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舒生啊 舒生啊 的推荐 shushenga847.lofter.com
空明box

【薛洋x晓星尘】锁麟囊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

《魔道祖师》衍生同人

短篇完结,八千字+

封面图感谢 @JING-天若灵犀 ~

有一段时间痴迷京剧,最喜欢的就是张火丁老师版的《锁麟囊》,那时候只会跟着唱两句,如今仔细看过唱词,才知道一段人生皆在其中。但愿我这个小小的故事,也能令人有一星半点的感触,那我就再开心不过了。

——————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渗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

他再次遇见晓星尘时,年方五岁。

距离义城一役已过了许多年,那段往事久远的就像是一个传奇,被时光弃置在某个角落里,落上了经年的灰。当年的动魄惊...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

《魔道祖师》衍生同人

短篇完结,八千字+

封面图感谢 @JING-天若灵犀 ~

有一段时间痴迷京剧,最喜欢的就是张火丁老师版的《锁麟囊》,那时候只会跟着唱两句,如今仔细看过唱词,才知道一段人生皆在其中。但愿我这个小小的故事,也能令人有一星半点的感触,那我就再开心不过了。

——————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渗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

他再次遇见晓星尘时,年方五岁。

距离义城一役已过了许多年,那段往事久远的就像是一个传奇,被时光弃置在某个角落里,落上了经年的灰。当年的动魄惊心,今时就连茶余饭后也不再有人提起,因为毕竟都是往事了。

那真的是非常漫长的一段岁月,久到薛洋尸骨成灰,宋岚青丝化雪,久到晓星尘从一片混沌中苏醒,借着虚空中一股不知名的灵魄之力再塑仙身,重回这滚滚红尘。

人生百年,转眼倥偬,他与旧友斟一壶清茶两两对望,他添了沧桑,他却一如初见,相顾无言,泪已千行。

恍惚间,竟不知今夕何夕。

沉默许久,晓星尘抬起眼,眼底闪烁着漫天星河,比过往更加明亮。

宋岚满怀感慨:“我曾为你的眼睛内疚了许多年,没想到如今你复生又复明,实在太好了。”

白衣道长瞳光流转,缓缓从怀中一白一黑两把宝剑身上掠过,一把清丽洁白、冷如霜花,一把通体乌黑、天生不祥。

他轻声说:“前尘皆忘,就不要再提。”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那怕我不信前尘』

晓星尘早已下定决心出外云游,自然没有过多停留,他婉拒了宋岚的盛情,宋岚见他去意已决,也不好强求,只能送他一程。

行至郊外时,他们不偏不倚,竟又遇见了那个命中的劫数。

劫数看上去只有五六岁,还是个伶仃稚子,却被一路拖行着往荒野走,满身鲜血,奄奄一息,很可怜的模样。 

“请问,这是怎么了?”晓星尘心底仁善,立即上前拦下了村民,宋岚长眉一蹙,显然是不愿见这样血淋淋的场面。

但晓星尘终归是拦下来了,于是他们听到一个添油加醋的乡村志怪故事,地上拖着的孩子是天煞孤星,他是遗腹子,母亲生产他时胎位不正,耗到油尽灯枯,母子二人都不幸身死,他没了气息半个时辰,竟然又突然哇哇大哭,死而复生。村里半仙说这孩子前世造孽太多,今生命格孤煞、亲眷疏离,是个祸星妖孽。

多亏村民心善,容忍他百家饭千家衣长到八岁,也不在意他个性孤僻古怪,可他实在命运不济,前几日竟然招惹了瘟疫,病的半死不活,再不处置恐将村民都染上,只得拉到荒郊野外去,一把火烧个干净,免得让他再为祸世间。

孩子躺在地上,慢慢喘了一口气:“你们最好、最好现在就杀了我,杀不了我,我会让你们都死的很难看的。”

他的声音很低,已是油尽灯枯之兆,但口吻却是那样轻佻而笃定的,仿佛陈述的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晓星尘对上他的眼,亮的令人不寒而栗,写满了阴狠与怨毒,像是荒原上最后一匹游荡的孤狼,随时都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他满脸泥污、蓬头垢发,其实是看不大清脸貌的,但那样一双熟悉的眼睛,令宋岚不由得浑身一震,拂雪腾地出鞘,剑指稚子眉间,咬牙道:“……竟然是你。”

孩子不甘示弱,用尽最后的力气瞪回去,眼神陌生而凶狠。

这个孩子有一种让人憎恶的气息,那是属于某种冷血的、恶毒的动物,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某个被诅咒过的名字。

——薛洋。

他不怕死的挑衅更是引起了村民的怒火,恨不得当场将他打死,然而晓星尘拦在他们前面,半屈下膝,向着低到尘土中的稚子伸出了手:“把这个孩子交给贫道,是妖是邪,由贫道来辨。”

孩子不握他的手,只是冷冷的盯着他看:“你不杀我,你会后悔的。”

晓星尘偏着头微微一笑,容光璀然,目似晨星,孩子怔怔瞪大眼,心中怅然生出一种陌生的怀念。

趁他走神,晓星尘当即反手一掌,劈晕了他。

 

