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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奧達ZeldaCW

給玄羽幸福的地府篇~ P 7.5 & 7.6 更新   許大人遠足去 (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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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魔道祖師( by 墨香銅臭 ) 莫玄羽 衍生的腦補故事 正篇 (無CP) :  前篇  後篇

[2] EXTRA: 兩頁

[3] 原創地府篇: 1  2.1~3  2.4~6   2.7~9  3.1 ~ 3.3  3....

給玄羽幸福的地府篇~ P 7.5 & 7.6 更新   許大人遠足去 (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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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魔道祖師( by 墨香銅臭 ) 莫玄羽 衍生的腦補故事 正篇 (無CP) :  前篇  後篇

[2] EXTRA: 兩頁

[3] 原創地府篇: 1  2.1~3  2.4~6   2.7~9  3.1 ~ 3.3  3.4  3.5  3.6  3.7  3.8  3.9  3.10   4.1~3  4.4&5  4.6&7  5.1  5.2  5.3&4  5.5  5.6   5.7&8  5.9 .1 6.2&3 6.4&5 6.6 6.7 6.8&9 6.10 6.11 6.12 6.13~15 7.1~2  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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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ality】 ...放哪...

【Duality】


...放哪個合集 糾結了一下

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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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末大福
再挂咔咔撞大墙 布朗静止: 文...

再挂咔咔撞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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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夜
一个黑白稿叽!不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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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缺章节的都不是我删的,亦有整个合集全滅的,都是無法再補也不得放連結的情況,所有再被消失的章節都不會重發lof。

要看去微博吧,我的微博↓


阿忘_汪嘰LOVE羨羨 


戳/搜上面那个id,头象一样。

置顶是乱春早,详阅置顶可解部分疑问,其他各自搜关键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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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山雨丸丸落 太太的图,十分...

@山雨丸丸落 太太的图,十分简陋还请不要嫌弃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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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的陈

【 忘 羡 】滚

很好玩的样子,我也来一发 (눈_눈) :


# 用最短的文字写最...的刀子(我不配)


魏无羡去兰室的时候发现蓝景仪在倒立默写,忍不住凑上去问他干了什么又要倒立罚抄。


景仪叼着自己的抹额,说话含含糊糊的:“这不早课前和师弟玩闹,我只是随口说了句‘滚’,好巧不巧让含光君给听到了,就...就...”


魏无羡讶然:“含光君?他怎么好意思罚你?想当年我在云深求学的时候,含光君他自己也经常对我喊‘滚’。现在他竟然好意思因为这个罚自家小辈?”


魏无羡说得义愤填膺,把自己当时是怎么撩‖拨作死的奇葩举动抛之脑后,拉着景仪就要去找双标的含光君理论...


很好玩的样子,我也来一发 (눈_눈) :


# 用最短的文字写最...的刀子(我不配)



魏无羡去兰室的时候发现蓝景仪在倒立默写,忍不住凑上去问他干了什么又要倒立罚抄。


景仪叼着自己的抹额,说话含含糊糊的:“这不早课前和师弟玩闹,我只是随口说了句‘滚’,好巧不巧让含光君给听到了,就...就...”


魏无羡讶然:“含光君?他怎么好意思罚你?想当年我在云深求学的时候,含光君他自己也经常对我喊‘滚’。现在他竟然好意思因为这个罚自家小辈?”


魏无羡说得义愤填膺,把自己当时是怎么撩‖拨作死的奇葩举动抛之脑后,拉着景仪就要去找双标的含光君理论。景仪却摇了摇头:“含光君怎么可能叫人滚!明明是你...”


魏无羡笑道:“我才没有叫他滚呢,我...”


他突然噎住了。







“蓝湛,我带你去云梦!我带你去打山鸡,摘莲蓬,看漂亮姑娘!”


“滚!”


“魏婴,我带你回云深,我喜欢你,我会保护你,我会...”


“滚!”



八十八夜
一个冷泉的qq人稿子!不要用 ...

一个冷泉的qq人稿子!不要用

小叽害pia.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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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长梦长

【忘羡】缘来

原著向婚后。

“含光君,是你啊。”

-----------------


缘来


“金凌,接着!”


兰室放课,蓝思追收了同窗的夜猎笔记,赶在蓝魏二人回来之前送到静室。蓝景仪抱起另外一摞同行,金凌闲着无处去,也随他们走了一阵,没想到刚刚望见静室的屋檐,便听魏无羡的声音一唤,一样东西“嗖”地隔空飞来。


金凌猝不及防,急忙退后一步、伸手兜住,叫道:“你怎么回来了!”


几个少年定睛一望,魏无羡不在门口,竟是坐在静室外墙的墙檐之上。他反手一撑,身姿轻巧地落下来,对金凌说:“喜欢吗?”


金凌低头,发现手中是块小小的玉佩,玉质不好不差,雕刻倒是栩栩如生,只是纹...

