被淹没彻底。岁火未散,眼看着黍已经一步踏出保护圈,火焰燎灼衣物,在黍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灼烧痕迹——是连权能与治愈术都不开,任由一只手臂被烧得血肉模糊。年也终于看到,急得恨不得撒手冲去拦人。

 

此时有人顶着烈火站起,一连召了三只弦惊挡在身前,就着召唤物拖延的弹指间把黍拉回来,一路拉到最后方的博士身边。这波岁火过去,干员们纷纷重摆开架势,浓雾中终于现出岁相的真身:白鳞粉鬃,青翠的重瞳四目。令把黍的手交到博士手中,转身加入战局。博士一边指挥大家战斗,一边把黍拉稳,不让她再走到别的地方。

幸而岁相现后,黍好像也没有再走的意思;安静得堪称乖巧地站在博士旁边观战:看玛恩纳的金色光雨汹汹地劈开妖雾,逻各斯的黑色诅咒在骨兵身上跳跃,自在与弦惊配合默契,炸弹爆炸时震耳欲聋。年兴奋地在未散的硝烟中投出二踢脚,对着维什戴尔咧嘴一笑;重岳守中路,身体打热了,拳势锐不可当。白色的岁相痛苦地扭动身躯,整个界园都如将碎的幻相摇摇欲坠,博士分神看一眼黍,黍面容平静,唯独一双更浅更柔和的翠色眼睛映着战场上的火光,幻觉般的泫然。

 

他们还是赢了,颇波折,但没有不赢的道理。法阵解开,太阳终于显出真容,暖融的阳光投进园中,怪物们的残尸在接触阳光时即如遇水的盐消失无踪,风将腥气的残息吹散殆尽。湖面又是一片祥和的青荷红莲。艾雅法拉尽职尽责地依次为干员们治疗,博士也走到诸干员间一个个问大家的情况,顺便递巧克力和薄荷糖。一回头,黍却不见了踪影,心里暗叫不妙,想着完了呀这下怎么面对令小姐;又仔细巡视一圈,发现也没有蓝龙的影子。好像……又放下心来。

 

 

黍坐在亭中,面水的偏亭,与方才战斗的湖心有一桥之隔,手上的伤仍没有处理,血顺着黄色的花臂凝结,在指缝里淤殷红色。令跟上来,黍回头看长姐一眼:方才拉她那一下使岁火燎过两下发丝与尾鬃,左边的蓝发焦了几缕,恍如墨痕。

应该道歉的,然而黍实在半点心力都无。只看了一眼长姐,又转头看湖。令不介意,走近了,低声说:你的手,让艾雅法拉小姐处理一下吧。

黍没有反应。令无奈,实在对仍渗血的伤口看不过眼,撕了里衣的一截干净布料,小心托着妹妹的手,开始包扎。

这时黍突然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岁化的样子。

嗯。我也是。

 

黍不抬手,坐着没有高度差,不太好处理,令于是半跪着缠临时充当绷带的布料。专注时又听妹妹说:我都没有来得及……

什么?

 

问她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寂寞。

 

 

简略包扎只剩最后一个结,令发现自己怎么都挤不出力气将那个结束好。


普朗克的眼镜

诸相非相

# 很想全cb结果结尾还是手一抖36了

# 还是界园造谣。上一篇界园造谣:界园志异 




既然夕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不相信梦是假的,不相信这世上的任何规则是有意义的,她会成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不如也搞个3 当boss的if线:

 

这次大家是早就猜出boss是谁了,毕竟不是青铜器器伥就是酒杯器伥,十有八九都还醉醺醺的,被打碎了还要泼干员一口酒,打了没几场每个人都像刚从酒缸里拎出来一样。半途中博士登录罗德岛系统,显示一路给他们作怪的干员在指挥室好好待着,给几个岁家兄妹看了,众人放下心来,嘻嘻哈哈权当玩乐了。中间年说这好像什么...

# 很想全cb结果结尾还是手一抖36了

# 还是界园造谣。上一篇界园造谣:界园志异 




既然夕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不相信梦是假的,不相信这世上的任何规则是有意义的,她会成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不如也搞个3 当boss的if线:

 

这次大家是早就猜出boss是谁了,毕竟不是青铜器器伥就是酒杯器伥,十有八九都还醉醺醺的,被打碎了还要泼干员一口酒,打了没几场每个人都像刚从酒缸里拎出来一样。半途中博士登录罗德岛系统,显示一路给他们作怪的干员在指挥室好好待着,给几个岁家兄妹看了,众人放下心来,嘻嘻哈哈权当玩乐了。中间年说这好像什么令姐的梦的VR体验本,琢磨着这趟打完让令拍个电影,还能借作战记录的名义让博士赞助一把;夕站高台,鞋子都被酒泼得透湿,凉凉说,是啊幸好博士没带她来好吗,就为了这些怪物碎掉时那一口酒她恐怕就三个月不想出去。黍在替余整理湿掉的衣服,一开始还是想都弄干了再走,后来大家都失去耐心,只想着早打玩早回去洗澡。走哪都是酒香,先锋干员大多面对小怪,溅到的酒多是度数低、甜香的花酒果酒;近卫这些输出干员则被高度酒腌得彻底。余和黍和年这种重装,什么怪物都蹭一口,余袖子上是桂花酒,左肩被湖松酒溅湿,龙尾被不过桥泡透了。黍和年也没好到哪里去;年的盾一边走一边滴酒。盾都滴酒!

嬉皮笑脸打到最后一关。岁子嘛,梦总是见过不少,清平逍遥弦惊都算小时候半个玩伴,一开始没当回事,想着最多就是打大龙嘛,我们法伤医疗带得够够的。甫一入战场,天改地换,池水荷花通通不见,大漠黄沙绵延千里,擎天巨城的烽火烧遍天际线;空气干燥地几乎能起火星子。完了呀,年呼叫,这是把我们当玉门外敌了啊——姐啊我是你最爱的妹妹啊呜呜呜你快放水啊!

 

没等年喊完,号角声起,战鼓声声动地,披坚执锐的士兵成千上万,前赴后继,旌蔽日兮敌若云。更有火箭自城高处铺天盖地而来,火雨滂沱。干员们纷纷举武器抵挡,仍有一两只箭漏网,射入人群中;众人本就被酒浸透,这下火星一落,几个被高度酒泡得透的近卫干员,例如锏,眨眼间烧成火人,骇得博士大叫。医疗干员如艾雅法拉赶忙施术,普攻的余裕都没有,把给boss留的大招都放完才捞回大家的血线。这么一搞没人再敢吊儿郎当。博士亦背心冷汗:幸好令小姐不是敌人。

博士迅速调整战术,首先缩小布阵,增加对空干员,确保不会火箭落在阵中。同时大家亦注意到这“酒”的奇异:完全不干。有干员在外层战斗,离火很近,若是普通的水或者酒精早就该蒸发了。已经不能称为酒了,是非燃尽不可的助燃剂。Logos开玩笑说这和女妖的诅咒差不多了,问博士能不能想办法试管装一点出去研究;煌本来就是火系法术,此时用得畏畏缩缩,实力一大半发挥不出来。年更是仗着自己体温高,把盾丢出去烧了,烧得玄铁通红,又顶着火跑出去,一个人烧干净了才回来。跑出去时黍和夕看着——也不能算看着,黍第一反应当然是不要冒险,年坚决说没事,更在黍和夕眼前拿手试火:黍姐你看,这火比我还是差一点的。又催促道:快让我去吧,蕾缪乐那边顶不住啦!黍才犹犹豫豫放人,一边御敌一边半颗心留在年身上,预备随时开离离枯荣。夕笔运如飞,空气都要被画出火星,小自在被击破一个又快速画一个;周遭炎热,眼泪还没流下就被蒸干。人群外,年一个人站在熊熊烈火中,火焰炽然腾然,琼树万千枝散,鸾凤涅槃翥翔;博士一颗心悬在嗓子眼,目不转睛,众人也担心年的安危,偶被小兵偷袭得逞也不觉。

不多时,有白龙破空而上,击散众火,年的外套被烧得干净,里衣本就依年的体质特殊处理过,没什么痕迹。四肢健全,除了皮肤微红确实无恙似的。年眼眶赤红,视飞火如无物,走至众人之前,盾落时有五岳三坟之势,铁卫如墙,挡住所有作乱的火箭。

语时讥诮之意如刃:鬼东西,敢冒充我姐,你今天完蛋了!

 

博士经前面战斗,也看出了士兵皆是虚相,真要破阵还得攻城,正苦于火箭接连不断,无法靠近;解法这不就有了。于是让年打头阵,众人直直杀入敌中。果然越靠近城墙敌人越多,不止士兵状的怪物,更有龙头鱼身、摹描形色的怪物,龟状的、吐息即蚀的怪物,虎状的、爪牙利胜兵戈、皮毛坚硬如铁的怪物,身似龙、头似狮的怪物,盘于碑顶,一字一死阵;小龙立于琴头,弦音动时众人头晕目眩。又有龙头鱼身之怪,吟时有风雨,雨落时干员们疼痛难耐,妖兽们却枯木逢春,霍然而愈。博士一一看过,从兽中辨认出诸岁子的权能模仿,又想到左乐上岛时交代岁家情况,写得事无巨细,大半忘了,中有一句倒是还记得:罪人岁二唯与令黍二人交好。在能天使不绝于耳的枪声中暗呼乐园之名:诶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令小姐啊你可少和那什么岁二来往些吧!

黍此时恰在博士身边,看着博士的表情惊讶懊恼欲言又止,精彩纷呈地一秒内变了三次,猜到博士心中所想,笑着解惑:博士在想这些怪物使用了我们的技能?

对啊!平时也没见令小姐有这些能力啊!

嗯。黍一边挥玉琮,轻松解决一个漏网小兵,一边答:令姐梦游乾坤,进入我们的梦也并非难事。只是与二哥不同,现在这些怪物所用的招式并非我们同源的能力,也不是下位替代。

那是?

又一波怪物潮至,黍给几位前方的盾卫和近卫干员加了庇护,才姗姗答:……梦拟似之相。根源还是梦。

哦?博士听黍胸有成竹的语气,感觉看到了破局之机:黍小姐有方法?

黍笑——并非以往在岛上相遇那种温柔和煦的微笑,眉目间凭空多出三分清冽的锐意,是秋稻夜霜。值得一试,但……需要借博士你指挥频道一用。

博士还以为是什么呢,不过指挥频道,小得不能再小了。赶忙把自己的终端塞到黍手里,黍切到蕾缪安干员的私人频道:枢机阁下,我是干员黍,经博士同意使用指挥频道;请问你能不能瞄准城头那面鼓?

嗯?只是鼓吗?蕾缪安的声音很快从终端里传来,与此同时博士和黍看见鼓面上有红色激光点闪烁两下。我刚刚预瞄准了,是这面鼓吗?

是的。

好,几级火力?

最大。

 

话音方落,狙击枪的炮火便如天雷咆哮而落。那面鼓看起来平平无奇,初始两枪落下竟毫发无损——这可是一枪能崩掉育婴圣堂一个顶的狙击枪(蕾缪乐语,没有真崩过;菲亚梅塔划去,修正为:没有机会真崩过)!怪物们见战鼓被袭,纷纷回防,然而狙击枪早已锁定目标,威力巨大的子弹生生在怪物潮中烧出一条丈余的弹道,命中目标。第三枪。

鼓身红木终于现出裂痕,鼓面却仍平整,毫无波动。诡异的场景令诸干员纷纷仰望。

第四枪。鼓面开裂,质地却不像皮面,倒更像坚固的镜面。

第五枪。

 

鼓面破碎时脚下黄沙旋转下陷,成为一个庞大的,宽广千里的沙旋。沙旋中心是一个漆黑的空洞。不大,却格外可怖,不知厌、不知极限地吞噬万物。人类对未知的下意识畏惧被无限放大,世界谎言般的奇点,月球永恒的暗面。时空扭曲坍塌。“玉门城”与幻化出的妖兽率先坠入洞中,尖厉的哀鸣在身体触碰到黑洞的瞬间就消失。众人努力想爬出沙旋,却不可避免地越陷越深,博士挣扎到实在没有力气,眼睛一闭,索性自己栽了进去。

 

哆哆嗦嗦睁眼的时候先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煌,手往侧边摸了两下,摸到Logos的骨笔,心下轻松了三分:令小姐人还怪好,还能让大家在一起。一行人被摔得七荤八素,站起来一看,地面中间有许多漆黑的、直径三丈的圆洞,能天使被莫斯提马拉着,试着踏半步碰黑色的地方,怎么踩都踩不到底。死寂的天幕中突然有光线亮起,金紫色,桃红色过渡翠绿色,琉璃七彩色;光的线条杂乱虬结,蓦然转折或断裂,如丝纠缠,如樊笼交错。

博士抬头,从刺眼的彩光中辨认出莲花的形状。青莲修广,佛眼千目。

 

众人所在之地正如莲蓬,莲子原为吉祥物,在界园里被怨气腐蚀,全作恶果。光斑从每个人身上轮番滚过,每个人的面容都被诡异的光芒扭曲成陌生的样子。黎博利的耳羽沐浴妖艳的紫色,夕的角刺破火红的光晕。大家都想办法往博士所在处靠近了些,不知道这个未知的空间里,例行的岁火从何而来。——方才城前鏖战,大家又或多或少浸了更多的“酒”。年擒着自己的盾,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半分不敢松懈。

 

突然,八个方位的天幕中都出现岁相,依旧以光线勾勒,不辨真身:龙身蓝色,眼睛却是粉翠色。诸岁相昂首蓄力,绯红的火球渐渐成形,看着竟要从四面同时来。年最多挡四个方位,背后的火却毫无办法,正急得满头大汗。

博士大脑飞速运转,也想不到方法,惊慌失措间有人步伐坚定走来,温暖的手搭在博士肩头。

还是黍。

 

我来。

 

听见黍的声音,博士心定。不必黍多说,已经把指挥终端递去,黍切到年的频道,沉着下令:小年,不用挡了,节省法力。

又环顾诸岁相,在正东和东北两岁相间多看过两眼,指东北方:博士,岁火过后,只需解决这一个岁相即可。

博士应好。

 

嘱咐完诸事,翻腕,手中玉琮复现,碧玉流光,煌耀异常。比怪物更汹炽千倍的烈火从八方来,铺天盖地,焚烧整个空间。

黍不急不缓,镇定自若。

 

离离枯荣。

 

这次确是逆转因果的治愈术。被火焚烧的疼痛只持续片刻,皮肤甚至衣物立即复原。源源不断的、化冰春水般的法力与凶戾的岁火抗衡,令春溪成海,令众火淹息。

这场岁火本是灭天之劫,因着黍的治愈术,众人不躲不避,体感不过是吹了场稍热的夏风。——甚至感觉不到疼痛。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干员例如维什戴尔,特地伸手被烧,然后看着青绿光漫延至手背,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快乐得连呼有趣。

 

博士中途抬头,总隐约觉得火中有云气,恍如一只白身岁相,亦鳞甲森森,威烈四宇,气势分毫不让。

 

这么被好好烧过一遭,该蓄力的蓄好,什么诡异的酒也都烧了干净;众人不再束手束脚,摩拳擦掌,预备好好出一口气。岁火一停,博士连着五道命令,什么黄昏荣光礼炮归于宁静爆裂黎明全往黍指的那个岁相招呼去,不出所料,岁相幻灭时异空间亦破裂,众人又回到界园中。

宝物散了一地。

 

博士高兴得一头冲黍怀里:诶呀,这次多亏黍小姐啊。黍却不像往常那样柔声说些推脱的话,表情微微挣扎,又抑制不住咳嗽了几声,煌毕竟战斗经验多,一眼就看出黍是太累了,赶紧把博士从黍身上扯下来。博士,让黍小姐休息会。

战略家才意识到不妥,迅速站正,连说抱歉,又问黍需不需要让医疗干员看看。黍笑盈盈:博士,你忘了我本就可以治疗自己?还是先让夜莺小姐给其他干员诊疗吧,我休息一会就好。

博士不疑,说好。带着煌和Logos喜滋滋地收拾战利品去了。

 

黍得了清净,闭目靠在栏杆上休息,中途隐约听见妹妹的声音,凝神细听了一会:年夕余后来都冲到前面去了,战后自然而然地和身旁干员聊在一起。年得意洋洋地和能天使炫耀自己姐姐多么多么厉害,能天使哪里能忍,自然也要说自己姐姐多么多么厉害,莫斯提马非要拉着菲亚梅塔听,兴致勃勃地看着友人先忍不住,开始帮腔;夕和余一看年竟然落了下风,迅速也蹿过来。话题中心的蕾缪安试图劝架,然而劝得住自己妹妹和自己好友,又不好对年她们多说什么,蕾缪乐又因电影(读作烂片,夕补充)同盟自觉和年关系还行,一钓就上钩;一来二去,竟颇有些没完没了。

 

虽然已经累极,还是忍不住走过去劝架,几个弟妹本来看着吵得热火朝天呢,居然也能看到她,老早往她这边跑;带着蕾缪乐和菲亚梅塔也跑,一群人浩浩荡荡,颇为壮观。年先站定在她身边,挽住她的手:黍姐做的绿豆糕超好吃的!旁边的余猛点头:就是,大炎传统糕点超好的。黍还不明就里,看看弟弟又看看妹妹,不知道怎么接。对面小乐已经大声嚷起来了:苹果派才是泰拉唯一真神好吗!还有我姐做的彩虹奶油蛋糕!菲亚梅塔一脸正经地补充:蕾缪安做的莓果可丽露是拉特兰最好吃的可丽露。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也别争了。粉发的天使赶到,先对黍抱歉笑笑,黍眨一下眼——方才战斗中默契的配合让她们对彼此印象颇好。又听蕾缪安婉然道:我也吃过一些小乐带回来的大炎糕点,与拉特兰的做法不同但也极好吃,我相信黍小姐的手艺是非常好的。

黍消耗确实太大,没能完全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大略听出了是在劝架,又捕捉到糕点之类的词汇,顺嘴提议道:要不,回去我们做一次,给大家都尝尝?

可以啊。粉发天使笑吟吟。

蕾缪乐激动得天使光环都亮了几分:那我要在食客间搞不记名投票!

年毫不示弱:求之不得!

 

 

一行人收获颇丰,有说有笑地回罗德岛。黍先回了宿舍休息。年和夕也说要洗澡,先行离开。余本来也黏糊糊的,最后被火一烧,烧清爽了,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决定先去食堂吃一餐。结果恰好遇到下班后的重岳和令,远远打了招呼,蹦蹦跳跳打好饭,一溜烟跑到长兄长姐旁边坐下。重岳和令本来已经吃完了,原本聊几句也准备回去,余一来,令又去拿了两瓶饮料,分给重岳一瓶,陪余吃饭。重岳问:博士今天也去界园了?

余正嚼菜,只能猛点头;囫囵咽下这一口,说:对啊——

看着是有话还想说,最后时刻忍住了,眼珠子一转,故作神秘地问重岳和令:你们猜这次的boss是谁?

重岳和令对界园了解也不多,也就知道上次进去那场。令先捧场:你让我们猜,就肯定不是颉了,……难道是你?

