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藕饼】当封神丙遇到被人下药意识模糊的封神吒(上)
敖丙又一次遇到了重伤的哪吒。
对方面色潮红,呼吸也粗得极为不正常。
此刻,哪吒薄唇紧抿,凤目一瞬不瞬的死死盯着他看。
ps哪吒人设比较s,是凶巴巴的冷脸1
——
1
今天是天帝寿辰,来天宫赴宴的人很多。
敖光带着敖丙出席宴会,带来了来自龙宫的寿礼。
主位上端坐着一名玄衣青年,玉冠下墨色长发如流水,面色冷峻威严。
这是敖丙第一次看见天帝。
【不是修无情道吗?这么些年孤以为你能有些许长进,竟是不进反退,着实令孤失望。】
【你还修什么无情道,不若找个男人同你双修罢。】
天帝的声...
敖丙又一次遇到了重伤的哪吒。
对方面色潮红,呼吸也粗得极为不正常。
此刻,哪吒薄唇紧抿,凤目一瞬不瞬的死死盯着他看。
ps哪吒人设比较s,是凶巴巴的冷脸1
——
1
今天是天帝寿辰,来天宫赴宴的人很多。
敖光带着敖丙出席宴会,带来了来自龙宫的寿礼。
主位上端坐着一名玄衣青年,玉冠下墨色长发如流水,面色冷峻威严。
这是敖丙第一次看见天帝。
【不是修无情道吗?这么些年孤以为你能有些许长进,竟是不进反退,着实令孤失望。】
【你还修什么无情道,不若找个男人同你双修罢。】
天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敖丙诧异抬起头,发现天帝并未开口,周围人也似什么都没有听见。
密音入耳。
只有少数修为高强的神仙会用这种法术,一般来说,使用后只有指定的人听得见自己想说的话。
但为何他能听到…双修又是什么?天帝在跟谁说话。
天帝似不喜欢这等喧闹的场面。
浅啜了一口樽中清酿便起身离开了。
敖光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面无表情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跟敖丙交代了几句,便也离了宴。
2
敖丙独自坐了一会儿。
百无聊赖地吃了些酒菜糕点。
有人缓缓走进宴会。
人群在一瞬间安静,皆神色惊恐。
那人身量极高,在人群中很是出挑。
男人一手提着长枪,神色冷淡倨傲。一身暗红色锦衣武服,眼下有两道妖纹似的红色面纹。黑色长发高束于脑后,耳上戴着长长的金色流苏耳坠。
周身气场极为锐利冷酷。
他一入场。
身上带着不散的肆虐戾气,如山般的威压袭来。
霎时间。
落针可闻。
他提着枪走得并不算快,目不斜视地平视前方,并未多看任何人一眼。
忽然,脚下停顿。
众人大梦惊醒,皆慌忙低头躲避,生怕与其对视。
哪吒肉身成圣,身负三千六百重杀业,早已是天界第一杀神。
敖丙呼吸微滞,汗水不知何时已然渗出。
他犹如被定死在了原地,脑海里浮现出当年被人扒皮抽筋的场景。
接着,又想起某人提着剑,在东海的岸边,将自己切成了一片又一片。
那血肉淋漓的画面几乎成了敖丙一生的梦魇。
3
心如擂鼓,一时竟忘了低头。
下一瞬,一股强烈的被注视感爬上脊背。
没有人会在凶神的注视下面不改色。
敖丙毛骨悚然地缓缓抬起头。
四肢犹如被盯死在了原地。
哪吒正在看他。
面无表情,神色冷冰。
像是高高在上地注视某种卑微的虫子,其中夹杂着的不屑与傲慢,叫人伸出几分窘意。
但很快,哪吒便不在意地移开了视线。
全然未将面色惨白的敖丙放在眼里。
沉步走到敖丙身侧的位置,敖丙不敢转头,脊背僵硬地呆愣在原地。
哪吒偏了偏头,神色冷漠:“……谁给你的胆子,敢给我下药。”
垂眸看着瑟瑟发抖的红发仙人,声音低沉并不用力。
红发仙人的小案临挨着敖丙的,他们坐得不算远,中间只隔了一条小道。
哪吒为人暴戾恣睢,极不好相与,那仙人此刻已然面无人色,“我,我只是思慕您——”
他的话随着利刃刺入血肉发出的撕扯声戛然而止。
哪吒冷淡抽出刺穿他喉咙的长枪,偏头躲开溅出的鲜血,脸上一丝情绪起伏也无。
顺手用仙人已然没有气息的身体擦了擦枪尖上残留的血液,将长枪负在身后便转身离开了。
期间,宴内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弥散开来,敖丙不敢动弹,只觉得头晕目眩。
4
不知过了多久。
厅内再次传来几道刻意压低的谈话声。
他们似乎提到了哪吒。
身边的那具尸体让他没了办法食欲,白玉砌成的地面光滑洁白,粘稠的血液缓缓流到了敖丙的脚边,他还是不敢转头看一眼。
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他实在是受不住,近乎落荒而逃地离开了那里。
本只打算出来透透气。
但天宫楼阁错落,数不清的栈桥亭台错综复杂,无数回廊小道交错,没过多久,他便迷失了方向。
远处青山薄雾氤氲。
有风袭来。
空气里是月桂的味道。
他行至一处名唤蟾宫的宫殿,正准备进去找人问问路,鼻息间却萦绕出一股若有似无的莲香,混着桂花的味道,很是好闻。
真是奇怪。
盛夏的作物怎会和金桂混淆在一起?莫非是熏香?
正诧异。
前方出现了个捂着胸口的男人。
哪吒走得极为缓慢,似是受了伤,呼吸声重到隔了好几步都能听见。
敖丙想跑。
可脚下却似被灌了铅水。
此刻,哪吒正艰难喘息,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着潮红,薄唇紧抿,凤目一瞬不瞬死死盯着他看。
5
敖丙喉咙痛哑。
原来在极度恐惧之中,不仅身体动不了,甚至连呼吸都会变得困难。
等到哪吒停在他的面前,他才堪堪能活动身体。
转身想跑。
但下一瞬,便被人扯着头发往后猛地一拖。浑身失力,喉咙因过度惊惧哑然叫不出声。
转过头,不小心与对方浊气沉沉的眸子对视。
皆是深而寒的戾气。
杀机陡然从里头升起。
哪吒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身上有很重的莲香味。一身肌肉紧绷着蓄势勃发,气息急促,很是诡异。
下一秒,哪吒伸手掐住了敖丙的脖子。
长长的纯黑色指甲划破了敖丙脖子上的皮肤,鲜血霎时流出,滑腻地从那骨节分明的漂亮指骨中溢出。
空气全然遭到阻隔,敖丙已完全不能呼吸,眼前视线逐渐模糊,生理泪水从眼角滚落,沿着他的脸颊滑下。
落在了哪吒的手背上。
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掉的那一刻。
哪吒堪堪松开了手。
厌恶地别开眼睛,神情暴虐,重重喘了好几下才呵斥道:“还不快滚!”
看着哪吒起伏有些严重的胸膛,敖丙劫后余生地后退了两步,吓得呆住,已是浑身僵硬,六神无主。
只是呆呆看着哪吒流眼泪。
见他这副蠢态,哪吒脖间青筋暴起,呼吸又重了许多。
6
莲香味又重了几分。
敖丙这才迟钝惊醒,可还没行动,腰便被人一手握住,哪吒俯身压下,他比敖丙高了一个头不止,在敖丙耳畔哑声开口:“若将今日所闻宣扬出去……”
凤眸扫了眼面前满脸窝囊样的敖丙。
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强压下心头躁意。
继续低声威胁:“若有第三个人知晓此事,我必叫尔,欲死而不能。”
敖丙根本不知道哪吒说的是什么事。
但哪吒的脸又红了一些。
本就极为浓艳的五官,此刻更显得殊绝。
这战无不胜的杀神的确生了一张艳胜桃李的好皮囊。
哪吒为人刚愎说一不二,从来对人不假辞色,这般说了,想来他若违背,必然不会轻饶了他。
看着眼前恶鬼似的凶神,强忍着惧意点头,可腰上的那只手掐得实在太紧,敖丙疼得忍不住开口:“我不会说的……你掐得我的腰好痛,可、可以先放开我一下吗?”
闻言,哪吒有些古怪看了敖丙一眼,重重喘了几口,意识已有些不清明。
到底松开了手。
敖丙迅速退开,正准备跑路,下一秒,脚下的土地化作一片虚无,失重感顷刻间袭来。
敖丙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但最终,也只是无限地下坠。
余光里,一抹暗红的衣玦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7
他从一棵榆钱树下醒来。
睁开眼,天色将晚。
周围皆是一片绿林。
四下逛了逛,发现了一座木屋小院。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无论他从哪个地方走,到最后,都会绕回这个木屋。
很快,天便黑了。
敖丙试了很多次,都离不开这里,想来是被设了禁制。
精疲力竭之下。
便准备去那木屋里休憩一番。
可一推开院门,便看见哪吒躺在地上,长眉紧皱着似是昏死了过去,敖丙本打算佯装没看见,直接绕开。可转念一想……或许哪吒有法子出去,自己救了对方,到时候大约也会念些恩情,带上他吧?
哪吒会吗?
敖丙其实也不确定,但他还是将哪吒搀扶起来了,哪曾想刚刚碰到对方,便被烫得缩回了手,哪吒不知是发烧了还是怎么了,定睛一看,脸上还多了些暗红色的符纹。
这是……什么?