『分我一枝珊瑚宝,安他一世凤凰巢』

宋岚不喜欢这个孩子。

那时候宋岚已经不年轻了,眼角额上也早已爬上层层岁月痕迹,他仍是凛然正气的傲雪凌霜,晓星尘也依旧清风朗月,眉眼如初,但彼此都默契对少年时的梦想绝口不提——他们曾那样残忍地直面过人性最阴暗与恶毒的一面,也曾刀剑相向、口出恶言。纵然薛洋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罪责,但裂痕将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们终归回不去了。

晓星尘垂下眼,不再去想那些。将孩子面上血污擦干净了,露出一副秀致的眉目,他竟然是一个出奇漂亮的孩子,难怪就算被断言命格孤煞,也有大姑娘小媳妇愿意施舍他一口稀粥。

“像他吗?”晓星尘突然开了口。

宋岚一时没会过意,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恨恨道:“……虽然不像,却一样令人生厌。”

晓星尘微笑起来,榻上的孩子仍然昏睡着,长年的饥饿与疾病让他的身体虚弱异常,薄弱的小小胸膛艰难地起伏着,一下、一下……脆弱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死去。

但是最致命的,却并不是这些耽于表面的病痛。

“已经转了一世,长得和上辈子不像,也正常。”

“听我一句劝,别再被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糊弄了。上辈子他那样坏,这一世也不会是个好人的,你难道非要等他再害你一次才知道后悔吗?”

“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晓星尘平静地说,“他的魂魄不全,生来就是要受苦的。”

“他的气息颤抖,体质虚浮,且命带凶煞,的确是早夭之象,这些我都知道,可你难道忘了薛洋上辈子是怎么样的?他屠尽常家满门的时候,也不过十五岁。”

“ 他的上辈子活得很糟糕,但这辈子是个干干净净的新生,还没有犯过错。”晓星尘伸手托住额头,望着孩子的睡相,唇角浮起一个浅淡的笑意,“既然这辈子我早早遇见了他,就不会让他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他前世秘法邪术用的太多,魂魄承担不起,早已大有损伤,死后堕入轮回,转世投胎后逐渐衰减,今生注定活不过十八岁。”

宋岚愣愣地看向晓星尘。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晓星尘面无表情。

“因为我的魂魄,就是他用禁术招回来的。”

宋岚面色一变,晓星尘像是浑然未觉,慢慢地说:“我相信人性本恶,但我也相信我自己。”

宋岚目光复杂的望向那一黑一白两把宝剑,长长叹了口气,没再出声了。

『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

他与宋岚谈了很久,黑衣道长终于服了软,临走前嘱咐他,如有危难,一定要立即知会他。

晓星尘一一应下,送别故友离开,再返身回房时,孩子已经醒了。

“你什么时候杀我?”见他回房,孩子立刻警戒起来,强作镇定的抢问。

“要是不杀我,你就放我走。”

他的喉咙受了伤,说出来的声音嘶哑艰涩,像是砂纸在刀锋上刮过。晓星尘蹲下身与他对视,孩子下意识地一抖,立刻连滚带爬地缩到床角戒备地瞪视他。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放你。”晓星尘靠着床沿坐下了,侧着头很温柔地一笑,“从今往后,由我照顾你。”

“我身上什么也没有,你得不到好处的。”孩子很谨慎,仍旧不肯靠过来。他像只受过许多苦的小兽,尚未长出自卫的獠牙利齿,只能依靠本能躲避伤害。

晓星尘从衣袖里摸出一颗糖果,放在掌心给他看:“我不会伤害你,你过来,我就把糖给你。”

男孩子面上闪过嫌恶的神情,皱着眉头道:“我最讨厌糖。太甜了。”

“你怕甜,越显出你人生的苦来吗?”晓星尘了然地微微一笑,正要把糖果收起,却冷不防被孩子扑了过来,一把抢走手中糖果塞进嘴里,兽似的白牙咬得糖果咔咔作响,他恨恨地瞪了晓星尘一眼,嘟着嘴不肯说话了。

晓星尘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孩子乱糟糟的头发。

“以前的日子不必再提,从今天以后,你就叫薛洋了。”

“薛洋?”他僵硬地念了一遍自己的新名字,眼底忽的掠过一抹暗色,白森森的牙在月下闪着冷光。

“道长,我最后说一次,你现在不杀我,将来一定是会后悔的。”

晓星尘淡然一笑。

他说:“好,来日方长,我拭目以待。”

-

最开始他们的日子过得磕磕绊绊,主要是薛洋心里别扭,不肯听话。他像只养不熟的小兽,随时想着要逃走,他们住在山里,地形晦涩崎岖,往往都是到了天黑,迷了路的薛洋被晓星尘拎着衣领带回来。

他逃不走,索性就住下来,想方设法给晓星尘找麻烦,晓星尘性子温和柔顺,面对小孩子家幼稚的挑衅只是微微一笑,不接招也不生气,薛洋一腔愤懑挥出去,宛如落在一团轻飘飘的云雾上,想闹都闹不起来。