余一看令的表情就知道在调侃他,小孩心性直接:诶呀!令姐你认真点嘛,我这点法力哪里够看的;再说我一直好好做我的饭,怎么会变成界园boss嘛……不对不对,你们再猜,哦,只给猜三次!刚刚已经用掉一次了!

令单指在桌上转酒葫芦,又想开口;重岳挥手,先出了声:好了,你别逗小余了。我来猜吧,能不能先问问题?

什么问题?余很警觉的样子。

你既然要我们“猜”,是不是在我们两个之间?

余先瞪大了眼睛,随后紧紧闭着嘴巴,捂着嘴使声音不清楚:不知道不知道。

令和重岳都笑了。笑了一会,令说:那就是了。那我猜,是我?

余还是惊讶,不过这次是喜悦的惊讶:对了!令姐你怎么一猜就准了。

而令却一闪即逝地蹙了眉,重岳亦有一瞬的冷色。令岔开话题:这我是真随便猜的……我当boss,我怎么成boss了?

难得长兄长姐请教,余得意:哎呀我们老早就发现boss是你了,因为那些器伥被打碎的时候都会溅酒,大家打得都一身酒气……

重岳迅速笑出声,挑眉望令:是令妹的脾气。

令坦然,还是笑着问余:然后呢?当boss的话,应该不止这些吧。

余吃完最后一口,说:那当然了,令姐你可难打了。比三姐还难打。第一阶段还好啦,就是玉门城,我们也不奇怪;第二阶段就很诡异了,我们掉进了一个漆黑的空间里……嗯这么说它也没有什么特别,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是特别害怕。然后空间里有莲花,还有很多的岁相!

很多的岁相?

嗯嗯。余点头。当时年姐都紧张坏了,根本不知道从哪防起。还是黍姐力挽乾坤的。

哦?

嗯,就黍姐直接开了离离枯荣,我们就直接把岁火抗过去啦。

 

意料之外,重岳和令都颇有些惊讶似的。令沉思,重岳则是把饮料喝完,帮余拿了餐盘,三人一齐往餐盘回收处走。途中重岳看幺弟实在想问不敢问,主动挑了话头:这么看黍在罗德岛休息得还可以。

令也笑:嗯。

余看看重岳又看看令:咦,怎么说?黍姐的离离枯荣不是本来就能做到吗?

重岳又和令相视一笑,决定糊弄过去。令摸摸余的龙角,说:是这样。

 

 

等余走了,重岳和令走楼梯回宿舍。重岳问:如果岁火和上次的威力相当,黍的离离枯荣正常做不到吧。

嗯。令点头,吸了一口气,余下的话缓缓:……不过透支权能,可以。

这下重岳也微不可闻地叹气。……我明天会和博士单独说,这几天先让黍休息。另外他如果再去界园,还是想想别的战术。

嗯。

 

将近分别,重岳又问:余说的那个梦,是不是真实发生过。

令没有马上回答。走到重岳的楼层,才说:……大哥记得八百年前的岁相暴乱吗,二哥和颉赶回来处理的那一场,就是这个梦。

将酒葫芦甩至肩后,又下三层台阶:她可能……当时以谶言封了梦,梦境破碎时也在她的意识里留了痕迹。误打误撞一并留在界园了。

重岳沉吟:我后来听望提起过,颉后来……

嗯。令声音滞涩。我听说她后来时不时做噩梦,醒来又完全不记得梦过什么。我试着探过,却没有发现异常,以为……应该她自己也以为不过是日常多思的缘故。现在看来应该就是我们的力量混合了,又在意识深处,所以她察觉不到,我也察觉不到。

 

重岳无声,令又下两级台阶。听得重岳在身后问:你去哪?

酒吧。

要我陪你吗?

令回首,爽朗一笑:不用。都是旧事了。我还不至于被这种事困住。

背身挥手:大哥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记得明天的助理也是你。

嗯。你也不要喝太多。

好。

 

 

在酒吧点了一打shot,在无人的角落里自饮自酌。喝得慢,再一看时间也接近十二点。意识到太晚了,便有些不想回宿舍,想着黍应该已经睡了,被唠叨还算小事,大事是扰人清梦。过夜的地方许多,每层楼的公共活动室都可以,又或者刚才在舰桥看见星熊——去好友的单人间暂住一晚也不是难事。她经常如此,回去的时间不好交代,索性消失一两晚,等到黍被别的事情牵住就忘记这茬了。

但也已走到楼梯口,打开防火门,却发现走廊里某间房前,有暖橘色的细光从门缝里钻出来,延展在廊间地上,周遭只有幽昏的、亮在脚边的夜灯,光迹像她此刻绵长的思绪,又像一声呼唤。

 

于是还是轻声走去,确实在自己房前,推开门,又压好锁舌再关上。房间里黍却没睡,开着台灯在书桌前用终端记录着什么。令进了门也没抬头。

她于是轻咳一声,手已经搭在房间大灯开关上,问:小黍还没休息吗?

不用开灯,太亮了。黍目不转睛盯着屏幕,先交代一句,又说:早些时候睡过一场了。

哦。令说。黍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甚至也没有询问她喝酒的事,反常的平静一下让惯犯不知所措了。不出声,又走到书桌前,在手臂和发间看到终端界面,是在写任务报告,尺规画地图,写解阵思路,又在一些地方打了注释,应该预备是写变阵法。

稍微放松了些,想着妹妹可能就是沉浸在思路里。站着望了望四周,问:那我先洗澡?会不会吵到你。

不会。

仍旧是没什么情绪、公事公办的声音。

 

直到她收拾完一切,穿好家居服、带着新洗的干净头发坐在自己床前时黍仍埋首桌前,毫无结束的意思。看着床头的时钟悄然划到新数字,又想到余早些时候说的界园之旅的事,还是走过去。背靠桌上,说:一点了。

嗯。你困了先睡。

 

拢共没讲几句话,每一句都让令有种语言陷进棉花里的无力感;心头一层若有若无的焦躁。一边想今天犯了什么事,其实也就喝了一些酒,但真没喝多,从酒吧里走时让夜间路过的红帮忙闻了闻,说不明显;要么就是回来晚了——但哪个应该都不至于。不得其解,不自觉换了语气,杂了些讨好式的试探,黍生气时会用的一种语言伎俩:……你在写界园的工作报告?那个阵……我应该知道,我也可以写。

黍不答话,只是听见呼吸骤然重了,电容笔划过屏幕本不需要这么大的力气,现在听着笔画的每一次转折都顿出刺耳的摩擦声。令撤半步,视线落在妹妹背上,看月白间金的发起伏出主人的心绪不宁,桌下绒密的尾鬃不小心扫过她的脚腕一次,没收力气,皮肤留下轻微的疼痛。

 

叹了口气,俯身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对方握得太紧的笔、将终端待机推到一边,同时落下一个不容拒绝的吻。

——想不清楚,色诱算了。

 

那天晚上黍毫不留情地用兽的犬齿招呼她,锁骨一片青紫瘀痕。握着她的手腕用力地送到深处,喘息时脖颈的弧度流畅如刀,白如夜雪;红瞳始终艳艳地漾凄迷的血色。令被咬痛,把头埋得很低,无声地笑;通过交叠的身体判断状态。靡丽的甜与血腥味一齐漫延。

末了侧身将人抱着,屈手摸人眉首,又被抓住,恶狠狠在手腕咬了一口,令不说话,还是笑。

 

黍牙齿嵌着皮肤,好一会,松了口,用嘴唇碰皮肤上的淤青,终于找回些理智似的,闷闷问:你怎么都不说话。

令环着黍,另一只手从腰上移到胸口,食指指尖搭在中间偏左的位置,仿佛真能摸到心跳。说:还好。

你消气了?

……

 

……我没生气。

 

身后人刻意地把笑音喷在她后颈,音调慢吞吞,懒洋洋。

也,行。

 

……界园里确实,是你的梦吧。

嗯。

 

令答得太云淡风轻,才放下的心好像又被吹起来,惶然要离地。心头一堵,语无伦次地嗔怪道:……你要是……你要是真变成那样,我就,我就……

 

“就”了半天就不出来,听着对方好像又笑,轻易又起无名火。拿着手腕要咬,这次令用另一只手抵住了,没让她咬成。

就怎样?

 

就一定早早帮博士除了你个祸害!然后我……

 

前半句颇有些大义凛然,后半句则声音全嘟囔在喉咙里,又用她的手挡着,并不想被她听清一样。

 

令也不追问,很欣慰似的,说:那我就放心了。

 

黍一下更生气。

粗壮的龙尾用力一甩,要把占位置的不速之客甩下床——而被同样云淡风轻地制住,拨开她的长发,在颈后又落许多吻。

 

 


符樟

1.拖延症+手残,画风草率道歉

2.双狼cb,cb,cb!略微乌歌cp/cb

2.第二天的故事会完全在家里呆着,和君君一起看动画(大家要相信君君挑番的运气)

3.感谢支持,可以分享脑洞(关于第二天的,第三天的已经构思好)

4.出场角色太多,tag就不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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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外

【岁家】来访者

*一个不严谨的相见欢后日谈,时间点是年带余上岛之后的没两天。一切剧情以官方为准。

*亲情向,无cp

*ooc有,夸张塑造有

*写完即发全文未修,可能会有bug,欢迎捉虫


————————————————


在余来到罗德岛之后不久,绩也造访了这艘已经载跑了他半家兄弟姐妹的舰船。

他对罗德岛说不上熟悉,却也好像不是太陌生,至少完全没有在巨大的舰体内迷失方向。他只是普普通通地走在舰船通道中,普普通通地走进罗德岛基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一路畅行无阻,直到推开活动室的门,站在夕的身后,发出很轻的一声笑:“夕妹,这又是什么新作?”

他的话音刚落,夕已经近乎本能地遁入画中,只留下一幅...

*一个不严谨的相见欢后日谈,时间点是年带余上岛之后的没两天。一切剧情以官方为准。

*亲情向,无cp

*ooc有,夸张塑造有

*写完即发全文未修,可能会有bug,欢迎捉虫


————————————————


在余来到罗德岛之后不久,绩也造访了这艘已经载跑了他半家兄弟姐妹的舰船。

他对罗德岛说不上熟悉,却也好像不是太陌生,至少完全没有在巨大的舰体内迷失方向。他只是普普通通地走在舰船通道中,普普通通地走进罗德岛基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一路畅行无阻,直到推开活动室的门,站在夕的身后,发出很轻的一声笑:“夕妹,这又是什么新作?”

他的话音刚落,夕已经近乎本能地遁入画中,只留下一幅光秃秃的荒原平摊在桌面上,下达直白但没什么效力的逐客令。原本趴在她对面的年反应更为激烈,几乎是弹射起身退到墙边抄起自己的剑与盾,满脸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臭绣花的,你咋个跑到罗德岛来了!”

自从大荒城一别,她们就失去了绩的音讯,隐约听说他好像又跑去了百灶,但也只是只言片语,理不清头绪,索性便也不再追究。后来幺弟离开百灶,年便第一时间连哄带骗把他带来了罗德岛,还不忘拉上夕一起,原本打算再待两天,缠着小大厨多做几顿,留够了念想再回大荒城,何曾想过会在这里遇上这许久不见的三哥?一瞬间,惨不忍睹的回忆涌上心头,年一边持剑戒备,一边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试图找个机会冲出门去大喊黍姐救命。

绩似乎早料到自己不是那么受妹妹们的欢迎,不过他对此也并不太在意,神情没什么变化,依然笑眯眯的:“大荒城之事已过,我也再没有什么理由和你们为难,别那么紧张,我这次来并不是找你们的,只是有两句话要问幺弟——听说他被你带来了罗德岛?”

年依然立在墙边不动,原本严峻的神色更添几分不信任:“你要找幺弟去便是了,干撒子到这里来?”摆明是说他不安好心了。

绩自然能读得出这层意思,也不反驳,只是径自坐到桌边,托起夕的画卷细细端详:“罗德岛……我常听人说起这个地方,很是觉得奇妙,不知道是何样的世外桃源才能引得如此多能人异士,”他瞥了年一眼,“……流连忘返。”

年很想继承令姐的气魄,说上一句“有怨气就缠黍姐去,欺负妹妹算什么本事”,可惜绩像是看出她有话要说,虽然顿了顿,却完全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机会难得,我就在舰上多转了转,倒也有几分意思,可惜没遇上几位兄长与姐姐。”

话虽如此,他脸上倒没有半点遗憾的意味。

不知何时夕也从画卷里钻了出来,站在年的身边,用剑尖戳她的小腿:“你的二踢脚呢?平时叫得响亮,现在怎么弗拿出来?”

年忽然腹背受敌,当即跳开一步用短剑挡住夕的阔剑,一边盯着绩,一边应对夕:“那你刚刚也没想着我哇,现在被他盯得受不了了,才想起我来了?”

绩有许多年没看过这样打打闹闹的妹妹们,一时间大概觉得很是有趣,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才又笑意盎然地出言分开看起来即将扭打在一起的二人:“我在这里坐了许久,也不见有一杯茶,这就是你们罗德岛的待客之道吗?”

虽然很想质疑这臭绣花的到底算哪门子客人,但年和夕还是乖乖收起了张牙舞爪的剑盾。拜无处不在的热水壶所赐,她们俩甚至不得不在绩的眼皮子底下泡茶——好消息是她们翻箱倒柜一阵后,居然从不知名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套上好的茶具,好歹维持住了罗德岛生活在大炎奸商眼前的颜面,感谢爱买家具的博士。

二人头靠着头嘀嘀咕咕半天终于折腾出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由年端到绩面前,笑得很乖巧:“上好的明前龙井,三哥,这可是小夕特意从勾吴带来给黍姐的。”

她放下茶碗就绕到绩身后,作势要给他捏捏肩膀:“不是说要找幺弟吗?你对罗德岛也不熟,我去帮你叫他怎么样?……你来这一趟也不简单,不如我带你把访客协议签了吧,以后常来,去看看黍姐和大哥大姐呀?”

绩端起茶盏,用盏盖拨了拨浮在茶汤上的茶叶,不着痕迹地躲开年将要落在他肩颈上的手,站起身,有些高深莫测:“不用了,我同幺弟说完话便走,不劳小年费心。至于幺弟……”

余推门而入:“绩哥,你怎么到罗德岛来了?”

他看了看不知为何总像是蓄势待发的年,又看了看许久没在画卷外见过的夕,无视横亘在哥姐之间的微妙剑拔弩张,双手一阖:“好久没有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了,绩哥,今晚留下来吃顿饭吧!”

纵使是绩,一天里连续谢绝这么多来自弟弟妹妹的诚挚邀请,也多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了——所以神机妙算的绩老板更加坚定了在弟弟妹妹们提出更多邀请前趁早离开的决定。

他将茶盏放回桌面上,绕过年揽住余的肩膀,带着他向门外走。

余反应不及,手脚都有些不会摆,几乎是在绩的裹挟下不明所以地向前挪动。他在快走到门边时听到两个姐姐的惊呼声,刚想回头查看就发现自己的视线被身后的绩挡得严严实实。他抬起头,绩的笑意如常,垂下的视线里还有些不知真假的困惑,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活动室里发生了什么,于是余只好满心疑惑地继续顺着绩的方向出了活动室的门。

早在获悉绩抵达罗德岛的第一时间,余就在猜测他这一趟所图为何。他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岂料此人登岛便奔食堂而来,抬手一点就是今日掌勺余大厨的拿手好菜。单子送到后厨余才最终确认这回真是冲自己来的,更是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直把勺颠得火星四溅。他直觉三哥大驾光临必与余味居有关,可掰着手指一一算来——水电已结清了,房租是还差些,可也没到值得他绩大老板跋涉千里的地步,再往下数,一没吃他家米、二没挪他家面、三没清空他家库存,余也实在想不出到底还有什么能让他家好三哥这般不辞劳苦——总之不可能是兄弟情谊。

所幸他早已习惯家中哥姐们的千奇百怪,也过了想要一夜之间搞懂他们全部想法意图的年纪,虽然还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些什么,但凭着百年来照顾这许多哥姐口味的经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错不了——毕竟他现在连铺子也交出去了,实在是两手空空、囊中羞涩。

等到灶头熄了火,终于能离人时,余才得空到食堂一问,果不其然,绩细嚼慢咽品评一通,便飘然离去。也难得聚集在食堂的其他干员还记得有这样一个人来过,竟没一点觉得违和,就这么放任他大摇大摆地来去自如。余猜他应该是去找其他姐姐,便先向活动室去碰碰运气,一路脚步匆匆,开门时便正赶上哥姐之间一派其乐融融。

眼下,他被绩带到走廊的窗边,心里的那点不安又冒出头来,只敢用余光瞥着绩的神色,半天摸不着一点头绪。

可绩也一言不发,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窗外的扬尘,好像真的只是来欣赏一望无际的荒原风景。

最终还是余顶不住压力,轻轻扯了扯绩那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衣角,支支吾吾地开口:“绩哥……你给我的最后一点零花钱都给老姜发工资了,差的房租我之后再想办法补给你……”

绩仍是一脸的似笑非笑,只是眼睛从窗外转了回来,落到幺弟身上。

余太熟悉这种神情了,每每当他交不上房租还要绩来垫水电时,他亲爱的三哥脸上总是这种表情。

罗德岛实在是良心企业,给了余充分的发挥空间,使他可以抛下付租日的束缚每天无忧无虑地挥舞锅铲。他几乎都快忘记为租金发愁的滋味了,直到绩又轻飘飘地笑起来,他终于回忆起被三哥支配的恐惧。

于是他越说越没底气,越发中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毕竟现在余味居交给老姜打理,我在罗德岛也没有工资,不然……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说到余味居,”绩终于开口,“幺弟,你当真不觉得有什么疏漏吗?”

“有什么……疏漏?”余几乎有些欲哭无泪了。他心中早有如此预感,可要真有什么头绪,早就不至于还绕着房租问题打转了。他一时有些急火攻心,扯着绩衣角的力气也更大了些,几乎要哭出来,“绩哥,你快别捉弄我了。”

“余味居这小院,虽不在闹市,却静而不僻,且正对大理寺官府,聚天下清正之气。虽然面积不大,可也方方正正、规规整整。这样的铺子,天下有多少商家求而不得,望而兴叹。”

余还是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只能顺着话里的意思连连点头,点到第三下半,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明白过来什么:“……等等——”

“可偏偏我家好幺弟慷慨大方,大手一挥,便将这宅子充了公。”绩的手搭在余肩膀上,“余弟,事已至此,你怎么赔我?”

这下余心里真是叫苦不迭了。当时光顾着掐算时辰,只道过了今晚生死还不可卜料,老姜也好、余味居也罢,乃至自己的性命,一时间全都抛在脑后,满心都只想着把手中这一碗汤送到二哥手中,直把此事当作数百年性命里的最后一件,哪里顾得上那么多。事后侥幸,真龙大赦,他也免于刑罚,这才能在罗德岛上幸福地颠勺。可他固然免于一战,百灶却也难回,至于那宅子——想想便知,就算还能回去,恐怕司岁台也不会将这处地产原模原样还给绩了。

他眼中的泪光瞬间真情实感起来。

绩早料到他是这幅反应,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但那一碗汤,又何止千金?”

