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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以清欢

【新兰】终夏信笺(中长篇/一发完)

*侦探新x刑警兰/破镜重圆梗/要素较多/ooc预警

*涉及文章内容与结构调整,作保留上下分节处理,全文3.3w+,一发完结


※“夏天结束了”在日语中的引申义:恋爱无疾而终,青春消逝远去。


(上)

 

“如果把爱比作夜空,她就是我唯一的月亮。”


01.

工藤新一回来的消息,毛利兰也并没有比其他人更早知道。没有人特别向她透露,还是某天清晨吃早餐的时候,她一边将吐司涂上果酱,一边打开手机新闻看到的。标题用词很是大胆,“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今日归国,或将拯救令和警界?!”

她咀嚼的动作放缓,又拿起热牛奶啜了...

*侦探新x刑警兰/破镜重圆梗/要素较多/ooc预警

*涉及文章内容与结构调整,作保留上下分节处理,全文3.3w+,一发完结



※“夏天结束了”在日语中的引申义:恋爱无疾而终,青春消逝远去。

 

 

(上)

 

“如果把爱比作夜空,她就是我唯一的月亮。”

 

 

01.

工藤新一回来的消息,毛利兰也并没有比其他人更早知道。没有人特别向她透露,还是某天清晨吃早餐的时候,她一边将吐司涂上果酱,一边打开手机新闻看到的。标题用词很是大胆,“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今日归国,或将拯救令和警界?!”

她咀嚼的动作放缓,又拿起热牛奶啜了几口,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这消息很快淹没在工作和琐事中,再被提起已是一个月后。

 

那天她刚收尾完一桩凶杀案,课长将她单独喊进办公室。虽然警视厅、尤其是他们刑事部,早就习惯了媒体的冷嘲热讽,但是一个月以来东京刑事案件的报道上全印着某位侦探刺眼的笑容,课长终于坐不住了。临近季度考核,作为刑事案件的责任部门,刑事一课需要拿出点成绩来。毛利兰接过卷宗,沉默地关上那扇厚重的木质门。课长刚才的声调很高,是表达愤怒,也是掩饰紧张,好像一旦松弛,就会暴露心虚,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

 

走回工位的路上,周围三三两两的目光投来,明显都是知情的。那注目里还有窥探与讥笑,窃语窸窣,等她看回去又都飞快消失不见。她也继续埋头工作,给卷宗贴上案件标签,写下“连环杀人案·编号69506”,开始翻阅起来。

突然课里接到新的报案,她预感不对,便主动揽下出警,沿着警视厅长廊朝前飞跑。被窗棂分隔的日光次序掠过,她无暇去看,那繁枝间尚能瞥见的云影,和正滚烫淌过密叶的蝉鸣。

 

“前辈——”

 

身后有男生追上来,踉跄着喘气,是课长交给她带的同组后辈,刚毕业的新人山崎弘树。年轻人很聪明,但是性子松散,每天都顶着一撮翘起的头发来上班。这很像一个人,毛利兰觉得刺眼,但也不好直说,只能又提醒一遍上班要注意仪容。他倒是顾不上这些,脸上写满了好奇,一路忍到警车前终于试探着问。这也不需要避讳什么,毛利兰坐进副驾驶,等车缓慢起步时,用故事三要素简单讲完了那段故事。青梅竹马,互为友邻,再到相生情愫,最终一别两散,可以说是最常见烂俗的桥段,她不懂山崎怎么能听得那么痴迷。要真说有什么值得感慨的,大概就是这故事的跨度长达近二十年罢——可能这世界上能在彼此身上犯傻长达二十年的情侣,属实是不多见。听到最后山崎一脸的不可置信,反复问着为什么分手,毛利兰只笑着摇头。

“可是明知你们关系尴尬,还特意让前辈你来接这案子去跟前男友交涉,课长为了颜面还真是不择手段呐。”

 

 

毛利兰轻拍了他一下,提醒他在课里要注意言辞。虽然刺耳,但年轻人倒是说了实话。车窗外景色疾驰着后退,她的记忆也在混沌中缓慢浮现——那些蒙尘的昨日里,偶尔有清晰的瞬间掠过,握住又逸散去,像夜空里散落的星。刹车声狠狠拽回意识,她短暂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利落束起长发、整理好衣襟,下车疾步迈向警戒线。阔腿裤角在她纤细的脚踝处来回摆动着,像翻飞高扬的旗帜。

山崎紧随其后,小跑着抽出西装口袋里的钢笔,慌乱地翻开本子准备记录。尸体旁此刻正蹲着一个人,他觉得有些眼熟。毛利兰倒是与平日无差,抬起警戒线侧身进入现场,一手掏出警官证,一手规范地朝那人做出请离手势:

“工藤先生,我们是东京都警视厅搜查一课负责侦办此次案件的刑警,为避免破坏案发现场,普通民众需移步警戒线外,请您配合。”

 

他不就是工藤新一吗!

 

山崎猛然惊醒,见到真人和新闻里还是不同,近看他的脸,比报纸上和镜头前生动很多。他忍不住将两人代入那段故事,一切“不真实”竟突然开始变得合理起来。工藤新一闻声抬头看向她,但并没有打算离开。这位名侦探果然不会这么配合,前辈加油,您是我们从他手中抢回警视厅风采的唯一希望!山崎忍不住在心中呐喊。

 

“毛利警官,您一定知道我是侦探。”

 

他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接着又低头继续观察尸体。这让毛利兰莫名觉得气愤,他抛出一句举世皆知的话,像是一种明摆的嘲讽。当然她也早有预料,喊来两名随行警员,将他强制带离了现场。

 

“那是以前目暮警官他们总为您破例,工藤先生不会真以为,私家侦探可以在警方未允许的情况下进出案发现场吧?”

 

毛利兰戴上白色手套,与工藤新一擦肩而过的瞬间,五指充盈而纤长地伸开。她也不看他,走向尸体开始专注查验。山崎立刻跟进,将脸埋进笔记本后面掩饰表情。前任相见的火药味未免也太浓了吧,呛得他直皱眉头。眼看快要被带离现场,工藤新一意识到毛利兰不打算让步,只好主动道:“那做个交换吧,如果你们同意我参与案件的话,我可以共享全部的线索及情报源。”

 

毛利兰这才终于看向他,收起覆在尸体伤口处的手,像是在想什么。现场凝滞几秒钟后,她朝两位警员点头,算是默许。刚见面就吃瘪,工藤新一虽然被挫了一点气势,但语气还算平静,或者说是疏离。他将案发现场、尸体情况及自己的推断大致陈述了一遍,毛利兰也偶尔附和几句。

 

“从作案手法及现场情况来看,和69506连环杀人案高度重合,作并案调查处理。”

她回身跟山崎道,又让他去取物证袋来。山崎起身后,工藤新一目光还停在尸体上,却突然压低声音,状似无意道:“就这样放我回来,不怕交不了差吗?我猜大概……你们课长是特意让你来牵制我的吧?”

 

毛利兰眼皮微动,但没有接话。“警界救世主”回归后屡破奇案,风光自然全被他抢了去,厅内想重塑公共形象,便要拿这桩连环杀人重案作为突破口,又不断给搜查一课施压,于是课长才会在走投无路后,想要利用他们两人人尽皆知的关系,让她劝说工藤新一退出。

但她有自知之明,并不认为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立场,真的能让这位嗜案如命的前男友乖乖让步,况且他们已经分手足足六年。所以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决定直接将他请离,既然旧情分解决不了问题,那她就只好用强制手段先发制人。不过这其中,也难免赌上了一点侥幸——觉得他不会为难自己的微小侥幸。

 

“其实就算毛利警官不说,我也会自愿将这次的功劳让给你们,从媒体报道上‘隐身’,放心好了。”

工藤新一的回答倒是出乎意料,她忍不住腹诽,要是早点说她也能省去很多麻烦。

 

“運命のルーレット廻して(命运之轮不停转动)

ずっと君を見ていた(永远注视着你)”

 

工藤新一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他起身走远去接,留毛利兰在原地发愣。那是他们都很熟悉的曲子,平成年代很流行的一首,ZARD乐队的《转动命运之轮》,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没有换掉。这时山崎拿着物证袋回来,望着工藤新一的背影,脑袋凑近过来跟她小声议论。

 

“前辈,”山崎压低了声音,“工藤先生看起来蛮正经严肃的嘛,我真的想象不出,他还是高中生侦探的时候在新闻报道里竟然会露出那种仰头的傻笑。”

 

“……”毛利兰心说他现在二十七岁,再这样笑会有点可怕吧,但还是找了个更合理的解释,“我们可是关系闹僵的前任关系欸,你觉得我们可能笑着相见吗?”

 

“也对,”他想了想,又嘀咕道,“可他打扮也蛮低调的,这和传闻里高调张扬的名侦探好像不太一样嘛。”

 

已经重新埋头收集物证的毛利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那是因为现在天热。”

 

“什么?”

“你没见过以前的他,最夸张的时候还穿过福尔摩斯的经典装扮,棕色格纹风衣和鸭舌帽,随手拿着把放大镜,要不是他不抽烟,很可能还会叼着烟斗呢。”

 

其实工藤新一很少张扬,更是不会刻意这样模仿,但她故意说得有模有样。将受害者遗落的随身物品放入透明物证袋拉上封口,还不忘再补上一句:“现在这个室外温度,就算是福尔摩斯也会中暑的。”

 

工藤新一挂了电话回来时,看到山崎投来怪异又带点怜悯的目光,他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好转向毛利兰,共享自己掌握的线索和情报源。见她听完后眉头紧锁,沉默不语,他又下意识补上一句:“别担心,有我在。”

 

语毕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声音不大,但让在场的几人都短暂一僵。可覆水难收,他指甲嵌入掌心,手攥得骨节泛白,面上表情还算镇定。沉思中的毛利兰也被惊醒,太熟悉了,这句话那些年里她不知道听过多少遍。等我回来,有我在,最后她只等到一次次不辞而别,如今听来多少有点讽刺。心里有什么突然决堤,她挤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假笑:“工藤先生多虑了,身为刑警这些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若您担心自身安全,我可以帮您申请人身保护。”

 

有警员走过来用担架抬走尸体,来往交织几番,僵持和尴尬被逐渐搅乱。她也略过他,起身收尾案发现场,等她坐回警车里,还没来得及汇报案件进展,却先接到了课长的来电。

 

 

02.

毛利兰猜不透课长究竟有几分故意,电话里他说让自己去参加晚上的一场聚餐,由警视总监组织,几位警视厅高层出席,还有已经身居要职的目暮十三和高木佐藤夫妇,而受邀的主角正是工藤新一。

她叹口气,不动声色地推辞掉,现在这案子时间紧迫,她不想耽搁,也没心情去前男友接风宴上当个尴尬的背景板。谁知对方说,是目暮十三那几位熟人点名要她一起来。虽说为难,但是平日工作忙,她已经很久没有去探望过他们,从警校毕业后进入警视厅的这几年,多有承蒙他们的关照。这时山崎也回到了车里,她简单交代几句,让他尽快送自己回厅里。车子起步前,有人敲响了她身旁的窗玻璃。

缓缓下降的车窗后,是工藤新一。他踌躇了一下,还是礼貌地道:“毛利警官也收到邀请了吧?那我载您一起过去吧。”

“不麻烦了,我回厅里开自己的车过去。”

“前辈,您的车今天不是报修了吗?”

 

毛利兰朝他飞去一个眼刀,吓得山崎冷汗直冒。但他还算机灵,立刻笑着改口:“刚巧我家就在那家餐厅附近,我顺路送前辈过去,就不麻烦工藤先生了。”

 

他也不再说什么,便点头离开。车窗再次缓缓上升,他们一齐看着工藤新一的背影坐进车里,逐渐从眼前驶离,汇入远方车流中。

“前辈,您......”

 

毛利兰没有理会山崎的欲言又止,靠进车座里,抱臂闭目,很快便陷入浅眠。

 

......

 

目暮十三这些年来变化不大,但鬓角能窥见几分灰白。他拉着工藤新一的手笑着寒暄,嗓音还是像从前一样洪亮。后来领导的电话打来,让他下楼迎接警视总监。工藤新一被他拽着手腕,一起走下楼去。人一旦青春远去,好像时间跨度就会越来越模糊——似乎他身为江户川柯南,被目暮十三架起双臂抱离案发现场,好像也才没有过去多久。

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碰巧迎面遇上刚赶到的毛利兰。目暮十三声调又提高了一个度,朝她笑着招手。她也双眼弯弯,笑得格外好看,简单寒暄两句就要朝楼上走。和工藤新一擦肩而过的瞬间,那笑容又像池上的涟漪,风起风又停,散去了无痕迹。他沉默着走过,只听到前面传来轻声的叹息,他抬头,刚好对上安慰的眼神:“没事啊新一,咱们慢慢来......没事的没事的。”

目暮十三拍拍他的手背,重复了好几遍没事的,咬字很轻,却让他心里莫名觉得很堵。工藤新一张张口想解释,没有什么需要慢慢来的,他大概是误会了,可等话到嘴边时,又发不出声音来。

警视总监的车还没到,送毛利兰来的山崎弘树倒是还没走,工藤新一状似无意地,几步靠近过去,山崎也识趣地降下车窗,静等他开口。他甚至跳过了寒暄环节,直奔主题,问为什么毛利兰会同意他参与这次的案子。山崎诚实地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我唯一知道的是,前辈她其实很早就盯着这案子了,那时候课长还没有交给她主办,她暗中争取过很多次,也都没有成功,碰巧最近您回国了,课长就......也不知道该说前辈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语毕山崎意味深长地看了工藤新一一眼,对方像是如梦初醒,转身就朝餐厅楼上走,留下山崎自己傻坐在车里,感叹名侦探可真是不礼貌。目暮十三也傻眼了,想拦也没能拦住,就任他去。楼上包厢里毛利兰还没坐稳,就看到工藤新一匆匆推门进来,开口就向她问起几年前的一起警校自杀案,还没说上几句,门口又传来动静,警视总监在一众人的陪同下走进来,其他人也都陆续落座,话题被迫中止。

 

为了躲避席间高层们拿她和工藤新一的旧事打趣,毛利兰专心低头吃饭,刚舀了口味噌汤,突然心道不好——最近自己熬夜通宵查案,熬出好几处口腔溃疡,热菜和汤羹一碰就痛到流眼泪。温热散开,伤口处刺激得似是灼烧般,刚巧这时工藤新一看过来,好像有话想说,就看到她脸上表情扭曲又狰狞。

 

“......”工藤新一似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水杯端到一半僵在空中。

 

毛利兰反应还算快,端起旁边的冰镇果汁主动碰上他的杯子,替他也替自己圆场:“这次的案子有劳工藤先生多关照了,希望大家合作愉快。”

 

工藤新一立刻点头,笑着附和,一边喝酒一边透过玻璃杯狐疑地偷看。几位高层开始打趣他们,一番推杯换盏后毛利兰只觉得累,刚巧这时收到了一条LINE的消息,来自松山裕治。

松山是刑事部科搜研的金牌法医,能力卓群,他们曾合力侦破过一年多前轰动整个东京都的重大杀人案件,自那之后便熟络起来,毛利兰会经常找他沟通尸检报告和物证分析,这次也不例外。他连续发来好几条消息,说是已和鉴识课沟通过,并给出了详细的专业意见。毛利兰发去一个感谢的表情,起身给餐桌前的众人九十度深鞠躬,解释自己要回去和松山医生沟通案子,语毕就挎上包离开了。

 

留下一桌子高层陷入短暂的沉默,目暮十三立刻出声打圆场,这才勉强转移了注意力。等到众人又开始聊天后,佐藤美和子——结婚后也不愿随夫姓的前任警视厅警花,半眯着眼睛和丈夫高木涉调侃:“我听说松山医生好像在追小兰欸,我看她这是找借口去和松山医生约会了吧。”

看似是和丈夫聊,其实她故意将身子靠近工藤新一的方向,悄悄观察他的表情。

 

“年轻人嘛,这种饭局肯定会觉得无聊,松山医生那么优秀又那么帅气,我看他和小兰挺合适的。”高木涉当然是没听出妻子话里有话,但歪打正着帮了她,旁边工藤新一的表情又难看了几分。

 

——怎么又是医生。

 

工藤新一莫名其妙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久远到都快要从记忆里消失的名字,新出智明。说巧不巧,那次他狠狠误会了一场,从此他对医生就有了莫名的敌意,这次竟然又……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目暮十三看到工藤新一开始默不作声一杯接一杯地倒酒,立刻打断高木涉的话:“哎呀,我怎么听属下们说之前小兰拒绝松山医生了呢,好像有次在案发现场还吵起来了,我看啊根本没戏。”

 

工藤新一好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继续喝闷酒。佐藤美和子笑着继续道:“他们现在是在试探阶段,我们这些旁观者看到的都不能说明什么,就算他们过几天突然跟我们公开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没等其他人接话,旁边工藤新一已经起身和大家道别,找了个一听就很蹩脚的理由,不管不顾地先离开了。

 

高木涉捂着嘴巴,自责地问是不是自己说的话让工藤君伤心了,目暮十三叹口气,没有回答,佐藤美和子拍拍丈夫说没事:“要我说,是他当初要和小兰分手自己离开,现在连这些都听不下去,真是活该。”

“工藤君他,也有苦衷吧。”

“可是无论再大的苦衷,也要尊重女孩子的感受吧。”

 

席间关于他们的话题,随着二人的离开,也逐渐淡去。毛利兰那杯没喝完的果汁,和工藤新一那杯几乎见底的酒,隔着一整张桌子的觥筹交错,在喧闹中安静地对峙着。

 

……

 

走出餐厅大门时,毛利兰才发现下雨了。她没带伞,也不能再返回去,只好跟松山裕治约了明天警视厅见面的时间,决定先回家整理分析,再好好补上一觉。打开网约车软件,她给自己约了辆车,然后站在附近花店的房檐下暂时避雨。

没过多久,她在雨幕里隐约看到一个人,遥遥看去,很像工藤新一。越是走近她越是确定,只好后退到花店里,躲在花束后面蹲下。她看到他走进自己车里,好像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又撑开了雨伞。但她偷窥的姿势幅度太大,一声闷响后眼前花瓶中的玫瑰散落了一地。

 

“非常抱歉!”

毛利兰起身收拾好散落的花,和店主一番道歉,并出钱买下。店主姑娘笑眯眯的,说没关系,还帮她用精致的衬纸和丝带扎好:“祝您拥有美好的一天。”

 

门外她约的车也已经到了,毛利兰犹豫了一下,只好鼓起勇气冲进雨中。雨下得更大了,她只好把玫瑰挡在头顶,奔跑时被雨水打得纷纷飞落,一片又一片。工藤新一发现了她,一路追过来,在打开车门前的短暂瞬间,她撞上迎面跑来的他。花瓣和雨水后面,是那双久违的眼睛。然后她逼迫自己,收回视线,开门躲进了车里。

车门即将关上时,被人从外面挡住,毛利兰抬头,看到工藤新一将另一把雨伞递到自己手中:“雨太大了,这把伞先借给毛利警官。”

 

他用了“借”这个字眼,像是怕她拒绝,也怕她难堪。然后他又去口袋里摸索,拿出一盒药递过来:“这是我自己用过的,效果很好,您回去试试,路上小心。”

说完他迟疑片刻,接着关上了车门。一瞬间雨声喧嚣被隔绝在外,像是梦醒时分,她终于找回知觉,朝里挪动身子坐稳。车子缓慢开动,广播里传来一首老旧的情歌,司机正低声跟着哼唱。她拿起手中的药盒,借着车窗外昏暗的光线,看清是治疗口腔溃疡的药,上面还贴着一张字条,写着:

「餐后温水送服,会有点痛,要忍一下哦。」

 

那行字的字体和口吻,和很多年前如出一辙,让她莫名想起十七岁那年的白色情人节,她在侦探事务所门口收到的那包喉糖。

唯一的不同是,雨水晕开了笔墨,几乎模糊难辨。就像他关上车门前的片刻迟疑,这世上除她之外,再没有人能明白。

 

 

03.