日子虽然有些小波折,但岁月静好,这样细水长流的过下去,在乱世中已算弥足珍贵。

-

过了一段时日,晓星尘又一次集市上回来时,给薛洋带了一件小小道袍。

衣袂如雪,剪裁适身,和晓星尘身上那件是相同的制式。薛洋皱着眉头苦大仇深举起衣服看了半天,说:“我又不当道士。”

稚子被好好喂养了一段时日,逐渐盈润起来,露出一节藕似的白嫩手臂,盈盈发着光。

晓星尘道:“子琛所言非虚,你穿上道袍,的确有七分像我。”

薛洋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难看地噤了声。晓星尘装作浑然不觉,慢慢给薛洋穿上了洁白如雪的道袍,最后垂着头为他系腰封的时候,薛洋突然说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晓星尘整理了好了衣裳,为他拍平衣服上的褶皱,说:“就当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吧。”

“……好吧,你要养我,那就养着吧,横竖我不吃亏。”他咬着牙抵抗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输给了无尽的温柔,选择了退让与屈服。他上辈子没被人爱过,以至于从此遇见一点温情都恨不得飞蛾扑火,即使魂飞魄散也想多贪恋一刻。

哪怕梦总是要醒的。

隔了一会儿他问道:“既然以后我们要朝夕相处,你总得给我个称呼,你叫我薛洋,我叫你什么?”

晓星尘支着下巴,仿佛是在思考,然后微微笑了一下,说:“名字不过代号,就叫我道长吧。”

薛洋没出声,眼瞳黑沉沉的。

『在此间遇水患痛苦受尽』

他十二岁。

薛洋的叛逆期来的太早,到了真正叛逆的时候反而柔顺起来。他越来越听话,越来越粘人,多半也因为身体的缘故,常年的病痛消磨掉了他的锐气,他再不能像当年那样恣意妄为了。

那时候薛洋的身体已经开始显出衰弱的征兆了,每到夜晚,少年都会在痛苦中挣扎着醒过来,蚕丝般细密而缠绕地囚困住他,虽然不是痛的无法忍受,却怎样也挣脱不开。

他怕痛,怕死,甚至怕黑,什么都怕的不得了,也实在是因为这几年被晓星尘宠的太过,导致他一点苦都不肯吃,一点委屈都不能受。少年第一次被散魂之痛惊醒时,哭嚎声撕裂了半个夜空,晓星尘守在他的榻前,任凭孩子的眼泪打湿他的手掌。

“道长,我会死吗?”

他睁着一双水雾迷蒙的天真眼睛,浮着一层薄弱的水壳,轻触即碎的。他不懂事,撒娇求哄的意味其实远大于恐惧,但晓星尘没有哄他,因为心里清楚知道薛洋的残魂之症只会一天比一天更严重,瞒也瞒不过的。

薛洋的脸颊埋在他的手掌心里,半天得不到回答,终于哭累了,迷迷糊糊睡过去。

次日练剑的时候,晓星尘破例让他坐在一边休息,孩子巴不得偷懒,笑嘻嘻捧着脸坐在树荫下看着白衣道子舞剑,看了一会儿不耐烦了,扁着嘴撒娇:“道长,我好无聊呀,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霜华雪光一闪,倏然回鞘,晓星尘果然坐到了他身边,要给他讲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少年。”

这个开头没什么意思,但薛洋也不在乎,毕竟晓星尘肯讲故事就是天大的好事,再无趣他也会配合拍手叫好。

“他年纪不大,本事却不小,十五岁那年,杀光了一户人家上下五十口。”晓星尘很平静地讲下去,“后来,他成了一个大魔头,人人都想杀了他。”

“然后呢?”

“然后他就被几个大侠杀了,死无全尸。”

薛洋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说:“原来如此,真好玩。”

晓星尘微微一笑:“你呢?你要是遇到这样一个魔头,你想不想杀了他?”

“道长都说是魔头了,那当然要杀了。”

“可是,他其实身世凄惨,从小被人打骂,吃了很多很多苦头,他之所以那么坏,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他,”晓星尘看着薛洋的脸,“如果是这样,你也想杀他吗?”

薛洋莫名其妙地盯着晓星尘看,很迷惑不解的样子:“他们要死要活随他们去好了,关我什么事?我只要道长和我过得好就行。”

见到晓星尘眉头蹙起,像是不快的样子,薛洋见风使舵,立刻机灵地补上一句:“我错了,道长说他该死,那他就该死无葬身之地,道长说他是好人,那他就是天下第一号的好人。”

薛洋歪着头活泼泼地笑着,那少年人盲目的倚赖、天真的残忍,都令晓星尘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他没有一点自主的决断,善恶正义全都脱胎于陪伴他长大的人,假如这一世薛洋仍旧遇人不淑,他必定又将生成另一个混世魔王。

晓星尘突然用力握住了少年的手,沉默了好久才说。

“还好我遇见你了。”