敖丙不解。
扛着哪吒往房间里走。
哪吒一身肌肉,身量又极高,压在敖丙身上自是十分沉重,敖丙半边肩膀已无知觉,好不容易踢开紧闭的木门。
看清屋内的情景,又是一惊。
屋内除了一张木板床外空空荡荡,连被褥也没有。
没注意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
他失去重心往后仰倒,整个后背连同麻木的肩膀撞在了地上,哪吒也重重压在了他的身上。
对方封腰上佩带的金饰还划破了他大腿内侧的嫩肉,疼得他当场落泪。
好不容易才缓过气。
将失去意识的哪吒拖到屋内唯一的木床上。
8
敖丙坐在床尾的位置,在黑暗中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哪吒,小口小口喘着气。
后背很痛。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夜深后温度就下降了很多。
等了半晌,敖丙惊疑不定地伸出手,颤巍巍探向了哪吒的额头。
好烫。
纠结片刻。
他还是将身上的衣服解开,他拢共只穿了三件衣服,外衫,里袍和小衣。
外衫很厚,虽有些粗糙,但最为保暖,他可舍不得给哪吒,于是将衣服脱下,将丝绸质地的里袍搭在了哪吒身上。
院中有一口水井。
他有随时带些伤药的习惯,打了些井水,将治疗发热的药丸碾碎成粉状,就着水给哪吒喂了一些。又脱下最里面的小衣,浸在冰冷的井水里,等完全湿透了又将其拧干,搭在哪吒滚烫的额头上。
做完这些,他裹紧身上唯一的外袍,坐在地上靠着床脚的位置,许是今日实在是累着了,没一会儿,他便抱着膝盖,缩在角落睡着了。
9
敖丙是被窗外的虫鸣声吵醒的。
睁开眼,哪吒坐在床边。
此刻,那身负三千杀业的凶神手上拿着敖丙贴身穿的小衣,身上还搭着敖丙的外袍,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拿着的那件轻薄柔软的布料。
因着天还未完全亮,屋内光线晦暗,敖丙其实看不清哪吒的面色,只是依稀知道对方抬起头,朝他看了过来。
被哪吒沉沉的视线吓到。
那种被某种庞然大物注视的压迫感令他有些毛骨悚然。
敖丙浑身一僵,拢了拢已有些松散的袍子,连忙小心翼翼地开口讨好:“你、你醒了?昨夜昏迷了许久,我照顾了你一夜,还以为你,暂时不会醒呢。”
一边说着,他身上仅剩的唯一一件外袍还松垮垮地从他肩膀上滑落到了臂弯处,露出肩头皮肉来,很是无状。
敖丙面上一赧,连忙将衣服拉好。
哪吒神色冷淡地收回视线,并不搭理对方,只将敖丙的衣物随手丢回了敖丙脚边,再不看敖丙一眼。
敖丙便不敢再说话了。
正想将衣服穿上,胸口处却传来一阵疼痛。
他身上皮肉细嫩,身量也纤细,自幼锦衣玉食,皮肤便也养得极为娇气,昨晚裹着粗糙的外袍睡觉,胸口处便被磨得红肿不堪,都涨大了一圈,很是难忍。
思及此,他又摸出消肿的药物。
小心瞥了眼哪吒的方向。
微微侧过身子,将外袍揭开,用食指指腹沾了药膏,自己抹在了肿大的樱粉处。
可一抬头。
又愣住。
哪吒沉黯的目光又落在了他的身上,目沉如水,看不出丝毫情绪。
敖丙下意识抬起手臂想要遮掩。
可很快反应过来他与哪吒都是男子……大约也没必要扭捏吧?
便没有腾出手遮挡。
分开双腿,开始处理大腿内侧的伤口。
可哪吒仍旧沉沉盯着他看,平日里冷漠得咄咄逼人的眸子,此刻沉静异常。
敖丙有些不解。
难道是自己动作实在不雅?
长及腰间的银发有些凌乱,有些甚至铺在了地上,敖丙顺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他皮肤实在太白。
稍有些损伤便显得触目惊心。
浅蓝色的眼睛像是某种漂亮的水晶,此刻它们小心翼翼注视着哪吒。
“我这里受伤了,只是想抹一下药,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怕哪吒不信,他动了动身子,胸口两处微微晃动加之抹了药,实在有些羞人,他忍不住伸手挡住。
又对着哪吒轻轻分开纤长的双腿,撩起裤子,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被划破的白嫩皮肉,“这里受伤了……你看。”
一级律师阅读体 星辰开道38
【燕绥之和顾晏进门时, 负责迎宾的服务生……不对, 服务金刚, 就一边颔首一边紧紧地盯着他们看了好几眼,手臂和胸前过度饱胀的肌肉几乎要从制服里爆出来。
这是打手假扮的吧?
他挤出一个仿若神经抽搐的笑容, 粗声粗气地说:“欢迎光临!黑桃还是红桃?”...........
他拽燕绥之的时候并没有五指交握,而是只用两三根手指勾了一下, 放松又自然,还多了一分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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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绥之和顾晏进门时, 负责迎宾的服务生……不对, 服务金刚, 就一边颔首一边紧紧地盯着他们看了好几眼,手臂和胸前过度饱胀的肌肉几乎要从制服里爆出来。
这是打手假扮的吧?
他挤出一个仿若神经抽搐的笑容, 粗声粗气地说:“欢迎光临!黑桃还是红桃?”...........
他拽燕绥之的时候并没有五指交握,而是只用两三根手指勾了一下, 放松又自然,还多了一分亲昵。
大块头服务生当即就被两位的演技深深折服,打消怀疑,咧着嘴试图表现友好:“是的,我们在搞活动。黑桃和红桃凭感觉任选一个,一会儿会获赠一个相应的礼物。”】
围观的人也深深叹服:“这演技,简直绝了。”
“所以嘛,都说了,影帝遇上戏精,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默文白摇了摇头,“多庆幸你那时候没有租我房子啊,壮士留我房子一命,不胜感激,它还是个宝宝,经不起狗粮的虐待。”他看向燕绥之,几乎热泪盈眶,又添了一句:“当然,房子的主人也经不起。”
“同情这个大块头一波,尽管我知道他可能有点傻,但没想到,”乔欲言又止:“怎么能这么傻呢???”曼森两兄弟选人是偏好智障嘛?乔几乎要沉浸在这种鄙视别人智商的快感中了,简直...........他还没把这种爽感形容出个所以然来,就想起来这之后即将发生什么事。
燕院长暴露了;
他傻了;
他还哄着柯谨emmmm
桩桩件件,债是要还的。
【“C区第三个卡座,那位帽子口罩都没摘。”顾晏说着,不咸不淡地瞥了燕绥之一眼。
合理怀疑刚才某人弄乱他头发只是单纯的手欠。
燕绥之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那客人刚巧侧身跟旁边的人说话,看不见模样。
“长得太突出打扮就得随大流一点。”燕绥之收回视线,噙着笑意冲顾晏眨了眨眼睛:“别学那一两个另类的,容易引起关注。”】
“这个形容词好像有点眼熟.......?”雅克白拧了拧眉。
“眼熟吧,”燕绥之冲他微微一笑:“说的就是你啊,白医生。”
雅克白僵了下脸,记起来他这时候是干什么去了,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大事能让他受到老爸训斥,于是放了心,可惜,他这心放的太早了,毕竟天下父母啊,十之八九比起所做过的实验所干过的出格事,更关心自己的孩子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有没有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雅克白刚好不在此列。
“你们知道吗,顾可真是个负心汉做派,啧啧啧,”劳拉啧啧叹息:“刚交往那段时间,你看,无论做什么都说是教授对他的优待,现在才过去多久,就对教授的手欠不感冒了,这明明也是独一份的。”
艾琳娜顺口一接:“而他却不知道珍惜。”
被无辜编排的顾晏:“...........”你们可真是小机灵鬼。
看起来是他的冷脸实在是不起作用了,顾晏琢磨着要不要换个方式,思来想去,还是用工作威胁他们吧,毕竟,顾晏还是个老板娘呢。
【说话间,C区有两个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位戴着帽子和口罩,正是之前燕绥之没看清的那位。
他们似乎要穿过E区往外走,灯火摇晃过去,从那人脸上一掠而过。
燕绥之看到了一双蓝色的眼睛。.................
蓝眼睛的目光投落到这边时明显愣了一下。
“……”
燕绥之心说自己的运气是好不了了,这眼神明显是认出来了。】
“哈哈,论那个一出场没有名字只有代号的蓝眼睛~”
“论那个一出场没有脸只有口罩的蓝眼睛哈哈哈。”
雅克白默然,只听乔疑惑开口:“我记得这个医生好像有另外的代号,叫........小卷毛?”
“是的你没记错,就是这个名字,多可爱啊。”林原解答了他的疑问。
废话!是你起得你当然觉得可爱!雅克白气出河豚状态:卷毛自来卷是我的错吗?????
【他用比那个中年男人还疑惑的眼光, 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 然后重新看向蓝眼睛,目光中含着不解和莫名其妙的意味。
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只能假装自己根本没记住对方了。
蓝眼睛收回目光,冲那个中年男人道:“没什么, 职业病。”
中年男人脸上的警惕放松下来,笑了一下道:“这能有什么职业病?”
“刚才灯光在他脸边晃了一片红色,我以为是感染起的疹子。”蓝眼睛说。】
“这顺口编瞎话的功力,与教授比也不差什么了。”乔一脸感叹,难怪把林原和他爸耍得团团转呢,这句话有点伤人,他就在心里过了一遍。
雅克白却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才开口对他爸和发小解释。
【 一个蓝眼睛的男性医生。
多细致的特点。
照这个条件在德卡马筛选,没有百来万人也有几十万吧。............
他回忆了一下,又更正道:“准确说来,不是看到,而是这样一扫而过。那么好几天后,你冷不丁再见到我,这次没有任何遮挡,光线依然昏暗,你能立刻认出我么?”
“……”
别说挡脸了,没脸都能认。】
“这我能有什么办法,”燕绥之一脸无辜:“毕竟他就给我这么多印象。”
就算是只有这么多印象,你的初衷也仍然是拿我开涮。顾晏瞥了他一眼,好歹留了他些面子。
“看看,看看,这不叫爱什么叫爱,没脸都能认,”劳拉一脸的姨母笑,就好像看见自己嗑的cp发糖的那种满足感。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顾晏这是在咒院长吗,院长你这都能忍,你看顾,多猖狂,还想着您没脸呢。”乔煽风点火。
话是这么说,可从乔嘴里一说出来就想变味,燕绥之把这归结于乔本身自带的浪荡子属性,于是给了他一个深情地笑容,塑造了一个白莲花形象:“没关系,只要他肯和我在一起,我不在乎他变成什么样,怎么想。”
乔受到一万点暴击。
顾晏没理他,对柯谨说:“乔的意思是,就算你们现在成了恋人,他也照旧认不出你。”
柯谨的笑容开始勉强。
柯谨保持沉默,为什么你们之间的互怼,最后都要牵扯到我身上来???
好巧,乔心里也同样悲愤:为什么是四个人、两对恋人的战役,最后总会从二对二变成三打一????
大家做好准备emmm以后更新可能就是这个时间点了
爱你们(❤ ω ❤)
一级律师阅读体 星辰开道35
【 那是燕绥之不到三十岁时打的一场案子,顾晏对此再熟悉不过,因为他曾经花过很长一段时间给这个案子做过分析报告,又在报告完成之后将它彻底废弃……...........................................
