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菩萨蛮
预警:商会会长×小姨太太,反向年龄差,泼辣崽崽。有名《姨太太升职记》,伪民国背景,请勿考据,无家国大义只有家长里短,只为发糖毫无逻辑,烂尾。女性化描述,女装。雷请×雷请×雷请×。
六一快乐,愿我们甜崽永远是个小朋友。
嫁进高公馆第一天,李玉刚结结实实和高家老爷打了一架。
那会儿他十六七,圆脸尖下巴,蓄长发,簪一朵大红绒花。可着北京城找不出第二双那么灵的丹凤眼,薄眼皮涂了点红胭脂,新做的百花金宝地褂子,比歌女旗袍还艳,搭手往那一站,亮相似的,金童玉女全叫他自个儿包圆了。
如此通身的俊秀,千八百算是捡漏,而...
预警:商会会长×小姨太太,反向年龄差,泼辣崽崽。有名《姨太太升职记》,伪民国背景,请勿考据,无家国大义只有家长里短,只为发糖毫无逻辑,烂尾。女性化描述,女装。雷请×雷请×雷请×。
六一快乐,愿我们甜崽永远是个小朋友。
嫁进高公馆第一天,李玉刚结结实实和高家老爷打了一架。
那会儿他十六七,圆脸尖下巴,蓄长发,簪一朵大红绒花。可着北京城找不出第二双那么灵的丹凤眼,薄眼皮涂了点红胭脂,新做的百花金宝地褂子,比歌女旗袍还艳,搭手往那一站,亮相似的,金童玉女全叫他自个儿包圆了。
如此通身的俊秀,千八百算是捡漏,而且是这孩子上赶着要跟他。
正鲜嫩的年纪,处处受欺负打压,眼看是块大红大紫的料子,成天介反串扇子小生,要不就是半天没句词儿的丫鬟。
李玉刚得想个辙——哪怕这主意是跳进另个火坑呢。
这一天李玉刚照例站在台角扮木桩,瞧见高会长坐下面喝茶,皮靴擦得锃亮搭桌面上,相貌端正仪表堂堂,不显凶恶,很有摩登绅士的派头。
李玉刚心想,就是他了。
他冲大爷飞眼,抿嘴一笑,低头搅弄手帕。再抬头,看见班主正哈腰献媚连连点头,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成了。
高公馆人员简单,没有高堂二老,亦无主母坐镇,这令李玉刚很满意。
偏巧老爷不在,管家把他接来放在客厅,叫丫头上杯茶:“等着吧。”说罢忙手头的活计去了。
就是这一等,坏了菜。
孩子心气儿没定性,屁股扎蒺藜,李玉刚坐不住,满院子溜达闲逛。
以前他也跟着戏班去过名流宅邸出堂会,镀金的狮子盘龙的玉柱都见过,高公馆比那些地方更清丽细致,品格不俗。
李玉刚一进花园就被花花绿绿扯去了眼睛,猴子掰玉米,瞧见好看的,后头还有更好看的,手里拿不下,撩起前襟兜着。
花架子后面有两个丫头正偷懒唠闲嗑儿,一个说:“真是奇了,老爷横草不沾竖草不拿,感情好吃口兔子肉。”
另一个笑着附和:“可是说呢,人不人鬼不鬼的,什么打扮!有病么这不是?”
李玉刚蹭地从架子后窜出来,拔过画过的眉毛立着:“你管我什么打扮?横竖比你好看就是了,把你们两个捆一块儿卖了也买不起这身妆花云锦。”
三教九流中,相公是连妓女都不如的,小丫头也不肯吃亏,嘴角一撇:“我们贱皮贱肉一文不值,敢问您身价几个洋钱?”
李玉刚被这一问刺伤了,他是高老爷买来的妾啊,这身衣服比他还贵呢。
可惜他的斗志只低落了须臾,随即字字带刀地送还回去,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高进回来正好碰见这一出,好比五百只鸭子唱大戏,唧唧呱呱聒噪得紧。
他从李玉刚身后走过来,丫头正面看见主人,心有不甘地停了嘴。李玉刚趁胜追击,骂得那叫一个口若悬河酣畅淋漓。
高进问清缘由,有心调解一番,先训教了丫头,转脸对仍旧气咻咻的姨太太道:“我们小玉子打扮得漂亮着呢,不枉我托人从南京捎来这么一卷布料。”
李玉刚听他言语温和地哄劝,心里突然害羞,有点发虚。
他是万事不怕响当当的铜豌豆,在戏班认挨打不认低头,所以没什么露脸的机会。如今来了高公馆,暗打主意要给丈夫留个甜美可人的好印象,谁知头一面就显泼相,跟下人缠嘴斗法。
高进见他低头,当是领罪,接着往下说:“别怪我冤你,听听你刚才那连篇脏话,臊不臊?唱花旦的就没学点小姐教养?下人们办坏事,罚他们就是了,何必不依不饶有失体统。一个男人叉腰骂街的,什么样子。”
李玉刚将才那点柔情还没聚齐,瞬间又被他搅散了,瞪着杏核眼:“你在这儿装什么好人拉什么偏架?我受了屈还不能吭一声?我是个男妾,那也比她们高一等,现在就想骑到我头上,没门儿!”
高进皱眉:“又来了,跟我也敢搬弄口舌?再这样你还回你的凤鸣班去吧,我没兴趣在家里供个祖宗。”
李玉刚大为震惊,憋红眼眶,前后几分钟就要撵自己走,亏他还打听他的喜好。
小姨太太咬紧腮骨,一襟鲜花吵架都舍得没撒手,此刻飘飘洒洒落到脚面铺了一地。“走就走,既然看不上我何必多此一举,我在你心里比下人还不如!”
他迈腿就跑,动作敏捷,彩金褂子被风吹得像蝴蝶,翩迁起舞上下纷飞。
高进没见过此类勇士,怔了一怔才大步追上去,扭住胳膊不让他跑。
李玉刚不依,真伤了心,也不看他,使劲儿推搡,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拉拉扯扯再分不开。
“哎呦!”李玉刚感知手上打到什么,听见对方痛呼,身上的力道突然卸了。
高进摸摸脸,也顾不上风度了,提高嗓门:“好啊敢跟你丈夫动手,今天非得叫你见识见识高家的家规!”说着铁掌钳着姨太太肩头就往后院走。
“我不去!放开我!我不是你高家的人了,我回我的戏班子等死去!”李玉刚拳打脚踢。
“你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吃饭。”高进只觉抓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好容易扔进小黑屋,里头还正噼里啪啦放炮仗。
李玉刚拍着门板骂了一气,把自己弄委屈了,开始带哭腔:“你不疼我!你混蛋!我也不要你了,你放我出去,我就是让大街上的野狗啃吃了也比跟着你强!强百倍!”
小黑屋黑得恐怖,遍结蛛网,一股子霉味儿。外面全无声响,怒火中烧的姨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爱脏不脏,又不糟践自己的钱。
他这短短一生就没顺当过,先是饿肚子,饿得头大脖儿细纸片身子,不像个人。没办法,一纸生死状送进戏班熬命,喝白菜帮子咸汤,得罪了班主,比牲畜还下力气到最后落什么了?以为嫁了体面先生总算能松口气,结局还是饿肚子。
不吃就不吃,早死早投胎,下辈子再不当人。
高进气成了没头苍蝇,在房内来回踱步,拿起一只生津解渴的酥梨,没胃口,又搁下了。
天色向晚,高老爷吃了半壶凉茶,看两页闲书,心气儿顺得差不多了,决定去给小姨太太立立威。
黑屋儿一点动静都没有,高进叩门叫了一声,做好迎接狂风骤雨的预备。
还是没有声音,高进赶忙打开门闩,针扎火燎的小辣椒靠墙睡着了,风荷沁露,睫毛湿漉漉的。
最后一寸晚霞越过门槛照他脸上,皮肤很细,好像会发光。
这点光使梦中人不耐烦地拧眉皱脸,跟汇丰楼的大馅儿肉包差不离,白生,饱满,美味可口。
“嘿,醒醒,梦见满汉全席了?”高进心中一动,蹲身拍他脸蛋,果然软和。
小姨太太悠悠梦醒,嘟囔着揉眼睛,眼见门开,爬起来就要往外跑。
“哎!你跑什么?”高进被这精力旺盛,杀气腾腾的活物弄得哭笑不得,伸手拽他。李玉刚因此趔趄,脚底拌蒜,两人摔成驴打滚儿。
还是年纪小,没长熟,什么都在脸上。李玉刚揉着胳膊肘瞪眼:“起开!你待我不好!我自然得去找个好去处!”
高进使个擒拿法压住他,笑道:“你倒是去啊,看谁敢留你?”
李玉刚不作声了,商会会长,权力很大的,他再没文化也知道得罪了有钱有势的老爷,多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高进见他不闹唤了,自己先坐起来,然后礼貌地递出手掌要扶他。
气焰不那么高涨了,可不代表就此罢休,小姨太太眼疾手快,抱紧老爷的胳膊就给人咬了块手表。
“狗脾气!撒嘴!”高进彻底被他粗俗而毫无章程的打法击溃了,抽出胳膊一看,表盘圆溜溜,先青白再紫红,深可见血。
他还没说什么,那位倒先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哭道:“反正你不要我了!你打死我,把我扭去见官,随便你!”
“糊涂东西,我几时说过不要你了?”高进忍无可忍,指着他鼻子你了半天,最后自暴自弃长吐恶气。“没说不要你,不要你我白花那么多钱?就稀罕你那份机灵劲儿。怎么,是我家风水不好?好端端的淑女变成夜叉,算我倒霉。”
“你说真的?”李玉刚精神放松,理着滚乱蓬草似的长发,绒花被挤烂了。“那你还替骂我的人说话。”
“我不骗人。我们做生意的,讲究一团和气,照脸啐痰多磕掺。”高进帮着他理,把发梢缠紧的红绳解开,这下松快了。“她们眼馋你花容月貌,小小年纪又当了半个主子,只能背地里嚼舌根撒气。”
“是吗?”被丈夫夸赞漂亮,李玉刚抽抽鼻子,抿嘴笑了。笑到半截,忽然凛了脸色:“我不管,你把那两个舌头生疮的东西赶出去!话撂在这儿,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听你的,能起来了吗?”高进满口答应,手举了半天,发酸。
李玉刚这回真正有了喜色,把细瘦纤纤的指头放进老爷掌心,两个泥猴牵着手往前院走。
“瞧这一身脏,往后不许满地乱爬了。”高进捏了捏他的手腕,一层皮,语气不由自主地轻缓。
李玉刚空出来的那只手扯起云锦褂子左瞧右瞧,绣线磨毛,满是尘灰。他不无遗憾:“真可惜。”才到手这么一件心头爱物,还没过瘾呢,就坏了。
“不值什么,回头再做就是了。”高进察觉他情绪低落,教小孩儿似的半吓半哄:“先说好,要是学不会规矩,再撒泼耍赖,就只能穿麻袋了,听见没有?”
李玉刚觉得他是个好说话的人,还算通情达理,就不使性子了,小声嗫嚅:“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进到房内,高进抬手脱外套:“先洗个澡再去餐厅。”
李玉刚手心出汗,贴在衣摆上蹭,把那块布料揉成草纸,六神无主。
老爷瞧他青葱嫩藕似的,起了心思,逼近两步轻声笑道:“一起洗?”
“呸,流氓!”没吃过见过的妙佳人登时红透圆脸,耗子见猫般往后缩。
高进越靠越近:“哎,说的什么话。”小姨太太幼稚火爆不通人事,免不了费心教养了。
李玉刚咬着嘴唇,心里青纱帐雾影重,撒不开最后那块遮羞布。
老爷从容斯文进度有度,不再逼迫,点了点他额头:“别怕我。”说罢叫管家领去令处浴室打理,还交代给他拿法国香水和新打的首饰。
等李玉刚收拾干净,高进已经坐在餐桌前端着报纸看半天了,家常半新不旧的起居衣裳,显得人更闲适可亲。
小姨太太一头微卷长发,没扎起来,用小金蝴蝶扣住,身上则换了滚红边绣蝴蝶的白地长衫。绕腕龙凤对镯,脖儿里还垂着一副项圈,整个人光华灿烂的,浓妆淡抹总相宜。
等他完全长成,一准儿是个天庭饱满,有福相的娇女。
高进眼前一亮,从琉璃花瓶中找一朵颜色正红的玫瑰,替他簪上。“新娘子的专属。”
李玉刚摸摸鬓边花,甜滋滋地笑了,苹果脸透出红晕,明明胭脂洗掉了呀。
八珍玉食,色味俱佳,新婚丈夫面容英朗,做派绅士,不断给自己夹菜斟酒。李玉刚嚼着什锦酿鸭,很解气,他们以为他跳进了火坑,谁知道是掉进了蜜罐儿。
酒至酣处,夜阑星稀,月影偷扯云翳遮住眼睛,第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翌日老爷体贴地等小姨太太醒来,陪他简单进点东西才出门,破瓜总是辛苦,不能叫人心里再郁郁有结。
亲手喂李玉刚喝完牛奶,高进抽出口袋巾给他擦嘴唇一圈奶泡,拿他作懵懂可爱的小朋友。“歇着吧,想要什么就跟管家说,晚上回来给你带巧克力蛋糕。”
李玉刚眼神骨碌碌地乱跑,不敢看他——不是害怕,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会子一颗心脏砰砰地敲打肋骨,像要跳出来,全然失去昨天的骁勇剽悍。
高进知道他没经过这事,脑子转不过弯,但见他不哭不闹,一张蒸熟了的螃蟹红脸,便放下心来。叮嘱几句,办公去了。
李玉刚百无聊赖,加上确实身子不爽,又倒头睡了一气。
还没睡醒,朦胧察觉脸颊凉苏苏的发痒,睁眼一看,老爷正拿着一柄挂流苏的金钗逗自己。
“猪,再睡坏了。”高进笑骂一句,俯身亲他额头,极亲昵:“快起来,我给你梳头。”
李玉刚呆愣愣地坐起身,任凭他摆弄,扯痛了发根也绝不出声。
“好了。”随着一声低笑,拔萝卜的酷刑宣告结束,高进拿来棱花镜给他验收最终成果。圆髻毛躁,金钗歪戴,倒有点慵懒睡美人的意思了。
李玉刚觉得心跳稳健强烈,扑通扑通的,他知道幸福是什么了。
餐后甜点果然是巧克力蛋糕,这家西餐厅用料扎实,奶油浓郁厚重,小姨太太食指大动,吃得肚皮溜圆,靠在椅子上哎呦喂地揉。
高进没好气地训他:“不知饥饱的东西,撑坏了怎么办?”
李玉刚也觉贪食丢脸,又不服气,犟着鼻子:“我不是,没吃过嘛……”
戏班的孩子,逢年过节买一块豌豆黄半把高粱饴就算见着甜了,别说巧克力蛋糕,就是玻璃柜里的高级水果糖,也只能干过眼瘾。
“哎——”高进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声,粗热手掌覆在他胃部:“明儿我带你上街逛逛。”
照老爷的观念,逛街就是花钱去,但小姨太太兜里常年无有一个铜板,逛街可不是就是甩开两条腿干压马路么?可是跟高进并肩挨膀地压马路,他也高兴。
所以第二天早早地起床梳妆,墨发半披,插上水钻蝶钗,扑粉点唇,招式脱离生涩,很有少妇娉婷婀娜的风采了。
高进下床从背后抱住他,镜子里一对微笑的脸庞,相亲相爱,和谐美满。
李玉刚常年扮演坐井观天的青蛙,但让社交常客高会长,从北京城里挑几家好玩儿的商铺,正属得心应手。
两人先是去了洋行,收获颇丰,顶贵的当属一只瑞士手表。李玉刚两眼放光,等不及叫伙计包起来拿回家,立马戴上手腕,喜上眉梢道:“好不好看?”
“没你好看。”高进感觉好笑,这也太容易满足了点。
李玉刚满意地端详手表,想跟丈夫卖个乖,但见周围顾客人来人往,不大方便,于是垂下袖子偷偷勾他尾指,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
然后去瑞蚨祥裁衣裳,家里原也预备几件,不过谁会嫌衣裳多呢,小姨太太天生丽质,四时服装,簪环首饰,全是为他烘云托月的配物。
中午在西餐厅吃的牛排,李玉刚第一次用刀叉,反手握刀往上挑,一副奋勇杀敌的粗犷。
高进看不过去,将自己切好的那份换给他,全当驯化个小野物。
歇过一晌,吃腻了茶,高进领他去珠宝行消食儿,临走包了一枚玉观音。端庄的,慈悲的观音菩萨,但愿得他庇佑,小玉子不再受苦。
出了珠宝行,老爷想去看外国电影,小姨太太原本没有主见有吃有玩就行,汽车好巧不巧路过锦绣戏院,李玉刚扒着车窗:“去看戏吧?”
“还没看够啊?”高进随口发问,倒是不争,叫司机找地方停车,在戏院门口的卖花小童那寻一朵合他气质的艳红牡丹,扣到外褂纽襻上。
高进包了厢房,不与池座闹哄哄的闲杂同语,李玉刚凭栏而坐,捏一把瓜子嗑得悠然自得,一会儿就吃下了半碟果脯两块枣糕。
他喝茶不品,只当润口,他没有花哨的兴趣,他所做的一切仿佛都只为了填饱肚子。
高进发觉他对吃的执念深刻难解,抬手又叫两碟点心。小姨太太感激地,讨好地那么一笑,把咬剩的半块沙琪玛囫囵塞进他嘴里。
及至返场,小姨太太终于停止进食,娉娉婷婷地下楼,嗑着瓜子站在戏台前,破口大骂:“你还有脸出来,怪丧气的,我要是你早撕烂罗裙找棵歪脖子树上吊了。唱的什么玩意儿?多抽点大烟治治你那云遮月的破锣嗓子吧。”最后傲慢地啐了一声,瓜子壳凌空飞起,溅到台上人面门,似一笔不干净的油彩。
他洋洋洒洒点评一番,背着手大模大样转身就走,身后残花败柳谁稀得瞧。
李玉刚安静了两日,两日整,一朝得势便趁机跑回戏院霹雳火爆地撒泼。
高进从他说出前几个字就将人半护在怀里,有警告的意味,竟没拉动水牛抵架似的小姨太太。双双回到汽车上,老爷兴师问罪:“又唱的哪出?”
“他算计我,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李玉刚咬牙切齿,自觉没有发挥好,预备下次要让他狗血淋头。
身旁没了声音,高进面色如常,李玉刚一时有些摸不准,强撑道:“不算坏了规矩呀,唱的不好丢人现眼,满堂倒彩,扔杯盖砸臭鸡蛋,都是常有的。”
高进不当回事:“我不听戏也知道人家是当红的角儿,你倒一通褒贬说他没本事。”
李玉刚火冒三丈,他时常自怜生不逢时,身无长物,日久陪伴并且唯一属于自己的,只有这把响遏行云的优美唱腔。“我唱的跟他比,天上地下,你也就配听唧唧歪歪老尼姑念经了。”
“尖牙利齿的妞子,跟我吵架?”高进绷不住笑出声,弹他脑瓜崩:“幼稚死了,不疼不痒地耍两句嘴就算报仇啦?”
李玉刚捂着脑门瞪大眼睛,舔舔嘴唇,戳漏气的皮球般:“……便宜他了。”
“我有个不便宜的主意。”老爷搭起二郎腿,开始拿出一家之主的阵仗了:“小黑屋没待够?再跟今天这样没脸没皮地叫唤,我就让高安在黑屋里给你搭个窝,从此常住,你说好不好?”
“不好!”小姨太太白着脸高声反驳,忽地想起不许叫唤,瞬间压低音量,委屈巴巴:“不好,我要跟你住。”
“想跟我住,就得懂礼数,明白了吗?”高进强调完祖宗家法,神秘一笑:“我有几个报社的朋友……”
他没说完,李玉刚已然领略其中深意,涂了一层惨灰的脸蛋立马变回红苹果。想象着昔日对手将会如何声名狼藉,他畅快了,认为天底下再没有比丈夫更好的男人。
小姨太太用涂着口脂的薄唇给老爷衬衫领子上盖个章,得了一句狐狸精的笑骂。可不就是狐狸么,淘气不听话,要打要骂还下不去狠手,讨债来的。
两人回到家里一同洗漱更衣,期间情难自控做了一回, 色欲饱足,李玉刚又困又累。耳畔温和带笑的声音问:“还跑不跑了?”
被窝里,李玉刚摸索到他的手,十指交握,有点害羞:“反正,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我喜欢你。”
真正嫁过来前,他十分心惊胆战,怕夫婿是个面善心黑的歹人,怕他吃喝嫖赌抽大烟,怕他凶神恶煞打老婆。
但高进除了爱说教,吓唬人,脾性古板些,挑不出毛病,
李玉刚往他身旁挤挤,皮肉相贴,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日子清闲,猛一听是好事儿,可清闲过了头,就成了一块拉长的嚼到无味的口香糖。
衣裳已不必专门跑腿,但凡上了新料子出了新花色,店中掌柜必带着小伙计捧来让挑。首饰也聚齐了金银玉钻五彩宝石,梳妆台的抽屉打开比糖果罐子还丰富多彩。
大仇得报,恩怨一笔勾销,戏园子没有唱得过他的,去干嘛?亲嘴儿的外国电影,看不懂,不爱看!
他既不能以姨太太的身份和别的官太太阔奶奶们打麻将,串些生养孩子或者房中秘闻的牢骚——也不乐意,更不能跟同龄同性的少爷们把酒言欢。
老爷有一万个好,唯一的不好是日理万机。唉,真是闲煞了欢蹦乱跳的小姨太太。
有时高进约了什么人去东花厅议事,不用他伺候茶水,只由管家冲泡好,他端进去。客人必分神去看他瓷人儿似的脸蛋,和走动间衣摆露出来的那点红绸衬裤的影子,甭管是怎么看吧,精明的滴溜着眼珠子装没事儿人,缺根筋的干脆愣愣着眼琢磨。
更不通人气的棒槌涎着脸问:“花团锦簇的,谁啊?”
李玉刚还没完全踏出门槛,有意莲步姗姗放缓速度,耳朵撇在身后要听听老爷怎么说。
高进正低头唰唰写字,闻言笔尖稍顿,洇出一团墨迹。他扫一眼小姨太太白雪红梅似的后影儿,心里被细针扎得过电般刺痛,不知道怎么爱他才好了,便笑道:“舍弟,打小福薄多病,怕被阎王叫去,所以做个女孩儿打扮,好混淆鬼差视线,为的是好养活。”
听到这话,李玉刚脊背僵硬,身后有豺狼虎豹追攆,有砍刀枪子儿严逼似的跑出客厅,还没跑进卧房扑在床上,就热泪满腮了。
老爷不认他这个枕边人,他嫌他给他丢丑了。今日他拿随口胡诌的谎话粉饰太平,难保明天不会嫌自己是个祸根儿一了百了——老爷有前科,第一天他就预备赶走他!
这个笑面虎,奸商,一面占着他的身子柔情蜜意,一面谋划着揩鼻涕一样甩掉他。福薄多病,不就是咒他哪天一个喷嚏就闪了脖子魂归地府么,何必惺惺作态。
他这厢哭得昏天黑地,玲珑心碎成煤渣灰,小玉子什么时候交过好运?全是老天一场戏弄罢了。
万不该把他从苦海捞出来,帮他磨平尖牙利爪,又丢回去,他已经没有了大半存活的心气儿。
晚饭时分,管家来请,只有花瓶碎地的哗啦声答应他。管家不敢耽搁,回禀老爷:姨奶奶似乎砸了前清的官窑。
高进放下二郎腿,官不官窑实在微末,这泼货怎么茬儿?“你招他了?下人说什么不该说的了?”
管家把头照拨浪鼓那么摇:“谁敢?姨奶奶说话跟您一个分量,我们都敬他如菩萨。”
高进闷头想不出所以然,叫管家拿来卧房钥匙,命人热着菜,去料理家务事了。
“乌漆麻黑,玩儿躲猫猫也得挑时候啊。”捻亮电灯,小姨太太披头散发站在窗前,窗户洞开,夜间起风,吹得他女鬼一样。高进快步上前把人护住,这才看清一双妙目肿胀和被眼泪调成粉泥汤儿的胭脂。“怎么了?少唱点死去活来的戏段儿,看,又把自己哭成水蜜桃了吧。”
“你是个骗子!你不要抱我!谁要跟你哥哥弟弟的乱伦!”一顿乱拳招呼身上,高进心想,今年端阳不必吃什么菊花蟹了,实为阴影。
拎鸡仔般将小疯子扔床上用锦被裹起来,再抱,隔着棉花织物谁也不挨谁,安全又暖和。李玉刚梗着脖子:“我不收你的糖衣炮弹!”
老爷不接话,替他拍哭嗝儿,拿手绢抹净花脸。
李玉刚给他裹蒸粽般束缚着,想打掉那只假意示好的爪子也无法,肉虫子样扭动:“你别碰我!”
“我怎么你了?别不识好歹,我也窝着火呢,小厨房煲了你爱喝的汤……”老爷耐着性子。
小姨太太不论理,颤着音儿骂:“别当我不知道,你单等着催肥了我好宰一刀呢!你为什么跟那个经理说我是你弟弟?你还想把我丢出去是不是?我告诉你,用不着!想叫我走容易得很,你言语一声,但凡我皱眉头就是丫头养的!”
高进顿时了然,气不打一处来,点着他额头回敬:“笨死算了,笨还爱多心瞎想,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走?我为了你下多大本钱?给我当弟弟算抬举身份,你脑腔里面装的是鸡蛋吗?”
李玉刚一声更比一声高,非得压过他去:“可我不想给你当弟弟,我是你太太!”
“谁说不是了?我看你就是欠搞。”高进放弃绥靖政策,好言好语听不进去,那就弄一顿吧,弄到骨软筋酥嗲声呻吟,也就说不出恁些气人的话了。
老爷生气,不比平时温柔妥贴,不过也没真正弄伤他。
砂锅文火的腌笃鲜,两人都没吃上,搂着睡到后半夜,高进醒了,身上缠着一只八爪鱼,压得胸闷。他刚想给小姨太太倒点水润唇,八爪鱼的须子登时绞得更紧些,直成了捆仙绳。
高进反抱他,隐隐听见哽咽,叹口气:“不要怕。你是不是对过门那天的事耿耿于怀?”
“是。”李玉刚直言不讳,他没法劝自己放松。老爷想不要他就能不要他,他想不要老爷,看起来是不能了。
高进想了个生意人的法子:“我说什么你也不信,这样吧,我给你立个契签字画押,行不行?这样你我都省心。”
“……你现在就立。”八爪鱼终于舍得高抬贵手,给高进一点倒气儿的空间。
二人起床衣衫不整地坐在桌前写字据,卧房没有印泥,拿小姨太太的胭脂膏子凑合。一对红指头印留在纸上,李玉刚对灯细瞧,珍惜地折两折,锁进妆奁底层的暗格里,有些执行某种仪式般的凝重。
高进亲他:“这下放心了?安生跟着我,再有下回,看我怎么治你。”
李玉刚得了保证书,心病药到病除,笑出一排糯白贝齿:“我不怕,我喜欢你,你也得喜欢我。”
“霸道。”高进嘴上嘀咕,但见他风情万种地笑,胸口存留亲热红印儿,那份霸道落在眼里可就光剩怜爱了。
事变和平解决,老爷善人做到底,撂下公家的事,黑天白夜的陪他玩儿。
怕天桥会勾起他的旧情思,于是避得远远的,一天一家好馆子,吃饭去!找来实性子善说笑的朋友下属攒局,嘱咐他们带上亲眷。听见人家叫“小嫂嫂”,李玉刚再豪横不起来,紧张得把口红全舔吃了。
小孩儿最是见小孩儿亲,一个大脑袋几个小脑袋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时而哄笑时而悄声,太热闹啦。
等到非散席不可的时候,小姑娘拉着李玉刚的手跟自己妈哭闹:“我喜欢哥哥,让哥哥去咱家吧?”
孩子爸的两撇小胡子抖搂着,来不及说什么,孩子妈绵里藏针地接道:“没规矩,叫姨娘!人家累了,改天再玩儿。”
她不能让这个一脸狐媚的男人靠近自己家,于是拖着扯着闺女上了洋车。
李玉刚疯得鬓发散乱,汗珠儿沿着细鼻梁溜滑梯,脸蛋露出旺盛的血气。
高进爱他生机勃勃野物模样,拍拍大腿,小姨太太自觉靠过去。“瞧这头汗,卡子掉哪去了?”老爷给他理碎发,笑而佯嗔。
“没有掉。”他来时戴了一对琉璃发梳,垂着珠穗,步步起涟漪,俏丽极了。“一只送给沈家姑娘,另一只给了张家小子。”
老爷家财万贯高义薄云,不惜小钱,此时尤显斤斤计较:“张家小子才六岁,他要你发卡干什么?”
“当然是替他的小青梅要。”李玉刚想起来就好笑:“他说小青梅比沈家姑娘好看一万倍,可把沈姑娘气死了。”
“他倒是个情种。”老爷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闲得!”
无缘无故地领了句骂,李玉刚撅嘴:“小孩子懂什么,也值得大动肝火?”
“我是说,早该多带你出来透透风,冷待你了。”许是微醺的缘故,高进这会儿格外温柔。
李玉刚的圆脸蛋赛烟台苹果那么好看,扭捏了一会儿:“我不争竞一时,反正我俩得一直在一块儿。”
高进搂住他透着热气的身子,笑了笑,心里很静。
时光流水,转眼李玉刚已经来到高公馆半年了。越靠年根儿,高进越忙忙碌碌,小姨太太旁事没有长进,身材脸蛋倒是出落得标致动人,所以除非在添衣加饭以及那档子事上帮助老爷,其他一概使不上力气。
高进全无所谓,他讨老婆又不为兼职秘书,小姨太太花枝招展,看着就令人心旷神怡。近来也不再犯泼病,知道老爷办公辛苦,不来捣乱,只站在花架小亭前练嗓唱戏,莺声呖呖,是最解乏的消遣了。
郎朗就是在这个时候借住高公馆的。
他乃国立大学新聘请的音乐系主任,海外留学归来,是个志愿报效祖国的新青年。
高进很愿意结识些进步先锋,他敬爱做学问的人,与这位朋友格外交好,安排对方住进西配楼的客房,推窗即是桃红柳绿。
郎先生的主业是钢琴演奏家,他那架需要四个杂役抬的大三角钢琴,据说是从美国同他一道跨千山万水回来的。
李玉刚不讨厌这位笑眯眯,举止洒脱的客人,他比满脸鼠相的银行经理或者纱厂厂主可爱多了。最重要的是,他会弹琴——这是废话!他弹的比留声机唱的还好。
有几次,李玉刚走到西配楼前的花圃,听见钢琴声,就忘了继续迈腿。及至琴声终止,李玉刚如痴如醉,想着不能白听人家一段,便扎起架势礼尚往来,东方贵妃与西方爱丽丝难得会晤。
等他唱完,郎朗站在窗前给他鼓掌,这就算交上朋友了。
又过两天,郎先生同乡聚会归来,给李玉刚捎了礼物,彩色石印的汤显祖《牡丹亭》,图中贵族小姐衣饰明艳,连头发丝都辨得出来。
李玉刚拿它当连环画看,跟高进献宝,指着插画小人儿笑:“这个是你,这个是我。”
“哎,如果我是柳梦梅,管保全篇只剩惊梦了。”高进亲他一下,心猿意马。
“你这个人怎么……”小姨太太颊上飞红,说不下去了,扭脸扎进老爷怀里。“我不愿意你是柳梦梅,他俩唱完了整出戏才在一块儿。我不愿意那么曲折。”
“又瞎想不是?该打!”手掌高抬轻落,屁股肉多,根本不疼,一点儿闺房情趣。
既收人礼物,就该回礼,李玉刚给钢琴家织了一副毛线手套,御寒保暖,美观实用。
老爷瞧见了,嘴上没说什么,只是夜里更折腾人,不把小姨太太弄哭不肯罢休。房事遭罪,白天就起不来去跟郎先生聊天唱曲儿学钢琴,于是皆大欢喜。
其实只有高进自己欢喜。
李玉刚正跟郎朗学认字,国立大学的系主任亲自授课,丝毫不嫌他谈吐粗俗没有文化,这么好的机会怎能错过。
郎朗也觉得怪没意思,虽然对这名美貌的男妾室不作他想,倒是有一点类似望子成龙的希冀在里头的。老师遇见了好学生,都把不住劲。
所以李玉刚一有空,还去琴房找郎先生玩儿。
没过几日,两人熟得连穿开裆裤那会儿的陈芝麻烂谷子都互通有无了。李玉刚满心欢喜,认为找到了知音,扮上全套彩唱一段,娇滴滴,活脱脱画中人。
郎朗在异域文化中浸淫许久,被这种奇妙的表演形式深深打动:“这就是东方歌剧啊!”
二人相谈甚欢,相知恨晚,于是等老爷回来,就看见郎老师正捉着小姨太太的手敲击琴键。
好啊,引狼入室,后院起火,高进的脸色赛冻柿子那么难看,强忍着请郎朗前厅用餐,关起门来训妻:“小蹄子,妖里妖气给谁看呢?”
他忽而燃起妒火,小姨太太在他面前都少有彩唱,何至于叫个外人看尽风光?
“给你看!”嗓音脆生生,又甜又细,麦芽糖似的。李玉刚眨那双涂油彩的桃叶眼睛,千娇百媚不止是个芝麻黑字儿。
“不知检点的东西,避嫌,知不知道?”高进急怒并驱,定要断了他红杏出墙的心思:“想也白想,郎朗跟他妻子感情好着呢。”
小姨太太急了:“怎么就白想?我虽然不是你的正妻……”落寞了一瞬,水袖下柔美羞怯的手握住了老爷的。“我不在乎,我找瞎子半仙儿算过,他打包票我们一世恩爱。”
高进听了这话大受感动,焰火熄灭,知道自己耍了急脾气,但是回想那幕,仍愤愤不平:“还有脸说一世恩爱?做人太太的时刻跟已婚男人腻在一堆儿,你自己说!”
李玉刚一下子就想通了,心里既甜蜜又委屈,晃他的胳膊:“你别生气,我不见他了,我给你唱惊梦。”
说罢婉转开嗓,他对自身功夫的评价恰如其分,要是正经唱戏,现在市面上那些货色只能吃他剩下的。
惊梦唱了三遍,席梦思床咯吱咯吱响了半宿,高进不气了。天亮借口翻修旧房替郎朗另找住处,恰逢校舍安排妥当,郎先生很快搬出去了。
两人站在门口送他,汽车走远,老爷回头打量还在挥手的小姨太太:滚蕾丝边的霞粉缎面棉袍,钻石胸针,裹貂毛大氅,脑后别着跟胸针配套的钻石发卡。整个人像朵世间罕有的奇葩,娇美而招摇。
他所受到的另眼,不管好坏,都来自这身装扮。他们看见粉面红唇便要用最歹毒的言语奚落,却屈从于钻石黄金。不,不是屈从。要是李玉刚站街上吆喝一声,磕仨响头便把胸针赏他,管保能做一条街的祖宗。
“小玉子,想念书吗?”高进揉他头发,温柔眷恋。
李玉刚重重点头:“想啊,等我会读书写字,或许就能帮你分担一二啦。”
长发蓄养多年,剪断只需个把钟头,理发匠手艺高超,为他剪了顶时髦的绅士发型。洋装是上海老师傅做的,扎上领结,比留过洋的男学生还像样。
新买的手表款式更阔气,金质领夹,青金石袖扣,首饰照旧满箱满匣,却完全是另一种风格走向了。
全身镜映出少年衣履风流,摩登俊俏的模样。
李玉刚略有不适地拉扯领口,因无脂粉修饰,唇角一颗小痣不得隐身,他忐忑地望向丈夫。
“美人胚子,怎么打扮都漂亮可爱。”高进牢记小姨太太爱美的本性,真心实意夸赞。“以后就这么穿吧。”
李玉刚甩甩轻飘飘的脑袋,还不习惯,但丈夫说漂亮,草裙儿树叶子想必也可尝试。再看镜子,高进一身羊毛风衣西裤皮鞋,视觉上两人相当登对,彻底放下心来。
老爷左右逢源,有一百个法子将小姨太太送进校园,无奈他丁点基础没有,去了也是瞎子听天书,总不能送去附小和豁牙崽子们同堂念天地人吧,不像话!