山崎弘树一大早被毛利兰的电话吵醒,等他赶到公园时,看到他敬爱的前辈正端坐在长椅上翻阅报纸。组里其他成员也陆续赶到,毛利兰将人员布控在公园及周边各处,右耳挂上通讯器,交代了任务细节。

这里是她昨晚交叉对比目前几处案发地点后,推测出的犯人行动轨迹之一。这些还没有在课里集中讨论过,她也是私自带组员行动,风险很大,但她想搏一把。山崎埋伏在旁,几次想劝她不要太着急,但作为后辈又没有资格开口。

谁知没过多久,工藤新一也出现了。毛利兰诧异地看着他,他也不解释,在长椅另一端坐下,也从怀里掏出一份报纸来,煞有介事地抖开,又交叠起双腿。

 

“......”

 

毛利兰很无奈,心说他们怎么在这种事上有着该死的默契。就算这百余年来无论书、剧还是现实里的各国侦探们,盯梢时无一例外都手持报纸、面戴墨镜,但在智能手机普及的如今,只有她自己倒也不算明显,可公园长椅上此刻同时坐着两个手拿报纸的人,恐怕比嫌犯还引人注目吧。

工藤新一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谁都没有先开口,但是下一秒都不约而同收起报纸。毛利兰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和钢笔,开始勾勾画画,工藤新一则掏出手机,开始翻阅新闻。

 

“名侦探也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说明我的推断还算合理?”毛利兰在本子上几笔画出一个足球的雏形,边画纹路边问道。

“毛利警官找出的三处和我的推理差不多,只不过您擅自行动,不太妥当吧。”

 

“没关系,只要最后能拿出结果来,课长应该不会找我的麻烦。”足球花纹被一笔笔勾连起来,直到收笔时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画了什么。

 

这是她很多年前练出来的,也和身边这个男人有关。高中自习课的时候,她喜欢偷偷在本子上画画,尤其喜欢画那个少年。但她并不擅长绘画,人物她总也画不好,可他脚边的足球却在日复一日中练得炉火纯青。直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她在无意识写写画画时,还会习惯性地画出一颗足球来,笔锋利落,像是青春留下的最后一点影子。

意识到画了什么后,她立刻用笔狠狠将足球涂黑,翻去本子的下一页。工藤新一狐疑地投来目光,但也没能看清。

 

“不过身为女性在刑事部,尤其还是搜查一课工作,毛利警官应该会受到一些非议吧,职场性别歧视什么的,能顶住压力走到这个位置上,获得那么多成绩,您真的很优秀。”

“其实直到今天还有人坚信,我是靠目暮警官他们和爸爸的关系才能进入搜查一课的,”她说得漫不经心,继续在本子上勾画着什么,“不过我已经通过之前的案子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课长也是因此提拔我当组长的,至于其他人信与不信,随他们去吧。”

 

“既然如此,这次的案子您就更没有道理让我参与进来了,如果最后案件告破,那些人岂不是要说该归功于我之类的话了,您没有道理给他们这样的机会,您更不会不相信自己的能力才对。”

毛利兰终于抬起头,并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他等待下文。

 

“关于您让我参与案件的真正理由,昨天在餐厅时,我问您的那起几年前的警校自杀案,根据我的调查,涉案人和您、和目前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关系......您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毛利兰还以为刚才他是出于关心,原来都是些套她话的铺垫而已。她突然笑了,他的逻辑太缜密,问话也步步紧逼,根本没有给她回旋的余地。也对,她怎么能试图瞒过一个侦探的眼睛。

 

想着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她准备开口的瞬间,耳麦里突然传来组员的声音:“组长,有一个符合犯人特征的男人出现了。”

“各小组注意,两点钟方向,准备收网。”

 

毛利兰收起本子冲了出去,工藤新一起身去追,见她衣袂翻飞,穿过公园的绿荫长道,在组员的左右包夹之下,将嫌犯的手利落反剪至身后,扣上手铐。

他站在远处看着他们收队,手撑着腿喘气,有汗从额间滑到眉骨,又滴落在地。他好像在自言自语,没有人听得到。

“其实我只是想问......”

 

想问你,做刑警,一定很辛苦吧。

 

......

 

毛利兰又一次站在课长办公室门口叹气,不仅抓回来的不是凶手,自己贸然行动也惹怒了课长,追查的其他几条线索也都陆续断掉了——排查几位被害者的社会关系及交叉点、负债情况、被害前联络对象等等,全都石沉大海。

仅凭监控拍摄下的模糊背影,和根据脚印、弹道分析估算的凶手身高,要大海捞针般去铺很多人力走访、盯梢,对于人手本就紧张的搜查一课来说,根本不可能。况且课长给她的时间有限,也不能再继续耗下去。

 

她甚至咬咬牙给工藤新一回了电话,说了大致情况,期许着他能给一点思路,哪怕只是一句安慰也好。可电话里有杂音干扰,没说几句就断掉了。

毛利兰坐回椅子里,像是被抽走力气似的,盯着手机屏幕发呆,突然铃木园子的LINE消息弹窗出现,约她晚上一起参加联谊,还附上了一条餐厅地址。今天好像确实需要一点酒精,她这样想着,便答应了。

 

……

 

几番推杯换盏间,围坐在餐桌前的七八人逐渐熟络起来,铃木园子怂恿她多和对面的男人聊聊,毛利兰缓慢旋转着酒杯,看着边沿反射的灯光发呆。不过她今天特意没有带着警官证来参加联谊,怕像之前一样吓退联谊对象们,已经算是不小的进步。

对面的男人轻咳一声,试探着开口闲聊起来,简单说了自己的工作和收入,以及日常爱好,毛利兰边喝酒边听着,附和着笑,却不接话。铃木园子在桌下偷偷用手肘碰她,毛利兰回她一个求助的眼神,大小姐叹口气作罢,扯起别的话题替她圆了场。想来铃木园子也是不容易,为了让她尽快走出前一段恋情,这几年来不停组织联谊,筛选她所认识的优秀男性,轮番介绍给毛利兰。就连现在也是,哪怕自己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还要亲自来陪她参加联谊,生怕她悄悄逃跑。

可惜她今天只是想来喝点酒,对这些男人毫无兴趣,怕是又要辜负好友的一番辛苦。想着毛利兰抬起手,轻轻覆在铃木园子的腹部,朝她悄声道:“抱歉呐,园子。”

 

 

酒过三巡,大家都觉得不尽兴,提议转场去唱k,另外两对男女已经黏在一起,前后走出餐厅包间,铃木园子对面的男人也伸手来邀请,可能喝多了酒,动作大胆得多,她婉拒几番都没能成功。眼看男人就要搂上好友的腰,毛利兰登时清醒过来,握住男人手腕一个过肩摔就将他掀翻在地,出于职业习惯,顺势就把他的双手反剪身后,一只手已经下意识去掏腰间并不存在的手铐。铃木园子冲过来拦住了她,可这滑稽的一幕似乎惹怒了毛利兰对桌那个一直被她冷落的男人,只见他猛拍桌子站起身,脸上的潮红也不知是酒意还是怒意:“毛利小姐,你别太看不起男人了!”

说完他就朝毛利兰冲过来,和他文弱的外表不同,力气竟然意外得大,她连躲带闪竟然没能避开。情急之下她只好出手,但今晚喝了太多酒,刚才还用过肩摔制服了一个壮硕男人,此刻已经使不出太多力气。她想掏警官证表明身份,又想起来今天刚巧没带。

于是她推开门,沿着走廊朝外逃去,一路跌跌撞撞,勉力躲避男人想要拥抱她的动作,她觉得自己快要摔倒了,这时眼前房间的门突然打开,有人走了出来,她甚至还没看清是谁,就狠狠撞在了对方身上。那人拦腰扶稳了她,没有说话,她悄悄侧过一点头,竟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身后的男人追上来了,高喊着她的名字,就要扑过来,工藤新一伸手揽住她的肩,将她朝自己怀里轻轻一带,避开了男人的手。扑空的男人显然被他激怒了,更大声地吼叫着:“你谁啊?别多管闲事!”

毛利兰看到视线上方工藤新一的下颌线紧绷,额角有青筋凸起,不等他开口,门里又有人走出来,熟悉的关西腔压过了男人吵嚷的声音。她越过工藤新一的肩,看到服部平次不耐烦地从怀里掏出警官证,拍到男人脸上:“这位先生,不会不认识这个吧?或者你回忆一下,平时在普法节目里应该没少见过我的脸吧?下次的性骚扰专题案例,我可以好心让你上镜,怎么样?”

不等男人回话,他又笑着抬手指指屋子里:“哦对了,今天是我们聚餐,这屋子里的全是东京都和大阪府的警察,要不要见见?”

 

男人颤抖着双手合十,一副求饶的表情不停道歉,很快逃走了。工藤新一朝服部平次道谢,毛利兰缓慢动了下身子,从他怀中挣脱,匆匆道谢后不敢多看一眼,便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04.

一路跌跌撞撞,脚步虚浮,毛利兰勉强来到洗手间的盥洗池前,刚才打斗时发绳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她只好单手挽起长发,另一只手打开水龙头,突然有只手递来了一条西装领带,停在她面前。她起身,正好与倚墙而立的工藤新一对视。

“先用这个凑合一下吧。”

 

有女人从门口走进来,怪异地看着这个站在女厕门口的男人,工藤新一轻咳一声,毛利兰只好迅速接过领带,束起自己的长发:“之后我会洗干净还你的。”

她掬起冷水不停浇过自己的脸,想用冰冷冲去昏醉,工藤新一倚墙抱臂站在门外,沉默地听着水流声。不知多久后,他又说起案子的事,毛利兰隔着喧嚣的水声,听得断断续续。

“几年前神奈川县警校曾发生过一起自杀案,自杀者是一名叫作西野加奈的女生,与毛利警官系属同届生,根据我的调查,你们还曾是舍友,似乎关系匪浅。而西野加奈的身份信息背景几乎空白、颈部有不明图案纹身等特点,都和此次连环杀人案被害者们有高度重合,不过目前警视厅还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也没有作并案调查。”

 

冷水不停淌过脸颊,毛利兰闭着眼睛,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想她是毛利警官很重要的人吧,所以您才会不顾课长施压同意我参与案件,为了确保案子能够顺利破获,万无一失,对吗?”

 

她终于停下动作,双手撑在盥洗池边沿,注视水流旋转着,从槽口逐渐消失:“没错,正如工藤先生所说。”

 

许是她承认得太坦荡,工藤新一反而没了声音,毛利兰重新打开水龙头,将脸埋在水流下,不知过了多久后,喧嚣里又传来他模糊的声音。

 

“这几年……”

“什么?”

 

毛利兰又一次关上水,起身抬头看过去。她没听到后半句,水流顺着她的双颊淌落,濡湿了领口前襟,额角的碎发贴在脸上,莫名有几分狼狈。

 

“我是问,这几年,”工藤新一注视着她,重新问了一遍,“你过得……还好吗?”

 

他声线放得很低,小心翼翼的,也不再用敬语,让她心头莫名发酸。可还是愤怒更多,她现在身上满是洗不尽的令人作呕的味道,案子也僵持着没有进展,他不过在几分钟前稍微扮演一下救世主的角色,就要抛给她这个可笑的问题——这份任何人都可以表达的关心,他不可以,唯独这件事,他是世上最没有资格的人。

但她并不希望工藤新一真能就此窥见什么她真实生活的边角,任何露出的端倪都可能会引来荒唐的怜悯,他用她并未渴求过的温柔与熨帖,包裹她、淹没她,那是种残忍的傲慢。她抬手揩去脸上的水珠,收回视线,用纸巾细致擦拭着双颊与衣服,回以沉默。

 

后来铃木园子走进来,身旁跟着来接她的京极真。她说旁边的酒店是自家集团旗下连锁,一个人打车回去不安全,她订好了房间也吩咐了服务人员,让毛利兰今晚先好好睡一觉。说完她将房卡放进毛利兰手中,在京极真的搀扶下离开了,与工藤新一擦肩而过的瞬间,留给他一个快要翻到天上去的白眼。

接着松山裕治也走了进来,似乎是听聚餐的同事们说了事情原委,也不再问什么,只说要送毛利兰去酒店休息。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她不明白怎么松山医生会在这里,看着他愣了几秒,才意识到两地警界精英们聚餐,自然也少不了他。然后她点点头,欣然接受他搀扶自己走去酒店房间。

后来醉意上涌,那条长廊在视线里开始扭曲变形,她拼命努力想往前走,意识却一步步散去,再后来便坠入一片沉寂的黑暗中。

 

......

 

收到阿笠博士发来的资料时,工藤新一还没从睡梦中完全清醒,那些内容密密麻麻,他半眯着眼睛往后翻阅,又匆匆穿好衣服洗漱收整结束,赶往警视厅。

按照约定,他走到会议室虚掩的门前,屋里隐约传来毛利兰低低的笑声,他稍微推开一条门缝,看到屋里和她并肩坐着一个男人,两人靠得很近,从隐约可见的侧脸判断,似乎是昨晚参与聚餐的松山医生。他只和毛利兰预约了见面,不明白松山为什么会出现这里,他凑近一点,想听清他们在聊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是铃木园子打来的,工藤新一刚接起来,就被她的嗓音震得耳膜发痛。她劈头盖脸说了很多,替自己好友真情错付鸣不平,很快又有熟悉的男声插进来,提醒她孕妇生气对胎儿不好,又透过听筒和工藤新一说了几句,让他不要做过分的事惹铃木园子生气,语气诚恳又礼貌,但他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京极真快要打到他脸上的拳头。他频频点头,诚恳保证,很快电话又被铃木园子抢了去。

这次她冷静了很多,沉默一阵后才道:“昨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你不要再去招惹兰了,松山医生很好,他和兰也很好,这一切已经和你无关了。”

 

屋里两人又凑近了些,松山裕治的手停留在毛利兰身后如瀑的长发上,发丝温柔地勾连着手指,影影绰绰间,工藤新一似乎看到她正朝他笑,和煦如春般。

“喂,你有没有在我听说话?”铃木园子已经有些不耐烦,“总之如果兰再因为你伤心的话,我、铃木园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吧园子,”工藤新一注视着房间内的两人,向她保证,“我不会再打扰兰了。”

 

然后他挂断电话,推开门走进会议室,看到山崎弘树也在,正在另一边的角落整理案情资料。毛利兰见他进来,调整好坐姿,挽起长发,静等他带来的新线索。工藤新一在身后的白板上写下几个关键词,圈圈画画,与之前线索里的其中一项划上连线。

“之前我们追查无果的一条线索是,被害人遗体旁掉落的子弹壳,它掉得很隐蔽,没有被凶手处理掉,但子弹不属于数据库中能查到的型号,源头有走私军火的可能,针对这条线索,目前找到一个新的情报源,有一定风险但可以一试,由我来继续追踪。”

 

“不行,”毛利兰立刻反对,“追踪线索是我们警察的工作,况且您也说了,有一定风险性。”

 

“但警方有组织地潜入,相比我个人去,更容易打草惊蛇,”工藤新一拿出手中的资料递给毛利兰看,“这是一个名为‘罗生门’的地下组织,行踪十分隐秘,内部组织架构、成员、所在地及资金流向等,目前很难查到相关信息,但它是地下最大的情报交易场,只要匿名前来,在他们指定的码头登船,无论来者是谁,都可以登岛进行交易。只要你提供的情报等值,便能获得你想要的情报作为交换。”

 

这名字,还真是敢用啊,毛利兰挂上半月眼。

 

“可是这样的地下情报组织,又该如何保证情报的真实性?”

“我拜托阿笠博士暗中调查过,真实性没有问题。如果你们相信我,或许可以放手一搏。”

 

毛利兰突然想起昨天打给工藤新一的电话,被杂音干扰后很快断掉,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到底还干过多少危险的事。眼看他准备收拾资料离开,她先一步打断:“既然如此,就由我们警方商讨一个潜入方案,麻烦您将他们指定的码头地址留下。”

“不必了,你们继续跟踪其他线索吧。”

 

“等等,工藤先生,我们或许还能再商量一......”

工藤新一没有理会,抱起资料兀自朝外走,眼看快要走出门,毛利兰有些急了。

 

“新一!”

 

话一出口,工藤新一终于停下脚步,为了掩饰心慌,她只好继续说下去:“就算你要自己去,也留下码头地址吧,这样我们也好提前布控,有任何情况我们也更方便接应你。”

他犹豫着,最后还是走回她面前,在她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地址,毛利兰迅速起身,说要尽快报告课长。松山裕治也跟着走出门,山崎弘树后知后觉抱起资料,在脚踏出会议室的前一秒被工藤新一叫住。

 

“那个,山崎君,想跟你打听点事,”他挠了挠头,眼神飘忽着看向窗外,似乎没有勇气对视,“你听说过毛利警官和松山医生在案发现场吵架的事吗?”

“嗯,我知道,当时我还在现场呢,”山崎弘树点头,很快反应过来,“不过您打听这个做什么?哦,是因为......”

 

没等他说完,工藤新一轻咳一声,想要推开他走出去:“没什么。”

山崎弘树却拦住了他,笑得一脸狡黠:“没事,我会替您保密的。”

 

 

进入课长办公室汇报进展前,毛利兰又一次郑重向松山裕治道谢:“松山医生,多亏您今天给我的这些专业意见,我才有了更多破案的思路,辛苦您了。”

科搜研在搜查一课的反方向,松山裕治走向另一条走廊,摇头示意她别客气。不等走远,他像是想起什么般,又突然回过头道:“对了,我终于知道毛利君那一次在案发现场,为什么会对我生气了。”

 

山崎弘树手托下巴,作回忆状:“其实也不算是吵架啦,只不过毛利前辈语气重了点,当时气氛有点尴尬,传来传去就成了他们在现场吵架。”

“她说了什么?”

“松山医生当时觉得和前辈一起工作很有默契,就说他们两个像是福尔摩斯和华生一样,前辈的脸色突然就变了,很严肃地对他说,以后不许再这样讲。”

 

 

松山裕治说完最后一句,便笑着朝毛利兰挥手道别,说明天见。他的衣角在强烈的日光里逐渐模糊,她努力眨眨眼睛,莫名觉得,他好像不只是在简单说再见。最后那句话,一遍遍地,回荡在她耳畔。

 

“原来,你早已经有了自己的福尔摩斯。”

 

 

05.