燕绥之的脸被全息屏的光映得有些冷淡,他似乎在出神,不知道时隔多年后重新看到让他背过骂名又背过盛名的案子,他会在想什么,会是什么心情。】
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时间太过久远,现在燕绥之有些回想不起来了,但因为有某个人在身旁,他可以轻易记起,那一瞬间涌现出的复杂情绪...
【 那是燕绥之不到三十岁时打的一场案子,顾晏对此再熟悉不过,因为他曾经花过很长一段时间给这个案子做过分析报告,又在报告完成之后将它彻底废弃……...........................................
燕绥之的脸被全息屏的光映得有些冷淡,他似乎在出神,不知道时隔多年后重新看到让他背过骂名又背过盛名的案子,他会在想什么,会是什么心情。】
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时间太过久远,现在燕绥之有些回想不起来了,但因为有某个人在身旁,他可以轻易记起,那一瞬间涌现出的复杂情绪,所交集的百感,有一味,叫做顾晏。那时欣喜于,这一次,有些路,他不在是一个人走,有人陪伴着他,从暗夜走到天光大亮。
长夜那么长,若没有人陪伴,他或许仍会走到终点,却没有任何意义,游离于世外的生活方式,永远潇洒而又清醒,沉溺于旧事不愿敞开心扉、从此再做不到与人谈论家人,无数次的自我折磨——
是顾晏,用深情与勇气,使他落入凡间。
卢女士攥紧了手,纵然知道不可能,但每一次他们给予燕绥之的生日祝福,都是同样的一段话,希望他从此无忧无虑的生长,不必做任何令他烦恼的选择,可她母亲的天性啊,使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场盛名与骂名相交织背后的真相,她颤抖着问:“是.........因为我们吗?”
“不是的,”出乎意料,不,或许并不是出乎意料,燕绥之肯定地回道:“并不是,是因为从我走上律师这条道路起,所拥有的公正与正义在作祟,它们不允许我作丝毫的假装,这只是我的良知的代表而已,妈妈,你不必为此而感到忧虑。”
在他未注意的的地方,一级律师们充满赞赏的微笑,他们彼此相顾,认同当初全票使燕绥之通过是非常正确的选择,即使有些人并不了解那场案子的始末,但他们选择尊重燕绥之,和他的职业道德。
这些话不能抚平卢女士内心的忧虑,但却能让她绽放笑容,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微笑着表示她并未放在心上。
别的地方燕绥之没空注意,但顾晏帮他注意了,心里涌出一股饱胀着骄傲的酸涩感,使他重重地闭上了眼睛又睁开,他的恋人与老师,值得世界上最好的、最热烈的赞誉。
【他问了顾晏一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我没记错的话,你本籍是赫兰星?父母是……军人?”
梅兹大学尊崇德卡马的传统,向来不会过多关注学生的来历和背景,这并不是一个师生或同学间会常聊的话题。不过当年的燕绥之还是从顾晏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一些简单信息。................
一位非常严肃而板正的法官。
所以顾晏的骨子里灌注了极为鲜明甚至近乎执拗的理念——来自军人的忠诚、正义、自我奉献,以及来自法官的公平和严谨。】
“真是矛盾的特质啊,这样的人,其实不适合做一个法官,他当军人,会比法官少很多纠结与犹豫,”一位大佬轻声与左右交谈。
“是的,但可不要忘了,这位也是我们亲手选出来的一级律师,全票通过。”另一位提醒他。
“我当然没忘,”头发花白的大律师笑容中带着慈祥,那是悠长岁月赋予他的平静淡然,“他现在可不是那个样子了,就好像锋芒毕露的剑,有了剑鞘一般。”
他的剑鞘是什么呢?大家心照不宣地笑笑,自然是直属老师,对学生的影响最大,尤其是,他的老师是燕绥之的时候。所以,燕绥之有些时候完全不必要妄自菲薄,能教出这样的学生,便已经有力的证明了他全部的高尚与正直,他的学生,就是他为自己最好的献礼。
【“高中时候,我听过你的一次讲座。”顾晏道,“你当时说过,律师每天都在和各种谎言打交道,其中的一部分甚至自己就常在说谎。很多人知道自己的当事人是有罪的,但是辩护到最后,他们总会忘记这点,好像他们的当事人比谁都无辜。久而久之,就不会再想‘谁值得相信,谁是正义的’这种问题了,因为这让他们很难快乐地享受胜利——”.................
燕绥之抬了抬下巴:“继续,你面无表情,其实特别惊喜,然后?”】
本来因为这场回忆而稍微有些严肃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大家痛痛快快的笑了一场,像要借着这个机会,把某些不愉快的东西一吐而出。
“顾就是面瘫脸太久才会让院长怀疑他的用心,才会那么才成功告白。”乔万分得意:“爱人当然就要说出来,不带一丝扭捏,直白又朴素,就像我一样。”
“哦。”顾晏面色冻人,“可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口中别扭的两个人,已经连请柬都发了了,而自诩为情圣的某人,连求婚才刚刚成功,甚至还这样简陋。”
“情圣?”燕绥之若有所思,半开玩笑道:“看来乔你有遗留问题要向柯谨解释啊,不然我是不会放心给你们当证婚人的。”
邀请燕绥之当证婚人,不用说,乔都知道这可能会是柯谨的终极愿望,当不成的话说不定柯谨连婚礼都不想出席呢,他急忙抬头,慌乱的话止在唇边,看到了柯谨含笑的眼睛。
无需再说,乔有这样的自信,信柯谨相信他,自信柯谨知道,自己是乔此生唯一。
【军人父母遗留给他的品格是最为朴素纯粹的道德观和正义观,如果按照这个,他希望那个嫌疑人毫无转圜余地,结结实实被扔进大牢。..............
“不过……”燕绥之又忽地笑了,“我很高兴。”
“为什么高兴?”顾晏看着他。
“因为你绝不是那种为了心安理得,扭曲理念去盲目迎合现实的人。”燕绥之道,“我的学生,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曾给了你这样的压力,”大法官望着顾晏,表情仍然是严肃的,但镜片下的眼睛却是和蔼的,“这是我的失职,但我很高兴你能自己走出来,自己去寻找答案,并且抓住这次机会蜕变,尽管,”他话锋一转,尾音带着笑意:“这让你们错过了很多时光,但你的遗憾,却不会让你后悔。”
再对不过了,如果不是那段日子的磨练,他也许并不会脱胎换骨,成为他自认为的,能配得上他老师的顾晏,所以,尽管万分遗憾他们少了那么多年时光,但他不会后悔,因为它可以充满底气地向任何人介绍,这位是我的伴侣,燕绥之。
他们般配的无人可及,在顾晏心里,同样也希望世人这么认为。
相比较于两位主人公的感慨,其他人就是纯粹的吃糖了,过去的糖也吃,现在的糖还要吃,双倍暴击,简直不给单身狗活路。
“只有我这样觉得吗,我的学生,和前面的那个我的实习生,有异曲同工之妙,简直像是隔着时空的情话问答。”艾琳娜悄悄地说。
“不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我我!”劳拉坚定的道,“而且以后还会有更多系列,例如,我的老师,我的律师,我的恋人,我的伴侣,等等等等,生活中充满了恋爱的味道。”
“但是这样难道不好吗,故事的结尾,是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就像是故事书的happy ending结局。”
“当然好啊。”劳拉笑的轻松:“如果我们的过去只是一本书的话,我也希望教授能够是书中最亮眼的主角,拥有最幸福的生活,无论其他人怎么样,他会和顾晏白头偕老。”
因为,他值得最好的啊。
聪明的人,从来不只一个,发现这本书,并不只是记录过去而已,但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缄默。
【“你现在觉得跟我的理念还合得来么?”燕绥之好整以暇地问道,“你好好回答。”
“……”
什么叫好好回答?
“要是不太合呢?”顾晏眸光一动,反问道。
燕大教授笑眯眯地说:“那就不妙了,我说不定要先浇死你庭院里那一片花花草草,再去看看还有没有谁要跟我发展发展亲近关系,毕竟理念不合是个大事。”】
“哦呀,我想起来了,顾晏你当时并没有给我回答,还妄图以其他方式逃脱问题,”燕绥之笑眯眯,“现在被我记起来了,可怎么办啊~”
早知道脱不开这个问题,当时就好好回答了,顾晏面露无奈,把放在茶几下层,看起来深受主人喜爱被翻得卷页的书籍抽出翻开,停在有书签的那一页,他扫了一眼,低声吟诵:
尽管红颜皓齿逃不过无常镰刀,
爱却绝不是受时光愚弄的小丑。
韶光流转多变,爱却长生不改,
雄立万世千秋直到末日的尽头,
假如有人能证明我这话说的过火,
就算我从未写诗,世人从未爱过。
“莎士比亚,”燕绥之轻笑了一声,连草稿也未打,说出了另一句:“我记着你的甜爱,就是珍宝。”
我爱你。
这无需证明。
若有错漏。
就算世人从未爱过。
结尾分别是莎士比亚十四行诗116和29,啊啊啊啊莎老师真是人间瑰宝,我一直超喜欢他那句我可否把你比喻成夏天和这个就算世人从未爱过,超级美,我选的是我觉得超棒的翻译,网上流行的不是这个版本,不过没关系,美是共通的。
告诉我今天的肥不肥(●ˇ∀ˇ●)好吧对我来说挺肥的
今天有点亢奋养了那么久的文漂亮停停终于出场了啊啊啊啊撒花
爱死那个口是心非的严正和步小花了233333他们真棒
尤其是有的太太解释邪不压正真的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亢奋,爱上了李斯特的钟,听去了,大家晚安\(@^0^@)/
做个好梦,梦里有顾燕cp,好梦哦~
二编关闭圈评
……我是那个杰克
呜呜呜,还好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那把佣兵被我拖地下室大半管血都给干没了
结果出来被我送椅子上了
真的圣心医院门口的那个椅子就跟杀手一样
我当时一直点攻击键吸兵兵,结果一出门那玩意一亮,因为我在门里面也没看见椅子,本来就没几个键的,直接手欠点上去了…
二编关闭圈评
……我是那个杰克
呜呜呜,还好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那把佣兵被我拖地下室大半管血都给干没了
结果出来被我送椅子上了
真的圣心医院门口的那个椅子就跟杀手一样
我当时一直点攻击键吸兵兵,结果一出门那玩意一亮,因为我在门里面也没看见椅子,本来就没几个键的,直接手欠点上去了…
【理砂】饲养一只小魅魔
平平无奇的隐居猎魔人×干了坏事自投罗网的饥饿魅魔
门不能乱进,饭不能乱吃。
吃杆杆,躺板板~
好饿……
少年跌跌撞撞地走着,红色的鲜血顺着细长的手指一点点滴落。
华美的布料堪堪包裹住少年清瘦的身体,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
衣服下摆的金色挂饰叮当作响,在空荡的街道里阵阵回荡。
哪里有人……
两旁房屋的门前落满厚厚的灰尘,窗角结着蛛网,明显已许多年无人居住。
少年步子越来越慢,弯折的膝盖几乎触及地面。
眼看就要跪倒在地。
忽然一阵微风裹挟着尘土拂过少年的鼻尖。
少年晦暗的眼眸倏地一亮,竟又生出点气力,如初生鹿犊般踉跄着疾走几步,扑在一木门前。
少年的神志...
