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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乃日之泪 来到卓玛拉错,便开...

仙乃日之泪

来到卓玛拉错,便开始下雨。。。雨停后飞起无人机,以最大高度和距离去接近这座深山——仙乃日。。。发现在这云层之上的另外一种风景,以及这座,被这座深山包围的冰湖。由于距离神山太近,用了8*4, 32张接片

仙乃日之泪

来到卓玛拉错,便开始下雨。。。雨停后飞起无人机,以最大高度和距离去接近这座深山——仙乃日。。。发现在这云层之上的另外一种风景,以及这座,被这座深山包围的冰湖。由于距离神山太近,用了8*4, 32张接片

無聲告白

最好的债

 

 

 

*《不要说话》番外 

 

 

 

 

香港的台风来临前总是高压闷热。 

 

 

高杨蜷着双腿缩在录音室的沙发一角,眼前七零八落的文件堆成小山,两个烟友不敢进去打扰他,站在走廊上吞云吐雾。 

 

 

“没想到啊,你们前年颁奖礼闹的这一出整个港圈都地震了,我还以为高老师要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了。谁知道现在他还能跟你一起疯,筹划什么红馆……”张超胳膊肘捅了捅老友,叼着烟含糊不清地问他,“倒追了快两年,成还是没成啊?” ...

 

 

 

*《不要说话》番外 

 

 

 

 

香港的台风来临前总是高压闷热。 

 

 

高杨蜷着双腿缩在录音室的沙发一角,眼前七零八落的文件堆成小山,两个烟友不敢进去打扰他,站在走廊上吞云吐雾。 

 

 

“没想到啊,你们前年颁奖礼闹的这一出整个港圈都地震了,我还以为高老师要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了。谁知道现在他还能跟你一起疯,筹划什么红馆……”张超胳膊肘捅了捅老友,叼着烟含糊不清地问他,“倒追了快两年,成还是没成啊?” 

 

 

黄子弘凡隔着玻璃窗看了看里面的高杨,不知是心不在焉还是故意答非所问。 

 

 

“他自己想唱,我只是送阵风。” 

 

 

张超啧了两声,送阵风说得好听,黄先生的阵仗哪里是要润物细无声,分明是要大杀四方,企图攻城占地,却又在走近他身旁的那一刻变成言听计从的温柔暴徒。 

 

 

 

 

大艺术家这两年像收了心,十足痴情回头浪子作派,出手了名下几处房产,只留下了和高杨痴缠几年的那一套居室。他千方百计购置了一处科西嘉的别墅,就坐落在海滩边,视野一望无垠。 

 

 

高杨听闻了却只是冷哼一声,嘲讽他这般阔绰,不如送去做慈善还能多博一群人开心。 

 

 

黄子弘凡听了也没有半点碰壁后的灰头土脸,他这两年和高杨全然一副追逐推拉的心态。他乐此不疲,高杨不冷不热。作看客的张超比他们俩还急,直骂他俩痴线,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你追我躲,挑明了心迹还玩这套搞什么飞机。 

 

 

黄子弘凡直接给他怼了句,我乐意。 

 

 

人作孽,天来收,黄子弘凡与高杨纠缠的那几年花光心计,眼下才到了还债的时日。好在他与高杨之间没了利益,没了情仇,也还有一样的热爱。高杨拒绝了珠玉与情话,却唯独不拒绝那薄薄一纸乐谱。 

 

 

他对黄先生送来的歌依旧照单全收,拿来就唱。可要问他对黄先生的歌有没有多喜欢一点,他还是摇头。 

 

 

张超瞄了眼录音室里的人,高杨还是那个老样子,外界的风波流言再大也波及不到他多少,这两年越发的矜贵,在他的红馆个唱消息放出后,一下子热议纷纷。 

 

 

许多人对他的印象停留在那个活在录音室里的样子里,再要不就是与黄先生的轶闻里,他的铁杆死忠说不上多,想一睹风雨欲来的人却不少,门票一发行倒也一售即空。 

 

 

开唱的日子也不同寻常,据说是黄子弘凡动用了不少人脉定下来的跨年夜。高杨收人情倒是收得痛快,痛快得张超都咋舌,直给他俩发信息问八卦,打探他俩是不是终于修成正果。 

 

 

高杨和黄子弘凡的回信同时踩点到来,带着不约而同的一个字——“滚”。一个带着被纠缠不休的不耐烦,一个带着一万零一次受挫的越挫越勇。 

 

 

可高杨收了人情,依旧软硬不吃,黄子弘凡也想了个讨巧的法子。香港的台风天迎来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浪客,踏入回归日的这天风雨交加,他抱着一只和他一样湿淋淋的野猫敲开了高杨家门。 