原著向婚后。

“含光君,是你啊。”

-----------------



缘来




“金凌,接着!”


兰室放课,蓝思追收了同窗的夜猎笔记,赶在蓝魏二人回来之前送到静室。蓝景仪抱起另外一摞同行,金凌闲着无处去,也随他们走了一阵,没想到刚刚望见静室的屋檐,便听魏无羡的声音一唤,一样东西“嗖”地隔空飞来。


金凌猝不及防,急忙退后一步、伸手兜住,叫道:“你怎么回来了!”


几个少年定睛一望,魏无羡不在门口,竟是坐在静室外墙的墙檐之上。他反手一撑,身姿轻巧地落下来,对金凌说:“喜欢吗?”


金凌低头,发现手中是块小小的玉佩,玉质不好不差,雕刻倒是栩栩如生,只是纹样让他皱了眉,是一双戏水鸳鸯。


金凌说:“这是什么?”


魏无羡一边为两个蓝氏少年将静室外门推开,一边回头对他道:“看不出来?姻缘符啊!”


金凌的脸孔都皱了:“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魏无羡朗声笑道:“我此行到并州,遇到一个江湖道人,一口咬定我情路坎坷,唯佩此物能保姻缘顺遂,从前上天入地苦觅不到,如今不经意间便遇命定之人!”


他如此说,蓝思追和蓝景仪默默在后对视了一眼,虽不知魏无羡是何时回来的,但瞧出他身上分明穿的是蓝忘机的外衣,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气飘来,大概是一路风尘、懒得洗换,直接从静室箱笼里掏了一件换上。


这外衣的衣袂与袖幅不可避免地长了几分,倒也不算碍事,魏无羡穿得无比自然,甚至不是第一次在他们眼前这样打扮——敢说他如今情路坎坷,怕是世人的情路都得坑坑洼洼,跑辆马车能颠出隔夜饭来。


金凌直接叫道:“这不就是江湖骗子,坑人钱财的吗!”


魏无羡颇有深意地点点头:“是啊,我本也如此想,但又想起当年我游山玩水路过并州,好像也有人对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要卖我一模一样的东西。我问这道人可知道我是谁,他说不知,又问他从前是否也在并州,他说自己在此地呆了三四十年,从来没挪过窝……”


静室之中并无他人,看来蓝忘机还有事未归,魏无羡大抵是行路困了累了,提前回来补眠的。这两人一概默契极佳,小辈们也不多问,将夜猎笔记整齐地放在书案上,站定一旁,等魏无羡讲他的昔年奇遇。


魏无羡摇摇头,遗憾地说:“我想此人若干年来,居然一直在并州卖他的江湖胡诌,也算矢志不渝、水滴石穿,给他个面子,买就买了呗!”


金凌的眉角跳了跳,压根分不清魏无羡是当真这样想还是开玩笑,又见魏无羡自案下一掏,掏出另外两只玉佩,一左一右递去:“喏,思追儿,还有景仪,你们也有——哈哈哈哈哈哈,蓝景仪,你跑什么!”


蓝景仪逃命似的,好像那玉佩不仅烫手、还很要命;他今天佩上,明天就会遇到族中女修。金凌急忙将手里那对鸳鸯向魏无羡怀中一丢,也是拔腿就跑,溜得无影无踪。


只有蓝思追留在原处,过了一阵,脸颊通红、十分为难道:“魏前辈,这东西……我们年纪还不到……还是留着另赠他人吧。”


魏无羡高深莫测地冲他招招手,待他挪近几许,便眨眨眼睛低声道:“这世上哪有什么能招姻缘的符——逗你们玩的!”




兰室放课是午前,魏无羡等蓝忘机回来,一觉睡到了午后,醒来摸摸身边,榻上还是空的。他有几分失望地撇了撇嘴,揉着眼睛起身,打算去翻翻小辈们的夜猎笔记。


他将蓝忘机的外衣在肩头一披,揪着衣襟边缘嗅了嗅上面仍未散去的檀香气息,打着哈欠向外室走。眼眸微闭,不经意之间,险些撞在来人身上。


蓝忘机走到室内,未曾料想魏无羡竟没看到自己。两人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蓝忘机急忙在魏无羡手臂上一扶,魏无羡索性足尖不加力气,直接倒进蓝忘机的臂弯之中,顺势用下巴在他肩头蹭了蹭,惺忪地嘟囔:“含光君,是你啊!”


蓝忘机轻轻“嗯”了一声,手臂在他身侧收紧,很有存在感地抱了一阵,又听魏无羡道:“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


蓝忘机说:“思追说你已睡着。”


过了片刻,他低头望着魏无羡,轻声问:“有何可笑?”


魏无羡埋头在他肩上,笑得止不住。蓝忘机由着他笑了一阵,见他回手掏着衣襟道:“咱们在并州的时候,我去街上买酒,那时遇见一个江湖道人,非要卖我一物,说佩在身上助长姻缘,不经意间能遇命定……”


他的声音倏忽顿住了。


“你说的,”蓝忘机望向外室书案上并排摆放着的三枚玉佩,“可是那个?”