薛洋似笑非笑:“遇到了道长,我也很高兴。”

 

『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雨水淅淅沥沥地敲在窗玻璃上,在春日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那年薛洋十五岁,男孩子正值发育时期,清晨睡在床上,几乎都能听见骨头拔节的轻微声响。

晓星尘守在榻边,看着少年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头蜷缩成一团,生来残缺的左手死死地抓住晓星尘的手掌,像是溺水的人抓紧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强忍着魂魄不全带来的巨大痛苦,每到夜晚都痛得心胆俱裂,仿佛灵魂被撕成粉碎。这种症状随着他的长大越来越严重,许多次他都痛到休克昏迷。

晓星尘不说话,他握着少年的手,一言不发。

-

他从来没有隐瞒过薛洋什么,包括因灵魄不全而注定早夭的命运。少年人听了以后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在某个暮色袭来的黄昏,薛洋坐在茅屋门口,托着腮看着远处连绵无际的山脉,说:“我不怕死的。”

晓星尘静静地看着他。

少年的眼中倒映着一轮金色的夕阳,很轻很轻地说:“只是想到我死了以后,道长还会遇到很多人,也会待他们这样好,我就觉得很嫉妒。”

“不会的。”晓星尘浸在落日金黄的余晖中,清朗眉目也像染上一丝怅然,他抱着霜华,缓慢而坚定的说。

“以后再遇见任何人,都不会是你了。”

-

夜晚总是格外漫长,大概是因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等到熹微的天光终于地照亮了漆黑的房间,晓星尘才感到手掌上传来的握力慢慢放松了下来,他抬起眼,看见少年人紧紧闭着眼,汗水珠子般从苍白的脸上滚落下来,略带戾气的眉目笼着一片厌世的薄雾。

他低低的喘着,像是个久病的老人,因为心知自己时日无多,反而对生死看的格外淡薄。他拽了拽晓星尘,示意白衣的道长靠近来借他一个肩膀。男孩子其实已经生的很高了,不同于晓星尘的清癯,他是一种病态的消瘦,靠着晓星尘的时候,坚硬的骨骼硌得人生疼。

薛洋自己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早就不是儿时温软香甜、臂似嫩藕的稚子了,这个年纪再撒娇也很尴尬,少年有点畏缩地盘着长腿,不敢把全身的重量再肆无忌惮的压在晓星尘的身上。

晓星尘感受到薛洋的退缩,于是微微笑了一笑,也偏着脑袋抵着他,两个人像是一对骨血相连的亲生兄弟,在春日的雨夜中互相依偎。

他们听了好一会儿雨,薛洋才轻轻的开了口:“道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我死了之后,你会去做什么?”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大概是带上霜华,四海为家吧。”晓星尘在朦胧的天光中轻声说,“……又或者,去完成我当年的梦想,结识一两个知交好友,和他们一起创立一个门派——一个没有偏见、不在乎出身的理想世界。”

   “要是没有我,你现在就可以去做这些了,”薛洋问,“你不觉得我是个累赘,拖累了你吗?”

“世间上的这些事,在我眼里并无轻重之分。”晓星尘看着虚空中的一点,像在凝视着某个不知名的故人,“能够看着你这样平安无虞地长大,我觉得很满足。”

“但我很快就会死了,不管我长成一个谦谦君子,又或者长成一个混世魔王,我都活不过十八岁,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对我来说,或许只是一段岁月,对你来说,却是一次人生。”晓星尘说,“你长成一个混世魔王,吃很多苦、杀很多人、被很多人恨,到了临死前,回想这一生都过得很痛苦,对你来说太残忍了。”

“道长,你对我这么好,我会舍不得死的。”薛洋把脸埋在晓星尘的颈窝里吃吃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晓星尘发现肩膀处一片湿热。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青年人躺在病榻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当年他来时是这样的,如今他要走了,竟然也是这个模样的。

他很缓慢地呼吸着,青年人薄弱的胸膛上下起伏。一下、一下……像是下一秒就会死去。晓星尘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薛洋苍白的脸庞,眼睫低垂,面无表情。

青年慢慢地挤出一个微笑,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唇角不自觉露出一颗稚气的小虎牙,分明还像个孩子。

晓星尘一言不发,静静等他开口。

他像是挣扎了很久,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说:“晓星尘。”

梦终于要醒了。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薛洋缓慢地喘着气,他的五脏六腑都像被揉碎拧烂再重新缝合,连呼吸都痛的撕心裂肺,但他浑然不觉,只是很专注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轻轻说,“我是薛洋。”

晓星尘缓缓垂下眼帘:“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薛洋转眼看他,然后露出一个笑容——那是薛洋惯用的,恶劣而不可一世的微笑,唇角微微一勾,露出天真的虎牙,像是懵懂而无心机,又像是恶毒到了极点,随时想着择人而噬,“我不是什么投胎转世,我就是薛洋!我走了太多邪魔外道,又被人打得魂灵凋落,所幸天不亡我,我游荡多年,终于在魂飞魄散之际遇到了这具刚死的身体,拼着一口气,夺舍上了身。”

他绝望又张狂的厉声大叫:“要不是我法力全失,这具身体又残破不堪,我早溜出去杀人了!道长,你真可怜,上辈子已经被我毁了,这辈子却还要和我这种人纠缠不休,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恶心透了——可你怪谁呢?我劝过你杀了我,是你自己不肯啊!”