青年有为的教授不在考虑范围,万一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要捉着他的手练大字,到时候少不了给警厅的朋友添麻烦。
最后请来一位山羊胡子老学究,长袍马褂成套,人和衣服都颇有些昔年的气派。有书念,李玉刚不挑剔,老学究治学极严格,温不熟讲义就要打板子。
小姨太太噙着泪儿去讨安慰,心里很认同“玉不琢不成器”,但是不妨碍薄唇嘟成葫芦嘴儿,会用情丝拴书生心脏的狐狸精都这么干,该矫情的时候得矫情。
这天他刚下学,因功课优异,老师奖励一册古本《长生殿》,正在兴头。
推门进老爷书房,屋内有客,几人不说不笑,场面冷寂寂的。一名学生打扮的高挑女子坐在沙发上,面色暗沉不起波澜,简直像个来谈生意而不得行的掌柜。
“行啦,原装整货的黄花大闺女,能洗能作,您吃不着亏!”这个声音油腔滑调,似粘着凝油的鱼刺那么腻味扰人。李玉刚认出他是谁了,放高利贷的范大胖子!范大胖子好事不沾坏事做尽,两只绿豆眼儿统共容得下一个钱字,他怎么会出现在家里?
小姨太太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桌后老爷身旁,后者并不看他,只把自己的茶杯递过去。
李玉刚喝了茶,心里有底气了。
“点清楚,免得以后搅绕不清。出了这道门,桥归桥路归路,旧账一笔勾销。”高进说得简洁有力,盛怒也维持镇静,阴恻威严。
“那是自然!”范大胖子拎着装满洋钱的蓝布口袋拱手作揖,洋钱碰撞稀里哗啦,多么难听。“我落一堆死物,您可落一大活人,好买卖!”
高进下逐客令,管家上前解接替了主子的后续工作,松皮老脸上总是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纹。“请吧。”
这下书房剩了个三角形,姑娘脸朝门口偏身儿坐着,像个白石雕塑;高进喝净残茶,怒色兼有神经紧张后的松懈;李玉刚手心的汗把《长生殿》封皮沁润了。
“没事儿了,”叫小姨太太撞见这种情状,高进暗骂一句没眼力见的管家,他的理想是把人安安生生养在玫瑰花园里,顶好连风吹日晒都不必承受。“斗柜有两盒稻香村的点心,去吃吧。”
“你……”李玉刚的脸色像害着一场大病,他急切地抓住他的手求证,似无底洞中抓住一根蜘蛛丝:“你又买了一个?”
当着姑娘的面儿,高进不便展开缘由,被这蠢话气得发笑,抬胳膊揽住佯装马甲下的腰肢:“没有的事儿!”
“你说清楚,”李玉刚不肯撒手,他怕稍一泄劲,老爷便立刻随妖精飞去深山洞府双宿双飞。“你说清楚!”
他瞪着眼睛努力不哭,情敌沉静不动,他不能落后。
平生第一次恨自己眼尖,要是稀里糊涂没看见,不就过去了么。姑娘手里攥着的,是他前日送给老爷的手帕呀。因用错丝线,两只翅膀并不对称,想骗一骗自己都不能了。“我再也不给你绣什么鸳鸯蝴蝶了!都是假的!”
他猛地一推高进,力拔山兮,连人带椅子推得将仰过去,拧身就跑。
“哎!”他一跑,高进只能追了。早知迟解释一刻就招来他的泼病,惹他着急害怕眼泪掉个不停,高进是万顾不上姑娘的脸面的。
螃蟹崽还没跑出大院,就给负心汉抓回卧房了,两人一脸一身的脏。
反手锁上房门,高进掰着李玉刚肩膀问:“跑?跑到天边儿去?”
“你别拦我,我给新人腾地方还不行?我不是死皮赖脸的膏药贴子,与其日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讨人嫌,不如趁早散了各自清静!”贱命摊上心气儿高,来世一遭纯为受罪。以前在戏班的时候,受屈吧挨打吧,还有个盼头,盼着早晚有天离开这吃人魔窟。这回,是真走到绝路上了。
“小祖宗!容我说句话!”高进用领带给他擦眼泪抹鼻涕,不嫌脏。他怯了,要是这会儿不拿出十二颗真心来,这个刚烈的,一条筋的傻丫头保准会一头碰死眼前。“我和她父亲赵海生有交情,赵海生沾上赌瘾,什么都压完了,就剩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他欠范大胖子钱,到期还不上,那帮土匪逼他用闺女抵债。闹来闹去,闹到我这儿来,我怎么能看着她跳火坑?”
“不哭了,”他把他摁怀里,前所未有的温柔:“我们小玉子心眼比菩萨还慈悲,别生我气。”
李玉刚从他怀里探头,精神恍惚,表情未有松动,可见是受了大惊吓:“那……那就是说你不会娶她?”
“傻!”高进一下一下啄吻他光洁额头。“你忘了?我给你立过字据呀。”
对了,字据,比宝贝还宝贝,锁在匣子里的字据。
“吓死我了……”不知怎么,他哽咽得更厉害,似要把所有外强中干后的酸楚都哭出来,哭得打嗝憋气,比落水鸡仔儿还可怜。
直到哭累睡着,高进一直抱着他。
醒来察觉身上被换了干净寝衣,老爷侧躺着以手撑头翻那本《长生殿》,看见小姨太太的肿眼泡儿,逗了一句:“我说鱼缸里的龙凤锦鲤怎么少一条,敢情学会爬床了。”
“不许笑我。”李玉刚蹭过去枕他身上,好一招狠毒的泰山压顶。
“不笑你,疼你。”高进摩挲他暖热的小肚子,“以后不许跑了,撒泼打架砸东西,不都很在行吗,非得跑?等到七老八十了怎么办,拄着拐棍子玩儿猫捉老鼠?”
“还说不笑我?”李玉刚恼羞成怒,伸手挠他痒痒肉。两个人笑啊闹啊滚成一团,直到精疲力竭无法呼吸,并排仰面躺着,十指相扣。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鞭炮噼啪声,响器喜乐穿墙过室,是谁家在娶亲。
高进在喜乐声中虔诚地亲吻小美人儿,笑道:“提前送你一份新年礼物。”
衣柜中魅艳的一片红,嫁衣,百花盖头,凤回头绣鞋,整套簪环凤冠。
“高夫人,新年快乐。”
万紫千红总是春,好日子,且过呢。
番外小剧场
赵小姐住在高公馆自觉不好白吃干饭,有时帮高进整理材料做点文员工作。
高夫人:气。
自从赵小姐发现高夫人的曲艺才能后摇身成为死忠粉,出于震慑假想敌的骄傲小孔雀心理,高夫人很愿意在她面前露一手。
高老爷:气。
赵小姐:???我招谁惹谁了?
李玉刚和赵小姐一同去国立大学上课。
有女学生给李玉刚递情书。
李玉刚:对不起我已经婚配了。
女学生:我不信!是谁?姓赵的?做妾也无妨嘤嘤嘤
赵小姐: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我劝你死心,他是人家老婆。
遂喝了一脸咖啡。
赵小姐:???我又招谁惹谁了?
一年后,赵小姐与同窗青年喜结连理。
高公馆为她出了份丰厚嫁妆。
赵小姐:谢谢高叔叔和玉刚哥。
高老爷:虽然我跟你爸是忘年交但是叫叔叔过分了啊。
赵小姐:这对如意簪真漂亮。
高老爷:原本是给我老婆打的他戴不了了。哼。
赵小姐:……
军烨同人 【where have you been】
这个写完了,放一个存档在这。
军烨的东西放在@都怪我行了吧 这个微博号上了,并不是这个跟LOFTER相关的号,如要前去,请勿找错。
Where have you been
一
腊梅。刘烨捧着一束腊梅,假的,花杆上束着粉红的绸带。腊梅是别的花儿都谢了它自个儿开的那种,在隆冬,坚韧,还带着骄傲。花是粉丝送的,因为刘烨喜欢。
刘烨对花花草草其实没有正经的研究,喜欢腊梅无非是觉得它跟自己的气质挺符合的,绕着弯子自恋。还有就是腊梅总是在大冬天出头,那种彻骨的寒,刘烨记得可清楚了。求学的时候不如意,想哭又不好意思,就在冬天跑到什刹海没人的地儿放开了...
这个写完了,放一个存档在这。
军烨的东西放在@都怪我行了吧 这个微博号上了,并不是这个跟LOFTER相关的号,如要前去,请勿找错。
Where have you been
一
腊梅。刘烨捧着一束腊梅,假的,花杆上束着粉红的绸带。腊梅是别的花儿都谢了它自个儿开的那种,在隆冬,坚韧,还带着骄傲。花是粉丝送的,因为刘烨喜欢。
刘烨对花花草草其实没有正经的研究,喜欢腊梅无非是觉得它跟自己的气质挺符合的,绕着弯子自恋。还有就是腊梅总是在大冬天出头,那种彻骨的寒,刘烨记得可清楚了。求学的时候不如意,想哭又不好意思,就在冬天跑到什刹海没人的地儿放开了嗓子,呜哩哇啦地哭。哭完了就等在风里,耗到眼泪被吹干了,才能蹑手蹑脚回宿舍。
但这都不是最冷的,最冷的那一年,刘烨迄今都没缓过来。
刘烨今年不过三十七岁,可能是出名太久了,让人总分不清他的辈分,老想着把他往老一辈艺术家那凑。论人民艺术家这称号,刘烨自诩不敢当,充其量也就是微博段子手。刘烨现在不怎么照镜子,检查仪容一般靠手机前置摄像头。溢满画面的那张脸,明明还带着婴儿肥,怎么就老一辈了。三十七,再小两岁还是孩子呢。
刘烨身边的人也确实都还嫌他孩子气,老没什么稳重气息,当了一个孩子的爹,没改。又当一孩子的爹,加起来俩孩子了,还是不行。心理年龄本来可以稳定在三十岁左右的,这几年反倒又被孩子带回去了,常常跟一个大男孩没区别。刘烨身边的人,无论是孔二狗,刘春还是早些年那帮七七八八的爷们,很快就能习惯刘烨与年龄不相称的淘气,全当多了个永远不老的少年。
诺一是刘烨的大儿子,霓娜是小女儿。刘烨起名字的思路也不同凡响,一切全凭自己高兴。他带孩子也不全然遵守那些育儿法则,快乐就成。夏天游泳,冬天逛公园,放假旅游,休假回媳妇远在法国的娘家。在家要是能应付,就陪孩子上下蹿腾,累了,就打发给孩子iPad,各得其乐。诺一还小的时候,出去玩还得拿婴儿车推他。他小小的,还不会说话,困坐在婴儿车里,厚实的衣服让他手脚都不便活动,脖子被围巾绕了好几个圈围住,只剩一双灵活的大眼睛打量着公园四处。龙潭湖公园不是旅游热点,向来人少,刘烨有一次差点顺腿拐进去了,但又站在门口,迟迟未动。冬天的风刮过来,刮得刘烨两颊生疼,但他还保持着一个挺立的姿势,寸步不移,远看颇有些腊梅的风韵,难怪他喜欢。直到诺一不耐烦地在车里扭动起来,刘烨才回过神,低下头:“儿子,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好啊,那咱回家吧。”诺一被包成这样,只是出来坐了一趟车,无辜地径直回去了。
回到家,因为太太不在,所以略显安静。浅棕色地板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除了往日的素雅,更添了一份莫名的温暖。诺一摆脱了沉重的束缚,兴奋地把五颜六色的积木从玩具桶里都倒到面前,又在上面爬来爬去。刘烨一面留意着儿子,一面居高临下从窗口望出去,向着龙潭湖的方向。
龙潭湖公园很多年没去过了,听说有大修过。北京比这丰富的公园多了去了,除了住在附近的居民,一般很少有人专程过去,刘烨也是机缘巧合,因为工作拍戏才去过。
北京的树越来越少,刘烨视野里只有一排稀稀疏疏不成器的白杨,亦或是洋槐。枝桠光秃,下半身裹了防虫的厚厚的白漆,跟暗青色的柏油路面相映成彰。现今骑自行车的人少了,以往铺满路面滚滚车流的大场面不复存在,行人都蒙了口罩,低头快步穿过肉眼可见的一片雾霾。刘烨想着那年冬天,冷则冷,空气却是十分清凉。偶尔在片场骑剧务组的两轮车消遣,摇摇晃晃的,故意冲撞几个相熟的工作人员。间隙里觉得背上有一道视线,拧身去看,搭对手戏的演员正眉眼似笑非笑看他。
想来那是如何快乐的日子,又如何单纯的日子,呼出的气都在空气中变成一团团好看的白。只是都像这滚滚车流一样,被时间不动声色地吞咽了。
晚饭时分,太太终于赶了回来。厨房开始了一阵乒乒乓乓,刀起斩落砧板的有节奏的声音切断了刘烨不知如何是好的思绪。孩子跟着快活地尖叫,举着玩具从这头奔向另一头,倒在刘烨的双腿间。整座房子像醒了过来,灯光柔和地洒在每一个角落,刘烨松弛下来,摇晃着诺一,埋在他细小的脖颈间,嗅着他的奶香。
每一个与旧事劈头相逢的日子,竟再也判断不出个中滋味,只有眼前鲜活明亮的当下,才能清清楚楚品出幸福的甜味。
刘烨不自觉常常陷入思索我是谁的困境里。有很多修饰,都可以拿来用。比如刘烨是帅绝云端的硬朗男子,是儿女成双的圆满父亲,是周到温柔的体贴丈夫。自下而上套在刘烨身上,都合适。但很可惜是拼不成一个圆,刘烨始终是清楚自己有一处是不见了的,他虽然有过烂醉如泥的日子,应该是有过很多烂醉如泥的日子,这点却还记得清楚。但大概是个暗角,失去了也并未妨碍他一日一日的生活。
孔二狗是那个写黑道风云的孔二狗,宽面浓眉,很衬得起文中虚构的那个混黑道混不上去但还是一心想混的第一人称叙事主人公。刘烨跟孔二狗很快变得同穿一条裤子,缘自两人内心深处不约而同的二逼气质的惺惺相惜。在此之前,出于和张朝阳非同一般的友谊关系,刘烨在新浪微博铺天盖地席卷主流之际,义无反顾地坚守着搜狐微博这片无人问津的荒漠。要说比起新浪微博,搜狐微博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不限字数了,便于刘烨写诗。
刘烨在搜狐微博上玩的低调又喧嚣,低调是因为搜狐微博整体流量不如新浪,喧嚣是因为他抒情动辄超过两百字。以至于刚搬去新浪微博的时候,由于字数限制,发博还得靠备忘录截图,话唠得在段子手界抬不起头。毕竟一个无法在一百四十字内言简意赅结束的PO主都称不上作家。但刘烨在现实生活中本不是这么能说的人,通常几句话就对付完了,还得有人挑头,他只是负责把球扔回去。刘烨说话的时候自动上下扇动睫毛,如果推近慢镜头的话,睫毛呈半月形像沙漏按序摆动。刘烨对自己的睫毛也就有着相当的自信,初出茅庐的时候就敢调侃化妆师傅:“你们怎么不夸我睫毛长呢?”
“我夸。”接话的是同组一位男演员。刘烨的主要对手戏搭档。长他十岁的同校学长。穿着浅色牛仔服,捧着保温杯,没有直接看刘烨,而是从镜子里望进刘烨的双眼,嘴角上扬,鼻间哼出轻微的笑意。刘烨一下坐直,双手不自然地贴近了自己的大腿外侧。那会还不算太熟,天性内敛的刘烨还无法在一个自己欣赏已久的长辈演员前灵动自如。
就算现在,刘烨也不确定是否就能比当年自如,好像也常常找不对自然的姿势,别扭地像掉进一口井,四周都是壁垒,紧张,恍惚,无处可去。
刘烨在搜狐微博上的主要内容简单地一分为二:谈情,谈笑。矛盾且统一。自从在那山那人那狗中演了一位与青山混为一体的绿色邮差员后,刘烨青涩单纯的形象就此被奠定了。到了下一部惊世骇俗的挑战之作后,刘烨便再也无法脱离忧郁这个标签,干净的大大的眼睛里带着琥珀色的天生的忧郁。所以刘烨一开始在搜狐微博上以轻盈的幽默风格出现的时候,围观群众一时面面相觑。好在刘烨以花样作死的程度迅速让大家习惯了他娘胎自带多年来没地发挥的二逼天赋,陆川,诺一,二当家的,都被他一一拉来,友情无偿客串他的微博。底下不断有人惊呼,原来刘烨你是这样的?原来你可以搞笑?不敢相信又一秒钟被事实征服。
刘烨所有费尽心思搞笑的微博都显得逻辑清晰,井井有条,没任何深意。众人仰天狂笑后,满足而去。但刘烨终归是那个跟父亲说话加起来不超过一千句的内向,自闭,习惯独处的大男孩,孤独是他最好的状态。心事不足道,假意只说山水。那些不知所云奇形怪状的表达,只有他自己理解,他跟自己谈情。夜阑人静,任往事重回心头。
曾有人说刘烨怪就怪在你的双眼上。眼睛太美了,让人忽略了你身为男孩的粗犷。刘烨羞赧地茫然一笑,神态间于是更显清纯。二十二岁,仿似再也没有比这更纯粹的年纪。看得对方也是一时怔住,恍惚间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一米八六的男孩子,手长脚长,脸容干净,姿态纯情,嘴角缀着怕生的微笑,眼睛里却有一眼看不尽的东西。迷人,致命,可怕。如此可怕。
刘烨进驻新浪微博之后,完全抛弃了搜狐上那些偶尔的悲情流露,不知是否刻意折叠,总之他开拓了一条之前没有哪个明星走过的道路——抢沙发。到新浪几天,已经闹得全网皆知。新浪微博的群众可没有搜狐上那么温柔,大家齐刷刷地毫不留情地欢迎他:蓝宇你来啦?刘烨演过的其他角色心碎一地。
刘烨自称火华社长,麾下拥众无数,卖萌手到擒来,段子炉火纯青,呼风唤雨,到处撩拨。独独有一个旧相识,不敢轻易造次。
几番斟酌,都找不出最恰当的方式,唯有表情是最安妥的方式。既不透露太多,又能表达大致心情。本以为有了表情就能够应付完所有的互动,但偏有一次这位旧相识竟随手转发了他的微博。刘烨大惊,脑子瞬间炸了,慌乱地不停上线下线,对于这横竖躲不过的一刀,束手无策。最后不得已在微博上卖了一次最听话最乖巧的萌。过关,一身冷汗。
当晚果不其然,旧梦重来。梦里说说笑笑,转身那个人就寻不着。自己在雪地里大声呼唤,没有回应。不知他跑哪儿了,一声招呼都不打。边找边急的要哭,最后终于把自己逼醒,额头有豆大的汗珠,眼角存着细微的泪。
这是一个重复出现的梦,它总追着刘烨,意义不明。它第一次出现,大概是在2004年。刘烨知道它是一个关于再见和永不再见的梦,但好笑的是,现实中转身就走的明明是自己。那时刘烨的失眠严重到像一个巨型怪兽,横在眼前,无法跨越,连眼睛都闭不上。一合眼,所有纷杂的旧事就前后呼啸着奔驰而来,搅得刘烨神经衰弱。索性就睁着眼,等次日光线一点点溜进窗帘。刘烨尽量什么也不去想,就这么干瞪着眼,以纯物理的方式消耗时间。他看过医生,很多次,除了吞服安眠药和灌醉自己,几乎没别的手段。他唯有靠着极度疲惫才能偶尔入眠,短暂的休息,但又会被那个梦强迫着惊醒。每一次,毫无例外,眼角都是湿的。
他不见了。我找不着他。但明明当初是我说,师哥,我们不要再见了。
师哥,这两个字不是泛指,也不是统称。刘烨连提师哥这两个字都要积攒半天的勇气,才能让自己声带平稳不致过度抖动地念出来。师哥和它所代指的那个人的大名一样,对刘烨来说,具有不可逆转的神奇的震慑力。胡军,后来的刘烨几乎没有一次能够完好无损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个名字。开了微博之后,本想若无其事地凑上去喊一声师哥以示旧好,终于没那个本事,胡军成了他唯一的死穴。
胡军就是那个愿意主动夸他睫毛长,在远处看他闹着骑自行车玩而面有宠溺的其实对他很不错的对手戏演员。2000年,十五年前,他们进了同一个剧组,拍一部名叫蓝宇的电影。
刘烨几乎记得拍蓝宇时的每一天的情形,甚至包括大部分的细节。这些后来逐渐成为迫害他的凶手,残忍地杀掉他每一次的毅然决绝,长在他的身体里,成为酗酒也依然清晰可见的回忆。
蓝宇的导演,关锦鹏同志工作起来精益求精,所以对两个五大三粗称兄道弟的主演很是不满:“观众的眼睛是很毒的,你们有没有相爱他们感受得到!”刘烨惊得一口茶差点喷出去,暗想这怎么可能。我一个潇洒英俊一米八六的东北纯爷们,怎么去爱我身边这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的男性气息齁人也他妈一米八多的胡军?导演你是不是疯了。然后趁机偷看一眼胡军。胡军倒没有他内心这么波涛汹涌,至少面上平静。胡军毕竟是敬业的老演员,当时就跟导演保证:“我试试。”
刘烨很想问他,你怎么试?后来发现胡军在试的时候把自己当成了女性。这让刘烨不能忍受,因为他也在把胡军当女性。把胡军当女性去爱简直痛苦难当,胡军每次一靠过来,已然一股气场,把自己罩住了。刘烨在里面有点畏手畏脚,说话音量都不自觉降低了,这种极具进攻性的生物根本找不到任何与女性温婉柔美气质相契合的地方。关锦鹏于是再次发飙,大意是你们演的都不对,不是要错乱性别,而是要照直了男性去演。刘烨后来一琢磨,还是关导英明,互把对方当女性那不是成了百合。
刘烨凭蓝宇拿了金马奖影帝,奖项证明了刘烨的演技,说明当时一切各式各样的努力没有白费,例如惨无人道的跟胡军被关在一起一个月。
蓝宇之后,刘烨的性取向在几年里都是媒体热议的焦点。胡军只有安慰他:“这说明你演得太好了。”被师哥这么看似无意的一夸,刘烨立马就高兴了,然后闪着长睫毛开始傻笑。刘烨老实,可能是因为长于农村,他不习惯在人前搬弄是非,也不常倾吐自己的难处。除非他对这个人特别信任。胡军拍了蓝宇之后就变成他特别信任的人。他第一次见胡军的时候,不自觉地半鞠躬,很腼腆地叫“胡军老师”。胡军被他的傻气弄乐了,放在心里没说。但被这么叫了好几天,实在荒唐,主动投降:“你还是叫我师哥吧。”
中戏的人好论资排辈,师哥原本也是同僚间的普通称呼。但不知为何刘烨对这个称呼特别依赖,一声师哥喊出去,被喊的那个人好像就可以千军万马都为他。刘烨认识师哥的时候二十出头,师哥已过而立,他像孩子一样一直绕着师哥打转。刘烨少年无知时曾直言不讳:胡军是那种很容易让人着迷的人。
拍摄结束的那天,刘烨一直在哭。他在电影里死了,工地事故,尸体横在冰凉的太平间,逼得陈捍东狂哭不止。他躺在道具白布下面,听痛得站不起来的胡军,整整哭了两个多小时。杀青当日,胡军一遍遍地喊蓝宇,光线由明转暗,导演始终要求重来。宣布关机的时候,并没有以为中的欢喜雀跃,或者如释重负。刘烨的眼泪掉个不停,他知道他不能再是蓝宇了,再也没法拥有陈捍东一样的胡军。
没人介意,没人诧异。在当时还算守旧的2001年的北京城,这一个略微出格的爱情故事成为全剧组共守的情结。他们为此日后也始终紧紧围绕在一起,他们不能散,散了就好像失了心底最后一点对爱情的坚持。尽管最后他们没能守住那个蓝宇。
刘烨离开他们之后陷入不计其数无法入眠的夜晚,好像一种无声的惩罚。香山落满枫叶之后,红成一片,煞是好看。刘烨推了工作,在香山上面来来回回。素颜,用鸭舌帽压住大半个脸,尽量低调。他不睡觉,就这么爬山,爬到困顿,企图可以在夜晚来临的时候有一点睡意。但事与愿违,天色深蓝,四周静寂,唯有他还是清醒到一切都记得。刘烨跟诺一说,希望你没有爸爸的好记性。实是由衷之言。
他曾经纠结过很久,自己到底是在用刘烨还是用蓝宇的身份对胡军有着蒙昧不明的情感。他首先是迈出了第一步,确证自己对胡军这种感情高于一般的兄弟之意。他跟胡军说话的时候心会乱跳,想看不敢看,偷看怕被逮,拥抱的时候身体会紧张到绷直,没事儿的时候又喜欢挨着胡军。这起先是缘于入戏。他入戏比前辈胡军快,还一度引以为傲。关锦鹏说你有点意思了。刘烨沾沾自喜,觉得没白上这么几年表演课。然而他再去看胡军,一下慌得很。胡军只是偏头在跟工作人员说事,他的心底就开始冒泡,有什么被煮沸了又小火慢炖一样,咕噜咕噜地,胡军猛地走近,他吓得站都站不稳。胡军一把扶住,好奇地俯身,强行对上刘烨低头躲闪的视线,“你怎么了?”刘烨勉强挤出几个字:“没事儿。”但那眼神在光线不足的拍摄间里十足亮的可疑,胡军心头一震,只好放开。
胡军是很怕他这样看着自己的,尤其很怕被他盯着看,好像他多看你几眼就会变成你的责任,你就不能对他坐视不管。刘烨撒欢玩的时候特别闹腾,他在这帮人中年龄最小,自然可以胡作非为。没人管的了他,也不想插手。他们在酒吧里坐一卡座,刘烨那会还不能喝,一喝就大,大了之后就开始摇晃每个人,闹着玩游戏。他们倒也省事,直接拿花生米丢胡军:“你管管。”胡军举着酒杯笑着摇头。他们就把杯子夺下,“你快把他弄走。”胡军眉头一蹙,假装不满,“让他玩呗!”关锦鹏带头抗议,“我们年纪大了,谁能跟他这么闹。”魏绍恩连连附和,还带调侃:“胡军,你可不能把蓝宇丢给我们呐。”
胡军没办法了,把刘烨半抱起来,拖着他走。这间他们常来的酒吧后面有休息的房间,他准备把刘烨放那休息一会。进了房间,刘烨就环着他的腰,不撒手,也不说话。眼睛看着他,迷恋,炙热,还有天生无解的忧郁。胡军受不了。一眼也受不了。他把刘烨轻轻放到床上,不去管他的目光:“烨子,你在这躺一会,我就在外面等你。”刘烨根本不知自己已全盘泄露,仅剩的意识让他维持着礼貌:“谢谢,哥。”
关锦鹏对他们之间不明不白的氛围早已有所觉察,只能拿出导演的威严,关照他们尽快出戏。胡军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刘烨,只等刘烨表示。刘烨在关锦鹏面前永远站的像个小学生,尽管说话要低下头。他喜欢穿蓝色的衣服,深蓝色的棉服,刘海在额前蹿成几撮,他抿着唇,点了点头。他对被关锦鹏看出端倪感到赧颜,又对做出保证感到无力。他试图去偷看胡军的反应,视线周转了几次终是不敢直抵,身体却因为紧张绷成立正的姿势。胡军斜坐在桌子一角,棕色夹克的拉链拉下一半,侧着头,放肆大胆地狠狠地看足了刘烨,“啪”地打着了火,顺便打破了沉默:“就这么着,散了吧。”
刘烨当晚回去照旧哭了,哭的时候想的是蓝宇又一次跟陈捍东分开了,好像这样就有理由哭得理直气壮。胡军则立马收拾行李飞赴厦门。他和胡军恪守着那最后一次的默契,很长时间,不发短信,不打电话,谁也不去撕开那个苦苦封守的口子,怕万一天翻地覆。直到他们因为电影被提名一同前去台湾参加金马奖的颁奖典礼。
一见面,胡军就把刘烨结实地抱在怀里,揉了一下他松软的黑发。刘烨害臊,但还是鼓足勇气看着胡军,嘴一张,声音又软又糯:“师哥。”他们在台湾四处闲逛,刘烨听胡军的介绍,品尝各式美食,一路狂歌欢笑,中间久未联系的空白并不存在,一相遇,默契自然暗生。在异乡人容易放松,没那么拘谨,关锦鹏也管不了,看在眼里频频摇头,刘烨主要负责闹,胡军一般跟着笑,整个大台北变成了游乐场,刘烨连接受采访话都比平常多了一些,穿着借来的西服还是一脸满足。
媒体和舆论空前一致,都说要么蓝宇不拿奖,拿奖肯定是胡军的。主持人却偏偏宣布金马奖最佳男主是刘烨。这一下大家都措手不及,比起喜出望外,首先袭上刘烨的是诚惶诚恐。他第一时间抓起胡军,一起上台。他是诚心诚意的,他觉得胡军比自己更应该得到这个奖,然而胡军当时并不知该作何感想。回去的车上,三人一路沉默。刘烨把奖杯摆在一边,生怕惹了胡军难受,关锦鹏也找不出办法来调节,说什么都显得空洞。胡军第一个下车,先给关锦鹏开了车门,然后返身一探手,进去扶住了刘烨的手腕,“小心点儿。”刘烨有点忐忑地抬头,胡军却温柔一笑。
胡军在刘烨眼里像山一样稳重的,至少不轻易喜形于色。他们拿了奖之后,与关锦鹏告别,刘烨以超低价买了身上借来的那身西服,影帝是有好处的,当即就有了这种名牌一折折扣。在颠簸回北京的飞机上,两人不约而同地保持着缄默,好像是为接下来的再一次久不联系做前期预备。这次他们不用关导嘱咐,已有很高的觉悟。胡军最早还跟刘烨提过,四人碰一个局,就是胡军老婆加上刘烨女朋友,以示清白。这局后来没成,太此地无银三百两。到达北京后,胡军的公司开车来接,刘烨那时连助理都没有,自己提着行李去打车。胡军把墨镜戴上了,更不显山露水,所以刘烨根本分辨不出他那句“刘烨我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执意拒绝,自己冲上路面去打车,又一次在匆乱中忘记说再见。
胡军上一次送刘烨回家,险些酿成大祸。有一段距离,车内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声。刘烨小时候看了上百个笑话,每当老师要求表演才艺的时候就挑一个上去讲,没一个人笑。胡军更不会笑,紧紧握住方向盘。刘烨一时尴尬,脱口而出:“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了。”话一出口,成功把氛围降到冰点。刘烨脸红成蕃茄,幸有夜色遮挡,胡军开车的手有明显的停顿。刘烨唯有不管不顾逃下车,“师哥,我,我要下车。”仓皇而去,没有说再见。
从台湾回来,他们保持着非工作不联系的状态,遵守得像一部法律。刘烨拍完蓝宇之后有很长的迷惘期,他不知道自己钟情男还是女。还是只钟情于胡军,无关男女。半年不见面的时间里,这个问题总是拷打着刘烨。一闭眼,想着坐在沙发上的胡军情浓时,猛地抱住自己的那一幕,心里就立刻被划上一刀。胡军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偶尔的酒气。这在过去让他避之不及的男性气息,竟然催生出了巨大的魔力,不依不饶不放过他。或许那时年纪小,太容易爱人。却又奇怪,从高中一路到大学,时常被女生表白,都拒绝地很坚决,看也不看一眼。但胡军一抱他,他立马乖顺地靠过去,就想那么呆着,一直那么呆着。
刘烨拍完蓝宇时在台湾被问有没有爱上过胡军,他的答案是肯定的。他说我有点大男人主义,一向都是给人依赖,但胡军让我觉得,有个人去依赖也挺好的。那是他字斟句酌,给出的最不偏不倚的告白。台湾的空气里浮动着不同于北京的甘甜,他没有就此被冲昏头脑,也没有因为与胡军再次相逢就放任自己情绪泛滥。他的措辞那么严谨,连他自己都表示赞许。在没有胡军的这半年里,一切涌动都在冰层以下。而春天永远也不踏空而来,冰面始终一片封锁。
2002年的时候他们在上海活动重遇,刘烨自然而然地寸步不离地挨着胡军,依然一身的阳光气息,手里一直拿着烟,旁边的胡军倒只是静静看着。胡军欣赏刘烨说话的样子,真诚,真诚到结巴,一句话得拆成三四个短句才能表达。刘烨与之相比,终归是个半大的少年,太年轻而无法隐藏,眼神里的渴求一览无遗。刘烨注视胡军的视线总是由下往上,全神贯注,崇拜与爱慕混为一体。胡军不敢松弛,牢牢绷住,怕任何一点晃动都让对方当真,然后飞蛾扑火。胡军打过一个跟踪自己的男孩,因为对方竟然说出“你太好看了我特别想认识你”这种在当年的胡军眼里只适合男女之间的告白。胡军从小就有健身教练和游泳教练,没费什么力气就把那男孩扭进了派出所。造化弄人,时隔多年,胡军面对着跟那男孩差不多年纪的刘烨,却唯有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动摇。
冬天的北方鲜少下雨,基本是晴冬。蓝宇深秋开机,隆冬关机。前后只有短短三个月。那个冬天的冷一直刻印在刘烨心里,时代发展,地热普及,再没有什么人熬不过寒冬,然而刘烨总是贪恋那年冬天刺骨的寒。他想醒着,在那年的冰天雪地里,在寒风四起,荒无人烟的龙潭湖公园。他不专业的声音抖瑟地唱着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睫毛上落了雪花,弄得刘烨不停眨眼,抬手抹去再来。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
龙潭湖公园就是诺一在北京唯一没去过的公园,因为他爹懒得去,不想去。一靠近那儿就感觉冻得哆嗦,就看见自己当年搓着双手站在雪地里五音不全地唱什么最爱你的人是我。面前长椅上还坐着他师哥胡军,深情地望向自己。最后他们在这长椅上相依,雪花纷扬洒在头上。导演喊“过”之后,两人起身,胡军好心地握了握他两手,问是不是冻坏了,看你刚才就在发抖。刘烨一笑,呼出的气生成一团白:“没事,我不冷。”胡军连忙从工作人员手上接过大衣,给他披上。
“你真不会照顾自己。”这是戏外的胡军跟他说的,为数不多胡军亲口表达出来的对他的评价。用着在刘烨听来跟陈捍东一样的口气,低沉的声音,眼神隐隐透着欲望,肆无忌惮地盯着刘烨的双眸,只到刘烨频繁眨动,最后臊到避开。那个时候不只是刘烨,连胡军也分不清自己是谁。说好的借位的吻戏,镜头一开,胡军一把按住刘烨吻得情真意切。
那是情不自禁,刘烨这么多年从不怀疑那一刻的胡军。刨去敬业和专业这两个因素,还有控制不了的情动。这一幕反复闪现,促使刘烨时常时空错乱。偶然半下午睡着,梦里这一幕真实还原,醒来觉得太真切,情不自禁摸着身旁空白的床,试探地低声喊一句:“师哥。”静待几秒后,果然无人应答。才又放下心来,苦笑一下,翻身起床,去厨房里倒腾茶水,喂自己喝下,平复心绪。
刘烨喜欢喝茶是后来的事,有近十年的时间他依赖酒精,并且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戒掉。胡军喜欢喝酒,带着那一帮人也总是喝来喝去,刘烨混在其中,不顾胡军的劝阻,常常超出力所能及的范围。因为高兴,有后盾,醉了有人管,说错话没人怪。不管喝多少,他倒总还记得挨着胡军。他的位置是固定的,不在胡军左边就在胡军右边,要是俩人没坐一块其他人反倒适应不了。胡军腾出一只手揽住刘烨,另一只手挥斥方遒,刘烨没劲闹的时候就垂眉顺眼地笑,在关锦鹏等人的印象里,这是他们聚会最常见的形态。
2003年画魂开机的时候,两人毫无意外地又凑在一起,举杯,向全场人敬酒。在这之前是断断续续地,长约一年半的真空期。所有的话全都当面说,背过身再不联系。无论转过身忍下什么样的情绪,也不回头。回头了,一切就不一样了,就意味着我可能真喜欢他了,所以绝不。刘烨要强,一次也没违例过。下次见面的时候也装的像刚想起有这个人一样,亲热地叫声哥,然后顺着一般哥们的样子勾肩搭背,推来搡去。还要比一般男生之间的互动更加阳刚,方能证明了自己取向,打消对方疑虑。一面相互抗拒,一面暗里着迷。
画魂再次集结了关锦鹏胡军刘烨三位老友,相处模式迅速回到蓝宇剧组,对多出来的女主角不太适应。两人无法对戏,甫一对上,就笑个不停,觉得尴尬,又觉得神奇。
想来,那时就连尴尬都是轻盈的,不撕拉硬扯,不过是淡淡含笑不语的羞赧,和你知我知的甜蜜。与后来劈头盖脸命运残酷的浇筑相比,只能聊作深夜里一点暂时逃脱的抚慰。刘烨2006年深受重创,迄今无法痊愈。三十七岁了,没想明白。
失眠是突如其来的,一次躺下,脑子里奔过河流般宽阔的思绪,还拧巴在一起。千头万绪,不知从哪理起。一面是工作,一面是爱情,一面是胡军。胡军单独霸占了一个分支,消耗刘烨所剩不多的精力。那时他们的尴尬已经无法溶解,面上只剩装模作样的亲密,还必须在公共场合。单独相处基本不可能,还没形成一个两人局面,必定有一个人远远逃开。像一个躲避游戏,两人都是高手。关系突然就这样了,跟失眠不请自来突然光顾一般,毫不留情,也没有防备。
失眠从那之后就变成常事,驻守在刘烨繁忙的生活里。他是一个很努力的人,工作强度远远超出一般水平。他也不清楚自己这样是在逃避什么,稀释什么。他最快乐的时候就是什么都不想的时候。喝醉了就什么都不想,想不起来,喝到最浓,倒下就睡。他横在沙发上,地板上,厨房的地板上,他在竭尽所能灌倒自己。
他跟胡军不同。胡军不仅很难喝醉,也鲜少一个人喝酒。胡军从来都不吝啬在吃喝玩乐上大手大脚,只要条件允许,晚上他总跟朋友找个地儿喝一阵。胡军也经常去酒吧,包括同性恋酒吧。胡军毫不介意,只介意酒吧提供的酒水质量。酒吧里来来回回穿梭着不同式样的男性,九成以上是同性取向,胡军在这里反倒是少数派,所以要接受周围人投来的试探或质疑的眼光。胡军泰然自若,不觉反感,照常饮酒,就当平和接待他们的好奇。
同性恋是什么呢,终于知道了,是喜欢一个人,一个同性别的人。胡军每次跟别人解释同性恋的时候,都这么深入浅出。胡军因为早年对同性恋暴躁的态度,让很多朋友对他接拍蓝宇兴趣盎然,所以不断挑战地问他什么感受。胡军先自我检讨,当年对同性恋太不了解,所以不太尊重,接着就开始给大家掰扯同性恋的本质。大家再拱他,那你觉得刘烨怎么样。胡军通常就岔过去了,他说你们这是八卦之心。
所以刘烨在他心中什么样,很少有人知道。刘烨本人也不知道,胡军一向避重就轻,从不失误,从不在他或者任何人面前轻易评价刘烨。刘烨是个大男孩,好演员,性格好,人品好,翻来覆去只是这些场面话。再想往深处捅一点,胡军立刻就察觉了,死死关住门,只是笑,不说。身边跟的时间久一点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他这敏感度,有时故意闹他,就老拿刘烨的杂志或者图片,故意摊在桌上。胡军也不去动它,更不翻看,就任由那么摆着,直到工作人员觉得无聊了,自己去收起来。
胡军烦急了,也说过,刘烨这个人,不是一定要和我有关系的。他对着身边助理这么说,希望他们能放弃开这种玩笑的执着。胡军的语气又急又冲,双眼圆睁,说完后自己也楞了一下。氛围十分不愉快,那个助理从此再也没这么闹过他。不是因为胡军生气,而是因为那个样子的胡军,跟电影里的陈捍东一模一样,那个口是心非对着蓝宇大喊玩这个没那么认真的陈捍东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胡军老江湖了,也就那么一句话说的不对。再好的演员也不能全然隐藏自己,避免表露自己的最有效的方法是绝对的沉默。
他们从法国回来后,跟自然法则一样,再度生疏,分离,彻底的。刘烨受不住了,刘烨说师哥,我走了。
“师哥,我走了。”刘烨这五个字,在当年是很干净利索的。不同于最初那句黏黏糊糊不知所云别有所指意味却又不甚明了的“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刘烨年轻,有年轻人的血气方刚,也有初成大人在那个年纪最坚定的深邃。他决定不再见他师哥,从与胡军的一切关系里退出,退回到相遇之前,宁愿退回到那个在什刹海放声大哭的冬夜,退回多年前在乡下一无所知的日子。
我师哥,是我的南墙。撞了,回头。刘烨在心里将这几年来的一切行为简化,描述地像是仅仅试着走了几步,不行就走其他的路罢了。这样起码听上去可以淡化这许久以来纠结不堪的酸楚,也体面地修饰了他的失眠成瘾和酒精迷恋。在遭受多重压力的困境下,在噩梦不断的2006年,刘烨是真切地尝过谷底的滋味的。向过去告别,放下一切执着,抛掉可笑的幻想,如不清理过去,凭现今这样的残躯,又如何能迎接未来呢?