余一时间又没反应过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听绩接着说:“……百灶一事,确实多有难为你。既然当时是我去找你,那这一碗里自然应有我出的一份。这宅子,便当出了食材钱了。”

转折来得太突然,余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应当哭还是应当笑,只觉得一直憋在胸口的一股酸楚和恐惧没来由地涌了上来,刚才的悔不当初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又一阵的难过。他抱着绩的袖子,眼泪控制不住地向外流,一边抽噎一边叫三哥。

绩只好用还空着的那只手去掏绣帕,帮他把眼泪擦干,直到余这突如其来的情绪稍加缓和,啜泣声渐止,他才犹豫着沉吟开口:“其实……那地契与房契我早已放在余味居后屋中了,你……当真一直没发现?”

余很快就反应过来:“绩哥是说后屋中那一叠契书?”他挠了挠头,破涕为笑,露出了个近乎羞赧的神情,“当时还道是绩哥手下人收拾东西不仔细,把这一摞落下了。我就自作主张收拾起来,打算等你过来吃饭时取。谁知道你大忙人一年到头也来不了两趟,每次还都来去匆匆,根本不等我开口就踪影全无了。”

“……过了两年也不见你提那契书的事情,我就想着应该不是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后来……也不想着主动提了,只等你哪天想起来,再来吃顿饭。”

“我一直以为那是你的东西,也就没想过打开看看,哪里猜到其实是……”

绩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落下极轻的一声叹气,无可奈何似的垂下眉目,又抬起手揉了揉幺弟的头。

只是这一次的力道,比起刚才,实在重了许多。

余“诶呦”一声,连忙伸手去护自己绑好的头发。等他手忙脚乱地安顿好几乎完全散开的长发,再抬头时,绩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和他来时一样,似乎只是轻丝拂过,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百年相处,余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位三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作风,虽然看着自己突然间空空荡荡的手心总还有些不是滋味,但也能劝慰自己:没关系。总有下一次再见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露出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转身去推活动室的门。

 

——一声震天巨响。

他刚刚被左边二踢脚爆炸的声响惊得几乎跳出门去,右边忽然蹿上一条画轴将他紧紧地捆在原地、动弹不得。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实在打得他措手不及,眼见着又是一根冲天二踢脚直奔面门而来,余只能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哀叫:“年姐!夕!”

好在年的反应够快,总算在二踢脚在幺弟头顶开花之前堪堪立起了盾。一时间,金石嗡鸣,硝烟四散,头顶的烟雾报警器红灯闪烁,“嘀”的一声,瓢泼水幕倾泻而下,又将三人淋了个酣畅淋漓。

纵使此等狼狈之下,年也不忘和夕拌嘴:“我啷个晓得是幺弟哟,你也没提醒我嘛!”

“册起册起。”夕显然气闷,背过头去不愿再和她说话,“懒得同你讲。”

年颇为气恼地叹气,转向余:“那臭绣花的呢?”

“三哥?他刚走。”余先是被绩揉乱了头发,紧接着二踢脚轰了一脸,又被画卷缠住,最后还被淋了一身水,好不容易告一段落,胆战心惊之意未消怒气冲冲之意渐起,一边挽袖子上前捶打年夕二人,一边气道,“你们到底在干嘛呀!”

他冲到一半被夕的剑鞘抵住,生生退远到半米开外,正手舞足蹈,忽然看到了硝烟落定后的年夕二人,先是一惊,既而很快明白过来,:“你们这是……那小气鬼的手笔?”

在他眼前,年夕二人从头到脚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墨色,并不齐整,倒有几分泼墨淋漓的意趣,如今淋了水,更像是水墨图现世,两桩奇景。只是那烟雾报警器喷出的水虽然落到她二人身上,却半点也洗不下墨色,行过墨渍,落在脚边,却依然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年在一旁道:“要我说,那臭绣花的也是兄弟姐妹里难得有美学造诣的,就你身上这副水墨图,要不是揭不下来,也能卖个好价钱哇。”

 话音刚落,夕一剑直劈她面门而去:“你闭嘴,还不是你出那馊主意!”

年惊叫一声向后躲开,被夕斩下一缕带着墨色的白发。

余见这副阵仗,也没有追究的意思,有些无可奈何地问:“你们又怎么招惹那小气鬼啦?明知道他心眼最小,最爱记仇。”说着就找来毛巾就要来帮姐姐们擦拭墨迹,被年和夕双双躲开。

“没得用啦,”年退到桌子边上“擦不掉的,只会越擦越多。”

旁边的夕不愿看她,扭过头去:“大荒城一别之后,我们一直没再见过。机会难得,年这家伙边说要给那臭绣花的一点颜色看看,就把碗里的茶换成了我的墨水。却不知怎么被那臭绣花的看破了,你们一出门去,我们端起茶,那茶碗便变作一条绸丝,当头便泼了我二人一身墨水。”

“我想出这主意的时候,你可丁点都没反对哇。”年插嘴道,“你难道不想报那一箭之仇?只不过执行的时候出了点小误差,不知道怎么被那臭绣花的看出来了而已。”

“哼。”即便隔着厚重的墨色,余也能看出夕的余怒未消。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郁结的怒音,“裁虚为实,裁实为虚,不知道他把我的墨水到底变成什么东西了……真是让人不舒服。”

“哎呀,没事,下次继续,下次一定。”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把搂住夕,将自己身上的墨迹蹭到她的身上,“反正按那臭绣花的脾气不知道撒子时候一睁开眼这玩意就不见了,随他去啦——倒是你不想就此机会体验一下全新的视角吗?我可是已经产生新的灵感了——合体!水墨巨兽侠!用黑白水墨的色彩表现传统大炎风格,你不觉得……诶诶——松、松手!”

余看着眼前再度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和脚下再度结成石板的地毯,带着笑意叹了口气。

下一次,他一定会做好一整桌子菜,等着这位不留下姓名的访客再度到来。


————————————————

看完相见欢我就在想余味居充公的事情了(不)

还是一如既往的希望老大们能留下一点评论!这对我真的很重要,拜托了……!

骨一月

【舟菲莫】得偿所愿

  所有人的心跳声都停止了。

  天地间,越过悠远的山脉和青绿的麦田,你和我之间还剩什么?

  来吧,越过黄金的街道。

  那么我们走吧,你我两个人。

  

  菲亚梅塔整理着自己的着装,行囊,把嗵嗵直跳的心脏安抚好。她垂着脑袋,过长时间不修剪的刘海挡住了她的视野,也挡住了她面前的包裹——那是一把精巧的武器,帕特里奇昂从盒子里取出它,将沉沉的铳放在菲亚梅塔的手心里,似乎还带有一丝温度。继承了爷爷的职责,黎博利菲亚梅塔正式成为铳骑,并没有厚重的盔甲,也没有十字星一样的头盔,她就那样从此成为了拉特兰黎博利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年老的铳骑询问她:“你是为了我才决定当铳骑的吗?”

 ...

  所有人的心跳声都停止了。

  天地间,越过悠远的山脉和青绿的麦田,你和我之间还剩什么?

  来吧,越过黄金的街道。

  那么我们走吧,你我两个人。

  

  菲亚梅塔整理着自己的着装,行囊,把嗵嗵直跳的心脏安抚好。她垂着脑袋,过长时间不修剪的刘海挡住了她的视野,也挡住了她面前的包裹——那是一把精巧的武器,帕特里奇昂从盒子里取出它,将沉沉的铳放在菲亚梅塔的手心里,似乎还带有一丝温度。继承了爷爷的职责,黎博利菲亚梅塔正式成为铳骑,并没有厚重的盔甲,也没有十字星一样的头盔,她就那样从此成为了拉特兰黎博利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年老的铳骑询问她:“你是为了我才决定当铳骑的吗?”

  年轻的铳骑回应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愿。”

  帕特里奇昂抚摸菲亚梅塔的耳羽,招呼她坐下,老铳骑的年龄上来了,做事有些隐隐的力不从心,菲亚梅塔看在眼里,她欲言又止,在经过一阵沉默后,终于开口。

  “如果我一去不回?”

  “爷爷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了,未完成的事,未完成的愿望,想来也很难再实现了。”帕特里奇昂挑出颜色同孙女适配的橡胶皮筋,正将黎博利短短的头发分成三股。

  “……”菲亚梅塔想说点什么安慰,被铳骑拍了一下脑袋。

  “可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骨骼不会咔哒咔哒响,肌肉也饱满有力。想做的事就去做吧,难道小菲你觉得爷爷会躺在地上不让你出发吗。”

  “我怎么可能那么想!”菲亚梅塔的耳羽蓬起来,被铳骑用两倍的定型液梳下去。

  “你问如果你一去不回,那就一去不回。我不会拦着你,不过如果你能回来,一定要再来见见我这个老头子。”

  “哈……”

  “……”

  “对不起,爷爷。”

  手里的皮筋断裂了,菲亚梅塔脸被崩断的皮筋弹出一条细细的红痕。她轻轻将掌心搭在为她扎分层小辫的铳骑手上,绒绒的耳羽蹭到铳骑的指尖,她回头对老铳骑笑:“也谢谢你,老家伙。”

  帕特里奇昂想说些什么,最终他忍住了,看着菲亚梅塔打包家里的各种高热量点心,榛果巧克力棒二十条,虎皮蛋糕三个,压缩饼干十块,仙人掌挞……仙人掌挞顺手扔了!

  菲亚梅塔作势要扔,看见老铳骑兴致不高,便不再用她擅长的方式试图逗乐对方。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带着一大兜点心,被保养的很好的铳和重新喷漆的武器,爷爷的目光和全世界最可爱的歪扭小辫离开了。

  老铳骑坐在门口,他的膝盖一直很痛,手指也逐渐不灵活,菲亚梅塔是个好孩子,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希望她留下来,那孩子绝对不会弃他不顾。但他的指尖触碰到柔软的羽毛,看见自己教育出来的优秀孙女,于是他想到了吉雅,他的未婚妻,帕特里奇昂想自己一定要做一回自己的主,哪怕这很自私,于是他说:“注意安全,小菲。爷爷等你回来。”

  老家伙做了一辈子的铳骑,当年轻的铳骑出去,打算为了自己所求的一切奉献一切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立场指责对方,那孩子已经不是小小的一个,她成长得健壮而美丽,步履稳健,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脚印。她被教育得太像一个铳骑,而且仍然是原原本本的她自己。她保护生灵,她也掠夺必须掠夺的生命,而帕特里奇昂问她是否后悔,答案永远都是不。

  “也许我又做错事了,吉雅。”

  帕特里奇昂站起来,往嘴里丢了一个仙人掌挞,被崩掉一颗牙。

  

  

  

  莫斯提马失踪的第五天,菲亚梅塔办好了一切手续,做好了一切道别,然后开着她的生日礼物小卡车离开了拉特兰主城区。

  得知莫斯提马失踪时,菲亚梅塔几乎在第一时间弹了起来,她问薇尔丽芙,问蕾缪安,得到的消息都是莫斯提马最后行踪在卡兹戴尔,随后便消失了,连法术痕迹都捕捉不到。

  说到卡兹戴尔,除非莫斯提马身负禁忌法杖却打不过几个普通萨卡兹而失联,菲亚梅塔脑中的想法便只有一个。她从没进入过那个地宫,三人也从不提里面发生了什么,菲亚梅塔想,现在不论发生什么,她只需要握紧武器,然后瞄准,开枪,就像从前的一万次一样。

  菲亚梅塔的第一步踏进了地宫,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空气腐朽沉寂,这里是连灰尘都惜于光顾的遗忘之地。她已经在拉特兰周边搜了一圈,连好久不用的审讯话术都用上,也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是在荒野上,她看到成群的羽兽盘旋,围绕着一个行踪,外貌,样样奇怪的人,那人身上挂着一串表链,什么也不说,看到菲亚梅塔也无动于衷。于是菲亚梅塔想,也许对方只是散心,并不需要她的帮助。

  沉默的黎博利继续前进,逐渐,地宫里的土块被抹去,留存下来的绚丽壁画慢慢地露出来,有些还黏着褐色的印记。大片大片的法术痕迹流淌在空气中,看起来依然很新鲜,只是时间已经太久太久,石头变成齑粉,逝者化作黄土,谁也无法断定已经经过了多久,菲亚梅塔只是往前走。

  “天呐……小菲?”

  “……!”

  赫然出现的黎博利夫妇轻声唤住了地宫探险者,对方面容清晰,神情温和,耳羽稀疏但仍有光泽,拥有赤红的眼睛,赤红的耳羽,赤红的尾羽,赤红的头发,和菲亚梅塔如出一辙。他们站在那里,眼睛里闪动着喜悦的光。

  菲亚梅塔想过一万遍自己与父母重逢的样子,七岁时想着,自己一定要扑进母亲的怀里,再和父亲要一个最贵最厉害的冰淇淋来吃,十七岁时她已经不再妄想,帕特里奇昂并未逃避她的询问,敏锐的黎博利早有察觉,故而当她真的问起:“我的父母不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而是不在了,对吧。”时,老铳骑的表情被隐在头盔下面,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给沉默着流泪的黎博利买了一个最大最贵最厉害的冰淇淋。唯独没有想过在自认为已经不再想念他们的时候重逢,她究竟要怎么做?

  “我……”

  明明很想说出口的“我不认识你们”粘在喉咙里,干脆什么都不说的选择也被下意识的反应划掉,她后退,躲掉黎博利妇人的触碰。

  “小菲……”

  另一位黎博利开口了,他们还是菲亚梅塔记忆力的模样,只是更老,更多皱纹,她还记得她小时候的他们……

  “你不认识我们了……我们是不负责的父母,对不起,小菲。”

  自顾自地离开,自顾自地传来噩耗,将菲亚梅塔的半个童年笼罩在拉特兰营造的善意谎言之中,现在来说自己有多不负责吗。

  “天呐……你这身衣服!你,你成为铳骑了?”

  “我真的是太为你高兴了小菲……你一直都想成为铳骑……这下终于实现了。”

  “……!”

  菲亚梅塔的回忆被打破了,她听见熟悉的声音,看见熟悉的脸,几乎要陷入思考之中。她只有一瞬间想着“我的父母为什么音讯全无?他们真的死了吗?”这个想法只持续了一刹,随后便在菲亚梅塔对黎博利妇人开口时不断闪回,如果自己的父母没有死,那岂不是连帕特里奇昂都在骗她?

  “别装了,你们不是我的父母。”

  菲亚梅塔反应过来,她沉下脸色,将枪拔出来。

  黎博利人开口说着,径直盯住菲亚梅塔。

  “你要为了那群天使,遵守他们的律法吗。”

  黎博利人走得更近,菲亚梅塔握住较短的一把枪,指着对方。

  “你要为了那群天使,为了律法,用武器指着你的父母吗。”

  菲亚梅塔冷笑一声。

  “你要像你爷爷,不,帕特里奇昂这个家伙一样,永远做律法的枪吗。”

  “你成为铳骑是为了什么?”

  “……”

  “罗里吧嗦的,烦死人了。”

  菲亚梅塔整个人放松下来,较长的一把枪抵在地上。她耸了耸肩,把垂落的白色披风抖回肩膀上,对两个神情已然开始扭曲的黎博利幻像开枪。她只需要记住,握紧武器,然后扣动扳机就好了,一切都会结束,所有事情都会得到解决。

  黎博利夫妻的幻影渐渐消失了,菲亚梅塔撑着武器半跪在地上,冷汗从她的衣物里透出来,浸湿又一层布料。她大口大口地换气,仿若刚才的余裕都是虚假的,黎博利人的肺几乎要炸掉,现在正火烧般的疼痛,她眯起双眼,不让额角的汗珠落入眼睛。

  ——这个地宫绝对有问题。

  菲亚梅塔如是想到。

  她的眼前出现幻像时,整个人就像被拖入另一条时间线,本体的菲亚梅塔时间被无限减慢,外部的时间变慢,但体内的循环仍在高速运转,于是菲亚梅塔很快就喘不过气来,如果她再与幻影纠缠片刻,是不是就没办法再醒过来了?

  她想到刚才的黎博利夫妻说,她从小就想成为铳骑,在她与父母的残忍死别之前,菲亚梅塔从未想过要成为铳骑。幻像读取了她的记忆,并经过了一些篡改,试图将她留在这温柔乡。她的父母绝对不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能变成今天这样除了帕特里奇昂的教育之外,父母直接同她表达爱这一点也功不可没。她总是想起母亲和父亲搂住她,轻轻打理她的耳羽,温和地说“小菲,小菲,我们永远爱你。”

  能对她坦然说出爱的父母,怎么可能上一秒刚说完为她高兴,下一秒就质疑她的选择?地宫的幻像究竟把她的父母当成什么了?

  领口的衣料褶被她揪出,菲亚梅塔经过几个深呼吸,感觉好受一些后再站直,而后盯着地面的尘土——只有她的脚印被留下。火红的眼睛闭上再睁开,黎博利从包裹里拿出两个没拆封的榛果巧克力棒放在地上,开口。

  “谢谢你们,妈妈,爸爸。至今仍在守护我。”

  

  

  

  黎博利人前进,只是前进。

  在她小时候读到的童话里,有一对兄妹俩被家里丢掉,靠着一路丢面包屑才成功找到回家的路。她要不要试试看?

  菲亚梅塔环顾四周,没有发现除了她之外任何生物活动的痕迹,她摸出一个虎皮卷,慢吞吞地吃着,暖黄色的蛋糕上嵌着黑色的花纹,她把外层的虎皮先吃掉,再专心享受其中柔软的部分。她摇摇头,否定了刚才自己幼稚的想法。

  当了那么久实战人员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战术直觉不会骗人。

  菲亚梅塔想着。将已经掉到额头的三角形战术饰品(那真的能算战术吗)扶正,像为自己加冕一样用双手虎口卡住,直到菲亚梅塔确认大幅度摇头也不会松动后才放下护住饰品的手。

  脚下的脚印已经延伸了很远很远,黎博利人回过头去,莫名生出一种奇妙的感情,她也说不出来是怎样的感情,单单用愤怒,落寞等是不足以概括的——如果用事情来类比的话,大概就是她辛苦制作出来的蛋糕被莫斯提马插手,结果变得更好吃后根本说不出口自己原先蛋糕配方的感觉。

  唉,自己在想什么呢。菲亚梅塔叹口气,从侧身取出水杯,喝了几口。

  当她嗅到本不该属于这里的花朵香气时,她就该反应过来,并立刻对面前未成型的幻影开枪的。

  猝不及防被打了个先手,黎博利人一边暗道:“该死”一边抽出枪械对幻影开枪,却被一发力道极重的子弹击中,硬生生将菲亚梅塔的攻击逼回。她很熟悉对面的打法,而对面显然也对她不陌生,直至幻影在扭动的时间里彻底成型,身着病号服的粉色直发萨科塔正含着一抹浅笑看着她。

  菲亚梅塔弹起来,蹬落墙壁的壁画借力,对萨科塔连开三枪,萨科塔将铳对准地面猛开两枪,轮椅便如同一片羽毛一样轻巧地飞了起来,菲亚梅塔看见对方的铳口直直对准自己。

  “为什么是蕾缪安!”