折叠放在衣柜最底层的两套浴衣,边角稍有泛黄的迹象。很多时候毛利兰会想,如果及时把这些带着记忆的物件处理掉,是不是她也能更快地摆脱那些过去。但她又怕时间太久,就连重要的回忆也会淡忘,尤其是这两年,当与时间真正迎面而过,她才发现记忆力其实脆弱得惊人。所以这些泛黄的、陈旧的昨日依凭,她始终没舍得丢掉。

——但也是因为放了太久,才会在昨晚睡在酒店时,又一次梦见那年的夏日祭吧。

 

她越过浴衣,从更深处拿出一件黑色的晚礼裙,纱质裙摆及膝,半裸背设计,是她当初特意为毕业舞会买的,自从毕业后进入警视厅,便再也没机会穿上。她又翻出一副假面舞会时曾用过的黑色翎羽面具,化上明艳的妆,将长发散开,慵懒地盘起,又将面具戴上,端详了好一阵镜中的自己——不是欣赏,是在快速检查自己身上的微型设备是否佩戴齐全。万事俱备,最后她将物证弹壳的照片放入手提包中,走出家门。

 

车在码头不远处停下,海鸥正越过落霞的漫天绯红,朝海面上破碎的日光倒影飞去,初秋的风带些湿黏,吹散余暑。她拿出手机,决定在下车前问清楚最后一件事,于是她拨通铃木园子的号码。好友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切地问东问西,她反复安抚才让听筒对面的孕妇大小姐终于放下心来。

“园子,我是想问你,”她看似是疑问,语气却像是陈述,“昨天晚上我喝醉后,送我回酒店的人,其实是新一吧?”

 

“欸?兰你都知道了啊,”铃木园子似乎有些惊讶,“是他没错,我昨晚特意交代当晚值班的夏绘,让她替我照顾好你,本来是松山医生送你过去的,后来到大堂的时候,被新一那个混蛋拦住了,我听小夏说,新一当时一句话都没说,表情很难看,他们僵持了一会儿,后来松山医生就回去了。”

很快她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新一那家伙虽然混蛋,但他只是把你送到房间后就走了,小夏按照我的吩咐一直在旁边看着呢,后来也是她照顾的你,刚才我也打电话警告新一那混蛋不要再来招惹你。”

 

“嗯,让你替我担心了,抱歉呐园子。”

“不过我记得小夏说,当时兰你睡得很沉,你怎么会知道是他呢?”

“没什么啦,我猜的,想确认一下,”毛利兰很快岔开了话题,“最近我可能要失联几天,是忙案子的事,你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听京极君的话,等我忙完回来,请你和宝宝去吃甜品店的新品哦。”

 

她匆匆挂断电话走下车,想起还有句话没来得及说,但也没法再耽搁了。走到码头入口处,两侧的黑衣人朝她鞠躬,用金属探测仪扫描过她全身,又用黑色眼罩蒙上她双眼,带她一步步走上登岛的船。高跟鞋踩在甲板上,发出一声声闷响,像断续的呜咽。

她没有告诉铃木园子的是,她认得出那人是工藤新一的原因,是她熟悉他的一个习惯。昨晚在她陷入深眠之前,意识朦胧里她听到了熟悉的、轻微的响动,那是他刻意放轻的摘下腕表的声音——他每一次哄她入睡时,会因为担心硌到她额头悄悄摘去,然后再抚过她的长发。那只有他才有的习惯,那熟悉的掌心在她脸侧停留的温度,是漫长岁月所留下的,无声的烙印。

 

......

 

工藤新一尝试着进行第三次沟通,依旧以失败告终。此刻工藤宅门口正矗立着两名持枪警卫,对方称是搜查一课为他申请了人身保护令,他单方面的拒绝无法撤回上级的命令。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主意,虽然他料想到毛利兰肯定不会放任他自己去“罗生门”换取情报,但他没想到她竟会做到这一步。虽然不会限制他的出入自由,可有他们跟着,登岛计划便无法实施。

 

太狠了。他咬咬牙,不禁意识到自己小瞧了这些年来毛利兰的成长。她这样迅速地阻止了他,也就意味着她很有可能打算自己登岛。工藤新一回房间匆匆收拾好东西,趁警卫疏忽的间隙,拖着行李箱从自家宅邸后门悄悄逃走了。他找到附近的酒店入住,从行李箱里翻找出提前准备好的衣服和道具,又打开备用药箱清点,突然有张字条掉了出来。工藤新一拿起一看,原来竟是他的助手鹤见直人帮他收拾回国行李时,偷偷写好放进来的,回到日本后他还没有打开过药箱,所以直到现在才看到它。工藤新一看完字条有些讶异,其实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件事,只见那上面写着:

 

工藤先生,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您的安眠药已经被我偷偷拿走了。因为根据我的观察和推理,如果有她在的话,这药物您已经不需要了。真切希望您,从此能得享好眠。

 

 

06.

刚到英国的时候,工藤新一选了处僻静的居民区住下,外有小庭院,铁质栅栏上缠绕着许多盛放的蔷薇。他做了简易的木质牌挂在栅栏上,侦探事务所从此便成立了。

他又公开招募助手,前来面试的几个人里,有名校毕业生和前任刑警,最后他选择了一个履历简单的日裔男生,名叫威斯利,日文名鹤见直人。后来被他追问起留下自己的原因,工藤新一也坦率地承认,除工作外,自己也想有个能用母语聊天的朋友。

 

一切似乎都很平顺,鹤见直人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事务所中度过。他没去过几次案发现场,平日里多是归档案件资料,还有处理与委托人的面见预约。但他和工藤新一一起,帮邻居约瑟太太找回过走丢的宠物猫,帮房东凯莉女士跟踪过疑似出轨的丈夫,还送过迷路在街口的老人回家。虽然工藤新一总是对此类“委托”满脸无奈,但鹤见看得出,他其实是个很热心的人。

如果以日本人爱用的形容,应该说是很温柔的人。他还会在午后给邻居们送去甜点,虽然多是委托人作为谢礼送给他的,也会经常在院子里陪约瑟太太的猫咪晒太阳,用手轻轻挠它的下巴,看它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而投入工作的他,要专注严肃得多,鹤见从来不敢在他工作时打扰,就连复印资料都会小心翼翼。他一直觉得,像工藤新一这样的人,身上是看不到阴影的,他很爱笑,对身边人都和善友好,说话理智而温润,总是能够包容一切。

 

直到某个留宿事务所的晚上,他才终于窥见工藤新一不为人知一面的边角。

 

那天伦敦下了暴雨,鹤见走得有些晚,错过了末班巴士,地铁因恶劣天气已提早关停,工藤新一推开窗子,朝站在雨中发愁的他招手,让他晚上暂时留宿事务所。因为没有客房,他只好挤在客厅的沙发上,哆嗦着缩进被子,在连绵雨声里很快睡去。

不知深夜几点时,寂静中突然响起吱呀的门声,鹤见迷迷糊糊转醒,看到工藤新一走进客厅,借着昏暗的光线,从橱柜里拿出棕色的药瓶,倒出几粒药,用水送服。他动作放得很轻,看到鹤见还是被自己的动静吵醒,只好对他抱歉地笑。

 

“没关系的,工藤先生。”

 

他尊称他为工藤先生,习惯于依赖他出色的办案能力、理智的思维方式,只要跟在他身后,好像永远都不会迷失自己。等工藤新一回到屋里,他几番挣扎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也许他也能够帮到工藤先生。打开手机照明,他看到药瓶上写着精神类药物的名字,作用为安眠。透过半透明的瓶身,能看到里面药已剩下不到一半。他将药放回原位,悄无声息钻回被子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工藤先生依然很爱笑。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但几个月过去,鹤见已经能从他的眼底,逐渐看到那些积攒起来的疲惫。他开始暗暗推敲,工藤新一的失眠究竟是什么引起,他又能做些什么。思来想去,唯有一件事存在可能性。那是自从他来到这间侦探事务所开始,就被禁止接触的一桩案子,与此相关的所有资料他都不能经手,也不能过问,工藤新一甚至将装有此案资料的档案柜单独上了锁。怀揣这样的推测,鹤见默默跟随着他工作了四年多,每当他前往异地查案匆匆出发前,鹤见都会追上去将被他落下的药递到他手中,再提醒他一句注意休息,别太依赖药物。工藤新一很意外他知道了这件事,起初还会面露窘态,后来也习惯了,只敷衍地点头答应。直到有一天,鹤见的推测被事实狠狠地推翻。

 

那天他忙完手头的工作,整理好背包,临走前经过工藤新一房间时,和往常一样准备挥手道别。可他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看到工藤新一正蹲在碎纸机前,将无数纸页投入进去,机器嗡嗡作响,吞吃搅碎。鹤见朝旁边侧目,看到那个上锁的资料柜,此刻正柜门大敞,空无一物。

 

“Case closed.”

 

原来是案件告破,还以为是失败了的鹤见,总算松下一口气。他想上前帮忙,却见工藤新一摆手拒绝,又只好踟蹰在门口。碎纸机持续的轰鸣过后,资料已经尽数销毁,他看见工藤新一手扶墙壁,弓着背,迟缓而吃力地撑起身体,好像用尽了浑身力气,下一秒就要摔倒。他还看到他摇头阻止自己去扶,可表情却是少见的消沉,眼底有无助和迷茫,雾霭沉沉。

他明明在拒绝,眼里却写满求助,这种矛盾的状态,让鹤见很是为难。可案件不是告破了吗,为什么工藤新一看起来这么难过,就好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之物。

 

在这之后的将近一年时间里,工藤新一对药物的依赖逐步加剧,精神状态也每况愈下,他还是温和地对待身边人,只不过笑容少了很多。鹤见直人为了让他开心,总是会主动跟他开玩笑,讲点自认为好笑的见闻,那天他突发奇想,看着正伏案思考的工藤新一,突然想到了什么。

 

“工藤先生,我打算以后写本回忆录,是关于我们共事的这段日子,您说如果完成的话,是不是还蛮像《福尔摩斯探案集》的?”

 

工藤新一抬起头,一脸困惑地看他,不置可否。

 

“首先工藤先生的办案能力,说是现代福尔摩斯也不为过吧,而我呢,虽然没有军医那样的能力,可还是能试试写本回忆录的......说不定以后这本书大火了,那我可就真的变成‘华生’了。”

 

闻言工藤新一竟然笑了,虽然嘴上说着揶揄和调侃的话,但还是放任他去做了。鹤见看他心情转好,趁机从他书桌前的日历本中,取出几张夹着的话剧演出门票。那是某位从艺的委托人作为感谢送来的,被工藤新一随手夹在这里,都快要放至逾期。鹤见朝他晃了晃,工藤新一让他拿去,约上女友一起去看,可他摇摇头,非要强迫工藤新一和他一起去看。

其实他也明白鹤见的用意,像是委托人们送来的各种门票和短途旅行奖券,他经常会强迫自己和他一起,美其名曰出门散心、事务所团建,还总要加上一句自己女友有事,可他知道,鹤见只不过是不想留他一人在事务所里,去独自对抗心底那些阴霾。他叹口气,无奈地点头答应了。

 

演出剧目是经典莎翁剧,是他小的时候就跟着工藤有希子看过很多次的,他靠在柔软的座位里,忍不住打哈欠,旁边鹤见似乎问了句什么,恍惚中他下意识开口:“都跟你讲了很多次了兰,这个故事......”

精神一旦放松,记忆就总会不受控地涌来,像海浪反复侵蚀着沙滩。邻座金发碧眼的女人听到日语疑惑地看过来,他立刻低声道歉。鹤见直人像是捕捉到什么,又想起前几天被工藤新一狠狠摔在茶几上的报纸,国际新闻头版上印着的日本女人,结合在一起,终于触碰到了一点,工藤新一几年来努力隐匿的故事。

 

“兰,毛利、兰......对吗?”

 

随着几个音节落下,鹤见直人在工藤新一那双总是温和平静的眼睛里,竟看到了星点光亮。直觉告诉他,这一次,他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但他还是不敢贸然将自己几年来的观察和猜测,就这样讲给他听,只能借着眼前昏暗的环境壮胆,试探着往下问,关于这位“兰小姐”与他的故事。

那时舞台上的女演员正跪地望天,恳求天意垂怜,保佑有情人长厢厮守。华丽的曳地长裙铺展一地,勾缠在遍地的舞台道具上,她用膝盖每朝前挪动一小步,裙摆就被勾出一寸破裂,丝线根根崩断,如裙尾绽开的花,缠绵破碎,又极尽赤诚。演员伴随着响彻剧场的音乐继续祈祷,朝向夜幕背景中的那轮“皓月”。工藤新一望着她在聚光灯下的背影出神,很久后才终于回答鹤见的问题。

 

他眼中映着舞台上旖旎变幻的光,十几年漫长岁月从他口中吐露出的不过只有一句,却让鹤见也莫名眼底泛酸。

 

“如果把爱比作夜空,她就是我唯一的月亮。”

 

……

 

再后来,大概三个月后的某天清晨,工藤新一匆匆推开门,和来上班的鹤见迎面撞上,他拽着鹤见的衣袖,声音都因为激动而颤抖:“鹤见君,我就要回国了。”

茶几上扔着被工藤新一揉皱的报纸,上面是那位“兰小姐”破获重大杀人案件的新闻,鹤见听他带着愤怒说,日本现在有不少棘手的案子,他不能不管,他已经买好了一周后的机票,剩下的时间要处理房租和他的合同等手续,很快就会启程。

 

虽然自己突然失业,但鹤见直人倒是没有太多难过,他似乎一直觉得,工藤新一是迟早要回国去的,他并不属于这里。临走之前的这些天,鹤见也并不急着找新的工作,特意留下来帮工藤新一收拾屋子,装整行李。他还偷偷观察了工藤新一放药的橱柜,似乎从他宣布回国开始,那瓶药就再也没有动过。于是他怀揣一点任性,在最后帮他整理药箱时,将那瓶药偷偷拿走了,还留下了一张字条,也就是后来工藤新一在酒店发现的那张。

最后那天,工藤新一停在街角,远远朝他挥手。他的新工作面试时间和工藤新一的登机时间冲突,没法去机场送他,只好开玩笑说,他会继续努力工作,等哪天写好了回忆录,一定会给他寄去一份样稿。工藤新一笑着答应,然后转身钻入出租车里,逐渐消失于人海。

 

 

工藤新一回国不久后,竟真的收到了鹤见直人寄来的样稿,还有一封写给他的信。信中鹤见坦言,虽然回忆录他只完成了前半部分,但还是迫不及待想寄样稿给他看。他还说,考虑到隐私问题,他将现实中的人名地名作了虚构处理,关于某事的回忆录太直白,打算将书名改为《格西街往事》,问他有什么看法。信的最后,他提到作为男主人公的工藤新一,所爱之人在书中存在的必要性与篇幅问题,他不打算靠自己的臆测胡编乱造他和“兰小姐”的故事,干脆决定作留白处理,可能会更耐人寻味。

出于好奇,工藤新一翻开旁边的样稿,逐句逐行看了下去。直到样稿的末尾,他才看到“兰小姐”的化名出现,关于她的着墨极少,甚至一共只有一句。但读完后,他竟浅浅笑了,心想着等写回信时,可以试着夸奖一下鹤见君的文学才能。他在文中如此写道:

 

那是个他不经意间吐露的陌生名字,在他灿烂喧嚣的侦探故事里,接近于无声,可他的眼睛又分明告诉我,那名字背后,是他最为跌宕波澜的过往。

 

 

07.

此刻鹤见直人留在药箱里的那张字条,正被他握在手中,隐隐发烫。工藤新一突然明白了在英国的那些年里,从鹤见的角度而言,那些他刻意缄口不提的人与事,是讳莫如深的,是长达几年的暗中推测,就算是有几分离奇与夸张,也无可厚非。更何况鹤见的直觉意外得准,他失眠症状的好转,因为忙于工作,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太在意。

从回忆中收敛心绪,见天色将晚,他起身迅速换好衣服、戴好装备,趁晚霞尚未褪去,匆匆赶往那座作为登岛入口的码头。等他赶到时,眼前仅剩无几的霞光,恰好落在那转过入口消失的背影上,那身形即便穿着不多见的晚礼裙,脸戴面具和眼罩,他也只消一眼就认出是谁。

 

刚回到日本的时候,服部平次曾经问他,当初为了让毛利兰彻底死心,决心出国后不再回来的他,是不是后悔了。六年前工藤新一收到国际各方组织的联络,得知黑衣组织余党还遍布海外,邀请他前往英国,协助调查与作战。其实拿到解药并清除日本的威胁后,他完全可以拒绝,但是心底的那些声音,让他无法坐视不管。那年是他和毛利兰正式成为恋人的第四年,她也临近大学毕业,准备进入警校开始岗前训练。甚至一个月前,他已经开始筹划着要向她求婚,可惜这份来自海外的邀请,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他不想她也被卷入其中,此行风险太大,如果告诉她真相的话,她肯定会和自己一起去,他不能拿她的命去赌;但如果完全隐瞒的话,还不知多久后才能重新返回日本,他也不能再向几年前那样,用一句简单的等我回来,就让她陷入无止境的等待中。况且万一,他真的殒命国外了可怎么办。

 

于是最终,在漫长的挣扎和犹豫后,工藤新一只好选择,向她提出分手。甚至因为不敢面对她的眼睛,他仓皇地逃走了,没有留下解释,没有给她其他选择,只坚定地说,让她不要再等他回来。他带着无数的愧疚和不舍登上飞机,前往英国,与黑衣组织又缠斗了五载,才终于将其剿灭彻底。可这五年里,他的精神状态并不好,晚上总会失眠到深夜,平日里对人际交往开始变得敏感,就连投入工作时,也会莫名其妙分神,专注力明显下降。起初他还不在意,后来严重到无法入睡时,他才找了医生治疗,靠着药物勉强维持睡眠。好在邻里对他都很友善,总算是能转移一些注意力。

 

直到黑衣组织案终于彻底告破的那天,病情又一次加重了。那时他蹲在碎纸机前,一点点将案件资料全部搅碎,本以为会彻底松口气,可是他的心口反而像被人狠狠揪紧般地疼,甚至需要扶着墙壁,才能勉力站起身。那时候他才明白,这是他的身体在持续抗拒,抗拒彻底失去多年来维持他精神力量的存在。黑衣组织案告破之前,还有目标和信念在支撑他,可这一刻案件终结,他才终于不得不真正面对这份失去——他再也没有机会挽回,他的兰了。

 

接着是更为浑噩的一年,虽然鹤见不知情,但工藤新一看得出他这位热心的助手,总是在想方设法帮他。他很感激,可惜这件事是无解的。从日本离开的那时起,为了确保她的安全、让她彻底死心,他已经决心不再回国。无论他有再多苦衷,用分手辜负她感情的是他自己。况且在英国的这六年,随着精神力的逐渐崩塌,他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失去爱人、等待无法出现的爱人这件事,究竟是怎样的折磨。他不敢想象,在他变成江户川柯南的那些日子里,还有被他提出分手后的这几年间,毛利兰究竟该是怎样熬过来的。这些愧疚压得他喘不过气,又怎么还会有勇气再出现在她面前。

 