晓星尘平静的望着他,眼睫微抬,目光虔诚慈悲似万重法,遇者可获无量功德。

薛洋心头一颤。

他不敢置信似的、很慢很慢的说:“……难道这些,你也都知道了?”

晓星尘唇角扬起一个很温柔的微笑,就像过往那些日子安抚黑夜里惶恐而绝望的少年那样,他温和的笑了:“我都知道。”

在他死后的漫长岁月里,薛洋崩溃、尖叫、发誓要杀尽天下人为他陪葬,但最终他只是翻遍古书异录,以心头血作引,自散一魂三魄于虚空中招寻晓星尘的亡灵,在许多许多个漫长无光的夜里,他躺在法阵中瑟瑟发抖,感受着生命与热一点点从身体中流失。他不怕死,却害怕即使魂魄散尽,那个人也永不归来。

“你知道我是薛洋,为什么还要留下我?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个、是个多恶毒的魔鬼吗……”他的声音发着抖,不可置信地望着晓星尘平静的脸庞,到最后,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眼泪顺着脸庞簌簌地往下落,“你应该恨我的……”

他望着青年人悲恸的脸庞,思绪却不合时宜的回起很多年前,宋岚问他,你为什么还要和这种人纠缠?

那时候他没有回答。

轮回报应,谁能说得清?薛洋曾害他魂消魄散,这一世是要受报应的,可他偏偏又曾为他逆天改命,自取心头血,只为唤回亡灵,那么这一世,又是他欠了薛洋。

纠纠缠缠、因果报应,他们的命线死死纠缠在一起,于是再也解不开了。

就在那个瞬间,他忽然都释然了。

“薛洋做过很多很多的错事,他罪恶滔天,死不足惜。但人死如灯灭,一切皆空,我不原谅上辈子的你,却也没恨过这辈子的你。”晓星尘向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青年人惨白而消瘦的脸颊,“这辈子你做的很好,是个好孩子。”

薛洋浑身一震,他浑身发抖,像是挣扎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脸庞慢慢靠近了晓星尘的手心,轻声呜咽了起来。

晓星尘感到温热的泪水落在自己的手心,他没有说话。到了这个时刻,爱恨早就渺然,薛洋作过恶,被很多人憎恨,甚至给过自己无尽的苦痛——但现在的他只是个垂死的病人,这一生干干净净,生命里只有一个晓星尘。

晓星尘说:“因为有你,这十年我过得很好。也许很多年后想起都会觉得快乐,谢谢你。”

薛洋怔怔地望着他,眼里带着一点迷惘、一点犹疑,但是过了很久很久后,他最终长长的叹出了那口气,淤积在胸口百年之久的浊气霎时烟消云散。

一切都要过去了。

  青年眼中噙着泪,但还是快乐地笑了起来,笑容很纯粹,唇角露出一颗稚气天真的虎牙。

“上辈子很糟糕……但这一生很好、很快乐,我很满足,谢谢你。”

他像是疲倦极了,慢慢的阖上了眼,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下去,长长的睫毛是对小小的白蝴蝶,不自觉地颤抖着,最终像是要亲吻一朵初开的花,缓缓落了下来。

薛洋死了。

 

晓星尘一言不发,在他的尸身旁坐了很久很久,最后慢慢站起身,背上了霜华与降灾,步入了浩渺的雨雾中。

春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万物在雨中连绵不绝的生,谁也不在乎是否曾有人无声无息的死。

雨没有停的意思。


END.

故事大致讲的是,薛洋为求复活晓星尘,自寻邪门秘术,致使自己元灵受损,与忘羡一战落败,临死前夺舍上了一个婴孩的身体,却因为魂魄不全饱受折磨,所幸这一世他遇见了复生的晓星尘,两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各怀心事地过了十年。

薛洋背负着他的秘密,就像前世在义城那样,活的满腔欢喜而又如履薄冰,他的软弱与矜傲都不允许自己向晓星尘坦白,他害怕晓星尘再次用那样嫌恶的眼神望着他。虽然晓星尘什么都知道,但他依旧扮作真的被薛洋欺骗,他不揭穿,因为经历了这一切,他早比薛洋活的通达。

最终薛洋向他坦白一切,是终于有了悔悟的意思,他把他自以为最大的不堪血淋淋地捧给晓星尘看,却不知道晓星尘早就原谅了他的一切。这一生他过得很好、很幸福、很满足,虽然短暂,却远胜过千万年的孤寂苦旅。

牵挂已了,他终于能安心的饮下孟婆汤,走过三生路了。

 

薛洋一死,这一世的故事也就完了,他这辈子没有作过恶,下辈子也许会托生的很好,又或许很多个轮回转世后,他又与晓星尘不期而遇,那时候的他已经补全了魂魄,忘却了所有前尘,他甚至做了一个好人——但是不管是怎么样,他再也不会是薛洋了。

就像晓星尘所说,我不会再遇见第二个你了。

 

P.S.:这个故事盗转情况严重,所以不再开放转载授权了,除 @空明box 外其他ID都不是本人^^谢谢喜欢这个故事的姑娘们

杯子的电视剧

【棠白】/【商知】过年时的先生和大魔王


#棠白:许白&傅西棠
    傅先生在上,攻
#商知:商四&陆知非
#超级好看啊啊《影帝和他的傅先生》
  《妖怪书斋》,强烈安利。原著作者弄清风
#标题与正文不符系列。
写了一天。

……………………………………………………………………………………

1.