  菲亚梅塔的羽毛炸起来,她生气的时候惯来如此,若不是尾羽已经被细致地编起来,现在也一定变得十分蓬松,破空声传来,菲亚梅塔只来得及偏过脑袋躲掉致命一击,子弹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随着时间流逝正往下滴出血来。

  黑暗中传来蕾缪安换弹的咔咔声,菲亚梅塔几乎是立刻抽身向声音来源跃去,在黎博利优秀的动态视觉捕捉到病号服的一角时,蕾缪安漆黑的铳口已经抵在菲亚梅塔的瞳孔前五厘米处。

  如果说前面菲亚梅塔都仍有一丝对昔日好友的留恋的话,现在紧咬牙关对反方向开枪用后坐力把自己冲开,另一手已经将枪械充好能,认命一样扣动扳机的菲亚梅塔,无疑已经完全清醒了。

  菲亚梅塔很少遇见水平在她之上的狙击手,至少是能长时间与她打平手的。蕾缪安就算一个。这也是为什么菲亚梅塔如此忌惮对方变成敌人,难缠,极其棘手,稍不留神就会丧命,如果战斗素养极佳的自己都如此评价对方,那反应力差一些的普通士兵怎么从她的铳下得以存活?

  她思考这些的时候,“蕾缪安”已经躲掉充能枪械的攻击,正迅速调整自己的身位,菲亚梅塔同样如此,面对萨科塔几乎无穷尽的子弹,黎博利人决心近身,不再与对方打拼子弹数量的无聊争斗。

  而“蕾缪安”看起来很有余裕,她不再挪动轮椅的位置,而是让轮椅自己前进,专心地抬铳,瞄准状态逐渐变差的红色黎博利。

  时间拖的越久对幻影越有利,菲亚梅塔明白这一点。但是自己正面和蕾缪安对枪,即使只是复制体,她也未必有自信能在对面打穿她心脏之前将对方击败。

  ——怎么办?

  ——只能那么办。

  菲亚梅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神秘物体砸向“蕾缪安”,而后在空中扭转身躯,只待对方一枪打爆她丢出去的神秘物体——那是一个非常饱满,规格也异常巨大的奶油泡芙,在“蕾缪安”子弹贯穿它的同时,奶油泡芙对这位不尊重它的萨科塔实施了报复。

  甜蜜的奶油糊在蕾缪安的眼睛上,这令狙击手感到极其不适,而在她抹眼睛时,菲亚梅塔的身影已经降落在她的周围。

  “不要小看任何对手。”

  “即使是一个,嗯……泡芙。”

  菲亚梅塔的枪抵在“蕾缪安”的太阳穴,干净利落地开枪,幻影不会流血,被击穿的部分只会像拆散的棉被一样慢慢地脱落,分离,被风带走。意料之内的事情没有发生,“蕾缪安”被解决了,菲亚梅塔忍着不适等待这诡异幻影的消失,但什么都没有发生,粉色萨科塔躺在地上,血迹染红尘土,浓重的腥味钻进黎博利的鼻腔,她想,再忍一下,这一切都结束了。

  什么都没有结束,什么都没有得到,什么都没有失去,只剩黎博利直挺挺地站着。

  不属于菲亚梅塔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空荡荡的地宫里传来回音,“蕾缪安”从地上爬起来,姿态僵硬地站稳。

  “菲亚梅塔把我当做难缠的对手,我很高兴哦?这是对我枪法的肯定吧。”

  “……”

  “下手也太重了吧。”

  “……”

  “怎么不说话呢,小菲?”

  “……我能说什么?你甚至都不是真的萨科塔,真的蕾缪安,诞生的意义无非是来阻止我,来扰乱我,你的出现和前面的伎俩又有什么不同?”

  “真难听啊。”

  萨科塔的速度突然变得非常非常快,就像从菲亚梅塔那里抽走了速度一样。黎博利从反应过来到举枪对准,一切不过短短零点几秒,“蕾缪安”已经开出枪来,正中菲亚梅塔的肩膀。她还是那样轻轻浅浅地笑着:“多亏了小菲把我想象得这么厉害,不然我要怎么打赢你呢?”

  “哈……”

  菲亚梅塔从幻影中脱离,她按住自己的左肩,什么都没有发生,疼痛,弹孔,火药味,粉色的萨科塔,能扰乱她五感的一切都消失了。如果这里有一面光洁的镜子,或是平静的溪水供菲亚梅塔照一照,洗洗脸的话,菲亚梅塔就会立刻发现她的脸色非常不好看,长时间的缺氧总是需要很久才能缓过来。与“蕾缪安”对战并没有过很久,但在现实中,她的身体先一步受不住了。在眩晕之中,在幻影中,粉色萨科塔的一枪反而提醒了她,菲亚梅塔抬起枪,对准自己的脑袋,扣动扳机。

  如她所料,不论输赢,无论是击破幻影还是自裁,只要能脱离与时间的缠斗就是胜利。黎博利感觉到越来越重的法术痕迹,如同蓝色水母一般,在地宫中游荡,浮空,挥舞着自己的触须,将菲亚梅塔露出来的情绪一一过滤,吃掉。

  菲亚梅塔的终端响了两声,她找到安全的地方蹲下,掏出终端,看见一天前的短信——装在爷爷终端里的软件弹出牙医付费界面,不禁开始猜想,这老家伙又吃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了?

  她笑了一下,把终端收好,决定结束这一切。

  

  

  

  黎博利人仍在前进。

  蓝色的法术痕迹水流一般浮动,将菲亚梅塔自然脱落的耳羽同水母一般沉沉浮浮,反复如此而不下落。她伸出手去触碰耳羽,将法术搅动出缝隙,于是羽毛逃出时间的桎梏,慢慢地落回菲亚梅塔的掌心。

  粉色的萨科塔和堕天使正静静地看着她。

  菲亚梅塔扭过头,钟声一般的幻听灌满了她整个地宫,“铛铛铛”的铃音穿透耳膜,将黎博利人的心脏拧住,巨大的响动在她眼里变的可见,一只圆形的,布满复杂花纹的,靛蓝色的钟出现在她面前,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钟怎么会说话呢,它只是“铛铛铛”地敲着。

  于是所有人的心跳声都停止了。

  菲亚梅塔被定格住,眼睛合不上而逐渐干涩,肺叶无法吸入氧气,嘴唇保留在微张的姿势,心脏也不再跳动。濒死——菲亚梅塔只能这样想着,对死亡的恐惧,对身体无法自由支配的恐惧,对未完之事的浓重不甘。

  蓝色的钟消失了。

  菲亚梅塔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肺叶重新充盈,嘴唇大张大口大口换气,整个地宫都陷入了沉静之中,似乎只有她得到了豁免。粉色的萨科塔和堕天使不再看她,背过身去,一步一步地走向最终的宫殿。

  黎博利想追上她们,此时她已经无暇顾及那究竟是否是幻影,也许在进入地宫的那一刻她就被时间影响变得愈加偏执,被时间拖慢的脚步注定不允许黎博利同两位萨科塔共同进入最终的宫殿,而她不在乎了!只要前进,她总有一天会知道所有的事情,慢一拍又如何?想要理解她人的心不被看到又如何?

  也许是这样浓烈的感情像火焰一样盘旋,烧断了时间加在黎博利身上的锁链,菲亚梅塔从没感觉这么好过,她迈着步子,一步一步,最后她小跑起来,直到她再次看见熟悉笑容的蕾缪安端着枪,旁边站着堕天之前的莫斯提马。

  黎博利人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腰侧布满羽毛,手心是熟悉的红色,于是她什么也没说,对准自己的脑袋开枪。

  她成功离开幻境,不再与幻影缠斗浪费时间。而这样做的代价显然超出了她能支付的范围,幻境变得越来越过分,从两位萨科塔对她开枪,到不断拉回到那个雨夜,菲亚梅塔的精神被不断削弱,好在她赶在崩溃之前见到了那个不听话的被监管人。

  菲亚梅塔听到堕天使说:“不要来找我。”

  于是菲亚梅塔将这件事列为幻影,再次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莫斯提马预料到这一点,她抬手,将缓时加在黎博利监管人身上,近身,将一个小东西塞进菲亚梅塔的口袋里。

  多次自裁的痛感在黎博利人脑中炸开,正当她以为自己终于抓到莫斯提马时,松开手,炸膛的铳将她的右手弄伤,她不得不停下来处理自己的伤口,并紧急修复自己突然出毛病的铳,而后她的右脸突然感到湿润——她的太阳穴处被弄伤,但好在并不严重。

  菲亚梅塔想到那个幻像,于是她试探性地摸了摸口袋,那是一枚怀表,旧旧的,有些掉漆,三根指针各走各的,而时针沉默地待在那里,不移动分毫。

  她没有见过这个怀表,却莫名的生出熟悉的感情。

  经过时间的多重戏耍,光鲜亮丽姿容端正的黎博利铳骑,已浑身负伤,仅有一双眼睛直视面前的命运,至今不曾放弃。

  莫斯提马蜷缩在圆形的石祭坛上,周身围绕着慢吞吞的蓝色时间,两柄法杖腾空而起,在地宫中夺取了莫斯提马的一切壮大起来,又闯入一个菲亚梅塔作为它的饵食,菲亚梅塔终于看见莫斯提马至今为止都在守护着什么东西,巨兽睁开眼睛,抬手便撕裂了一道裂缝,磅礴的法术引发了一场风暴,地宫顷刻间崩塌,落石,碎砖疾风骤雨般砸向黎博利和堕天使。

  菲亚梅塔抬手炸开一块落向自己头顶的砖,地宫崩塌并不是最糟糕的情况,在巨兽的身侧出现的粉色萨科塔人更是雪上加霜,菲亚梅塔的灵魂都要浸染一层寒意,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脑中的蕾缪安总是同她作对,也许她真的下意识把对方这位真正的萨科塔作为一个对手来看了。

  在砖块落下之时,来不及思考任何事,黎博利飞身扑向祭坛上的好友,意图将那位不省人事的家伙从时间的裂缝里抢出来。而天使身上的时间之力一瞬间将黎博利弹飞,她只好在空中开炮,调整自己的身位,尽量不让自己落入不利的境地。

  巨兽彻底苏醒了,这很糟糕,对菲亚梅塔的精神来说,得知这样一件事并不是什么好事。

  收回前言,更糟糕的事发生了。蜷缩在祭坛上,仿若陷入无边噩梦的莫斯提马摇摇晃晃地腾空,被扭曲的时间摆弄着躯体,巨兽伸出爪子,托住这位曾经的锁与钥的守护者,而后莫斯提马睁开眼睛——她一睁眼就看到了狼狈的菲亚梅塔,但是什么也没做,青蓝色的虹膜隐隐发亮,圆形的瞳孔则拉伸,变长两端变尖,她的翅膀也变得更大,光圈短暂地爆发出一阵亮光又沉寂下来。

  菲亚梅塔抬头看着巨兽,她正从砖石堆里爬出来,看见陌生的堕天使,大骂:“该死的莫斯提马!该死的!等我抓到你,一定要把你狠狠揍一顿!”

  巨兽没有给她抓到莫斯提马的机会,怒吼着,放纵着久违的自由的力量,在这绵延的山脉,青绿的麦田,盘旋的羽兽之间,将所有人,所有事情都按下暂停键。

  而一抹红色闪身,对准巨兽扣动扳机。她的动作敏捷,失血并没有拖慢她的脚步,菲亚梅塔摆脱了一切迷茫,她自己的选择令她走到了这一步,距离夺下莫斯提马只剩一步,这令黎博利人感到满足。

  “蕾缪安”从轮椅上弹出来,在空中开枪后又稳稳落回轮椅上。她显然还不习惯被放出地宫,铳口对准菲亚梅塔,黎博利跃动着躲掉了所有攻击,甚至于她的位置离巨兽太近,粉色萨科塔的攻击有几下都融进时间的虚影中,菲亚梅塔的优良战术机动总能救她与其他人于水火之中,现在她成功登上巨兽的身躯,“蕾缪安”停留在下方,对黎博利人开枪火力压制,菲亚梅塔突然笑了一下,她极快地闪到莫斯提马的身前,真物莫斯提马和她脑中幻想的可敬对手蕾缪安同时向她攻击,菲亚梅塔的汗珠落在地上摔成几瓣,第一次同时接下这两位友人的招式。口袋里的旧怀表飞出来,十二点的钟声同时从怀表和巨兽的身后传来,秒针分针时针终于交叠,最短的时针稳稳地停在数字十二之上。

  

  

  莫斯提马做了个梦。

  无边无际的苹果花淹没了她,她戴着菲亚梅塔为她买下的红宝石发卡,嘴里是苹果派的甜香,闭上眼睛也能嗅到各种花朵的甜香,即使什么都不做,轻盈的身体也能带她飞向理想的世界——即使身无一物,即使自愿放弃一切,她也仍想得到幸福的愿望,在那里就能够实现。

  她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的幸福是什么,在脑海里搜索后,竟然意外地发现她对自己的幸福没有明确的定义。她总能得到一些幸福瞬间的碎片,菲亚梅塔给她买下那个红宝石发卡并亲自为她戴上时,她踏出拉特兰第一步时菲亚梅塔紧握住她的手时,她胡乱买一些当地美食被监管人训斥时,她凝视着菲亚梅塔比宝石更亮的眼睛久违地感到一丝羞愧,她想那也许就是她的幸福。

  毕竟那个发卡她只是觉得很漂亮,并没有说想要,自己离开拉特兰时也只是心情复杂,但菲亚梅塔为她拿来了一切她可能想要的,她感受到菲亚梅塔一直在试图做点什么修补她,让她高兴——可是明明菲亚梅塔什么也没有做错!

  莫斯提马躺在苹果花里,快被越来越汹涌的花海淹没吞噬掉,她感觉到了时间的力量在渐渐将她撕碎,五脏六腑都因为这份力量而受难,某些瞬间选择活下去不比选择死亡更容易,但是莫斯提马想,菲亚梅塔不希望我死掉,所以我不会死。

  于是她从无边梦境里醒来,脱离了巨兽的控制,迎面而上的便是菲亚梅塔一记充能完全的愤怒直拳,这一拳把术士轰飞,莫斯提马伸出手,指尖正对着黎博利,她大喊“菲亚梅塔!

  菲亚梅塔猛地抬起头,看见被自己打飞出去的术士,不敢相信这一拳如此有效,她踏步跑起来,蹬在巨兽臂膀上借力,将堕天使抢回来抱住——她紧紧地拥抱了对方,莫斯提马回以轻抚。再然后她们被“蕾缪安”的子弹打搅,术士大叫,腿不安分地乱蹬:“菲亚梅塔,菲亚梅塔,那是谁啊!!!!”

  “不用管她。”

  菲亚梅塔转头,带着堕天使轻盈落地,一炮解决了在她心里已经不那么难缠的“蕾缪安”。

  “哇……你真的下手不留情。”

  “还不是都怪你?!”

  莫斯提马说不出话了,她蔫蔫地待在监管人身边,看着菲亚梅塔,她抬手将法杖召回来,巨兽夺舍她时留存的力量并未散去,法杖仍然认她为守护者,菲亚梅塔在她磨磨蹭蹭的动作中清空了弹夹,退到她身边时,术士已经将两把法杖驯服,示意菲亚梅塔把手放上去。

  铳骑毫不犹豫握住了代表钥匙的一把,莫斯提马催动法术,但使用的不再是与巨兽同源的时间法术,她不再借用那命运的力量,而是她自己的,同她身边伙伴的。

  那枚怀表悬在空中,红色的时针稳稳地落在十二点的位置,蓝色的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在每一圈的十二点位置停留一瞬又继续跑下去,青蓝色和赤红的火焰爬升上两把法杖,焚烧殆尽了一切妄图阻拦的法术,不死鸟和堕天使本源的法术被引出来,在她们命途纠缠的无数个宇宙里,不死鸟都冲向了地宫,都义无反顾地,坚定地,给了误入歧途的堕天使狠狠一拳。

  巨兽不再怒吼,时间的力量被术士吸收进身体里,怀表的时间倒转着,抽干了菲亚梅塔的赤红,火焰烧毁了一切。那些迷茫,那些痛苦的日子,那些不再被提起的往事,现在都被一把火烧成灰烬,从此不必再提。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菲亚梅塔意识到这点,终于脱力,整个人晕倒在术士的身上。

  

  

  

  天色亮起来的时候,菲亚梅塔醒了。一旁的天使对她说早安,并咬碎了嘴里的榛果巧克力棒。

  菲亚梅塔问她:“现在几点?”

  莫斯提马回:“巨兽时间六点三十分。”

  堕天使挠挠头,摸出针线缝着菲亚梅塔散落损坏的白色斗篷,将那些破损的地方尽可能修补成白色的小鸟,围绕着不死鸟飞行。

  黎博利人又问:“这是哪里?”

  萨科塔说:“这是你的小卡车,你不记得了?”

  铳骑问:“我小腿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万国信使立刻一副做了坏事心虚的模样,避而不谈。

  于是菲亚梅塔放弃盘问她,也不问她是如何消失的,如何被抓进地宫,只是把手伸出去。

  莫斯提马立刻会意,轻轻地,轻轻地握住了对方,感到一百分的幸福。

凉川翎

【年】入红炉

-感谢您的阅读


    龙门。 

    临近年节,道路两边灯柱坠着灯笼,沿街的商铺上霓虹灯牌与闪动的灯串交相辉映,一片红火。街道旁热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麦芽糖的香甜。即使是俗气的装点,在年节这一加成下也足够令人心生欢喜。 

    “唉,这个麻婆豆腐味道这么淡。”年托腮,透过玻璃窗看餐馆外面过路的人,索然无味。 

    “有没有可能是你口味太重了。”夕放下筷子。 

 ...