二十二岁明知无果偏要上路的勇气,花到现在,所剩无几了。刘烨不可能再用年少无知的借口,赖坐在胡军身边,拿依恋撒娇的眼神无畏地逡巡胡军。蓝宇拍完已经五年多了,成片还是没完全看过。偶尔看一点片段,就开始控制不住地淌眼泪。他心里有一部分,是永远属于蓝宇的。北京那年的冬天,冷是冷得够呛。镜头一停,就得立刻披上棉袄。胡军一般都呆在他旁边,因为刘烨绝大部分的对手戏都是跟胡军。刘烨整个感官上已经模糊地披上了一层意识,他跟胡军,是有关系的,有不寻常的关系的。
他那时演戏还不知道防护,心门这样敞着,很容易被人闯进去。这种感官模糊的意识,在后来的刘烨看来,是很荒唐可笑的,是个误会。胡军,只是一位演员,是中戏学长,再多一点的关系,并没有的。
他们在法国的时候甚至有着小别重逢的不加掩饰的甜蜜。关锦鹏对这一切无奈至极,已经过去快两年了,强加的隔离措施都没用。关锦鹏越生气,他俩越有着得逞般的喜悦,在你来我往的对手戏里,频频笑场。收工就自然黏到一切,街边喝点啤酒,谈谈天气和一切无关紧要的话题。刘烨很害怕承认那是他最开心的一小段日子,未免显得太寒碜。但在异国他乡全无负担的氛围里,日夜相见,谈笑风生,实是千金不换。
刘烨就是高兴地忘乎所以,才把一切弄砸了的。他手里攥着喝了一半的瓶装啤酒,敲也不敲就推胡军房间的门。胡军正在看电视,潇洒地叉开双腿半坐在高高的桌子上。刘烨一过来就捣乱,先是抢了遥控器换台,换成完全不懂的当地法语台,又觉得不过瘾,索性挡住胡军。胡军故意沉声说:让开。刘烨反倒越走越近,没把握好分寸,最后一步迈大了,直走到胡军两腿膝盖间。刘烨咬着瓶口,有些不知所措。胡军抬起左手轻轻扣上刘烨的腰,眼里半是调侃半是迷乱:“你丫还当自己是蓝宇?”刘烨听到蓝宇,脑子一热,放下啤酒,低头偏过脸,就在胡军右脸上蹭了一下。嘴唇到底有没有擦上去记不清了,太紧张已经有些发抖。
胡军的眼神已经比刚才清醒,所以他没接。挨了那么一下蹭之后并无动作上的变化,还是坐着,看着刘烨。刘烨掉头就走,走得太快,以至于胡军那只在他腰上的手用力往回拉了一下依然没留住。
刘烨这么敏感的人,那一下感觉天已经塌了。忍了两年,一个冲动,全毁了。法国很蓝的天,瞬间就灰了。冲回自己房间,开始马不停蹄地收拾,把东西从行李箱里一件件拿出来,衣物按照大致的颜色分类,整齐地摆在床上;那件胡军送的牛仔上衣,留在行李箱里没往外拿;再将茶几上散放的烟支束齐,塞回烟盒,水杯和茶壶的位置按照早上服务生的模式还原;沙发上团成一堆的衣服和帽子,三两下就理平放正。走进卫生间想拿块毛巾擦一下桌子,结果顺势坐下了。撑不住,身体抖得厉害。咬着牙,不断用掌心捂住双眼,狠狠抹去汹涌而出的泪。
胡军跟到门外,咳嗽了一声。没有敲门,也没再有别的动静。
刘烨没睡,把茶杯里用的汤匙拿去小冰箱里冰着,放在眼睛上指望消肿。不太理想,第二天只能戴上墨镜。关锦鹏一见刘烨过来,还想打趣说怎么今天屋里还戴上了,回头看见胡军的表情,大发慈悲地直接把刘烨的戏往后排了几场。
上午全是胡军的戏,拍多少遍也过不了。关锦鹏说你这表情跟奔丧了一样,发生了什么?胡军说没睡好,对不住。再来,比刚才好了一点,但关锦鹏还是不满意:“胡军你怎么老咬唇?”胡军诧异:“我没有啊。”关锦鹏就温和地轻拍他的脸:“放松点,你看你老咬唇,在忍什么?”胡军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真没注意。”
再开机。胡军倒是不咬唇了,但台词又卡住了。关锦鹏直摇头:“你这话剧演员,不应该啊。”胡军只能点头承认,“是,对不住。”一旁的刘烨本来瘫在椅子上看窗外,突然直起身来。还戴着墨镜,走到胡军面前,咧嘴一笑,“师哥,加油啊。”
胡军整个愣住,透过墨镜使劲地盯着刘烨的眼睛。依稀是晶晶发亮,一如从前。
那天就很顺利地过去了,下午的时候刘烨的眼睛消肿已经大半,跟胡军拍对手戏的时候比以往还要顺畅,都是卡完之后才开始大笑。刘烨是再不打算提了,胡军恐怕这辈子都没想过要提。
法国之后他们的疏离终于不再是欲盖弥彰,而是迫不及待。刘烨接了很多工作,但还是失眠了,也还是酗酒了。刘烨谁都不怪,也不怪自己。年纪轻,经验少,没有出戏的妙方,不像胡军,有自己的一套办法。胡军问他是不是还当自己是蓝宇,那说明他早就不当自己是捍东了。想想也是,谁一个戏拍完两年还不出戏,除了我。刘烨对瓶吹,自言自语。“不对,我也是出戏了的,我可没拿自己当蓝宇。我是刘烨。”再喝多两瓶就开始胡乱唱歌,唱完就横在地板上,睁眼到天亮。
到2006年的时候,刘烨伤痕累累,残破不堪。以前挺顺利的一个人,那一年感觉一脚踩泥沼里了。一切都不对,所有的事情都背向而驰。可能会死。刘烨就是这么判断自己的。他得把脑子里的东西扔出去,一个都不能留。生性敏感,容易把一件小事自己胡思乱想完了发酵成一次革命。胡军和胡军那个圈,虽然胡军从未明示过,但始终留了一个位置给刘烨。现在刘烨不要了。刘烨在爬香山的时候想明白了,人得靠自己,爱自己,给自己一个退路,豁出去爱别人,等于把自己推下了悬崖。所以他给胡军说,“师哥,我走了。”
大概只有胡军看得懂这五个字。他还在这儿,只是再也不见了。
时来运转的刘烨遇到了一个人,兜住了他层层下跌的人生,直如身披彩凤的英雄。外国人,外国人很好地避免了细枝末节的矛盾,因为语言上的障碍。刘烨在精神上找到了支柱,在自我情绪上又有充分的空间,整个人活过来了,孔二狗就说他人傻福大。
刘烨脱离了胡军那帮人之后,视线开始转投孔二狗这种年轻二逼的业内同僚,用的跟找媳妇一个手段:避开因为职业完全一致而可能带来的针锋相对的矛盾,同时又有相当的共同话题。刘烨终于能发挥自己的没心没肺,每天活得有声有色。
2009年的时候刘烨顺理成章地结婚了。宴请名单上没有胡军。出席的人很少,刘烨的请柬挑来拣去,只发给了部分人,标准是即便自己喝醉了哭也不怕这些人看笑话。刘烨没哭,这么高兴的事儿只能是笑。刘烨虽然有点大男子主义,但只是体现在买单上,平常对太太十分体贴和尊重。和睦圆满。有了一双儿女后,前尘往事才开始变得模糊。
不巧的是女儿出生那一年,刘烨鬼使神差地跟胡军出席了同一个活动。被记者同时叫住两人,做一个简单的采访。这个圈,十年来,拿他们打趣的人太多了,一个蓝宇,扣住了整整一代人。刘烨心里老不乐意:都过去十年了,她们这劲儿怎么还没过。然后只能转头去看胡军。
太长时间没见了,说不上来什么感受。胡军说我还没正式地祝贺你呢,都当爸爸了。09年结的婚,胡军想说一句祝福等了三年。不知是不是一直惦记着,这么多年没见,一开口就是这个。刘烨当场反应不过来,只是慌里慌张把镜头对付了过去。回头静下心,不禁心头酸涩。胡军对他来说不是个禁忌,并非不可说,刘春,孔二狗,包括看上去道貌岸然的陆川,还有七七八八的其他朋友,偶尔还在酒桌上故意提上一句。儿女成全的刘烨听到这个名字已经不再方寸大乱了,只是平静。但那天全无防备地猛然撞见,发现尽管这个人已经留在了过去,彼此现时的生活里全无交集,等于彻底地遗失,然而刘烨竟然依然无法平静。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辞别,胡军当年只字未发。他对刘烨说话从未大声过,这么多年刘烨做的每一项决定都未曾干涉,凡当刘烨有事相求,又没说过半个不字。为了避人耳目,尽量低调,很多事他是亲力亲为,以防给刘烨带去任何节外生枝的麻烦。以至于刘烨决定远离胡军的时候,不少人打抱不平:这小子是不是有点过?结果胡军就差没骂他们了。
刘烨对此当然是一无所知的。他走的很干脆,如亲手关上一扇门。他常常感激他的太太,能在他一转身的地方等他。刘烨一点都不犹豫:这辈子就是她了。
刘烨恋旧,执着,重情,事情没走到最后一步他不会狠心放弃。任何事都是。已经到了地狱的门口,刘烨只能转身而去。蓝宇那个圈没散,但是再也没有了蓝宇。
结束采访回到家,诺一乖巧地朝他扑过来,霓娜已经沉沉睡去。刘烨将儿子抛过头顶,再接住。诺一跟着兴奋起来,他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今天这么兴奋,一下一下,不断地抛掷,接住。后来诺一累了,趴在刘烨肩头。刘烨把头顺势埋进诺一的小颈窝里,趁儿子睡熟,小声说:“儿子,爸爸今天可难受了。”
09年盛夏,刘烨大婚。胡军是知道的,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都记得很清楚。那天天气并无反常,如北京每一个夏天的夏日一样,闷热,下了一场快速的暴雨。胡军一直坐在房间里,不开灯,给自己倒了点酒,端在手边。只是直到最后也没喝,怔怔看着窗外光线变化。也是那样,由明转暗,至全黑。院内晚饭后出来散步的人群的交谈声隐隐透上来,混着夏日丰富的虫鸣,稀松平常的一天,没有一点不同。
15年,一切尘埃落定,刘烨再也不避讳任何敏感话题。他接了爸爸去哪儿节目组的邀请,准备制造一些跟诺一单独相处的回忆,扮演好他生命中很重要的父亲这个角色。在机场的时候他远远看见了胡军,牵着儿子。虽然之前早有耳闻这季的拟邀嘉宾上有胡军,但不知道师哥也已确定加盟。飞机上的刘烨略微呼吸紧张,多年的习惯让他在胡军面前依然手忙脚乱,不太自然。下了飞机干脆大步如飞,以图避开那个人的气场。
晚上他们找酒店先住下,为了熟络,各家凑在一起吃了饭。刘烨跟胡军自然地分坐开,聊天的时候点到为止,没有过多眼神交流。孩子们受不住旅途劳累,早早睡了。深夜大概两点的时候,刘烨的手机屏幕亮了。短信,显示来自胡军:出来走走?
尽管多年来一直在努力避免不必要的联系,他们却从未真的失去联系。胡军每一次换号码,刘烨都能及时得知。他都存着,哪怕从不动那个号码。想必胡军也一样,那条短信如此笃定。
刘烨摸了两盒烟揣着,上了顶楼天台。胡军正坐在一块凸起的阶梯上。刘烨默默地过去挨着他坐下,掏出烟,先给自己点上,然后递给胡军一根。胡军咬了烟,偏头去就刘烨手上的那根烟点火。刘烨不动,胡军自然地握上刘烨的手方便用力。火点上了,胡军并没有松手。在一根烟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开口。胡军一直握着刘烨的手,直到刘烨反手将手指扣进胡军的。
十五年来的默契和信任,尽管太长时间互不过问,依然完好无损。他们不断地抽烟,别扭地用各自的一只手帮忙点烟,不愿松开交握的那只手。直坐到天色泛白,胡军望着前方,才不急不缓地开口:“还记得法国吗?我问你是不是还当自己是蓝宇。”刘烨转动着眼珠,点了点头。
胡军把刘烨的手握紧了一些,“你当时生气,是不是因为觉得我没拿自己当捍东?”
刘烨摇摇头,然后又只能微微点头。
胡军转头来自然地看着刘烨,声音平静,“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把你当蓝宇看。我爱你,是我胡军,爱你刘烨。”
烟烫了手,刘烨才终于有所反应。他看上去既不紧张,也不意外,只是轻柔地回答:“我知道.” 刘烨知道。这么些年,我知道你哪里也没去。
两人就此松开了手,起身掸了掸烟灰。一切现在才真正过去。爱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停下了。
清早,胡军动作快,收拾干净后就去刘烨房间。刘烨还在卫生间里带着诺一洗漱,见到师哥,立刻指着:“诺一,认识他吗?”诺一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但并不可怕的叔叔。胡军早蹲下来冲着诺一伸出双臂。诺一先开始有点犹豫,但马上就挪着两只小脚奔过去,乖顺地靠在胡军怀里。
两人谁都没有抬头理那个不断大呼小叫的刘烨,胡军特别温柔地贴着诺一说,“叫伯伯。”诺一特地踮起脚,凑在耳边奶声奶气地喊:“伯伯。”刘烨十分惊讶地发现胡军眼里有泪,然而这两个人还是没人理会他,胡军径直领着诺一出门下楼去吃早餐。
刘烨目瞪口呆地看了三秒,追出去: “师哥!师哥…..我也要吃饭。”
[原顾]你车上是谁的裤子?
ooc脑洞来源于短视频
“哥!”原樱远远的就看见原炀的车子,兴奋的朝原炀这边跑过来。
等人走近了,原炀才看见原樱手里抱着个毛茸茸的东西,好像还会动。于是忍不住问道:“你怀里抱的是个什么东西?”
“哦,这个呀,是小猫咪,我上周在学校外边捡的,是不是很可爱?”原樱说着就把猫举到原炀面前炫耀。
原炀赶紧后退一步,有些嫌弃的说道:“去去去,可爱什么呀……你不会要抱着这小野猫上我车吧?”
原樱理所当然的答道:“嗯。不然我怎么回家?”
“脏死了,拿走。”眼看原樱就要抱着猫上车,原炀一把扯住原樱的书包说道。
“一点儿都不脏,我昨天刚给它洗了澡,香着呢,不信你闻…...
ooc脑洞来源于短视频
“哥!”原樱远远的就看见原炀的车子,兴奋的朝原炀这边跑过来。
等人走近了,原炀才看见原樱手里抱着个毛茸茸的东西,好像还会动。于是忍不住问道:“你怀里抱的是个什么东西?”
“哦,这个呀,是小猫咪,我上周在学校外边捡的,是不是很可爱?”原樱说着就把猫举到原炀面前炫耀。
原炀赶紧后退一步,有些嫌弃的说道:“去去去,可爱什么呀……你不会要抱着这小野猫上我车吧?”
原樱理所当然的答道:“嗯。不然我怎么回家?”
“脏死了,拿走。”眼看原樱就要抱着猫上车,原炀一把扯住原樱的书包说道。
“一点儿都不脏,我昨天刚给它洗了澡,香着呢,不信你闻……”说着就又要把猫抱过来。
原炀赶紧躲开:“啧,谁知道这猫多少细菌啊,你不知道你嫂子最爱干净吗?”
“嘁,我嫂子才没你那么矫情呢……”原樱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
“我说我嫂子最有爱心了,哪像你,不通情理,我回头就告诉嫂子去,你就会欺负我!”
原炀一听就不乐意了:“你还敢说,你什么时候和顾青裴说好让他带你去看电影的?好好的周末你非得搅和是吧?还让我来接你?”
“我又没让你来。”原樱撇撇嘴。
原炀:“是,你没让我来,你让你嫂子来,你知道他多忙吗?”
原樱有点难为情:“我哪知道啊?嫂子上周和我说好的,我不知道他有事,不然……”
原炀见小姑娘当真了,只好说道:“行了行了,是咱爸找他有事,待会咱们顺路过去接上他就走。”
原樱哼了一声:“你就会骗我!等等,我和嫂子的约会,难不成你也要去?”
原炀一听“约会”两个字就开始较真:“嘿,什么叫你和顾青裴的约会啊?我怎么不能去?你把我老婆拐走了,还想让我自个儿待在家?我就要去!”
原樱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她这大哥可真行,叫什么来着?恋爱脑!对,就是这个!自己亲妹妹的醋也吃,真是幼稚的要命。
“好了,能走了吗哥?待会儿真赶不上了。”
原炀盯着那猫不说话,原樱叹了口气只好说道:“我把它放我包里,这回总行了吧?”
原炀这才转身进了驾驶室。
车开到原家门口,顾青裴也刚好出来。
“嫂子!你上车上等吧,我放个东西就下来。”原樱说完就往屋里跑。
顾青裴笑笑,忍不住提醒道:“嗯,好。你慢点儿,来得及。”
“唉……”顾青裴一上车就叹了口气。
“怎么了?不顺利?”原炀问道。
“没有,大的问题都解决了,周一见投资方就行。”顾青裴把眼镜摘下来,揉了揉太阳穴,看上去有些疲惫。
“那不是基本妥了吗?可我怎么看你怎么那么没精神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干脆回家休息?我进去和小樱说……”原炀说着就要下车。
顾青裴赶紧拉住原炀:“没有,事情解决了我很高兴,正好看电影放松一下,我真没有不舒服,别担心。”
原炀这才放下心来。
顾青裴重新躺回座椅上,余光突然瞥见后车座的垫子下面露出一团紫色的东西,不像原炀的东西,更不是自己的。
顾青裴连忙把眼镜重新戴起来,这么一看不经吓了一跳,这东西怎么那么像女士内库?
顾青裴深呼一口气,拍了拍旁边刷手机的原炀:“你车后座上那是什么东西?”
原炀顺着顾青裴的目光看过去,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他不可置信的伸手过去扯了过来,打开一看,确实就像女士内库,而且还不是普通款式,半透明的若影若现,还带点蕾丝小花边?
“不是……这是什么东西?”原炀把东西攥在手里,一头雾水的看着顾青裴。
彩蛋接后续(评论区别剧透啊,不然就不好玩了嘿嘿)
所以到底是谁的呢?
[原顾]原炀把老婆惹哭了
ooc两人吵架,冷战了
小情侣酸酸甜甜的日常
青裴哭哭了,小狼狗慌了
写着写着又没刹住字数~
顾青裴和原炀闹矛盾了,原因就是顾青裴没和原炀打招呼就去见了王晋,顾青裴觉得因为公事见见面没什么,而原炀纠结于顾青裴见王晋瞒了自己,一来二去,两人就吵了几句。
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这次谁也不肯先低头。顾青裴是没想到,原炀这回那么能沉得住气,虽然工作家务啥也没耽误,一日三餐还是按时给顾青裴做,泡脚水也一天不落的给顾青裴准备好,可就是不主动和顾青裴说话,当然,顾青裴也憋着口气,也不先和原炀说话,仿佛这场较量谁先低头谁就输了。
可这已经第三天了,顾青裴觉得再这么下去,他得憋死,这三......
ooc两人吵架,冷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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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裴哭哭了,小狼狗慌了
写着写着又没刹住字数~
顾青裴和原炀闹矛盾了,原因就是顾青裴没和原炀打招呼就去见了王晋,顾青裴觉得因为公事见见面没什么,而原炀纠结于顾青裴见王晋瞒了自己,一来二去,两人就吵了几句。
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这次谁也不肯先低头。顾青裴是没想到,原炀这回那么能沉得住气,虽然工作家务啥也没耽误,一日三餐还是按时给顾青裴做,泡脚水也一天不落的给顾青裴准备好,可就是不主动和顾青裴说话,当然,顾青裴也憋着口气,也不先和原炀说话,仿佛这场较量谁先低头谁就输了。
可这已经第三天了,顾青裴觉得再这么下去,他得憋死,这三天就像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那种堵着嗓子眼的感觉时刻都折磨着自己。
算了,反正就不是什么大事,平时也是原炀先道歉,那自己这次服个软,给彼此一个台阶也不是什么难事,顾青裴想着,决定拉下脸和原炀搭个话,道个歉什么的。
这么想着,顾青裴起身就去了阳台,原炀此刻背对着他,正在给几盆绿植浇水。
“咳……那个,原炀,今晚想吃咖喱蟹吗?我下厨,你还想吃什么?”顾青裴说完还觉得有点躁得慌。
可几秒钟过去了,原炀像是没听见似的,弯着腰还在继续浇水。
顾青裴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喂,到底吃不吃?你不吃就算了。”
结果对方还是不理自己。真是岂有此理,这下顾青裴是真恼了,转身就回了卧室,气急败坏的关上了门,一副“我再也不要理你的样子”。
顾青裴越想越气,越气就越委屈。凭什么他都先低头了,原炀还装没听见?原炀真要这么一直冷暴力下去?什么喜欢啊,爱啊,全是放屁!大骗子!小气鬼!小心眼!
这边顾青裴生着闷气,那边还在浇花的原炀却一无所知,他是真的没听见。
其实这三天原炀特别难熬,一看到顾青裴不和自己说话,无视自己的样子,他就难受的不行,总觉得胸口闷闷。他早就不想管什么谁对谁错了,只想哄哄顾青裴,抱抱顾青裴,他是忍了又忍。
就刚才,顾青裴坐在客厅里处理工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又一次成功刺激到了原炀。凭什么顾青裴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而自己又慌又急。原炀生怕下一秒就和巴巴的去和顾青裴道歉了,于是走到了阳台打起了电话。
“喂,兄弟?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八卦的声音。
原炀没好气的说:“什么怎么样,老子我都快憋疯了,整天家里死气沉沉的,再这么下去,我得急死。彭放,你这方法靠谱吗?”
“哎呀,我看你丫就是心软。不是你说的你老婆整天去见那什么王总吗?为了让你们家顾总意识到你是真的生气了,你怎么着也得再忍两天吧。哎,我可告诉你,你别没骨气似的又先低头啊,要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原炀皱着眉:“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可我踏马真的快疯了,不能亲不能抱,话都不能说,这他妈确定不是给我找罪受?”
电话那头的彭放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兄弟,你有点出息行吗?我知道你爱你们家顾总,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懂吗?这么着吧,你找点事儿做,转移注意力行吧,听听歌什么的……”
原炀也不想多说了:“算了,我就再忍到今天。要是顾青裴再不理我,我就……反正我总不能憋死吧,前功尽弃就前功尽弃,谁他妈受得了,就这样,挂了。”
原炀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顾青裴,磨了磨后槽牙,索性掏出蓝牙耳机戴上,音量开的巨大,放的音乐是又躁又吵,为了更好的转移注意力,又给自己找了点事做,打理起了阳台上的绿植。
就是因为这样,可怜的原炀并没有听见自己老婆要给自己做咖喱蟹这件事,更加不幸的是,顾青裴生气指数直线上升。
原炀打理完阳台,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走进厨房就开始做晚餐,心里寻思着待会儿给顾青裴做几个爱吃的菜,顺便低头说几句好话,这个劲他是实在叫不下去了,都怪彭放出的馊主意,这三天真是度日如年,好好的周末还给糟蹋了,图什么啊。
顾青裴也坐不住了,打算出门散散心,再不行就喝两杯,这家谁爱待谁待。临走时原炀还在厨房里做饭,看上心情还真是好,隐约听得见哼着几声小曲儿,顾青裴故意把鞋柜门重重关上,又把车钥匙扔地上,弄出了好大的动静,大有一副“再不来哄我,我就真走了”的样子,结果厨房里的原炀好像聋了一样不为所动。顾青裴压下去的火气此时噌噌直冒,狠狠剜了原炀一眼,头也不回的开门就走。
原炀做好了饭,才发现顾青裴根本没在家,辛辛苦苦做了一大桌子菜,结果人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真行啊,顾青裴。”原炀气得捏起拳头,一拳捶在桌上,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还是决定给顾青裴打个电话,大晚上的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往外跑,原炀心里怎么着都不放心。
可谁知打了好几通电话,顾青裴都没接,这下原炀慌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这么一想,原炀开始着急了,拿了车钥匙就往外冲,边走边给顾青裴周围的人打电话,连王晋都没落下,可就是没人知道顾青裴在哪。
原炀现在不仅慌,还一百个后悔,早知道就别耍这些小伎俩了,这下好了,人也找不着,真是要急死了。
这时候彭放发来了一条信息。
[兄弟,这是顾总没错吧?我朋友说在hausler看到你老婆了,怎么回事啊,我看着乱的很,你赶紧过去吧] 定位
原炀点开视频一看,这可不就是顾青裴,画面中的顾青裴皱着眉站在吧台旁边,看上去喝了不少,一个男的坐在地上不知嘴里在嚷什么,周围围满了人。
原炀皱着眉头,掉转车头就往彭放发的地方赶。
事情是这样的,顾青裴原本正借酒浇愁,一杯接一杯,不知不觉人也逐渐有了些醉意。
“帅哥?一个人吗?”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白净漂亮的年轻男孩儿站在了顾青裴旁边。
“嗯。”顾青裴闻言看了一眼。
对方一下子来了兴趣:“那有没有兴趣和我喝两杯啊?或者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边喝边聊,我看你半天了,一个人喝总归没意思,对吧?”
顾青裴哪里听不懂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必了。”
“哎呀,别忙着拒绝嘛,交个朋友不吃亏,嗯?”小男孩说着就往顾青裴身上靠,看样子是想坐顾青裴腿上,手还不老实的攀上顾青裴的胳膊。
顾青裴实在受不了骚扰,猛的站起来,小男孩一个没站稳,一下子摔在地,惹出不小的动静,旁边的人都在往这头看。
男孩开始叫嚷起来:“我说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的!装什么装?不愿意拉倒,打人干什么!”
顾青裴晃了晃脑袋,不耐烦的说道:“请你自重,明明是你自己摔倒的。”
说完便要走,可一个光头男突然窜了出来,挡住了去路,瞪着顾青裴就破口大骂:“你这个小白脸,老子的人你都敢碰?今天不给个交代休想走。”
地上的男孩这会儿也站起来,跑到光头男身后,装模作样的抹眼泪。
顾青裴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这种碰瓷的把戏他不是没遇到过,要换做平常顾青裴绝不是这么好招惹的,可他现在头疼得厉害,懒得纠缠,索性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塞给了光头男。
没曾想这男的是个贪心的主,见顾青裴出手大方,竟又得寸进尺起来,拽着顾青裴的衣领,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而这一幕恰巧被刚赶到的原炀看到了。
原炀黑着脸快步走到光头男身后,一把把人扯开,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拳,这一拳重的很,一下子就见血了。
“原炀!”顾青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了原炀再次挥起的拳头。
原炀缓缓放下手臂,但还是紧绷着背,红着眼睛看着被他打倒在地的人开口道:“你他妈什么人都敢碰?信不信老子砍了你的手?”
那光头被原炀这要吃人的架势吓得不轻,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就要跑,原炀想拉住他,结果被顾青裴拦住了。
“算了!原炀,算了……回去吧,我头有点疼。”
原炀闻言急忙转过身,捏着顾青裴的肩膀上下打量:“头疼?他打你了?”
“没有,他没打我。只是我自己有些不舒服。”顾青裴敷衍了几句,没说喝酒的事。
听到顾青裴没事,原炀算是松了口气,可心里头对顾青裴的怒火也上来了,原炀阴沉着一张脸,拽着顾青裴的手就往外走。
回到车里,两人谁也没说话,原炀也没有发动车子的意思,车里连空气都静的可怕。
“顾青裴。”不知过了多久,原炀连名带姓的喊了一声顾青裴的名字。
顾青裴愣了愣,他知道原炀真生气了。
原炀目光盯着前方,停顿了几秒,又开口道:“咱们要一直这么别扭下去吗?是不是我不先开口,你就可以一直憋着不和我说话?”
“……什么意思?”顾青裴不知道原炀什么意思,他难道是在怪自己出门喝酒没打招呼这件事?
原炀深吸一口气,一肚子的怨气和委屈全倒了出来:“我今晚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知道吗?你一个都不接,你知道我多急吗?我他妈做了一桌子菜,你招呼都不打就跑出来喝酒……还差点儿受伤,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在意我什么感受啊?”
原炀叹了口气,又接着说:“是,平时我都先低头,先道歉,这些我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谁让我爱你,舍不得你呢……你这几天也不说话,我都急死了,可你还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好几次我都想,诶,算了吧,我服个软算了……可,可我这次就想让你哄我一回,你那该死的自尊是不是比什么都重要?”
顾青裴喉咙发紧,他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明明自己低头了,明明是原炀不理自己,不愿意和自己说话。手机落车上了,也不也是自己不接电话,遇上混混流氓也不是他愿意的。最主要的是这几天自己也分明很难受,原炀居然说自己像没事儿人?原炀还觉得自己把自尊看得比两人的感情还重要?
顾青裴想开口,可却委屈的说不出话,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情绪也被无限放大,顾青裴眼睛里一下子就溢满了液体,似乎是怕被原炀看见,慌忙把头转向了车窗的另一边。
而这一系列的动作在原炀眼里就变了味:“呵,你没什么想说的吗?还是说到现在也打算死磕到底不和我说话。非要我……”
原炀没说完就突然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车窗上顾青裴布满泪横的脸。
原炀睁大了眼睛,他把顾青裴惹哭了。
彩蛋
原炀哄老婆
原顾孕期14
京城这几天热的要命,气温直逼四十度,大街上都没人愿意出门,都在室内开空调躲着。
顾青裴正和原炀僵持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发烧吓到原炀了,他坚信是因为空调开多了着凉了,从那以后就开始控制开空调的时间和度数,在g市那边到还好,到了京城简直是人间炼狱。
“把遥控器给我。”顾青裴一手扶着孕肚,另一只手去抢原炀手里的遥控器,空调度数上显示26度,怀孕本来体温就偏高,他整个人燥的要命。
“不行”,原...
京城这几天热的要命,气温直逼四十度,大街上都没人愿意出门,都在室内开空调躲着。
顾青裴正和原炀僵持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发烧吓到原炀了,他坚信是因为空调开多了着凉了,从那以后就开始控制开空调的时间和度数,在g市那边到还好,到了京城简直是人间炼狱。
“把遥控器给我。”顾青裴一手扶着孕肚,另一只手去抢原炀手里的遥控器,空调度数上显示26度,怀孕本来体温就偏高,他整个人燥的要命。
“不行”,原炀一边躲着他抢遥控器的手,一边还得注意护着顾青裴防止他摔了,一时间分身乏术,急得脑门都是汗,“不是说好了最低开26度,哎呦,祖宗,你别踮脚,小心摔了。”
顾青裴尝试去够遥控器,但因为身高的差距败下阵来,干脆一屁股坐在床上,转过脸生闷气了。
原炀也跟着坐在旁边,从后面试探着抱住他,大手放在鼓起的肚子上“媳妇儿,不是说好了不能开太低吗,你也同意了,怎么出尔反尔了?”