平平无奇的隐居猎魔人×干了坏事自投罗网的饥饿魅魔
门不能乱进,饭不能乱吃。
吃杆杆,躺板板~
好饿……
少年跌跌撞撞地走着,红色的鲜血顺着细长的手指一点点滴落。
华美的布料堪堪包裹住少年清瘦的身体,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
衣服下摆的金色挂饰叮当作响,在空荡的街道里阵阵回荡。
哪里有人……
两旁房屋的门前落满厚厚的灰尘,窗角结着蛛网,明显已许多年无人居住。
少年步子越来越慢,弯折的膝盖几乎触及地面。
眼看就要跪倒在地。
忽然一阵微风裹挟着尘土拂过少年的鼻尖。
少年晦暗的眼眸倏地一亮,竟又生出点气力,如初生鹿犊般踉跄着疾走几步,扑在一木门前。
少年的神志有些不清了,勉强挤出几分理智,按耐住体内叫嚣的饿鬼,克制地敲了下门。
门里传来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少年咽了口唾沫,死死盯着木门。
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少年立时扑上去,腿如灵蛇般缠上腰腹,双臂绕颈,俯首就咬。
可是他太饿了,尖牙划过皮肤,还没来得及下口,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沾染了血污的衣服被换成了干净的白衣。衣服有些宽大,一直盖到了大腿。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进来。
少年迅速翻身蹲伏,面露警惕。
男人身穿深蓝长袍,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圆碗。
他没有靠近,开口道:“拉帝奥。”
少年默不作声地观察着。
房间里光线很暗,仅仅点着一盏油灯。借着这点光亮,少年看到房间里堆积了大量书籍手札,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摆放齐整,瓶壁明亮,显示着它们受到了主人的精心护理。
另外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矿石材料在灯光里闪烁着隐秘的光华。
少年的目光略过它们,落回到男人身上:“砂金。”
互换了姓名,算是建立了初步信任。
砂金接过圆碗,握着木勺,一点点吃着。
腹中饿鬼仍在疾号,一碗热饭杯水车薪。
寻常食物没有用处,魅魔需要的不是这些。
砂金捧着碗,目光落在那个名叫拉帝奥的男人身上。
拉帝奥露在衣袍外的手臂肌肉扎实,隐于衣下的身体线条彰显着力量。
砂金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心里有了计较:
一个炼金术士。有武力,但不会太强。
但是他腹里空空,四肢乏力,不能硬上,还需徐徐图之。
咽下最后一口汤汁,砂金舔舔嘴唇,双手捧着碗递过去,明艳的脸上一双秀眼自带了盈盈波光仰望拉帝奥,怯声道:“谢谢……”
他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领口顺着他俯低的姿势垂落到胸前,从上面望去,一览无余。
拉帝奥接过他手里的碗,扫了眼,仿若没看到,语气冷硬:“吃完了就走,我这不欢迎外人。”随即转身就往外去。
砂金没料到竟有人完全不吃这一套,头一次对自己的外貌产生了质疑。
不过他只愣了一瞬,立刻追上。
拉帝奥提了水来。砂金看他要把碗放进去,伸手去接:“我来吧。”
天气寒凉,砂金穿得单薄,没一会手脚就冻红了。他不是人类,不怕冻坏,只在那伸着手。
拉帝奥看了眼,抓着他衣领提起,开门丢进去:“用不着,在里面安分待着。”
砂金摔懵了,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如此油盐不进。
不过有了这一茬,拉帝奥像是忘了刚才的话,倒也不再赶他出去。
砂金裹在温暖的被窝里,侧头看向横平竖直躺在长椅上的男人。
拉帝奥睡姿端正,气息平稳,睡下去就没动过。
腹中的饿鬼还在抓挠着心肺。
砂金观察片刻,悄然摸下床,眼睛猫似的发亮。
他缓缓俯身靠近拉帝奥的脖颈,跳动的血管仿若鲜活的肥鱼,引诱着他伸出利爪。
砂金的嘴唇贴上皮肤,森白的牙齿半露。
突然一道巨力按住他的脖子,将他掀翻在长椅上。
拉帝奥压在砂金身上,眼神清明,显然是醒着。
砂金满脸惊慌,又是无辜又是委屈:“我有点冷……”
任谁看到他手脚蜷缩,微微颤抖的模样,再想起他来时一身血污,都会猜测他刚蒙受大难年纪又小,定是夜里惊醒寻求庇护,不好意思开口。
只要躺到一块,他再使点术法巧力,简直手到擒来。
可惜了,本来不想走到这一步。
砂金心中曲折,面上不显,仍是楚楚可怜的神情,眼角隐隐悬泪,瞧着柔弱可欺。偏生他又生着这样一副姣好面孔,加之刻意经营,极尽惑人。
身上的人却不见软化,只道:“昨日夜里,临霜城领主被家养的小奴杀死。侍卫赶到时,只看到领主躺在床上,身体干瘪,被吸干了血,卧室的窗大敞,凶手不知所踪。”
砂金欲哭不哭的柔弱表情一顿,轻笑了声,他笑起来比不笑更显得可怜了,好似冤枉他便是天大的罪过:“你怀疑是我?临霜城到这就算骑马,也要三五天,我哪有本事跑那么快。更何况从翻窗逃跑不死也残,能走就不错,骑马是绝不可能的。“
“谁告诉你领主卧房是在高处的。”拉帝奥冷色道。
砂金发觉失言,也不惊慌,随意道:“大概是路上听人提了一嘴吧。”
“城内封锁了消息,你不可能听到。”拉帝奥又驳回了。
砂金现在也觉察到这人绝非寻常,琢磨着要跑。
“还要装吗?”拉帝奥的手指摸到砂金腰后,在尾椎用力一按。
一条带着桃心的黑色尾巴从砂金身后窜出。
砂金低喘一声,指尖伸出利爪,朝拉帝奥的咽喉抓去。
拉帝奥不躲不避,擒了四处甩动的细尾,手掌包裹住末端的桃心,重重揉捏。
砂金只感到一阵电流从尾椎直冲头顶,背后“噗”地又冒出一对小巧的蝠翼。
砂金的腰顿时软了,蝠翼急急地扇动,但除了扇出点风来别无用处。
他尖尖的指甲堪堪划过拉帝奥的喉咙,落了下去。
陌生的刺激感觉让砂金急喘不止,弯着腰直不起身,他光裸的脚背绷直,脚趾蜷缩。
透过汗湿的头发,他看到手指勾出了一个吊坠,在眼前晃动。
上面的标志并不陌生。
“你是猎魔人。”要害被握在手里任人蹂躏,砂金光是克制住颤抖已是费尽全力。
他的脸红透了,汗如雨下,他的身体已经替他做好了接纳的准备。
魅魔终究是最低级的魔鬼,虽然可以趁对方一时大意,以下克上。
但在意志坚定的强者面前,一切心机手段都没有用处。
没关系,只有活着,就有机会。
他会耐心等待。
拉帝奥看着砂金狼狈不堪,眼里却仍充斥着狡猾的凶光,像是艳丽的毒蛇,缓缓盘绕着斑斓的身体观察,抓到机会就会突然反扑过来,咬住猎物,把致命的毒液注入对方的体内,然后就全凭他任意施为了。
拉帝奥用力按下手里的尾巴尖,砂金不受控制地倒抽一口气。
“我不杀魅魔这样弱小的魔物,但你自己愚蠢,撞上门来,作为猎魔人我无法坐视不管。”拉帝奥慢慢俯身,手掌按在砂金的小腹,“听话,做我一个人的魅魔,从此以后……你再也不会挨饿。”
【隐囚元宵第95时】别怕
·全文共1w4字,可能有一丢丢丢丢虐,ooc是我的。
·summary:卢卡斯,不要怕。
上一棒:@库库偷吃卢卡奶
下一棒:@攻略反派小年
0.
阿尔瓦在心里轻声说,卢卡斯,你不要怕。
1.
阿尔瓦撑着那把黑白格子的伞,遮在那簇白玫瑰花丛的上头。雨有些大,溅起的水沾到了裤腿,脑海里的感应装置也迅速模拟出寒冷的反应,使他本能地微微打了个颤。
不经意回过头时,他瞧见了卢卡斯——穿着得体西装的小孩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见自己望过来,就上前一步。
阿尔瓦会意抬高伞柄。
卢卡斯微微弯腰...
·全文共1w4字,可能有一丢丢丢丢虐,ooc是我的。
·summary:卢卡斯,不要怕。
上一棒:@库库偷吃卢卡奶
下一棒:@攻略反派小年
0.
阿尔瓦在心里轻声说,卢卡斯,你不要怕。
1.