-感谢您的阅读


    龙门。 

    临近年节,道路两边灯柱坠着灯笼,沿街的商铺上霓虹灯牌与闪动的灯串交相辉映,一片红火。街道旁热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麦芽糖的香甜。即使是俗气的装点,在年节这一加成下也足够令人心生欢喜。 

    “唉,这个麻婆豆腐味道这么淡。”年托腮,透过玻璃窗看餐馆外面过路的人,索然无味。 

    “有没有可能是你口味太重了。”夕放下筷子。 

    绿灯开始闪烁,缓慢停下的人群中却有一位低头看通讯设备的女性没有注意到, 缓步往前。

    “小心!”旁边的男士猛地伸手,截断了她和横越的车流。喇叭长鸣,心有余悸。 

    “哦哦哦,这个有意思,下部电影就拍这个!”看着意外过后在路边交谈的两人,年双掌一合,俨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过马路不看交通灯这种东西就不要记录了……” 

    “能被记下来挺好的吧——在被遗忘之前。”年转头挑眉看旁边一脸戒备的左乐,“唉都说了就是偶遇,我可是打了申请走正经路子出来的哎,大过年的不要这么紧张啊。你们应该更有体会吧,历朝历代都要编撰史书,记录当时的重大事件与风物。人的一生于沧海桑田之变太过短暂,如果不及时记下来就太遗憾了。”

    不等对方回答,又耸了耸肩:“虽然只是觉得这个很有意思哈。现在不是正流行吗,男女主角因为一个意外相遇、逐渐了解彼此然后相爱……” 

    “……恶俗套路。”将口中的事物细细咀嚼咽下后,夕评论道。 


    虽然并没有吃太多东西,年还是以“消消食嘛”的理由去逛庙会。左乐在前者和一脸“好烦好累想回去休息”往临时落脚地走去的夕之间权衡了一下,还是选择跟上了年。

    庙会体量也不算大,虽然每年都会冒出一些新玩意,但核心内容总不会变。人们三三两两站在灯谜面前冥思苦想,时不时爆发出恍然大悟的叫喊。相似的金红铺面绵延至尽头成一个点,轻微的高低起伏如游龙一般。 

    “咦?”年发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灵活绕开人群停在一个摊位前。

    摊主——一个看着二十多岁的青年坐在小马扎上,手指灵活缠绕着各色覆膜的金属丝,将他们捏成小兔、小鹿等模样。 

    “哦~这种金属软,延展性确实不错,还能这么玩呢。”她蹲着边说边往摊主那边挤,嘴里不时冒出几个含糊的词句,“如果改良的话……” 大抵是没见过如此自来熟的游客,青年的手微微颤抖。他迅速将手中完成的小鸟边角的丝剪去并磨平,用高温枪焊接起来防止裸露的金属边缘割到人后放下,端起营业笑容招呼起来:“您随意看看,有什么想要的造型我都可以试试看绕一个出来。” 

    “这个是啥。”年的手穿过层层商品精准拿起青年脚边的一个金属球。

    那似乎是个很久远的物件。古铜色的金属球体保养得很好、看不出一丝锈迹,但从打磨得光亮、现在已经不流行的的纹样来看,它的寿命应该比眼前的青年大上许多许多轮。 

    “啊,那个不是商品……”青年吓一跳,想从对方手上夺回却又不敢,只能眼睁睁看年把玩,将球立在指尖旋转。 

    “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青年为难地耸耸鼻尖,手悬在半空,“说是很久以前一位老祖在研究如何提高金属硬度的时候遇上一位高人指点,高人将这个东西送给老祖。老祖坚信里面留下了对方的秘籍,之后一直钻研如何将这个坚硬无比的物件破开,但直到离世也没有成功。不过在这段时间里意外研究出了高坚度和密闭性的制材,转而专攻城防工事,筑造的护城墙成功在炮火的洗礼下守护了城里不少人的生命呢。” 

    “噢。”将球放回青年手上,年双臂环抱,指尖轻叩肘弯:“高人指点……哈哈。”


    一望无际的黄泥土地。稀疏的枯草根本无法固着土层,只任由黄沙肆虐。 糯米和草秆和成的城墙缺了个口,黄沙涌进尖啸着扩展领地。男子一张嘴就呛了口沙,低头呸两下,挥动锤子砸着烧红的铁块。

    一锤下去铁片哐当一声断成两半。

    “唉……温度明明已经很高了,怎么还是这么脆呢。”他喃喃,有些失落地拨弄着地上的铁块,起身走到不远处的简易灶台。

    热锅下油,撒葱蒜和辣椒,激发出香味。男子抓过旁边背篓里看起来有些发蔫的长得和草差不多的植物往里一扔。热油和草表面少许水分相碰发出滋滋的响声,男子颠几下,看着面前的一口锅有些出神。

    “这啥?闻着怪香的。”旁边突然冒出一人,把男子吓一跳。

    “就是些野菜。你是过路的吧,我们这地么,荒芜得很。”男子叹口气,“也就只有这种东西了。”

    “哦,这里确实够偏的,走了我好长一段路。”年鼻翼微动,“有多的不,大叔分我点呗,赶路都饿了。”

    “有是有,不知道你吃得习惯不,这种菜性寒,只能下点辣椒了。”男子苦笑着给年盛了一碗,“我就是有点胡茬,不至于当成大叔吧!”

    年含糊应了两声又转移话题:“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冶铁。”男子大拇指比了比炉子,“这里风大,炉温可以高些。”

    年围着炉子转了一圈,在对方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敲了敲高温炉壁,闲聊的语气:“你就一直坐在这里等,不打开看看里面?”

    “打开温度就降低改变了,我看那些个手记上都说要一直高温。”

    “哦……新手。”年咕哝,“那你这杂质没法去掉吧。杂质和铁烧一炉,烧完还是杂质和铁。”

    天有洪炉,地生五金,晖冶寒淬照云清。

    晖冶,即金属矿石在烈火中被熔化、提炼。

    也没管对方听到后呆滞的表情,径直往城内唯一的旅店去了。


    这是被山脉包围的、很小的一座城。从一头走到另一头,也就大半个时辰。 “因为地势险峻又偏僻,很多人都往外跑了,你还是我今年接待的第一个外来客呢。”旅店老板娘笑着,眼角的鱼尾纹刻满岁月的痕迹。

     “我每个月都要出去一趟啊。说实话,外面的世界很繁华,也变化很快。但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到了外面总是觉得不适应。”城里的采买将货物卸下,舀一瓢清水一饮而尽。

    对这里的人而言,“家”这个字眼总是软的,像被膨胀的云团包裹——却也沉重,给予漂泊的种子落地生根的力量。 山城易守难攻,但荒年也会有流寇因物质匮乏,不顾一切攻打抢掠。 

    “自从城里唯一的铸造师逝世后,城防和武器就都许久没有更新了。别看我现在这样,我以前可是城里私塾的先生。”男子叹口气,“但总要有人做这些事。” 

    将矿石磨碎、把木条烧成坚炭……像鸿蒙初开,一步一步、从最初开始。 

    “一般来说熔炉里煤炭占十分之七,余下是木炭。但毕竟山区取材困难,你也可以先用硬质的木条烧出坚炭。”

    很多有过接触的人都说年算不得一个很有耐性的人,但也许这所剩无几的耐心,都落在学习从事铸造的人身上。

    男子文文弱弱,看起来肌肉都没多少,鼓风没一会就气喘。不过也许是有些天赋在,提到的要点举一反三,上手很快。 

    或许早在源石技艺出现之前,人们就用自己的双手构筑、托举出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想象的未来。 

    “今天你也在啊,大冷天的浑身不得劲。”年叼着根糖葫芦,目光在覆雪的工作台上逡巡一圈。 

    “咳……前几天!”男子裹着毛皮毯子,鼻尖冻得发红,眼睛却是亮亮的。他抬起皲裂的手比划,“我有一个新的思路,如果成功的话这个配方能让铁坚硬好几个度。”他看向燃烧着的炉不住畅想,点点星火从风口迸出,在雪地上烧出铜钱大小的洞。 

    “如果能成功就太好了……”他摸过腰间酒壶猛灌几口,将一旁大锅盖子掀开,热辣扑面而来,“今天高兴,炒了点之前腌晒的腊肉,没想到还遇到你。来,一起吃点!” 

    炉旁的水缸结了一层冰,烧红的铁块甫一接触便融化,滋滋声时强时弱,水纹荡开,又化作逸散在空中的汽。 山间朔冬的风凌冽,吹乱了男子额前的发,却掩盖不住他灼热的眼。 

    凡熟铁、钢铁已经炉锤,水火未济,其质未坚。乘其出火时,入清水淬之,名曰健钢、健铁。大抵人也是如此。年双手抱肩,忽然想道。

    可惜边城苦寒,连开春也晚。等到远山冒出丁点绿意,也已是三月晚。 

    “走了。在这呆挺久,该去别的地方看看了。”年经过城门摆摆手,将一个小球扔出,“大概也不会再见,留个念想。加油干。” 

    男子抬头喊声“保重”将滚圆的球塞进兜里,也顾不上看,抹把汗继续叮叮当当敲打手中的块状金属。

    而天气开始暖和起来,城墙的口子也被堵上。寒冬过去,城门外草木萌芽,是万物苏生。 后来人说,在那深山尽处,有高耸城墙拔地而起于黄土之上,在巍峨山脉之间,沉默却温和。


    “客人、客人?怎么了吗?” “噢……就是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而已。”

    年好像发了一会呆。在被唤回后有那么一瞬间,左乐似乎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些复杂的、更接近代理人身份的、称得上悲悯的神情,但马上就消失不见。

     “难得出来一趟,是不是应该给家里人带点东西……”年碎碎念,在摊位上挑挑拣拣,“这个给大哥、令姐也来点,少不了夕的……”

     “生意兴隆啦。”袋里的铜丝小件窸窣作响,年利落起身道别。

     “借您吉言。”青年抓着钱币低头呆滞地看着几乎被一扫而光的摊位,手忙脚乱地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存货。弯腰时,有什么东西从口袋滚落,“咚”一声轻响。

     “什么掉了……啊?什么时候放回来的。”他捡起,脸上是止不住的茫然,“怎么突然就打开了。” 

    金属球规整地裂为两半,如他的祖宗所猜测的一样,里面是空心的,但在金属内壁上,刻着一排小小的字。

    “……好像是古文。”青年喃喃,打开网页搜索古今字对照表,一个一个地看。 

    “‘菜不够味,以后多放点辣椒’……什么意思。” 等他纠结完再抬头,眼前早已没有年她们的身影,只看到庙会人潮热闹依旧,灯火璀璨,一如很久很久之前,年节时候人们相会嬉笑,眉眼间满是对未来的美好祈愿——而后在一天即将结束之时,汇入归家的流。

    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


    “金属矿石,在纷争四起的年代是必争之物。它们出现总伴随着战火、流血与颠沛流离——但是你看,它现在也可以用来塑造生命。‘薄其身以媒合水火而百姓繁,虚其腹以振荡空灵而八音起。’人类的生命确实短暂,但确实……也很有意思。”年倚靠着灯柱,遥遥望向远处的夜空。

    似乎都会有这么一个年纪,丁点大的孩童抱着比半个自己还高的灯笼惊叹各色的烟花升空绽开直到铺满整个天幕,看它在咻咻声中拖曳着下落,宛如流星之尾。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人们总是青睐这种转瞬即逝的美好事物,因其短暂而为贵。

    她其实已经很少想起过去,也鲜少提及,毕竟现在每一天的经历都崭新而丰满。但这日新月异的数百年委实算不得漫长,而岁月的回忆早已刻入骨血。

    “我说你们,或者说你吧,太重目的和结果,会忽略很多东西。”年轻声,散在烟火味的风里。

    半空中弥留的烟雾渐渐淡去,年安静半晌,又抓抓头发开始烦躁,“啧,你要跟到什么时候啊,司岁台过节不放假的吗?”


    罗德岛。 

    “从登舰记录那边看到你回来了,咳……”炎熔被激起的灰尘呛到,“好乱……都不收拾下。” 她抬手挥去眼前浮尘,顺手拿起一沓泛黄起毛边的手卷。 磨损的字面上,依稀可见一个充满爆竹与热烈火光的故事。 

    ——每年因冬季食物短缺而去人类村落觅食对当地造成困扰的,体型庞大、异常凶猛的恶兽,自人类发明爆竹后,在碎竹节的爆裂声中落荒而逃,家家户户因此安宁。 

    “这是什么?” 

    “啊,以前在酒楼吃饭,结果碰上战乱。说书的人觉得带不走很累赘就一股脑塞给我了,可能也是什么人写的故事吧。” 宿舍弥漫着辣椒的香气,年转着筷子打了个饱嗝。

    透过窗户往外是罗德岛本舰,夜晚中的照明光线晃动着明灭,恍惚如万家灯火、烟花璨然。 

    “其实就算饥饿,应该也还有其他捕食方式。”炎熔看年那仿佛好长一段时间没吃过东西的动静,蓦地问道,“你说恶兽去往人间,究竟是因为真的饿,还是在漫长孤独中,突然被热闹景象吸引了?”

     “哈哈。”年一抹嘴,碗底沿磕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响,“我啷个晓得撒。”


-Fin.


天有洪炉,地生五金,晖冶寒淬照云清。

凡熟铁、钢铁已经炉锤,水火未济,其质未坚。乘其出火时,入清水淬之,名曰健钢、健铁。(宋应星《天工开物》)

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诗经》)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杨广《元夕于通衢建灯夜升南楼》)


碎碎念:

嗯嗯嗯……精神恍惚。最近有点忙,如果有什么ooc的欢迎指出,以及我真的不会炼铁啦只是查资料的所以非常欢迎并提前感谢指正(合掌)总之祝阅读愉快!


宇宙战舰电池号

【AKNS】[安菲莫]Repartir

*根据菲菲斗争血脉皮描述(“时间的碎片已然化作凶兽,意图将周围的一切纳入静滞之中”)做的一个展开。


  因为莫斯提马从屋顶上跌下来了一次,蕾缪安决定改造她们屋前的门廊。那是一个很简单的设计,菲亚梅塔很快找齐了全部材料。新的门廊更像是一个房间,它有五面是封闭的,开口处面对花园;一侧墙壁借用了原本的房体,另一侧与它平行,垂直于地面;屋顶呈现出前高后低的倾斜角度。莫斯提马觉得它整个儿看上去有些像一个放平的爆米花纸盒。

  在保证明亮的基础上,提供隐私性和安全感——蕾缪安是这么说的——我希望它会是一个庇护所,能给人‘躲在里面往外看’的感觉。

  ——她们都不那么年轻了,吹风容易导致偏头痛。当...

*根据菲菲斗争血脉皮描述(“时间的碎片已然化作凶兽,意图将周围的一切纳入静滞之中”)做的一个展开。


  因为莫斯提马从屋顶上跌下来了一次,蕾缪安决定改造她们屋前的门廊。那是一个很简单的设计,菲亚梅塔很快找齐了全部材料。新的门廊更像是一个房间,它有五面是封闭的,开口处面对花园;一侧墙壁借用了原本的房体,另一侧与它平行,垂直于地面;屋顶呈现出前高后低的倾斜角度。莫斯提马觉得它整个儿看上去有些像一个放平的爆米花纸盒。

  在保证明亮的基础上,提供隐私性和安全感——蕾缪安是这么说的——我希望它会是一个庇护所,能给人‘躲在里面往外看’的感觉。

  ——她们都不那么年轻了,吹风容易导致偏头痛。当蕾缪安挪着轮椅,拿电钻逐块固定木板的时候,她就提着一袋钉子跟在后面,一根根地递给她。

  莫斯提马。蕾缪安问她。你喜欢什么颜色呢?

  ……蓝色?

  猜到你会这么说了——但蓝色好像和我们的花园不太相配哦。有没有别的一个颜色呢,最好是暖色,一个仅次于蓝色的、你喜欢的、你能想到的颜色?

  或许……橙色吧?

  橙色……蕾缪安放下了手中的工具。为什么会是橙色呢?

  只是想到了。莫斯提马低头自己手里捏着的长钉。抱歉……橙色……其实是不太好的颜色吧?

  不。蕾缪安说。橙色很好。

  

  需要尽量避免的词汇:橙色。


  门廊小屋被刷成了橙色。

  南瓜的、蜂蜜的、橘子果汁的橙色。没有蕾缪安描述得那么明亮,但她觉得坐在里面很好。她们的冬天正变得寒冷,夏天则变得干燥,不再多雨的气候里,那一小片被框出的花园景象总融化成白晃晃的明亮方块。莫斯提马喜欢坐在爆米花盒的最底角,扮演一颗剩下的糖玉米,朋友们索性在那里为她铺上了床垫和被褥。她懒散地、静静地陷在靠枕堆中,凝望那一方转动的白色光斑。这里的冬天正变得寒冷,夏天则变得干燥——但总体来说,还是温暖的。她总睡在那张床上过夜。

  今天不用开会吗?

  已经回来了哦。

  噢……

  今天不用巡逻吗?

  这几个月都不需要巡逻。

  噢……

  菲亚梅塔和蕾缪安从围墙外的远方进来,穿过花园,踏上门廊的木地板,步履间挟带一些院子里铺地的白沙。这里的设计从最开始便没有划定内与外的功能区块,她们总停在阳光被屋檐遮挡留下的天然分界线前换下长靴,或走或驱使轮椅来到莫斯提马身边——今天休息得好吗?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浅色平滑的砂石地面,能将日光自下而上柔和地打在天花板上,因为早晨和黄昏的太阳高度角变幻而挪转,沙粒卡在榛子色木板的纹理之间,随着冬天与夏天的太阳高度角变幻涨潮和退潮。

  这也是设计的一部分哦——像不像海或者很大的湖泊?这些木板上的沙子,让人想起海边的浴场吧。

  蕾缪安坐到她身边,要她把脑袋贴在自己褪下了长靴后柔软的双腿上,抚摸她的头发。那整整一天,她们只看见一只很小的灰色羽兽落在院子里,刨食砂砾间的昆虫或植物残渣。栽在围墙后的鹅耳枥已经冠幅丰满,挡住了院外的地平线,那里曾远远起伏着青灰色页岩堆成的山丘,最后的线条也被闪光的树梢吞没。因此,想象那后面有一片亮晶晶的海洋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当她的朋友品尝和赞美她的时候,苹果花般的唇瓣间似乎也确噙有海风曾诞孕生命的咸腥。世界回缩到橡木板围成的围篱之间,除此之外的事物似乎既无意义也无必要,亘古起伏海洋的潮汐并不会影响蕾缪安晚餐的出品或是菲亚梅塔梳理长发的力道……但话又说回来,那外面真的还有海吗?

  

  需要尽量避免的词汇:橙色、海洋。

  

  菲亚梅塔在屋檐下放置了鞋架,严令规定所有人进出换鞋,门廊中也因此可以铺上毛茸茸白色兽皮的地毯。但随着天气渐凉,朋友们开始不允许她长时间待在廊下。远方的能天使给她们寄来一捧珍贵的、亚麻布袋装的栗子。栗子是值得尊重的应季食材,因此蕾缪安和菲亚梅塔关于制作可可栗子酥还是蒙布朗的争论就显得事关重大。朋友们坐在盖着奶茶色格子餐布的矮桌的一侧,讨论着合时令的可爱外形与无可争议的经典美名孰于茶点的品格更为重要。跪坐在她们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的莫斯提马,欲言又止地插入对话:既然是栗子的点心的话……

  ……既然是栗子的点心的话?

  ——为什么我们不做栗子司康饼呢?

  菲亚梅塔挺直了脊背:……为什么是栗子司康饼?

  蕾缪安笑眯眯地单手按在菲亚梅塔肩膀上:莫斯提马,觉得栗子司康饼是什么样的呢?

  栗子司康饼……是甜的,湿润,不算软也不算硬,沉甸甸,不像戚风蛋糕那样轻,吃一小块就能得到很多热量,所以很适合出门工作的时候吃……而且,是一种微笑的点心……

  ——会微笑的点心吗?

  带来微笑的点心吧……或者,要带着微笑吃的点心?……抱歉,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但她们还是做了司康饼,只是不是栗子——栗子仍然留到下一次的蒙布朗——而是葡萄干,配着加太多蜂蜜的接骨木花茶。依然是出自蕾缪安指间熟悉的哥伦比亚式风味,相较于维多利亚风格加入五倍多的黄油,外表酥松而内里柔软。因为加更多黄油的话,莫斯提马会吃得更香——粉色头发的萨科塔总是这么说。虽然确实稍显奢靡,但比起太干巴巴的口感,三人都更喜欢这个配方,她并不介意被朋友们充作解释的借口……

  莫斯提马,你在哭吗?