魏无羡的手自衣襟中拿出来,掌心空空,所谓的姻缘符并未佩在身上。他唇角笑意倏忽化作更为深刻而温存的神情,几乎有些喟叹,蓝忘机未多说什么,拥着魏无羡向内室走,刚在榻沿上坐定,便被魏无羡揽住肩头,用力在唇上亲了一下。


蓝忘机清浅眼眸中有一层温柔的光,在魏无羡唇上与他轻轻吻了片刻,化作一道淡淡的笑意:“姻缘符?”


“什么姻缘符!”魏无羡在蓝忘机唇上心满意足地接连落了好几个吻,笑意在眼角漾起,眼眸晶亮,眼尾如点桃花,“这是你我命里姻缘好,外物换不来,挡也挡不住!”








-完-


城城花

祝考生小可爱们都能像学霸羡一样,所有考题对答如流,考不好的话会被舅舅打断腿的(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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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微博上看到的,我承认我想歪了……哎~

画师:@九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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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零不加一

魇兽

- 原著婚后夜猎


你是梦还是真?

               ——题记


魇兽,仙门中公认最危险的妖兽之一。说它危险,倒不是因为它战力惊人无人能敌,也不是因为它奇毒无比碰之即死,相反它行动缓慢无毒无味,正面交锋的时候,甚至连寻常农夫都能将它砍死。它之所以成为仙门世家唯恐避之不及的最忌惮妖兽榜上第一,不是它有多强悍,而是它的敌人有多脆弱。


没错,因魇兽...

- 原著婚后夜猎

 

 

你是梦还是真?

               ——题记

 

 

魇兽,仙门中公认最危险的妖兽之一。说它危险,倒不是因为它战力惊人无人能敌,也不是因为它奇毒无比碰之即死,相反它行动缓慢无毒无味,正面交锋的时候,甚至连寻常农夫都能将它砍死。它之所以成为仙门世家唯恐避之不及的最忌惮妖兽榜上第一,不是它有多强悍,而是它的敌人有多脆弱。

 

没错,因魇兽而死的人,不是被它咬死,亦不是被它毒死,他们死在自己手里。

 

他们全都,死于自杀。

 

 

之前说了,魇兽没有难敌之蛮力,也没有难解之剧毒,魇兽唯一的能力,是让人入梦。“入梦”二字,骤然听来似乎无甚威力,毕竟夜里入睡之后,人人做梦,梦中遇见的事再恐怖,醒来后都毫发无伤。而魇兽的入梦之术,却让遭遇它的人几乎无人幸免,这又是为何?

 

“入梦出梦,无迹可寻。”蓝忘机道。

 

“也就是说,普通的梦,很容易分清楚是在梦里还是梦外。白天没睡的时候,就算遇到的事情再离奇,我们也知道这不是在做梦;夜里睡下之后,就算梦见的事情再真实,睡醒睁开眼睛,我们也知道刚才那个是梦。但是魇兽创造的梦不同。被拉入魇兽之梦的人,既没有睡着的过程,也没有醒来的过程,梦境与现实可以随意切换,而梦境又可以假乱真,所以根本没有办法判断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魏无羡道。

 

蓝忘机颔首。

 

魏无羡沉思道:“假如我能确定自己是在魇兽之梦中,有什么可以醒来的方法吗?”

 

蓝忘机道:“有。自杀。”

 

魏无羡抚掌道:“我明白了!和魇兽作对的人几乎全是死于自杀,就是为此。因为魇兽之梦极难分辨到底是梦还是非梦,所以有些人明明处于现实中,却误以为自己在魇兽之梦里,为了醒来所以自杀,不料这个自杀并不是梦中自杀,而是真的自杀。”

 

蓝忘机道:“亦有人误把梦境作现实,在梦中时间过长,身体因饥渴寒冷而死。”

 

魏无羡道:“所以不论是把现实当作梦境,还是把梦境当作现实,最后的下场都是自己把自己坑死了。”

 

蓝忘机道:“是。”

 

魏无羡道:“那么要对付魇兽,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分清梦里还是梦外了。”

 

两人说了这么久的话,因为蓝忘机在场所以一直收声敛气的金凌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插嘴道:“废话,要是轻易就能判断是梦境还是现实的话,魇兽早被人杀绝了,还用等到今天?现在这家伙横冲直撞,仙门百家全做了缩头乌龟,还不是找不到区分的办法!”