再后来,他开始经常透过国际新闻版面,看到毛利兰破获一桩又一桩的要案。他在屋里像发疯似地踱步,把报纸揉得发皱,后来终于下定决心要返回日本。诚然如服部平次所说,分手后他很后悔,但他并非为此回国。真正的原因和当初他提出分手的原因,竟是讽刺得一致——他太想要保护她,锋芒毕露时,容易惹来暗中的窥伺。他只求能回去暗中保护她,并不想打扰她的生活,更不敢奢求原谅。

 

工藤新一戴上面具,踩着最后的霞光,迈步朝码头入口走去。他想起自己上午在电话里对铃木园子承诺的,现在可能就要食言了。他在心里默默对她道歉,如果能和毛利兰一起活着回来的话,他再去亲自和铃木大小姐解释吧。

现在他只要闭上眼,脑海中便能回忆起,连续破获重案的头版新闻上,印着的毛利兰的模样。那温柔如琥珀般的双眼,像是初冬的湖,远望朦胧而宁静,但若细看去,已是薄霜结覆,水波凝滞。这从无数的丑恶里洗炼出的坚韧,如果知晓他回国的原因,如果看到他登岛,一定会说这是他的傲慢吧,会说他是以保护之名轻视她的努力与选择,甚至就连那蹙着眉据理力争的表情,仿佛都已在眼前。

 

可是,他是工藤新一啊,他没有办法不去保护她。

 

……

 

毛利兰被黑衣人们带到了座位上,咸湿的海风扑面,空气里弥漫着金属锈蚀的味道,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椅背的轮廓,然后调整姿势坐好。这会儿工藤新一大概在抓狂吧,她想。或许铃木园子说得对,她和工藤新一两个人,都是不多见的疯子。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宁可让他怨恨自己,也要阻止他一个人登岛,就和曾经他向自己提出分手的原因如出一辙,如果分别无法避免,那她只求他能好好活着。

有汽笛声传来,船身缓慢摇晃着,似乎开动了。很快船身的起伏逐渐剧烈,有浪层层叠叠袭来,她摸索着抓住身旁的扶杆,像海浪中一叶飘摇欲坠的孤舟,在黑暗中竭力握紧唯一的支撑。

 

她想起几年前工藤新一提出分手的那天,他甚至没有说离开的原因,就已经在她眼前消失了。可她也明白,无非还是和那个他追踪多年的组织有关,她甚至算不上伤心,只是觉得气愤。于是她冲到工藤宅门口,要等他回来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才不会接受他那套她早就厌倦了的说辞,什么危险什么保护,她早已经听到耳朵出茧。可从白天等到黑夜,直到阿笠博士来劝她,直到喝醉的毛利小五郎都出门来找她,才终于等来一封匿名简讯:这次,不用再等我回来了。

可她还是不肯作罢,就像是赌着一口气,执拗地继续等他。直到有天和铃木园子及舍友们一起出去吃饭,正聊得火热时,餐厅的电视上插播了一条国外新闻。毛利兰抬头,看到画面上是正接受记者采访的工藤新一,他还是笑得很灿烂,张扬地宣言要协助伦敦警方开展连环杀人案的调查,新闻标题也很惹眼,“日本青年名侦探能否成为英国新一代‘Sherlock·Holmes’?”。

餐厅人们都抬头望着,议论纷纷,毛利兰和画面里的工藤新一对视,眼泪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流下来。她听到他说分手的时候没有哭,看到他发来的不要再等自己时也没有哭,直到这一刻,看到远在异国朝世界宣言的他,她的眼泪才突然控制不住。曾经为了自身安全,他逃避所有的媒体采访,如今这样大张旗鼓,是为了吸引那些在暗中潜伏的人,这是他正式的宣战。还有另一层用意,他能蒙骗过全世界,却骗不过她。他们已经分手,他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告诉遥远的世界一隅的她,他还活着。

 

铃木园子和舍友们以为她是被新闻里的前男友刺激到,手忙脚乱地递来纸巾,七嘴八舌地安慰着,还愤愤不平地咒骂着电视屏幕上的男人。可毛利兰摆摆手,阻止了她们的咒骂,说自己原谅他了。铃木园子停下动作,摇头叹气,和另外几个女孩无奈地说,他们两个就是这世上不多见的疯子。

但只有毛利兰知道,她只是终于明白了工藤新一必须要和她分手的原因,眼泪才会克制不住地,疯狂汹涌。原因确实是简单又俗套的保护,却又不只如此,看到新闻画面上还活着的他的那一刻,她才终于真正理解,他们的分开是他所选择的必然——

这世界上必须要确保的,远胜过其他一切、包括他们的爱情的,就是对方能够好好活着。所以此时此刻,她做了和当初工藤新一同样的选择。

 

 

又一个巨浪袭来,在毛利兰因身体失衡摔出去的前一刻,有双温暖的手及时握住了她,紧紧地,沉默着,与她十指相扣。

 

 

 

下)

 

她又一次悲哀地意识到,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唯一那个让她心甘情愿站在门口苦等的人,哪怕夜晚黑得看不到月亮。

 

 

08.

不知多久过后,前方隐隐透出诡谲的光,等四下脚步声止歇,身旁有人摘去毛利兰的眼罩。她忍着双眼的涩疼,缓缓看清眼前竟是气派的晚宴会场,形色各异的来宾和端着红酒的侍从都戴着面具,舞池中人影交织,酒色旖旎。

趁无人注意,她从盘起的长发中取出发信器,从路过的侍从托盘上拿过一杯红酒,佯装微醺,一路踉跄着躲到酒宴角落,反手就要将定位器粘在餐桌下方,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腕。那人力气不小,她挣脱不开,微一偏头,只见眼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挡住了她头顶的灯光,黑色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担心黑衣人察觉自己的意图,毛利兰转身想逃,却又被男人堵住去路,他抬手调整了一下西装领结,压低声音道:“是我。”

 

接着他又拨弄一下领结,一个优雅而陌生的声线传来:“这位小姐,可否与在下共舞一曲?”

 

好嘛,江户川柯南当年的道具他这是又用上了。毛利兰无奈,搭上他的手,随着他的舞步缓缓向舞池移动。

 

“这里人多眼杂,不要轻举妄动,”他借着舞姿附在她耳畔,佯装调情般,用只有他们彼此听得到的声音问,“不过,发信器还有您腰间的......您是怎么绕开登岛前的金属探测仪的?”

 

毛利兰也前倾一点身子,伏在他胸口,装作暧昧:“当然是靠阿笠博士的新发明嘛,您不也是这样进来的吗?”

 

工藤新一微眯眼睛,意识到和博士认识二十多年的人,并不是只有他。舞曲悠扬着落下尾音,人们看向拉开帷幕的宴会厅中央,在众多黑衣人的簇拥下,一位头戴鹰隼面具的男人徐徐走来。他简单向到场的众人致意,为大家介绍自己代号为莫里亚蒂,并详述了交易流程与注意事项。随后,他身旁代号为开膛手杰克的副手组织其他黑衣人一起,开始收取现场众人放有所需及作交换情报的行李箱。工藤新一看着眼前逐一经过的黑衣人,以及他们胸前写有野牛比尔、小丑、八岐大蛇、罗刹等东西方文化杂糅代号的铭牌,挂起半月眼,等他们走远,侧过头和毛利兰轻声道:

“这些名字,简直可以算是反派联盟了。”

 

没想到毛利兰双手抱臂,笑着回应:“用我们的术语说,这就是反派崇拜情结,某种意义上来讲,和您喜欢福尔摩斯本质上是相同的。”

 

工藤新一在面具下挤出一个苦笑,识趣地闭上嘴巴。他们前方黑衣人将行李箱收整完毕,运往宴会厅角落一扇门后的长廊。代号为莫里亚蒂的头目向众人解释,待他们验证过各位所需及作为交换筹码的情报后,会选择他们认为具有等价交换价值的,再进行后续情报交易。

 

很快舞曲重又响起,灯光变幻陆离,人们陆续回到舞池中,翩跹继续。不知多久后,宴会厅的所有灯光突然在一瞬间全部熄灭,有黑衣人的声音传来,电力系统遭到人为破坏,恢复需要一定时间。黑暗中人群开始躁动,有人喊着要离岛,也被告知离岛的船明早才会来,出于保密原因,众人上交的手机暂时也不能归还,何况这座孤岛并没有信号。

 

停电、被困、通讯中断,好一个标准的暴风雪山庄模式。

 

毛利兰也挂起半月眼,看向前方黑暗中隐约能窥见的人影轮廓,似乎和他在一起的那些记忆里,这样的经历多到她已然麻木。借着窗口透过的微弱月光,她似乎看到工藤新一也正在看她,可惜隔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

从工藤新一的视角看去,毛利兰站在距他一步开外的地方,沉着思考着什么。停电的那一瞬间,他本能地抬臂去护,却扑了空。现在的毛利兰,已经不再是怕黑到缩在他肩膀后的那个女孩,也不再攥紧他的手臂,紧闭双眼,等待他的安慰。他就这样望着她,莫名有些失落,但在窗口洒下的淡淡银辉里,他似乎窥见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双臂,肩膀有轻微的颤抖。

工藤新一想抬步靠近,又怕自己僭越,最终沉默着转回头去。

 

很快组织头目回到大厅中央,交代手下带领大家前往二层客房暂时休憩,待天亮后交易继续。一阵交错仓促的脚步声后,毛利兰被人带到一扇门前,她摸索着走进房间,突然身后有人从几乎关上的门缝中挤了进来。被来人吓到,她险些叫出声,却被那人的手及时捂住了嘴巴。

 

“嘘——”来人关上身后的门,将她抵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别怕,是我。”

毛利兰一晚上被他惊吓了两次,语气不禁有点咬牙切齿:“您这又是怎么找过来的?”

 

工藤新一抬手轻轻拍了她的肩头,毛利兰这才低头注意到,自己肩头粘着一点荧光粉,大概是刚才跳舞时被他涂上的吧。

等门口走动的脚步声都逐渐远去,玄关处的两人才终于长舒一口气,走向客房里。工藤新一打开手表上的灯光,放在桌面上照明,房间里的布局逐渐清晰起来。毛利兰走到梳妆台前,取下自己脸上的翎羽面具,照着镜子按揉脸上被面具硌出的压痕。透过镜子的反射,她看到工藤新一正倚在她身后的墙壁上,一副防备的状态望着房间门的方向,抱臂不语。

 

“没关系,他们暂时应该不会来的,摘下面具休息一会儿吧。”

 

她终归忍不住心软,工藤新一闻言回过头,与镜中的她沉默着对视,最终缓慢抬起手,绕到脑后去解面具的绑带。眼看面具就要摘下,毛利兰反倒慌了,仓皇地垂下双眼,佯装整理额角的碎发,不敢与他回视。

取下面具后,他还关掉了西装领结里的变声器,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毛利兰脊背莫名发烫:“我负责守夜,你休息吧。”

 

不知是突然放松了神经还是疲于演戏,他不再用敬语,语气也少了疏离和客气,走向身旁的储物柜,开始翻找什么。毛利兰也确实有点累了,心想着等小憩一会后,自己起来守后半夜好了。她小心翼翼地在柔软宽敞的床上躺下,由于没有被子,她只好侧过身子缩起身体,初秋深夜的凉意浸透了后背和脚尖。

工藤新一从储物柜里翻找出来一截蜡烛,放进烛台里,用火柴点燃,房间里逐渐充盈起昏黄的暖光。他关掉手表照明,走到毛利兰床边的地毯上坐下,背靠床头柜,单膝曲起,手臂搭在膝盖上,目光盯着地板,一副卸掉防备的模样,似乎真的有些累了。

 

“放心睡吧,我在这里守着。”

 

毛利兰双手垫在枕头与侧脸之间,静静注视着他,想说的感谢却停留在喉口,发不出声音来。她缓慢缩了缩双腿取暖,他听到动静看过来,又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起身披在她身上,宽大的衣领几乎盖住了她的脸,只剩一双琥珀般的眼睛,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谢谢你,新一。”

很久后,西装外套里传来闷闷的回应,声音很小,但在安静的客房里足够清晰。工藤新一抬头望向床上缩在自己外套里的脑袋,忍住嘴角的弧度,闭上眼睛说没关系。

毛利兰在不熟悉的环境里本就很难入睡,加之案子还没有解决,而周身包裹自己的西装外套上,那熟悉的淡淡柠檬香气,还惹得她心神不宁,思绪如麻。

 

“……能陪我随便聊聊吗?”

 

她从西装外套里探出脑袋,和闻声看过来的工藤新一撞上视线,对方似乎笑了,可光线昏暗,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还记得以前吗?每次学校组织夏季露营,晚上你睡不着觉的时候就会叫我起来陪你去看星星,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入睡习惯还是没变呐。”

“当然记得,谁让那个时候全班唯一还没睡的只有新一你呢,推理小说真有那么好看嘛,值得你整晚熬夜看。”

“当然了,我解释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不懂,推理小说......”

 

说到兴处工藤新一突然坐直了身子,又在撞上毛利兰视线时停顿住。他目光慌乱地看向地板,情绪也缓慢收敛,重新坐回原处。毛利兰也垂下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又一次打破两人间的沉默。

 

“呐,新一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睡在酒店的时候,做了一个很神奇的梦。”

 

工藤新一沉默着听了下去,随着她的讲述,似乎也陷入了那场梦境中。昏黄的烛光摇曳着,映在他们眸底,像是一簇彻夜流光的花火。

 

“我梦见,我们穿着我买好的那套浴衣,一起去了那年的夏日祭。那晚的人好多好多,没过多久我们就走散了,我一路找呀找,怎么也找不到,在我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我回过头一看,竟然是手拿着给我买的苹果糖的你。

 

“因为你成为柯南那件事,我对于找不到你有点阴影,看到你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忍了半天的情绪突然就崩溃了,看我一哭你也慌了,手忙脚乱地安慰我,扯东扯西地转移我的注意力,后来我们一路吵吵闹闹走到抓金鱼的摊前,为了哄我开心,你还帮我抓上来了好多条金鱼呢。

 

“梦的最后,是我们......”

 

门外突然传来剧烈的响动,打断了她的讲述。几个黑衣人破门而入,他们被枪口抵着额头,双眼重新被蒙上,踉跄着被押出门外。

 

 

09.

又是一阵昏天黑地的眩晕,毛利兰感觉到自己又一次被带上了船,有人用力一推,她的脊背狠狠摔在了甲板上,冰冷潮湿的触感和撞击的疼痛,像虫穿蚁蚀,很快蔓延全身。

双眼被蒙住,双手被绳子反绑在身后,无法挣脱,她只好屏住呼吸,努力依靠听觉判断目前的情况。但四下里寂静得诡异,只有海浪声断断续续涌来,带着阵阵咸腥的海风。船身颠簸着,轰隆隆朝不知何方开进,她努力维持着身子的平衡,在晕眩中抓紧最后一丝理智,终于在轰鸣声与海浪声的交迭里,捕捉到细微的、不属于她自己的呼吸声。

 

在上岛后安装发信器之前,她在宴会厅的墙角处发现了一枚弹壳,与连环杀人案现场凶手遗落的那枚型号竟然一致。就算与案件无关,凶手与这地下情报组织的走私枪械来源也有一定的关联,如果继续交易,弹壳的照片一旦被呈到组织面前,为防止暴露走私渠道祸及己身,或者仅仅为清除发现蛛丝马迹者,组织都可能会选择除掉她。但既已登岛,便无退路可走,她只能放手一搏——只要能从这里套取任何有用的情报,用她耳钉上的微型通讯器传回警视厅,就算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没关系。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处决”来得如此快,甚至牵连了与此无关的工藤新一。跟随她上岛是意料之外,闯入她房间也是意料之外,又因同处一室被牵连进这场谋杀中,这一切都打得她措手不及。

 

轰鸣与颠簸逐渐平息,船似乎靠岸了。一路踉跄着被人推搡,直到一声吱呀的门响,她脸上的眼罩才被粗暴地摘去。双眼逐渐适应了光线,酸涩散去,视线终于清晰,她看到自己又来到了一座陌生岛屿,而眼前房间里硕大的桌案中央位置,正坐着那位头戴鹰隼面具的男人。

有黑衣人走来,解开她和工藤新一手腕上的绳子,将他们带往组织头目面前。毛利兰趁机握住工藤新一的手,他眼底闪过诧异,又很快了然,掌心传来她指尖微凉的触感,那长短不一的敲击,是摩斯电码的密语。

 

待那敲击结束,毛利兰突然顿住脚步,抬臂一记肘击命中身旁的黑衣人,趁对方反应的间隙,拉紧工藤新一的手就朝门口飞跑。门外不同方向的长廊延伸到黑夜深处,她松开手,按照方才给他的暗示,不敢回头地朝前跑去。

身后很快有身影追上来,毛利兰带着喘息不解地问:“不是说好的......分头跑吗?”

 

工藤新一也不回话,加速几步赶上,握紧毛利兰的手,一路往前逃去。两人身后开始响起枪声,由远及近,似乎快要追上。这时前方出现一道暗门,似乎通往岛外,他一个闪身带着她躲进去,努力压抑着喘息。

在这逼仄的空间里,他们不敢对视,工藤新一垂着头,似乎想好了什么般:“弹壳的事我也发现了,不过不用害怕,在交易开始前我就已经调换了我们的行李箱,他们找到号码牌与行李箱编号一致的我之后,就算找不到你,也不太可能再持续追踪下去,一会儿我出去引开他们,你顺着这条暗道......”

 

说到一半他抬起头,刚好撞上毛利兰含笑的眼睛:“下雨时装作自己有伞、溺水前装作自己有氧气瓶,我被骗过那么多次,当然早就料到了你会做什么。”

 

这次换工藤新一沉默了,他看到毛利兰掀起裙摆,拿出捆在腰际的配枪和弹匣,双手迅速上膛,将他挡在自己身后。她屈膝伏在门边,透过窗口紧盯外面的动静,目光如炬,仿若一触即发的利箭。

 

“我是一名警察,保护你是我的职责,”她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双鬓垂下的发丝随呼吸曳动,“别担心,行李箱我已经重新调换过了,这案子本就是我将你牵扯进来,是时候放你走了。”

 

打开门冲出去的前一刻,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头。她想告诉他,几年前的分手还有这次他突然回国的原因,她都明白,她理解他的苦衷,但是说不上能不能够原谅。她还想告诉他,那个没能讲完的梦的结尾,是段怎样的故事。但是危险迫近,她只好闭上眼睛,狠狠推开门,回身用尽全力关上,准备落锁。

 

在那扇铁门即将与门框相吻合时,在工藤新一望向她的眼睛只剩最后一隙时,她又一次理解了他曾经的心情。她太害怕几秒种后他会被枪林弹雨淹没,太害怕会看到那双眼睛永远紧闭,相比他对自己的怨怼,相比自己可能要面对的危险,这些害怕才是那最可怖的洪水猛兽,让她也和曾经的工藤新一一样,踏出了自私而固执的一步。甚至是关上门的此刻,她还会禁不住想,如果他没能成功逃脱怎么办,手无寸铁的他半路遇到持枪的黑衣人又该怎么办。但最终,她也只来得及说完一句话,她甚至不知道工藤新一有没有听到。

 

“好好活下去。”

 

转身跑进枪声里的毛利兰,脑海中竟开始浮现一些琐碎又奇怪的念头,她莫名想起如果自己一直不回家,昨晚在花店意外买下的那束玫瑰,很快就会枯萎;又想起借用工藤新一的那条领带,已经洗干净晾在阳台上,可惜还没来得及还给他。但最后所有思绪里,只剩下了汹涌的后悔,如果这真的是与他的最后一面,她至少应该好好地说一声:

 

再见。

 

 

10.