 

 

前来开门的高杨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人看着更可怜还是猫看着更可怜,他也没去追究这位心机颇深的情场高手从哪个草丛里挖出来的这么一只半死不活的猫,是为什么要抱到他这里求一线生机,又是在给谁乞求一线生机。 

 

 

他拿来一大一小两条毛巾,依次给两只流浪动物裹上。黄子弘凡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发,看着高杨穿着柔软的家居服坐在地上,给一团杂草一样的黑猫细细地擦着身子。 

 

 

高杨天生带着一点柔软的特质,这几年当惯了金丝雀,重获自由身后又独来独往,黄子弘凡难得一见高杨照顾别物的样子。高杨和他在一起那几年也绝无半点低眉顺眼,又被他照顾惯了,这下坐在温暖的黄色灯光里垂着眉眼的样子,倒勾出那不速之客几分歪心思来。 

 

 

好不容易烘干了只剩半条命的猫,柔软的毛发才显出点生命力,高杨兑了点葡萄糖水喂它喝下,裹了层毯子抱在怀里。窗外风雨更大,外面的树枝拍打着窗户噼里啪啦地响,黄子弘凡也仗着户外拉响了红色预警,理直气壮地赖着要住下。 

 

 

高杨也没拒绝他,拿来一沓繁复的流程丢给黄子弘凡。他第一次做个唱,事无巨细都要自己经手反复确认,但在一些方面他还是一知半解,索性让黄子弘凡来帮自己看看。 

 

 

黄先生对待工作还算尽心尽力,借了他的睡袍洗完澡出来,陪他坐在地上筛流程。筛到凌晨,高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靠在黄子弘凡肩头睡着了,还姿势别扭地护着怀里睡得昏天黑地的猫。 

 

 

半梦半醒间,高杨连人带猫被抱起,一瞬间的失重感让他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护住怀里的猫崽。直到被妥帖安放在床上的时候,他才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连毯子带猫放在飘窗上。 

 

 

黄子弘凡转身出去关了灯,又不请自来地折回他房里,从背后搂着高杨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方才高杨护着幼猫的动作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一个母性护崽本能的举动难以言喻的勾人。 

 

 

他俩当然都没有五十年后儿孙绕膝的愿望,可高杨总能在一些吉光片羽瞬间,让他觉得,安定下来也很好。 

 

 

他见过高杨深陷情欲的样子,见过他失意欢心,见过他光辉万丈,可那好像都不如这柔软一刻,让他想把这个人藏起来,禁锢起来,一辈子锁在身边。 

 

 

他突发奇想地来了句,“我看你挺适合带孩子的啊。” 

 

 

高杨本就困得不行,回过头横了他一眼,“给谁带,你么?” 

 

 

“是啊。名字我都想好了,叫黄毛。” 

 

 

高杨打了个呵欠,懒得搭理他夹带私货的浑话,“我可不喜欢小孩,黄先生还是去找个门当户对的贤妻良母吧,我看上次求你写歌那个就不错。” 

 

 

黄先生失笑,“吃醋?” 

 

 

“……怎么可能。” 

 

 

“我说过啦,在写出你心满意足的歌之前都不会给别人写的。不过这都一年多了,高先生怎么还是没有一首满意的歌啊,我也很受伤的哎。” 

 

 

高杨没回话,转过头去两眼一闭,他困得不行,不想跟他继续掰扯,迷迷糊糊间倒是听到了句晚安,还有落在唇边的吻。 

 

 

陷入睡眠前的思维飘散到云层之上,最后一个念头里,他想,他们二人这般离奇关系,分手后纠缠不清又未修成正果,却还能在这风雨飘摇的台风天里缠绵共枕,要是让那个损友张超知道,怕是又要八卦不休了。 

 

 

 

 

 

他好久不与人同床入梦,睡眠浅得出奇,半夜醒来好几次去查看幼猫是否还有呼吸。临近天光一次醒来,风雨也停了,他一时间只听到两只寄人篱下的流浪动物的呼吸,一只细微地从手边的飘窗传来,而另一只正抱着他酣睡着,手臂横在他腰上,圈得他动弹不得。 

 

 

高杨闭回眼,试图再睡个回笼觉,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事情。 

 

 

黄子弘凡这两年也并不一直围着他转,像是回到友达以下,各自生活,分开旅行。高杨比以前还要沉寂,缩在房里动辄好几天不出门。 

 

 

高杨足不出户,而黄先生还是那个自由的大艺术家,天南地北到处去旅游找灵感,偶尔给他寄来一两张明信片,上面有时是他即兴写的几句词,有时一个字也没有。 

 