“先生,新年快乐!”

许白睡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躺在他家先生的怀里,他便顺着脖颈摸过傅西棠的喉结,划过耳垂,一直伸到眉眼处,然后又往傅先生怀里钻了些,把头靠在下巴下面,团成一团地跟他家先生道祝福。

傅西棠早就醒了。

昨夜他家的小白蛇喝多了酒,两颊醺红,醉得不省人事,化回了原形,一个劲地...


#棠白:许白&傅西棠
    傅先生在上,攻
#商知:商四&陆知非
#超级好看啊啊《影帝和他的傅先生》
  《妖怪书斋》,强烈安利。原著作者弄清风
#标题与正文不符系列。
写了一天。

……………………………………………………………………………………

1.

“先生,新年快乐!”

许白睡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躺在他家先生的怀里,他便顺着脖颈摸过傅西棠的喉结,划过耳垂,一直伸到眉眼处,然后又往傅先生怀里钻了些,把头靠在下巴下面,团成一团地跟他家先生道祝福。

傅西棠早就醒了。

昨夜他家的小白蛇喝多了酒,两颊醺红,醉得不省人事,化回了原形,一个劲地缠绕在他身上。 他半夜就被勒醒了。好不容易哄着变成了人形,许白又把脚缠在他腰上。

好在傅西棠已经习惯了他家小白蛇的睡姿。

傅西棠轻轻亲了一下许白的额头,用被子把许白裹紧了一点,挡住透过窗幔的晨光。许白朦胧地睁开一条缝,傅西棠又把它吻上。

“还早,继续睡吧。”

许白嗯了一声,又把自己埋进被窝,睡死了过去。

只给他家傅先生留下了一个发旋。







2.

一只白鸟停在了满月树的枝桠上。空气中遗散着淡淡的馨香。海棠已睡醒,隔着风都能听到她们的笑语。

许白严重怀疑自己睡醒的时候,他已经错过了午饭。两条大长腿卷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好一会儿。许白才瘫在床上,纠结着自己要不要起床。

爬山虎兄弟从窗外推开窗,拉开窗帘,灿烂的阳光一下就泼进了许白眼里。

哥哥:掌中宝,快点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弟弟:就是就是。你再不起床,先生就要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了。
许白:他们,谁啊?
哥哥:胡三小姐和祛黎。

许白花了十几分钟整理好床铺,捯饬了一会儿,终于把自己收拾成了人样才下楼。

傅西棠,胡小姐和他丈夫祛黎坐在客厅里。每人一杯红茶,桌上几碟小糕点点和三份提拉米苏。哦,还有专门给爬山虎兄弟和胡一二三四五六七准备的甜甜的各类糖果。

如果不是傅先生亲手做的就更好了,许白想。

“胡八!胡八!胡八来了!啾~”也不知道是胡家兄弟中的哪一只看到了许白,幸福得蹦起来。他看看许白,又看看正在发压岁钱的傅先生,歪了下脑袋,犹豫要不要过去找胡八。

万一被其他人抢了红包怎么办?好纠结啊。

还未等小影妖心里纠结好,许白就已经走到傅西棠身边坐下,跟胡三小姐和祛黎先生都打了招呼。

如果忽略掉祛黎看着自家儿子围着傅西棠团团转的醋意的话,会更好。

“恭喜发财!”
“恭喜发财!”
“恭喜发财!”

胡家的小影妖们一个个排好领到了傅先生的大红包,高兴地扑倒许白身上转圈圈。

许白逗着胡一二三四五六七玩了一会儿,转过看向他家傅先生。傅先生也低着头看他,眼神温柔又宠溺。

一只青鸟撞上了他们家的窗台,扑着翅膀向下坠去。

“恭喜发财!先生,我的红包呢?”许白也学着胡团子的样子,乖巧无比地向他家先生索要红包。

傅西棠装作冷酷地瞥了他一眼,说:“你,没有。”

     许白当然知道这是他家先生又在逗他了,凑上去继续朝他家先生撒娇。

“先生你怎么可能不给我准备红包呢?我都恭喜你发财了,先生。”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领压岁钱。”傅西棠无奈道。

“我怎么不是小孩子。我可是建国之后才出生的,还没有一百岁嘞。跟你比起来,当然算小了。” 许白还是压着他家先生,凑不要脸地讨压岁钱。

傅西棠屈服地变出了一个红包给许白。许白满心欢喜地打开一看,里面却是好几张白纸。

“先生骗__”