有时想来,人的记忆很是奇妙。毛利兰和工藤新一相识二十多年,一起经历过的事桩桩件件有成百上千,算得上刻骨铭心的也不在少数,可偏偏她重复做的梦,却是件没来得及实现的事。又或者人类天生有自我满足和补全意识,越是渴望而不可得,越是会屡屡出现。

 

昨晚在酒店所做的梦,不是她第一次梦到,第一次是在工藤新一提出分手后的某天晚上。那本该是他们一起去的夏日祭,毛利兰还特意去订做了一套情侣款浴衣,规划好了当晚的出行路线,甚至精心设计了搭配衣服头饰的妆容,但这一切都静止在那个夏天。浴衣刚拍了照片发过去,还没有送到他手上,路线还没来得及讲给他听,就连练习的妆容也才偷偷拍了一张自拍照,就收到了来自他的简讯——他说分手吧,不要再等他回来了。

 

她以为六年过去,自己早就不再执念于那场没能赴约的夏日祭,可偏偏昨晚在酒店,又完整而清晰地,梦到了它。或许真正放不下的执念,还有远山和叶偷偷告诉她的那个消息——我不小心看到了工藤君和平次的聊天内容,他可能在准备给小兰你求婚呢。如果分手不是他本意,那么等待她的真的会是求婚吗?如果不曾分手,那么现在他们会是幸福地过着婚后生活吗?如果,如果那场重复做过的梦,是真的该有多好。

 

可惜这世上到处是后悔、遗憾与不甘,却唯独没有如果。

 

 

毛利兰深呼吸一口,闭上眼睛,双手举枪到耳畔,拨下保险栓。正准备朝前冲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只见铁门上的锁四散崩裂,铁门也被冲力撞得变形,摇摇欲坠的门后,是灰头土脸的工藤新一。他单手扶着门框不停喘息,与她对视的眼睛已然泛红,她僵在原地,看着他几步走来,护住她的头部就开始奔跑。

 

“配合我,我们一起逃出去。”

 

他们躲进拐角处,工藤新一从口袋里拿出一副眼镜戴上,开始调整角度,毛利兰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按照他所指的方位,精准干扰了追踪而来的几位黑衣人。

 

“看来兰的枪法,继承了叔叔的优秀基因呢。”

 

毛利兰清点着剩余的子弹,也没力气陪他说笑,重新上膛后,突然夺过了他的眼镜。工藤新一似乎知道她要找什么,帮她调整了方位及红外感应,确定位置后两人起身,尽可能躲开黑衣人的视线,一路追踪而去。

直到赶到仓库门口,毛利兰一枪打碎门锁,将自己的配枪放入工藤新一手中:“尽可能帮我多争取一点时间吧。”

 

工藤新一点头,将她推进门里,自己用后背抵住,专心防备着四周。毛利兰轻叹口气,警察的配枪交与他人属于严重违规,可眼下她需要将仓库里的走私物资取证后传回去,警视厅才能下达逮捕令,事急从权,课长应该能够理解的吧。

利用眼镜和耳钉上的微型通讯器配合,很快物资取证完成,她又打开旁边的电脑,用特制硬盘读取着组织的机密文件,里面密密麻麻的资料,令人触目惊心——除去大量的非法走私物资交易记录外,是秘密培养的杀手团体成员资料,以及对她们的“特别培养”和“最终处理”。文字简洁精炼,但其中所包含的丑恶,桩桩件件,罄竹难书。而她们,正是“连环杀人案·69506”的被害者们。

 

画面最终定格在一份资料上,照片上是西野加奈的笑容,毛利兰看得出神,眼泪从眼底一点点漫上来。直到门外传来工藤新一急促的呼唤,她努力咽回眼泪,拔掉硬盘往外逃。

 

 

机密资料的外泄触发了岛上的安全系统,组织头目携手下们赶来迅速将物资陆续搬往船上,准备转移阵地。眼下为保全物资,组织已无余力再去追踪,躲在暗处的他们,因此逃过一劫。

 

“我已经将这里的坐标和取证资料传回警视厅了,走私物资上也被我偷偷放了发信器,很快支援就会赶到,他们逃不了的,”毛利兰低声说着,手上拨弄着眼镜的镜框,“不过这里还有个漏网之鱼。”

 

工藤新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竟然看到远处那位代号开膛手杰克的副手还没有撤离,正在四处搜寻什么。毛利兰将眼镜还给他,握紧枪朝男人走去。那是条长长的走廊,工藤新一跟在她身后,恍惚中总会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一天傍晚,也是这样昏暗寂静的走廊,也是这样他跟在她身后,一步步走。那时国小的毛利兰听闻铃木园子被人欺负,一怒之下要去找那些臭小子算账,工藤新一嘴上说着不愿多管闲事,最终还是因为不放心,别扭着小脸儿跟去了。谁知那些臭小子早就设好了“埋伏”,他们一前一后刚走到虚掩的仓库门口,上方突然有一个硕大的纸箱直直坠落,正朝向毛利兰的头顶。工藤新一身体反应比思考更快,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肩,将她扑倒在地。

 

“小心——”

 

前方副手的子弹擦着毛利兰的盘发而过,击断了发带,工藤新一半拥着她的肩膀,将她扑倒在地,墨色长发尽数垂落,在他视线里散开去,那些靠近她肩畔的记忆像是胶片倒放,飞快回溯。那些靠近去能闻到的淡淡樱花香,那些拥抱时发尾扫过他颈间的微痒,那些接吻时从指缝间轻柔穿过的丝缕,撞在他记忆的土壤上,一瞬间便蓬勃出遮天蔽日的怀念来。

 

毛利兰喘息着,与他短暂对视后迅速起身,副手正迎面走来。她脱去高跟鞋,裸脚跳上面前的木箱,将配枪反手插进晚礼裙裸背设计的收腰处,脊背耸起,腿部肌肉紧绷,像一张拉满的蓄势待发的猎弓。而下一秒,“利箭”飞射,她一脚踢掉了副手的枪,趁对方惊诧的瞬间,飞身去追。

 

等工藤新一跟过去的时候,毛利兰已经将男人压制在地,掀去他脸上的面具,枪口抵在他额头,眼中的怒意烧灼着,像滔天火焰:“身高180至185之间,惯用手为左手,右脚微跛......是你吧,杀了那些女孩的凶手。”

男人听完开始讥笑,像是碾死几只蚂蚁般无关痛痒,想挣扎起身的手被毛利兰又狠狠压制住:“呵,这就是叛逃者的下场。不过005号是个意外,没坚持到我去处理她,就先自杀了,真是可惜了这些年对她的‘疼爱’啊。”

 

“不,她不是自杀,她是被你们长年施加在她身上的暴力与性虐待杀死的!”她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喉口泛起哽咽,“她死在了我面前,从遗书和邮件里我隐约发现了问题......于是从那时起我便发誓,一定要亲手......亲手抓到你们!”

 

毛利兰拿枪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眼泪开始大颗大颗滴落在男人的脸上,她抬手揩去,继续朝他怒吼:“还有!她不是什么005号,她叫西野加奈!她们也都不是编号,她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那些名字,是她们给自己的“新生”,她们一定曾经对这看似普通的几字,寄予超乎寻常的期望。虽然最终不堪的人生没能重启,但这些努力与挣扎,他还不配亵渎。说完这些,她抬手一掌击晕了男人,颤抖着从腰际拿出手铐,铐在他的双手上。然后她开启耳钉上的微型通讯器,与警视厅汇报:“警号0518,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警部补毛利兰,于凌晨5点07分逮捕连环杀人案·69506嫌犯,请求总部派人支援处理后续押送工作,定位已发送,请查收。”

 

直到关闭通讯器后,毛利兰才终于放松下来,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她缓慢躺倒在潮湿的地板上,眼神茫然地望着窗外浓稠的黑夜。无数零碎的记忆,纷纷扰扰,如雪花般在眼前重现。

 

与西野加奈的相遇,是在初入警校不久的某天晚上。那天毛利兰购物回来,刚巧看到走廊上有几个男生手拿脸盆,嬉笑着故意朝正在打扫卫生的女生身上泼水。那女孩背对着她,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也不反抗,硬挺着背一动不动。毛利兰几步冲过去,没顾上看清是谁,就挡在女孩身前,水花铺天盖地泼了她满脸满身。男生们傻了眼,毛利兰抬手拨开打湿的刘海,叉着腰警告他们不能欺负同学。有男生不服气,看她碍眼,抬手就要将她推开,突然身后有双手伸来,握紧男生的胳膊就是一套流畅利落的擒拿技,将他狠狠压制在地。这时她才看清,原来自己身后的女生,竟是本届新生中除自己外,另一位全科目成绩A的女生——西野加奈。男生们被她狠厉的眼神吓坏了,几个人踉跄着逃走,那逐渐跑远的声音里,有字句隐约传来,格外刺耳,“果然是怪物”,“活该没朋友”。毛利兰擦干净脸上的水,朝她笑着伸出手。她说西野同学的擒拿好帅,还问她可以做朋友吗。

 

虽说最初还很局促,但渐渐地,她们也开始像普通朋友那样,整日黏在一起。一起上课和训练,一起打扫浴室,一起购物,一起聊八卦,那些稀松平常的日子星星点点填满了她几乎全部的警校生活,直到临近毕业时的那件事,彻底搅碎了这平静无澜的水面。刚听到尖叫和骚乱时,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人哭着朝她跑来,对她指着宿舍的方向。推开门的瞬间,血腥味扑鼻而来,呛得她眼前发黑。西野加奈的颈部被自己捅破,她双眼紧闭,歪在书桌前,旁边放有一封信,是她最后留下的遗言。

 

后来警方在她的电脑里、手机里查出无数写有“找到你了”的匿名邮件,但无法查出发件人身份,关于她的身份信息也一无所获,鉴于现场没有任何他杀痕迹,最终以自杀结案。也因无法找到她的亲人处理遗物,警方最后将她的遗言交给了毛利兰。那封信里字数并不多,但尽是写给毛利兰的感谢,和一些心底的遗憾。

她至今还记得那封信的末尾,西野加奈写道:“我本以为像自己这样不堪的人,是不配拥有光与热的,但上天还是短暂眷顾了我,让我认识了小兰你。如果真的有来生,就换我来主动找到你,向你伸出手吧。”

 

直到刚才读取组织资料的那一刻,她才在时隔几年后,真正读懂了西野加奈遗言所写的,那些挣扎和痛苦,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疼得发紧,眼泪就想要掉下来。

 

毛利兰闭上眼睛,寂静中有海浪声远远传来,像是谁在低声哭泣。

 

 

11.

工藤新一缓慢靠近过来,轻轻抬起毛利兰的脚踝,见她脚底已血迹斑斑。可她似乎没有知觉,仰躺在地上,双手捂住眼睛,毫无声息。他的手臂从她膝弯下穿过,另一边揽住她的肩,缓慢站起身。被抱起的她将脸埋得更深,缩在他怀里,双腿也下意识收得更紧。他低下头靠近她耳畔,轻声安抚:“不穿鞋子就去追犯人,你的脚已经不能再走路了,我带你出去。”

 

他只觉紧贴胸口处的气息灼热,有轻声的应答传来,又见毛利兰突然抬起双臂,环抱住他的脖颈。工藤新一低低地笑,迎着灰白的天际,缓步朝离岛的出口走。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而专注,又想再放慢一点步子,等走完最后这段不算漫长的同行路,等天边黎明降临,案件收尾结束,他们还是会再次分道扬镳的吧。他缓慢收紧双手,指节与她的肌肤深深相嵌,就好像是在最后时刻试着握紧,那注定无法挽留的人。

他禁不住想,等到了真要告别的那一刻,他可能没办法显得有多从容。

 

等来到这座孤岛的岸边,竟看到有只货船泊在码头,服部平次正远远地朝他们挥手。他们甫一登船,还没等坐稳,就听关西侦探念叨着,自己本买好了回大阪的机票,却刚好撞见搜查一课的警员出动,这才偷偷租了艘货船跟来,没想到竟一路追到这荒岛上,还好碰上了逃出来的他们。据他所说,警员们已经去包围逃跑的组织团伙了,还有一组人员登了岛去找被逮捕的嫌犯。毛利兰倚在货船舱门边,闻言这才终于放下心,她点头朝服部平次道谢,起身就要进去船舱里,想着处理一下腿上和脚底的伤。工藤新一找船员借来应急药箱,也跟着钻了进去。服部平次眼看两人一前一后进门,立刻上前将舱门关紧,交代船员们千万不要靠近。

 

看到工藤新一也跟了进来,毛利兰显得有些局促,她倚着货舱的角落坐下,想从他手里接过药箱,自己处理伤口。但工藤新一根本没有和她的眼神交汇,他低垂着头,在她身前单膝跪下,铺开药箱取出药品和棉签,便自顾自开始给她止血上药。她的双腿上大多是近身打斗时留下的擦伤和淤青,不算严重,但条缕纵横,看得他眉头紧皱。

他很是专注,但毛利兰可没办法平心静气,两人过近的距离,还有停留在肌肤上灼热的呼吸,伤口的疼痛又让人时不时清醒,混乱的感受和心绪,折磨得她快要崩溃。不过他的包扎很是细致,将纱布一圈圈缓慢缠绕过她的腿,指尖的温热像是微有波澜的溪涧,无声地次第漾开。恍惚中她似乎想起,多年前她摔下山坡的时候,在“死罗神”的小木屋里,自己也曾被他这样细致耐心地包扎过。

 

似乎两人想到了同处,他快要延伸至她腿根处的手突然停下,垂着头背转过身去,向她道歉。毛利兰拿起缠到一半的纱布,继续包扎下去:“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等她包扎完毕,却发现眼前背对她的工藤新一似乎有些反常。他好像静止般,盯着远处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张张口,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却听见他声音不大、却格外郑重地说:

 

“对不起,一直以来......对不起。”

 

工藤新一突然意识到,他这些年来,为了自己口中那所谓的“守护”,对她欺骗过,让她等待过,还用分手辜负过她的感情,但他拼尽这一切想要换来的却并没有得到——他做了自认为该做的所有,但此时此刻,毛利兰正浑身是伤地坐在他眼前,让他曾经执着的名为“守护”的信念,显得格外可笑和讽刺。

 

毛利兰好像听懂了他在说什么,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深吸口气:“我用人身保护令强行限制你,还用反锁的铁门逼迫你逃走,虽然我还没有决定原谅你,但......自私地保护对方这一点上,就算我们扯平了吧。”

 

工藤新一闻言转过身,欲言又止地看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她侧过头望向高处那扇小窗,窗外有熹微晨光浮现,船身摇摇晃晃,模糊了那微弱的光芒。她盯着那遥远的海平线,忍不住轻声问道,语气断断续续:“我想知道......分手后,新一你...后悔过吗?”

她没有回过头,只用余光见他似乎凑近过来,声音有些许哽咽:

 

“......每时...每刻都。”

 

毛利兰回转视线,和他望过来的双眼相撞,那眼睛有些泛红,还有一种她不曾见过的害怕,好像她会消失,她会逃走,这几个字像是洪水猛兽,会戳破他编织好的梦。她被这眼神注视着,止不住心里酸涩,眼底的泪一点点积蓄,然后顺着脸颊落下,滚烫的,咸涩的,淌过她脸上莫名绽开的笑。

然后她抬手,抚上他的脸,用玩笑的口吻对他道:

 

“真是活该呢,大侦探。”

 

毛利兰靠近过去,与他额头相抵,又侧过一点脸颊,缓慢贴上他的唇。他似乎很诧异,身体明显僵直了,不敢动作。她的双臂缓慢环住他的肩,也并不解释,只沉默着继续,那吻是柔软的,温热的,缱绻而专注着,像和煦春风,像盈润溪流,包裹着,缠绕着,寸寸瓦解他紧绷的理智。

欲念终燎断心弦,勇气与冲动时隔六年,重新又顺着沸腾的血液,回到他的四肢百骸。他抬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沿着她光洁的背,逐渐上移,越过丝缕缠绕的墨色长发,停留在她侧脸处,像是将珍视之物托于掌心。然后他闭上眼睛,回应她试探的吻,以更多灼热,和更多怜惜。

 

“我好想你。”

 

 

远处窗外乍破的天光,在持续的摇晃中变得模糊不定。有海鸥沿水面低飞,鸣叫声断续着回荡,浪花翻涌起层迭雪色。那是她被工藤新一倾身压倒时,恍惚中所看到的。他将自己的西装外套垫在地面上,可潮湿冷硬的木板依然硌得她后背隐隐发疼。脊背遍布的冰冷痛感,与身前交缠的滚烫,反复冲撞着,生生撕裂了她所剩无几的理智。他手抵在她头顶的木板上,摘去自己的腕表,温柔抚过她鬓角的发,又轻轻落吻于她的脸侧,耳后,颈间,揽住她腰际的手,也收得更紧。然后他的动作突然停住,如大梦初醒般,抬头与她对视,像是要确认什么,眼神仓皇着望她。她像是看懂了,展开怀抱拥住他,像是安抚,在他耳边反复说,我在。

怀中的人很安静,埋头在她颈间,没有回答。但很快,毛利兰感到颈间有濡湿的温热散开,又淌过她肩头,滴落在地板上。工藤新一也伸出手回抱住她,过了很久后才有沙哑的回应传来。她听到他说,一遍遍地说,这不是梦,真是太好了。

 

“我没讲完的那场梦,你还记得吗?”

 

 

梦境的结尾,是手执苹果糖和金鱼袋的她,与工藤新一并肩站在人群角落,夜空里有无数花火绽开,燃得彻夜流光,仿若盛夏永不会终结。在那绚丽盈目的火光之下,他拿出戒指盒,笑着朝毛利兰伸出手。他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从今往后做他的工藤兰。

与浴衣相撞的金鱼袋,从手中慌张掉落的苹果糖,烟火凌空炸裂的声响,踩着木屐踮起脚的拥吻,映着流光无数的眼泪,十指紧紧相扣的双手,那场夏日祭里的所有声息,在梦的尾声,像是永无止境的螺旋,循环往复,久久盘桓不散。

 

 

毛利兰的讲述温和绵长,娓娓道与怀中人听。她想起自己登岛前,那句没来得及和铃木园子说的话,是想和好友道歉,为自己那太容易动摇的意志。因为从工藤新一重新出现在她眼前开始,她就又一次悲哀地意识到,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唯一那个让她心甘情愿站在门口苦等的人,哪怕夜晚黑得看不到月亮。

此刻窗外天光澄澈,海风徐徐,怀中人收紧了手臂,她感到有更多的温热,正从四面八方涌来,紧紧地包裹住她。

 

她原以为早已遗失的,那封他们用漫长岁月所书写的长信,此刻终于得以封笺。以春日初遇起笔,辗转重逢收尾,磐石不移的爱落款——

 

致那永不凋谢的夏天。

 

 

FIN


啥都磕

一念1【一念关山|任如意x李同光】

一念【任如意x李同光】

 

*如果李同光重生

*女师男徒,小狼狗徒弟视角

 

--

 

李同光死于战场中。

彼时他早已彻底失去了师父,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什么东西对李同光看来都是极其索然无趣的存在。

连他被剑刺穿胸膛时,脑子里唯一的想法都只是——

 

“师父,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他的喃喃自语淹没在阖上的双眼里。

满天的雾色笼在周遭的厮杀身影中,无人注意到这位恣意潇洒的小侯爷倒在地上,身上被捅上了好几个窟窿,鲜红的血不住流着。

他脸上却带着笑。

 

--

 

李同光再次醒来之时,...