“别抱着我,”顾青裴闭口不答,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自己身上多热没点数啊。”
“好,不抱不抱”原炀没辙,只能撒开手,看见他额角的汗又有点心疼,顾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啊,但想想上次顾青裴发烧的样子还是把妥协的话咽下去了。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等原炀忍不住去看他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靠着枕头睡着了,看了一眼床头上的闹钟,果不其然已经十点多了,认命的把人抱起来放好,又拿了条小毯子轻轻搭在肚子上,霸道总裁·原炀才开始处理文件。
“这写的都是些什么sb东西啊,我真tm……”原炀气的要冒烟了,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憋着气骂两句,他现在突然理解顾青裴为什么那时候看他那么不顺眼了,是真能把人气死啊。想着想着思绪又飘到他两刚认识不久的日子了,他那时候是不是比这还气人啊,他还记得他和顾青裴是怎么互相看不对眼的,还有他干的那些损人的事,顾青裴好像还说过要是有一个像他这样的孩子直接扔茅坑……
想到这原炀开始不淡定了,眼光不自觉的看向顾青裴的肚子,随手把电脑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趴在床上对着肚子自说自话,“小宝贝啊,你可千万不能像我啊,你要是像我可能你爹地还没把你扔茅坑里,我就先把你扔了,所以你尽量像你爹地啊,说不定我一看到你的脸就心软了,舍不得扔你了,或者你投胎成个女孩也行,那不管你像谁我都宠着你,脾气坏也没关系,我家的小公主脾气坏一点也是应该的,要不然长大了还不知道便宜哪家臭小子呢。” 说完还煞有介事的摸摸肚子。
“哈哈哈哈” 顾青裴感受到肚子上痒痒的感觉实在忍不住破了功,笑的直打颤,他从原炀骂骂咧咧的时候就醒了,想到睡前还在生气呢就躺着没动,刚想起来上个厕所就感觉原炀趴到他肚子前,干脆就继续躺着看看他想干什么,实在没想到能听见这么幼稚的话。
“你什么时候醒的啊”原炀一下炸毛了,脸色涨红,恨不得扇死刚才犯傻的自己。
“哎,我不行了……不行了,哈哈哈哈……”顾青裴眼角亮晶晶的,笑的答不上话,肚子都跟着疼,但就是停不下来,“不行,笑的我肚子疼,哈哈……”
原炀一听他说肚子疼就紧张,连害臊都顾不上,赶紧给人顺着气,“好了好了,别笑了,有这么好笑吗,不能笑这么猛,快停下来。”
“哎,哈哈……”顾青裴靠在他身上缓了会儿,总算把想笑的冲动压下去了,但还是是不是漏出两声笑。“你怎么那么幼稚啊,孩子还没出来呢就开始操心结婚的事儿了,而且都那么久的事你怎么还记得啊,我还能真把他扔茅坑里啊,笑的我肚子发酸。”
原炀认劳认命替他揉肚子,“我就说不能笑这么猛吧,你看看。”
“你都不知道你刚才那样有多傻”想着想着顾青裴又忍不住笑了两声,“就像只大狗教小狗怎么看家护院一样。”
“我是大狗,肚子里的那个是小狗,那你是什么啊?”原炀蔫坏的笑了笑,都说一孕傻三年,不知道顾总犯蠢是什么样的。
“想什么呢?”顾青裴奇怪的看他一眼,“我当然是人了。”
原炀一噎,到嘴的话硬生生咽下去了,果然顾总还是顾总,那精明劲儿怀几个都不影响。
顾青裴看他憋屈的样子挑了挑眉,“怎么?想看我犯蠢的样子啊,一孕傻三年在我这可不管用。”
“是,顾总最厉害了”原炀就喜欢看他自信神气的样子,在他脸上狠狠亲了几口。
“离我远点儿”顾青裴用食指把那颗毛茸茸的狗脑袋支开,“热,笑了一身的汗,我要去洗澡。”
原炀不赞成的皱了皱眉,“大半夜的洗什么澡啊,我给你打盆水擦擦,就别折腾了。”
顾青裴假装考虑了一会,矜持的点点头,等原炀一进卫生间,立马摸到遥控器把空调温度降下来了,然后把遥控器藏的严严实实的,一脸乖巧的坐在床上等着原炀给他擦澡。
等到原炀发现温度不对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但到处都找不到遥控器,又不敢把空调拔了,怕再给人给热醒了,只能拿被子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愤愤的在左脸上咬了一口,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至于遥控器在哪,那就只有我们亲爱的顾总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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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总os:想找到遥控器,你简直在做梦
彩蛋揭秘遥控器的去向(其实我也不知道藏哪,就随便编了一个)
原顾孕期9
“这帮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艹。”原炀在书房里发着火,g市那边有个合同谈不拢,估计需要他亲自去一趟,但他现在哪放心顾青裴一个人在家啊,连公司都去的少了,在家里办公。
“原炀……” 顾青裴揉着眼睛进来,一只手微扶着肚子,还没到跟前就软乎乎的喊人。
“哎,媳妇儿。”原炀一转头发现自己媳妇儿进来了,眼睛都还没睁开,紧赶两步跨到他面前,把人楼到自己怀里,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语气温柔的要命,...
“这帮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艹。”原炀在书房里发着火,g市那边有个合同谈不拢,估计需要他亲自去一趟,但他现在哪放心顾青裴一个人在家啊,连公司都去的少了,在家里办公。
“原炀……” 顾青裴揉着眼睛进来,一只手微扶着肚子,还没到跟前就软乎乎的喊人。
“哎,媳妇儿。”原炀一转头发现自己媳妇儿进来了,眼睛都还没睁开,紧赶两步跨到他面前,把人楼到自己怀里,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语气温柔的要命,“怎么这么早就醒了?饿不饿呀?”月份大了后顾青裴更嗜睡了,早上基本要到九点多才醒。
“饿了”,顾青裴放松的靠在他身上,肚子贴在原炀的腹部,小家伙像是同意父亲的话一样,给力的踢了几脚。
感受到腹部传来的震动,原炀伸手轻轻在上面摸了摸,“知道了,你也饿了是不是。想吃什么?马上去给你们做。”语气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自从第一次胎动以后,小家伙时不时就要出来展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蹬蹬小脚,挥挥小手,或者翻个身。
“我想吃泡面。”
原炀脸上的笑意一僵。
“媳妇儿,泡面太没营养了,而且防腐剂也多,咱们换一个吃好不好?”
“不要,我就想吃这个。”顾青裴可怜兮兮的抱着他的腰,脸颊不住的蹭着胸口,小性子理所当然。
原炀心都快被他蹭化了,轻声细语的打着商量,“换一个好不好?排骨面?番茄面?鸡蛋面?”
顾青裴清醒了一点,微微拉开了距离,仰着头别扭的说,“不是我要吃,是小家伙想吃,还有之前的火锅也是他想吃,全怪他。”
原炀盯着安安静静的小肚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小家伙真冤枉。
僵持了一会,还是原炀先败下阵来,“那先说好,先吃早餐,而且只能吃两口,不能再多了。”
顾总撒娇攻略再一次取得胜利,矜持的点点头。
— — — — — — — — — — — — —
吃完早餐,原炀信守承诺去煮了泡面,里还加了鸡蛋和蔬菜,卖相十足。
“慢点儿,小心烫”原炀帮顾青裴把额前的碎发撩上去,看着他吃的红扑扑的脸蛋,有些好笑,堂堂顾总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呀,现在吃一碗泡面都这么满足了,“有这么好吃吗?”
顾青裴要小心不把面咬断,毕竟只能吃两口,所以要努力的多吃一点,闻言也腾不出嘴回答他,只能一个劲点头。
“好了好了,两口到了。”原炀一看顾青裴把第二面咬断了,眼疾手快的把面端走了,顾青裴拿筷子的动作都还没放下来,两只腮帮子也撑得鼓鼓的,傻愣愣的看着他。
原炀被他这幅样子可爱到爆炸,使劲在他腮帮子上嘬了一口,发出啵的一声。
顾青裴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使劲瞪了他一眼,嘴里不停的咀嚼着泡面。
看着顾青裴把面咽下去,原炀去厨房给他接了杯水,“媳妇儿,明天我要去g市去一趟,你去我妈那住一晚好不好?”
顾青裴闻言愣了一下,“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吗?”
“嗯,那边有个合同没谈拢,死压着合同不肯签字。”
顾青裴沉默了一会,慢吞吞的喝着水,“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也不是……”
“不行”,话还没说完就被原炀打断了,“想都别想,留你一个在家万一……呸……那怎么办?而且也没人照顾你,难不成让你一个孕夫做饭?”
“反正我不过去”,顾青裴哼了一声,虽然之后和原立江的关系缓和了不少,特别是有了孩子之后,但是和他们一起住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两个人僵持着,谁也没说话。
原炀罕见的没有去哄顾青裴,平时什么事儿都可以依着他来,但关乎他安全的事儿他不敢有一点马虎。
顾青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原炀来哄他,眼眶慢慢红了,平时什么事儿原炀都没让他受过委屈,怀孕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把他宠得快没边儿了,这还是第一次态度这么强硬。
他怎么还不说话?是不是生气了?我为什么变得这么矫情?原炀已经很累了,自己还让他担心……
想着想着眼泪控制不住落下来了,他狠狠憋着气,不想让人发现他哭了,整张脸不知道是哭的还是憋的,一片通红。
缓了一会儿,把哭腔差不多压下去了,顾青裴低声开口,“我过去,你别生气。”
“我不是生气,我是担心你,你一个人……”原炀下意识解释,说了一半才发现声音有点不对劲,连忙弯腰去看他。
顾青裴偏着头,不然他看。
“转过来让我看看,媳妇儿”,原炀去扶他的肩膀,“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顾青裴否认,可听着他说话的声音刚才的委屈又上来了,哭腔也压不住了。
原炀这才确定自己媳妇刚才哭了,立马慌了,他怎么能把顾青裴弄哭!扶在肩膀上的手往回收,把他的脸转过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滴在他手上,快要把他烫伤了。
原炀手足无措,用手去擦眼泪,发现擦不住,又用袖子去擦,袖口刮在脸上,擦过的地方立马红了,他心疼的要命,小心托着顾青裴的脸,去吻他眼角的泪珠,嘴上不住的道歉,“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没生气,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不哭了啊,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
顾青裴被原炀哄着,后知后觉感到羞耻,胡乱抹了把脸,“我说了我没哭。”
“好好好,没哭没哭”,原炀把他搂在怀里,温柔的在他后背轻拍着,另一只手安慰着肚子里的小家伙,“你不想过去就不过去了啊,请个人过来照顾你。”
顾青裴在他怀里深吸了几口气,把情绪压下去,但还是止不住抽噎,揪着他的衣领,小声说,“我要和你一起过去。”
“好好,都听你的。”他原本也想过带他一起过去,但怕他坐飞机不舒服,而且去那边自己也不一定有功夫照顾他,但现在看来,就算顾青裴愿意过去,他也不会放心的。
— — — — — — — — — —
咱就是说狐狸配狗,天长地久
《暗巷里的塞壬》【KP】(站街梗)中下
超长章预警!一时半会看不完的那种|ω・)
————————正文————————
Porsche的伤好了,可是疤痕留在了那里,横亘在他光滑的皮肤上,和所有的旧伤疤一起。
但他依旧美丽。
苦难,伤痛,流离失所,这些能摧毁一个人形容的遭遇都只会将他雕琢得愈发艳丽,像是夏末的野蔷薇,迫不及待要在有限的美好时光里怒放尽他所有芳华。
这副皮囊曾经是他流浪街头所拥有的唯一的东西。
如今,依旧是他在这间房子里所拥有的唯一的东西。
Kinn大概一周里会来个一两次,每次都是在夜里,他会给Porsche带上一份打包好的夜宵,不论多晚,Porsche都会把它吃完。...
超长章预警!一时半会看不完的那种|ω・)
————————正文————————
Porsche的伤好了,可是疤痕留在了那里,横亘在他光滑的皮肤上,和所有的旧伤疤一起。
但他依旧美丽。
苦难,伤痛,流离失所,这些能摧毁一个人形容的遭遇都只会将他雕琢得愈发艳丽,像是夏末的野蔷薇,迫不及待要在有限的美好时光里怒放尽他所有芳华。
这副皮囊曾经是他流浪街头所拥有的唯一的东西。
如今,依旧是他在这间房子里所拥有的唯一的东西。
Kinn大概一周里会来个一两次,每次都是在夜里,他会给Porsche带上一份打包好的夜宵,不论多晚,Porsche都会把它吃完。
然后他们做爱。
Porsche的愿望被实现了,他每天有软软的大床,可以和Kinn一起。
可事情似乎不该是这样的。
……
妓女们约好了在休息日跑来看他,但Porsche知道她们更感兴趣的是这间豪华公寓。
“Porsche!我的天啊,Kinn先生对你做了什么!你看起来漂亮得像个明星!”
“这个房子可真好,这是Kinn为你准备的吗?他真的很爱你!”
姑娘们叽叽喳喳地争相坐到客厅的皮沙发上,她们廉价的高跟鞋在昂贵的地板上敲击出尖锐的声响。
Porsche有些担心地板上会留下痕迹,但他并没有阻止姑娘们的兴奋。
他们谈起了最近酒吧里新出现的客人,哪个最会吹牛,哪个给钱大方,她们似乎被Hay和Porsche的接连离开激起了斗志和希望,也盼望能有一天离开这个鬼地方,拥有属于自己的家。
当然,她们也相当关心Porsche和那位高大又英俊的富豪男朋友。
“Kinn和你在一起住吗?”
“这个房子至少要几千万吧?唉,我要是长得像Hay姐和Porsche这么好看就好了,或者我去调整一下我的鼻子?”
“你要是想迷住男人,调整鼻子可没用。”
“没错,要有大胸!”
“Porsche也没有大胸,他胸肌硬邦邦的,我都捏不动。”
“谁稀罕你捏不捏得动!现在他的胸和裤裆都属于Kinn先生啦。”
“Kinn又不用他的裤裆,只用屁股。”
“那就太可惜了,Hay还说过Porsche是她见过技术最好的,说不定Kinn用一次也会喜欢呢。”
Porsche本来只是趴在窗边抽烟,听到妓女们谈论他和Kinn的性关系,终于被吸引了注意力。
性对于他们来说就像穿衣喝水一样寻常,没人会为这个害羞。
“嘿,说到这个,我想问问你们,平时你们是怎么取悦男人的?”
Porsche靠在窗边,他的头发向后背过去,露出全部额头,领口大敞着露出健壮的胸肌,精致的面料和裤子上的皮带把他衬托得真的像个明星。
姑娘们忍不住仔细打量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所以难道Kinn先生对你厌倦了吗?他最近不想要你了?”
“当然不是,我就是问问。”
Porsche捻灭烟头,扔进了自己的空酒杯里。
……
第二天,Kinn说他会过来,Porsche先洗了个澡,然后犹豫着坐在马桶上,顺着肚脐向下剃掉了杂乱的黑色毛发——他从来没做过这个。
他以前在街上生意并不好其实不免有这个原因,他从不为了把自己的身体卖出去而打理自己,总是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小混混而多于男妓。
或许内心深处,他本就不希望自己能招揽到生意。
但现在,他希望自己能取悦Kinn。
他今天没穿内裤,而是直接套上了西装裤,衣料直接摩擦着敏感的皮肤让他觉得有些不习惯,但姑娘们说男人会喜欢看起来光滑整洁的身体,所以他这么做了。
夜幕降临,Porsche在落地窗前看到Kinn的车停在了树林外,于是他推开了窗子,像是要迎接自己的爱人,又像是要化作鸟儿飞向爱人的怀抱。
夏夜的晚风吹进屋子里,带着恼人的热意和芬芳的泥土气息,蝉鸣在夜色中此起彼伏,Porsche关掉了最亮的灯,只留下周围几盏暖色的小夜灯。然后倒好了两杯酒,静静靠在门边。
“嘿,Porsche。”
Kinn推门走进来,手里接过Porsche递来的酒杯,他嗓子有些哑,转手把酒杯又放在了桌子上,不过在昏暗的光线里,Porsche没注意到这个,他习惯地将自己嵌入Kinn的怀里,给他一个亲吻。
Kinn的身上有很浓重的酒味,Porsche这才注意到,他今天没有带夜宵,应该是刚从哪个酒会上赶过来。
“Kinn……”
Porsche伸手抱住爱人的后背,可Kinn却反把他扶到了沙发上,他们依偎着坐下。
裤子拉链部分摩擦着Porsche,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灯光昏暗,气氛也很好,这个时候他们不该这么沉默的。
Kinn沉默的样子永远让人捉摸不透。
Porsche不安分地扭动了一下,然后把手伸向Kinn的大腿,顺着膝盖一路向上,Kinn迎着他的动作与他接吻,两人口中的酒气通过唇舌相互交融,可当Porsche想要跨上Kinn的大腿时,却被他挡住了动作。
这是Kinn第一次拒绝他——在他们一周都没有见面的情况下。
“Porsche,你很想要吗?”
Kinn问他。
Porsche为他的话愣住了。
“我……我以为我们很久没见了,你会喜欢的。”
Kinn重新抱住他劲瘦的腰,酒精让这个永远把背挺得笔直的男人看起来有些迷茫,Porsche这才意识到,他也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Kinn声音柔软地说道:“我很喜欢,但是今天我有点累了。”
“为什么最近会这么累呢?”Porsche心疼地捧起他的脸,略显粗糙的掌心摩挲着他脸上刚冒出来的浅浅胡茬。
“只是生意上的问题。”
“如果你累应该早些告诉我的。”Porsche觉得有些懊恼。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冷落你了,但你看起来很想要。”
“我没有……不是的。”Porsche抱紧了Kinn,觉得这一切都显得可笑而荒唐。
Kinn在沙发上睡着了,Porsche把他抱回了卧室,这两个月里他瘦了许多,原本壮硕的肩膀现在居然能捏到骨头,他的脸颊也陷了下去,Porsche低头看着怀里的Kinn,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路过衣帽间的时候,Porsche看到了镜墙里的自己与Kinn,柔软的暖色灯光照在他们身上,照在Kinn高耸的眉弓上,然后在他深陷的眼窝处留下浓重的阴影。
不知何时开始,Porsche发现自己原本比Kinn小了一圈的体型如今已经和Kinn不相上下了,他看起来健壮了一些,不再满脸带着风霜和疲倦,可与之相对的,是Kinn的迅速消瘦。
好像他把原本属于Kinn的养分都夺走了。
Kinn在用自己的生命哺育他本该枯萎的生活。
不该是这样的。
夏夜的风依旧不断地吹进屋子里,昏暗的灯光似乎保护着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夜好眠,Porsche为Kinn擦洗了脸和手,柔软的毛巾拂过他突出的眉弓和鼻尖,最后落在他食指戴着的银色戒指上。
“别对我这么好,Kinn。”
这一夜,Porsche又在落地窗前坐到了凌晨,天亮前,他又洗了个澡,在浴室里,他看到了自己小腹下光滑的皮肤。
并不诱惑,甚至让他自己觉得恶心。
……
Porsche和Hay有些像,但他们不一样,Hay只想活着,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让男人迷上她,用尽一切迎合他们,然后得到钱,对于她来说,只有握在手里的才是她自己的。
但Porsche总是可笑地坚持着自己最后的一点骄傲,这么多年了,他活得像一摊烂泥,却还是想在泥里仰起头,他用身体赚钱,但他依旧想让自己活得有尊严。
可现在,他不需要再赚钱了,却还是在每天张开腿,是他自己主动地,不停地张开腿,像个欠操的表子。
甚至没想过Kinn根本不需要这个。
那他还能做什么呢?
Porsche光裸地站在镜子前,镜中的身影高挑,健壮,每一寸肌肉和皮肤都恰到好处,像是色情海报里的艺术品,能轻易让人联想到性。
这具身体曾经是Porsche唯一拥有的东西,可现在,他只觉得恶心。
Porsche没等擦干身体就穿上了衣服,布料被打湿,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这并没有让他觉得更好些,所以他穿上了更多衣服,像个疯子。
……
“该起床了,Kinn。”
第二天,Kinn是在爱人轻语声中醒来的,他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
睁开眼,外面天刚蒙蒙亮,Porsche穿着平时在家里完全不会穿的衬衫和外套,扣子扣到了最后一颗。
他无论怎么穿都很好看,但Kinn因此敏锐地意识到了Porsche的反常,他的情绪很低落。
是因为自己昨晚拒绝了他吗?
Kinn有些后悔,他昨天喝了太多酒,他不该喝那么多酒,也就不会对Porsche说出那种话。
“Porsche?你起得真早。”Kinn坐起身,吻了吻Porsche的唇。
“早啊,Kinn,我给你热了牛奶,喝完了再走吧。”
“我可以再留一会儿的。”Kinn的手掌向下,抓住了Porsche丰腴的臀部,他觉得自己可以补偿昨晚的错误。
可Porsche躲开了他。
“你太累了。”
“我现在不累,只想操一操你,我们一个星期没见了。”
Kinn说着往常一样的荤话,再度靠近Porsche,这一次Porsche缩紧了身体,但他没有躲。
显然,他不想做,但他却没有拒绝Kinn,并很快开始主动靠近。
“Porsche?你不想做吗?没事的,我没有……Porsche!”
Kinn第一次主动推开Porsche的肩膀,他抓着Porsche,看着他通红的眼睛,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Porsche,我没有在要求你任何事,我尊重你所有想法,如果你不想要,就拒绝我。”
“我不会拒绝你,只要你想,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我允许你对我做任何事,Kinn。”
Porsche认真地说道,于是Kinn也严肃地回复他:
“不可以!我不可以违背你的意愿对你做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可以!”
窗外的阳光逐渐升起,穿过树林间的缝隙,照射进卧室,将Kinn英俊的面容镀上一层金光,他如此坚定,又如此温柔,就像是普世的神明,向泥潭里的苦难者伸出救赎的双手。
Porsche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了,他想告诉Kinn自己有多爱他,却连完整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于是神明将他温柔地拥入怀中,宽恕了他的罪孽。
“我爱你,Porsche。”
Kinn抱着Porsche,抱了很久很久,直到Porsche不再颤抖。
窗外天光大亮,太阳将他们的影子映在身后的墙壁上。
Kinn不禁想,如果Porsche没有经历那些他所不知道的变故,或许他的人生能更充实得多。
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是有人对他稍微好一点点,一双帆布鞋,一袋面包,一间房子,一句我爱你,就能让他深陷其中。
Kinn从来都知道Porsche很骄傲,他爱他的骄傲。
Porsche不该为任何人变得卑微,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
转眼间,Porsche已经在这间房子里住了三个月。
三个月很漫长,漫长到Porsche几乎忘了他在街头流浪时的感觉,漫长到让他长久不见阳光的皮肤变得稍白了些,比以往细腻许多。
他开始有大量时间打理自己,按时锻炼,给自己做可口的饭菜,还可以偶尔去楼下折几支花养在空酒瓶里。
优渥的生活迅速在他身上展现出了令人得意的改变,但与之相对的,是Porsche愈发长久的沉默。
他试图回忆十几岁时的自己是怎样度过每一天的,那时他有几个好朋友,有傻乎乎的弟弟,有不靠谱但爱他们的叔叔。
以前他不敢回忆,现在却每天都在思念他们。
Kinn给他买了很多书和游戏,甚至给他准备了一辆重机车,说他可以偶尔出去转转,去海边,去街上,只要记得带好头盔。
但他只沿着窗外的那条公路骑过几次,就再也没出去过了。
曾经他最喜欢骑车时迎面吹来的风,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在经历一场低空飞行,但现在他不喜欢了,行驶在路上让他总能意识到自己正在离这栋房子越来越远。
这里已经是他与Kinn的唯一联系了。
不知何时起,他开始畏惧流浪。
直到有一天,妓女们的再度来访打破了Porsche麻木已久的生活。
这一天暴雨倾盆,妓女们来到公寓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当厚重结实的房门被打开,她们站在门口,面对西装革履的Porsche欲言又止。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Porsche主动问道,他的声音轻柔沉稳,但这并不能缓解姑娘们的局促。
他以前从不这么说话的,喜欢用这种语调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Kinn。
……
“所以,Hay确实是被那个混账家暴了,是吗?”
Porsche坐在椅子上,三个姑娘挤在他对面的皮质沙发里,落地窗外是乌云满天,狂风骤雨,屋里一片祥和,暖色的灯光和厚实的玻璃窗将风雨牢牢隔绝在外面,只留下房间里新鲜花束散发的馨香。
姑娘们看着与记忆中相差越来越大的Porsche,原本想好的话都变得吞吞吐吐。
“昨天Hay给我们打电话向我们借钱,我们才知道她被那个男的打得早产了,她没亲属,医院就联系了救助站,但救助站又叫她打电话叫人给她付药费。”
“男人把孩子的药费付了,但没管她,她没地方回去了,要是没人接她,救助站还是会把她送回那个男人家里的。”
“但是我们也没钱啊,她自己傍了大款,哪会连医院的钱都付不出来啊。”
“万一她是逃出来的呢?她刚生下小孩,再回去难道要被那个男人打死吗?”
“所以,我们就想跟你说一声,你男朋友那么厉害,让他帮一帮Hay那不是简单嘛。”
“对啊,我们不是不想帮她,我们也真帮不了,帮她把这事告诉你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毕竟当初就她对你最好,当初你住进来我们其实都不太开心,Hay宁愿多承担了一份房租也要让你有个家。”
Porsche愣了一下,他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你知道她当初对你有点意思吧?我看啊,她那个孩子——”
说话的高个姑娘被旁边的瘦弱姑娘推了一下,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瘦弱的姑娘犹豫着开口,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Porsche,你知道我们的情况,她的医药费我们不是出不起,但这对于我们来说负担太重了,我们非亲非故,不过是一起出来卖的半路姐妹,这个钱,我们拿不出来。”
“Hay看男人的眼光一直很准,她说她男朋友是个懦夫,但喜欢孩子,她说你善良,值得信任,她还说Kinn为你着迷,你说什么他都会尽力去做。”
“如果可以,你让Kinn少爷帮帮她吧。”
Porsche沉默了许久,在姑娘们几乎认为他不会回复的时候,他开口了。
声音依旧轻柔:
“能回馈给她的,我都给了,她做的一切,有些我知道,有些我不知道,但唯一确定的是,她想要的,不是我能给得了的。”
“她是个好姑娘,她自己想要什么她心里一直很清楚,我帮不了她,也没有资格要求Kinn帮她。”
Porsche说着,转身进屋拿出了一块手表,Kinn送给了他好几块手表,这不是最贵的,也不是最便宜的,只是价格刚好合适一个人在异乡安顿下来。
“我不方便出去,你们帮我把它卖了,然后去照顾Hay吧,请假的费用和路费都在这里面扣掉。”
Porsche请姑娘们吃了一顿晚饭,然后送她们离开。
他不怕姑娘们骗他,这是他唯一能为她们做的事,被骗也无所谓。
……
但Porsche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Kinn。
窗外的雨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样子,看样子今晚Kinn应该是不会来了,于是他拨通了Kinn的手机号码。
响铃的第一声,对面就接通了。
“Kinn?”
“我在听。”对面Kinn的声音很轻。
“今天姑娘们来找我,说之前一个跟着男朋友离开的姐妹遇到了麻烦,我把你之前送给我的手表给她们了。”
Kinn并不在意手表,而是关心起了他们的麻烦,这是Porsche第一次打电话跟他说这种事,如果他需要帮忙,Kinn会非常乐意。
“什么麻烦?钱够用吗?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只是告诉你一声。”
“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的,就这样……”Porsche犹豫着,他没什么可说的了,却又不舍得挂断电话。
显然Kinn也是如此。
“Porsche……那个,我给你的那张卡打了一些钱,你可以随便用,给自己买些东西吧。”
“我不需要那么多钱。”
“那你想要什么?”
Porsche在电话的这一头长叹了一口气,他又一个星期没有见到Kinn了,他不知道Kinn到底在忙些什么,但他怀念初识时每晚都有他陪伴的日子。
“……我很想念你,Kinn。”
Kinn在另一头沉默了,半晌,他犹豫着开口:
“Porsche,或许……你有没有想过去做些其他的事?读书,运动,或者去旅行?你不用把我当成……嗯……我不值得成为你生活的全部,你该拥有更充实的人生。”
“可我现在住在你给我安排的房子里,花着你的钱,穿着你给我买的衣服。”
Porsche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厌倦我了吗?Kinn?”
“当然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Kinn的声音依旧温柔,只是多了几分无奈:
“我只是觉得你该骄傲起来,我喜欢你第一次见我时那样,那么放肆,那么自由自在,像是不羁的飞鸟。”
“……”
Porsche长久地沉默着,Kinn如此温柔的期盼压在他的胸口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高挑挺拔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雨砸在玻璃上,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可屋内却依旧温暖祥和。
这扇玻璃阻断了他与外界的风雨。
“如果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怎么办?”
Porsche用Kinn无法听清的声音喃喃道。
“Porsche?你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对了,Kinn,你知道大部分鸟儿在暴雨天是不会飞翔的吗?。”
“嗯?为什么?”
“因为它们会被淋湿,会被狂风卷起来撞在树上和墙上,只有在天气好的时候它们才会飞得高高地。”
“但鸟儿飞翔从来都不是为了自由,它们飞起来只是为了生存。”
……
从那通电话之后,Porsche再也没主动联系过Kinn。
他开始用更多的时间尝试思考一些他以前从不会在意的问题,思考他过往的人生,思考他与Kinn的关系。
Porsche无数次想过,如果他在人生最美好的时间里遇到Kinn,或许一切都会完全不一样,他会和Kinn有共同话题,他可以骑着机车,带着Kinn穿过他家门前那条笔直的巷子。
在他的人生被那个恶棍毁掉之前。
……
Porsche最近常常对着落地窗一坐就是一整天,他会趴在窗前喝酒,或是看着窗外的鸟儿在阳光下起飞又降落。
他在天刚亮起的时候准时起了床,他裸着上身,只穿了一条丝绸睡裤,再次站到了窗前。
清晨的郊区很美,树林环绕,有成群的鸟儿和洒在天际的冷色晨光,还有一条笔直的公路沿着河水通往市区。
Porsche在一片静谧中望向天边那一抹亮光,忽然,身后的开门声惊扰了他。
他迅速从桌子上拿起枪,躲在书架后,枪口对准了被打开的防盗门。
推门进来的,是个长相漂亮的年轻男人,穿着时尚,体型细瘦,看起来并没受过什么训练。
他看到Porsche,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道歉:
“你是……Porsche?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还在。”
男人自称是Tay,他是Kinn的朋友,也是这间公寓曾经的主人之一。
“哦,天哪,我原以为你……没想到,你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Tay上下打量着Porsche高大健壮的体型和英挺的面容,露出了然的笑容。
“怪不得Kinn会迷上你,甚至愿意为你反抗他的父亲。”
“反抗他的父亲?”Porsche问道,Kinn从来都没向他说过有关于家里的事,但他对此并不意外。
毕竟,有哪个体面的家族会接受自己的继承者爱上一个男妓呢。
Porsche收起了枪,并顺手在沙发上捡起了一件衬衫套在身上,面对这间公寓真正的主人,他有些拘谨,那种鸠占鹊巢的感觉再度清晰了起来。
“Kinn没跟你说过?抱歉,我太多嘴了。”
Tay轻轻摇了摇头,他看起来是那种足够温柔细腻的男人,照顾到Porsche的心情,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我只是来拿走我的东西,很快就走,不多打扰你啦。”
Porsche跟在他身后,看他在衣柜里拿出了几件衣服,一双看起来有些旧的皮鞋和一只金属打火机,最后Tay走到卧室门口询问Porsche:
“我可以进去吗?”
Porsche为他推开了门,他刚起床,那张大床上的被褥乱成一团,Porsche窘迫地扯了扯被子盖住他扔在床边的内裤。
Tay礼貌地没有看向那张本属于他的双人床,而是径直走向床头柜。
“这里应该有一张照片?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
“在抽屉里。”
Porsche从抽屉里为他拿出相框,忽然意识到Tay就是照片里两个男人的其中一个。
在很久之前,他和Kinn第一次在这张床上做爱的时候,他就把这个相框放进了抽屉里,之后很久都没想起来过,关于这间房子的主人,关于他们的故事。
“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Porsche看着Tay摩挲着照片,忽然开口问道。
“他是,他依然是。”
“你们看起来很般配。”
Tay轻笑了一下,柔柔地说道:“或许吧,他看起来和谁都很般配。”
“你很爱他。”
“他也很爱我,或许已经很难说是爱了,我们在一起彼此消磨了太久,好像不得不继续在一起了。”
Tay看起来很喜欢Porsche,他愿意和他聊一聊,于是Porsche再度问起了关于Kinn最近的状况。
“你刚才说Kinn为了我反抗他父亲,是我的存在让他有压力了吗?他最近看起来很累。”
“他是不是几乎没有时间陪伴你?”Tay抱着衣服和相框,坐在床沿叹了口气:
“你别怪他,他为了你变成了一头狮子,我从没见过他如此凶狠的样子,他在拼尽全力保护你。”
“他从谁的威胁下保护我?是他的敌人吗?还是……”
“是他的父亲。”
“……是因为……我曾经是男妓吗?”
Porsche犹豫着,逼迫自己把这个词平静地说出口。
“不,我不这么认为,Kinn似乎查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但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我只知道他正在和他的父亲争夺家族的控制权。”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对他有信心,他真的很爱你。”
Porsche沉默着,得知Kinn为他做得这么多并没有让他觉得甜蜜,相反,这一切都如同一块大石头压在了他的胸口。
他害怕Kinn有一天会后悔,他害怕Kinn最终会发现自己不值得他此时的孤注一掷。
“Kinn他……会因此遇到危险吗?”
“我想应该不会,至少Theerapanyakul家族还是要维持表面上的稳定。”
“那就——等等!你刚才说他的家族叫什么?”
Porsche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了。
“Theerapanyakul家族。”
“他姓Theerapanyakul?”Porsche僵在原地,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们相识半年了,这却是他第一次得知爱人的姓名。
……
在Tay离开之后,Porsche心烦意乱地盯着手机,犹豫了许久,还是打通了Kinn的电话。
他知道自己不该打扰Kinn,可他太需要听听爱人的声音了。
“Kinn。”
“嘿,Porsche,你很久没给我打电话了。”
“我……我最近在想自己的一些事情,哦,对了,刚才你的朋友Tay来过了。”
“Tay?他看起来怎么样?”Kinn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外。
“他看起来很好,为什么这么问?”
“哦,没什么,他和他的男朋友最近有些不愉快。”
Porsche看向窗外,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今天是一片晴空万里,鸟儿们三三两两地飞向远处。
“你最近还好吗,Kinn?”
“我很好,为什么这么问?”
“Tay向我说了一些事情。”Porsche斟酌着开口:“你——”
“我知道了,马上。”电话另一头传来Kinn与别人对话的声音,似乎他接下来要去做什么事了。
“Porsche,接下来我有一个会议,可能没办法陪你聊很久,不过我有一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见。”
Kinn的声音轻而柔和,一如既往,让Porsche无法想象Tay口中凶狠的狮子。
“什么事?”
“我接下来可能会放出与另一个势力联姻的消息,不过只是一起参加一场晚宴,他们需要用这个理由帮助我对抗我的……敌人,对方的女孩和我一样对异性不感兴趣,这是一场利益交换的借口。”
Kinn飞快解释道:“当然,如果你不希望我这么做,我是不会做的。”
Porsche的声音梗在喉咙里,他当然知道Kinn口中的敌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也知道Kinn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
Kinn只是在逼他自己做所有他不想做的事。
Porsche忍不住反问他:
“Kinn,这样做值得吗?”