  没有吧?她抬起头,脸上确实很干净。

  要不要玩茶会游戏呢……轮流来说——就说葡萄和栗子的区别吧。一人说一个。蕾缪安说。

  栗子是硬的,葡萄是软的。

  准确来说是沙的或者糯的呢……

  栗子是黄色的,葡萄是紫色或者绿色的。

  这些葡萄干也是黄色的呢。

  栗子……莫斯提马很慢很慢才说……栗子比葡萄需要更多的时间。

  这太奇怪了。菲亚梅塔皱起眉头。为什么要讲这个?

  不对不对。蕾缪安摇摇手指。葡萄的花在冬天孕育出来,栗子的花则是前一年秋天生成的,无论是葡萄还是栗子,每年都只有一次机会。一颗葡萄和一颗栗子里都有一年的时间。所以莫斯提马说得不对哦。

  那,大概这才是对的吧,蕾缪安……抱歉,我没办法用像你那么专业的眼光去理解这些问题。或许栗子也不是什么特殊的食材……

  ——栗子当然不是什么特殊的食材。

  这样……

  怎么了吗?莫斯提马?茶或是点心的味道不合胃口吗?

  不。没有。她慢慢地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只是我在想,原来吃司康饼的时候,我们并不会笑啊……

  

  需要尽量避免的词汇:橙色、海洋。栗子、司康饼。

  需要尽量避免的词汇:橙色、海洋、栗子、司康饼。腿部疾病、工作报告、酒吧酒馆以及其他与饮酒有关的一切、甜品店、地下室、油炸奶酪。

  需要尽量避免的词汇:橙色、海洋、栗子、司康饼、腿部疾病、工作报告、酒吧酒馆以及其他与饮酒有关的一切、甜品店、地下室、油炸奶酪。气球派对、鸢尾花、萨尔贡、国际关系、葬礼、托儿所。

  ……


  “已经是第五次了。”

  在哥伦比亚南部某处古老山脉间某处寓所的地下室中,菲亚梅塔关停了已经结束运作的仪器,逐一摘除贴在莫斯提马发间的电极。蕾缪安则坐在一边,解开堕天使手脚上捆绑着的织带。

  “她的精神越来越差。现在一听她说‘说到这个’我就害怕……还有她突然沉默的时候,就得小心她是不是注意到了什么……”

  “仪器的效果似乎也越来越差了。当初我们订购它的时候,并没有人提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你也没办法吗?”

  “生产它的公司已经不复存在……我知道的相关专业人士也都已经失去了联系。它的原理太复杂、太精密,我们甚至不能确定问题到底出在它还是莫斯提马身上——要解答这个问题,我们至少需要一名脑科医生……或是一名神经源石技艺专家。”

  她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来。

  莫斯提马静静躺着,头侧向一边,蓝发遮住了她一半的脸庞。

  “……我们目前也只能这样下去,不然她一定会……”菲亚梅塔把堕天使半抱起来,一手下意识地虚掩在她耳朵上,“你妹妹还是没有消息吗?”

  蕾缪安摇摇头:“分别之前小乐和我们约好了吧?”

  “……‘既然世界即将结束,那么要让世界上每一个地方都在结束之前留下苹果派帝国的传说’……这是她的选择。”

  “所以,不必为她感到悲伤。而‘既然自身还拥有未来的可能性,就要穷尽它到最后一刻’——这是我的选择。我会留在这里,一直陪着你和莫斯提马的……把她给我抱着吧?”

  菲亚梅塔叹了一口气。昏睡瘫软着的莫斯提马被渡到蕾缪安怀里,额外加上软衬垫的轮椅扶手不偏不倚恰好托住了她的膝弯。

  菲亚梅塔抬手在仪器旁的白板上添了几笔。

  需要尽量避免的词汇:橙色、海洋、栗子、司康饼、腿部疾病、酒吧酒馆以及其他与饮酒有关的一切、甜品店、地下室、油炸奶酪、气球派对、鸢尾花、萨尔贡、国际关系、葬礼、托儿所。蕾缪乐、能天使、苹果派、企鹅物流及其有关的一切。

  “……有点太多了。”

  “没有办法。我们至多保留她进入戍卫队之前的记忆……成为万国信使之后,她一直带着锁和匙,而所有关于戍卫队的记忆最后都会让她想起那段日子是如何结束的。”

  “无论如何。”菲亚梅塔用力扣上笔帽,“我们会陪着她到最后一刻。”


  时间死去了。

  失去呼吸的时间不再流淌,从那些最崭新的、闪闪发光的地方开始变得稀薄而焦涸,直至褪去;在那些最古老的、为人遗忘的锈蚀之地留下即将干枯的水洼。时间离去的地方,一切的萌芽、演进、复苏都停止,万事万物静滞不前,或是退行回天地伊始时的样子。只有源石这一种事物仍然生长,结晶一寸寸吞噬寂静中的万物,发出无法被传递的咔嚓啮响,直到在那光线无法跳动的黑暗空洞中,橘子色的海洋一望无际,永恒静默地覆盖大地。

  你为什么不再回应我了?

  时间即将干涸了。在永恒静止和尚且流动的世界之间,她用力抬头看向天空,在弯折出断面的维度尽头,漂浮游曳着的虚无巨影小得像是穿梭池塘畔丝藻丛中的水蚤

  请——问——你为什么不再回应我了?——

  ……

  ……你曾让我以为找到了全新的视角。

  天空终于发出乌云相互摩擦一般的声音,一片片凝固崩裂中的时间像是沉沉坠地的泪滴。

  ……但也正是你带着我看到了,在那些曾被我误以为与厚重的历史、深刻的话题不同的地方——在你所展现给我的视野中,在你们身上——短短十几年间,相同的桥段就能重复上演,相同的爱憎,相同的错误和相同的领悟循环往复……我已经厌倦了——历史和那些构成历史的人们就像饼干和饼干屑,都全无新鲜感可言。

  我……

  ……一定有什么是不一样的,我要怎么做才能——

  当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当你问出前一句的话时候——这两句话他们每个人几乎都曾问过,你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不同。时间是无意义的,你没有希望了。

  ……

  离开吧。我就要死去了。

  时间沉默了。她依旧努力向前走去,心脏的速度似乎在减缓,但在逐渐死去的时间中又快得夸张,她一步步迈向光芒即将消失的黑洞,橙色的海洋在它的边界折射出迷幻浮动的薄膜彩光。

  “莫斯提马!”

  菲亚梅塔从后面抓住了她。

  “我……”她说。

  “跟我回去。”菲亚梅塔几乎要攥断她的手腕,“这世界完了!时间完了!****的锁与匙也完了,是最早完的!你没办法了,所有人都没办法了,我跟着你一路到龙门,到萨尔贡……到圣城和卡兹戴尔,把你带回来。不是为了让你一个人又跑出来送死的!”

  她看着菲亚梅塔,菲亚梅塔一动不动瞪着她的红眼睛——在这个时间即将消失的世界边沿,她们眨眼的速度都变得那么慢又那么快,形体与色彩都从她们眼底掠过——和一切的水流或气流一样,时间也从有向无处自发流淌,形成一种第四个维度上的无形之风,吹拂着她们的灵魂与记忆。心脏的跳动是亦快又慢,呼吸亦是亦快又慢,万事万物跌向永恒也跌向死灭。菲亚梅塔却实实在在地抓住了她,把她抱得很紧。那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万古燃烧,既无法静止,也无法熄灭之物。

  

  她坐在有些褪色的门廊里,面对着花园,朋友们坐在盖着薄荷色格子餐布的矮桌的一侧。她们的鞋子整齐地放在鞋架上,屋檐下的玻璃风铃在响。没有源石技艺的波动,也没有硝烟。只有一些压住了中庭白砂地面的奶黄色旱金莲藤蔓在轻轻摇曳。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但……

  “我想,我应该离开这里。”

  “……为什么?”

  蕾缪安和菲亚梅塔都看向了她。

  “总觉得我好像有什么工作拖着没做……”

  “既然会忘记就说明不重要吧。”菲亚梅塔把莓果曲奇递给她。

  “不管是偷懒没收衣服还是拖忘了把剩菜放进冰箱,以莫斯提马的个性都不奇怪呢。”蕾缪安用小玻璃壶给她添茶,“但这还不是还有我和菲亚梅塔嘛——难道说,你觉得我们两个加起来还不够认真吗?”

  “不是那样的……”她喃喃,感到自己有些拿不住茶杯,“感觉是什么更重要的事——只有我能做的事……我本来应该在处理的……”

  “少自大了……哪有什么‘只有你能做到’的事啊。而且你现在受伤了,除了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做。”

  她低下头,才突然发现到自己双臂和双腿上都缠着绷带。

  “说到这个,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受过伤……”

  “因为莫斯提马突发奇想爬到屋顶上结果摔下来——现在身体破破烂烂,脑子也晕乎乎了。不想影响以后的写作的话,这几天还是少动脑筋为好哦。”

  “写作……我吗?”

  “你是一名美食作家哦。有好几本很棒的食谱,来,你看这本《甜甜圈烹饪方法大全》,就是你的作品呢。”

  “甜甜圈……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她用僵硬疼痛的双手缓缓翻动书页,奶油粉色,莓果红色,丝绒红色和薰衣草色的甜甜圈,一个接一个跳过眼前。

  “但——虽然有点想不起来这个词的意思……”她从甜蜜的、柔软多彩的陷圈中抬起头, “我不是‘锁与匙的守护者’吗?”

  菲亚梅塔舀起一勺麦片,却没有送进嘴里:“……那是我们看电影给你取的绰号——” 

  “菲亚梅塔。”蕾缪安放下勺子,“我们直接带她去地下室。”

  “可她现在的状态不一定能再承受一次——”

  她困惑而惊惶地做出了本能反应——连跳带爬地翻过桌子,打翻了莓果饼干和金银花茶。这个空间的四面都封闭着,唯一的出口在菲亚梅塔和蕾缪安身后——她们毫无疑问都是她的朋友,但现在却如此果决地要来捉住她、按住她。她的腿很痛,渗出血。她被地毯绊倒,脑袋磕在地上。


  “……我做了一个梦。”

  她睁开眼睛。看见蕾缪安席地坐在她在门廊上的床铺边,长发垂在地上。轮椅停在一旁。

  浅色头发的萨科塔发出一个很温柔的鼻音:“是什么呢?”

  “我回到了我们三个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录像厅……片子很无聊,我中途睡着了,坐在人群的最中间。等我醒来的时候,电影已经停了……不是结束,而是停在了某一个镜头。”她顿了一下,看着天花板以适应头疼的感觉,“我周围的人也是——所有人都静止了,我没法和他们说话,也没法帮到他们。除此之外就只有跑光了汽的可乐和漂在半空的爆米花什么的……我只好走出了影厅,可我走到哪里,周围的东西就开始变慢……直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你第一次做这样的梦吗?”

  “我想不是。”她感到喉咙很干,转头面向蕾缪安,“……我说,蕾缪安——那并是不梦吧?”

  她的朋友叹了一口气。

  “——菲亚梅塔第一次找回你的时候,你就在那个录像厅里……缩在一大堆落灰的放映器材里面,可怜巴巴的。”蕾缪安帮她掖了一下被子,“……你一直不喜欢待在人群中间,也和这有关吗?”

  “那倒没有——我从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了,不是吗?”她想耸耸肩膀,但没有做到,于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说真的,蕾缪安,放我离开这里吧——虽然很不想说这么托大的话,但如果谁最有可能解决那个东西,挽回现在的局面,也只能是我吧?——我承认,它是在我手上变成了这样。但第一次见面我就成功收回了它,也曾经平安守住它很多年,我可以……”

  蕾缪安冲着她的角伸出了手,她侧过头向里躲避了一些,并因此不得不中断发言。

  “你不喜欢我摸你的角——你不喜欢我对你的堕天感到愧疚……”她的朋友用那细柔的嗓音插入了这一段小小的沉默,“但我怎么可能不这么做呢?莫斯提马……请原谅我到现在才能对你说出口……那天,是我自己松开了扳机。”

  ……

  “我看见了。”

  ——那是很轻的一声。

  像是为了故意避免视线接触,莫斯提马半垂着眼帘:“蕾缪安,那天……其实我看见了。”

  “……也是呢。”她的朋友也半垂着睫毛,露出简直如释重负的神情,“那时候……我最后听到的就是你的声音。”

  “我曾经很害怕……我不确定。尤其是在你还没醒来的时候……”堕天使不太流利地吐出几个单词,一双裹着绷带的手压在被子上面,“因为你总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无论做什么选择,你总会想得很清楚——”

  “我后悔了……我为那一次选择后悔了哦。”

  蕾缪安像是一片羽毛落在垂暮的湖面上那样微笑起来——那羽毛来自一种白色的大鸟,在一门已经消逝多年的语言中,它们被叫做天鹅。她抚上了莫斯提马的手背,很慢很慢地摇头:“我说过吧?那时我搞砸了……在我得到守护铳的那天——那天虽然你没说一句话,但你也在呢,你还记得吗?有人告诉我,‘无论你想要用它来守护什么,或者摧毁什么,你都要看得更多,想得更多,也要承担更多的风险和代价’。可在卡兹戴尔那天……我犹豫了,我以为自己有很多次机会,在决定是否开枪之前我说了很多话,走得太近,拖延到最后一刻,甚至没来得及思考便错信了他的盲信——在那之后,我本来应该不再有任何犹豫的资格。但……还有你在那里做出了选择,替我支付了代价——”

  “别这么说,蕾缪安……至少那并不是你应该支付的代价……”

 她支起身子,急于说明什么、否认什么、抚平什么——她的朋友伸手按在她胸骨处,将她缓缓送回床铺——一个劝导性的动作。

  “我现在依然存在着,依然拥有我的生命,这片大地上的鲜花和飞羽依然和我有关……我还能见到爸爸妈妈,能看到小乐的笑容,看到了她长大,能陪着你和菲亚梅塔……这一切都让我庆幸——我一直感激你的选择。听到你声音的那一刻我感到了后悔,后悔了很久,直到今天依旧为此感到后悔。在那之后的每一枪我都更加珍重,我都观察思考得更多,判断得更准,在决定之前我都保持沉默……莫斯提马,你觉得我做到了吗?”

  堕天使着急得嘴唇都颤抖起来:“可即使是你,也不该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你完全不用后悔,那并不是你的责任——或者如果说你认为你有保护我们的责任,那么我也对你们负有同样的责任,那时候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现在也是。所以——”

  “所以,你会留下来对吗?”蕾缪安用三根手指很轻地按住莫斯提马的唇瓣,打断了她,“因为你的选择,我才能够留在你们身边……看过那个引着他疯狂离开的东西之后,你也选择了留在我们身边——现在,为了我和菲亚梅塔,再做一次这个选择吧?”

  莫斯提马没有搭话。

  她的朋友席地坐在她床边,低头看着她。

  “至少,现在我可以摸摸你的角了吗?”

  “……你摸吧。”

  即使是狙击手夺人性命的双手,其掌心最柔软的部分,依旧能轻柔地贴合住她头上那双角坚硬的轮廓。莫斯提马仰面躺着,知道她的朋友正在感受、解读和理解这一双至今仍没那么受她们欢迎的器官,该过程持续了接近五分钟之久,直到蕾缪安再次开口说话:“我们以为可以不言自明的事情太多,说出口的话太少了。”

  “……好吧,我同意。” 

  “像这样摸的话,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会有感觉……好吧,其实有点痒。如果你再用力的话,就会很难受——就像要把牙齿从牙床上掰下来的那种感觉。”

  “那就不摸啦。”蕾缪安收回了手,仔细地再一次帮她整理好被子,“休息一会吧。我和菲亚梅塔就在客厅里,如果你有哪里不舒服,就叫我们……为了我们,再好好想一想,好吗?”


  她在廊下躺了一夜,直到菲亚梅塔拿来早餐。都是些很普通的食物——过去她都很喜欢吃。

  “抱歉,菲亚梅塔,我还不太想吃早饭……感觉不是很舒服。”

  菲亚梅塔执意喂她——用的甚至不是木汤匙,而是一柄硅胶软勺。她只勉力吃下一小片柠檬磅蛋糕,就又蔫蔫巴巴地小小声叫唤起来:“菲亚梅塔,我实在吃不下去了……胸口里面很痛。”

  菲亚梅塔捧着碗,盯了她一会,又抿抿嘴唇——可能想说她点什么,但最终没舍得。黎博利叹了口气,折回屋子。莫斯提马以为她不会再出来那么久——其实只是一小会——之后,带着一只白色礼盒走了出来。她再次坐下,慢慢地、耐心地握住莫斯提马的双手,叫它们摊开手心,托住那只盒子——那里面的东西很轻,连带上盒子本身也没有多少重量。

  “这是一件礼物。”

  菲亚梅塔小心解开已经风化变脆的包扎绳,捧走盒盖,让莫斯提马能看见躺在里面的那把短铳。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它……”堕天使感到没来由地有些害怕。

  “这本来就是你的。”菲亚梅塔把铳轻轻搭进莫斯提马手里,隔着纱布拢起她的手指,带她抚摸和感受那些精妙的结构、优雅的质地、以及时至今日仍然光洁美丽的涂装,“我给你看过它的图纸,那时候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本来想在你二十六岁的生日那天把它送给你。”

  她睁圆了眼睛。

  “菲亚梅塔,这太……”

  “还不是因为……你的第一把铳很大、很重——再加上你那个怎么都不肯换的破铁盒子——那时候你背着它,总是在我们后面越走越慢。所以我想,你会需要这样一把铳。”菲亚梅塔将盒中尘封多年的物品一件一件取出,在二人之间一字排开:补偿器,消音器,瞄镜,弹匣,全套维护用具,印上了莫斯提马给自己设计的个人logo的便携枪袋……这些东西都很轻巧、精致,几乎没有染上岁月的痕迹。菲亚梅塔的耳朵尖随着诉说红起来——即使早已失去了瞄准目标的慧眼,堕天使依旧能轻松看出曾经那个希冀着与伙伴们共度的未来的、更年轻的菲亚梅塔仍未离去。她在想出这件绝妙的礼物的那一刻,是否曾经看着好友背着沉重铳械的背影暗暗赧然和雀跃?她这些笨拙地解释着自己用心的词句,是否从那一刻就开始编织?当她终于找到一个假日,穿过拉特兰喧嚣的街头走向铳械工坊,那时的脚步该是多么坚定又多么轻捷?在她写下那一份订单之前,花了多少时间畅想,又花了多少时间措辞?在她等待它作成那段时间里,该怀着怎样的心情一次又一次确认设计,一次又一次忍不住询问进度,又该如何怀着这样一个甜蜜的秘密看向身边的莫斯提马,看向萨科塔人那曾经握铳的双手,然后忍不住想象它们每日握着自己送出的礼物,熟习它,使用它,照料它,直至依赖它?