 

金凌此番虽然一如既往地“不好好说话”,魏无羡倒也没多说什么。只因最近一只蛰伏良久的魇兽突然苏醒,开始大肆横行,所过之处棺材脱销,而今正朝着兰陵的方向来。兰陵是大城,居民密集,倘若不能在它进入兰陵之前将之诛杀,后果不堪设想。金凌为此日夜焦虑,已经好几天没能合眼,魏无羡知道他心急,便不忍苛责。

 

魏无羡拍了拍金凌的脑袋,笑道:“区分的办法嘛,是有点难想,但也不是想不到。之前对付魇兽失败的人,都是单枪匹马,或者最多是师兄师弟结伴吧?还没有过一对道侣同去的情况。”

 

金凌躲开魏无羡拍他脑袋的手,崩溃道:“这个时候就不要秀恩爱了可以吗!”

 

魏无羡道:“错!不是秀恩爱,区分梦境现实的关键,就在同行之人的关系里。”

 

魏无羡想出来的办法,说奇特也奇特,说普通也普通,其实就是四个字:追本溯源。

 

金凌:“追什么本?溯什么源?”

 

魏无羡道:“梦之本,梦之源。”

 

归根结底,一个人的梦境,是他个人的想象。魇兽固然能让人入梦,却不能帮人编织梦境,因此一个人梦到什么梦不到什么,是由他自己的想象空间决定。因此假如同行的两人了解对方就如了解自己,就会知道什么事情是对方想的到的,什么事情是对方想不到的。判断是否在梦中的方法也就因此产生。

 

魏无羡道:“两人同行的时候,一旦遇到对方,就故意说一句他怎么也想不到的话。听到那句意想不到的话的人,就能知道自己不在梦里。”

 

金凌沉思片刻,忽然一拍脑袋:“我明白了!假如是在梦里,那么遇到的那个人就是做梦的人自己的想象,而自己是没法说出自己意想不到的话的。所以要是对方说了自己意想不到的话,那就说明对方不是自己的想象,是真的!”

 

魏无羡赞道:“不愧是金宗主。”

 

金凌脸红了。

 

 

事不宜迟,魏无羡与蓝忘机当即出发。据打探消息的门生回报,兰陵城外的一个村落接连发生两起自杀案件,怀疑是魇兽所为,不出意外,魇兽目前就蹲伏在村外的树林里。

 

与话本中的情节不同,两人赶到树林的时候,既没有诡异迷雾,也没有风雨大作,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天上连朵碍事的云都没有。以魏无羡蓝忘机的眼力,树林虽密,却丝毫不影响他们明察秋毫。

 

魇兽的行踪,就这样毫无悬念地落入他们眼中。

 

两人在丛林中漫步,不出一会,魏无羡从树皮的缝隙里揪出一根毛,和蓝忘机对视一眼。少顷,蓝忘机牵住魏无羡的手微微一紧,魏无羡当即随蓝忘机的目光看去,看到远处溪水倒映出的一处树丛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魏无羡微笑,小指轻轻一勾蓝忘机的手掌,蓝忘机点头。

 

魏无羡两指夹住一张符篆,手腕一转,符篆极速飞出!

 

刚从树枝上脱离的一片枯叶,还没来得及往下坠落,骤然被从地上升腾而起的一股热浪托举着往天上去,它打着旋儿一飞冲天,等到停止上升的时候已经高出树冠数丈。从空中俯视,以魏无羡蓝忘机为圆心,一堵比楼房还高的火墙围成了一圈,火舌吞吐,宛若一条首尾相接的巨龙。

 

刹那间树枝毕剥,倦鸟惊飞,凄惶的鸟鸣传出了数里远。与此同时,火圈正以极快的速度缩小,将方圆数丈之内的所有生物往正中心赶——魏无羡蓝忘机的所在之处。

 

一时之间,树林中的各色动物,上到松鼠,下到獐子,都被火圈所困,眼看无路可走,情急之下,只能突破火墙。只要有动物妄图过火,魏无羡便靠在树上,轻轻打一响指,每一响指响过,都有一处火势骤然减弱,堪堪供那动物逃出生天。

 

就这样,在连续数个响指之后,有什么东西也要越过火线……

 

魏无羡不再打响指了,他大喊一声:“蓝湛!”

 

不用魏无羡出声,一道冰蓝的剑光已当空劈下——

 

剑断颈骨,一声脆响。

 

“咔。”

 

就此终结。

 

 

两人除了魇兽,又在附近查探确认并无其他异常后,才回返兰陵告知金凌。金凌听说魇兽已死,总算彻底放下了心,这紧绷的心神骤然一松,数日不眠的疲惫瞬时占了上风,平时总忍不住反驳魏无羡几句的嘴皮子也彻底没了话,乖乖被魏无羡催着去睡了。金凌既然一时半会不会醒,邪祟也解决了,魏无羡与蓝忘机也没必要继续留在兰陵,这便回了云深不知处。因为诛杀魇兽远比计划中容易,两人回家的时间也比预计早了好几日。虽然此次除祟过程平平无奇,但魇兽的动向终归是各家都在关注的,魇兽死了他们还是要先去知会一下蓝曦臣。于是两人进了山门就径直往寒室而去。

 

走到寒室门口,只见大门紧闭,想来蓝曦臣正在与别人议事,两人正要回避,忽听里面传出一声怒吼:“你怎如此优柔寡断!忘机被夷陵老祖骗得黑白不分,难道你也要和他一样吗!”