一念【任如意x李同光】

 

*如果李同光重生

*女师男徒,小狼狗徒弟视角

 

--

 

李同光死于战场中。

彼时他早已彻底失去了师父,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什么东西对李同光看来都是极其索然无趣的存在。

连他被剑刺穿胸膛时,脑子里唯一的想法都只是——

 

“师父,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他的喃喃自语淹没在阖上的双眼里。

满天的雾色笼在周遭的厮杀身影中,无人注意到这位恣意潇洒的小侯爷倒在地上,身上被捅上了好几个窟窿,鲜红的血不住流着。

他脸上却带着笑。

 

--

 

李同光再次醒来之时,目之所及却是记忆当中长公主府的摆设。

他惊愕抬眸,却瞧见随侍的宫人正小心翼翼地侯在一侧。

 

“现在是什么时候?”

 

“回殿下,陛下派的人已经在外面侯下了,再过两个时辰,您就得出发了。”

 

李同光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攥紧的拳头松了又握紧。

床旁端正放着的裁云剑让李同光的眼睛里又瞬时泛红。

 

他重回到那一年了。

那一年,得知李同光被安排即将去军中历练,他的师父在外执行任务时,不顾身体受伤赶回来看他。

而他却因为与师父置气,故意躲着不见师父,带着她送的裁云剑隐身于街角,错过与她的那一面。

 

而后的一年,师父却因为遭到陷害谋逆被捕入狱。

纵然李同光听到消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时候,面对的却只剩下一场熊熊大火过后的残迹。

这件事,也成为了从此梗在李同光心中的刺。

 

--

 

既然重来一次,那他就还来得及去挽回一切。

包括一年后陷害他师父那群人。

 

李同光垂眸,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出来的笑。

他将青云剑握在手上。

 

--

 

李同光是仔细算过时间的。

他待在公主府的院子里等着师父,穿戴整齐,背着手就这么站着。

下边人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安静地陪着这位殿下等着。

 

任辛带着一行人赶来的时候,刚进了大门就远远地瞧见李同光朝着她奔来。

这小徒弟带着亲昵的笑,眼睛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发着光,就这么一路跑到了任辛的怀里。

任辛发懵,却没推开。

李同光便更肆无忌惮地多抱了一会儿。

直到他像只偷了腥的小猫一样笑了出声后,任辛才冷声打断他。

 

“抱够了没?”

 

李同光松开后,笑眯眯地朝着她笑。

 

“师父……”

 

他的声音像在撒娇,又带着像是久未见面的想念,眼睛在笑,却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任辛皱起眉头,她觉得不太对。

 

“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李同光眼角的泪总算是没有忍住,往下滑了下去。

他哽咽着声音,手臂也在微微颤抖,说道。

 

“没有啊,只是要去军中历练,怕日后太想念师父。”

 

“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随便掉泪?”

 

任辛对着李同光时,总是这样一副模样。

她的表情看起来高冷又严肃,却眼神里带着勤恳的关切。

李同光抿唇笑着,抬手去擦掉眼角的泪。

 

“看着师父,我还是忍不住想哭。”

 

任辛忍不住抬手,去帮他擦泪。

李同光努力僵着笑看着她。

 

终究还是嘴硬心软了些,他这个师父。

 

--

 

无法违背圣命,于是李同光还是出发去了军中。

任辛一路送他出了城,等到李同光不知在马背上回头遥望任辛的影子多少次时,他终于是反应过来,又一次红了眼。

他的手抓紧了缰绳,眼神却变得凌厉。

 

如此便要开始计划了,如何去把那群要陷害师父的人,一个个处理干净了。

 

--

 

半月时间,李同光几乎是日夜训练,把自己体格练了起来。

从前不知道有何用,现在却可预见未来即将发生的事,他需得一步步去改变。

 

是夜,他在榻上几近入眠,闭合的双眼里眼球却不安分地翻动着。

 

“师父……师父……”

 

他的梦里是漫天大火,任辛被大火淹没的场景。

他的手指抠出了血,额上出着细汗。

 

李同光睁开眼睛的时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窒息和痛苦。

他抓着胸口的衣服,大口的喘息着,眼神却变得说不出来的杀意腾腾。

 

那些人,他要一个个处理干净了。

 

--

 

李同光暗地里备下了不少势力,甚至于创了个隶属于自己的谍报组织。

后来,他白天里就在军中训练,夜里就换上了另一个身份。

 

于是,在任辛瞧着自己养大的小徒弟面无表情地把剑刺入朝中一位大臣的胸膛时,可把她震惊了不小。

 

“你……”

 

“师父!”

 

这小子抬起脸,一瞧见师父的样子,却一副讨巧卖乖地凑上前来了。

 

“师父也来杀人吗?要不要我帮帮师父?”

 

任辛不语,却冷着脸看着他。

李同光抱着他师父的手臂,笑得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哥,只是他扔在地上的剑还在淌着血。

任辛开口问他道,“你的青云剑呢?”

 

“在营中仔细收好了。”

 

李同光正色道。

随后,他转过视线,斜睨还在地上趴着的s人,继续说道。

 

“这种货色,用不上师父送我的青云剑。”

 

任辛那时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小徒弟似乎早就没有了她起初认识的模样了。

 

--


 

后来发生的诸多事情中,让任辛愈发觉得这个小徒弟发生了一些她并不知道的事情。

她被派到手上的任务后,去处理时,每每都能遇到李同光。

就像是提前知道了所有事情一样。

 

--

 

因为任务,任辛穿着一身舞女的衣服穿梭在假山石之间。

她敛着表情,不敢让旁人注意到自己的动静。

突然间,她被一人揽住了身,因为不便暴露,任辛起先是并不想动手的,于是便任由着那人抱着自己。

只待靠在假石上时,任辛才注意到不对。

 

“鹫儿?”

 

竟是李同光。

他正在笑盈盈地看着任辛,朗声回道。

 

“师父,好巧。”

 

--

 

怎么可能是因为好巧?

任辛抬手抵住他,自己也往旁边挪了一步。

 

“你来此处作甚?”

 

“我来帮师父啊!”

 

李同光笑意不减。

他的眼睛一如往常带着亮。

 

“师父今日好好看!”

 

“不对,师父一直都好看!”

  

“鹫儿,不许胡闹。”

  

任辛朝着李同光冷脸说道,语气里也不似平时对着外人时样子。

李同光抱着任辛的手臂,俯下身子,倚了下来。

这小徒弟看着并不像刚刚杀过人一样。

任辛也不去问他,只是叹了一声。

  

“鹫儿,回去吧!”

  

--

  

李同光转身离开的时候,脚还踩过了还在流着血的剑上面。

他强忍住回头再去看任辛的冲动。

脸上分明刚开始还在笑着的,李同光转过身时却一下子冷了脸。

  

这次任务明明已经安排了时间差,怎么还会遇上师父?

  

--

  

名单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名字。

是国主。

屋子里没有灯光,李同光背身而立,旁边站着侍从朱殷。

他站了良久才转身离去。

  

军营里,李同光进帐的时候就觉不对。

任辛也不藏着躲着,就站在不远处瞪着他。

  

“师父!”

  

他朗着声音喊了一句,便也不管不顾地走了几步,抱住了任辛。

任辛叹了一句,将手中的剑腾到另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拍了拍李同光的背。

李同光十分贪恋任辛的怀抱。

他从小就喜欢这样与任辛撒娇,哪怕是在长大了之后,李同光身高慢慢比较任辛还高,他也一直习惯抱着她。

  

“好了,鹫儿。”

  

任辛轻声说道。

她敛下眼里的冷意,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继续开口说道。

  

“鹫儿,你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

  

李同光此时眼神一顿,才继续笑着说道。

  

“师父都知道了吗?”

  

“你这些日子做的那些事,真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了?”

  

任辛凝眉看着他。

  

“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做事怎么可以留下这么多痕迹?”

  

听到这话,李同光却笑得更加开心了。

他抬起头来,盯着任辛,柔声说道。

  

“许久没见到师父了,还是要师父来多教教鹫儿的。”

  

李同光说完话后,还去扯着任辛的袖子。

这模样,和任辛在下属那里报上来的杀伐果决的鹫儿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任辛脸上从来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继续解释道。

  

“我帮你处理干净了。”

  

“这些消息不会传到国主那里。”

  

“但下回不能再这样了。“

  

营帐中灯火通明得很,李同光可以看清楚任辛的脸。

他轻轻地抓着任辛的手腕。

  

“师父,我有些事想跟你说清楚。”

  

如果任辛能通些男女之情,定然不会放掉李同光的眼里那藏不住的缱绻情意。

他心里的一些想法是不想去瞒住的。

尤其对任辛而言。

  

“这些人都是该死的,他们要对不该下手的人下手。”

  

李同光的声音带着恳切。

  

“我现在进宫不方便,但我需要师父你帮我个忙——提醒昭节皇后,务必要小心国主和王爷,万不可将所有信任付诸在他人的身上。”

  

任辛却觉得这个徒弟好像比起以前不同。

她点了点头,许久才回了一个字。

  

“好。”


奶盖红茶
「把后背交给你,是我最大的信任...

「把后背交给你,是我最大的信任。」

粉丝福利三号 兰园

绀碧之棺也是我比较喜欢的一部剧场版了,相依为命的女海盗真的好浪漫…!

兰园作为青梅青梅,互相陪伴予以信任,友情向真的很好嗑🥰🥰


还完债之后就该慢慢清稿啦,快的话6月就接着开单~

「把后背交给你,是我最大的信任。」

粉丝福利三号 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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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完债之后就该慢慢清稿啦,快的话6月就接着开单~

猹猹坚决只想吃瓜

m24观后感

想想还是加上tag,因为太多人吐槽把大家的产出挤下去了。

上大学的时候我老师说过,创作是一个人在湖边看,湖水里有鱼有水草,湖面上会漂来垃圾也会漂来花朵和叶,天气有晴有雨,创作不只要写花写晴写鱼,也要看到水草和垃圾,也要写风雨。

搞同人亦是如此,平和一下,三次元最重。


1.昏迷:兰是要救人时被推撞了先昏迷的,柯南一见就急了喊她名字往她那去,灰也倒了,他回头一看被灰拉住让快跑,他喊了2声姓,然后继续去兰那,昏过去之前和兰一步之遥然后伏倒在地。

最后一个动作看兰一眼然后低头找手机打电话给赤井,被兰唤醒,一有意识就大喊兰,然后一看没事弱弱叫姐。

2.托付照顾:因为兰只叫醒了他,他一反应过...

想想还是加上tag,因为太多人吐槽把大家的产出挤下去了。

上大学的时候我老师说过,创作是一个人在湖边看,湖水里有鱼有水草,湖面上会漂来垃圾也会漂来花朵和叶,天气有晴有雨,创作不只要写花写晴写鱼,也要看到水草和垃圾,也要写风雨。

搞同人亦是如此,平和一下,三次元最重。


1.昏迷:兰是要救人时被推撞了先昏迷的,柯南一见就急了喊她名字往她那去,灰也倒了,他回头一看被灰拉住让快跑,他喊了2声姓,然后继续去兰那,昏过去之前和兰一步之遥然后伏倒在地。

最后一个动作看兰一眼然后低头找手机打电话给赤井,被兰唤醒,一有意识就大喊兰,然后一看没事弱弱叫姐。

2.托付照顾:因为兰只叫醒了他,他一反应过案件就急着走,灰没醒所以顺口一说,放在剧情环节里无毛病。最搞笑的是最后昏前想打电话给赤井,然后赤井急眼了嗷嗷问小子你咋了

3.背后灵:兰看错了,就是柯喊那两声时。

4.夕阳一笑:世良和柯在结尾夕阳里相视一笑,片尾曲里先和兰姐姐抱抱,然后看见灰就动动徽章笑了下打招呼,然后同样笑容给其他人,民配想嗑可以和少侦一起嗑2333

5.后半段徽章通话,全程指挥查东西办事,听见兰说话就立马温柔哦呦不怕没事

6.误认关系没看到,可能是我去洗手间那会,

总之作为一个洁癖,这些情节只会让我稍皱眉头,上午那个反应略夸张,放在一段剧情里确实没啥。樱井尽力了也只能从台词和小细节处想搞事,但是我看的时候:就这?就这?你也就能搞到这了,剩下的只能靠分析文的丫子。

总结:

仇恨值一号:剪辑师,你丫做爱没gc!开场三十分钟都没推进好,剧情线索稀烂和饺子馅一样,每次要推进一下子就切另一场,由美一直醉,柯南赤井到处跑,每次情节要起来了马上切下一段,就很他妈离谱,比人民的名义那个导演和剪辑师还烂!!!

我去上厕所的时候柯南要去开高铁,我从迷路问路上洗手间回来,刹车还没找到。

赤井表演让子弹飞,开枪后子弹飞向列车N秒,画面切车里凶手声泪俱下忆往昔十分钟,唱念做打完了才被打中。

两个凶手都和选秀音乐节目选手一样,唱歌三分钟卖惨十分钟。

明明是关键情节推进却插物理名称科普,吊一口气还没死的感受。

miyu以前说她打游戏有一次掉坑修发电机,修了四十多次才打通

这次的剧情让我也有了修40次不知所谓发电机的感觉。

去观影前我想好了樱井的惨烈死法,并打算写文里,但是看完樱井可以死痛快点,先把剪辑师安排上

我的2个基友@福灵剂HQ @野树莓 继续大润发杀鱼吧,不值得动气被刺激到产粮,先来安慰我为你俩受苦半小时的膀胱

骤雨不歇

我哥杀我不用刀,用西装。


……(???

我哥杀我不用刀,用西装。


……(???

熱心海參人
平淡也很幸福哇( ´▽` )ノ...

平淡也很幸福哇( ´▽` )ノ❤️

平淡也很幸福哇( ´▽` )ノ❤️

猹猹坚决只想吃瓜

跨过鸭绿江,强推

“把石头含在嘴里就有口水,这样就不饿了”

"这是飞虎山上的石头,把这石头放在饭碗里,吃的时候就想想三三五团的战士"

“我们有吃的了,边吃边打”

“一个同志的遗体也不能落下,我带2个”

“他们要去的地方太难了”

“别哭,眼泪冻住了,眼就瞎了”

九军单衣入朝,东北边防的师长团长战士把自己的军需棉衣扔上车,把自己身上的棉衣也脱下来给他们。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把石头含在嘴里就有口水,这样就不饿了”

"这是飞虎山上的石头,把这石头放在饭碗里,吃的时候就想想三三五团的战士"

“我们有吃的了,边吃边打”

“一个同志的遗体也不能落下,我带2个”

“他们要去的地方太难了”

“别哭,眼泪冻住了,眼就瞎了”

九军单衣入朝,东北边防的师长团长战士把自己的军需棉衣扔上车,把自己身上的棉衣也脱下来给他们。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猹猹坚决只想吃瓜

赤绊(1)

1.新生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雨渐渐停了,大概是因为天气不好,街上没有什么人。巷子里的路面有些坑洼,积满了雨水,亮晶晶的,月亮掩在一层薄薄的云彩后面。

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一手拿着雨伞,一手拎着保温饭盒和短期出差的旅行袋,冲进还亮着灯的便利店。

胖胖的中年老板正昏昏欲睡,看见他进来后说了句“欢迎光临”。

真是个冒失的年轻人啊,老板看着他在店里焦头烂额地买好了所需要的东西,又扯下一条领带,说了声结账就匆匆拆包装。

老板收了钱,年轻人却还是在折腾那条酒红色领带,怎么都系不好。老板看不下去,“让我来吧。”

转出巷子就是医院,打领带结的间隙里,老板问,“你是来探望女朋友的吗?”

年轻人听到后笑...

1.新生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雨渐渐停了,大概是因为天气不好,街上没有什么人。巷子里的路面有些坑洼,积满了雨水,亮晶晶的,月亮掩在一层薄薄的云彩后面。

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一手拿着雨伞,一手拎着保温饭盒和短期出差的旅行袋,冲进还亮着灯的便利店。

胖胖的中年老板正昏昏欲睡,看见他进来后说了句“欢迎光临”。

真是个冒失的年轻人啊,老板看着他在店里焦头烂额地买好了所需要的东西,又扯下一条领带,说了声结账就匆匆拆包装。

老板收了钱,年轻人却还是在折腾那条酒红色领带,怎么都系不好。老板看不下去,“让我来吧。”

转出巷子就是医院,打领带结的间隙里,老板问,“你是来探望女朋友的吗?”

年轻人听到后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是我的妻子,她马上就要生孩子了。”

老板不由咋舌,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也才20岁出头,又看看他一身朴素的灰色西装和掩饰不住的喜悦,觉得这个年轻人还不知道养大一个孩子需要付出多少艰辛,但是想想女儿出生时,自己也是这么忐忑而激动地守在外面,再多的辛苦也不及牵起那一双柔软的小手重要。

老板对着年轻人点头,“祝福你。”

毛利小五郎奔上楼,还没等调匀呼吸手术室的门就开了。一张移动病床被推出来。妃英理已经累得睁不开眼,唇上也没什么血色,看见丈夫之后微笑了下,却没力气开口。

毛利小五郎俯下身,亲了亲她汗湿的脸颊,“辛苦了,英理。”

“是漂亮的女孩子哦。”帮着推产床的护士笑眯眯地说。

毛利小五郎又惊又喜地看看妻子,虽然还扶着产床却忍不住去看身后的手术室,很快另一个小小的婴儿床也被推了出来。

他低声对妻子说了一句去看孩子,新生的小女孩已经被洗干净了,浑身红红的,眼睛半睁着,胎发乌黑,贴在头上,不知道会像谁。

新生的孩子送进了育婴室,毛利小五郎守着妃英理回病房,喂她喝了些水,就在边上守着她,等她醒了,要告诉她女儿的名字就叫兰。

“也不知道英理这会怎么样了。”工藤有希子往外看了看,早饭时间还没过,工藤家门外的马路上已经停了好几辆车,要么是编辑,要么就是来请她合作的记者或是品牌方。

她拿着一个木制烟斗逗逗怀里的儿子,他使劲挥着小手,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宝贝儿你这么早就能发声,肯定说话早呀,乖乖的,妈妈今天要出去。”

工藤优作推门进来,有希子便把儿子交到他怀里。“我下午才回来,已经和钟点工说让她做午餐和晚餐了,奶放在冰箱,小新饿的话就喂他。”

“要去看你的同学?”