  “谢谢你。菲亚梅塔……”莫斯提马双手虚虚托着她从未真正拥有过的第二把铳,“对不起,我……”

  “停。”黎博利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红眼睛用力地瞪着她的眼睛,“——我把它拿给你,不是为听你给我道谢或者道歉,也不是为了让你觉得难受的。我是为了告诉你——听好了,莫斯提马,从那时候——从更早的时候起,你就是我重要的人。”

  像碰到盐的蛞蝓,堕天使闷闷哀鸣一声,弹动着往下试图钻进被子——菲亚梅塔把她拎起来,双臂卡在她腋下,将这一团软塌塌挣扎着的蓝色动物锁在怀里,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大喊:“听清楚了吗?莫斯提马,你一直是我重要的人——意思就是说没有谁觉得你比别的什么人更不重要,没有谁把你当成钓什么人的饵,没有谁看轻你疏远你忽视你的感受,也没有人希望你抛弃自己的感情和看法,没有人喜欢你不在乎失去……”

  堕天使的眼睛睁得前所未有地大:“等等,菲亚梅塔,为什么你会——?” 

  “你以为只有你在关心我们吗?”菲亚梅塔发出一个很可疑的吸气声,“你比你想得好懂很多……总而言之,你失掉了什么,做到了什么,为我们做了什么,我们全都看在眼里。你做得已经够多了,莫斯提马,没有人希望你再去背负什么失去什么,如果谁***还愿意拯救世界就让他们去想他*的办法……比起那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我更需要你留在我们身边。”菲亚梅塔抬起头,理直气壮,字正腔圆:“——你说过的吧?要永远和我一起。”

  “呃,我的原话可能不是这么说的……”

  菲亚梅塔不闻不问,抱得她哎呦哎呦痛叫。

  “菲亚梅塔,菲亚梅塔……放我下来吧,我想再吃一点东西……”

  

  于是她吃了饭,昏睡了一整个白天。那把铳就放在她的枕头边,坚硬而滚烫。菲亚梅塔和蕾缪安都没有再现身,但它看着她,凝视着她,诘问着她,像一块火炭,一名监视者,她没有起身跨过它的力气,却又不停被它所散发出的热量灼烧。直到那天晚上久违地下了雨,遥远的高空中亮起许多闪电,但它们实在太远、太远,没有雷声,取而代之的是萦绕在地平线上的,太过响亮了的濒死的时间被卷入真空时久久不绝的哀嚎。

  她如梦初醒,突然想到,她的朋友们或许会害怕那声音——她用痛得发抖的大臂支起身子,从被褥间爬起来,瘸着腿走进屋子——蕾缪安和菲亚梅塔并肩坐在客厅,像她们曾经喜爱的灾难片当中迎接末日的人们那样彼此倚靠着。她们齐齐看向她——在此之前无人入睡。

  她走过去,牵起她们的手,让她们左右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留了下来。

  

  有更多的云停止了。河流淌进虚空。水汽无法吹拂过陆地。整个泰拉都在变得更加少雨——冬天变得更冷,夏天变得更干燥。早餐的食材像花园里依然存活的植物种类那样越来越少,但亲吻、拥抱和爱抚越来越多。因此一切总体还可以忍受。

  ——今天休息得好吗?

  ——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吗?

  代替了空气的就是这样温柔的话语——此外还有整夜整夜放不完的录像带,拼图游戏,杏子果酱,烤棉花糖和果汁软糖,蕾缪安手腕间若隐若现的蓝十字刺青,菲亚梅塔摇曳的蓝色耳坠,或许还有运作到电量低迷、不太好说出口的嗡嗡作响的小型硅胶玩具……栗子司康和啤酒都回到了她们的殿堂。《电锯侠》系列自动播放到第七部时早已无人在意,朋友们忙于分吃用蓝色宝石粉末掩饰的粉红色多汁内里,浸泡在午夜的低气温中,三人都急匆匆闯进毛毯迷宫胡乱追逐着彼此的肌肤——三个人聚在一起,连卡兹戴尔时政笑话和流星都不再值得害怕。代替了空气、陆地与海洋、历史与未来的就是这样的东西。有时她在温暖的阳光里醒来抬头看向天空,感到连自己的面容都模糊不清,像近视患者夜间抬头看到镜子时找不到脸上的表情。她低下头,慢慢用旧弹壳做成了戒指——一共是三枚,刻上了她们三个的名字。

  为什么是自己做出了这样的事呢?无论是热烈地爱着相信着的菲亚梅塔,还是细心又富有浪漫情调的蕾缪安,似乎都比她更适合想到要作出这样的东西。但三人的名字就是在她手下被刻出了,那么也是可以的吧?当她在摇曳的栎树新叶下面对着朋友们摊开手展示戒指,她们对她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莫斯提马呀……莫斯提马。她因此被抱住,戒指也险些脱手……既然大家都因此拥有了笑容——那这就是正确的吧?

  戒指当然迫不及待地被戴上,圈在了每个人的无名指。

  她们像二十岁那样赤脚跑过绿地,玫瑰与番红花还是飞蓬和繁缕都已经不再重要,天空是那样湛蓝透明而大地是那样嫩绿,门廊散发出干燥的朽木芬芳。她的朋友们牵着她伸出手去,一齐欣赏那三枚彼此挤挨着的闪闪发光的金色指环。太阳抚在她们身上,投下几乎相同的三个影子。

  

  那就是这颗星球上最后一个春天。

芝麻星冰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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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某(能厨幸福版

当年未尽事宜

舟安菲,架空OOC,其实以前就吃这对只是一直没动笔,蕾缪安好惨一姐姐

安多恩厨或喜欢他的拉黑我好吗我不想看到脏东西





大概算是一件好事,司提望区医院昏迷了五年的萨科塔终于醒了,她的意志坚定,足以度过漫长的迷茫,再一次睁开眼睛,回应所有人的爱。

不久后,一份长期休假申请从枢机一路递交到教宗手上。


1.

在这个风景优美的海边小镇修养,蕾缪安的日常几乎一成不变,早上八点出现在餐厅取走她的早餐,十点出现在广场,撕碎面包喂那群烦人的鸽子,十二点取走她的午饭,并且在房间待到晚餐时间,二十点准时摇着轮椅去海边吹风,二十二点回房间休息。

要说有什么不同,蕾缪安会拜托前台那个菲林小...

舟安菲,架空OOC,其实以前就吃这对只是一直没动笔,蕾缪安好惨一姐姐

安多恩厨或喜欢他的拉黑我好吗我不想看到脏东西





大概算是一件好事,司提望区医院昏迷了五年的萨科塔终于醒了,她的意志坚定,足以度过漫长的迷茫,再一次睁开眼睛,回应所有人的爱。

不久后,一份长期休假申请从枢机一路递交到教宗手上。


1.

在这个风景优美的海边小镇修养,蕾缪安的日常几乎一成不变,早上八点出现在餐厅取走她的早餐,十点出现在广场,撕碎面包喂那群烦人的鸽子,十二点取走她的午饭,并且在房间待到晚餐时间,二十点准时摇着轮椅去海边吹风,二十二点回房间休息。

要说有什么不同,蕾缪安会拜托前台那个菲林小姐每天为她租借一些电影碟片,无论哪个国家什么语言,也无论内容,哪怕她拿到的是《洪炉示岁》,她也会朝着前台小姐道谢。

失去行走能力对正常人是极大的打击,可蕾缪安太爱笑了,仿佛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大事。

萨科塔离开拉特兰并不常见,还是以这样残缺的姿态,但看着她和煦的笑容,没有人想去深究背后的故事。

“蕾缪安小姐,昨天的影片好看吗?”前台在蕾缪安出发准备去喂鸽子的时候,漫不经心地问道。

“好看。”蕾缪安呆愣一下,很快露出弯浅的笑容。

在拉特兰,萨科塔们通过共感了解彼此,极少会提出这样直白的疑问。

蕾缪安也记不清有多久没和萨科塔以外的人交流了,她到这里半个月,几乎从不和别人说话。

和外表的温柔不同,冷漠刻在她骨子里,作为信仰虔诚的萨科塔,蕾缪安平等地忽视所有不重要的人,包括她的主。

那就好那就好。前台小声嘀咕,那就不用被烦人的小鸟唠唠叨叨了。

蕾缪安今天心情很好,风有点大,刮得她不得不用守护铳把轮椅卡住,省得被风吹跑。

通红的苹果挂饰被风吹得不停碰撞守护铳,发出类似铃铛的响声。

粉色发丝飞扬,有几只调皮的鸽子停在她的肩膀上,作势要啄蕾缪安的头发,被她笑着推开。

这些还不够你吃吗?蕾缪安点了点最调皮的那只,它锲而不舍在她肩膀上停了好几次,漆黑的眼珠圆滚滚地转动,就是不肯走。

指尖从鸽子的头摸到尾羽,顺滑温暖,这份触感有些陌生了。

当年她是不缺小鸟的,黎博利会站在她身边,她们的名字也总是并列的,只是谁第一谁第二的区别。

“算了,回去了。”突然没心情了,蕾缪安一把洒完所有面包,它们四散飘落,引得鸽子一拥而上。

蕾缪安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甚至可以说有点强迫症,今天突然改变行程,前台还关心地问了一句。

应付过前台,蕾缪安回到房间,看了看紧紧闭上的窗帘,想了想,拉开了一条缝。

阳光从缝隙闯入,比萨科塔的光环还要明亮几分。

蕾缪安的双腿还在,起初她配合了所有检查,只是医生们始终不愿意告诉她真实情况。

真是……多余的善良。蕾缪安扶着扶手,艰难地用力,将自己从轮椅挪到床上,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让她额头泌出细汗。

萨科塔之间存在共感,蕾缪安在拉特兰时总能感受到同族遮遮掩掩却依然强烈的怜悯。

蕾缪安的过往太出色了,那样优秀的人如今只能缠绵病榻,即使不是萨科塔,蕾缪安也能看到他人眼中可悲的同情。

有那么一段时间,蕾缪安想要站起来,她的医生们也给予她虚假的幻想,声称这只是长期卧床导致的肌肉萎缩,只要坚持复健——

他们绘声绘色,描述了一个与蕾缪安妄想相符合的美梦。

蕾缪安卷起被子,闭上眼睛,试图忘记那些狼狈摔倒无法站起的画面。

这种跌落沼泽的无助和窒息感,让蕾缪安一度难以承受。她会在夜晚,所有喧闹都停止后,爬到老城区的城墙上,带着审视意味看着那些被拉特兰的白天遗弃的不入流而残缺的人。

曾经的蕾缪安永远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看着拉特兰的夜晚,羡慕那些共感失调的天使。

她们感知不到爱,她们也感知不到如芒在背的同情,主夺走她们的共感,或许是一种大爱。

从这点看,蕾缪安并不会质问主,为何仅有萨科塔拥有光环,为何仅有萨科塔享受荣光和宁静。

她们拘于共感,所以她们理应被主所爱。

那场事故并没有在蕾缪安身上留下任何伤疤,但蕾缪安深切地认识到,她还无法向前迈步,她没有走出那个雨夜。

天使亦是血肉之躯,她会笑会哭,受了伤也会死,然而蕾缪安大概还是无法接受一个醒来后残缺的自己。

许多人将她的苏醒当成奇迹,面对这样的狂喜,蕾缪安却难以描述她的痛苦、她的悲哀。

算了,不要再想了。蕾缪安搂住守护铳,撇开乱七八糟的念头,沉沉睡去。

比起上床,更复杂的是从床上移到轮椅上。

蕾缪安不得不咬住下唇,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跌倒般倒在轮椅上,如枯槁树枝的双腿帮不上忙,还要花费力气将它们摆好。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可以去参加举重比赛。

蕾缪安苦笑一声,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也太蠢了。

如果被她知道了,大概又要生气了。

想到她,蕾缪安深吸一口气,眼眸沉静地望向窗外。

大片黑云被风吹得变形,月光穿过云层洒在地上。

双腿残缺制造的困难是方方面面的,从每天睁眼的那一刻,蕾缪安就开始烦恼该怎么和自己相处。

该怎么说服自己,从床上起来,即使狼狈也不能在床上躺着,虚度时间。

好在她是个行动力十足的人,并不那么脆弱,承受能力也不错,虽然比起她最爱的妹妹可能要逊色一点。

像小乐那样的萨科塔,万中无一。

蕾缪安无数次,为她的妹妹而骄傲。

显然这间酒店设计时没有考虑到如何让一名站不起来的女人方便一点,很多时候,蕾缪安都觉得柜子太高了。

休假结束后给酒店写一封建议信吧。

蕾缪安艰难地换好衣服,推着轮椅,去拿今天的早餐和碟片。

“蕾缪安小姐,今天可能要下雨。”前台热情地和蕾缪安打招呼,“出门记得带伞。”

“好的,谢谢你。”蕾缪安挂着淡淡的笑容,温和地和前台道谢。

怪不得昨天一直刮风,蕾缪安坐在阳台,冰冷的风吹拂而过,面前的大海闪烁着粼粼波光,一切如此美丽。

她的身体不算好,在冷风里更显纤细,看上去格外刺眼。

“主啊。”蕾缪安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发丝在风中飘动,放轻声音,光环和光翼散发出莹润的光芒。

自清醒以来,作为一名不那么虔诚的萨科塔,蕾缪安许久没有祷告了,但信仰沉浸在萨科塔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蕾缪安不曾有一刻忘记该如何向主祈祷。

祈祷无用,事情已经发生,而幸好,事情没有走向最糟糕的场面,她和莫斯提马都还活着,菲亚梅塔安然无恙,她的妹妹也找到了新的乐趣。

这都值得向主表达感激。

“……感谢您。”


2.

忽然间,变成一个只能依靠轮椅的……残疾,和一觉睡了五年,到底哪个更残忍?

还不能移动的时候,蕾缪安偶尔会看着自己的倒影,思考这种没什么用的琐事。

她失去了双腿,失去了本该是人生最美好的五年,也失去了曾经辉煌的梦想。

时间过去太久了,所有人都变了,她记忆里还是实习生的那位医生已经有点秃顶,带着听诊器恐吓她再不听医嘱就禁止她吃甜点。

一切都发生了改变,蕾缪安还不能习惯,所以她不顾父母的反对,外出疗养。

独自生活让蕾缪安累积了更多的难堪,以前很简单的事情都变得无比困难,她废了很大功夫才学会怎么自己穿上衣服,怎么推动轮椅前往目的地,怎么面对他人同情的视线。

时间又分明没有变化,对蕾缪安来说,她仍然在那个雨夜,只是一觉醒来,所有人都觉得她该释怀了。

五年了,蕾缪安女士。为蕾缪安带来聘请通知的萨科塔感慨万分。

拉特兰损失了三名精锐,那样出色的萨科塔在雨夜陨落,可始终,已经过去了。

是啊,五年了……蕾缪安低声呢喃,看着宽大的蓝白条纹病服,想不通怎么就五年了。

时间不因个人的病痛停留,蕾缪安也只是拉特兰一名普普通通的萨科塔,躺了五年的血肉之躯。

接受这个事实很难,蕾缪安不得不抚摸自己在床上的倒影,努力平复心情。

出于怜悯,又或者出于善意,在这种时候两者往往没什么不同,蕾缪安不得不笑着回应医生们的谎言,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肌肉萎缩,怎么会完全没有感觉呢。

周围充斥谎言和同情,蕾缪安忽然不想笑了。

守护铳和萨科塔是互相选择的关系,蕾缪安的守护铳沉默寡言,她也并非表面那样和煦。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蕾缪安拨弄守护铳上的苹果挂饰,有点疲倦。

蕾缪安本应最擅长等待,她的守护铳特别,射击的机会不多,每一次射击都要等待最恰当的时机,她是弹无虚发的狙击手,射击天赋哪怕在人人用铳的拉特兰也算数一数二。

再想过往的荣光也无济于事,蕾缪安叹气,望着连绵涌动的黑云。

那天,那晚,也是这样的光景。

外界的五年,对蕾缪安而言,只过去短短几个月。

这种时候,很容易胡思乱想。蕾缪安突然想起她那个不省心的妹妹,总是在烤箱面前翘首以盼。

在蕾缪乐还小的时候,她不懂为什么苹果派一定要烤够25分钟,小天使太急躁,扑进姐姐怀里碎碎念能不能加大火力,在五分钟内吃到酥脆香甜的苹果派。

吃过一次半熟的苹果派后蕾缪乐妥协了,从此,她不再等在烤箱面前,总是争分夺秒跑出去玩,卡着苹果派烤好的时间点回来。

小乐是怎么说的来着,蕾缪安揉了揉眉心,在记忆中翻找她妹妹的调皮语录。

可是老姐,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情等着我,而我却在烤箱面前等苹果派,很无聊啊。

对啊,很无聊啊。

蕾缪安拿起守护铳,拍了拍轮椅。

快要下雨了,看天色,还是大雨。前台正想着下班怎么回家的时候,看到一道粉色身影,风驰电掣般冲出酒店门口。

“……蕾缪安小姐!要下雨了!”前台连忙跑过去,扒拉门框,朝渐行渐远的轮椅大喊,“你要去哪里?你带伞了吗!?”

蕾缪安回了她什么,但风声太大了,前台听不清。

完了。前台跺了跺脚,连忙回到柜台,打电话。

就是这样潮湿的风,仿佛将人带回那个雨夜。

蕾缪安一路来到海边,海水因为大风翻涌不止,浪潮一波波拍打海岸,风吹来腥味的水,打在蕾缪安的脸上,带来刺骨的寒冷。

昏暗中,海和天融为一体。

大海是人类的故乡,天空是萨科塔的归宿,那么海天一色时,就是蕾缪安的——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轮椅。

“小菲。”蕾缪安叹气,缓缓转过轮椅。

阔别五年,应该是这么说吗?

菲亚梅塔比记忆里成熟了许多,赤瞳如火般灼烧,唇瓣抿成一条线,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她显然过得不那么好,面容也有几分憔悴,像许久没有休息过,一直在奔跑,连停下来吃奶酪蛋糕的空隙都没有。

蕾缪安读懂了许多,她看出菲亚梅塔的五年并不轻松。

她是最珍惜感情的人,也是蕾缪安在失去意识前,最放心不下的人。

那个雨夜发生了太多事,可菲亚梅塔安然无恙,为此,蕾缪安捂住胸口,闭上眼睛,虔诚祷告。

……主啊,感谢您。

感谢您。

萨科塔们拥有共感,情绪无法隐藏,早在许多年前,莫斯提马就坏笑着让蕾缪安去邀请菲亚梅塔看一些爆米花烂片,菲亚梅塔一度以为是莫斯提马在找茬,还生过气。

蕾缪安的感情无处藏身,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唯独没有共感的菲亚梅塔迟钝不知。

她擅长等待,她一直想等一个更好的机会,等一个更好的场合,在这之前,她不会轻易破开横隔在两人之间的暧昧。

除非势在必得,不然绝不出手。

莫斯提马还嘲笑过蕾缪安的谨慎,现在看来,她可能是对的。

对蕾缪安而言是一场无法清醒的混沌梦,对菲亚梅塔而言却是五年,将近两千个日夜。

“菲亚梅塔。”蕾缪安坐在轮椅上,双手交叠,淡色的她仿佛马上要凭空消失一般,凝着菲亚梅塔的脸。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

五年前,蕾缪安不会这样卑微地提问,她那时明媚自信,属于拉特兰的白昼,站在所有人面前接受教宗的称赞,是一抹明亮的光。

她清楚菲亚梅塔的心动,了解菲亚梅塔的羞涩,蕾缪安微笑着观察一只为她动情的小鸟,想象她们相处的未来。

蕾缪安所想象的未来,全部埋葬在那个雨夜。

可五年,五年。

“……”菲亚梅塔握紧拳头,沉默不语。

她的一时心软,她们错过了五年,蕾缪安抚摸冰冷的扶手,粉色瞳孔中满是悲伤。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她们或许已经在一起了。

一觉醒来,她虚长了五岁,五年里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或许有谁先她一步,摘下黎博利最珍贵的羽毛,光是想象,蕾缪安就忍不住嫉妒。

五年,是近两千个日夜,是不见尽头的等待,是无法发声的哀嚎,不曾挑明的爱情在其中能有多大的份量多大能量,是否足够支撑菲亚梅塔坚持至今?