阿尔瓦撑着那把黑白格子的伞,遮在那簇白玫瑰花丛的上头。雨有些大,溅起的水沾到了裤腿,脑海里的感应装置也迅速模拟出寒冷的反应,使他本能地微微打了个颤。
不经意回过头时,他瞧见了卢卡斯——穿着得体西装的小孩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见自己望过来,就上前一步。
阿尔瓦会意抬高伞柄。
卢卡斯微微弯腰钻进来的同时,顺带收好了手上拿着的伞,又伸手掸去他肩头的水滴,在嘈杂的雨声里,阿尔瓦听着他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回去吧,雨太大了。”
顿了顿,卢卡斯又说一遍,语气里掺杂了一点情绪:“老师,我们回去吧。”
阿尔瓦点头。
其实这把伞很大,又或许是他站的时间还不够久,因此身上没有沾染多少水汽,但卢卡斯还是拿来毛巾给他擦脸。
小孩的声音很平和,起伏不大,问他怎么站在外面。
阿尔瓦说院里的玫瑰快开了,你说过你想看玫瑰花开的。
卢卡斯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回答,他说是的我喜欢玫瑰。
转而又说但那不重要。
卢卡斯稍稍凑近他,迟疑了会,说了声抱歉,转而把右手覆上他的胸膛。这是个有些越界的举动,但阿尔瓦没有阻止。他近乎放肆地任由卢卡斯触碰他最核心的装置。那只手仿佛在透过这层单薄的衣料感受由机械构建的鲜活,阿尔瓦看到卢卡斯垂下眼,眼底淌着近乎淡漠的悲伤,在确定雨水没有进入到那块地方后,卢卡斯又模拟出个预设过的如负释重的表情,对他笑着说老师没事就好。
阿尔瓦点点头。
有些意料之中的难过。
2.
阿尔瓦还算是幸运的。
二十七世纪,初代人工智能早已销声匿迹,淹没在更迭不休的科技潮流里,但他这样连人工智能都称不上的第一批仿生人却因为某些特权依旧存活着——他是巴尔萨克小姐留给卢卡斯为数不多的“遗物”,因此在卢卡斯的认知里,他是需要被珍重对待的宝物,所以卢卡斯忍受着年长者某些时刻近乎迂腐的固执和善意的冒犯,也包容着他日渐増剧的退化。
冰冷的金属材质不会搭建出虚拟的梦境,不过或许是年岁渐长,阿尔瓦已经习惯在睁眼时慢慢回忆这些年的光景,或者说,回忆一个人——从婴孩时期的澈绿眼眸到那座冰封的棺,从时间的一头缓步到另一头。
然后他才起身,去打点好一切,最后再去院里看一圈。
他没有寻找到正在盛开的玫瑰,又不忍心摘下即将要绽放的,只好叹息着回去。他掐着点,为卢卡斯做好早餐,是新学的可颂三明治。
卢卡斯走下楼梯时向他打招呼,用的是多年来不变的句式。
他视线扫过餐桌中央的早餐,微不可查地一顿,不过仍如往常般落座。
卢卡斯没有表现出多明显的情绪,语气也不含责备的意味,“老师,下次别做新品了。”
阿尔瓦温和地笑着,却不应。
卢卡斯也不再说些什么。
等到卡着七点半的表他拿起包,阿尔瓦迅速收好餐盘,又送他到门口。走院里那条小道时,卢卡斯停下脚步,看过一轮,俯身随意折了一枝稚嫩的玫瑰花苞,递到阿尔瓦的手里。
他再度迈步,没回头,风很大,把他的声音传给阿尔瓦:“放进桌上的花瓶里吧,那里太空了。”
3.
卢卡斯通常会在周末的黄昏挑一部旧时代的影片来看,时长掐着一个半小时,这样放完正好赶上全黑的天。
等到片子播放到临近一半时,阿尔瓦会开旁边小桌上的灯,昏暖色的光会在一刹那笼住房间里的半片天地,也笼住他和卢卡斯。他会将热好的茶递到卢卡斯的手边,而后闲下来,再把半数的心神放到未完的影片上去,剩下半数还不自觉地留意着卢卡斯。
这次是爱情片——阿尔瓦眉头不自觉皱了皱。好吧,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是把卢卡斯当作一个小孩,总觉得小孩是不该看这些的。
屏幕里的那些情愫太过婉转绵长,带一点几个世纪前的陈旧浪漫,恋人牵手时卢卡斯面上浮出个浅淡的笑,分离时他又展露出些许的忧伤,一切情绪都有迹可循。
黑屏时他喝下那杯温度适宜的茶水,起身毫不迟疑,向阿尔瓦微微笑着示意后上楼。
二楼直走到底是卢卡斯的书房,那曾经也是巴尔萨克小姐的。阿尔瓦会定期去那里整理东西,他的指纹没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因此每回都要输入密码,可这已经足够了,他大概是全世界除却卢卡斯外唯一能进入到这个房间的权限,至少目前是。他走到窗前,巴尔萨克小姐留下的日记被风吹开一角,揭露了用细软钢笔记录下的温柔年岁。
阿尔瓦合上窗,也合上那本日记。在电子信息全面普及的二十四世纪,巴尔萨克小姐仍是固执地用墨水去承载那些藏在年岁里的浪漫,那些地名与影片的名字就如雨天的雾,朦胧又缥缈。阿尔瓦不禁想起某些往事,想起这个温柔却强大坚韧的女人对他说:“阿尔瓦,不管你们的实验进行到哪一步,我始终认为,人的本能一定要压过机械设定好的程序。”
阿尔瓦想着这些事,也在脑海里模拟着卢卡斯翻阅这些笔迹的模样,小孩眉眼大约还是冷淡而轻柔的,夹杂一点似是而非的了然——他一定会把“百年前的屏幕”这点牢牢记着,然后吩咐人撤去全息影屏,这个孩子会把手松松搭在膝盖上,模拟着照片里的巴尔萨克小姐的模样,他会笑,偶尔也表现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悲哀,迎合着一切剧情高/潮的节点,仿佛完美无缺地继承了母亲的浪漫天赋。
就像一个合格的后代。
可卢卡斯到底是不懂的。
阿尔瓦为此几乎要难过起来。
4.
阿尔瓦左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在慢慢地老去。
这个说法也很浪漫,好像他变回了这世间有名有姓的芸芸众生之一,可以把零件的生锈比喻成生命必经的衰老。这具躯壳大抵是制作者带着诗意创作出来的,或者是他的灵魂里侥幸地残余着浪漫的部分,使他依然能感受那些真切的欢喜与悲伤,哪怕被剥夺呼吸与做梦的权利。
然而他的动作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迟缓的征兆,当书架倾倒的瞬间阿尔瓦意识到。
那几秒的滞缓令他再躲不开,所以他认命地护着身下的玻璃罩,等到设定好的痛楚从他身上碾过,等到卢卡斯听见声响跑上楼,抬起压着他的木架子。
数据模拟出来的疼痛感使阿尔瓦保留着身为人的真实,他被卢卡斯扶起,检查后背有没有伤。
阿尔瓦把手里的玻璃罩拿给卢卡斯看。
里面是个电路的模拟装置,是几个月前卢卡斯从拍卖上拍得的几十年前的老古董。
阿尔瓦对自己受伤表现得无所谓,只要胸腔里的心脏还在跳动,好像任何伤都无关紧要。他只是执着地给卢卡斯看玻璃罩里的那组装置,卢卡斯终于低头看了一眼,转而又抬首,轻声说:“这不重要。”
于是阿尔瓦再不说话了。
这不重要,因为不是由于喜爱而带回来的,只是因为这是件压轴的拍卖品,拍下它更能彰显巴尔萨克家族的底蕴——大抵是这么个意思。阿尔瓦并非不明白,卢卡斯只是在那时候需要一件物品来衬托巴尔萨克家族的荣光,是以挑了古老而有内涵的机械古董,就如同那些玫瑰与影片,他要选出一种自己最爱的花,就选择了巴尔萨克小姐喜欢的也是普遍认为最能代表浪漫的玫瑰;他想自己应该要拥有孝顺的美德,要有一个孩子爱母亲的觉悟,是以他总是去迎合巴尔萨克小姐生前的喜好。
阿尔瓦清楚。
可是他看着卢卡斯,想起了百年前的光阴,那时他的大脑还没有被放进这具躯体沉睡,卢卡斯也没有因为心脏的原因被封入冰棺。他想起那个寻常的午后,想起那是个新日明媚的好日子,小小的孩子还不太会行走,却坚持趴在他膝盖上,看他兴起之余捣鼓那些电路模型,拍着手掌,漂亮的绿眼睛里满是憧憬和欢喜,仿佛就此决定了,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发明家。
——这些他都记得,只是卢卡斯忘了。
5.
这个时代好像抹去了世人对于爱的理解能力,灌输式的知识将人引导到某个误区——这是爱,那些数据这样说。
于是世人恍然大悟地说这就是爱啊。
就像选择一枝玫瑰作为最爱的花,选择一个合适的人作为余生伴侣,本质上并没有差别,就像书桌上需要漂亮的装饰品,就像看到人为模拟的生机,也赞叹说这就是春天。
初夏的雨季在每年固定的时间到来,卢卡斯倚靠在沙发上,熟练地处理着项目事宜。阿尔瓦走过去,放下一杯热牛奶,这时他该离开,像以前每一次那样,可他沉默片刻,坐到了卢卡斯的身边。
卢卡斯余光分给他一瞬,默许了这个举动。
也许雨声太吵闹,也许是阿尔瓦的机械心脏运转程序出了差错,良久的沉默里,他问:“明天早餐还是和今天的一样吗?”
卢卡斯没抬头:“嗯,一样的。”
“明天花瓶里还要放玫瑰吗?”
卢卡斯指尖点在屏幕上,还是没抬头:“放玫瑰。”
“明天下午还是看文艺片吗?”
“是的,还看文艺片。”卢卡斯终于抬眼,他的目光掺杂着不加掩饰的探究,平日里沉在底处的淡漠终于初露端倪,他看着阿尔瓦,像是在打量某件不合格的展览物,又像是思考某个其实不需要探索的命题。终于,漫长的静默里,他问:“怎么了吗?”
阿尔瓦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或者他在遗憾,或者他在哀伤,但总归都是在难过。
永远不变的、最能谋取效率的作息,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套在卢卡斯身上的枷锁,他不为任何事物心动,不为任何事物破例,他承认玫瑰的美丽,却不尊重这份美丽随心摘取,他凝望影片里任何的伟大与轰烈,却只作个看客从不为此悸动。
他始终不懂什么是喜欢。
阿尔瓦想起他见和卢卡斯的重逢——他最近总会想起很多事情——在赫尔曼被寻仇杀死后,他也没逃过报复,但情况总归好一些,巴尔萨克小姐把他的大脑和意识封存起来,换进仿生人的躯壳里,再见天日是在百年后。而那个曾经无比依赖他的孩子用一双不起波澜的绿色眼睛看着他,阿尔瓦当然能认出这是卢卡斯,他什么时候都能认出卢卡斯。他只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苏醒得太迟了,这个孩子已经孤身走过了一些岁月,也忘记了好多事情,会用平淡无波的口吻对他说:“名字?”