 

他最后一次的来信伴着春风一起到来,却一改之前看着毫不走心的作风。盖着科西嘉邮戳的牛皮纸信封夹着海风的味道,里面装着一沓个唱企划案,两张风景照,还有一封手写信。 

 

 

黄先生在那里独自度过了一个寒冬,在那栋为高杨购置的屋子里写完了这份企划案。红馆,万人场,跨年夜,任意一个词语的诱惑力都太大,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无可抵抗的,何况是他这般并不沉在水底的野心家。 

 

 

从前半情人半金主的黄先生总是为他安排好了一切,与他分开的这一年里,高杨拿着自己写的歌去找张超录音、做后期、发行,竟也成绩斐然。他本是鸿鹄,又不是真正的金丝燕雀,羽翼渐丰的时候他也有想过,我真的还需要他吗,他到底爱过我没有,我又爱过他吗? 

 

 

黄子弘凡的手写信上并没有多少内容,问好后只简单地叙说了几句个唱的事宜,让高杨考虑一下,以及一句结尾语——“我一直都觉得你能做得好”。 

 

 

信的后面是一首完整的歌谱,黄子弘凡擅长作曲,却很少写一首完整的词。 

 

 

他们两个都是较劲的人,自那一出金曲奖闹得满城风雨的拥抱过后,愣是拿出了互相亏欠藕断丝连的架势。黄先生高调宣布,写不出让高先生心服口服的歌就再也不给别人写了,一时间众说纷纭,啼笑皆非。 

 

 

高杨指腹抚了抚信纸中央的字迹,或许他需要一个契机,黄子弘凡也需要。 

 

 

 

 

 

横在他腰间的手忽然箍紧了点,方才培养的睡意一下子中断全无。黄子弘凡凑上来蹭了蹭他后颈,顺着摸上他手腕,“手链呢?” 

 

 

“太丑送人了。” 

 

 

“……” 

 

 

虽然知道高杨也就随口一说,黄子弘凡还是深感债孽深重,叹了口气。那条手链算个不重不轻的导火索,高杨索性一早摘了收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高杨见黄子弘凡不吭声,闭着眼准备再睡一会,手腕上却传来丝线贴合的触感。黄子弘凡解下自己不离手的那条红线,戴在了他的手上。 

 

 

“别送人了,全世界就一条。” 

 

 

高杨一怔,曾几何时也肖想过他的红线只有自己一人拥有。而到了这天悄无声息的来到的时候,心里却又好像太过平淡无味了。 

 

 

谁都期盼过葡萄成熟透,可他等的好像太久了点,等得自己都快要忘了。 

 

 

 

 

 

 

 

高杨最后还是收留下了那只流浪猫,大概是出于于心不忍,或是觉得黄子弘凡太不靠谱,反正自己平日家里和录音室两头跑而已。野猫的生命力也顽强,愣是从巴掌大的干瘦模样被养得有了点圆润的影子。 

 

 

黄子弘凡有了正当的登门理由,隔三差五地拎着不知道哪里买的点心上门,美其名曰来看儿子。秋去冬来,等到这日骤然降温,高杨还无知觉地光着脚到客厅,黄子弘凡坐在地上逗猫玩,回过头来看到他光裸的脚,出声提醒他把袜子穿好时,他才醒觉,冬天又要到来了。 

 

 

亚热带的冬天绵密刺骨又折磨人,往年的这个时候高杨都懒在家里与世隔绝,可今年不同。临近开唱,各处都要他配合,压力越紧逼,他反倒越适从。 

 

 

录完所有demo的这一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张超给高杨冲了杯润喉的罗汉果,高杨连轴转了一个多月,他也为了完工熬了几个通宵,嗓子哑得不行,总算得了空能闲聊两句,刚想点根烟,想到黄子弘凡千叮万嘱那句“别让大歌手吸你的二手烟”,只好悻悻作罢。 

 

 

录音室里暖气开的足,高杨挽着袖子,红线挂在白净的手腕上颇为晃眼。张超眯着眼辨认了好一会,才确定这是黄子弘凡那条。 

 

 

“哟,这是长跑终于修成正果了?” 

 

 

“要是有那一天一定请你喝酒。” 

 

 

“嘁,口是心非……哎,下周要开唱了,你怎么样啊?” 

 

 

高杨皱着眉喝了两口茶,他实在不喜欢这味道,听张超一说,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今天平安夜?” 