 

寒室外,魏无羡与蓝忘机同时震住。方才那句话,从语气到声音,分明出自蓝启仁之口。

 

魏无羡忍不住,用了一张传音符,蓝曦臣低低的语声便接着传入耳中——“夷陵老祖死不足惜,但此番杀了他,忘机怎么办?”

 

魏无羡听罢这句,竟是再也听不下去,手指一转,传音符在他掌中熊熊燃烧,火舌将他手指燎出了一排的水泡,他却仿佛浑然不觉。他启齿想要说什么,又咽下,良久,转头对蓝忘机说:“走吧。”

 

可是这次,蓝忘机没有听他的。蓝忘机大步上前,无礼地推开了房门。

 

“砰——”门扉重重撞到墙面的声音后,是室内蓝启仁和蓝曦臣惊诧至极的两张脸。

 

 

魏无羡没有跟着蓝忘机进门,他没有去听蓝忘机和蓝启仁蓝曦臣说了什么,或许他们也根本什么都没说。魏无羡的脑中只有那句“夷陵老祖死不足惜”在不断回响,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将指甲深埋进掌心,鲜血洇湿了指缝。

 

就这样,魏无羡站在原地,静静地听凝聚在手指关节的血滴越积越大,终于“啪嗒”一声,落在青石板地上。

 

眼前的景象是模糊的,耳边的声音是嘈杂的,魏无羡不知自己看到了什么,也不知自己听到了什么。这里是云深不知处,这里是他的家,让他不必担心流言蜚语自在于檐下的,让他不必回首纷乱前尘安枕于榻中的,他信任的、他倚仗的、他爱的,那个家。

 

可是此刻,一个信号烟花从蓝启仁手中放出,在他的头顶炸开。魏无羡抬头看,发现不是蓝氏常用的云纹烟花,那光芒强烈在白日也看得清清楚楚的信号的形状,分明是一把出鞘的利剑。

 

蓝启仁登高疾呼:“众人随我,斩妖除魔!”

 

很快,从四面八方,分别升起了同样的利剑烟花。云深不知处山门大开,身着各家服饰的人同时呐喊着涌入,有云梦的紫色,兰陵的金色,清河的黑色……一时鲜艳夺目,亮得晃眼。

 

江澄依旧首当其冲,满面阴鸷,大吼道:“魏无羡,还我爹娘命来!还我阿姐命来!”

 

金凌在他不远的身后,带着兰陵金氏的大批人马,目光中恨意凛然:“魏无羡,你杀了我爹娘,我要血债血偿!”

 

聂怀桑提着佩刀走在最后,慢悠悠地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蓝启仁颔首道:“不错!只要我活着一天,绝不让你这等妖人入我姑苏蓝氏之门!”

 

蓝曦臣道:“魏无羡,若你束手就擒,或许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在场的每一个家主每说完一句话,都有无数门生大声呐喊支持。魏无羡的双眼缓缓扫过那一张张义愤填膺的面孔,看见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恨意,看见他们的拳头挥舞着激昂。

 

“我只是一个仙门里的无名小卒,可是你让我恶心至极。”有人道。

 

“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给我去死!”有人道。

 

“这么多人都讨厌你,你这人是好是坏,心里没点数吗?”有人道。

 

他们一个个说完话,就激动地站出来,享受着同门的吹捧,张开双臂拥抱着正义的圣光。“杀——”他们呼。“夷陵老祖必死!”他们喊。

 

魏无羡静静地站在原地,默默听着他们的指控,等到人群终于有了片刻的安静,魏无羡笑了。

 

“你说你只是一个仙门里的无名小卒,你都不认识我、没见过我,不知道我真的做过什么事、没做过什么事,我就让你恶心至极了?”

 

“你说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究竟是不是我做的,你查明了吗?有证据吗?”

 

“那么多人讨厌我,我就一定是坏人,一定该死吗?”

 

不等魏无羡全部说完,前来围剿的仙门百家就群情激愤。“到现在还在狡辩!”“无耻至极!”“太恶心了!”“杀了他杀了他!”所有人纷纷抽出刀剑,往魏无羡的方向涌来。

 

忽听在高处坐镇的蓝启仁一声断喝:“忘机你让开!到了今天,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魏无羡这才发现,仙门百家的包围圈内,除了自己,还有另一个人。

 

蓝忘机,不知什么时候从寒室里走了出来,与叔父和兄长分道扬镳之后,此时此刻的他,背对着姑苏蓝氏的阵营,面朝着魏无羡。他手上避尘出鞘,利刃映出他坚毅的脸庞。

 

魏无羡忍不住道:“你……”

 

蓝忘机直视着魏无羡道双眸,道:“我在。”

 

 