“阿尔瓦·洛伦兹。”
他的名字曾在历史里被冠上罪名,又因为某些敏感的原因被抹去。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有人用尽隐瞒的手段将阿尔瓦·洛伦兹的存在抹去,时隔经年后他再说起时,卢卡斯也只会给他冷淡的点头回应。
他在巴尔萨克家族里最隐秘的密室醒来,这里曾放过卢卡斯的冰棺。因此在卢卡斯和他交谈时,阿尔瓦摆出了他在这两天了解到大致情况后就想好的说辞:“我是你母亲为你择定的老师。”
卢卡斯一开始保持怀疑的态度,在他顺畅无阻地说出一些只被记录在巴尔萨克最隐秘档案的事情,并且有些内容和巴尔萨克小姐留给他的信对上后,卢卡斯不再追问了。
这些年下来,他的知识维度和厚度已经要远超阿尔瓦了,时代的更迭让他们之间生出一条沟壑来,现在的阿尔瓦已经教不了他什么了,可是在短暂的无言后,卢卡斯抬起眼,叫了一声“老师”。
很久之后,阿尔瓦才知道,卢卡斯遗忘的并不只有他。
这个孩子对于母亲的印象也仅仅只来自巴尔萨克小姐生前保存的影像。他大约是不记得自己的母亲是怀着怎样的欣喜为他取名的、不记得母亲的拥抱和落在额头上的吻、不记得母亲的笑容与眼泪,他的记忆里从没有出现过母亲的爱,几百年的光阴带走了往事和故人,再没有谁能告诉这个孩子:你的母亲是多么、多么地爱你啊。
这世上能教会卢卡斯什么是爱、如何去爱的最好的老师已经不在了。
6.
“阁下的来意我已经悉知,但如你所见,我目前的状态并不支持我做这些事。”
“洛伦兹先生,您开创了新的时代,我们实在是太需要您。”
阿尔瓦闻言微微勾起唇角,眼里却没多少笑意。
当年他们的研究项目在出现差错后被视为有违因果人伦,天理不容,阿尔瓦也不得不承认其中的荒诞,于是他也帮着销毁了许多资料。
“永恒的生命”,这是对宇宙的挑战,是对自然的轻蔑,这本不应该存在于世,阿尔瓦曾动心痴迷于对永恒的探索,直至他看到赫尔曼用自己做实验的下场——那时的科技水平还不完善,机械制成的脏器排异性太高。而当他们勉强克服这个难题时,却迎来更大的分歧了——
赫尔曼提出假如损坏的器官不只有心脏和肺腑,包括大脑,那么是否也能进行这个实验。
他们从没有过如此激烈的争吵,阿尔瓦坚持大脑是人类最后的底线,倘若替换掉思想的容器,人类又何以被称为人类呢?
这个猜想被之后被证实——首例进行机械大脑移植的病人在几个月被家人指控,阿尔瓦永远忘不了那个惊恐的表情。“他是怪物”,那些人嘶吼道。随后他们的项目团队被曝出使用不正当的技术手段,赫尔曼被激进分子重伤,救治无效。阿尔瓦彼时在国外出差,回国了解前因后果后,在看到不仅只有移植机械大脑的病人出现这类症状时,他同意封存这项技术。
逐渐地,他的名字也和这个项目一样被列为禁忌,再不许被人提起。
不过阿尔瓦也知道,他的苏醒是一件瞒不住的事,当年封存的项目既然已经重新建立并取得成功,那么他的档案也有可能没完全销毁——总有些人会知道他的存在。
“抱歉,我想我已经不再适合这个项目,何况你们也未必真的需要我。”
阿尔瓦清楚哪怕他是这项技术最先的开发者,放到今时今日,他的理论和技术也已不够用了,除非——除非他愿意汲取新的知识再一次成为“洛伦兹教授”。
只要他想,他是可以做到的,双方都洞悉这一点。
阿尔瓦身体微微朝后仰,他指指自己的胸膛:“我的零件已经老化,这个时代还能找到替换吗?”
场面陷入静默。
对面看着似乎是在犹豫,阿尔瓦却知道他们不会答应。不管后世的人出于什么目的再次启动这个项目,是贪婪或是大爱,可在启封时选择把他的名字和当年的事故抹掉,那就意味着他们要用正当、正义的名义进行这场关于全人类的实验,那些污点般的历史会阻碍这场所谓的“进化”。既然如此,他这个知情人多活一天,对掌握这项技术的联邦政府就是莫大的威胁。
不除掉他,恐怕仅是因为他是阿尔瓦·洛伦兹,是曾经徒手建议一个家族的阿尔瓦·洛伦兹。
没有人知道他保留着什么底牌。
不能动手,大约就只能放任他死去——恰好他看起来也没有求生的意志,何必多此一举徒留隐患呢。
阿尔瓦看得透彻,笑了笑,说道:“最后的一点时间,我想要留在巴尔萨克家族。”
7.
走出那间咖啡厅时,阿尔瓦口袋里的手机轻轻振动了下,他拿出扫了一眼,回复了一句,又若无其事般地放回去。
诡谲的暗潮终于朝他涌来,一个早该焚化在几百年前的人还是被卷入这场风波。
风簌簌地,掺着蝉鸣,一切阴冷都被好好地隐藏在夏日的燥热里。阿尔瓦向某个方向抬步,想着今天要给卢卡斯准备什么晚饭。
8.
夏天过去得太快。
阿尔瓦记起去年的秋天他告诉卢卡斯将要离开了,他指着心脏对卢卡斯说这里或许很快就会停止跳动了。
卢卡斯不说话,许久许久,低低应了一声。
阿尔瓦心脏里的芯片是那个世纪巴尔萨克小姐找了很久才找到的稀有材料,这个时代是找不到替代的——卢卡斯这么认为。
不过这也算正解。
倘若不是倾尽联邦的财力,确实很难在短时间内寻到相同的材质,或者,还有个办法:将他的思想再一次迁移,让他的灵魂再度镶入另一具冰冷的躯壳。
阿尔瓦既不愿意向联邦的高层妥协,也不愿意周而复始地做这片天地间另一种意义上的孤魂野鬼。
他接受这份迟来的老去,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个窟窿,使得他好像一座摆钟,在等待最终的归零。
他的思想也在老化,他喊卢卡斯的名字,很多时候会遗忘名字后面要连带着的字句。可这个名字他总呼唤得热切、呼唤得执拗。卢卡斯,卢卡斯。像要把他错过的几年时光都补回。
阿尔瓦总是坚信,无论在哪个时代,名姓对于一个人的含义总会有些特殊的。
他偶尔也会觉得孤独,三百年,足够他的骨髓被寒冷彻底侵占。他时常会想起故人,想起起初并肩最后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赫尔曼,想起坚毅温和某些时刻又格外果断的巴尔萨克小姐,这些人都离开他了,不管是敬佩的还是怨怼的、欣赏的还是为之叹息的。
他分明只重新活了三年,却像重新孤零零地走过了三百年的寂寞光阴。
还有一个故人,是卢卡斯。
那个五岁的窝在他怀里撒娇要他拿模型玩的卢卡斯。
可不管是阿尔瓦,抑或巴尔萨克家族掌权者卢卡斯·巴尔萨克,都把那个小孩弄丢了。
他喊了三年的卢卡斯,像是拿着这个名字书写了一段不经久的故事,不曲折,没有波澜,只缓缓地,迎来注定的结局。
院里的道上铺满枫叶,阿尔瓦去门口接卢卡斯。没下雨,伞是收好的,阿尔瓦习惯性地接过来。他们走过这条道,就像一起走过一个沉寂的秋,风吹过来,凉意就扑面,而后阿尔瓦在风里说,秋天到来了啊。
卢卡斯平静地回应了一声。
进屋后那股寒意慢慢退减,阿尔瓦随手把伞挂好,坐到他跟前,指腹搭在杯壁上,热茶的温度漫上来。他不忍惊动这样静好的光阴,他的心脏跳得很慢,好似要长眠在这片安稳的静谧里。
想来假使在此刻睡去,也算是好归宿。
很久很久,直到那杯茶失了温,他问卢卡斯:“或许庭院里的花该换了?”
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
阿尔瓦仰头,恰好接住卢卡斯投下来的阴影,小孩望着他,目光沉沉,说不清是什么意味,但他知道,卢卡斯已经生气了,因为他说:“不换。”
卢卡斯极少这样和他说话。阿尔瓦分析着他的情绪组成,又觉着没什么用。他不愿低下头不了了之,因此维持着这个姿势,逆着光,问着卢卡斯:“是因为巴尔萨克小姐喜欢吗?”
“我说了不换。”
卢卡斯避开了这个问题。
阿尔瓦叹息:“玫瑰已经凋谢了,你可以先试着换一片别的,如果喜欢就继续种着,不喜欢再换回来”
他太执着,卢卡斯的语调不可抑止地染着一点冷意,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人,不算高高在上的姿态,不知道为什么,他很难在阿尔瓦面前摆出强硬的样子——但此刻沉下去的眼光足以令一般人感到压迫。
卢卡斯说:“现在是什么季节?”
阿尔瓦说:“是秋天。”
卢卡斯又说:“是的,是秋天,不会早到、不会迟来的秋天。”
这个看上去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垂眼,眼底褪去那层无悲无喜的外皮后是嘲讽似的悲怜:“然而现在也可以是夏天。”
——他在怜悯我,也在劝诫我。
阿尔瓦想。
季节没有意义。阿尔瓦指尖摩挲着盖在腿上的薄毯子,为他话语里的意思而哀恸。
季节没有意义,朝暮没有意义,这世间被设定的万物都没有意义,如果愿意,现在也变回夏天,让玫瑰再次绽放。或者,玫瑰也可以开在秋天、开在冬天,开在不属于它的时光里。
掌握时间、岁月乃至生命的代价,是不再珍惜一朵花的盛开。
不需要付出期待,因为得到是如此轻而易举。
所以爱没有意义。所以钟情也显得愚笨。
可不是这样的,他想对卢卡斯说,爱不是这样的。他想说我记得你之前、还是很小的时候喜欢鲜艳的颜色,你喜欢蓝色的花胜过白色的,我记得你爱趴在巴尔萨克小姐的肩膀喊她妈妈、爱她的手抚摸你的发顶,记得你爱弹客厅里那架钢琴,记得你最爱的甜品是红茶蛋糕——
他的喉咙仿佛被谁扼住般,破碎的字句碎在了胸膛里,那颗生锈的心脏约莫在某一秒确实停止了运转,让阿尔瓦尝到了一回死去的滋味。面对卢卡斯的那双眼睛,那双冷彻的再没有对他的依赖的眼睛,他无法再说出什么。阿尔瓦想这也许就是命运对在这个时代还胆敢言爱者的惩罚。
于是他只能祈祷着,冬天来得再慢些。
7.