话还未说完,许白就看到傅西棠已经把一条闪着细碎银光的手链戴在他手腕上。

泛着波澜碎光的手链系在白皙的皮肤上,好像偷了一条小小的星河装饰在上面。手链上还用鎏金烫了两个小小的字母,F和X。

傅西棠和许白。

“这是我用昆仑山上的星沙做的。那里是最接近天上银河的地方。”

许白抬头看去,傅西棠笑眼盈盈地注视着他。春风吹开了窗纱,放进明媚的春光,暖暖地照在他身上。窗外海棠正好,莺燕嬉闹。

“我的先生果然还是最好的先生。”

许白心里想,然后慢慢地凑过去,亲吻了一下先生的脸颊。

“谢谢先生,我很喜欢。”






3.

之前胡三小姐和他丈夫祛黎离开去找他们迷失在花园里的孩子了。客厅里便只剩下许白和傅西棠两人。

青鸟东风从外面来送信,撞在窗玻璃上正好看到许白和傅先生在那儿眉目传情。站在门口尴尬了一会儿,犹豫要不要去打扰。

现在许·掌中宝·白得了傅先生的新年礼物,看起来是说完了。东风敲门,对出来的傅先生说商四先生请他们一起吃团圆宴。

按理说,现在请柬才送到已经很迟了。东风挠挠头,非常不好意思地说到:“对不起傅先生,这请柬本该前几天就到的。我前两天和兄弟一起喝醉了酒,过上海的时候,不小心掉海里去了。请您见谅。”

傅先生回答他说没事,接着又问东风要不要和他们一路去东街。毕竟现在也快接近中午了。

找齐了胡家小影妖和胡三祛黎夫妇,抓着尾巴就从树上拖下来的昨夜除夕喝多了的阿烟,傅西棠一个缩地成寸转眼就到了东街的妖怪书斋门口。



书斋里。

好生热闹。

太白太黑两个小胖子嘴巴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吃食。有桂花糕和蜜饯,有巧克力和花生糖果,有从陆陆那里撒娇来的牛肉。跑一跑的,突然呛住了,随意偷偷地拿了一个茶壶猛喝,然后一溜烟儿又跑了。

只离开了一小会儿去帮陆知非杀了条鱼的商四回来,看到自己空空如也的茶壶。

商四:??? 我的茶呢?



傅先生许白来到书斋门口。

新的春联已经换上去了。

上联:爆竹声中一岁除
下联:春风送暖入屠苏
横批:新春大吉

那铁画银钩、游云惊龙的大字他人一看便知是谁的手笔。傅西棠走近去端详了两秒,颇有感慨地说了一句。

“商四写对联终于正常一回了啊。”

说完抬脚走进去了。



小乔和崇明安静地坐在里面,小少爷正惬意地在喝咖啡看书。旁边还有林千风一起,不过林千风时不时就要向不远处的南英方向看一眼。

南英和虞涯逗着两个孩子,听他们咯咯地发出笑声。这样的南英,似乎又添了许多朝气。

江南的桃树,也终是枯木缝春。

星君还未到。傅先生和许白他们上前和南英打了招呼。就听到花木贴他们那儿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花木贴叉着腰站在凳子上,端着杯白水当作酒,一副江湖儿女敢为天下先的豪气。身后趴着大黄,姑且算作她的跟班吧。

商四听到动静,下来一望。

“怎么回事?”

花木贴听到商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寒。立马下了凳子,坐的端端正正,回答:“没……没怎么,四爷爷。刚才只是不小心。”

商四操着手笼在大袖衫里头,身后跟着他最爱的茶壶。假装威胁了花木贴一通,又让沈苍生看好她,便转头来找傅西棠了。

当年的票友互相看看,没曾想对方竟然都脱了单。

聊了一会儿,各自都忍不住回去找自家那位了。

商四大魔王的请柬当然不可能只发了这么几个人。还有一些大妖自然也到了。

庭院里的水池里灌满了醇香的美酒。幽静的松柏旁已经醉倒了两只妖怪。当然阿烟直接在松上睡着了。

傅西棠上去帮陆知非又做了几个菜。

等到开宴上桌时,大家闻到香味流下的口水可以汇出一条富春江来了。

红烧狮子头,菊花茄子,虾滑,清蒸武昌鱼,荷叶粥,皮蛋瘦肉粥,板栗烧鸡……大多是人类的菜系,还递上了美味的浆果。

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书斋点起的蜡烛流下珊瑚泪,屋外的红灯笼随着风轻轻摇晃。太白太黑穿着陆知非新给他们的做的衣服。花木贴今天用有粉色水钻的头绳扎了个丸子头。

星君姗姗来迟,酒过三巡,喝得自己东倒西歪。看着自己弟弟南英高兴有活力的样子,也终于没有敌视地盯着虞涯。

许白在和傅先生说悄悄话。

商四殷勤地帮四姑奶奶按摩,求陆知非今晚让自己上床睡。

阿烟想和平安拼酒,平安却只想和小乔一起喝奶茶。崇明在旁边默默地把鱼肉地鱼刺挑了,然后递到少爷碗里。

胡三和吴羌羌两个大美女今儿个一人一身新旗袍,翘着二郎腿,一人一瓶二锅头,吼着不醉不归,干!