刹那间,所有的嘲讽、所有的怒斥、所有的诅咒,都从魏无羡耳边消失了,那些迎面看来的刀枪棍棒,全都融化在明亮的日光里。魏无羡眼前的世界不断地缩小,缩小,直到整个世界只有面前的蓝忘机一人,直到听闻的声音只有他的一句:

 

“我在。”

 

魏无羡牵住蓝忘机的手,几乎就要这样,相信这是最完满的结局。在所有人都与自己为敌的时候,有一个人不惜背弃家族割舍亲人也要站在我身边,信任我、支持我,爱我。魏无羡捧住蓝忘机的脸,几乎想要不顾身后的刀剑放肆地吻上他的嘴唇,就在这个时刻,有什么光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魇兽。

 

——“入梦出梦,无迹可寻。”

 

蓝启仁和蓝曦臣密谋要杀他,江澄和金凌重新对他充满恨意,仙门百家骤然间集合围剿,这分明是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看来他在不经意间,早就入了魇兽之梦,之前那个杀了魇兽的经历,想来也只是梦而已——魇兽还活着。

 

想到这里,魏无羡骤然轻松——围剿是假。可是看向身边的蓝忘机时,又哭笑不得——原来,这个深情地说着“我在”的人,终归只是自己的想象而已。虽然假如真的存在围剿,蓝忘机也必然不会弃自己不顾,只是毕竟眼前这个人是假的,方才的感动就像吃到了变质的糖果,甜则甜矣,奈何变了味。

 

魏无羡抽出随便,正比划着往身上的哪个部位插可以迅速地自杀然后回到现实,忽听身边的蓝忘机问:“你可知,思追读到你与莳花女故事的闲书,从何而来?”

 

魏无羡比划了半天刚决定还是抹脖子容易,听到蓝忘机的问题随口一问:“从何而来?”

 

蓝忘机道:“我写的。”

 

魏无羡一惊,手一抖,手上的剑“锵啷”一声落在地上。

 

魏无羡招惹莳花女那么多次,知道的人肯定不少,随便哪个人都能把这则夷陵老祖的趣事记在什么不正经的杂谈上,思追在蓝家藏书阁以外的地方偷看了什么杂书,得知此事实属正常。魏无羡却从没想过,蓝忘机会关注他这种事,还特意把它记在某处,某天被思追偶然读到。这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令人……

 

等等。

 

明明是盛夏,魏无羡却仿佛骤然跌入冰潭,整个人从内而外地发冷。就在片刻之前,蓝忘机,他说了一句,自己绝对意想不到的话。这不正是他和蓝忘机在前去猎杀魇兽之前,商量好的判断梦境还是现实的方法吗?因为梦境归根结底是自己的想象,所以一旦对方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话,那就说明——这不是梦境,是现实。

 

 

 

 

视野的尽头是一个山洞。蓝忘机咽下反涌入喉的一口鲜血,拼尽全力让避尘减速下降。可惜被仙门百家追杀了整整一日的他,早已在数不清的打斗与御剑逃亡中耗尽灵力,此刻他全身的灵脉因灵力透支而一阵痛似一阵,尽管他死死地捏住诀,脚底的剑仍然带着一股决然的势头下坠。落地前,蓝忘机反手抱住身后的魏无羡,打了一个滚,将他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背承受与地面的撞击。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把魏无羡往山洞里推。魏无羡受伤了,因为穿着黑色的衣衫所以看不出血迹,然而他苍白至极的脸色出卖了他极力掩饰的伤情,以这样的伤势,蓝忘机绝不能再令他颠簸失血,魏无羡需要静坐休息。

 

“先进去,”蓝忘机对魏无羡道,“我挡追兵。”

 

魏无羡张口似要拒绝,却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紧紧一握蓝忘机的掌心,道:“好。”

 

蓝忘机略略正了下衣襟,深吸一口气,强自咽下猴头的腥甜,手持避尘,端立在洞口。他没有说话,却将整个人站成出了一副 “欲杀魏婴,从我尸上踩过”的气势。

 

蓝启仁列于队伍最前,痛心疾首地说出一个“你”字,竟是老泪纵横再也续不出下文。旁边的蓝曦臣也是泪光莹然,张嘴闭嘴来回半晌,最后只道:“忘机,你……当真要如此么?”

 

蓝忘机道:“魏婴并未为非作歹。”

 

山洞外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哄笑。

 

“他居然说魏无羡没有为非作歹!”

 

“难道这就是被邪魔外道蛊惑的下场?”