蕾缪安轻轻触碰菲亚梅塔的脸,她在火红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浓郁不散的愤怒。

为她,为她们,也为了莫斯提马。

蕾缪安记忆中的就是这样的菲亚梅塔,坦诚、率真,如火般耀眼,时间没有使她黯淡分毫,蕾缪安一如既往心动不已。

“菲亚梅塔。”指尖抚过黎博利紧抿的唇,蕾缪安叹息一声,眼眸湿润。

“菲亚梅塔。”在得到回应前,她会一声声地,呼唤黎博利的名字。

“我在。”菲亚梅塔回握住蕾缪安的手,竭力不让自己倒下,眼角却已经盈满泪水。

“如果你没有恋人……”太自私了,然而,即使是外人眼中圣人如蕾缪安,也有哪怕卑劣至此也不愿意舍弃的感情。

她们本该在五年前就得到彼此,如此一想,这些丑陋不堪的现实也无法阻止蕾缪安了。

她已经迟到太久太久了。

蕾缪安将左手搭在菲亚梅塔的胸口,那里传来有力的跳动,代表着黎博利不变的心。

“如果你……愿意接受现在的我。”残缺不全、不再完整,或许一辈子无法站起来的我。蕾缪安抬眸,长久地凝视菲亚梅塔的眼睛。

她还没说完,菲亚梅塔已经咬住唇瓣,用力点了点头,咽下抵达舌尖的脆弱呜咽。

“那么,菲亚梅塔,我们在一起吧。”蕾缪安笑着,泪水滑过她的脸颊,很快被风吹走。

“好。”菲亚梅塔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回应,终于放弃了理智,半跪着,用尽全身力气,拥抱她的萨科塔。

当年遗憾的爱情,在苦涩的如今结果。

  

  

  



盛夏梅子汤

小莫:啊?下雨了

安多恩:跟天气预报的一样呢,在雨下大之前我们赶紧回去吧

小莫:让我用队长避个雨——

蕾缪安:欸~真狡猾!我也要进去

安多恩:你们两个,这样一来我就很难走路了啊

莫or蕾:菲亚梅塔,你在干什么?快点过来呀

肥鸭:...我就算了,队长也很困扰的吧

安多恩:菲亚梅塔,快来这里,要不然你会感冒的哦

肥鸭:...雨好像一时半会停不了呢

蕾缪安:我们在哪里避个雨吧?前段时间去的那家咖啡厅怎么样?

安多恩:好啊,那我请你们吃焦糖酱特制奶油巧克力片白摩卡吧

小莫:出现了,队长的“咒语”

小莫:啊?下雨了

安多恩:跟天气预报的一样呢,在雨下大之前我们赶紧回去吧

小莫:让我用队长避个雨——

蕾缪安:欸~真狡猾!我也要进去

安多恩:你们两个,这样一来我就很难走路了啊

莫or蕾:菲亚梅塔,你在干什么?快点过来呀

肥鸭:...我就算了,队长也很困扰的吧

安多恩:菲亚梅塔,快来这里,要不然你会感冒的哦

肥鸭:...雨好像一时半会停不了呢

蕾缪安:我们在哪里避个雨吧?前段时间去的那家咖啡厅怎么样?

安多恩:好啊,那我请你们吃焦糖酱特制奶油巧克力片白摩卡吧

小莫:出现了,队长的“咒语”

叶某(能厨幸福版

尊严之战

能天使梵里妮,舟安菲,OOC

  


  

    

有很多事情,哪怕和至亲为敌也不得不去做。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

“蕾缪安,我记得那天,我们一起去接小乐,她笑得很开心,说她最喜欢老姐了。”莫斯提马握紧法杖,声音沉重,“是什么让她变成现在这样。”

那个开开心心的蕾缪乐,到底发生了什么?

“放任她继续错下去,不是真的爱她。”蕾缪安抿唇,“你知道的吧,莫斯提马,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拉特兰粗口’不要再学那个男人说话,说真的你们至于吗?]对讲机里传来愤怒的吼叫。

菲亚梅塔,暴怒了。

“我认真的哦,小菲。”蕾缪安朝莫斯提马眨了眨眼睛,驱使轮椅寻找更好的狙击点,嗓音坚定...

能天使梵里妮,舟安菲,OOC

  


  

    

有很多事情,哪怕和至亲为敌也不得不去做。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

“蕾缪安,我记得那天,我们一起去接小乐,她笑得很开心,说她最喜欢老姐了。”莫斯提马握紧法杖,声音沉重,“是什么让她变成现在这样。”

那个开开心心的蕾缪乐,到底发生了什么?

“放任她继续错下去,不是真的爱她。”蕾缪安抿唇,“你知道的吧,莫斯提马,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拉特兰粗口’不要再学那个男人说话,说真的你们至于吗?]对讲机里传来愤怒的吼叫。

菲亚梅塔,暴怒了。

“我认真的哦,小菲。”蕾缪安朝莫斯提马眨了眨眼睛,驱使轮椅寻找更好的狙击点,嗓音坚定,“如果不能拿下小乐,我这个第七厅枢机就不当了。”

“所谓赌上未来和尊严,对吧。”莫斯提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仙人掌后裔,她干劲十足呢。”

[……是啊。]

远处,通过瞄具看着蕾缪安消失的身影,菲亚梅塔深深地叹了口气,甚至没有吐槽莫斯提马为她新起的外号。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事情还要从两天前说起。

众所周知蕾缪安有个很活泼的妹妹。

两天前,能天使郑重宣告,她要搬家,她不想再住在家里了。

妹妹不想和自己住。蕾缪安听完差点晕过去,还是莫斯提马用三层闪光水果挞把她救回来,这才免了菲亚梅塔要把人送医院抢救的大惊小怪。

哎呀老姐,我都这么大了。能天使挠挠头,面对看着自己长大的三个姐姐,表情坚定地仿佛要入戍卫队。

总之我要搬出去。

鸟大离巢,人大离家,理所当然。菲亚梅塔有点担心,但总的来说,她并不反对。

蕾缪乐不在家里住,她也不用每次都偷偷摸摸爬窗户,担心哪次黎博利有失足被戍卫队的同事当成痴汉抓走。

小乐啊,你要搬去哪里?莫斯提马也不反对,反而因为可能会有好戏登场而兴致勃勃,在努力套能天使的话。

我不答应。蕾缪安,微笑着,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姐姐们态度不一,能天使当即在心里算了算票数。

菲亚梅塔不反对,莫斯提马不反对,老姐反对,我不反对。能天使数了数手指,双眼亮晶晶地拍了拍手,宣布自己要独立。

等下,爸爸妈妈反对——蕾缪安做着无力的挣扎。

说真的老姐,我都不记得爸爸妈妈长啥样了,或许,他们就是两个苹果。苹果没有人权,能天使残忍地否决了父母的投票权。

一天前,能天使开着车,拉走了她大包小包的行李,跟魂不守舍的蕾缪安说了再见。

因为反对得太慢,被蕾缪安公报私仇派去执行那些上跳下窜的狗屎任务,菲亚梅塔和莫斯提马腰快要断了,互相搀扶着,看着噤声的蕾缪安落下一滴不舍的泪水,感慨万分。

真是姐妹情深啊。

时间快进到今天,蕾缪安收到了能天使的信,随信附上了地址。

‘拉特兰粗口’,小乐住在牙医社区。蕾缪安,不能呼吸了。

要知道她的妹妹是个做苹果派都要加三倍糖的标准萨科塔,而反对拉特兰人嗜甜的牙医社区是全拉特兰最恐怖的地方没有之一。

小乐一定是被绑架了。

第七厅枢机迅速召集了两位拉特兰精锐,全副武装,准备闯进社区将她的宝贝妹妹救出来——

“蕾缪安,我觉得她很开心。”菲亚梅塔有些为难,指着能天使的照片,她搂着一个很年轻的萨科塔笑得灿烂。

如果菲亚梅塔没记错,这个萨科塔叫梵里妮,是铳械工坊的学徒。

“我觉得她有女朋友了。”莫斯提马拿起那张照片,指尖指向梵里妮,“还挺好看。”

“不,她没有。”蕾缪安摇了摇头,“小乐怎么可能会搬进牙医社区,这辈子我们家做苹果派就没有少过三倍糖。”

总之就是不想承认妹妹谈恋爱了。

当第七厅枢机通过终端联系上自己妹妹,通知她即将开展拯救行动时,屏幕对面的能天使跳了起来。

[老姐,你要把他们连锅端了吗?我早就说无糖系列违法——]能天使面容扭曲了一下,短暂消失在屏幕里,很快又拉着梵里妮出现,[还是不行,老姐,无糖也有无糖的好,求同存异才是人生!]

这在蕾缪安听来简直是绑匪要撕票前让她妹妹留下的遗言。

“……小乐,我马上去救你。”

[等下等下,老姐?喂?]

“她走了。”菲亚梅塔好心地替恋人收起终端,“你做好准备吧。”

[准备什么?]能天使和梵里妮同步歪了歪脑袋。

还能是什么,一个枢机觉得她的宝贝妹妹被绑架了,握住守护铳全副武装气势汹汹出了门,连菲亚梅塔都没拦住。

“战争。”菲亚梅塔沉重地,挂断了终端。

蕾缪安本来以为会很顺利,结果她刚到社区,就被数台告解车冲撞,不得不近身和它们搏斗。

另一边,莫斯提马也遇到了很难缠的对手——伊蒂达研发的新口味无糖气泡冰淇淋。

哇,吓人。莫斯提马碰都不想碰到那玩意,带着见到什么脏东西的表情铩羽而归。

最顺利的大概是菲亚梅塔,她成功爬到广告牌上,正准备打开对讲机汇报情况——

“呀,菲亚梅塔。”能天使出现在她身后,笑得不怀好意,接着扣动扳机把她扫落。

满满一梭子,弹无虚发,每一颗都精准打在菲亚梅塔身上,不得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早就想给姐姐的恋人来上一套。

都是橡胶弹,但那么近,橡胶弹也很疼啊。菲亚梅塔就这样,有点气恼地和另外两人汇合。

她脾气一直不太好,只是会在蕾缪安面前收敛锋芒,如今被打得很疼,尾羽都拖地了。

“是吗。”蕾缪安的轮椅踩在三台被她用拳头拆开的告解车残骸上,声音轻快,意识到妹妹真的叛变了,“那就让小乐赢下这一小回合吧。”

反正,她们是不可战胜的。

“老姐她们肯定是这么想的啦,我们是无敌的,什么的。”能天使挠挠头,歪歪扭扭地坐在铳械工坊的蓝色高脚凳,“说真的让她把这个社区炸了也挺好的,对吧,潘大师。”

“我看她把你带走才是最好的。”潘格尼尼才不想承认自己也不喜欢无糖系列,比起无糖冰淇淋,他更讨厌这位新邻居。

他只是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又不瞎,能天使才搬来多久,梵里妮就一直围着她喊小乐姐,笑得又甜,真是气死黎博利了。

“老师……”梵里妮轻轻拽住潘格尼尼的羽毛,不太赞同地皱眉。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既舍不得牙医邻居,也舍不得她的小乐姐。

“放心吧梵妮,老姐赢不了我们的。”能天使哼着歌,眉眼弯弯,“我有超级拉风的计划。”

“什么?”梵里妮也露出浅浅笑容,认真地看着能天使,鲜艳的红色头发很像一团火。

又或许是梵里妮靛蓝色瞳孔中一颗红色的苹果,独一无二,就像那年能天使以无需言语的方式炸开她的心房。

“说出来就不灵了,潘大师,梵妮!”能天使跳下来,站在潘格尼尼面前,捞起她的数把守护铳,“准备好迎接胜利了吗?”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起,拉特兰最常见的一幕在牙医社区上演,只是这回,没有人提交爆炸申请。

她们都是认真的。

菲亚梅塔倒没有很认真,一边是蕾缪安,一边是蕾缪乐,夹在恋人和妹妹中间的她无数次感慨还好她没有共感。

“小菲,十秒,离开那里。”轮椅划过钢索,蕾缪安已经处在小区视线最好的高点,“莫斯提马,勇敢一点,吃完那份无糖气泡冰淇淋。”

“收到。”菲亚梅塔迅速转移地点,就在她离开原定高楼的那一瞬间,大楼在爆炸中崩塌。

“……你为什么不吃?”万国信使、堕天使、锁与匙的守护者,莫斯提马,被一份无糖气泡冰淇淋单防了,正看着颜色诡异的冰淇淋汗流浃背。

“因为我是你的上司,莫斯提马。”蕾缪安举起守护铳,脸颊接触冰冷的器械,透过瞄具,搜寻敌人的身影,“吃掉它。”

枢机的压迫感强到堕天使都害怕,莫斯提马眼角含泪,痛苦地,尝了人生第一口无糖甜品。

新鲜、刺激、还有几分异样的清凉。

就一份甜品来说,味道意外的——没有。莫斯提马又吃了一口,嘴角抽搐。所谓的无糖气泡冰淇淋,和冰沙有什么区别,还挺解渴的。

咦。莫斯提马用勺子碰了碰藏在冰淇淋下面明显触感不一样的东西。

砰砰,哇,是金属。

“莫斯提马,一秒,丢掉你手上的——”

指令还没说完,堕天使手里的冰淇淋发生了大爆炸,当量比炸掉高楼的都要夸张,余波震垮了周围的建筑。

“看,梵妮,超强炸弹,我猜倒霉蛋一定会在床上躺好几天。”能天使趴在楼顶,用瞄具看见这一幕,兴奋地揽住梵里妮的肩膀,与她分享自己的守护铳。

“嗯。”梵里妮点头,有些兴奋地看着底下的爆炸。

身为萨科塔,在认识能天使之前她不懂爆炸有什么好的,偶尔还会被路上莫名其妙的响声吓到,她的共感也不足以支撑她和同族沟通。

但能天使的情绪太超标了,她就像快乐扩大器,毫不吝啬地与所有人分享她的快乐,即使梵里妮这样光环略有破碎的天使也能沉浸在她的快乐之中。

爆炸,是萨科塔一生的追求。梵里妮的眼眸里荡漾起不同以往的激情,生长缓慢的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那么喜欢爆炸了。

当量就是正义,爆炸就是艺术!

“我已就位。菲亚梅塔,允许射击。”蕾缪安举起守护铳,粉色瞳孔锐利如刀,“为了,莫斯提马。”

“啊,哦。”菲亚梅塔到达指定位置,瞄具的十字对准一无所知的两个小萨科塔,准备忠诚地执行命令。

“梵妮。”能天使转身,拉着梵里妮站在天台边缘,“你恐高吗?”

“我……不胆小。”梵里妮扬起笑容,握住能天使的手。

榴弹炮的威力巨大,能天使拉着梵里妮,在炮弹炸裂时纵身一跃,萨科塔几何图形的光翼展开,在空中闪烁。

萨科塔的翅膀,只有照明一个作用,并没有帮助滑翔之类的实际用处。

“嘿,菲亚梅塔。”能天使在空中回旋,铳口对准榴弹来处,“钓出来了。”

“小菲,马上离开那里。”蕾缪安皱眉,罕见地开始紧张,语气急促,“她看到你了——”

晚了哦,老姐。能天使眨了眨眼睛,朝准备逃离的菲亚梅塔比了个耶。

子弹结结实实打在高塔的墙壁上,正好有一颗打中她们埋好的引线。

红发天使的小小陷阱,将红色黎博利成功击落。

“老姐,怎么样,现在谁是你最喜欢的红色拉特兰人?”能天使朝着天空,大声喊着,左手往后,和梵里妮比了个手势。

梵里妮点了点头,刚想离开,枪声响起,她的脚边出现一个深深的弹坑。

“当然是你,小乐。”蕾缪安唇角上挑,眼睛却没有一丝笑意,凝着瞄具里的两个小小萨科塔。

两位拉特兰精锐已经被不像话的小技巧击坠,蕾缪安肩上背负的,还有身为拉特兰官方正统的尊严。

“老姐。”能天使终于找到声音来源了,大咧咧的笑容占据蕾缪安全部视野,“你不会以为我们是2v3吧?”

扰乱军心。蕾缪安微笑着扣动扳机。

啊,舒服。穿了两个萨科塔,蕾缪安确信她的子弹足够致命,两位绝无可能留有反抗能力。

抱歉,小乐。操控着轮椅来到能天使和梵里妮身边,蕾缪安调整频道,准备通知戍卫队收尾。

“你好,请问你要尝尝无糖气泡冰淇淋吗?”

蕾缪安简直倒吸一口凉气,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萨科塔,和她手中诡异的冰淇淋。

“干得好,伊蒂达。”能天使艰难地撑起身子,多把守护铳同时卡住轮椅的轮子,脸上挂着刺眼灿烂的笑容。

“朝我的姐姐,发射无糖气泡冰淇淋吧!”

“……‘拉特兰粗口’。”蕾缪安,猝不及防间,被无糖气泡冰淇淋砸了一身。

胜局已定。

“说真的,小乐,你有必要把蕾缪安弄这么脏吗?”莫斯提马叹气,“她们都要生气了。”

“哎呀,老姐打得我也很痛啊。”能天使指了指自己胸前被冲击力弄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她的守护铳打人好痛。”

“嗯。”梵里妮在一旁点头,揉着自己中枪的部位。

“……蕾缪乐,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菲亚梅塔才是真的被子弹倾泻火力的那个,浑身上下都疼,还要蹲下来给蕾缪安整理。

能者多劳。

“唉,孩子大了。”蕾缪安双手环住菲亚梅塔的脖子,等她把轮椅清理好,又舒舒服服坐了回去,“不过这个无糖气泡冰淇淋味道意外的还可以,很解渴。”

“对吧!”伊蒂达眯起眼睛,笑了。

“老姐。”能天使难以相信,“你有异食癖?”

“……小菲。”蕾缪安摸了摸黎博利的耳羽,笑得温柔,“你可以揍她,不要打脸。”

帕特里奇昂率领戍卫队赶到附近,准备逮捕相关人员时,收到了通知。

“第七厅枢机刚刚通过了牙医社区的爆破许可?今天就算教宗站在我面前我也要把蕾缪安抓了。”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铳骑阁下握紧守护铳,言之凿凿。

赌上身为菲亚梅塔爷爷的尊严,这就是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