有希子点点头,拿起自己之前准备好的小女孩的衣服和玩具,“是漂亮的女孩。”

妃英理是在隐约的交谈声和阳光里醒过来的。睁开眼睛后看见有希子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坐在她床边,毛利小五郎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正在吃一只面包。

妃英理试着要坐起来,“有希子。”

“别动别动。”有希子抱着孩子不能扶她,只能出声提醒,好在毛利小五郎很快过来,给妻子垫高了枕头。

“这孩子长得很好看。”有希子是已经做母亲的人,她把孩子放在妃英理的臂弯里,教她怎么抱,又分出手去拿自己带来的相机,“给你们照一张相吧,毛利君说为了不拆领带结,他一整晚都没敢睡。”

毛利小五郎擦了擦脸,又拿出妃英理的化妆镜看看自己的形象,这才郑重其事地凑过去,让有希子给一家三口照相。

临近中午的时候工藤优作来了,看了眼病房里的人,只问候了一句“希望早日康复”然后拽着有希子往外走。

妃英理松了口气,很感激工藤优作,她生产完,麻药的劲刚刚过去,疼得煎熬,有希子是真的关心她,拍完照后就守在她身边看着孩子,让毛利小五郎去洗澡换衣服。

妃英理微微闭上眼睛,隐约听见工藤优作教育有希子的声音,“有希子,你的善意不要成为病人的负担,现在毛利夫人的状态不足以和你聊天。”

其实工藤优作是个很好的男人,虽然有希子老说他是一个推理狂。

晚上,妃英理喂完女儿,让护士带她睡觉,就专心等着丈夫,生育给身体带来了变化,她适应地很辛苦。

窗外起风了,树影在夜色中左右颠倒,云被卷走,露出半个月亮,毛利小五郎正是踏着半个月亮回来,献宝一样把一个丝绒盒子给她,“这个,一直想送给你。”

妃英理打开盒子,一条蓝宝石项链躺在里面,拿起来时微凉的触感从掌心而上,越过虎口,又从手背一路蜿蜒而下,主石打磨精致,随着妃英理微微转动的手散发出光泽。不是什么从小店里买来的便宜货,妃英理翻开标签一看,是铃木财团旗下的珠宝品牌。

“说是铃木财团家的新董事长也生了一个小女儿,为了庆祝店里搞活动。”

“这个等兰长大了,能在婚礼上戴吧。”妃英理稍微安下心,把它握在手里,忽然她又想起要紧的事情“房子的话……”

毛利小五郎看着她因为生产而红肿虚弱的脸,明明该好好休养却不得不为家里的开支发愁,不由更心疼了点,“放心吧,已经找到了公寓,房东是一个认识的朋友,愿意用一半价格租给我们,就是地方小了点,我们三个住足够了。”他摸摸妻子的头发,“等毕业我就去考试当警察,现在当家教和柔道教练的收入,不会让你们挨饿的。”

妃英理应了一声,靠在丈夫怀里。

对于生育这种事,女人的体验往往比男人更深刻,有激素调节,再加上孩子在她的身体里待了九个月,再没有比这更亲密的距离。所以她们知道该怎么爱孩子。父爱则是需要练习的。

毛利小五郎只在女儿出生时亢奋了一整天,接下来就围着妻子打转,直到女儿被养得褪了红白白嫩嫩,鼻子嘴巴都像妃英理,还有一个小小的下巴,笑起来更可爱,醒了的时候不哭不闹,咿咿呀呀的,知道用一双干净的大眼睛从人群里找他,这才知道,他有了一个小小的女儿。

出医院的时候是个大晴天,毛利小五郎早就收拾好了公寓,虽然小却是三室一厅,毛利小五郎在两居和稍贵一些的三居室中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三居,单辟出一间书房给妻子用,剩下的是留给兰的婴儿房。

公寓已经仔细打扫过,毛利小五郎粗中有细,在妻子怀孕的时候,每次一发了薪水,就先去买给婴儿用的东西,房东家的小孙女刚上幼儿园,知道他有孩子以后把孙女一些没怎么用的旧物也送来了,零零碎碎攒下来居然差不多,他把兰放在柔软的婴儿床里,“我们到家啦。”

三翻六坐周会走,女儿很快就能自己坐着了,妃英理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大概是年轻吧,她生下孩子只休养了几天,就开始做一点文书的工作补贴家用。

三月开学季快到了,妃英理不想休学,只能边带孩子边复习,清晨,她抱着兰喂完奶,一边把她的头靠在肩上,一边扶着她拍奶嗝,走到厨房单手打开冰箱,单手拿出牛奶喝了几口,又拿了几片面包,再抱着她返回卧室,打算哄她睡了做会题目。

忽然门铃响了,原来被昏昏欲睡的毛利兰睁大了眼睛,妃英理叹了口气,抱着她开门,却发现是有希子,一身狼狈地抱着孩子站在外面。

“都是这个调皮鬼,打翻了果汁。”

妃英理忍俊不禁,把她让进去。“我去给你找衣服,新一可以换兰的吗?”

“新一的衣服我带着呢。”

有希子三两下把儿子弄脏的衣服脱下来,和妃英理一起给他洗了澡,放在兰身边。

因为父母都忙于学业,毛利兰没见过同龄的玩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已经满了周岁,只待了一会就摇摇晃晃扶着床边的栏杆站起来,张手去够吊在床顶的风铃。

漂亮的玩物谁都想要,毛利兰这会只能乖乖坐着,也咿咿呀呀的要去拿。

工藤新一思考了一会,把彩色的风铃留在自己手里,只把悬挂风铃的一截红绳给她。

兰看看他手里的风铃,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红线,扁扁嘴,委屈地哭出声。

换完衣服的妃英理进来就看见女儿坐在车子里看着新一掉金豆子,工藤新一苦恼地挠挠头,又看看已经进来的两位妈妈,把自己手里的风铃推过去。兰得到了漂亮的玩物就止住哭声,一抽一抽的看着他。

看见两个人和好妃英理稍微放下心,去给客人倒果汁。

有希子跟着她去了厨房,“我马上就要去美国了。”

妃英理觉得奇怪,“是要在那定居吗?”

有希子点头,“优作的一篇小说翻译成了英文版,那里的主编希望他能过去。”

“以后不回来了吗?”

“签了3本书的合约,完成之后就能回来,我只是担心孩子,还是不要在美国长大比较好吧。”有希子皱着眉头,“我也不想一直在美国呀。”

妃英理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如果从现在开始写,最迟新一上幼儿园就能回来了吧,加强母语学习,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有希子眉目舒展,依稀可以想见当年明快的风华,“说的也是。”

她们回到卧室一看,一片安静,兰已经睡了,梦里都抱着风铃,工藤新一倒在她边上,也睡得很香。

有希子觉得奇怪,“这孩子养的太精了,非得挨着大人睡,离开一会就要闹脾气,不顺着他来非得大喊大叫,今天怎么这么乖。”

妃英理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小心地盖上一层薄被,“可能是有伴了吧。”


猹猹坚决只想吃瓜

终于克服自己完结了一篇

打破了处处坑魔咒。

然而一坑未平一坑又起。

段子组的同学还没看到表白

协奏曲的新一还只能被动

my girl 的女儿奴还没抓到凶手

丧尸篇的小五郎还在阳台上

卧底梗的两个还没双双掉皮。

我还是我,不一样的坑货,比其他人多挖三个……

打破了处处坑魔咒。

然而一坑未平一坑又起。

段子组的同学还没看到表白

协奏曲的新一还只能被动

my girl 的女儿奴还没抓到凶手

丧尸篇的小五郎还在阳台上

卧底梗的两个还没双双掉皮。

我还是我,不一样的坑货,比其他人多挖三个……

猹猹坚决只想吃瓜

【新兰论坛体】理性讨论,怎么骂才能捅在小花家粉的肺管子上

#0.lz

楼主昨天想了一天了,罗列一下,电视剧收视率、电影票房和奖项老三样top,商业价值代言title、业内名声、杂志封面,出现晚会是不是穿最新款。然后还有路人缘、最后要看私生活,有没有男朋友,是不是洁身自好,有没有偶像自觉。

#1.

认真想一下,似乎没有哦

#2.

emmm可以找找

#3.

最近首页花含量超标了,她又干嘛了?

#4.

说起来好像真的没有,应该可以拿最扑的剧骂

#5.

秒解码,最近小花是不是又吃了好饼

#6.

最扑的剧是出道那个月九,平均收视超20%,比同期其他花的爆剧还高

#7.

艹,那我真的不知道了

#8.

话说男明星应该很不愿意和花一...

#0.lz

楼主昨天想了一天了,罗列一下,电视剧收视率、电影票房和奖项老三样top,商业价值代言title、业内名声、杂志封面,出现晚会是不是穿最新款。然后还有路人缘、最后要看私生活,有没有男朋友,是不是洁身自好,有没有偶像自觉。

#1.

认真想一下,似乎没有哦

#2.

emmm可以找找

#3.

最近首页花含量超标了,她又干嘛了?

#4.

说起来好像真的没有,应该可以拿最扑的剧骂

#5.

秒解码,最近小花是不是又吃了好饼

#6.

最扑的剧是出道那个月九,平均收视超20%,比同期其他花的爆剧还高

#7.

艹,那我真的不知道了

#8.

话说男明星应该很不愿意和花一起合作吧,那次恋爱电视剧爆成那样,男帅女美,吸了一堆cp粉,应该趁热打铁好好营销的,结果毛利兰根本没有自觉,播剧期间营业两次,和男主角一起宣传剧也不怎么主动,铜矿时硬是隔着主持人站,互动基本为零,还是男主演员搭话。

话说男主演员可是一线生啊,长得帅还是歌舞伎世家的贵公子,毛利兰一点面子都不给。剧播出之后直播访谈直接说和他不熟,让人撕了足足半个月。

#9.

她又不是那些唱跳不行全靠营业的爱豆,要个屁的偶像自觉,还不如看是不是敬业,用不用替身

#10.

这也不能怨花吧,她角色完成度高就行了没有义务在戏外也满足那些拉郎狗的臆想。再说了那个电视剧的一番是花,扑爆她扛了,管你一个配角二番干嘛

#11.

嗨,说白了小花就是个恋爱脑呗,剧播出的时候也亲自杀cp啊,园子大小姐还拍她和男朋友拥抱牵手什么的。应该是去一起听演唱会吧,散场的时候园子大小姐从后面拍他们拉着手,那才叫偶像剧。小花自己推特上还拍了一张早上只穿着睡衣头发还没干的侧影,说头发没干就睡觉,第二天炸毛了。谁拍的那还用说嘛

#12.

话说那次被撕真的莫名其妙,肯定比半个月还久,最后学院赏颁奖,花拿了表演奖才消停,后来男主演员还暗戳戳说花不懂事什么的

#13.

歌舞伎世家嘛,地位高,根本不把老婆当人那种,当然看不上花这种独立强悍的,何况这个剧花还是一番

#14.

歌舞伎世家贵公子什么的,我也不觉得有多么帅啊,还不如姐夫长得好,个子也没有姐夫高,看不上很正常啊,如果说一定有什么吸引人的话就是这种家庭有钱有地位,可是姐姐又没打算嫁进这种人家。

#15.

对的,与其要名头,还不如要实际的,说真的比起歌舞伎世家贵公子天天演出什么的,我更喜欢姐夫那种直接上新闻发布会或者头条主持正义查明真相的。

#16.

花粉把皮给披好行不行,人家又看不上你们正主别给自己抬身价了

#17.

呵呵酸鸡搞清楚,丈夫出轨妻子出来道歉的仅你家一个,别以为不知道,小花被撕是男主和女二演员搞得,一看男女主cp炒不起来转脸找女二抱团,未婚先孕上位成功,结果丈夫孕期出轨逼得女方出来道歉的仅此一家

#18.

冷知识,歌舞伎世家海老藏最崇拜的人是毛利小五郎,姐姐的老爸,亲自邀请看演出,姐姐进演艺圈还主动关照那种,那位男演员粉,你蒸煮家比起海老藏怎么样。

#19.

歪楼了,那么大家得出了结论,小花的弱点就是恋爱对吧

#20.

也不一定啊,同期的有比花的男朋友还好的嘛

#21.

有一个,隔壁流星社小花的男朋友,财团的小公子,比花的男朋友有钱

#22.

哦,我想起来了,送前女友的法拉利跑车转头送给了现女友吧,哈哈哈哈哈

#23.

啧,连礼物都能回收利用我真的是服了

#24.

别笑太久啊,谁能保证花的男朋友不会分手,再说了你们以为人人都眼馋你们家男朋友吗

#25.

不眼馋的话别让社长和工藤优作递话头想合作啊,主动混进人家的聚会还往姐夫身边凑。

#26.

等等等等,我都看不过来了,到底有多少人啊你们不解码都能聊起来

#27.

还能有谁,同期几个馋饼馋人男朋友的呗,小花粉丝画一个小花和男朋友穿校服樱花树下的同人照,个18线的配角野鸡跟跟着学,拜托你蒸煮又不是帝丹毕业的穿什么校服,还他妈在小花照相的同款樱花树下拍照,话说这跟你有毛关系啊

#28.

哦哦哦我知道这个事,那18线的官方粉丝号还点赞,美其名曰借鉴,我是真没见过姿势衣服场景全都借鉴了一次的,还好死不死在人家花粉发出来之后才画好,什么底稿线稿都没有

#29.

哦那傻逼的粉丝和腿毛还在洗,说什么画的比人家好看,拜托啊,那下巴都快戳出屏幕了,奉劝那个18线,少撕闲比多种树,下巴刨地加修路

#30.

话说樱花应该是很大众的场景吧?

#31.

啊,是啊,姐姐和姐夫就是因为樱花相遇的,上次园子大小姐在自己推特上发了幼儿园时候的樱花名牌,然后说姐姐姐夫也有,粉丝追到姐姐那问,然后姐姐就把两朵纸做的樱花发在了推特上,说那天姐夫的名牌也掉了,让姐姐给做了一个

#32.

等等,姐夫那会也才上幼儿园吧

#33.

图来了,就是这个,我觉得两个名字都写的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孩子写的

#34.

园子大小姐那天还发了和一个男生的合影,说小时候这货去欺负姐姐后来被姐夫揍乖乖道歉了,然后人家现在事业有成,还包场自己公司给姐姐冲票房应援。

#35.

咦,小时候姐姐被欺负过吗?

#36.

是啊,前因后果姐姐在推特上说清楚了,因为老师那会觉得姐姐可爱再加上那会身体不太好,所以多照顾一些,小孩子看了肯定觉得老师偏心,那天好像是姐姐爸爸不小心把名牌给踩碎了,结果姐姐只能戴妈妈给做的纸名牌,然后熊孩子欺负她把名牌给揉碎了,那个熊孩子被园子大小姐揍了一顿

#37.

后来呢后来呢

#38.

姐姐只能自己午休一边偷偷哭一边自己做一个新的啊,后来姐夫就来了,转学刚到结果名牌弄丢了,和姐姐说你也给我做一个,过了几天那个小孩又找事,被姐夫揍了一顿,老实了。

#39.

妈的又来了一口狗粮

#40.

最惨的是熊孩子哈哈哈哈,挨了两顿揍

#41.

等等姐夫那会才三四岁吧,有那么夸张吗

#42.

姐姐亲口说的,园子大小姐说,当时还觉得他特别自大,结果没想到后来主动安慰你

#43.

学会了,我这就去翻幼儿园时候的名册找男朋友

#44.

我们不是在讨论樱花吗?

#45.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樱花是姐姐姐夫的初遇啊,所以才很特别而且美好。

#46.

赶紧把楼正回来,什么叫东施效颦,我算是见到了,偷人东西真的是很可耻的行为。

#47.

怎么说呢我觉得小花的黑子特别会荡妇羞辱,什么恋爱脑啊傻白甜啊之类的,一边骂小花在电影里拍亲热戏份特别放荡,一边又骂小花古板保守传统女人,啧

#48.

我觉得应该是嫉妒吧,凭什么有那么好的闺蜜和男朋友,要不然怎么什么都要跟着她学,连男朋友都想抢

#49.

话说工藤新一应该也有粉丝吧,上次不是有人在撕小花?说少捆绑

#50.

说到这里我就特别想笑了,那次撕的时候双方啪啪啪甩图甩证据,cp粉根本插不上话

#51

说说啊,错过了

#52.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姐夫上次参加新闻发布会,有眼尖的花粉发现,姐夫西装上的装饰胸针是姐姐的一对耳钉,阿玛尼的限量款钻石,姐姐戴过好几次,于是大家就在下面说啊戴了老婆的首饰秀恩爱什么的,然后有工藤新一的粉丝火了。不知道怎么就吵到了谁先主动的这么一回事

#53.

然后呢

#54.

迅速搬好板凳等着吃瓜

#55.

楼上搞快点,我给你发一个红包

#56.

我也发一个你看我都知识付费了你讲详细点

#57.

然后就在论坛上开始吵,说什么是花先在媒体前面公开有男朋友的,花粉说你说话实事求是一点,明明是姐夫先去了姐姐的公寓亲姐姐才被拍到,然后男方粉说是姐姐主动要亲亲的,女方粉说是男方在高中的时候先表白的

#58.

呃。。。。。

#59.

搞笑的是双方全都有理有据带图说话,资料收的比cp粉还全,cp粉都顾不上申请删帖和拉架全都默默保存

#60.

这确实插不上话

#61.

双方纯粉:我蒸煮的cp真不真我还不知道吗

#62.

纯粉:没人比我更懂cp

#63.

然后态势一路扩大,什么姐姐给姐夫做饭,姐夫小时候帮姐姐扛竹子达成心愿,还有姐夫爸妈接姐姐去美国玩说姐姐将来是自己家孩子什么的,有人说姐夫对其他人也很好很讲义气,还救了人家小女孩什么的,中央空调而已,然后女方粉丝放锤说姐夫连给人家带的东西都记错了只记得姐姐的喜好去买东西。姐姐以前遇到危险的时候姐夫报警连喊带叫的,你给找一个这样的出来比划比划,走到哪都把我有女朋友了挂在脸上

然后双方开始甩狗仔拍到的照片和视频,看看谁主动做亲密行为的次数多。姐夫完胜。

#64.

最后是怎么沉贴的呢?

#65.

虽然火药味很重但是我露出了姨母笑

#66.

我也是哈哈哈哈哈

#67.

然后男方粉丝说姐姐只是因为男方相对更优秀才和他在一起,就是占了青梅竹马的便宜,一路到大姐姐也没少收别人情书什么的,说完还列举了好几个人选

#68.

女方粉丝说姐姐受欢迎这我们承认,园子大小姐要是个男的还有你们蒸煮什么事,说完还放了园子大小姐在推特上说的要是她是男生一定会和姐姐结婚。

结果扒出来比较没有安全感的是姐夫

#69.

我真的无语了,这哪是撕逼,男方粉和女方粉能别这么打情骂俏吗?

#70.

男方粉说有案子的时候还不是拔腿就走,没见多喜欢姐姐啊

女方粉说你蒸煮走了以后我姐姐还不是该干嘛干嘛,再说了姐夫一结束案子马上就飞奔回姐姐身边,也没奔向你啊

围观群众表示你们能别在这帮着秀恩爱了吗

#71.

到最后有人放出来姐夫在私底下真心大冒险,和姐姐说,从见面的第一天起,你的笑容就让我特别心动

#72.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撕我,我撕你,我们正主睡一起

#73.

撕逼楼都能吃糖真的绝了,一对24小时都在发糖的cp

#74.

难怪那么多人想要偷姐姐和姐夫的糖,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啊

#75.