祛黎可怜地在桌上拦住自己的七个孩子,让他们不要到处跑,也不要换位置。不然容易认错或者找不到啊!

不过胡一二三四五六七的心里依然想要许·阿仙·掌中宝·白带他们玩,因为那是他们的兄弟胡八呀。


     妖怪书斋里的一场普通又热闹的宴席。

有多久没有这样出现过了呢?

从二十世纪的硝烟战火开始算起,六爷留在了昆仑山巔,只剩骸骨开始算起,至今也是跨过了百余年的光阴,

隔着千山万水,

隔着国仇家恨,

隔着人妖鬼神,

终于还是……

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尽管有亲友先去的遗憾,

困于人心的浑噩,

前路不得而知的迷惘,

少年心性的惊慌与叛逆,

与命定之人纠葛寻找等待的煎熬……

终于还是……

走到了如今……






山河安在,故人依旧。

你我平生终相逢。

谁知道这顿团圆饭吃了多久。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只要所有人都还在,总会有再次团聚的时候。

也许今年,也许明天,

也许下一次海棠盛开的时候……

平安喜乐,家国无忧。











5.

初八。

来拜访的客人渐渐少了。

傅西棠订好了票,交代完杂事,便带着许白和阿烟,再一次踏上了去往小南山的路途。

小南山的海棠花春天开得更繁盛。

古色古香木屋后面整整一座山丘都开满了海棠花。屋前的碧湖波光粼粼。天飘起小雨却并不挠人,海棠不惜胭脂色,仍立蒙蒙细雨中。微风一吹,花海荡漾起涟漪。

傅西棠带了两壶屠苏酒,一些满月果。把果子放在了屋里,提着酒去了后山,和许白一起漫步在花树间。一壶酒到给北海先生,一壶酒自己喝。

阿烟坐在海棠花下,絮絮叨叨地跟海棠说话。

“北海先生,你还有多久才能回来啊?”

“二大爷,我现在交了一个朋友,他叫平安,我也挺喜欢他的。他最喜欢喝珍珠奶茶。你说他是不是很怪。”

“傅先生总是说我长不大……”

“上次说好的糖葫芦,我偷偷带来了。噜,就给你插土里咯。”

……

远方飞来一只白鸟儿,停在了小木屋的窗台上。

上面走下一个小人,朦朦胧胧,灵体很是虚弱。他穿着蓝色的长衫,戴一副金丝眼镜。头发留的长长的,披在背后。

桌上放着一本诗集。

《一朵花》

小人儿的眼睛微微张大,然后又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他翻开诗集,里面夹了一封信。







亲爱的北海先生:

你好。

我是许白,是傅先生(你哥哥)的另一半。(笑)

如果你在某一天醒来,请在小南山里住一些日子。每年的春节,我们都会来看你。你或许已经见过我们了。

我时常想知道写出《一朵花》的作者是一位怎样的人。我在商四的书里见过你,和你一起在北海公园里聊天。也听阿烟谈起过你,说你救死扶伤。

我的确的确最应该感谢你,北海先生。如果没有《一朵花》,我或许根本不可能和傅先生在一起。

小时候我读你的诗,自己在上面写了批注,可是后来都被傅先生给批判了一通,把我打回了现实。比如地中海之类,我以前想从地中海一口气游到西湖,后来才知道地中海不是海。

现在想想,真是超级幼稚。

还有你提起过的那本《芝麻图鉴》,原来就是傅先生写的。我爸爸也很喜欢崇敬你,北海先生。

您应该是一位超级可爱的人。

每年都会和你写信的,北海先生。

希望你在此处不要寂寞。

                 许白

小人儿,不,暂且算作为北海先生吧。这次是真心实意地因为许白的信而笑起来。但他还是把信夹回了书里。

北海先生看看桌上的浆果,取走了一个,又变出一朵晚霞般美丽的海棠花放进书中。

呼唤了一声鸟儿,离开小屋,飞向了无边无际的海棠花海中。










月上了海棠花枝头。

傅先生许白和阿烟才回到小木屋里。 许白摸过去,想吃一颗满月果,却惊讶地发现一朵海棠花静静地躺在诗集的扉页上。

那张扉页上依然是用清新飘逸的钢笔字写着——











6.

致人间的爱不移。















7.

说不清多少年后了。当许白和傅先生又一次回到小南山时,许白走进小木屋,便看到一个人披散着长发,安静地坐着喝茶读诗赏花。

他转过头,露出一张与傅西棠相似的脸,浅笑带着三分惊喜地对许白说:

“谢谢你,许白。”

“我一点也不寂寞。”

“你也是一个特别可爱的人呢。”

也对后面的傅先生说:

“好久不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