“我可以不做,没关系的。”
“不……如果这是你打算去做的,那就这样做吧。”
“对了,Kinn,我有件事——”
“抱歉,我会议结束就打给你!等我。”
电话被匆匆挂断了,Porsche缓缓地放下手机,继续盯着窗外的飞鸟。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继续这样下去到什么时时候,如果可以,他希望能随着鸟儿一同飞往远方。
……
几天后,Porsche在新闻里看到了Theerapanyakul家族继承人或许会与某跨国商业集团的董事长千金联姻的新闻。
Porsche没听过这家集团的名字,新闻也并没有介绍,似乎他们默认人人都该知道它。
可他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Porsche紧紧抓着身上昂贵的丝绸衬衫,想要回想起Kinn平时是怎么坐在这张皮沙发上,惬意地挑剔着财经频道的报导。
可他想不起来。
也永远学不会。
……
Porsche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到了离开,但他不舍得,他一遍遍告诉自己Kinn还在争取。
直到这天夜里,他准备了很久,牢牢套上头盔,带上枪,骑车来接自己的爱人,Kinn却因为被追出来的保镖看到而甩开了他的手。
这只是一件小事,微不足道,Porsche很明白这一点。
但它最终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棵稻草。
Kinn最终让他留下了机车,他载着Porsche回到他们郊区的房子里,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喧嚣的风肆虐着吹过Porsche精心打理的短发。
Kinn升起了车窗。
而Porsche又把它降了下来。
Kinn再度把它升了上去。
——争执爆发了。
“我成为了你的负担吗?Kinn?”
Porsche忽然开口,像是在聊天,可他的话语却比他自己想象中更加刺耳。
“我每天想念你,不是因为我是个被你赡养的怨妇,而是因为我爱上了你,我心甘情愿,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Kinn。”
Kinn耐心地向他解释:“我知道,可是你这样不安全。”
“你像养着一只宠物一样养着我。”
Porsche并不觉得自己委屈,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眶酸涩,几乎要落下泪来,所以他把头看向了窗外。
“我是你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坏掉的娃娃,是吗?你给我穿漂亮的衣服,把我擦洗得干干净净,但我永远只能被你这个顽皮的小女孩藏在床底下。”
Porsche知道自己的声音太大了,他不该对Kinn生气,面对Kinn的温柔和包容,他放弃了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样的自己让Porsche觉得羞愧。
不知何时起,他已经变得完全不像他自己了。
“对不起,Porsche,是我不对,可我只是想要让你安全,再等我一段时间,可以吗?”
Kinn叹了口气,又将车窗降了下来,四面车窗都降下了,带着凉意的晚风猛地涌进车里,裹挟着植物和泥土的味道,扑在Porsche的脸上,他被发胶结成一缕一缕的头发四散开,狠狠地敲在了他的耳尖。
很痛。
Porsche固执地看向窗外,只留给Kinn一个后脑勺。
“Kinn,我成了你的负担。”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也成了我的负担。”
Porsche又继续说道,风声很大,他的话语几乎被淹没,Kinn并没有听清,他一边看着前方的路,一边用余光看着Porsche。
可他只看见了Porsche修长的脖子和他浓黑的头发。
“Porsche?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我做错了,你得告诉我。”
“没有,你没做错任何事。”
Porsche抹了一把脸,忽然换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Kinn,你还记得上次我说遇到困难了的那个妓女吗?”
Kinn茫然地附和:“我记得。”
“她死了,警察说她是产后抑郁,跳楼自杀的。”
Porsche忽然从裤子里掏出了刚拆封的烟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狠狠吸了一口,腮部因为用力而凹了进去。
烟雾被风带走,迅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Kinn忽然想起,他已经很久没见过Porsche抽烟了。
Porsche随手向窗外弹掉了烟灰,这才继续说道:
“她叫Hay,还没出生就被白人父亲抛弃,她母亲是个瘾君子,把十几岁的她卖到红灯区,她做妓女做了十年,攒了不少钱。”
“但她不知足,她想做个母亲,想给孩子找个体面的好父亲。”
“她是那种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目的的人,如今她有了孩子,更不可能自杀。”
Kinn无法把注意力放在那个妓女的故事上,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Porsche又吸了一口烟,烟雾在他丰满的嘴唇间飘散,很性感,如果不是在开车,Kinn会想要吻他。
不过没关系,到了家他可以尽情亲吻他,他们会做爱,狠狠做一场,把今天的不愉快都忘掉。
Kinn如此想着,忽然想起今天Porsche为什么要来接他。
——今天是水灯节,他们早就约好要去河边放水灯的。
“Porsche,今天……”
Kinn的话被Porsche打断了:
“她们说Hay出院后以交出抚养权的理由勒索了那个男人很多钱,但她最后却想把孩子和钱都带走。”
“她想要的太多了。”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在店里偷拿了客人的手表,差点被打断骨头,我怕她被打死,所以替她挨了打,还给被她偷了手表的男人舔了一回。”
“后来,她带我到街边的摊子上吃了一顿饭,是海鲜炒饭,她还给我加了两颗蛋。”
“我当时觉得特别好吃,但其实我根本不记得味道,那个时候我嘴里全是我自己的血和青液的臭味。”
Porsche吸尽了最后一口烟,他的腮部凹陷下去,下颌骨撑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丝绸材质的衣领在他的颈间翻飞,拍打在他修长的脖子上。
Kinn恍惚间又看见了飞鸟,鸟儿用艳丽的羽毛拂过他的眼前。
“Kinn,还记得你请我吃的第一顿饭吗?”
“那袋面包?”
Porsche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是,是西餐,青菜和沙拉。”
“哦,对。”Kinn立刻附和:“我记得,你很喜欢吃。”
Porsche笑着,一边升起了车窗,一边继续摇头:
“我不喜欢吃。”
“可我太饿了,没有选择的资格,给我什么我都会认为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如果我吃它是为了活下去,那么我会吃,可如果我必须吃它才能活下去,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Kinn无措地看向他,看起来似乎是想要阻止他接下来的话。
“Kinn,我们别再这样下去了。”
Porsche平静地说道。
“对不起,Porsche,对不起。”Kinn停下了车,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似乎他只要道歉就能让Porsche把刚才的话吞回去。
“你最近瘦了很多,Kinn,和我在一起让你变得疲惫了,而我也一样。”Porsche说着,第一次看向了Kinn的方向:
“我们这个月只做过三次,就算加起来也比你第一次操我那一夜还要少。”
“我们都精疲力尽了,Kinn,你看看我,你在我身上还能看到任何曾经吸引你的魅力吗?你有多久没好好看过我了?”
Kinn想说他依然如此吸引自己,他想抱住他,亲吻他,想与他共度余生。
可Porsche看起来很疲惫,似乎他已经决定放弃了。
他给了Porsche一切他能给的,他知道Porsche也是一样,他们都在极力想让对方满意,可现在看起来,结果事与愿违。
Kinn斟酌着开口:
“Porsche,我爱你自由自在的样子,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自由还给你,你不能再等我一段时间吗?”
“开车吧,马上快到了。”Porsche让Kinn重新发动汽车,他望向那个不属于他的家的方向,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我失去自由了,是我心甘情愿,可我发现你爱的是自由的飞鸟,而不是搁浅的人鱼。”
“我爱你,难道我还不够爱你吗,Porsche?我还能怎么才能做到更好?”
Kinn重新发动汽车,他看起来疲倦又无奈,路灯偷过车窗照在他的手上,照得他食指上的权戒反射出刺眼的光。
Porsche望着前方的路,只觉得这条公路好长,望不到尽头,也看不见来处。
“Kinn,我拼尽全力试过,想有尊严地爱你,把爱回报给你,可我没做到。”
“我时常在害怕,有哪一天你会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美好坚强的人,我无法回报你,也回应不了你的期望。
Kinn紧紧抿着嘴,目视前方,他也看着面前的公路,越到前方越是路灯稀疏,黑乎乎地一片。
“Porsche,我从未想过折辱你,我把一切我能给你的,不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你可以不需要,我更从未想过要你的回报,爱并不是等价交换。”
“难道我该像个被你包养的情妇一样什么都不做,每天只等着你临幸吗?我对你来说算什么?你想过这个问题吗,Kinn?”
“我爱你,我给你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你还想要什么呢?你想要付出劳动吗?去打黑拳?去码头搬货?还是说,你把身体卖出一千块,也不算折辱?我希望你的人生能更充实,我希望你能骄傲地活着。”
Kinn尽力维持着自己平静的表情,可他的声音在发抖,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他只是甩开了Porsche的手,是为了保护爱人的安全。
“Porsche,我做的一切,对于你来说没有意义,是吗?这都不是你想要的。”
“你到现在才想起来问我想要什么?Kinn,那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让你为我做这一切,我也学不会骄傲。”
“我以为你会想与我共度余生的。”
“你与我共度余生的方式就是把我藏在你朋友的家里?直到现在你都不敢让你的保镖看见我,我要怎么和你共度余生?”
“你真的不能再等等吗?很快了,我保证。”
“当初一言不合毁了我人生的也是你们,现在你又把我捡回来,让我等,你们Theerapanyakul家的人就喜欢这么高高在上地操纵别人的人生吗!”
Porsche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他话音没落就立刻后悔了,他不该把Kinn没做过的事迁怒到他身上,Porsche张开嘴,想要道歉。
可Kinn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Kinn的声音依旧平缓,一如他本人,尊贵,优雅,高高在上。
可他的话语却像是刀锋。
“你敢说你接近我没有想让我补偿你吗?我不为你做任何事,难道要看你像个被用烂了的破娃娃一样在巷子里被男人操嘴吗?”
车里随着这句话瞬间沉默下来,昂贵的玛莎拉蒂仍然在飞速向前行驶,可Porsche却不再望向前方了。
半晌,Porsche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他把视线从公路上收了回来,转而看向了Kinn凝重冷峻的侧脸。
“你不是没介意过,对吗?你只是一直没表现出来,你一直不需要我做什么,是因为你从来就不认为我能做什么。”
Kinn叹了一口气,他冷硬的表情立刻软化了。
“对不起。”
“Porsche,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父亲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但我已经开始查了,我会查明白的,也会给你一个交代,好吗?不论他做了什么,我可以用一生来补偿你,我爱你,Porsche。”
玛莎拉蒂终于穿过了仿佛没有尽头的公路,来到了那片Porsche最熟悉的树林前,林间的小路在夜晚看起来总是幽暗可怖,可现在玛莎拉蒂昂贵的车灯照亮了它。
“Kinn,我很感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你是我幽暗生活里的光。”
Porsche继续笑着,他没急着下车,而是温柔地靠在皮质的座椅靠背上,仿佛靠在Kinn坚实的怀抱里。
“可能你不会相信,但我从未想要你为我做任何事。”
Kinn轻轻地“嗯”了一声,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回家吧,Kinn,今天是水灯节,我买了灯笼,虽然来不及去放了,但我准备了一点惊喜,你会喜欢的。”
Porsche轻轻握住Kinn的手腕,用自己的拇指摩挲着他的手掌内侧。
Kinn回握住他的手,两只带着汗湿的手掌握在一起。
“回家吧,Kinn。”
“抱歉,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情想回去想一想。”
Kinn松开了他的手。
Porsche没说话,Kinn紧接着再度开口:“你别多想,我只是有点累了,明天一早我就来接你,好吗?我会把今天的约会补给你,我保证。”
“……好,早点回去休息吧。”
Kinn目送Porsche独自走进那条树林间的小径,他开着远光灯,一直等Porsche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等到楼上那扇落地窗里亮起灯光。
他决定明天来道歉,他会在今晚打好草稿,把事情处理完,然后找出一个让Porsche满意的解决办法。
他可以做到这些。
……
Kinn在半夜才回到第一家族的大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太累了,以至于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闭上眼之后,Kinn梦见了飞鸟,小时候,母亲会在阳台喂养一些鸟儿,他跟着母亲爬上阁楼,望着天边的飞鸟。
他喜欢鸟儿的翅膀,喜欢它们傲游天际,他跟着母亲喂鸟儿们,然后看着它们从远处来,再飞向属于它们的远方。
母亲去世后,他也会继续在阳台上撒食物,可那些鸟儿都渐渐地不再来了,哪怕他撒再多食物,它们也依旧不回来。
他等啊,等啊,等到家族搬到了现在这栋大厦里,等到他站在高楼上,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天空。
他站在玻璃窗里,再度望着鸟儿扇动翅膀飞向远方,那扇玻璃阻隔了他的脚步,无论他怎么追,跑下楼,跑到天台上,他永远也追不上天边的飞鸟。
Kinn再醒来时,天刚蒙蒙亮,他觉得脸上有些凉,抹了一把,才意识到自己在梦中泪流满面。
他匆匆把睡皱了的衣服扔在沙发上,换了一套平整的新西装,然后再度开车来到郊区,来到属于他和Porsche临时的小家。
上楼前,他在花丛里折了一只野蔷薇想要送给他的爱人。
这朵蔷薇开得有些太过了,花瓣边缘卷曲着,不再充满水分,变得柔软糜烂,但它依旧如此美丽,散发着植物特有的香气。
Kinn一手将花背在身后,用钥匙打开门。
房间里浓重的烟味立刻扑向了他。
客厅里空荡荡地,天已经亮了,却还开着夜灯,卧室床上被褥整齐,地板干净,一切就像平常一样,Kinn以往每次来的时候,Porsche都会把房间收拾干净,并在沙发上等着他。
可这次Porsche不在沙发上,他不在这个家的任何地方。
Kinn大喊着爱人的名字,一直追到了公路上。
公路很长很长,一直通向远方。
———————未完待续———————
为什么越写越长啊啊啊啊啊啊,阿廉也想写美美的散文啊啊啊啊,怎么又变成线性叙事了嗷!
丧心病狂的一万五千字超长章,阿廉为当初草率的“上中下”分集方式付出了代价......
| ू•ૅω•́)ᵎᵎᵎ
Kinn我明年不来了!
这是一个和我家哥哥昨晚临睡之前的探讨,
人死了就真的死了吗,会不会因为执念而一直陪在你爱的身边呢,
科学家说灵魂的重量是21克,不知道死亡是不是真的会像那些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是另一个开始
PS用的第一人称手法写的,是abo生子文哈!今天爱你系列,黑帮游戏停更一天,去码一下狗男人周末放,周末两天家里有事儿要出去,所以提前码出来哦!
正文开始:
我曾经听过一段话,人世间最好的相遇不是在路上,而是在心上,最好的感情不是朝夕相处,而是默默陪伴,最好的陪伴是,你在,我在,一直在。
我忘了那时听到这段话时自己是什么表情或...
这是一个和我家哥哥昨晚临睡之前的探讨,
人死了就真的死了吗,会不会因为执念而一直陪在你爱的身边呢,
科学家说灵魂的重量是21克,不知道死亡是不是真的会像那些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是另一个开始
PS用的第一人称手法写的,是abo生子文哈!今天爱你系列,黑帮游戏停更一天,去码一下狗男人周末放,周末两天家里有事儿要出去,所以提前码出来哦!
正文开始:
我曾经听过一段话,人世间最好的相遇不是在路上,而是在心上,最好的感情不是朝夕相处,而是默默陪伴,最好的陪伴是,你在,我在,一直在。
我忘了那时听到这段话时自己是什么表情或者心情,但我记得你那时流下的眼泪,
我说Porsche我要爱你一辈子
你问傻瓜一辈子那么长,你要怎么爱?
我说就算死了要过那道忘川桥,我也会在桥的这边等着你,牵着你的手一起走,这样下辈子也能在一起,
你说傻瓜下辈子的事谁能知道啊
我说这辈子我和你一起拜过佛,在佛祖面前发过誓,我们不记得佛祖会记得,他会让我们再相遇。
你只是笑了笑戳了戳我的脑门,低垂着眼睛说,这辈子都好好活着那才是最重要的。
我把你抱进怀里用我全部的细胞在告诉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都会活的很好,
因为我还要和你一起去海边开酒吧,还要唱那首老掉牙的歌给你听,你调酒我唱歌,在落日的酒吧里伴着橙黄色的太阳,听着那些来往顾客或悲伤或欢乐或忧愁的故事,拉着你的手走完我们的一生,
我说过,我们会在海边的长椅上看着初升的太阳,两颗白发苍苍的头靠在一起然后共同迎接死亡的到来。
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说过…
我说过…
我说过…
这些话都是我说的,可对不起我失言了,我留下了你一个人,所有的画面里都变成了你一个人…
世界永远都在运转,没了谁它都不会停下改变的脚步,我们都只是这个世界上渺小又脆弱的存在,每天为了自己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忙忙碌碌,不停的往前走,走出属于自己的生活轨迹。
我记得我小时候想成为一名歌手来着,这好像是每个孩子在那个年龄段都会生出的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我在台上唱着那首曾经给你唱过,你却嫌弃老的歌,我以为我唱得很好,但其实真的很差,就连你都在那片森林里笑话过我,那些比我有能力的孩子唱出的歌真的很好听,可惜他们没有我这样的爸爸,
钞票是这个世界上最管用的东西,我爸从小就爱摸着我的头说,这个世界很不公平,单讲实力是没有用的,收了钱就要躺,歌手,拳王,Omega,拿了钱就要乖乖听话,做大事要成功,三个条件,第一钞票,第二权力,第三才是实力
那时我不懂,后来我懂了只是懂的这个过程真的很艰辛,
我的人生其实很平凡的,因为我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那么渺小又微不足道,我逃不开生老病死这些循环,
可对于那些忙忙碌碌生活得像蚂蚁一样的人,我又是非凡的,我的家族是这个渺小的国家里举足轻重的存在,家族的势力覆盖在这片土地上,每天都在阴影下上演着为了活着而进行的血腥挣扎,一开始我只想当一个看客,可我深陷其中,从出生就注定了离不开这些争斗,
我以为我的人生就是一本既定好的剧本,而它的结局无非就是血腥和悲惨,我没有资格去改变他,你曾经问过我,我的梦想是什么,当我拿到歌唱比赛冠军时,我的梦想就长出了翅膀飞走了,那东西离我越来越遥远,我只能是家族的继承人,只能是一个背负这一切的负重者,只能是一个平凡又渺小的傀儡。
我以为我的人生会在腥风血雨里结束,我以为我终其一生都无法体会那些幸福的平淡,我以为我的世界永远都只能笼罩在阴霾之下,
我以为我的死亡会是一场权谋里的烟花,
至少我的前半生一直都是在这种剧本里度过的,
但我错了,我遇到了你,Porsche你带给我太多我从未体验过的东西,太多美好让我忘记了那些潜藏在黑暗之下的危机,
我给自己和你编织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梦里我和你白头偕老,梦里我拉着你的手一起游览那些你写在备忘录里的山川河流,
梦里我和你幸福的像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可惜梦未醒,而我却死了,
死在了那场家族浩劫里,因为你说你只站我,你只站在我这边,你是我唯一能拥有完全属于我的东西,你给了我那份温暖那份神圣又单纯的爱,让我活的像个人,于是当那颗子弹是打向你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扑了过去,因为我舍不得,舍不得那么美好的你,把生命停留在那一刻……
这是我第二次为你挡子弹,只是这次幸运的女神没有眷顾我…
你是我爱情的保镖,而我是你生命的护卫。
我是个无神论者,从未相信过死亡就是另一个开始的鬼话,对我来说死了就是死了,灰飞烟灭,死亡的那一刻连痛苦都感觉不到,
可我错了,死亡很疼,疼到撕心裂肺,疼到灵魂撕裂,那种给予灵魂的惩罚让现在虚无缥缈的我疼到随时都会随着风一起消失。
再我即将消失的时候在那块儿豪华的墓地里看到了你,你依旧挺拔帅气,那身我亲自为你挑选的高级西装穿在你的身上是那么好看,我喜欢把手放在你不盈一握的腰上,你的腰是缪斯躯体的轮廓,是月亮之下美丽的海湾,是能将我迷晕的弯刀,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奢侈品,而我的手则是它最好的装饰,
可惜现在我只能虚无缥缈的看着,看着你打着一把漆黑如墨的伞,冷着一张脸静默的屹立在刻有我名字的墓碑旁,那曾经让我醉生梦死的笑已经消失了,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另一个墓碑,一块可以和我立在一起的碑…
我看着你的沉默,看着你的悲伤,看着你成为我的替代品,成为那个剧本里在我之后登场的另一位男主角,
我只能看着,默默的看着,因为我已经虚无缥缈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随风而去,或者去往那个古朴布满青苔的桥上,坐在桥边等着白发苍苍的你,这是现在的我唯一能对你实现的诺言。
但现在我只能看着,看着你每晚睡在那张铺满了白色被子的床上,看着你整个人缩进去抱着那件你最喜欢我穿的红色西装,将被子顶起一个鼓包,然后看着那个鼓包在每个夜晚不停的抖动直到天亮,你的哭声是每场夜幕之下的配乐,那是为我而奏响的悲歌,
繁忙又复杂的工作从我的肩膀上转移到了你的肩膀上,你的肩膀并不宽阔,甚至有时耷拉下来的时候看着那么可怜,可你依旧在坚持着,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你却不知道我多么渴望离开这个地方,
我多想让现在的你放下一切愧疚和悲伤,带着自己的那颗心,去过漂泊的日子,自由而随性,那才是你,是你一直向往的生活,可惜你认识了我,命中注定的相识却没有那一生一世的陪伴。
我知道你想来找我的对吧,因为你的眼神是已经死亡的眼神,你死了,死在了我死亡的那一天,和我同归于尽了,
可当你用颤抖的手拿着那个长条物,滑落在卫生间地板上痛哭流涕的时候,我知道这个新生命的到来阻止了你来找我的脚步,我没有怪你。我很庆幸,庆幸他来了,那是你我爱情的结晶,是我们生命的延续,可这份延续对你来说并不是那么的美好
我默默的看着你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倔强如你,你从不会把脆弱展示给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别人看到的永远是犹如野草一般顽强生存的你,你留给别人的背影永远是挺拔坚毅的,而我知道在无数个没有我的夜晚里,你不停的拨通着我的电话号码,只为在冰冷又悲伤的孤独夜里听那句我唯一留下的录音
“您好我是Kinn,有事请留言。”
录下这具话的时候。我是什么表情呢,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也许是开心,也许是郁闷也许是平淡吧,如果那时我知道这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念想,我会多说几句,把那些我从未对你说的话,全录在里面,可惜现在已经晚了,来不及了,我只能飘荡在这个房间里,看着你一遍一遍的拨通,而那部曾经属于我的电话就放在你枕边,不停的响着你喜欢的那首歌,
我不知道你小时候是否和我一样,儿时最单纯的时光里。我曾和天坤一起披着被单玩的像两个疯子,而现在我最爱的人却抱着我的被子哭的像个傻子。
如果此时有人问我,失去最爱的人这种感觉应该怎么形容!我会告诉他,就是你现在状态,看着喜剧片都会泪流满面…
你被那些呕吐折磨得快要疯掉的时候,我没有能力给你安慰。我做不到像那些Alpha一样把你抱在怀里哄,我留给你的只有回忆,而那些回忆里生死考验却占据了大把的时间。
我看着你被呕吐弄到睡不着的时候那双失去神采望着天花板的眼睛里是升腾起来的是一股倔强,这眼神我太熟悉了,我知道你不会被这些来自身体上的折磨而打败,可心里的呢,很疼吧Porsche,
因为我同样疼,就算现在我没有身体,我触摸不到你我一样疼,疼的我快消失了,可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你,所以我看着即使痛苦也看着,
自从我死了以后,这间卧室的灯就从来没有关过,我知道你害怕,害怕黑暗害怕孤独害怕冰冷,可我无能为力,我只能看着你因为过渡思念我,在每一个因为怀孕而痛苦的晚上把自己关进那个留着我衣服的衣柜里,
我飘进去,停留在半空中,看着你把我的那些衣服紧紧的抓在手里,抱进怀里,看着你像吸食大麻的瘾君子一样,一边哭一边在那些早该扔掉的旧衣服上嗅探着属于我的味道,
我不知道那些衣服上还残留多少我的味道。但我知道它们现在是唯一能帮助你的东西。你哭泣的眼泪让我的灵魂疼到模糊。它们把那些衣服氤氲出一片又一片的印记。
哭着睡着的你,委屈的窝着那双笔直的长腿,皱起的眉头是解不开的疙瘩,
你梦到了什么呢,梦里有我吗,是哪个我,最开始那个任性霸道的我,还是骂你的那个我,又或者是把你关起来的那个我,还是在森林里被你骗傻乎乎的我,
我很好奇,我凑近停留在你身旁,想仔细的看清楚,大概是在森林里的那几天吧,因为那是我活着时时常梦到的场景…
我记得那片森林是你我确定彼此心意的地方,我是一个永远只会在猜拳时出拳头的笨蛋,而你是一个愿意让笨蛋取胜的傻子,
你教我抓鱼,你教我怎么辨别那些酸酸的果子哪个能吃哪个不能吃,
那时候仿佛照顾我已经成为了你的习惯,你让我休息害怕鬼的你却替我守夜,你一边嘲笑我的歌老一边升起火堆,你坏坏的老是在耍我,可该死的那时候的你却那么可爱,
那副手铐其实我早就能打开,可我舍不得,舍不得那么可爱的你离开我,可你说你向往自由,你想在自由美丽的沙滩上开一间属于你的酒吧,做一个任性的老板只卖自己拿手的鸡尾酒和招牌菜,
我幻想过的,那副景象在脑海里呈现时就美好的像副画,
所以当你原谅我之前的过错时,当你为了让我逃走而又一次输给我这个只会出拳头的笨蛋时,我释然了,你是自由的风,是洒脱的云,不应该因为我的不舍留在这片被污染的海里。你该去往你向往的自由,
所以我放你走了,但那副手铐放开了对你双手的束缚却牢牢的锁住了你的心,你义无反顾的回来了,
好多次我都忍不住在浓情蜜意的夜晚里想问你,为什么回来,回来后悔吗?
可我不敢。我怕这些问题成为对你失去自由的质问,
我看着你的肚子一天天隆起,我好想去触摸一下这个新的小生命,可我没有身体只能看着,看着你引以为傲的腹肌变成柔软的脂肪,看着你因为他第一次胎动,抱着我的照片一边哭一边笑的述说着你的激动,
看着你因为抚摸肚子露出了刹那温柔,我不知道这种状态的我能不能笑,但我感觉没那么疼了,这就好,就好,有人来陪你了Porsche。
“Porsche,你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
来看望住院Porsche的天坤随口问道
“想好啦,我问过Kinn他说叫凯琳…”
穿着病号服的Porsche低头一脸温柔的用手摸着肚子说
天坤有一瞬间的呆愣,脱口而出是他自己都后悔的话
“你在哪里问的啊!他…”
“梦里啊,在梦里,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他,和他说话…”
是啊!梦里,那是你唯一能看到我的地方,那是你记忆的展现是你逃避现实的唯一法宝。这个名字很好听啊!是梦里的那个我告诉你的吗!
你紧紧握着属于我的家族象征,那枚我一直带到死的戒指,痛苦的在产床上挣扎,我知道你羡慕别人有Alpha有爱的陪伴,可你知道吗,我也在陪着你,陪着你哭,陪着你笑陪着你疼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皮肤很白和我一样,只是眉眼更像你,你总是用一副惋惜的神情看着凯琳,我知道你在可惜,可惜她长的不像我,但我更愿意这个孩子像你多一点儿,因为你那么美丽,
你在房间里摆满了属于我的照片,每天不厌其烦的指着我的照片告诉凯琳,这是爸爸,
懵懂的凯琳流着口水用没有牙的嘴巴和你一起牙牙学语,
终于有一天,凯琳用那只胖乎乎的小手抓起属于我的照片,用那奶乎乎却不清楚的语调对你说
“Pa………Pa”
你哭了,抱着凯琳哭的好大声,眼泪都流到了成为透明灵魂的我身上,
“kinn,凯琳会叫爸爸了,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我也想哭,我的灵魂被这种悲伤笼罩着,被你的哀愁捆绑着,可我哭不出来,我只能看着,一直看着…
看着你带着刚学会走路步,摇摇摆摆的凯琳来到我那个华丽的坟墓前,你沉默良久,久到凯琳哭唧唧的说站不住了,你才突然惊醒般的抱起流泪的她,
你艰难的张开嘴说:
“Kinn,我明年不来了!”
好!不用来了,真的,透明的我这样回答到,我知道你听不到,但我真的希望别来了,太痛苦了对不对,可第二年你还是会来,还是带着凯琳,这个小姑娘越长越漂亮了,她真的好像你,性格也那么跳脱,像个小天使,自由快乐爱笑。
你依旧会站在墓碑前很久很久,久到凯琳发脾气,你也依旧会把她抱起来哄,然后对着墓碑里那个已经腐烂的只剩下骨头的我说
“Kinn,我明年不来了!”
而透明的我也依旧会回答你,好!明年别来了,我知道你听不到,因为你还是回来,还是会对着墓碑里的我说
“Kinn,我明年不来了!”
你每年都来,每年都说,而我每年都回答,这已经成为了你的习惯,也成为了我的习惯,这个习惯维持了很久,久到凯琳长成了大姑娘,
你用全部的爱精心呵护着她,看着她走上自己的那条路,你留在了原地,让凯琳自己走,我知道你是在害怕,怕自己走太远而忘掉我
于是那间摆满我相片的房间里又剩下了你一个人,那些因为凯琳而熄灭的灯,再一次彻夜未关,
许久没有躲进衣柜的你,再一次因为思念而钻了进去,我的那些已经褪色的衣服再一次被你紧紧的抱在怀里,那些因为凯琳没有来及留下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Kinn,她长大了,长大了,让我去陪你,好不好,求你了”
不好!Porsche不要来,你的人生还有很多时光,去过你向往的生活不好吗,
凯琳的离开仿佛抽干了你全部的精力和健康,你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颓废的坐在椅子里,我知道你在等我给答案,可我不想你来,我想让你活着,活着去过快乐的生活,可你听不到,你执拗的摧残着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你这是想死。
但凯琳再一次阻止了你,凯琳带回来一只狗狗,一只白色的笑起来傻乎乎额头贴着粗眉毛的萨摩耶。
那只狗狗歪着头,不停的对木然的坐在椅子里的你笑,那双眼睛里的纯真似乎打动了你,
你猛得抱住这只散发着暖阳味道的狗,痛哭流涕,那些眼泪全都淹没在狗狗纯白色的皮毛里。
我不知道凯琳是怎么知道这个只属于我和你的小秘密的,
你经常在没人的时候说我笑起来像只狗,是微笑天使萨摩耶人类形态,
而我则说你是一只猫,一只慵懒又挑剔的猫,
凯琳看着哭花了脸的你,拍着你的背说
“爹地!爸爸不希望你这样痛苦啊,放过自己不好吗,这个世界能牢牢记住爸爸的人只有你,如果你也走了,那爸爸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就会消失啊!就连我都没有见过他”
是啊!Porsche,只有你记得我的味道,只有你记得我的笑容,你记忆里的那个我是别人都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最鲜活的我,
很多事情没有来日方长,很多人只会骤然离场,很多来不及说出口的话都变成了内心的伤。
我已经离开了,那些爱你的话也来及和你说,但聪明如你,你肯定知道对吗,带着我的那些回忆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好吗,那也是我的愿望啊,不要忘了我们曾经一起编织过的那个梦,我的身体虽然腐烂,但我的灵魂依旧陪伴着你,我最爱的Porsche
似乎听到了我的回应,Porsche离开了,带着那只傻乎乎的狗去了那个有热烈阳光,金色沙滩的海边,开了一间叫“天使”的酒吧,
果然你是一位任性的老板,这间酒吧永远只卖薄荷茱莉普,我知道那是你和我信息素融合在一起的味道,我知道你在用这种方式纪念,
这间酒吧每日菜单里永远少不了那道烤鱼,我知道那是在那片森林里我唯一为你做的食物。
酒吧的生意还好,你从来都是沉默的调酒师任性的老板,外人从未见过你真挚的笑容,我知道那些笑容已经随着我离开了你的身体,你失去了对它们的支配权,
但即使如此冷漠的你依旧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老实说透明如我,我也会感受到一股名为愤怒的情绪,可冷静下来后,又不得不面对现实,我死了,我和你阴阳相隔,看着你一次又一次拒绝那些人的追求,我又莫名的难受。因为你忘不掉我,所以你拒绝一切情感。
“老板,为什么你酒吧里没有驻唱歌手啊!那个台子就那么放着不是很浪费吗!”
喝糊涂的客人时常问你这个问题,大多数的时候你只是沉默,只有快到我祭日时的那几天,你才会在愣怔之后回答客人的问题
“我在等一个人,一个答应我来给我唱老歌的人…”
“哦!那那个人什么时候来”
良久之后的一声叹息,喝迷糊的客人可能都没听到这个答案,可我听到了,你说
“下辈子…”
你养的那只猫生病了,那是一只在大雨天里撞进你店里的流浪猫,特别小特别可怜,但那双眼睛却倔强的要命,明明都快死了,当你抓着它的后脖颈子拎起来的时候,它还是用微弱的声音,发出那种喵呜喵呜的警告。
这小家伙的求生欲望很强,那么小那么落魄的一个小东西,熬过了那场大雨给自己找了一个主人,
只不过这个主人家里有一只傻乎乎叫K的狗,
小奶猫虽然个小,可爪子锋利的很,每次K凑过去的时候,那张傻乎乎的大脸都会被抓,可是后来它们熟悉了彼此的味道,你这个主人就显得有些多余,一猫一狗天天黏糊糊的,看的你有时都会无奈的叹息摇头,
在它们心中,你似乎就是一个提供吃饭睡觉的金主,但当你落寞得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品位那份孤独的时候,叫P的猫会跳上你的膝头,团在你的怀里,用那沾染了大傻狗口水味道的身体抚慰着孤单的你,
而那只叫K的大傻狗则会爬在你的脚边,憨憨的睡大觉,
猫咪的呼噜声让你在黑夜里伴着我的电话录音入睡,
你时常恶作剧般的在K脸上画两道又粗又黑的眉毛,而比照的模特就是我的照片,你会看看照片看看K,一边笑一边哭,那晶莹的泪水里是你对我的思念,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可终究会曲终人散,K失去了它的猫咪,就像你失去了我
那是一个早晨,电话里的录音响了一晚,可熟悉的猫咪呼噜声却消失了,你似乎感觉到了,翻身下地,
K爬在床边吐着舌头,哈拉哈拉对着你笑,而那只倔强的小黑猫团在了大傻狗白色的皮毛里,K以为P还没醒,用那颗白色的狗头拱了拱窝在自己怀里的猫咪,你沉默的蹲下,摸了摸K的头,然后叹了口气,把睡着了一样的P抱了起来,K啪嗒啪嗒的跟在你的身后,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它可能并不知道它的小猫咪已经走了,还以为你抱着它出去晒太阳,
我看着你把那只小黑猫埋在了酒吧后院,还在那个鼓起来的小土包上种了一朵太阳花,
我知道你很难过,一猫一狗就像你我的缩影这一世注定了不能一直到老,
你坐在落地窗前沉默的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端起酒杯侧着头和来看望你的Pete说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那都是胡说八道,枕边书,杯中酒还有怀中猫也都是假的,只有爱而不得生离死别才他妈是真的”
对面的Pete沉默着,我知道你的悲伤他懂,他劝不了你,你也走不出来,你依旧滞留在我离世的那一年。
你很少回本家,只有在每年我的祭日才会回去,你每年都到我的墓碑前,下定决心般的说
“Kinn,我明年不来了”
可你每年都会来,这句话从你有了凯琳到现在已经说了二十年,你也等了二十年,可你等不到我的答案,因为我的答案你听不到。
你还是像年轻时那样喜欢骑摩托车,你把它骑的飞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忘掉痛苦,你会把车停在海滩旁的公路上,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栏杆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
我还记得我们相遇时,你也在抽烟,那时的你抽烟抽得都那么美,而现在的你抽的是烦恼,抽的是寂寞,抽的是孤独,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的时候,我没有难过,因为我知道你在等,等着这一刻的到来,你信守了对凯琳的承诺,带着我的记忆一直活着,可这样的活着对你来说就是煎熬,
我已经释怀了,不在执着的想要你活着,而你也等到了解脱的时刻,你身体飞起来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那久违的笑容,在夕阳橙黄色的阳光下,仿佛当年你俘获我心的那个笑容一样,
医院里是凯琳声嘶力竭的哭声,她拼命的呼唤着她的爹地,
“爹地,别走,别走,求你了,看看凯琳,看看凯琳啊”
我知道我们的女儿舍不得自己最亲的人离开,可是凯琳啊,你的爸爸太痛苦了,他活的太累了…
天坤也在Pete也在,那些我们认识的朋友都在,他们都知道送别你的时间到了
天坤把凯琳抱进怀里,温柔的抚慰着这个即使长大也依旧是个孩子的小姑娘
“凯琳啊!让你爹地走吧,他太累了,太辛苦了,他想去那个世界找你的爸爸,你长大了,他履行了当初的诺言,就放他自由吧…”
昏迷了很久的你突然醒了,这让憔悴不堪的凯琳为之一振,可那些陪在你身边的朋友脸色却都不好看,
你用颤抖的手摘掉了呼吸面罩,
“我想去…外面的…长椅上坐坐…”
医院的长椅能看到一片漂亮的海滩,海滩上一些穿着病号服的孩子们在玩闹,那些尖叫声只用听就能知道他们有多开心,
你坐在长椅上,那双依旧漂亮的眼睛眯起来看着那些孩子,
“你说过,你要和我一起去海边开酒吧,还要唱那首老掉牙的歌给我听,我调酒你唱歌,在落日的酒吧里伴着橙黄色的太阳,听着那些来往顾客或悲伤或欢乐或忧愁的故事,拉着我的手走完我们的一生,
你说过,我们会在海边的长椅上看着初升的太阳,两颗白发苍苍的头靠在一起然后共同迎接死亡的到来。
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
可你失言了Kinn…”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你都记得,可Porsche你知道吗,我从未离开,我一直都在,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爱着你,我的爱从未因为我的死亡而停止过,现在我来接你了…
我飘到他的身边,隔着一个世界,把自己那颗无形的虚无缥缈的头靠了过去,和那个世界的你挨在了一起,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只是我们的头发没有白,而我们之间隔着一个世界那么远…
黄色的夯土小路上,周围是苦败的荒草和芦苇,世界只剩下花白与昏黄,远处是湍急的河水发出那种震耳欲聋的声音,一座古朴的石桥上布满了绿色的青苔,
我不再感到空虚,不再虚无缥缈,因为我的手里是另一双许久未牵过的手,
我们的手依旧像初见时那样黑白交错,
而你那双被悲伤占满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喜悦,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抬手擦掉你的眼泪,
“不!不晚!”