 

“蓝忘机,你太让我失望了。亏我当初还仰慕过你,觉得你是斩妖除魔的一代名士。如今想来,真是恶心至极。”

 

蓝忘机听罢,面色不变,也不回答,只把避尘握得更紧了。

 

蓝启仁再也忍不住,亲自祭出佩剑,大步上前,厉声道:“你既然定要与邪魔外道同流合污,那我便亲手清理门户。出招吧!老夫到要看看,我教你的剑法,你是不是全都学了个青出于蓝!”说罢,他再不多言,抬手出剑。

 

蓝启仁年逾半百,出剑却迅捷无伦,没等众人看清他是如何拔剑出剑的,一道剑光已至蓝忘机身前,连站在蓝启仁身边的蓝曦臣都吃了一惊,心道或许连自己都无法在第一招就使出如此惊鸿一剑。叔父自他成年掌家后,连外出夜猎都极少,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家中教导子弟书本功课,对舞刀弄剑之事似乎并不上心。然而这样一个叔父,却在此时此刻拼尽全力出剑,那剑尖直指蓝忘机咽喉要害而去,这架势,竟是想要一招毙命!

 

对着蓝启仁的极速一剑,蓝忘机并没有以避尘反击,只是奋力调动全身仅存的灵力侧身躲闪。他及时偏过了身,蓝启仁的剑没有插入他的咽喉,只是割破了他的侧颈,只差一点就要伤到颈脉。

 

蓝启仁第一剑没有得手,第二剑立刻接踵而至,丝毫不给对手任何喘息余地。他扬手做诀,佩剑当即回削横扫,风声飒飒,要将敌人一断为二。

 

蓝忘机依旧没有出剑,以空手去夺白刃,赶在蓝启仁的剑将自己一刀两断之前,屈指在剑侧一弹,手上的灵力与剑上的灵力相撞,佩剑发出“当——”的一声巨响,嗡嗡长鸣,悠然不绝。而蓝启仁这一剑,也因这一弹而改变了方向,往洞外飞去。

 

蓝启仁两剑失准,不及召回佩剑,大步上前,一掌拍向蓝忘机心口。蓝忘机对着当胸一掌,仍不反击,只是转身,让蓝启仁的一掌击在自己背上。

 

尽管避过了要害,蓝启仁的一掌仍然带着极为霸道的力量,蓝忘机再也来不及咽下不断反涌到猴头的鲜血,为避免失态,只能以手背阻挡。于是,没有血喷三尺,只有丝丝缕缕的温热,顺着手腕,钻入衣袖,仿佛一个温柔的情人在牵着蓝忘机的手。

 

蓝忘机拼着自己受伤接连三招对着蓝启仁的进攻只躲不攻,蓝启仁看得明白,哼了一声,道:“你已让我三招,什么养育之情授业之恩,就算你全都还完了,出剑吧!”

 

蓝忘机像往常千百次那样,对蓝启仁的吩咐应了一句“是”,仿佛这次也只是答应批一下小辈的夜猎笔记一样轻巧——而避尘却已亮起冰蓝的剑光。

 

躲不过,逃不了,却,不能输。

 

蓝忘机像咽回喉头的血一样,收回了涌至眼里的泪。

 

他提剑出招。

 

背后忽然传来了什么声音,很轻,轻到若不是对那个人的嗓音太过熟悉就绝不会在激斗中听见。可是蓝忘机听见了,是极轻极细的,一个人的叹息。

 

然后他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诡异的波动,不是和叔父过招时激荡的灵力,而是另一种东西,寒冷彻骨,焦躁不安。

 

“当啷”一声响,避尘还没有递出,就直直跌落在洞口的岩石上。

 

蓝忘机像是忽然失了魂魄,他不再闪避蓝启仁的夺命剑招,掉头往洞内奔去。

 

山洞里,万鬼齐哭。

 

魏无羡坐在千万厉鬼的中央,脸色苍白得宛如一触即化的新雪,衬得他手中碎成齑粉的阴虎符黑如陈炭。

 

厉鬼们簇拥着魏无羡,尖叫着,嬉笑着,痛哭着,他们的爪子撕碎魏无羡的皮肤,他们的尖牙咬下魏无羡的血肉,而魏无羡端坐着,将他的眼神从带给自己无限痛苦的厉鬼上拿开,将它投射往远方——蓝忘机所在之处。

 

蓝忘机拨开一个又一个阴冷粘腻的鬼,挨到魏无羡身边。抱着他支离破碎的身体,他离散如飞絮的魂魄,他滚烫的鲜血与热泪,他突兀的白骨与血肉,看到他的眼睛,在还未变成空洞之前,映照出自己癫狂的面容。

 

魏无羡说:“我爱你。”

 

他爱我,就算支离破碎魂飞魄散,他的眼中还是只有我。蓝忘机几乎就要这样,相信这是最完满的结局。他是魏无羡,就算仙门百家要取他的性命,不死不休,他也要在最后一刻摧毁阴虎符,这是才是他,是蓝忘机要一辈子相濡以沫的人。蓝忘机放任厉鬼同样撕咬着自己的身体,几乎就想要这样随他同去,他受过的伤,他遭过的痛,我全都陪你尝一遍。就在这个时刻,有什么光在蓝忘机眼前一闪而过,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魇兽。

 