说起来姐夫最近在干嘛?姐姐上个月去做阑尾炎手术来着

#76.

嗨全程陪护呗,八卦周刊还说姐姐怕不是做阑尾炎手术而是去做流产

#77.

最后两边谁也不服谁,结果姐姐姐夫在街边拥吻被拍到了,那场景可偶像剧了,上了图之后两边都不说话了,又各自开了新的路透楼,一个楼一群,聚众看着秀恩爱,默默发呆

#78.

早说了cp粉才有活路,纯粉没有前途,一个人很优秀当然值得独一无二的爱,但是不能忘了,他们把特别的温柔和爱意给了另一个人时,你们应该也支持,而不是否认和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那根本不能算是粉,而是pua

#79.

说起来姐姐姐夫秀恩爱还有粉丝帮忙分析呢,多好的事情啊,看见那些细小的互动就能感觉到他们是多么好的人,结果居然有人说分析没必要写,这他妈就很离谱,你们是恐恋爱吗?

#80.

被造谣流产那一次特别过分,可是姐姐也不能大喊我没怀孕啊,姐夫也是气的不行,后来医院和医生都公布病例才算作罢

#81.

要真的怀孕会告诉大家的,不过生孩子对女明星的影响很大吧

#82.

我觉得对其他明星影响很大,但是对小花真的不一定,首先她这一款能拍打戏的清纯类型特别稀缺,再加上很多角色都是量身定做。结婚生子能不能逼走死忠粉先不说,路人缘无人能敌

#83.

你们所说的路人缘到底是什么

#84.

就是甜美大方可爱无公害啊,虽然天天喊着暗黑系的角色真的好带感,但是现实生活中没有敢亲近危险人物的,叶公好龙而已。大家真的喜欢的现实中也会亲近的永远是姐姐这种类型。

#85.

那么结论来了,能说姐夫吃软饭吗?

#86.

姐夫不吃软饭谢谢,姐夫爸爸就能造好饼,姐夫要是想进演艺圈也是姐姐这个待遇你信不信

#87.

那么能说祝早早结婚三年抱俩吗?

#88.

认真思考一下,姐姐姐夫会特别感谢的收下祝福哈哈哈哈哈哈但是粉丝能哭成狗

#89.

哈哈哈哈哈我服了,能戳小花粉肺管子的居然是祝福她们蒸煮早生贵子

#90.

所以又是狗粮对吗?

#91.

真奇怪,有的人明明全家都没了,照实说就是黑她们蒸煮,小花和男朋友亲亲蜜蜜,说句祝福百年好合,反而能让小花粉哭出声哈哈哈哈哈

#92.

这群人也是真的奇葩,不管小花有什么好事都骂小花恋爱脑,其实连人家十分之一都没做好,不说别的,人家能让男朋友十几年如一日地喜欢呢,你们行吗

#93.

扪心自问一下我是不行的

#94.

对了那个过度借鉴的事情怎么样了

#95.

还能怎么样,十八线的粉丝委委屈屈白莲花要退圈不更推特了呗,过一段时间又能蹦跶,噗,说起来好笑,这一档子事像是捅了鸡窝,一群人哭着喊着凭什么樱花不能给我们用,把人都给p成了大头娃,我也是服气的,小花粉丝手撕鸡窝的金句“小花的八卦比你蒸煮全家都出名”。

#96.

十八线野鸡的行为就是心虚加此地无银三百两 啊,樱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人家看见了第一想到的还是别人美好的爱情,他们自始至终没有姓名

#97.

我觉得好卑微哦,想在人家的爱情里留下自己的名字,看着真的想给他们掬一把辛酸泪。

#98.

十八线野鸡粉丝还叫嚣着要让小花粉丝的霸道事迹出圈,小花粉丝纳闷问你们是鸡还是猪,天天就想着出圈。

#99.

建议十八线野鸡粉丝抓紧时间反击,祝小花和她的男朋友早日结婚,一定能看见小花粉哭哈哈哈哈哈哈

#100.

总结一下,小花票房收视实绩牛逼,不需要鸡血粉丝打榜,饼和资源什么的自己就能办好了用不着粉丝瞎操心,唯一的弱点可能就是恋爱,有个特别粘人的男朋友没办法忽略,(不是说姐夫是短板的意思,也没有说姐夫吃软饭,人家就是牛逼而且只喜欢和女朋友在一起而已)

#101.

综上所述,小花的对家知道该怎么撕了吗

#102.

牛逼牛逼,人家撕逼要列实绩要被问候全家,小花家要被问候姐姐什么时候结婚和百年好合

#103.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成功逗笑了我

#104.

小花刚出道的时候我就说了,以后圈里会多一个奇葩,果然没错

#105.

你们这么一说我觉得粉小花好有意思哦哈哈哈哈

#106.

欢迎转粉,喜欢嘤嘤嘤的除外

#107.

不喜欢姐夫的也除外,因为怕你扎心

#108.

所以又是一堆狗粮,建议小花粉丝早日改名“狗粮吃到饱”


福灵剂HQ

【新兰】雾散(5)

占tag致歉/归档/球球了不要再pb了

我真的很喜欢这一章1551


================================

纵火案追查起来比想象中顺利,侦探的工作结束得很快,但善后却相当棘手,出席新闻发布会的警方人员的警衔越换越高。


多年没有出过这种恶性事件,何况这起案|件中又不乏耸人听闻的要素,黄金时段有好几家电视台播放相关的讨论特辑。纵火犯还不到16岁,动机是遭受校园霸凌,如今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学校和教职员毫不意外遭到媒体和网友格外猛烈的围|攻,学园长已经公开谢罪。调|查起来,防火设计也有偷工减料之嫌,媒体深挖之后发现拥有这处产业的财前议员和建筑商、消防验收部...

占tag致歉/归档/球球了不要再pb了

我真的很喜欢这一章1551



================================

纵火案追查起来比想象中顺利,侦探的工作结束得很快,但善后却相当棘手,出席新闻发布会的警方人员的警衔越换越高。


多年没有出过这种恶性事件,何况这起案|件中又不乏耸人听闻的要素,黄金时段有好几家电视台播放相关的讨论特辑。纵火犯还不到16岁,动机是遭受校园霸凌,如今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学校和教职员毫不意外遭到媒体和网友格外猛烈的围|攻,学园长已经公开谢罪。调|查起来,防火设计也有偷工减料之嫌,媒体深挖之后发现拥有这处产业的财前议员和建筑商、消防验收部门之间藏得很深的裙带关系,于是警视厅对外的用词也不得不慎之又慎。


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不用面对媒体和官|员,这几天在审讯室旁观的时候心情也未见得有多轻|松。见多了情绪崩溃、歇斯底里的中学|生和如同被抽走魂魄的遇|害者家属,还得把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少年犯移交给检方,这几天许多人都笼罩在无解的低气压中。服部也是如此,一向健谈的他也显得很沉默,不是在审讯室就是在看案卷,直到工藤新一强拉他去跟另一件案子才好起来。


这几天工藤新一去警视厅都是自己开车,服部绕着他车转了好几圈,又把内饰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露|出“不愧是工藤”的复杂表情,让他很是受用,连对方“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样”的揶揄也只当没听见。但在荞麦面店那天,服部全程神游太空,他结完账,给兰拦了辆出租车,车开出去半条街,服部才如|梦|初|醒地过来揪他的衣领:“你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他一度以为这种情感与自己不会有什么关系。在学校、亚裔圈子甚至父辈的社交圈里,不乏如同青春美好的代名词一般的女生热情地追逐他,几乎要把整颗心捧出来放在他面前,但他天生懂得阅读他人,更懂得如何拒绝。


只不过每每从她眼里捕捉到什么,都短暂得像是错觉,让他生出在满员电车上无处抓握般的空洞来。可是那天从医院出来,和她眼神对上的瞬间,就什么都藏不住,什么都知道了。





那一刹那的感觉像极了年少时从跑车的副驾驶探身出来,风和细密的雨滴极速擦过身|体,他抬起眼看到世界斑斓旖旎,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正因如此,服部嚷嚷着也该轮到他搭顺风车的时候新一也从善如流地答应,任凭他坐在副驾驶对自己的车、车技和驾驶风格评头论足。


大学刚毕业那年他以大量消耗食材和金钱为代价,速成了基本的料理技能,如今倒是派上用场,兰上白班和后半夜班的话,就一起做晚饭吃。某天服部上车,看见后座购物袋里成袋的新鲜香草和家庭装的意面,刚想大做文章,转眼兰的电|话就打过来,他用车载蓝牙接起来,应下好像午觉刚醒的她想吃冰淇淋的请求,余光里看到服部扭过头去,自己把空调打开了。


他决定搬回日本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如今的生活。昨天晚上兰下班早,吃了一顿寿喜锅,饭后兰在厨房设定洗碗机,新一在客厅处理餐后水果的时候,有希子打电话来抱怨了一通为什么不告诉她受伤住院的事情,他解释说早已经出院了,她又不满地叮嘱起饮食起居。他一一答应,手上继续撕|开水果的包装,直到有希子突然发问:“小新最近有什么好事吗?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他双手都被占着,手|机放在桌上开了免提,一时语塞的时候看见厨房里默契地没出声、但肯定都听见了的兰抿着嘴对他笑,于是也笑了起来,对电|话那头听起来很是诧异的有希子说:“没有,只是在想应该早点回日本的。”


 






兰最近不那么忙了,盂兰盆节近在眼前,地方出身的医生护士不少都要回家探亲,值班表一调再调之后,东京出身的人自然负责起假期轮值的任务,假期前反而清闲。下班后众人在更|衣室里聊各自的家乡特产,生江护士对兰说假期过后要带家乡的苹果过来大家一起吃,直到这时候才有点假日在即的实感。下班路上经过书店,看见写着“夏日浴衣时尚特辑”的时尚杂志,也鬼使神差地买了一本。


以前怎么就不觉得盂兰盆节是个如此隆重的节日呢。下班路上和园子在line上聊起这个,对方以洞悉一切的口气回复:“还不是因为你有了男朋友。”


没准真是呢。对于自己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开始了一段感情这件事,只能说或许恋爱就是这样需要冲动、惯性和本能,幸而结果是好的。


回想起来,工藤新一从住院当天就开始拒绝敬语,直呼自己单名,只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才会加个敬称,一开始她只当是美国式的行|事作风,但日子久了实在无法骗过自己。


只不过对方的眼神总是坦荡得很,相比之下自己的心情则像在浓雾之中,倘若不是那天的巧合,不知道多久才能被自己看清。某天心血来|潮向他提起自己一度怀疑他们之间存在南丁格尔效应的时候,得到新一毫不留情的打击:“我有一个心理学的学位,可以免|费让你咨询。再说我也就是轻症静养,你照顾得也不多啊?”


你可真是没良心。兰一边吐槽一边伸手去抢他身后的坐垫,举起来要拍他,被他躲了过去,两人在沙发上拿过来抢过去闹了一阵。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个节点开始,玩乐的气氛荡然无存,仿佛所有的感官都被他的目光和气息夺了去。兰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也就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然后尝到属于他的温热、柔|软和柠檬味冰激凌的气息,生涩地作出回应。身|体软|下去,格外碍事的坐垫终于也从两人之间滑|下去。


最后分开的时候两个人呼吸都不太稳,但新一看到她的神色,笑着伸手拿她面前的半盒冰淇淋:“兰选的这个口味尝起来比我的要好吃……”然后被她红着脸推开,还佯装恼怒地伸手要把自己的勺子抢回来。


 





这种生活和以往相比,简直如同梦境。虽然无法和新一适应的速度相比,兰也算很快地习惯了新生活,不再轻易因为手机上工藤新一的消息来电、他在自己生活中强烈的存在感、甚至身|体接|触而过分害羞。


两个人已经交换了备用钥匙,但理论上仍然只是邻居,尚未藉由过夜踏入同|居的领域。只不过要是临近午夜新一还没有起身告辞的意思,兰就渐渐坐立不安起来,感觉无法放松。对此,园子的评论是“你等着看吧,最晚半个月,他肯定要搬到你家来的”。


兰想起这件事的时候看了一眼对面拿着刀叉正在优雅地切肉的男朋友,视线从他漂亮的手指和剪裁得非常合身的正装上滑过去,一时有些耳热,端起酒杯往窗外看。


“在看什么?”


兰发现他也开始往窗外看的时候笑了笑:“东京塔啦。我上次去还是国中的时候……很久没有从这个高度看过东京了。”


这间餐厅的展望台能俯瞰整个新宿和皇居,但夜景里最显眼的还是东京塔。上次去东京塔的时候并没有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冠|冕|堂|皇的家庭活动最后还是不欢而散。只不过在这座城市里慢慢成长起来,却如同失去了高度这一标尺一般,在地面忙碌地活着,忘记了从高空看城市生活是怎样一番景色。有太多词可以描述眼中所见的景象,但在兰看来,最鲜明的是陌生感。在这样的高度,甚至很难让人相信自己原本就属于这块图景中的某个部分。


新一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并没有接话。兰好奇地问:“新一回国之后去过东京塔吗?还有天空树?”


“去过,不过都是因为案子。”看表情大概也是不太好的回忆,于是兰也没再追问下去。


餐后甜品刚上桌的时候,有手|机响起来。两个人都习惯性地紧张起来,坐直身|子去拿放在桌边的手|机,看见手|机屏幕都没有亮起,才发现并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响,可能是附近客人的,于是相视一笑。


相处起来才发现,侦探和医生其实是非常相似的恋爱对象。案|件和病人都不会在想要的时间到来,私人生活随时都有可能被打断,面对正义和生命这种容不得半点马虎的事情,也很难向他人聊起自己的工作,不论是因为伦|理还是心情。


兰只有一两次补眠醒来的时候看见新一在客厅里工作的样子。他没有打开灯,屏幕的蓝光扑在他脸上,眼神极度专注,但看见她之后迅速柔和起来。偶尔也有低落的时候,她打开门就被他用|力地抱紧,并不说什么话,她也就由他抱着。


但是像现在这样,抬起头就能看见他,他注意到之后温柔地把手伸过来,握住兰放在桌上的左手,心就是满的。两人的身影被玻璃映出来,现在往外看,就并不关心东京塔在哪里。


 





节日气氛渐渐变得浓厚起来,新一开车送兰上班的时候发现街道两边已经满是烟火大|会的广告,人流量大的十字路口还有穿着鲜艳浴衣的年轻女孩笑容灿烂地发自制的海报,想必是什么地方旅游振兴会的工作人员。但副驾驶上的兰似乎兴趣缺缺,虽然手上的书已经很久没翻页,但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


毕竟她在这里长大,可能也过了因为气氛热烈就想去凑热闹的年纪吧。他这么想,手机响了,看见是陌生号码之后犹豫了一下,没用车载蓝牙接,而是把车停到路边再拿到耳边接起来。


兰有点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克制地挪开目光看向窗外。


电话那头的人说得很简要,不过他很快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一口应允下来。重新发动汽车之后,兰听见他说:“兰,静冈有个案子要去看看,下午就动身。”


他已经露出了侦探的表情,但话里明白无误地带着几分歉疚,还解释起是母亲的朋友拜托他的案子,三五天应该能解决,兰单手撑着下巴打断他:“没关系的呀,有案子就去嘛……东京哪有那么多案子让你接。”


但车开到离医院只剩一个路口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叮嘱了一句:“你小心点,我不想再看到男朋友被推进医院来了。”


新一握着方向盘苦笑:“真有什么万一,应该也是送到静冈的医院吧。”然后被女朋友以说话不吉利为由瞪了一眼。但到了医院门口,还是熟练地从后座捞起她的背包递过去,摇下车窗笑着和她挥手告别。








工藤新一出发去静冈的第二天连休就开始了。其他科室里恢复得不错的病人纷纷要求临时出院回家过节,但急诊则比平日里更加严阵以待。大概从一周前开始,实习生就开始接受处理烟花炸伤、气管异物和急性胰腺炎的简单培训,而假期真正开始之后,连调度中心接线员的声音听起来都比往日焦躁几分。


兰这几天连着值班,对于前脚刚从抢救室里出来就听见对讲机响了的生活适应良好,而不断被叫来急诊会诊和手术的外科和儿科医生也是一副司空见惯了的样子。某次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沼田异常激动地吐槽到底哪来那么多看不好孩子的父母,让孩子被这个那个危险的东西卡了嗓子,说完就被端着盘子路过的黑泽当头一掌,其他人立刻端碗默默吃饭。


临近地区烟火大|会的日期都是互相错开的,终于轮到米花町附近时已经到了连休的中段。与到来的病人和救护车一并增多的是弥漫在诊室里的怨念感,连性子最沉稳的柴田护士也忍不住聊起补休的计划来。兰忙的时候倒是心无旁骛,闲下来的时候也总对静冈的天气、东京和静冈之间公路的拥堵状况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充满关心。


新一不忙的时候会打电话过来,但两个人休息的时间总是错开,发现未接来电之后再拨回去往往也是忙音,于是只能苍白地互发消息。他语气和往常一样,但字里行间有种并不太顺利的感觉,也难怪这么几天了仍然没有要回东京的意思。兰每次从自己的储物柜里拿出手机看完就想叹气,次数多了这几天一起当班的护士也好奇地问:“毛利医生在等什么消息吗?最近看起来很不安呢。”


是啊,很不安啊。那天站在医院大门看工藤新一的车越开越远,最后消失在车流之中,就觉得脚下生根,不知道除了挽留和想念的话语还能对他说些什么。好像很快就适应了有他在的生活,下班回家打开门,要是他不在、屋子里一片漆黑,就觉得失落又遗憾。


除了父母失败的婚姻,她没什么可以参考。考上大学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翻到父母年轻时的相册,猜想他们可能也有过一段好时光。只不过两个人实在太不合适,自己屡屡为他们创造机会的时候,不管他们是出于对女儿的义务还是再给彼此一个机会的幻想,也努力尝试过磨合,却总是把彼此推得更远,直到心的距离再也无法容纳对话。兰曾经怀疑过自己的努力是否成了压垮他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虽然园子激烈地否定,她仍然对此保留怀疑。


兰把新一的消息页面关掉,站起身来。他将近三个小时前发来消息说下夜班回家注意安全,今天在委托人家里看到了漂亮的烟花,还附上了照片。大概是从廊下拍的,各式各样的烟火在气派的庭院上空绽开,定格成无声的瞬间。美丽却短暂。


下班的脚步多少有些散漫。她从窗户里往外望,觉得夜色凝重,明明不是伤春悲秋的时节,也总是想长长叹一口气。朋友们的恋爱和她是不一样的,和叶和服部的身后是十几年青梅竹马积累起的默契和信任,而园子和京极也经过了重重的考验。她有时候觉得无路可退,不安是很有理由的,他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她轻易地爱上了,就担心他说不定会重新回到黑夜里去。


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所有的祭典都已经打烊,所有的歌声、乐音和欢笑都结束了,连回音也没有。只有一小块一小块的夜空被探照灯点亮,染成奇异的颜色。但她走出医院大门,本该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停着她熟悉的车,她的男朋友倚着车门站着,听见来人的脚步声之后转过身,眼神亮起,对她说:“兰,跟我来。”


她的手被他牢牢握住,十指相扣,洗得冰冷、刺痛、粗糙的手渐渐就有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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