你拉住我的手说
“谢谢你等我”
我摇摇头
“应该是我谢谢你这么爱我”
我拉着你的手,一步一步坚定不移的踏上那座桥,
“小伙子们,喝碗汤再上路吧”
一位老婆婆突出出现,我知道喝下那碗烫的后果,我沉默得盯着那驼背的老婆婆良久没有说话,
你却摇了摇我们牵着的那只手
“没关系,下辈子即使忘了,我们的手也不会分开”
“呵呵!那就用红绳把他们栓起来吧”
一根细细的红绳绑在了我们的手上,
你拿起手里的碗,对着我眨了眨眼睛,
我叹了口气,拿起另一只碗
“下辈子,海边酒吧,我等你来唱歌给我听”
“下辈子,海边酒吧,你等我去唱歌给你听”………
【KP】弥尔顿玫瑰
BE预警,重要角色死亡预警,暴力预警,ooc预警,大量一三人称混乱,总之谨慎打开
大后期双家主设定,Porsche在一次任务中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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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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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星星从玻璃瓶里掉出来,拆开,青年人的字迹潦草而热烈,笔尖飞荡,落在纸上的当时的心情,如同琴键上跳动的音符。
“128.写到这里才发现放进去顺序是乱的,管它呢。今天是一个问题,你第一次喜欢我是什么时候?给你三秒钟回想,3,2......”
再也没有后续的倒计时。
第一次心动......
应该是见到的第一面,那个随性不羁倚在...
BE预警,重要角色死亡预警,暴力预警,ooc预警,大量一三人称混乱,总之谨慎打开
大后期双家主设定,Porsche在一次任务中被抓
-
我知道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
一颗星星从玻璃瓶里掉出来,拆开,青年人的字迹潦草而热烈,笔尖飞荡,落在纸上的当时的心情,如同琴键上跳动的音符。
“128.写到这里才发现放进去顺序是乱的,管它呢。今天是一个问题,你第一次喜欢我是什么时候?给你三秒钟回想,3,2......”
再也没有后续的倒计时。
第一次心动......
应该是见到的第一面,那个随性不羁倚在货柜上的身影,纯黑色衬衫开到腹部,潮湿星光般的汗水,神情慵懒,抽着烟瞥来的一眼。
很早很早之前。
我一直没告诉你,曾经让模特公司去找你,即使不做保镖,应该也会在另一种情况相遇吧。
我们总是有缘分的。
Kinn躺在沙发上,阳光在地板上燃烧,照在脸上,一片热烫的暖红色。地板也是红色的,血线从手臂滑落,滴滴答答。
他闭着眼睛,沉眠在久远的回忆里,斑驳碎片切碎思绪,不断下坠。
那是很久之前的夏天。
窗外蝉鸣震耳欲聋,太阳极浓烈,草木茂盛蓊郁,散发着盛夏特有的辛辣的热气。
木门腾地被踹开,Porsche收回腿,一边解领带,一边把鞋子踢掉,歪歪扭扭放在门口。
他满头热汗,端起茶杯饮了一气儿冰水,趴在空调风口狂吹,痛骂五分钟泰国的鬼天气。
出去工作一天能把人热化了。
小小圆圆的玻璃容器,像小时候装糖的罐子,装着淡淡粉黄蓝的折纸星星,也不知从哪淘来的少女心十足的小玩意儿,丢给Kinn,说是纪念日礼物。
Porsche懒洋洋瘫在沙发上,四肢敞开,白袜蹬在茶几上,一副到家后没正形的丈夫样子;一只油光水滑的黑猫跳到胸口,墨绿透亮的圆眼睛,尾巴甩来甩去,在下巴亲昵贴贴。
“漂亮的小淑女,想papa了吗?”Porsche举起它,在黑乎乎的鼻头亲了一口。
他喜欢猫,跟Kinn养了一只,起名叫Enso,气象系统中最庞大的循环。
其实是只娇娇娆娆的小笨蛋。
掌心从猫咪脊背上顺过,食指上的家族戒指闪烁微光。他叼着烟,瞥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又默默塞回烟盒里。
他现在是分家家主了,戒了烟瘾,但压力太大的时候又会捡起来。
这是他跟自己和解的方式。
而kinn总希望他能有个更健康的身体,为此还吵过几次。
少年时期就开始打黑拳,难免落下点小毛病,自己不在意,却有别人担心。
“我又不会限制你,抽一盒也可以,很性感。”Kinn余光扫到他动作,一些口是心非的大度。
“戒了戒了。”Porsche抬手一抛,把烟盒和打火机一起丢进了垃圾桶,抱着猫靠过来,脸颊埋在kinn肩膀上蹭了蹭,问他在忙什么。
这就是服软哄人的意思了。
少爷很受用。
“选婚礼照片。今天怎么样,有人惹你生气了?”
Kinn摸了摸他头发,潮湿的,在空调下变得冰凉,发丝柔软,像只收起了防备的刺猬。
“哪天没有人让我生气,真难搞,当老大这么累吗?”Porsche拧拧脖子,手指关节发红,显然跟人动手了,恐怕揍人也要揍到手疼。
他握着鼠标,点开一张黑白西装的照片,他们携手在草坪上奔跑,笑容灿烂。
奔赴婚姻这座坟墓。
婚礼定在下个月,刚好是Porsche二十四岁的生日。
少爷亲自操办,做走私生意也没这么上心过。
Kinn问:“这张做主图怎么样,放在拱门那里,一进来就能看到。”
“挺好的,笑的一点也不僵硬,都不太像你了。”Porsche扯了扯Kinn脸颊,戳成微笑的弧度,像极了小熊,低声笑道,“我在甲板上揍你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有今天。”
又是猴子偷桃,又是上嘴咬脖子,各种野路子手段,也亏马格南争气,没当场报废。
他声音里藏着一整个赤道的夏天,Kinn抬头,在他右边手背上亲了一下,Mafia表示臣服的姿态,送出了自己的礼物——
戒指,套在了无名指上。
“婚礼上用的,喜欢吗?”
Porsche伸手晃了晃,钻石火彩璀璨,锋利张扬的美,吐槽了句:“可真会偷懒的,这明明是我选的款式。”
找sumbuntana家族做私人定制,从几十张设计图里选出来的,算算日子,也是该交成品的时候了,Kinn竟然拿这个当纪念日礼物,过于敷衍。
当然还是开心的,抱着少爷脑袋亲了一口。
分家家主现在很忙,有时候几天都见不到人影;偶然从别人拍的照片里,看到面无表情冷脸的Porsche,一身黑色西装,眼神冷淡,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玩枪。
身份越来越贵重,野性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有魅力。
他在努力追赶Kinn,拉平所有可能存在的差距。
“下周我要出去一趟,大概三天。”Porsche报备了下行程,两人挤在小沙发里,凑到一起选照片。
Enso在腿边蹭来蹭去,沾了一裤子猫毛。
Kinn对这种短暂离别已经习惯了,但还是不太高兴,摆着张脸,“怎么又要出去,分家的人都没了吗,叫vegas去处理。我要结婚了,他不应该多做一点吗?”
恋爱脑上来,只想老婆毛孩子热炕头。
“你没男朋友,也想让别人没男朋友?”Porsche捏了捏他后颈,当做安抚,眨了眨眼,“终于知道你以前是怎么想的了,有时候,很多事迫不得已。”
所处的身份情境,操控着人的行为。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Kinn一定不会让Porsche出门。命运最重要的折点,在当时却往往无法察觉,只觉得是个稀松平常的下午,平淡到甚至有些无聊。
直到很多年以后,才忽地反应过来,那些再也无法挽回的东西。
泰国的热季漫长而迅猛,天阴沉沉,灰色积云堆叠在半空,雨水哗地砸向地面,玻璃被敲打得噼里啪啦。
蓦然一声雷鸣炸响,闪电撕裂夜幕,亮如白昼。
Kinn从梦中惊醒,坐起身,空调不知道为什么停了,异常闷热,胸口像堵着一块石头,郁郁块垒。冗长的噩梦,却忘了梦的内容,只记得悬崖边一脚踏空,空荡荡下坠。
他抹了把脖子上的热汗,站到阳台,在珠帘一样的雨幕中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对方接起,声音慵懒,在无线电信号里有些失真。
Kinn心里突然安定下来,轻笑了声,“你怎么还没睡,还顺利吗?”
“你不是也没睡。”对方语调很轻快,带着点揶揄,一种伸展开的自由感。“抓几个叛徒而已,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位置,明天收尾,很快就能回家了。”
家。
自己是Porsche的家。
他心里甜滋滋,背景里都要生出些春草,“嗯,注意安全。”
“没事,等我回去给你带礼物,这边丝绸很好,做几条领带,喜欢什么花色的?条纹还是纯色?”
“有没有Porsche花色?”
“疯了吧。”话筒里声音夸张,几乎能想象出挑眉诧异的表情,眼眸含情带笑,“上面绣个我的裸体?”
“可以。”
“可以个鬼,你正常点,我害怕。”
两人扯了些没营养的对话,FBI监听都要直摇头,转眼聊了半个多小时,手机都开始烫耳朵,才挂断。
Kinn甩了甩微酸的手腕,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少爷何时缺过这些配饰,不过是Porsche一直记得玉姐教给他的,恋人之间要学会制造甜蜜。
出任务也要给对方带伴手礼,并不需要多么贵重,只是分享当时的心情。
白熊和狐狸在雨季笨拙地相爱。
时间本该这样波澜不惊,日复一日前进,争吵,谅解,在一次次越界中彼此理解。
本该如此。
成群的乌鸦在树枝上栖息,石碑是冷淡的灰色,方方正正,小雨一滴滴渗透进脚下的土地,冰凉,清澈,像滚落的泪珠。
Porsche.Pachara
散落在时间尽头的玫瑰。
刻着钻石的标记。
Kinn沉默地凝视着碑上的小字,简短的生平,匆匆概括了二十三年的人生。甚至不包含他,他们还未举办婚礼。墓园里太安静了,那些厄运之鸟也闭口不言,无声地注视人群。
他那么怕鬼,又那么害怕寂寞。
自由者被囚入狭小箱笼,尘封在幽暗的地下。
Kinn心脏发疼,像是一根钢针插进了肋骨缝隙,随着心跳不断戳刺,鲜血淋漓,绵密无止境。他捂着胸口,手指将衣襟绞成一团,疼痛得无法呼吸,弯腰呛咳着,似乎要呕出内脏碎片。
Porsche.
眼泪混着雨滴坠落,碎了满地。
他的生日还没到,他还那么年轻。
Tankhun一身黑色礼服,在墓碑前放下一枝白玫瑰,眼眶发红抱住了他,轻轻拍着后背,像照顾小时候呛水的弟弟,引导他呼吸。
那些叛徒还没有抓到。
vegas黑色衬衫扣得整整齐齐,袖子上别着一朵白花,淡眉紧拧,眼周微微发红,明显也是哭过。
Kinn用力闭了闭眼,直起身,肩背挺拔,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将他击垮。
他还记得两人最后一面。
通过电话没多久,Porsche就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Kinn疯了一样连夜赶过去,始终没有搜寻到,直到半个月后的晚上,他们婚礼的前夕,TheerapanyaKul家族红砖洋楼的门外,放着一个扎着蝴蝶结的箱笼,卡片上写着新婚赠礼。
Porsche满脸血污,胸口微弱起伏,蜷缩在小小空间里,像是被撕去了翅膀的蝴蝶,在他怀里停止了呼吸。
他已经无法说话。
眼眸虚弱地颤动了下,不舍,爱意,遗憾,混合成世间最绝望的慢镜头。
我是那么的爱你。
Kinn小心翼翼抱着他,一路奔跑到医生那里,除颤仪刺激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心电图平直,漫长而毫无波动的响声。
他拿枪指着医生头顶,声音平静,扣着扳机的手指却显示出崩坏的理智,脸侧肌肉抽动,命令道:“救他,或者死。”
Porsche怎么会离开呢?
“够了!”Tankhun伸手夺下他的枪,泪大颗大颗涌出,鼻音浓重,尖叫着撕开这番自欺欺人:“Porsche已经死了!”
锋利的嗓音在他大脑中搅动,Kinn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头晕目眩。
为什么?
如果可以选择,他愿意替代Porsche受这些痛苦。
为什么要伤害我的爱人?
为什么?
从那天开始,他们就很少再看到少爷有其他表情。
Kinn本来就不爱笑,直到遇到了命中的那个人,才从权力本身蜕变成了人。而如今手段更加激烈,眼眸深陷,眼神中感知不到任何鲜活的情绪,如一柄刀刃,燃烧生命,绞杀面前的一切,直到卷刃为止。
他搜寻着凶手的下落,从国内追逐到湄公河三角洲,mafia葬礼的传统,背信者的痛苦和鲜血作为祭品。
年轻男人躺在水晶棺材里,唇色苍白,安静得仿佛只是陷入沉睡。
黑帮之间总有利益冲突,人数越多,对资源的胃口就越大。无序膨胀招致了斗争、背叛、吞并重组,不断重复的马尔萨斯陷阱。
Kinn前段时间刚收拾了一个小帮派,隶属于本家却叛变了,背后有国外支持的影子,日本或意大利,或者就在东南亚。势力清除,头领却偷渡远走。在泰国只要有钱,什么样的人渣都能逃出去。
一般进行到这里就可以收尾,Porsche也正是去处理此事,分家的一些脏活他已经介入。
却没想到此去一别,竟是永诀。
牢笼里的男人一脸血污,四肢无法伸展,被突然的光线刺激得眯起眼睛,打量着Kinn,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有点疯癫的笑容,声带被烫过,声音如砂纸粗粝:“Kinn少爷,我送你的礼物,还满意吗?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Kinn坐在椅子上,像一堆不稳定的黑火药,爆炸的能量碰撞着。
他抬起眼睛,问:“是谁指使你的?”
一个小小的组织,为什么要如此挑衅他,明明动动手指就能碾死。
“Kinn少爷,你还真是跟以前一样高高在上,我这样的小人物,即使被夺走一切,也不配报复你。”对方声音充满怨恨,笑得牵动伤口,呛咳起来,“我只想看你痛苦。”
毁掉你最珍视的东西。
所有人都知道,分家现任家主和Kinn关系不简单,是最好用的刀,也是最柔软的弱点。
平时保护重重,很难下手,但那天Porsche竟然一个人出来买东西,在店铺里笑的很开心。
他在定做领带,戴着墨镜,就像普通人。
“对了,忘记告诉你,他求生意志很强,可能是想回来见你吧。如果是我的话,第三天应该就受不了了。”
每多说一句,都能多一块Porsche经历的痛苦拼图。
Kinn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背青筋暴起,夹起一块烧红的炭火,塞到男人嘴里,眼眸深黑,在滋滋的肉响和惨叫背景音里神经质地咧嘴一笑。
“三天吗......我想的,是三百天。你有没有听说,TheerapanyaKul家族有最好的私人医疗。”
救不了Porsche,却救得了你这样的人渣。
笼子里的男人活了很久,很久,反复的折磨和医治,就好像TheerapanyaKul家族家主的生命只悬在这条仇恨的丝线上。
Kinn开始服用药物。
他总是能看到,Porsche还在身边,早晨起来分享同一片面包。
抱着猫,在沙发上打盹晒太阳。
喊他的名字。
过往相处的细节被照搬,加工,梦境平静而美好,他放纵自己沉溺幻想乡。
Tankhun听到他自言自语,像是和另一个人对话,讨论那场永远延期的婚礼的细节。
舞台怎么搭,香槟如何摆放,做什么游戏,歌曲名单......
Tankhun捂着嘴,肩膀颤抖着,无声哭泣。他见证了Kinn和Porsche的所有经历,艰难相爱,转眼间,却一死一疯。
命运佯装友善,捉弄无常。
在整理Porsche物品时,Kinn发现那个玻璃罐的星星里,还藏着一张小卡片,外侧写着送给P’mee的蜂蜜罐子,打开内页,熟悉的字迹密密麻麻,字里行间荡开如水一般的情丝。
“Kinn,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最近感觉自己有些健忘,这段时间太忙了,没太能陪你,对不起。想想以前发生的事,挺不可思议的,你那时候真是个混蛋。
当然,我也不是好人,扯平了。
我时常在想,如果能重来一次,还会一样吗?是变的更好,还是更坏。不过只要最终是我们,应该就算不上太坏吧。
想每天送你一颗星星,希望可以坚持(笑)写的时候没注意,放进去顺序是乱的55555我太笨了,等你全部打开后,再自己整理吧。
PS.如果抽到了要求,要当天做完,嘿。
Porsche.”
他能想到,Porsche怎么写下这些文字,拿惯了枪的手指,带着硝烟折叠爱意,送出心中碰撞的恒星。
明亮,纯粹,纵情燃烧。
掉出的第一颗星星,写着——
“很高兴认识你,Kinn,谢谢你拯救了我的人生。”
窗外又开始下雨,潮湿闷热,像一片黑暗湿润的沼泽。Kinn坐在床边,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像,口鼻渐渐被淤泥淹没。惊雷乍起,闪电苍白的光照里,大片大片的眼泪混着无声哀鸣,压抑至极。
明明是我毁了你的人生。
如果没有遇见。
如果我没那么自负。
如果来得及。
他抱着这些残存的爱意,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药物也无法安抚片刻。有时候会突然想不起Porsche的名字,像是心脏被谁切去了一块。
伤口在不为人知的黑暗中腐烂,痛意弥漫,反而没什么实感。
有时候也会幻听。
你看见了吗——似乎有声音在重复这句话。*
接着是河水的喃喃:像爱——你看见了吗——像爱——你看见了吗——
夜风,霓虹,酒精,荡开的涟漪,情不自禁的吻。情话被河流偷听,他们闻起来像雾气,像花苞,像爱。
Porsche站在楼梯上回头,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隔着漫长的不可触碰的时空,管风琴在角落里悠扬。
他还是一身刚来时的装扮,高挑俊美,水晶灯的白光打在眉骨上,眸光里含着情意,抿着唇笑了。
仿佛从未离开过。
Kinn追上去,抱住那道身影,轻轻落下一个吻。对方用力回抱,手臂紧锁,久违的体温与触觉。
弥尔顿凑在面前,却看不见最后一朵的玫瑰。*
糖罐子里的星星洒了满桌,打开的纸条被风吹乱,字迹泛黄褪色。
“037 和Kinn一起去酒吧,喝的有点多。”
“162 交换一日,多笑笑,娜拉”
“249 直升机上的落日,很漂亮,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曼谷,像是黄金之城。”
“现在,吻我吧。”
向阳花之死
我拧着磨了三天的大刀回来了
是刀子哟
全文一万字,是以kinn的视角写的
1.
“妈妈,什么是灵魂伴侣啊?”
“嗯……简单来说的话,就是你此生遇到你最爱,同样又最爱你的人,你们可以在彼此面前可以做真正的自己,却同样会心甘情愿为对方付出。从此之后,你的喜怒哀乐都会停留在他身上。”
“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吗?”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灵魂伴侣,只是很多时候他们会互相错过。但是kinn,你一定会遇到的,因为妈妈把所有的爱和机会都留给了你。”
“但是妈妈,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
我拧着磨了三天的大刀回来了
是刀子哟
全文一万字,是以kinn的视角写的
1.
“妈妈,什么是灵魂伴侣啊?”
“嗯……简单来说的话,就是你此生遇到你最爱,同样又最爱你的人,你们可以在彼此面前可以做真正的自己,却同样会心甘情愿为对方付出。从此之后,你的喜怒哀乐都会停留在他身上。”
“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吗?”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灵魂伴侣,只是很多时候他们会互相错过。但是kinn,你一定会遇到的,因为妈妈把所有的爱和机会都留给了你。”
“但是妈妈,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呢?”
“会的,kinn,有些人,在第一次遇见便会知道答案。”
我第一次见到Porsche的时候,正在被一大帮人追杀。在保镖的掩护下,我特地拐进了错综复杂的小巷中,试图利用地形的优势来摆脱追兵和躲避子弹,即使我并不熟悉这个地方,但只要能拖延足够的时间,那么就能等到家族的援兵。
所有的过程都是那么一成不变,除了遇到那个人。
当我带着一群追兵出现在Porsche面前时,他正在外面优哉游哉地抽烟。虽然一开始还有点懵,但是常年混迹在酒吧和地下拳场的他很快便明白过来,看到我便笑得非常开心,眼睛在暗淡的灯光下就像是倒影了星河。我承认,当时我心跳确实漏了一拍,以至于我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便点了头。毕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我付不起的东西。
直到他带着我逃离出去,然后对我歪头示意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好像没带钱……
刚刚有多大气,现在就有多心虚。
我试图跟他讲道理,可惜Porsche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在“tui--”我一脸后,还顺便搜刮走了我的手表,留下我一人站在街边凌乱。
这就是Kinn Theerapanyakul和Pachara Kittisawasd故事,最初的起点。
2.
从小在第一家族长大,接受的是精英教育,言行举止都有着极高的要求,就算是我身边的人也是如此的行为得体。
我是从来没见过这么能闯祸的人,把人连拐带骗带回家第一天就差点把房子烧了,把大哥的鱼弄死了,把分家的Macao给打了个头破血流,在任务上喝酒……诸多事情数都数不完,气得我头疼,但同样让我一层不变的生活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我开始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在令人头疼之后,我看到了存在在他身上的各种闪光点,热爱自由,不服输,真诚,一视同仁。他带我见识了不同的生活,在他身边,我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我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Porsche长得很好看,我从来不否认这一点,我曾经一度认为如果不是因为我喜欢可爱的,我想我肯定会追求他。
打脸来的总是猝不及防,后来我才发现,Porsche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无论是长相,性格,还是脾气,他总能准确地戳中我心中的每一个萌点。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们到最后能那么相爱。我们经历了很多事情,也走过许多弯路。但是我们从未松开彼此,到最后,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清楚的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我们的爱情从微不足道的地方开始,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膨胀。我在父亲兄弟朋友之间公开了我们的关系,我们融入彼此的生活圈,向所有人宣誓我们的爱情。
我们也曾站在Porsche父母的墓前许下一生的承诺。我们一起扫平了所有的障碍,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能够阻拦我们的东西,我从来没有这样开心,幸运过。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我很喜欢Arm说的一句中国古话,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只要我们足够相爱,那就没有能阻拦我们的东西。
直到时间吹开迷雾,真相替代谎言,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跨不过的山,渡不过的海。
3.
Porsche那段时间很反常。
以前他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无论是开心,难过还是愤怒,他都能给你最直接的回应。出生在第一家族,我习惯见证了身边各种带着假面的人,每个人都不会轻易地袒露自己的真实目的和情绪,每句话亦真亦假。
刚遇到Porsche的时候,我认为他这样的性格很傻,轻易能让别人猜透你的心思,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其实是很危险的。
而到后来我却不止一次庆幸Porsche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他会大声告诉你自己的喜欢或者委屈,我不需要绞尽脑汁去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对他的回应上。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也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只有坦诚。
当人被幸福浸泡太久后,就会失去对危机最敏锐的直觉。
如果是放在以前,我一定会早早警觉Porsche的状态,他的笑容开始变得勉强,他开始一个人发呆,一个人变得忙碌,看向我的眼神里突然装上了悲伤。只可惜我一直没有往深层次的方面想,或者说我心里早已知道答案,却一直不敢面对,试图将一切定格在这由泡沫组成的幸福上。
而当最后Porsche留下纸条离开后,我终于明白,该来的始终会来。
我开始查找十几年前Porsche父母去世的真相,我从Kim那里拿到了他一直查阅的资料,找了当年活下来的那个保镖,去了Porsche母亲小时候住过的福利院,我用最高权限偷偷地开始翻阅那年那日那场原本就不存在的“车祸”。
在这个过程中,很明显,除了我们年轻这一辈在调查,还有其他人在阻拦,几方势力交织在一起,原本两个家族已经是水火不容,再经过这件事情,矛盾不断升级爆发,最后开启了第一家族和第二家族的大战,最后的胜利者只有一个。
在这场混战中,无数人死去,我看到Porsche从火光之中奔向我,我们在最危险的地方相拥,然后共同面对敌人。
最后的决战场上,当年的知情人和如今的调查者们齐聚一堂,将尘封了十几年的旧事和恶意重新展示出来。
第一家族占了绝对的优势,作为陪伴在父亲身边最久的保镖总管,Chen的能力绝对是天花板级别,在他的保护下,没有一个敌人能靠近父亲。
与此相反,第二家族反而节节败退,直到最后Gun被压到了地上不甘心地嘶吼,这场暴乱才暂时落下了帷幕。
“这么久了,Gun,你还是这么愚蠢!”
父亲从口袋里拿起一支雪茄开始抽了起来,悠闲得仿佛不是位于战场,而是在度假村里享受生活。
“那又怎样?哥,第一家族在你手里,你这样唯唯诺诺,不敢跟其他势力合作,当真以为能把家族发展到国际上去?”
“所以这就是你当叛徒,跟与我们敌人合作的原因?”我忍不住反驳道。
“我们并入他们公司,将贸易权扩大到其他国家,各取所需罢了,怎么能算叛徒呢?”
“脏!”为了达到结果,不择手段很正常。但是连起码的原则都丢弃了,那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听到我说的话,Gun突然大笑起来,突然将视线转过来,死死地盯着我们:“kinn,Kim,你们又当真的清楚你们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吗?我所做的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我侧眼看向父亲,却见他深深地抽了一口,看向身前的人,眼底尽是笑意,我知道他从来没有将眼前的人真正作为对手,而是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棋手,不需要感情,只需要轻轻改变几个棋子的位置,便能看到这些棋子在棋盘上挣扎求生,丑态百出,宛若一场盛大的喜剧。而棋手,则是从这些喜剧得到最大的乐趣。
我突然就想起一件事情。
我对于自己的爷爷并没有太大印象,爷爷去世的时候我还小。长大之后也曾好奇过,我问过父亲,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时父亲笑了笑,摸着我的头说,你爷爷,是个很有趣的人,他很擅长制造一些戏剧。
但是我又曾听大哥骂过,那人纯粹一个没有感情的魔鬼。
明明是同一个人,两人的评价却又像是对一个相反的人。
那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哥那么不喜欢爷爷,到了现在,看到父亲的模样,我突然感受到眼前这个人无比陌生。
那在父亲眼中,他的孩子又是什么?
父亲轻轻将烟灰弹下,不慌不忙回答道:“比如说?”
“比如说,你为什么杀了我的父母?”还没等Gun说话,一直站在我旁边的Porsche突然举枪对准了父亲的前额。
Porsche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他一直被视为第一家族的保护对象,谁也没料到他会在这关键时刻朝父亲举枪。护在父亲周围的保镖条件反应朝Porsche拔枪,却不敢有多余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全是惊恐。
“Porsche!把枪放下!”Chen怒斥道,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是Porsche,我相信他第一时间便会开枪。
“Porsche!你在干什么?”我赶紧上前想要拦住Porsche,但是Porsche抬手阻止了我,他的眼睛里全是泪光,让我没有勇气再前进一步,我只能侧身,将一部分对着他的枪挡在身后。
“抱歉,kinn……”
我知道他心中的愤怒和仇恨,但父亲掌控Theerapanyakul家族几十年,就算现在说是将掌权人的位置转让给我,但是明里暗里他所掌握的权利,就算是现在的我,真要撕破脸也完全无法抗衡,我只能用这种方法竭尽全力保护他。
“我就问你,是不是你?”我看到Porsche举着枪崩溃地喊道,“我的父母,不是车祸,而是被你和Gun逼死的是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紧张地看着父亲,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
父亲有些恍惚,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倒是Gun在一旁嘲讽道,将十几年前的事情全盘拖出:“为什么?因为他和我一样,都是个变态,深爱自己的妹妹!”
因为深爱,所以无法忍受她和别人在一起,因为嫉妒,所以杀了Porsche的父亲,却没想到pueng却跟着离开了。
“kinn,我的好侄子,你当真以为你面前的是个慈父?他不过是披着一张人皮的恶鬼,把你们所有人都玩弄在鼓掌之中!你当真以为你大哥疯了?你们所有人都逃不过我们的结局,逃不过家族的诅咒!”
“够了!”父亲开始不耐烦了,直接枪杀了Gun。
纵然在调查中我早就隐隐猜到了真相,但是当这些事情从他们亲口说出来,依然让我感到震惊和寒冷,以至于我握着枪的手都在颤抖。
事情往不受我控制的方向发展,我都已经感到如此崩溃了,我简直无法想象Porsche现在的心情:“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让我,你让我怎么面对Porsche?”
“korn Theerapanyakul,你在杀死我父母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过后悔?你看着我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过愧疚?!”
“kinn,Kim,”父亲叫了我和Kim的名字,他的眼中是我读不懂的光芒,但是让我本能地感到恐惧和不安,“我会一直看着你们……”
说完,父亲将目光转向Porsche,他的表情开始变得难过和隐忍,语气里全是愧疚。只见他流着泪看向Porsche:“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的母亲,也对不起你和porschay。给我一个机会,Porsche,我向你赎罪。”
我直觉感到不好,身体比脑子更快行动起来,我要拦住他们。
然而父亲和Porsche原本就站在一起,父亲就算老了,但是常年的训练也不是打了水漂,我看到父亲快速握住Porsche握枪的手指向自己,Porsche受到了惊吓,条件反应想夺回枪的所有权。
纠缠之中,枪响了,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Porsche和父亲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就算是他们本人,恐怕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动了扳手。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我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父亲,和原地流泪的Porsche,我突然明白,我们也逃不开这个结局。
我会一直看着你们……
从此,梦魇有了形状。
4.
那场火拼,没有赢家。
暴乱的分家被强制压了回去,领头人Gun Theerapanyakul被枪杀,分家中绝大部分权利被收回了本家,第一家族和第二家族持续了几十年的争斗,终于在压倒性的胜利面前平息。
而我的父亲,那个逼死Porsche父母的凶手之一,在十几年后,死在了他们儿子的枪口之下。
我很难受,难受到不能呼吸。从小作为掌权人培养的我,被告诫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的软弱,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除了让敌人感到愉悦。从母亲的葬礼后开始,我便再也没有流泪过。无论是受了再重的伤,还是受了再深的背叛,我一直告诉自己,我是一个骄傲的人。
但是所有的骄傲,在今天,再也支撑不住我。
明明我们已经得到了父母的祝福,我以为我们能相伴一生,我甚至看到了我们互相白头的模样。但是枪响之后,所有的憧憬就像是泡沫一样破碎。
我不记得我当时是什么样子了,我不记得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看不清Porsche的表情,看不到父亲的模样,只能模糊地记着那些保镖看着我就像是见了鬼了一样,根本不敢靠近。想必那时候我一定很狼狈吧,从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一下子被所有人抛弃,成了路边的流浪狗。
我到底该怎么做?
在我成长的路程中,父亲是陪伴我最多的人,他教会了我很多,是我最尊重敬佩的人。相比于vegas,我曾经不止一次庆幸过我有这样一个和善的父亲。
后来我发现,原来我眼中的父亲或许并不是真正的他。难怪大哥一直疯疯癫癫,弟弟几乎不会回家,我以为我是整个家族的核心,原来我才是被骗的最深的那个。
慈父的面具破碎之后,我才发现里面住着的是魔鬼。即使是这样,几十年的感情也不能让我当断则断。我处理不了我和父亲之间的感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Porsche,我让自己马不停蹄的忙起来,我必须要保全Porsche。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真实世界不是童话,阳光之后,尽是阴霾,特权之下,从无真正的公平!
最后那一枪到底是谁开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场事故必须要有一个承受者,或者说是替罪羊。
为了保护Porsche,我不得不将他关进地牢来堵住悠悠之口。
我没日没夜的寻找办法,我与家族的长辈周旋,希望能找到破局之法。
我知道事情会进行地很不顺利,但我不知道事情会变得这么难。
三天后的晚上,Chen突然来找我了。
我站在天台抽烟,对于父亲身边的心腹,我其实并不想见他。但是我又知道他来找我肯定是要告诉我一些不知道的事情。
“kinn少爷。”Chen朝我点点头,见我没有反应,便自己靠在了天台的另一侧。
“你是来当那些老东西的说客的?”
Chen摇摇头,沉默了一会,认真地看着我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些家族里的事情。”
我缓缓放下手里的烟。
“Theerapanyakul家族为了培养最强的继承人,几百年下来都遵循着同一个做法,养蛊。小时候兄友弟恭,家庭和睦,而长大后却逼迫子女之间互相残杀,只留下一个胜利者。兄弟反目,爱人相杀,得到后失去永远比从未得到更加残忍,重感情的人下场凄凉,而筛选出来的胜利者,就是那个手段最狠,感情最淡,做事最理智的——怪物。”
Chen一字一句地将他们掩盖多年的事实全盘托出,
“kinn,你大哥很早便看透了这一切,他不想对你和Kim出手,所以他靠装疯卖傻退出了这场游戏。你父亲将家族表面的势力留给你,却把暗地的力量留给Kim,再加上第二家族的vegas和Macao,为的便是让你们之间抉择出唯一的一个胜利者。”
“你父亲所做的,就像是你爷爷当初对他所做的一样。”
“都是疯子!”我不知道该则恩么形容这样的做法,我不敢苟同那个叫父亲的男人这些年来在我面前的掩盖和谎言,我从来没有那么迫切想他还没死,这样我就能抓着他问清楚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他也是这个该死的传承的受害者,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们做?”
Chen在这个家里工作了几十年,他所见,所知道的远比我要多得多,我想他在说之前应该就知道我的反应,在我歇斯底里的时候是如此平静。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等我冷静下来后才缓缓开口:“不要去揣测人心,你以为所有人都是淋过雨就会为别人撑伞吗?凭什么?我都淋过雨了,凭什么你身上滴水不沾?”