仙门百家的围剿,叔父要亲手杀了自己,魏无羡再次被厉鬼反噬,这些,当真是现实吗?不可能。魏无羡早已是自己公认的道侣,叔父也早就认可魏无羡为蓝氏一员,魏无羡更不可能再去摧毁阴虎符。这一切都是魇兽之梦,他早就身在梦中。

 

想到这里,蓝忘机骤然轻松——魏无羡没死。可是看向怀中魏无羡时,却又哭笑不得——原来,这个就算濒死眼中也只有自己一人的魏无羡,终归只是自己的想象而已。

 

蓝忘机召回避尘,正准备自尽出梦,却听魏无羡破败漏风的嗓子里,艰难地说出一句话:

 

“当年除水祟……那枇杷……是……给你的……”

 

蓝忘机架在脖子上的剑,只差一点就要割破自己的颈脉,他却怵然收回了剑锋。被厉鬼吞噬撕咬的手臂,仿佛再也支撑不住避尘的重量,那把宝剑一点点、一点点地往下坠,终于“叮”的一声,磕在被血染红的岩石上。

 

蓝忘机记得,当年在彩衣镇,魏无羡把一只枇杷送到他眼前,自己分明想接,却看都不看一眼只丢下一句“拿开”。魏无羡当即从善如流地拿开了,却将那只枇杷扔给江澄,还道知道你不会要,因此本来就不打算给你。蓝忘机想,那只枇杷,是什么味道呢?

 

他从未想过,在人生的最后一刻,魏无羡想的,不是那些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不是种种说不清、解不开的误会,不是懊恼,不是悔恨,不是悲伤,不是失望,是童年的一只枇杷,他想要给他,他没有接,他便说这不是给你的。

 

可是现在他说了,是给你的——那只枇杷,那颗心,从很早很早,甚至连自己都未知晓的时候,就给了你。

 

这不是魇兽之梦,蓝忘机知道了。这是魏无羡和他的约定,“说出一句让对方意想不到的话”,只要听到这样的话,就算事情再蹊跷,也不是梦境。

 

可是抱着怀中破碎的、冰冷的身躯,蓝忘机想,事到如今,是梦非梦,还重要吗?

 

不重要。不再重要了。

 

蓝忘机用仅存的最后一点力气,捡起魏无羡手边的随便,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魏无羡和蓝忘机同时惊醒。

 

放眼四顾,没有蓝启仁,没有蓝曦臣,没有仙门百家的围剿,没有阴虎符,没有山洞,没有百鬼反噬。四周散发着淡淡檀香的,是静室中魏无羡和蓝忘机的床榻;带来温暖的,是他们相拥而眠的怀抱;而枕边,淡淡白烟犹未完全散去的,是一只熟悉的香炉。

 

魏无羡和蓝忘机同时想起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几日前,他们受金凌所托,前去诛杀为害甚巨的魇兽,虽然成功杀灭了魇兽,两人却也不慎被魇兽咬伤。被魇兽咬的外伤虽然很快就痊愈,但自那之后,两人每到晚间必会做梦,且总是循环梦见内心深处最难以纾解的心结——魏无羡一遍又一遍梦见所有人前来围剿自己,而蓝忘机则梦见魏无羡一遍又一遍被厉鬼啃食死在自己眼前。

 

他们查阅了许多典籍,居然没有一本详细记叙魇兽咬伤的疗法。最后魏无羡甩开了书,对蓝忘机道:“既然前人不知道怎么治,不如我们就互相治。除了你,还有人治得了我吗?”

 

蓝忘机笑了:除了你,还有人治得了我吗?

 

于是两人就利用貘香炉,同时入梦。貘香炉与魇兽不同。魇兽令人入梦,只能让一个人做他自己的梦,梦中的一切除了他自己皆是虚幻;而貘香炉的入梦,却是让同时睡着的两人做着同一个梦,也正因为两人是同时在同一个梦中,因此魏无羡遇见的蓝忘机不是魏无羡自己的想象,蓝忘机遇见的魏无羡也不是蓝忘机梦里的虚构,而是实实在在的对方,因此就算在梦中,他们能互相说出令对方大吃一惊的话,也就不奇怪了。

 

同时想明白这一点的两人,竟有些骤然失语,一时静室安静得只有燃烧的檀香的烟灰落在香炉中的声音。只因为魏无羡忽然意识到,那个在自己众叛亲离的时候仍然站在自己身边,说着“我在”的人,不是他自己的想象,是真正的蓝忘机做出的选择;而蓝忘机忽然意识到,那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说着“我爱你”惦记着他们初见时的一只早被别人忘却的枇杷的人,不是他的自作多情,是真正的魏无羡对他说的话。

 

从此以后,魏无羡再也不会做自己被围剿的噩梦了,蓝忘机也再不会做魏无羡死在自己面前的噩梦了。因为魏无羡知道,无论发生何事,蓝忘机都会在他身边;因为蓝忘机知道,无论何时何地,魏无羡都会在他心里。

 

因为有了彼此,噩梦不再是噩梦。

 

窗外鸟语花香,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