冬天或许真的已经到来了。
阿尔瓦翻开那本病历,目光紧紧盯住那行被确诊的病症上。
情感缺失症。
他觉得很冷,浑身都冷,就像置身在冰天雪地里一样,可他恍惚地记着,现在不过是初秋。
他被来自三百年前的那颗子弹正中眉心了。他想起那个实验进行过半时,那些患者们瞳孔里的冷漠和空洞,那些会损坏的神经无法再模拟出完整的情绪,这曾让他背负如山般厚重的负罪感,每个夜晚都辗转难眠。阿尔瓦曾相信这是神罚,他为此愧疚、忏悔,被人报复用刀捅进心脏和肺腑时他也觉得那是解脱,只是他那时绝对不会想到,真正的酷刑会在此刻降临。
情感缺失症,那个时代的后遗症在这个时代有了专属的称呼——所有的反应都是自定义的、模仿的、设置好的,被抹杀的动心,被扼制的钟情,这是诅咒,从死神手里夺来生命的人,永远再不会对什么依依不舍、对什么念念不忘。
永远不会动心。
卢卡斯有意把真相铺陈在他眼前,用那份报告告诉他,他回来得太晚了,恐怕终其他的一生,直至他离开,也教不会卢卡斯什么是真正的感情。
但阿尔瓦不死心,他要赌一赌,哪怕他胸腔里蓄积着的寒潮几乎要将他冻死在这个艳阳秋日。
他站在昏暗的阴影里,问卢卡斯:“你的母亲曾为你拍摄过成长视频,你有看过吗?”
卢卡斯立在光里,眉眼被铺一层很和暖的阳光,偏偏神情是无比冷静的,他说:“我看过。”
“你对此真的一点触动都没有吗?”
卢卡斯盯着他看:“我以为你不会再问出这类问题的。”
阿尔瓦顽固地站着,不肯退步。
“但事实上我对这件事毫无印象。”卢卡斯说:“我当然记得母亲的样貌,那些照片和视频很好地保留了这些,可我不记得她抱过我、说爱我,不过我想应该每个母亲都会爱孩子的吧,就像我也应该爱她,假如我没有患上这个症状的话。”
他说得很若无其事,阿尔瓦的眼神却逐渐染上悲痛,卢卡斯接着说:“不过实际上我并不觉得抹杀我的情绪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来自三百年前,你应该清楚我那时候心脏出现了问题,几乎到马上死去的地步,如果不是有人为我移植了心脏我根本没有可能活下来。既然如此,连生存的权利都是在那场手术后获得的,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阿尔瓦当然清楚。
三百年前的那场手术就是他完成的。
那个时候那项技术那个项目已经被封存,可卢卡斯找不到合适的心脏来替换,阿尔瓦不得已做了那样一场手术,摘掉了那颗迟缓的心脏。紧随而来的排异问题让他不得不将卢卡斯封入冰棺,这是他做的最后一场移植手术,政府高层很快就发现了他的违规操作,他自愿认罪,但在巴尔萨克小姐的周旋下政府不得已还是免去他的惩处,却同时也撤掉了对他的保护,他的行踪不再被掩藏,那些报复的人找到他变得不再困难。
这是他该得的报应——被人捅穿心脏倒在血泊里时阿尔瓦这样想。
他的意识再渐渐消褪,他在死去,他清晰地意识到。阿尔瓦听到有人朝他这里跑来,大约是巴尔萨克家族的人,因为那些人在喊着快救他。可是他生存的欲望并不强烈,阿尔瓦抬眼望着湛蓝的晴空,如潮的疲惫感将他包裹了,他想起那些病人的家属,用带着恐惧的哀伤目光对他说,他们爱的人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阿尔瓦突然在死前感到害怕,害怕卢卡斯也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投向自己的母亲。
再说得自私些,他害怕卢卡斯也这样看他。
……一语成谶。
家谱记载巴尔萨克小姐逝世时八十三岁,她没有等到自己的骨肉醒来,阿尔瓦不敢去想她是抱着怎样的遗憾离开的。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变成了很多年前那些人嘴里的“怪物”,假如知道,她一定会泪流满面地拥抱卢卡斯。阿尔瓦也想这么做,可是他上前半步,卢卡斯就挑挑眉往后退半步。
那双绿眼睛翻涌的情绪不是恐惧和谨慎。
他的存在对卢卡斯构不成威胁,那么,卢卡斯就只是不愿意和他有接触。
阿尔瓦垂下眼,听卢卡斯说:“所以你问我这些是很没有道理的事,我既然是这个项目的受益者,那就不该有过河拆桥的念头。”
他意有所指,阿尔瓦抬头看他。
这个聪明的孩子对他的身份有所觉察了。
抑或是没有觉察,这些话仅仅是为了警告他。
阿尔瓦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我明白的。”
“那么,老师,”卢卡斯稍稍抬起下颚,紧盯住他:“你在试图教会我什么呢?”
“你的母亲很爱你,卢卡斯。”
“我知道。”
“我们很期待你的出生。”
“你们?”卢卡斯重复了一遍:“老师,你是说,你也期待我的出生?”
卢卡斯眉眼微弯,眼底却不带丝毫笑意:“老师你是说,你懂得什么是情感、什么是爱吗?”
阿尔瓦沉默。
他想他是知道的。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站着这里,为你不明白什么是爱而感到悲凉。我的心很酸楚,为你轻蔑的眼神。
——我在因为没有陪你度过醒来的岁月而痛苦。我在因为不能永久陪伴你而痛苦。我在因为你而痛苦。
而痛苦,原本就是爱的附带品。
但这些话阿尔瓦没说出口,他只是说:“我大概是知道的。”
卢卡斯似是不快了,他的目光很深,看着阿尔瓦,就和他看那些项目的数据无二。阿尔瓦知道,卢卡斯掌握着可以随时杀死他的权限,这是他交给卢卡斯的,心甘情愿。
诚然他是个赌徒,但他也明白卢卡斯不会施行这个权利。即便卢卡斯已经不再遮掩他的真实,用锋利的眼神刺向他。
卢卡斯向他坦露往日里收敛在骨子里的冷漠,表情掺一点被冒犯的恼怒。
他在阿尔瓦面前,终于像一位掌握权利地位的巴尔萨克家主了。
“人的七情六欲尚且会缺失,然而由机械与数据组成的初代仿生人,却来和我说爱。我想,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了,老师。”
他的声音太轻太淡,于阿尔瓦却像一场凌迟。
卢卡斯轻飘飘地说:“老师,你怎么不知道,你所谓的期待,或者说所谓的“爱”,不是被设定好的程序呢?”
话音落地,随后是漫长的静默。
阿尔瓦的胸膛里,那颗铁质心脏还在缓慢运行,这是用上个世纪的材料制作的,按理说痛觉也该是迟钝的,偏偏他的心像被攥紧,动辄就是剜骨般的疼痛。
他意识到,在卢卡斯的眼里,他做的所有都带有目的性。他陪卢卡斯看过一场一场的雨季,蹉跎一个一个的黄昏,他用眷恋和包容的眼神一遍一遍地临摹卢卡斯的眉眼,这些都被卢卡斯看在眼里,却被定义为设定好的程序。
卢卡斯还在步步紧逼:“就像你明明要离开了,你明明不能陪我到最后,却还要说你‘爱’我,这太荒唐了。”
阿尔瓦顿住。
他在一刹那间悟透了什么。阿尔瓦怔怔地望着卢卡斯,长大的卢卡斯脸上分明没有什么情绪,他却好像看到了以前那个孩子抱着他的手臂撒娇耍赖的样子。一个被爱的孩子,受了委屈的第一反应总是质问,小巴尔萨克最知道该向哪个人行使这个权利。
阿尔瓦还记得,卢卡斯在赫尔曼那里受了冷落,是会扒着他的手臂倾诉许久的。很小的孩子,说话都不利索,眉头却像个小大人一样皱起,跟他控诉赫尔曼是怎样不理他,阿尔瓦往往都会很认真地听,然后去给他撑腰。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惯一个人、爱一个人都把那些在意和关切明晃晃地袒露,卢卡斯对他而言意义又太特殊——他从这个孩子出生起就在关注他了,巴尔萨克小姐曾说让卢卡斯再大一些后就认他做老师——他们之间的联系本该是要延续一生的。
孩子是最能感知善恶喜厌的,在卢卡斯还模糊地懂得爱的年纪,阿尔瓦和巴尔萨克小姐两个人,就几乎占据他全部的爱了。
那个年纪的小孩还不能完全参透永恒的含义,却已经会缩在阿尔瓦的怀里,说着“永远在一起、不分开”的孩子气的话了。
可是,“永远”和“一生”,原来是,这么短暂的词呐。
阿尔瓦忽而有落泪的冲动了。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老师,你明明是,”卢卡斯不愿放过他,他指指阿尔瓦的胸膛,表情带上了一些愉悦的恶意和心满意足:“和我一样的怪物啊。”
阿尔瓦怔住,愣愣地看着站起来俯视他的卢卡斯。
他并不为卢卡斯的冒犯而恼怒,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的是,卢卡斯自己把自己当成怪物。
他的孩子,他在这世上仅有的牵挂,把自己当成怪物。
他的目光里翻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海潮,那么磅礴的哀戚几乎要把卢卡斯淹没了。卢卡斯不明白,一个人的眼中怎么会有如此庞大的难过,可那难过却不像是在为自己,因为那双灿金瞳孔里,倒映出的是另一个身影。
卢卡斯抿唇,他不愿意再待下去了,他直觉再留在这里一定会发生些什么,那绝对是他不能控制的。于是他转身上楼,只留下一句不浓不淡的话语:“老师,别太自以为是了。”
7.
“你们可以拿我的死做些文章,但你们必须答应,不会对巴尔萨克家族造成任何影响。”阿尔瓦淡淡说道。
对面的人犹豫了会儿,没立即应下,“但如果巴尔萨克家族选择站在联邦那边……”
“即便他和你们站在对立面,我也希望你们能向我保证,就算你们成功让联邦政府下台了,巴尔萨克家族原有的地位也不会受到威胁。”阿尔瓦说:“当然,如果他选择站在你们这边,我希望你们能给他一部分领导的权利。我相信以他的能力,假如他是真心站队的,你们应该不会拒绝。”
“是,这一点我们可以答应。但,”男人犹豫道:“您是真的觉得,他有站队我们的可能吗?”