“kinn,第一家族的势力远比你想象中更加复杂,无论是Porsche主动动的手,还是korn先生动的手,真相并不重要,在所有人眼中,就是Porsche杀了korn先生。哪怕Porsche的父母是korn先生杀得,哪怕Porsche只是为了报仇,但是这就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一次反叛。父亲的儿子包庇杀死父亲的外人,你若是不处理Porsche,那么你将失去所有的信任。长老们不会放过你们,你除了多搭上一条命,不会有其余的结果。”
“kinn,你知道你为什么保护不了Porsche吗?因为你不是最终胜利者,你只是相互制衡的几方势力其中之一,所以你只有两个结果。”
Chen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知道这两个结果。
要么失去挚爱成为孤家寡人,要么为了爱情淘汰出局。
我们的出生就是棋盘的博弈结果,一举一动冥冥中都有人在暗中操纵。
我曾经以为经过父母同意,兄弟祝福后的感情会走到最后,却没想到最后结束在了黎明之前。
原来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死局。
5.
我去找了Porsche,这是从那日火拼之后到现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我第一次见Porsche。
我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正在玩着自己手上的手铐。因为被我再三禁止不许伤害Porsche,所以在这个地牢里没有人敢对他动用私刑,在最终结果没有下来的时候,必须得好吃好喝供着他。
看到我过来了,Porsche很开心:“kinn,你来了!”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坐到Porsche旁边,我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像以前一样,把头埋在Porsche腰上,感受他一下一下摸着我的头发。
明明是很温柔的抚摸,我却头疼的厉害:“Porsche,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kinn。”Porsche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对我道。
对不起吗?可是该说对不起的到底是谁?我们之间因果交错纠缠,说到底,其实还是我们一家亏欠的更多。
“等你出去了我们再谈吧。”我不知道怎么面对Porsche,即使我们再怎么深爱,也跨越不了上一辈的生死所形成的鸿沟,我就像是鸵鸟,始终不敢面对。
Porsche明白我在想什么,他回握我的手,将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我们从梦想聊到兴趣,从小时候干的上房揭瓦到长大后干的“混蛋事”。我们在地牢里开心大笑,就好像那些枷锁从来没有出现过。
“见到我你都不意外的吗?”我好气地看着他。
“我猜到你这两天肯定会来,只是时间问题。”Porsche提到这个可洋洋得意了,就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你猜猜马上是什么日子?”
我用余光扫着Porsche的表情,很明显非常期待,我心头咯噔一下,完蛋,什么日子?我的脑子飞快地翻找,试图将各个特殊的日子拎出来核对一遍时间,最后惊恐地发现,没一个匹配上的。
Porsche说过我一心虚就喜欢眼神到处乱飘,我明明已经很控制了,可是还是被他发现了端倪。
他眯着眼睛看着我,我内心慌得一批,总觉得下一秒一个大比兜就要呼到我脸上了。
就在我闭着眼睛等待Porsche的狂风骤雨时,却突然听到他兴奋地对我喊道:“生日快乐,kinn!”
我吓得一哆嗦,看到眼前手舞足蹈的Porsche,心中长舒一口气。但紧接着我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按着眼前这人问道:“不是两天后吗?Porsche?你记错时间了!”
“我知道啊,但你最近不是很忙,万一那天你没来呢?”Porsche理直气壮道,使劲挼我的头发。
这段时间心力交瘁,若不是Porsche提醒我,我早就忘了还有这个日子。
看他那么兴奋的样子,我只感觉呼吸困哪。
那只无论何时何地都乐观向上的凤凰,明明是应该翱翔在天迹,而不是被困在这小小的地牢里。
“好了,笑一笑,不要愁眉苦脸的。你的生日礼物早就准备好了,在我们床头柜最下面的一层,你赶紧回去看。”Porsche搓搓我的脸,像哄孩子一样哄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我点点头,不知不觉已经快破晓了,我还得回去继续面对那些老不死的纠缠。
在起身的时候,我认真的看着Porsche,向他承诺:“等着我,Porsche。”
“我一直在你身边,kinn。”
我们做了最后的拥抱,在我踏出牢门的时候,Porsche突然喊住了我:“kinn!”
我疑惑的回头,Porsche站在原地,笑得格外灿烂:“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一句话?”
“什么?”我好奇地问道,但是Porsche说的太小声又太快了,我没有听清楚,我不断让他重复一遍,但是Porsche死活不肯再说话。
我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
等Porsche出来之后,我一定要问清楚他到底说的什么。实在不行,实在不行,那我就自己猜,猜一辈子我不信猜不出来!
然后,我就猜了一辈子。
6.
我回去按照Porsche说的地方,找到了他所说的礼物,是一盒明信片,上面手绘着世界上各个著名的景点,明明是很美的景色,在Porsche这生疏的技艺上硬是显得有些好笑。若不是他在每一张明信片上都标注了地名,有些地方我还真看不出来。
Porsche很喜欢不同的风景,他曾经跟我说过想和我去无人的沙漠看银河璀璨,也想去无边的大海看波涛汹涌,还想去历史的长廊中听那宏伟的史诗传说。
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让我们一直没有机会行动。
而现在,他将他脑海中所勾勒出我们在一起的所有画面一一留了下来,作为我的生日礼物,仿佛那一幅幅明信片,就是我们一步步走过的脚步。
会有这样一天的。
我将明信片装好,心中越发坚定。我已经亏欠了Porsche太多,所以这次就算是付出生命,我也要保住他。
然后我听到保镖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kinn少爷,Porsche他,他自杀了!”
那一刻,我看到世界变成了黑白色。
7.
我和Kim进行了一个合作,我们用五年的时间将第一家族所有权力握在手中,我们推翻了Theerapanyakul家族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令人作呕的规则,让那群老古董带着这该死规则一起滚进坟墓,将它们一起埋葬在过去。我要让我们家族的后代,活在阳光之下。
待到一切结束之后,我一张纸翻看着Porsche留下的明信片,查着资料将整条路线安排好,我知道,我该启程了。
告别所有人之后,我带着Porsche踏上了旅程。
我们走过很多很多地方,一起见过了无数宏伟磅礴的风景,一起聆听那些跌宕起伏的故事,一起感受那呼啸而来的历史。
我们在沙漠看漫天星河,在森林听夏虫鸟语,在雪山览群峰林立,在大海赏水天一色。
我用了三年走过了Porsche画在明信片上的每一处地方,我把我们一路的所见所闻所感都记在了背面,我带着Porsche完成了他此生最希望的旅程。
时隔七年,兜兜转转了一圈,我再次回到了Porsche长大的院子里。
Porsche的房子被我们保护得很好,在打开门的一瞬间,阳光落了下来,在空中飞尘的反射下闪闪发光。院子里的月桂树又长大了一圈,树叶在风中飞舞,仿佛在等哪个久出不归的人。
这里是Porsche长大的地方,我走过整条街,去看过他曾经的学校,拜访过Porsche以前的邻居,老师,同学。我听着他们给我讲了很多Porsche小时候的事情,在那段我没有参与进来的日子里。
“Porsche啊,我知道他,可调皮的一个小伙子,看到那棵梨子树没有,我家的,他小时候啊,每当人家一结果,他就爬上去偷梨子。最开始的时候爬树技巧不熟练,连着摔了好几个屁股墩,被他妈妈拧着扫把追。后来他家出事了,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再也没来过我家,挺让人心疼的孩子。”
“他啊,以前可能闯祸了,说他还不服气,有时候气得你牙痒痒。但是Porsche还是个好孩子,同学之间有困难他都会积极帮助,老师难过他也会笨笨地在一旁安慰,很善良。”
“在执教的几十年里,我也很少遇到这样坚强的孩子。父母意外离世,他就靠自己把自己和弟弟抚养长大,他从来都不肯认输,即使是他的长辈,我依然很敬佩他。”
“我知道,就是那个散打特别厉害的男生是吧,就是我们隔壁班的,以前可多人喜欢他了。”
“Porsche怕鬼这件事可出名了,高二的有次晚上,他被罚留下来打扫卫生,结果晚上突然停电,他从教室里边喊救命边往外跑,最后直冲冲地挂到校长身上全校出名哈哈哈!”
……
我听他们讲述着Porsche的故事,我没有办法回到过去,但是却可以从别人的故事中不断了解不一样的他。
那个小小的Porsche在我勾勒的世界里愈发清晰。
我看着他出生,长大,看着他上树摘梨,哭着罚跪,逃课翻墙,怕鬼逃跑。
看着他备受宠爱,意气风发的样子。
然后看着他血亲分离,狼狈求生的样子。
我看着他委屈流泪,难过哭泣,坚持不服输的样子,在困难中从未放弃过希望。
我伸手去接那接不住的他,挡那挡不住的雨,擦那擦不掉的泪。
在这片世界里,我跟着他的足迹,走遍了他成长的地方,最后,在日落的时候,回到了那个院子里。
我来Porsche家里住过一段时间,他最喜欢的事情便是拉着我一起躺在月桂树下数星星。
我走到树下,躺在我们曾经躺着的地方。余辉从树叶之中落下来,将世界都映成了红色,美的让人流泪。
我有一种预感,今晚一定会是个好梦。
PS:
*题目叫向阳花之死,其实是因为我认为悲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矛盾。向阳花最喜欢的便是太阳,但是他却死在了黎明之前。只差一步,他们就能相遇。kinn和Porsche原本以为他们前路一片坦荡,但是没想到因为家族父母的原因让他们阴阳相隔。Porsche死于黎明之前,kinn便替他看尽了阳光璀璨,然后于黄昏之时与Porsche一起长眠,然后他们相拥在正午最炽烈的阳光之下离开。
*这篇文的灵感其实是看到微博上的姐妹说如果真是kinn的父亲杀了Porsche的父母嫁祸给Gun,这种掩盖起来的HE比BE更加可怕。
*到底是不是Porsche开的枪谁也不知道,但是korn的目的达到了,他的目的就是让kinn和Kim失去最爱的人,走他曾经走过的路,从此成为寡王(不是)。不知道我文中有没有说清楚,Theerapanyakul家族养蛊式选拔最强的人,他们认为强者不应该被感情束缚,korn让kinn和Kim在一天之内失去亲情,爱情,没有足够的能力,你保护不了任何你珍爱的东西。家族里的长老根据他留下的命令会想法设法逼死Porsche,而porschay一定会和Kim反目,你们现在的能力摆明了不能抗衡。要么你们就此被击垮,要么就变成我一样的人报复回来。所以korn在死之前说,我会一直看着你们。
*Porsche在调查中差不多明白了这个家族的规则,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会活下去,而且极有可能拖累kinn,于是很早之前便准备好了送给kinn的最后一份礼物,然后帮他做出了选择。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本来还想写Porsche给kinn每年的生日都准备了礼物,然后托人送给他,但是想了想太残忍了,然后删了,只留下明信片。
*我其实不经常也不擅长写悲剧,我也不知道我写的咋样,反正我尽力了哈哈哈哈,所以这篇文宝子们多多留评,我一定认真学习,争取下次能给路过的人一刀。
*感谢大家阅读到这里,手动笔芯。
PPS更新:
最近好多小伙伴来看这篇文,非常感谢大家的喜欢,虽然但是,我真的好好奇大家是从哪里找到这篇文的,2G网的孩子常常因为网络延迟而一脸懵逼
【KinnPorsche】爱人童话
作者的话:复健产物,说不上是甜还是虐,旁人的第一视角,ooc,慎入。
PS:《时间胶囊》卡文了,正在努力想办法结尾,等看完Ep11后找找新的灵感,感谢各位的喜欢~
0.
“为什么童话故事的结局里,公主和王子总是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什么?”男人将书放在床头,不解地挑了挑眉。
“她应该回到她的王国打倒恶毒后母,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啊。”
“明明可以当女王,为什么选择和王子结婚呢?”我看着眼前披着深蓝色浴袍的男人,疑惑地问出声。
“因为童话故事就是这么讲的。”男人敷衍道。
“那童话故事为什么要这么讲,这不符合……”
“Porsche...
作者的话:复健产物,说不上是甜还是虐,旁人的第一视角,ooc,慎入。
PS:《时间胶囊》卡文了,正在努力想办法结尾,等看完Ep11后找找新的灵感,感谢各位的喜欢~
0.
“为什么童话故事的结局里,公主和王子总是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什么?”男人将书放在床头,不解地挑了挑眉。
“她应该回到她的王国打倒恶毒后母,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啊。”
“明明可以当女王,为什么选择和王子结婚呢?”我看着眼前披着深蓝色浴袍的男人,疑惑地问出声。
“因为童话故事就是这么讲的。”男人敷衍道。
“那童话故事为什么要这么讲,这不符合……”
“Porsche,你过来!我糊弄不了他!”男人啧了一声,转过头喊道。
又来。我噘起嘴,不情不愿的缩进被子里闭上眼。
多大的人了,还什么事都叫自己老公过来处理。
真没劲。
1.
遇见Kinn和Porsche的时候,我刚满6岁,第二次被收养人退回到孤儿院。
孤儿院的活动室里永远吵吵嚷嚷,大家围在一起,除了哭就是笑,不知道为什么而哭,也不知道为什么而笑。
我既不爱哭也不爱笑,且尤为喜静,于是一如往常的避开护工来到建筑背面的小树丛附近。
这里是我远离喧嚣的“秘密基地”。
我随意地拍拍地上的尘土,靠着一棵树坐下。
太阳很大,天空很蓝,树荫下很凉爽。
我低着头,用树枝做笔,在地面上写数学题。写到第十道的时候,再折回去算它们的答案,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今天的孤儿院格外热闹,大概是因为有客人来。
院长和护工们都很激动,客人十有八九是来领养孩子的。
溜出来以前,我坐在地垫上偷瞄了一眼,只看见了笔挺的西装裤和两双擦得锃亮的皮鞋。
两个男人来领养孩子,同性恋?我在心里打出一个问号。
裤子和鞋看起来价格不菲,让我想起我的第一个领养家庭。富裕,高贵,优雅,但是冷漠之至。
第一次被领养,我是工具。第二次被领养,我是沙袋。
在我短暂的6年人生中,两次被领养的经历都不怎么美妙,也因此,我不再奢求被正常的家庭领养。
与其面对被领养之后的未知风险,不如在孤儿院里安安稳稳的待到18岁成年。
还有12年,两个6年,再过两个6岁。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出神的想。
附近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我戒备的看向发出声音的方位,缓缓站起身子。
皮鞋,西装裤,衬衫马甲,烟。
是其中一个领养人。我了然。
长得不错,气质出众,不像是个普通人。
我注视他眯着眼睛仰起头吞云吐雾时凌厉的下颌线,谨慎的后退几步,想要躲开他溜回活动室。
“咔嚓。”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立刻将烟掐灭摸向后腰。
“谁?出来。”
那是枪吗?他竟然有枪!我捂着嘴强忍惧意,藏在树的后面。
这年头,混黑帮的也来收养孩子?
也不知道哪个倒霉孩子会被他们领走。我无声叹息,替可能受难的兄弟姐妹们默哀片刻。
然后被人从树的后面一把拎了出来。
“你干什么!”我吓了一大跳,故作冷静的质问道。
“放我下来!”
男人观察一下周围,确认没事后把枪别回原位,单手拎着我的衣领轻轻摇晃两下,漂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圈,似乎很中意我。
惨了。我在心中尖叫。
他该不会想领养我吧?
“嘿,Kinn。”男人放下我,兴高采烈的唤道。
“这个孩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暗暗祈祷。
别选我别选我别选我,我性格不好人也笨,服从性差天生坏种。
“嗯……我还以为你更喜欢女孩子。”被称作“Kinn”的贵气男人慢悠悠的踱过来,有些意外的说。
“家里的情况,养女孩不太方便,我看他就不错。”
“我无所谓,都听你的。”Kinn顿了顿,示意男人低头。
“但这孩子似乎不太想被我们收养。”
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我,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表示这位“Kinn”说得很对。
“为什么?”男人惊讶道。
“你不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新家庭吗?”
想过。
可惜了,再一再二不能再三。
我沉默着摇摇头。
男人似乎有些挫败,而Kinn明显不喜欢男人脸上露出这种表情。
“跟我们走,我保证你会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接受全国最好的教育。”Kinn蹲下身说道。
“我们不会干涉你成年后的任何选择,也不会要求你一定按照我们的安排去生活。”
我依旧沉默。
“算了,Kinn……”男人摸了摸我的头,出言制止。
说得倒是好听。
“混黑帮还讲究什么教育,衣食无忧也得有命享啊。”我撇了撇嘴小声吐槽。
两个人瞬间安静。
“这小子还挺有意思。”良久,男人扑哧笑了。
Kinn无奈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要和我们走吗?我真心觉得你和我们很有缘分。”男人也蹲下身子,看着我的眼睛认真询问道。
我其实是想继续拒绝的,更何况我有好多拒绝他的理由。
他有枪,他混黑帮,他没准打小孩,他来收养孩子也许别有目的,他可能会在不远的某天像前两个家庭一样厌弃我、把我丢回孤儿院。
但他的眼睛实在是漂亮,里面满载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沉甸甸的诚意。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的眼睛。
被称作“Kinn”的男人看起来也还算靠谱,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似乎很不错,是一对很幸福的同性恋。
那就试试吧,最后一次。我在心里想道。
万一呢?
于是,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2.
被收养后,我从来不叫他们两个“父亲”或是“爸爸”,始终直呼他们的名字。
Porsche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我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只要不叫他“混蛋”就行。
Kinn则比较讲究,纠正过我几回,在发现我丝毫没有要改正的意思后,也就随我去了。
我很清楚,这样不够礼貌,也体现不出亲密,甚至说得上是疏离。
但当时的我不觉得他们会一直收养我,毕竟我曾经被退回过,而且不止一次。
后来,我长大了,周围人已经习惯了我对他们的称呼,就更没有必要改了。
哪怕我不叫他们父亲,大家也清楚:我是他们唯一的、最疼爱的儿子。
3.
我其实后悔过。
他们对我这么好,我应该叫他们一声“爸爸”的。
4.
话又说回来,他们两个也很少直呼我的名字。
Kinn平时叫我“儿子”。第一次听他这么称呼我,我非常意外。
这个称呼蕴含着很亲近的意味,但他不像是个会对小孩表现出亲近的人。
长大后,我才知晓Kinn的用意——他在用这个称呼不着痕迹的给予我安全感,让我明白自己在这个家里是有身份的。
Porsche很喜欢我,总是叫我“小疯子”。也许是因为我在格斗训练中有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儿;也许是因为我无论干什么事情都愈挫愈勇、屡败屡战;也许是因为他窥破了我既冷漠又疯狂的性格特质。
鉴于这是一个爱称,所以我对此接受良好,他喊一声,我应一声。
一应就是好多年。
5.
这孩子挺有血性的,你和Kinn挑人的眼光不错。
刚来到这个家的某天,一位我没见过的老人突然出现在大厅,端着茶杯笑眯眯的看了我半晌,随后收起笑容神色难辨的对着Porsche说了这么一句话。
Porsche没有回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弯腰抱起我绕过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们在电梯口遇到了Kinn。
路过Kinn的时候,Porsche狠狠地撞了他一下,把Kinn撞得后退半步。
Kinn表情愧疚,欲言又止,但还是转过身向着大厅走去。
我靠在Porsche的怀里悄悄抬头,不太清楚Porsche现在到底是生气还是伤心,也许二者兼具。
我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他一下。
“嗯……Porsche?”
“怎么了,小疯子?”他迅速扬起一个笑容。
“带我去医务室看看吧,刚才那下撞得我半边身子都快没知觉了。”
6.
安慰的效果很好,Porsche的生气和伤心瞬间变成了与Kinn如出一辙的愧疚。
不愧是我。
7.
外人眼中,我和Venice在家族里的身份是相同的。
可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是存在不同之处的。
Venice是Vegas叔叔与Macau叔叔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他们之间有着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而这正是我缺少的。
Kinn和Porsche很爱我,家里的其他人也是,但依然不妨碍我偷偷羡慕Venice。
某天睡前,Porsche来到我的房间给我送牛奶,我没忍住,和他说了自己内心中这份微妙的羡慕。
Porsche似乎很是受宠若惊,坐在我的床边沉默许久,最后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脸。
“你就是我的儿子。”他笑道。
“有没有血缘都一样。”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好,梦里充满了牛奶的甜香。
第二天早上,我揉着眼睛打开门,弯下腰端起放在门口的早餐,发现早餐托盘上压着一张印有Theerapanyakul家徽的便签纸。
这种便签纸只有Kinn和Porsche经常用。
我叼着面包将纸展开,上面果然是Kinn的笔迹。
纸上写着寥寥三句话:
“血缘不是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羁绊。”
“即使拥有血缘,也可能是仇敌。”
“即使没有血缘,也依旧是家人。”
我甩了甩手上的面包屑,将便签纸重新叠好,珍而重之的放进我的书桌抽屉里,快速吃完早餐后抓起书包跑下楼。
自此,我再也没有纠结过所谓的“血缘”。
8.
我爱他们。
有没有血缘都一样。
9.
Porsche似乎一直有个心结,这个心结是Kinn的初恋。
我想象不出Kinn会有初恋,毕竟我认识他们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彼此不可缺少亦难以割舍的半身了。
初恋的名字好像叫……Tawan?这是某次Porsche应酬醉酒后回家和Kinn起争执时我无意间听到的。
你当初为什么不开枪?Porsche诘责道。
我很想听一听Kinn的回答,但又本能的觉得这不是一件我该掺和的事情,我还是先走为妙。
虽然如此,我的好奇心像是绑好后不小心被勾出一条长丝的毛线球——乱起来了。
我问了一圈人,从长辈到保镖,每个人在听到“Tawan”这个名字后,表情都不是很自然,Vegas叔叔尤甚。
还是Venice悄悄告诉我,Tawan是Kinn的初恋,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Kinn这辈子都无法消解的遗憾。
Kinn叔叔对Tawan从始至终都爱而不得。Venice煞有介事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惶然片刻,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反问回去。
别提了,我家那两位吵架的时候也提过这个名字。Venice伸出两指虚拟点烟,眼神放空的说。
Pete叔叔和Vegas叔叔为什么会因为Kinn的初恋吵架?
我更疑惑了。
他们这帮大人真是哪里都不太对。
10.
Venice的话还是给我留下了不浅的心理阴影。
回家上楼路过书房,Porsche正坐在Kinn的位置上给他整理文件。
这是他让Kinn休息的方式,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我深呼吸两下,推开门走进书房。
“如果有天你要和Kinn离婚,我跟着你生活。”
“嗯……咳咳咳……”我说这句话的时候,Porsche刚喝了一口咖啡,闻言差点没喷Kinn一桌子。
“……行,算你会选,我没白疼你。”Porsche缓过劲儿后靠在椅背上哭笑不得的说。
“但你为什么觉得我和Kinn会离婚?我们这几天也没吵架啊?”
我没说话,怀着满腔不能言明的心疼钻进他的怀里抱了抱他。
然后被刚睡醒的Kinn一把抡进了沙发上的抱枕堆里。
11.
似乎有人告诉他们我在打听Tawan。
之后,他们吵架时再也没提过“Tawan”这个名字。
12.
在我年龄开头即将由“1”变成“2”的那年,我突然想起Tawan这个人,索性闲来无事,便找人调查了他一下。
调查结果堪比狗血小说,四个人的故事精彩纷呈。
我攥着一沓子资料,有好多槽想吐,最后只是感慨了一下人生之戏剧性非戏剧本身可比,再潇洒地将资料投入碎纸机。
儿时划分出的两个6年倏忽而逝,我过得很好,Kinn和Porsche过得也很好。
时光仅仅改变了它能改变的事物,而爱与信任沿着时光的脉络次第生长,从未被磨灭。
13.
我申请到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开学前一天,Kinn把我叫到书房,询问我是否有继承家业的想法。
他的头发在灯下折射出莹润的光泽,星星点点的银白色发根被染发剂裹上深沉的黑色。
在孤儿院许下的那些诺言,他全部做到了。
嗯。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你确定?Kinn见我答应的痛快,皱起眉头再次确认。
你要承担家族的责任,延续家族的荣光,不得不面对未知危险与挑战。
会很累的。他强调道。
我知道。我也强调道。
我的选择大概出乎他的预料,毕竟我之前从没表达过继承家业的想法。
不过人在做出改变自己一生的决定时往往只用了一瞬。我在心里摊了摊手。
好吧。他的眉头舒展开来。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很难回头了。
而且往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Kinn叹道。
但是不要害怕,我们慢慢来。他伸出手拍了拍我厚实的肩膀,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准备好了吗,儿子?
14.
没有。
没有准备好。
也许永远都准备不好了。
15.
Kinn去世的时候,Porsche不在他的身边。
他身边的亲人仅有我一个。
这只是一场帮派间的调停谈判,我们是置身漩涡外的第三人。
正因如此,他让我和他一同出席,感受一下谈判的流程与氛围。
不该这样的。
去医院的路上,我逼着自己冷静,冷静,冷静下来,但是扶着Kinn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鲜血逐渐浸透了我的西装裤,这套西装是出门前Kinn为我挑的。
脖子上的领带在刚才被我粗鲁的扯下来当做止血带,而这是Porsche买给我的六月礼物。
开快点儿!再开快点儿!我对着司机吼道。
医院,急诊,手术室,关闭的大门,亮了许久的“手术中”。
医生推开门摘下口罩,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示意我直接进手术室。
我愣了两秒,随即跌跌撞撞的冲到手术床前。
“Porsche和家族就交给你了。”这是Kinn看到我后说的第一句话。
“不,不行……不能这样。”我跪在地上握住他的手,红着眼睛无措的说。
“你是个好孩子,谢谢你来到我们的生活中,谢谢你选择做我们的儿子……”
“别说了!我去找医生,我马上去。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回去以后该怎么和Porsche交待啊!我们肯定都要挨他的骂……”我的眼前一片模糊,裤子上的血迹黏腻的贴在腿上,岩浆一般滚烫。
他似乎在说话,断断续续的,有些我听进去了,有些我实在听不进去。我空白一片的脑海里似乎有个缺口,他灌注其中的话语像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漏了出去,四处散落,了无痕迹。
“你要照顾好他,保护好他……一定……”
“爸!别说了!我求你了!”我失控的喊道,眼泪一滴接一滴的砸在他的手背上。
“那是你的人,你自己保护他啊!”
“……”
看着Kinn逐渐灰败的脸色,我终于清醒的意识到,他快不行了。
没有奇迹会降临于此刻,没有。
“我保证我会照顾好Porsche。”我抹了把脸努力调整好呼吸,坚定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他勉强勾了勾唇角。
“儿子……”
“我在,爸爸。”
“告诉他,我爱他。”
“好。”我将额头埋入他冰冷的掌心,哽咽着说。
好。
16.
Kinn的葬礼上,Porsche一滴眼泪也没掉。
倒是我,偷偷避开人群,眼泪止不住的流。
“别哭了,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Porsche来到我藏身的角落,环顾四周后叹了口气。
“只是……太突然了。”他低喃道。
“他走的时候,我甚至不在他的身边。”
17.
倒下了一座山,但还剩一座山。
我出神的看了会儿Porsche的背影,强忍悲痛逼自己走到Porsche身侧,和他一起接待前来吊唁的人们。
18.
葬礼散场后,我和Porsche并肩站在Kinn的墓碑前。
“Kinn让我告诉你,他爱你。”沉默良久,我哑着嗓子说。
“我知道。”Porsche笑了笑,伸出手摸了两下墓碑,像是在给Kinn整理散落额前的头发,一下往左,一下往右。
他的眼底一片猩红。
19.
Porsche亲手灭了刺杀Kinn的帮派。
20.
接下来的日子里,Porsche很正常,甚至正常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家族的工作大多数由他来处理,少数交给了我,还有一部分交给了Kim叔叔。
他在替我挡掉恶意的同时给我预留出了成长的余地,而这本是Kinn打算为我做的事。
他看起来很平静,闲暇时会和Pete叔叔与Vegas叔叔打电话聊天,会在Tankhun伯伯冲进家里的时候放下工作从容应付他的无理取闹,每周六都带着我去Porchay叔叔和Kim叔叔家共进晚餐,提拔了新的保镖总管后隔两天审查一次他们的训练情况。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心情很复杂。
我以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爱得死去活来,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离了另一个的。
Porsche表现出的淡然与Kinn去世前的表白在我的脑海中交替播放,惹得我心烦意乱。
他太平静了,这不对。
直到Kinn去世半年后的某天夜里,我夹着处理好的文件推开书房门想要找他签字,发现他肩膀颤抖着蜷缩在书房沙发上,怀里是一件我熟悉的浅灰色西装外套。
我的心骤然迸出一道深深的裂痕,迅速后退一步轻轻合上门,逃也似的离开书房。
21.
Porsche去世的时候,我没哭。
细究原因,大概是因为他陪了我足够久,看到我顺利毕业,看到我独当一面,看到我娶妻生子,看到我在人生的长河里周折辗转、逐渐明白了生命的轻与重。
况且,我哭他还要安慰我,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安慰我的力气了。
我像当年握着Kinn的手一样攥紧他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捂热他冰冷的掌心。
“小疯子。”他开口唤道。
“嗯。”
“我很想他。”
他的眼角已然爬满了岁月的痕迹,但笑起来依旧像年轻时那样漂亮。
“我也很想他。”我回复道。
我们都知道“他”是谁。
“其实啊,小疯子。”他突然说。
“知道Tawan的存在后,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是我先遇见Kinn,该多好啊。”
听到这个多年未闻的名字,我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是我先牵起他的手,是我先带着他四处约会,是我陪在他身边看他成长,他没有不被珍惜不被爱,从未经历刻骨铭心的背叛,更没有体会过爱而不得的痛苦。”
“但他去世以后,我不再这么想了。”
“我怕了。”他眨了眨眼。
“我怕他没遇见Tawan,后面也不会遇到我。”
“我怕改变了相遇的顺序,就再也遇不到他了。”
我的鼻子猛地一酸,连忙偏过头掩饰。
“在他的事情上我从来不敢赌。”Porsche叹息道。
“所以哪怕他还是会先遇到Tawan,我也不会纠结了。”
“只要我能再次和他相爱,就够了。”
“……他当初为什么不开枪?”我犹豫片刻,轻声问道。
“他心里依然有Tawan。”
“可……”
“有些事情没办法分得那么清楚,日子不是这么过的。”Porsche打断我的话笑着说。
“后来我才意识到,我耿耿于怀的不是他还爱着Tawan这件事。”
“而是他受伤了。”
“咳咳……这也是我想先遇到他的原因。”Porsche虚弱的咳嗽了两声。
“我心疼他。”
“我希望他幸福……”
我的头嗡嗡作响,埋藏在深处的记忆忽的浮出水面。
“Porsche,爸,不是这样的!”我语无伦次,想把乱成一团的记忆排列成整齐的句子说给他听。
“Kinn他……”
嘀——
钻石破碎的声音。
我僵硬的扭头看向满屏直线的心电监护仪,呆坐在原地。
22.
我握着Porsche的手,从天亮坐到了天黑。
无人敢来打扰。
最后,是我的妻子走进来,将我拢入她的怀里。
“父亲已经去世了。”她含着眼泪说。
我靠在她的胸前,像是溺水的人终于得救那样,用仅剩的力气缓缓点了点头。
23.
“嗯……所以故事最后,是王子和骑士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女儿靠在我的胸口奶声奶气的问道。
“没——错——”我戳了戳她脸上的小酒窝,语气夸张的回复她。
“永远?”
“永远。”
24.
我站在Kinn和Porsche的墓碑前,弯下身子把两束白玫瑰放到他们的墓碑底座上。
墓碑嵌着他们年轻时的照片,Kinn的照片是Porsche选的,Porsche的照片是我找的。
照片里,他和Kinn笑得十分灿烂。
爱人举着相机拍自己,想笑得不灿烂都难,不枉我花了一星期时间从一堆相册里一页一页的翻找对照。
我垂下眼,朝着墓碑鞠了三个躬。
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如果有的话,Kinn这么多年会一直陪在Porsche的身边吗?他会因为Porsche怕鬼而远离他吗?他听到Porsche临终前说的话了吗?变成鬼的Porsche还会害怕鬼吗?
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重逢了吗?
25.
上小学的时候,我不知道Porsche怕鬼这件事。
那段时间,班级里流行一些都市传说、神鬼志异,我听得津津有味,回家后兴冲冲的和Porsche分享,完全没注意到他想逃又不能逃、几乎化为实质的恐惧。
还是Kinn先察觉到Porsche的不对劲。
我被他捉到花园里教育了一顿。
以后别和他说这些,他害怕,记住了吗?Kinn一脸严肃的叮嘱我。
如果你想要分享,可以来找我。
你天天忙工作,哪有时间听我说这些。我噘着嘴反驳他。
听你讲个故事的时间还是有的。Kinn笑了笑,伸手拍拍我的头。
如果我实在没有时间,你就去找Tankhun伯伯,他喜欢听这些。
哦。我乖巧的点了点头,牵着他的手跟他回房间。
一进门,Porsche就捶了Kinn好几下,抱怨他毁了自己在我心中天不怕地不怕的高大形象,Kinn好脾气的让他捶,最后握住他的手腕亲了一口,和他商量晚餐吃什么。
我的故事还没讲完,而Kinn现在显然没有时间,于是我推开门向Tankhun伯伯的房间跑去。
26.
Tankhun伯伯大概是不喜欢这些的,他的尖叫声都快把屋顶掀翻了。
27.
想到这里,我笑出了声。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觉得这些事情仿佛发生在昨天。
似乎只要闭上双眼推开书房的门再睁开眼,就能看见还年轻的他们端着酒杯站在落地窗前谈笑风生。
我举手示意身后的保镖都退下去,我的保镖总管对此不太赞同,试图说服我留下两个人,被我拒绝了。
退到十五米以外。我说。
他们听令退避后,我像小时候躲在“秘密基地”那样随意的坐下,托着腮注视他们俩的墓碑。
周围的地面忽然出现了圆圆的深色水痕。
下雨了。
我依旧坐在地上,任凭越来越大的雨打湿我的风衣。
雨雾迷蒙,茫茫一片,这让我想起了我第一天上学的时候。
28.
那晚的雨势和今天一样大,回家后的我满身狼狈,被雨浇了个通透不说,胳膊和后背像是开了染坊一样青青紫紫,腿也摔破了皮。
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会感慨自己的坏运气,上学第一天就无缘无故的挨了高年级学生一顿欺负,运气太背了。
Porsche气坏了,一边给我上药一边骂欺负我的小兔崽子们。Kinn似乎很困惑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稀奇的看了我好几眼。
他倒不觉得我被欺负这件事很稀奇,而是觉得我被欺负了以后竟然没有还击回去是件稀奇事。
以我的格斗水平,碾压一众小学生根本不是问题。
Kinn问我为什么,我说,我不想给你们惹麻烦。
是不想给我们惹麻烦,还是怕我们觉得你麻烦?Kinn一针见血。
我装作没听到。
你不麻烦,知道吗?你也不会给我们添麻烦。Porsche放下棉签捏了捏我的脸,眼底满是心疼。
下回被欺负,不要忍着,打回去也好,告诉我们也好,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嗯。我迟疑着点了点头。
再有这种事情一定要和我说,妈的,敢欺负我的孩子……Porsche气得不行,兀自骂了半晌。
也可以告诉我。Kinn学着Porsche的样子捏了捏我的脸,又伸手去揉Porsche的头发。
你生气的时候,好可爱。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凑近Porsche压低声音说道。
神经!孩子在呢!Porsche骂了一句,把他推到一边。
我坐在原地看着他俩你来我往打情骂俏,拿起棉签默默给自己上药。
29.
其实一点儿也不疼。
知道他们关心我,我就不疼了。
30.
回忆顺着雨幕坠落,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只有我能听见的声响。
31.
那天,坐在Porsche病床前的我突然想起了Kinn的临终遗言。
他说,如果能重来,我想先遇到Porsche。
Porsche总是觉得我对Tawan余情未了,我们为这件事吵过很多次架,每次我都给了他来自我的保证与承诺,每次他都不相信。
这不能怪他,是我不好,我伤过他几次,又在应该果断的时刻表现出了犹豫。Kinn艰难地说。
他在这件事情上不相信我,是我应得的。
后来,他再也没有提过这些,我们之间的芥蒂似乎消失了。
可我后悔了,要是我能……
要是我能先遇见他,就好了。
如果我没有不愉快的感情经历,我们的相恋会更加美好,他也不会因为我的防备而难过受伤。
早些相遇,他能少受点儿苦,我会保护他的,我一定会的。
所以啊。Kinn合上眼。
如果能重来,就让我先遇见他吧。
我会让他幸福的。
……
告诉他,我爱他。
32.
“爸爸。”我的小天使在我即将关灯的刹那叫住我。
“这个故事有名字吗?”
“嗯……没有。”
“这其实是你Kinn爷爷和Porsche爷爷的故事。”我放下手,温柔的说道。
“嗷呜。”她歪了歪头,躺回到被子里。
33.
你们倒是缠缠绵绵相亲相爱了,受折磨的只剩下我一个,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我咬牙切齿,恨不得哐哐砸墓碑几拳。
当年我刚选择继承家业,你们就把工作和我扔给Vegas叔叔和Kim叔叔跑出去旅游了,一走就走了大半年,哪儿有这样的家长啊?
那段时间快累死我了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不知道!
你们光顾着玩了,谁在乎我啊!
Kinn果然从来不撒谎,扛起家族后我每天都过得很累。
太累了。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旅游回来啊?
算了……我在说蠢话。
对不起。我跪直身子在心里忏悔道。
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怪到你们身上,毕竟家长包容孩子,天经地义。
但这次真的怪我,怪我……
我应该早点儿想起来的。
我应该早点儿告诉Porsche。
我应该早点儿向你们道谢。
谢谢你们领养我,谢谢你们做我的家人。
谢谢你们爱我。
我靠着Kinn的墓碑,将手搭上Porsche的,终于忍不住,在暴雨的遮掩下放声大哭。
BE《我与先生的最后十天》更新版
‼️【虚构/黑洞/平行/虫洞/伪真实/伪真人】‼️都是伪的,连我也是伪的,大家当故事看勿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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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摄影机被打开,房间很暗,只有摄影机后有盏灯打亮了前面的一亩三分地。
Apo穿着一件休闲T,左心口处有M的字样。他略显窘迫的用双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坐在镜头前。
四周很安静。只有机器的声音。
“嗯……我有点紧张。”Apo深呼吸之后,双目直视着前方。“嗨,Mile,我的先生。嘿嘿,哎呀一和你说话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其实有好多话说的,可我又说不出口。”他尴尬的挠挠后脑:“那日……诊断结果我听到了。哎我可不是故意偷听,是我想拿车厘子给你,无意间听到了,谁叫医生说的那么大声呢。”四周又安静了下来,由于疾病的疼痛使得Apo不禁皱眉并且额头冒出一层薄薄的汗珠。“等一下。”他从口袋拿出一把药来,就着水送了下去。“嘿嘿,这段到时候剪掉。”
暗色里,有一个高而挺拔的身影,静静的注视着,他与夜色融为了一体,默默的拿出手机对着面前的人拍了一张照片,那怕可以留住他一秒,一秒也好。Mile这样想。
【十天前】
Apo抱着一盒刚刚洗好的车厘子出门寻找Mile,由于Mile的细心料理,Apo甚至至今都没认全医院的构造。他靠着杀手锏—帅气,一路过关斩将,好不容易找到了Mile。他在主治医师的房间里。Apo低头瞅着车厘子叹气:“好吧,只能留一半给Mile了。”
手放在门把上,缓缓往下压,门开了个小口。
“M……”
“他现在状况很不好,癌细胞转移和恶化要比我们想的快。”门内的声音传来,门外的手松了下去。
“手术呢?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Mile问。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到连发音都听不清。
“我们的建议是……不建议任何手术方案,因为很可能上了手术台……”
“那还有……”
“最多十天左右。”
“好……我知道了……”Mile起身和医生道谢。
门外的身影靠在墙上,车厘子洒了半盒。两个人被墙隔开,影子被昏暗的灯光拉长。
“你去哪了?”回到病房,看到Mile正在整理他的床铺,还在桌子上放好了饭菜。“快来吃饭了,医生说了,这次治疗结束后,就可以出院了。出院后你想去哪啊?”
Apo知道,Mile是想用最后的时间,去完成他的心愿。Apo强咧了笑出来,跑到Mile身边:“真的吗?去哪里都可以?”
“你别跑。当然啦!”Mile留意到他手里的半盒车厘子,指了指问:“那是什么?”
“哦!原本想给你吃来着,找你的时候路上那些小护士都被我的帅气吸引,哎~没办法,分了些给他们。”Apo晃着腿,翻拨着饭盒里的饭。由于疼痛,他并没有胃口。但是为了不让Mile担忧,他只能强忍着。可Mile还是观察到了他的微表情,转身从药瓶里取了五颗来,他怔怔的盯着那五颗纯白色,圆圆的药片。十天前,Apo只吃三颗。
“我们回家吧,Mile。”晚上,Apo听着Mile给他讲故事,他说。
“好。”果然,现在Apo说什么Mile只会答应。
“那我要天上的月亮!”
“好~”
“我要宇宙飞船!”
“好~”
“我要一个水上乐园!”
“好~”
【第一天】
Mile兑现诺言,带Apo回家。并想着要给Apo做些什么东西来吃。照顾Apo有大半年,什么可以吃什么不能吃,Mile已经铭记于心。且谋划着要带Apo去哪里逛逛。
“Mile,我想吃冰淇淋。”Apo指了指窗外的冰淇淋车,Mile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渴望。可他现在不能吃。Mile只能摇摇头。Apo失望的将眼神收回来,转头小声问:“那冰可乐呢……”
Mile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上手掐掐他的脸颊说:“也不行。”
“哎,好吧。”Apo撇撇嘴。
“可是,热橙汁怎么样?”
“!”Apo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点头如捣蒜。
晚上,Apo跑到天台上来,Mile拿着毯子追在身后。两个人坐在天台上,Mile用毯子将Apo紧紧的裹住,靠在自己身上。Apo身体现在很虚弱,受不得一点风寒。他眼睛亮亮的看着天上的星星问:“Mile,你喜欢哪一颗呢?”
“那颗吧。”Mile随手一指,他根本没有闲心去管什么星星,他的眼里只有Apo。
“那我死后,就变成那颗星星怎么样?”
“瞎说!你在瞎说要挨打!”Mile的语气急转直下,Apo也感受到他揽着自己的手突然收紧。
“你凶什么啊?我乱说的。”Apo用鼻尖蹭蹭Mile的脸颊。“太凶了……”
Mile极力调整自己的语气和神色,却不在说话了。Apo头靠在Mile的肩膀上:“好亮的星星啊……和你一样。”
“你啊!”Mile强忍眼眶里的眼泪,表面上不去看Apo,却用余光偷偷看着Apo。
还是变成蝴蝶吧,可以触碰到你。Apo想。
【第二天】
Mile带他去了海边,Apo坐在轮椅上,昨天还能跑跳的Apo,一晚后癌细胞扩散,今早腿痛到站不起来。可这对于两个人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只是两个人都缄口不言。“那正好,我可以让总裁大人为我服务,血赚!”Apo不想让Mile知道他已经知道了,所以他只能努力去装做不知道的样子。
“乐意效劳。”Mile的手死死的扣着轮椅的把手,Apo瘦太多了,之前Mile一只手可以圈住他,但现在半只手臂就可以了,衣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风一吹都会吹起鼓包来,每每这时,Apo总是会抱着鼓包跑到Mile的身边和他讲:“你看你看,我抓到风了。”
“你看你看,我抓到风了。”Apo说,只是他现在没办法跑到Mile身边了,只能转过头来,看着Mile讲。Mile点点头。
“我们一起看日落好不好?”Mile问。他细致的整理好Apo的被风吹乱的头发,并为他加了一件外套。“好清的水啊,好想下去玩一玩。”
“等你好了,我陪你。”Mile递给Apo一个贝壳,那是刚刚他在海边捡到的。
“好。”其实两个人都明白,可能等不到。
“下辈子我们还能再见吧?”Mile问。
“那你就不怕,这辈子就是你说的下辈子?”
“不怕,大不了我在去求嘛,有志者事竟成,总能求到的。”
日落橙黄色的光笼罩在两个人的身上,将他们的影子重叠起来。听说黄昏是个浪漫主义者,难怪夕阳会爱上他。
落日如红豆,把相思写满了天。
【第三天】
Mile带Apo去拍了结婚照。Apo如往常一样,给Mile将领结扶正,将碎发顺道耳后。
“来,两位帅哥看我这里!笑!”
“白衣那位你搂着他的腰啊!来看我!”
Apo身体缘故,只拍了一套就不得不休息。Apo靠在Mile肩膀上,费力的呼吸着,胸口又开始痛了,从口袋里摸出药来,Mile低头玩着手机,装作看不到,因为他看到Apo从五颗变成六颗,剂量又加大了。眼泪模糊了双眼看不清手机屏幕。
“Mile……我帅吗……”Apo状况很差,说话几乎都是气音。
“嗯。”Mile将头撇到一旁,眼泪顺着他的脸颊走向下巴,最后滴落在Apo的手背上。Apo轻轻垂眸看着手背上的泪水,没有询问为什么,只是又往Mile怀里缩了缩。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车里,Apo问:“你可以抱抱我吗?”Mile将Apo抱在怀里,两个人贪恋着彼此的温度和味道。
当晚,Apo病情恶化紧急送医。
【第四—六天】
Apo都在急救室。
【第七天】
Apo的身体已经是残存,医生说,抢救过程中休克了好几次,是他们一次次的说:“坚持一下,Mile在门外等你呢。”只要说到Mile的名字,他的心跳就会有恢复的迹象。
医生拍拍一直等在外面的Mile:“你的名字就是他的心跳。”
Apo还在监护室,门外,Mile,183,长相帅气,西装革履的一个男人,扑通一声,跪在门口。他双手合十,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默念着夙愿。眼泪滴在地上,倒映出他悲伤的面容。
医院的墙壁比教堂聆听过更多虔诚的祈祷。
Apo醒了,带着呼吸机。Mile走进去,握住他的手,柔声问:“痛不痛?哪里不舒服?”Apo摇摇头说:“对不起,照片还没拍完呢。”
“说什么对不起,下次说对不起就说我爱你。”Mile哽咽到。他怜惜的摸摸Apo的脸颊,比前几天更瘦了。Mile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顺着他强装微笑的眼角滑了下来。
“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Apo抬手摸摸Mile的头。他又何尝不是强忍眼泪呢。他盯着Mile的脸说:“别哭,让我好好看看你。”
让我好好看看你,好永远记得你。
【第八天】
Mile带着Apo去领了证。两个人身穿白衬衫,笑的是那样开怀,可两个人眼角却都有着泪水,闪闪发亮。从急救室出来后,Apo由于病情的恶化开始吐血,他会憋着一口血,趁着Mile睡着的时候跑到洗手间去吐掉。但是每一次Apo跑开,Mile都知道。他根本无法入睡,他就躺在那里听着Apo呕吐的声音,一次又一次。他死死的捂住嘴,不让自己出一点声音。Apo每次回来都会抱住Mile,和Mile说一些心里话:“吐血真的好难受啊,可是我还可以忍受,嘿嘿。”“我要是走了,以后谁给你打扮收拾啊?”“我走了你就再找一个吧,你总不能一直一个人吧。”
……
可Apo他不知道Mile根本没睡,Mile听着Apo的话,恨不得把自己的命给他。
【第九天】
Apo已经没办法下床了,他带着呼吸机躺在床上,听着Mile给他讲今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故事,假如好笑就微微一笑,不好笑就咳嗽一声。Mile见他永远都是笑着的,可是Apo看得出来,他在笑,但他分明很难过。而这一晚,是Apo最后一次进急救室了。
【第十天】
Apo已经到了将至之际,他几乎都没办法说话,只能那样看着Mile,眼神一动不动的看着Mile,里面都是不舍。
“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你说我听着。”Mile原是想把Apo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可是Apo过于虚弱,甚至都没办法起身。所以Mile只能俯下身去,耳朵贴在Apo的嘴边。
“吻……吻我。”Apo说。
“好……”Mile短暂的摘下呼吸罩,在他的唇上轻轻烙了一吻。这个吻,混着两个人的眼泪,咸咸的。Apo笑了,第一次Mile看到他那样舒心的笑。
“放我走吧……我痛……”癌细胞扩散全身,对于Apo来讲,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疼痛的,药物已经不起作用了,随着剂量的加大,Apo产生了抗药性。所以每次剧痛都是强忍过去的。
“不可以……popo,坚持一下,会好的。”Mile带着浓重的鼻音,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一次次的重复“会好的。”
Apo努力的抬起手来,轻轻抚上Mile的脸,替他擦去眼泪。他笑着说:“我很痛,放我走吧……”Apo笑了笑:“我把……我把你给我的承诺忘掉,你……你就可以有新的人生。”
“不行……我舍不得……”Mile死死的握着Apo的手。可看到Apo因疼痛开始皱眉,开始用手攥紧自己的衣袖。开始由于疼痛嘴唇发白时,他妥协了。
“好……”他的手颤抖着伸向呼吸机,死死地握住开关。他做不到,可他又不想看着Apo受罪。Apo满意的笑了笑,点点头。取下自己的呼吸机,他说:“我爱你,带我回家吧。”
我爱你=对不起。
心跳检测器由轻微的波浪转成一条直线,发出刺耳的声音。Apo的手从Mile的手心滑落下去,落在床边。
“Apo……我的宝贝……”Mile无助的抱着Apo,一次次的念着自己的名字:“Mile,Mile,Mile,我是Mile……不是说了吗,我的名字是你的心跳,你睁眼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po……”
Mile安静的坐在床边,他替Apo擦了身子换了衣服。最后替他带上了婚戒,而后把自己的手放在Apo手旁边说:“哝,婚戒,好不好看。我给你带上了,你还没给我带,那我就先自己带了……”眼泪簌簌的落在床上,无声的哀嚎。
他说:“宝宝,没有人会代替你的,即使你不在我身边。”
房间昏暗,Mile看着面前的录像,是一开始的那盘录像。他红着眼眶,任由眼泪肆无忌惮。
“Mile,我说了要变成星星陪你的,记得多抬头看看,想我就看看,我一直都在呢。”录像里的Apo已经是很憔悴的模样了,尽管他在努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可无论以什么方式再见,都好像对不起初见呢……emmm再说些什么呢,哈哈哈哈好尴尬啊。”录像里的人依旧是那样自在,录像外的人早就哽咽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爱的人只会是你。我爱你,不是对不起,是我爱你。”
popo啊,我心里那颗钉子怎么也拔不出来。
Mile把自己关了半个月,最后有他的消息是他吞了三瓶安眠药,他穿着婚服,怀里抱着Apo的婚服。
后来,Mile特意选了一张Apo最好看的照片,纹在了胸口处。
在收拾Apo遗物的时候,Mile翻到一本日记,是Apo的。一直藏在柜子下面。Mile翻看只有十页,从他们倒数的第一天开始,上面写着日期和Apo秀丽的字体:“我爱你,我的先生。”可到了第十天,Mile看到的是一片空白。
失去po后,Mile再也没有碰过车厘子,包括任何和车厘子有关的东西。
【一个月后】
Mile的家里介绍过几次相亲对象,可每次他都会扬扬手上的戒指说:“我结婚了。”
Mile一个人再次来到那个海滩,一切如常,只是他身边在没了人。突然肩膀处停了一只蝴蝶,身边的小孩喊道:“哇,蝴蝶哎!”
“为什么海边会有蝴蝶呢?”Mile自言自语到。
“来和你好好告别的。”小孩子接道。Mile一愣:“什么?”
“那只蝴蝶,来和你说再见啊。”小孩子指了指他肩膀的蝴蝶。“他和我说的。他说你是他的爱人,之前没正式告别,这次来专程和你说个再见。”Apo生前托Mile签了器官捐献,面前的小孩是受捐者,他受助于Apo的心脏。所以他可以听到蝴蝶在说什么,也就是相当于Apo在与Mile做最后的告别。
童言无忌,我就且信着吧。
“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下辈子再见,等你。”
“好。”
他们还有很多的事情没做,Apo的冰可乐,冰激凌,下海玩水,举办婚礼,交换戒指,度蜜月……等等。
【KinnPorcsh】凤凰挽歌
其实是个关于自由的Fairytale
说不好是不是BE,时间线拉长的话,一切都是尘归尘土归土。但还是放一个预警在这儿。
如果看完心情不好的话可以私信骂我( •̥́ ˍ •̀ू )
全文7.5k
Pete视角全程
—————
Porsche来找我的那天刚下过一场雷雨,他久违地没有穿西装,而是一件肥皂味的白T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就像我好几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雨后的空气凉爽清新,一股泥土味,我们两个在芭蕉叶的遮掩下偷偷抽着烟,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理论上来说,他现在应该算我的上司,但我们两个太熟了,私下里他很难在我面前端起上司的架子。...
其实是个关于自由的Fairytale
说不好是不是BE,时间线拉长的话,一切都是尘归尘土归土。但还是放一个预警在这儿。
如果看完心情不好的话可以私信骂我( •̥́ ˍ •̀ू )
全文7.5k
Pete视角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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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rsche来找我的那天刚下过一场雷雨,他久违地没有穿西装,而是一件肥皂味的白T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就像我好几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雨后的空气凉爽清新,一股泥土味,我们两个在芭蕉叶的遮掩下偷偷抽着烟,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理论上来说,他现在应该算我的上司,但我们两个太熟了,私下里他很难在我面前端起上司的架子。
自他接管分家后,我也开始为他、为分家工作,反正现在主家和分家的关系在他和Kinn的带领下早就是前所未有的蜜月期,为主家还是分家工作,其实都差不多。
“Vegas对于上次从北美来的那批货的处置,依旧很专业啊。”他把烟灰掸进还湿漉漉的下水道入口,语气随意地说。
“为什么突然聊起他来了?”我问。这家伙这几年无论在内还是在外都愈发乖巧了。在家全权负责做饭和接送Venice上下学,在江先生过世、Kinn重新开始让他融入家族的生意后,在外Vegas也出色但又有分寸地完成了每一个交到他手中的工作。
至少身为Vegas的枕边人,我能感觉到他现在是真的知足且快乐。
Porsche回避了我这个问题。我们又天南海北絮絮叨叨地聊了一会儿,生意上的事,感情上的事,Porchay和Kim在美国的新生活。Porchay考上了一所很好的音乐学院的研究生,Kim也继续做着他的音乐唱作人,事实上,他们两个已经逐渐断开和这个黑帮家族的联系了,上次给Porchay打钱,好像都已经是去年了。
这是很常见、很普通的一次聊天,这种聊天在我和Porsche之间发生过无数次了。
所以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我最好的朋友。
—————
起先,我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旷工。
Porsche很有自己的风格,也和分家遗留下来的几个管事儿的老邦菜并不融洽,所以他没有出现在每周例行的晨会上时,没有人感到任何意外。
然后10天之后,当我在帮Venice制作他幼儿园文艺汇演需要用到的道具时,Kinn的电话直接打来了我的家里,问我Porsche山里的寺庙清修结束了没,为什么这个月他既没有做工作汇报,也没有来本家找过他。
我根本不知道所谓的寺庙清修,Porsche从没提过。Vegas立刻动身联系了每一个平时在工作中向Porsche汇报较多的人。但我有一种冥冥中非常不妙的预感。
我打开我与Porsche Line的聊天框,聊天记录停留在好几天以前他发给我的一段TikTok视频,是他从网上看到的,一群穿着很暴露的长腿美女在篝火映衬海风吹拂下十分欢乐地喝着啤酒唱着歌。
“靠,我果然还是好他妈想去海边开酒吧啊。”
“你要是开也只会开gay吧😇”
“啊哈哈哈我会给你们这些基佬打13折”
“康桑哈米达.gif”
然后就停在这里了。
我把这些信息告知Vegas和Kinn,猜测说Porsche会不会找个海边去开酒吧了。
Kinn把手下所有人都派出去找Porsche,Arm追踪了Porsche的证件信息和手机讯号,最后终于定位到他的信号最后一次出现在芭提雅的一处海边。
我们一行人立刻驱车赶往定位到的区域进行地毯式搜索。
这片海滩很漂亮。雪白的沙子干净柔软,游客们零星的欢声笑容消散在轻柔吹拂的海风中,浪一层层从远方奔涌而来,近了岸边便成了一条条柔和的白线,远方渔船灯塔静谧闪烁,融入浩渺星空之中。
这会是Porsche喜欢的一片海。只是我们找遍了这片区域所有的酒吧、餐厅、住店,都没有找到他。
夜渐渐深了,沙滩上的游客们慢慢散去,餐厅酒吧也一家家打烊,但我们几个依旧一无所获。
Kinn的情绪逐渐失控。我明白他这几天一直在努力控制着、压抑着自己,但Porsche的无影无踪逐渐突破了他的自控力防线。
Vegas一直在旁边用一些“等这次Porsche回来二哥可要好好教训他一下”之类的话缓解他的情绪,这可真是少有的他们两个和平相处的画面。但我却难以因为这个场面开心起来。
其实我知道Kinn和Porsche之间出了一些问题,不是感情方面的。
关于江先生过世的原因,官方渠道放出去的消息是生了重病,不治而去。但我一直记得那个发现江先生遗体的清晨,他平躺在平日安眠的床上,像是睡着了,楠蓬阿姨倚靠在他的胸膛上,脸上还挂着泪痕,人也已经没了呼吸。在床边的安神茶中检测出了氰化物。
江先生原本还给自己的第二天安排了整整一天的会议,这不是一个即将自杀的人会做的事。所以答案昭然若揭。
上一代的恩怨与风云,伴随着最后两个知情者的离去,落下了帷幕。故去的人终于成了故事中停格的影子,而留下的人需要在迷雾阴影中继续走下去。
Porsche是在安葬完江先生和楠蓬阿姨的两个月后完全搬出了本家,他很好地履行了一个爱人的职责,陪着Kinn慢慢走出丧父的悲伤。尽管他自己也总在母亲得而复失中茫然无措又痛苦万分。
那是很动荡的一个时期,听闻江先生这次真的过世,只剩几个小辈撑起家族中所有事务,各地分舵的蠢蠢欲动又摆在了台面上。幸而Kinn雷霆手段,Porsche也展现出了令人震惊的成长速度与随机应变的处事能力。Vegas和我也是在这个时间点开始重新回归家族。
但我们失算的是,或者说努力去忽视的是,江先生书房桌上的那两只斗鱼。一些人开始猜疑Porsche带领分家的野心与图谋,猜疑他对Kinn的忠诚。鲜少有外人会相信Porsche这个头狼气质如此明显的桀骜男人,会甘心一辈子雌伏于Kinn的身下,鲜少有外人会相信有人面临如此大的权力与利益诱惑,会真的不动心。
我是相信的,但那晚我和Vegas聊这件事时,他沉默了。Kinn呢?Kinn会一直相信吗?我不知道。但至少Porsche的眼中,Kinn或许对他已然不那么放心。Porsche和我单独喝酒时,用调侃地语气说过Kinn偶尔像一个爱吃醋的老婆,不过不是吃他的醋,在担心他与分舵的几个头目过从甚密。但他也理解,Kinn主动来查看他的清白与忠诚,下面的人才不会说什么,尤其江先生可能就是死在他妈妈手上的情况下。
理解不代表不伤心。
黑手党的两位领袖,怎有福气做一对寻常的恋人。
车开到一片怪石林立的礁石山谷,这是最后一片我们没有搜寻的区域了。开始搜寻之前,我接到了Tankun的电话,询问我找人的进展。
“赶紧把人带回来啦!真是气死我了,我让人给他缝了新的锦鲤裙子,他必须得穿!害我因为着急他不小心又把新的伊丽莎白喂撑死了,这个责任他必须要负!”
“知道啦知道啦~”我安抚着Tankun,“找到他就跟他说,保证!”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Tankun哽咽到:“还没找到吗?他不会真的....”
“又来了。要不你赶紧在家里给他办一个招魂葬礼?像你之前给我办的一样。”Vegas在前面对我招手,意思是让我动作快一点,跟上大部队,于是我赶忙跟Tankun说:“信号不好,先挂了。人找到了再和你说。”
“喂,Pet—”
我挂了Tankun的电话,心情很复杂。自从这次寻找Porsche的工作开始,我的心头就始终萦绕着一团浓雾,像是西式算命中所说的不详。但望着此刻Kinn焦急不安的背影,我又隐隐有一种残忍的快感。我拿起手机,偷拍了Kinn的背影,然后打开和Porsche的聊天框,发送给了他。
一声急促又轻微的震动引起了我的注意力。是从我右后方的脚下传出来的。我跟Vegas示意让他和Kinn带人先走,我再查看一下这边,随后就到。
碎岩上还带着白天被暴晒的余温,我循着刚刚的声音,打开探照灯,找到了几块似乎近期被搬开过的石头。
撬开这几块石头费了我一点功夫,但看到石头下面的孔洞时,我认识到这是值得的。
我在石头下面找到了Porsche的背包。背包的表面已经沾了不少沙子。我把背包打开了,然后把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来。
里面东西不多,但比我想象中多一点。我感觉到我的手指从这些物件上一一拂过,时间突然像被拉长了。
喧嚣的海风吹过我的蘑菇头,像吹过神奇地貌的蘑菇石,留下戏谑的千奇百怪的笑声,令人头晕。
然后我看到了Porsche留给我的信。信很短,是他一贯的风格。昏暗的探照灯光下,我足足看了5分钟才看完这短短的一封信。包里还有另外几封信,分别写着Kinn、Porchay、Tankun的名字,甚至连Vegas也有,Vegas那封信摸起来还重一些。
我坐在原地,没有再动,把东西整理好,等着Kinn和Vegas他们从礁石丛中走出来。他们很快就会出来的,因为他们在那儿找不到Porsche。
Kinn和Vegas回来时,我缓慢站起身,跺了跺坐麻了的脚。
“我找到他了。”我说。手里提起装着几封信和几样生活用品的背包。
Kinn立即冲了过来,从我手中抢过背包。
“他...”我说道,“他给我们每个人都留了封信。他说他累了,摆烂不干了,要找个漂亮的海滩开酒吧... 让我们别去烦他。”
Kinn早已急切地打开了他的那封信,我也跟着从头到尾瞥了一眼,长度和给我的差不多,但内容确实不一样的。
Porsche语言还挺简洁,竟然能几段话就把辞职和分手都交代清楚。
Kinn扯着那封信的手在发抖,我担心他一会儿会把这封信扯烂扔进海里。
“Porsche给了我...” Vegas的声音迟疑又疑惑,他摊开掌心,“他随信给了我一枚戒指。”
有那么一刹那,我迷惑了一下我闺蜜给我老公戒指算怎么一回事,随后意识到那是分家的掌权戒。
物归原主。Porsche在信中说。
“他去哪个海边了?”Kinn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了。
“他...”我又看了眼Porsche的信,“他列了很多地方,说先来芭提雅这里考察一下,但感觉太商业化了,他不喜欢,所以之后准备再去看看,嗯...”我逐字逐句地念着Porsche信上的话,“龟岛那边的海,马来西亚的海,澳洲东部的海,地中海,波罗的海,中国的青海....”
我不知道该夸Porsche地理学的好还是不好,总之他在给Kinn的信中列了好多地名出来,长度都快赶上他跟Kinn提出分手的那段了。
我们的归程已经压上了黎明的晨光。Kinn气疯了,他连夜锁了Porsche的护照信息,防止他真的头脑一热翻过喜马拉雅山去高原上开酒吧。Vegas试图把戒指还给Kinn,但Kinn表示Porsche离开这段时间,分家确实需要他,希望他能暂代职务。我倚靠在后座昏昏欲睡,恍惚间总还觉得我又躺在本家保镖的宿舍里,向右一看就能看到Porsche黑黑的又棱角分明的侧脸。
—————
Vegas这个分家的头头的职位,一暂代就是一年,Porsche一直没有再出现。Kinn基本把泰国的每一片海域都掘地三尺,但似乎再没有人见过这个肤色略深挺拔英俊的男人。
很多关于Porsche的猜测在帮会之间流传。比如他终于背叛了Kinn,投奔了香港那边的黑帮,比如他其实已经被Kinn秘密处理掉了,只是Kinn需要维持自己在众人面前深情的形象,比如他其实是被敌对帮派的人暗杀了。
Kinn充耳不闻,他执着地在整个东南亚寻找着一家他的爱人开的酒吧。执着地等着有一天他走进一家陌生的酒吧,记忆中的青年向他莞尔一笑,询问他喝点什么的瞬间。
“等Porsche这次回来,如果Kinn要揍他,我一定不拦着,你们也不许拦。”Tankun一边向池子里洒下面包糠,一边跟我、Arm还有Pol说。
他的锦鲤又换了一池。每当他责怪Porsche的不告而别还别这么久时,就会泄愤地来喂锦鲤。锦鲤池有时看起来像一碗八宝粥。
我配合地哄着他,表示自己需要去接Venice放学了,离开了本家。
Venice上小学了,我和Vegas在家庭和工作上进行了一些新的分工。他现在越来越繁忙,我的位置更像是他的副手,分家被我们两个开成了夫妻店。不过他一直很注意让我也完全知晓业务中的每个细节,把一些核心交易交给我经手。我明白他在害怕什么,他怕自己步Kinn的后尘。这两兄弟,唉。
渐渐的,关于Kinn的传言也越来越多,有人说他终于疯了,因为他寻找Porsche的地图越铺越大,开始频繁地飞往欧洲和北亚,飞向那些连海都没有的干涸内陆,忙于去追寻一个不会出现的幻影,甚至把手头重要的工作搁置在一边。
这几年的时间,Kinn走遍了那么多地方,他找过了Porsche给他留下的长长清单。
在龟岛上,他打印了Porsche的照片分发给了每一个居民和游客,能找到这个男人的人,可以获得100万铢的奖金。
在东澳大利亚,他通过政界的关系动员了警方帮他找人,警员们还以为这是一位跨国通缉的罪犯(虽然某种意义上讲也合理),两周时间将所有亚洲面孔都排查了一遍。
在青藏高原上,他用不太熟练地汉语和藏语询问着每一个原住民、旅客、朝圣者。
“你们看见过他吗?这是我的爱人。我弄丢他了。”
Kinn跪在异域神佛巨大又神秘的塑像前祈求的背影,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孤独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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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nn终于停下了他寻找Porsche的脚步时,Venice已经上初中了。Kinn终于认识到自己的人生不仅只有寻觅这一件事。他的身后,依旧有着整个家族需要他去担负。
但我和Vegas都知道,终于回归的Kinn只是一具躯壳,他的灵魂散落在世界各地,追寻着一个看不见的幽灵。
Venice在初一的暑假报名参加了一个绘画比赛,还得了奖。那是副很现代主义的作品,色彩冲突剧烈而炙热,边缘是深调的浓稠的黑与蓝,画幅正中央,艳丽的红色与黄色泼洒出一片磅礴的生命力。
“这画的什么啊?”Vegas看着这副画作,眼睛眯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看不清还是看不懂。
我找到画幅之下写着作者名字和作品名字的白色纸卡:“《Immortal,生生不息》,Venice”
一阵电流般的战栗划过我的身体。我没有想到,他当时还是那么小,却居然记得。
我的记忆溯洄到7年前的那个平常的夜晚。
宋干节的烟火很美,我带着我此生最好的朋友,来到了海边的高崖之上,Venice不敢一个人在家,所以我也只能带着他。我很感激Venice,因为我知道自己无法独自面对这一切。我点燃了一根他常抽的烟,抽了两口,看着不成型的丑烟圈飘在夜风中。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吐出来的。
我用香烟然后点燃了烟火的引线。
这是Porsche的遗愿,他让僧侣把他的骨灰放到那个小小的盒子里,再放到那个小小的背包中,埋到海边礁石下,等待一个叫Pete的人把他变成烟花。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原来这么小的一个盒子就可以容纳进去。生命啊,真神奇。
Venice牵着我的手,小脸被绚烂的烟花映得通红:“Pete,那是什么,好漂亮啊”
“那是不死鸟凤凰,浴火重生,生生不息。”
“重生?那他要什么时候再回来呢?”
“没有什么时候,他...走出了时间。”
我们的命运,不是一架梯子,而是一个轮子。轮子不停歇地向前转着,半路提前下车的人,只是走出了时间。
我想过和Kinn坦白这件事,在这几年他满世界发疯的时间里。但我却隐约觉得,他可能已经知道了。只是他不能停下,一旦停下,他就需要接受这个现实。很多现实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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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nice成为新家主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Kinn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这其实不太应该,对于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来说,这个年纪其实并不算老。但我知道,对于一个灵魂早已散在世界各地的生灵来说,他已经很努力了。
Kinn邀请我见面的那天,依旧是一场雷雨过后。他终于还是问了我那句话。
“Porsche去哪里了?”
好像很多很多年前,他也这样问过我,那会儿Porsche还不是他的爱人,因为一些小矛盾一气之下跑回了家里。于是Kinn直接冲进了我们的宿舍逼问我。
我看着手里的水杯。很多年前我没有对Kinn说谎,很多年后我也不会。我复述了Porsche给我的那封信的内容,那封信我看过无数次,可以一字不差地讲出来。房间里静的出奇,无垠的寂静中,我好像听见了一首哀婉的凤凰挽歌。
“Pete,谢谢你。” Kinn笑了,隐约间可以看到当年那个因爱情头昏脑胀的快乐年轻人。
Kinn病危的消息比我想象中来的要晚,在这之前,他还是先料理好了一切,帮Venice把当家的所有障碍都摆平了。他是个很好的二伯,也是个很好的家主。
在医院见到他时,Tankun守在他身边,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在掉了,但还是中气十足地说:“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容易丧气,我昨晚还在通宵追剧呢。等这次病好了,一定要加强锻炼,要不等Porsche回来,肯定会头也不回地和别的男人跑掉。”
Kinn对他微笑,是我很多年没见过的那种萨摩耶一样的笑容:“我马上就要见到Porsche了。”
Kinn走的那天天气很热,但肃穆哀悼的气氛笼罩着本家和分家的几百个人。每个人穿着黑色正装躲在黑伞下,沉默不语。Tankun根据Kinn的遗愿,为他换上了那套酒红色的西装,戴上了已经古旧停摆的那只手表。
Kinn Anakinn Theerapanyakun,也落幕了。
“吾友Pete,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在你手上了(哈哈没想到吧你手上那个小盒就是我)。请不要为我悲伤,相信我,这是我已经坦然接受的结局,既往不追,今时今日起,我自由了。
可能是造孽太多的缘故,当我发现我脑子中的那颗定时炸弹时,已是回天乏术的时候。所幸我所执念之事已经一一有了定数。妈妈完成了她的夙愿,Porchay有了爱他照顾他的Kim,你和Vegas还有Venice可以安全稳定而幸福地生活,还有Kinn。
我唯一放不下的可能就是Kinn了吧。在此,我有个不情之请,请你不要告诉Kinn我的死讯。这两年间,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和裂痕,这没有办法,人生在世总是身不由己,尤其还是我们这种身份。可是我从没怀疑过他对我的爱。所以请让他以为我只是暂时消失了,不在了,直到他逐渐习惯了没有我的生活,直到他可以接受我的中途离开。
Pete,很抱歉把这样一份困难的事情交给你来做,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通透的人,我的在天之灵会永远保佑你,幸福,平静,与所爱之人永远亲密无间。
Pete,当有朝一日,Kinn终于接受了我的离开 ,请你帮我转告他:
Kinn,我爱你,我不站主家,也不站分家,只站你,从始至终。做你的保镖时如此,做分家的头儿时也是如此。我可能后悔过因为接管了分家和你心生嫌隙,但我从未后悔遇见你,在小巷中遇到你的一天,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巧合。若百年后我们真能在另一个世界再见,请你穿上我们初遇那天的那套酒红西装,站在渡口等我。我会骑着摩托来抢你的表,载着你一起驶向下一个轮回。
Porsche
”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