阿尔瓦不答了。
卢卡斯的站队取决于他是否能记起曾经那段时光,记起母亲和师长温柔的眼神。他如果记起曾被人爱、也爱着人的感觉,他会加入对联邦政府“永恒机械全人类化”项目的反抗军的,阿尔瓦无比坚信这一点。
可这意味着卢卡斯也要承受失去的滋味了,回忆起那些,他就会明白自己苏醒时没有见到母亲是一件多么、多么肝肠寸断的事情,也会明白他对自己的老师说的那些话,是多么、多么地会让人伤心。
阿尔瓦怕这些伤心会返还给卢卡斯自身。
他私心地想要卢卡斯记起,因为假使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人会记得他、记得真正的阿尔瓦·洛伦兹,他希望那个人是卢卡斯。但若如记起卢卡斯就要承担那些错过的苦涩,阿尔瓦又期盼他能做个看客,冷眼旁观这场即将到来的政变。
所以他微微垂眼,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并不确定,看天意吧。”
他的指尖搭在桌沿,一下一下地敲着:“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憎恨我,觉得是我开启了这条歧路,如今的局面少不了我的干系,我不否认。资料已经发到你们的邮箱里了,我的身份你们可以拿来做文章,到时也可以对外宣称,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甚至,我的后手必要时会帮助你们。”
这诚意给得足,男人反倒心存一些疑虑:“那您为什么不直接带领我们……?”
阿尔瓦·洛伦兹,昔日禁忌项目“永恒的生命”的创建者,“永恒机械”项目的前身,这样的人物站在他们这边持反对意见,舆论上就先胜了一筹。
“我的身体不允许了。”阿尔瓦轻描淡写道:“制造这具身体的材料现在很难找,短时间内应该找不到,除此之外的方法,就是给我换个身体了。”
看到对面的人瞬间骤缩的瞳孔,阿尔瓦轻轻笑道:“我拒绝了他们。”
一旦他答应那场手术,换了机械制作的身躯,那么无论他后续说什么做什么,立场在旁人眼里都是支持联邦政府的,否则他就是个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了。
男人暗暗松了口气,阿尔瓦也不再废话,直截了当:“我死后,无论他做什么,没有威胁到你们的,都不要阻止他。”
“您是说……”
阿尔瓦无奈地勾起唇角:“你们公布我的身份后,在他眼里,我也许会变成一个欺骗他的骗子,或者是有目的的叛徒——不管是什么,没有挡住你们的路的,都请随他发泄。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也给他留好了证据,他不会把我和巴尔萨克家族扯上关系,这点你们可以放心。”
这点他们当然放心。
反抗的战争打响后,阿尔瓦·洛伦兹简直会变成一个烫手山芋,巴尔萨克家族若是想作壁上观,怕是迫不及待地要把阿尔瓦的尸体扔出去喂狗,以彰显自己的立场了。
最后一点,他们仍不得其所,这一面大致也是最后一面了,男人踌躇了会儿,还是问道:“但您其实,想活下来并不难,为什么……”
昔日的洛伦兹家族在家主死后一朝散尽,然而经他们的调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他们一直忽略了那场往事中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巴尔萨克小姐。没有人知道这位巴尔萨克家族的千金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可根据这三百年巴尔萨克家族的发展,和如今阿尔瓦·洛伦兹的“死而复生”,很难不一窥巴尔萨克小姐的手段。
阿尔瓦慢慢搅拌咖啡,他收敛谈判时的冷厉和不容反驳,眉梢的倦累终是初露端倪:“有些错误,是要用生命偿还的。”
对面的人一愣。
阿尔瓦站起身,撂下一句:“不要有任何伤害他的想法,你们知道的,我为他留够了后手。”
8.
冬天还是到来了。
阿尔瓦已经有大限将至的预感了,他身体的各类反应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延迟的现象。卢卡斯不在家的时候他会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开着壁炉,抵抗着难捱的冬寒。
那件下午过后,他和卢卡斯还是如常相处,唯一变的是愈加延长的沉默。
他们偶尔也会无声地对望,结局总是卢卡斯转身,或者移开视线。
机械模拟出的痛感太逼真,有一回阿尔瓦扛不住似地弯下腰,被卢卡斯看到。他急匆匆跑过来拍着阿尔瓦的背,扶他到座位上。等阿尔瓦缓过来时,才看清卢卡斯的脸色不是很好,但语气还算温和的,轻声问他:“疼吗?”
那句下意识的疼卡在舌尖,徘徊在唇齿间,百转千回,即将脱口时,却被阿尔瓦改换了:“不疼。”
他仰起头,眼角唇角都是笑意,即便这如海水般的痛楚已经要彻底淹没他,他也依旧摇头,向他深爱的孩子否认岁月赐与他的苦难。就如他许多年前低下头俯下身,抱起一个小小的人,感恩命运给予他的馈赠。
阿尔瓦坚定地说,不疼。
卢卡斯眸光很深,不再询问。
阿尔瓦没撑过这个冬天。
他永远睡去的那天与往常哪一日都没有差别,他和卢卡斯看着冗长的纪录片——他提的,这一次卢卡斯同意了。
在学术化的旁白里,他忽然说:“我想睡一会。”
卢卡斯仿若没听见般,不应答,阿尔瓦便笑着,又轻轻、缓缓地重复一遍,是比原来更小的声音。
可这回卢卡斯好像听清了,回了一个闷着音儿的“好”。
阿尔瓦慢慢往后靠,手却向卢卡斯那边伸过去,等触到温热的皮肤时,颤抖了一下,而后轻缓覆上那只手的手背。他好像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赌徒,拿出所有来孤注一掷。他还不愿意合眼,可他大抵还是不够勇敢的,不敢用太明显的疲惫又眷恋的目光凝望卢卡斯的眼。
“我在你的目光里渐渐苍老了。”
他想起巴尔萨克小姐写在日记里的半句诗,这句他记了很久。携手老去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如今他依偎着卢卡斯,用一张还未苍老的面庞,合上眼就像睡在了所爱之人的眼里。他仿佛一艘等待靠岸的船,死亡那刻停止流浪。这样想,生死也变得富有诗意。
或许真是他意识不清了,阿尔瓦轻柔地摩挲着卢卡斯的手指,如同很久前他教卢卡斯学习走路那样,虚虚地牵着。那时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这么牵着,不放开,就能互相陪伴着走过很长、很长的路。
而他们的缘分,终归要到此为止了。
阿尔瓦说:“你会在花园种一些别的花吗?”
卢卡斯不说话。
不回答是遗憾,可回答了却也未见得有多完满。
“我不知道该种什么。”半响,卢卡斯说,用了很淡的语气,像在陈述没有回旋余地的事实:“你知道的,种蓝色的,或者黄色的,种什么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他说得太云淡风轻,阿尔瓦触到他的指尖,感受着那里停留的温度。悲伤来势汹汹,充斥着他支离破碎的心脏。阿尔瓦合上眼,在越发糊涂的意识里,哄慰似地说:“不要怕,卢卡斯,你会知道的,一生这样长,你总会知道的,你总会爱上点什么的,你总会为一些东西动心的,不要怕,卢卡斯,不要怕。”
他说不要怕,但其实卢卡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的神情。或许在卢卡斯眼里,他是没有资格说这番话的,因为他在卢卡斯看来只是被人为创造出来的物件,原本该是这世界上最没有底气说爱的存在。
他即将离开,就像被清除掉并不先进的数据,此后他第二次来过这世间的痕迹只有卢卡斯能够记得。只是在卢卡斯那足以称得上漫长的余生里,他大抵就似某日即来又去的潮汐,倾尽气力也只能在生命的沙滩上落下浅淡的印记。
阿尔瓦这样庆幸,又这样不甘。庆幸是因为爱,卢卡斯还不曾真正为他动心,自然也不必因他的告别而太过伤怀。他拿这三年为卢卡斯构筑一个朦胧的爱的轮廓,即便来不及填充血肉,但他总归是为他的小孩留好了感知爱的线索。不甘也是因为爱,倘若,倘若卢卡斯今后真真切切地为某样事物动心——当他的孩子拥有了爱人与动心的能力,是否会在回忆里为曾经爱过他的人留一席之地,哪怕仅仅是稍纵即逝的怀念。
阿尔瓦不知道,他只是重复着那句话,他说卢卡斯你不要怕,他说卢卡斯你终究会明白怎样爱人的。他从始至终,没有提起别的什么。卢卡斯曾经问他,他所谓的爱难道不是设定好的程序吗,他当然可以笑着回答卢卡斯,他可以说不是的,他的爱里掺杂了不诚实的成分——他向卢卡斯隐瞒了他时时翻涌的痛苦,向卢卡斯掩藏了他想要被他铭记被他思念的欲望;他也可以以激烈的情绪回馈卢卡斯,他可以说他用了多少个日夜来想念他爱他,可以说他是怎样迫切地想要教会卢卡斯爱是什么,因为他清楚地得知,他无法长久地陪伴着卢卡斯。
但阿尔瓦只是重复着那些话,像个絮叨的大人。因为他知道,他的爱里包含着牺牲,而这无疑会惊扰到卢卡斯。他就要睡去了,他靠着卢卡斯的肩,在觉察到生锈的心脏在胸膛里风化。
他想起那些梦魇,不,不是梦魇,是幻觉。他恍惚间看见那些要他归还爱的人所有情绪的人,他们绝望的哭喊是刺向阿尔瓦的一把尖刀,他偿还不了那些悲欢喜怒,能给出的代价,只有一条命。所以那个寻常的午后,他倒在血泊里,对死亡的到来无动于衷。可是真的闭眼前,他想起卢卡斯,想起卢卡斯曾靠着他说要永远和他在一起,这个孩子如今沉睡在时间的缝隙里。因而他开始反悔,伸出手,想着:神明在上,让我再见见他吧——
现在他也开始反悔,想着:神明在上,让我再陪陪他吧。
然而最终的最终,他只说:“去试试种些别的花吧。”
卢卡斯还是不回答。
阿尔瓦缓缓合上眼。
10.
心脏堪堪停止的瞬间,有冰凉的水滴落在他的手背。
阿尔瓦张开嘴,没出声。他说,卢卡斯,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