 

 

“哦,好像是。”张超酸溜溜地冲了杯咖啡,“马子狗的节日,反正轮不到我过。” 

 

 

“那收尾就交给你了,我还要回去喂猫。”高杨拢好外套和围巾起身要走。张超梗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差不多得了啊”,也只换来高杨出门时留下轻飘飘一句明天让助理把赠票给你。 

 

 

张超一时语塞连带着心塞目送他出门。他一个看客,看了这么多年,他俩分手时还有点唏嘘,而今眼看着就要功德圆满,却好像始终缺了点什么。 

 

 

张超按了按青筋直凸的太阳穴,长时间的缺乏睡眠整得他脑子都有点不清醒。直到手机收到信息,他才醒悟过来缺了点什么—— 

 

 

“第38届金曲奖入围名单: 

 

 

最佳男歌手奖: 

 

……… 

 

高杨《告恙》 

 

………” 

 

 

是了,跨年那天不光是他的个唱,还有金曲奖。上上届的黄先生重返最佳作曲山巅,上一届的高杨却还是老样子,入围、出席、走过场,与最佳男歌手一步之遥,擦肩而过。 

 

 

《告恙》这首歌,张超是知道的,夹在那封从科西嘉寄回来的企划案和信里。高杨带着这份歌谱来找他录的时候,七月初的台风刚过境,满街道的七零八落。 

 

 

和以往的录音比起来,这首歌没有折磨他们太久,高杨对每一处都表现得过分熟悉,仿佛一切都水到渠成。而在张超示意他OK后,他却难得一见地摘下耳机,在录音间里出了一会神。 

 

 

“曾经我矜贵到死如今看都太过荒唐/其实也花光心计死心塌地自投罗网/哪一对有情人会不曾肖想地老天荒/再见却只得一句最近还好吗/别来无恙” 

 

 

高杨很少试过这样长时间无法抽离的共情,直到张超过来敲门喊他。随后发行的EP里,他破天荒地将这首歌收作了主打曲。 

 

 

这一场耗时太久的较劲好像终于要走到尽头,可好像他们总是阴差阳错,注定很难像电影一样有个轰轰烈烈的圆满。他们并不在乎一个奖拥有多少含金量,但一段路远艰苦的跋涉若是缺了一块里程碑,在艺术家眼里总是遗憾。 

 

 

张超啧了一声,还是发信息过去问他:“你不参加今年的颁奖吗?” 

 

 

高杨同他一样刚收到入围的消息,大概是早就预料过有这么个局面,干干脆脆地回他:“让黄先生去代。” 

 

 

“可你首场个唱,他不到场也没关系吗?” 

 

 

高杨那边隔了好一会才回过来:“让他自己决定。” 

 

 

 

 

公历施施然走到了最后一天,成千上万的市民走上街头庆祝新年的到来,一时间万人空巷。张超寻思着得给老朋友点排面,特意整了身正装,结果混迹在粉丝群中还显得有几分另类。 

 

 

离开场时间还有一阵子,红馆里已经乌泱泱坐满了人。高杨给他的票位置很好,正对着舞台,身边座位一直空着,想也知道那张票是留给谁的。 

 

 

张超划了划手机,在心里估摸了一下,颁奖典礼和演唱会差不多时间开始,为了讨一个零点跨年的彩头。金曲奖从去年开始改革不提前知会入围的人是否十拿九稳,最佳男女歌手又是后面公布的奖项,若是黄先生真的去等到最后一刻,为高杨搏一搏是否斩获,再从亚博赶到红馆,怕是赶不及。 

 

 

高杨的人际关系确实单薄,除了附近几张眼熟的圈内面孔,其他座位全部卖了出去。灯光熄灭前一刻,张超还听到了身后的女孩对同伴的聊天。 

 

 

“你话黄先生会唔会来?佢同高老师真系……” 

 

 

“冤家啊,话唔定呢……” 

 

 

话还未说完,灯光倏然暗了下来。身边的座位依然空着,他好像一个提前知道了电影走向却不知道结尾的人,置身欢乐场中却煎熬无比。 

 

 

这场筹备了大半年的个唱不负众望,唱足一整晚直奔零点跨年而去。没有准备主持,高杨自己cue起流程竟也丝毫不乱,大改人们对他只唱不言的刻板形象。 

 

 

高杨心情看上去不错,他难得敞开,笑也笑得明媚。中间自弹自唱环节还停下来与台下聊了几句,粉丝起哄要他唱《科西嘉》,他摆了摆手说比那好听的不是多了去了,不如来给你们唱个香榭丽舍,说完就着琴键唱了几句Aux Champs-Elyses,引得台下一阵叫好。人们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高,而那张正对着舞台的空座始终没有人到来。 

 

 

张超趁着换服装中间播vcr的空隙低下头看了看手机,十一点了。红馆里人多信号差,他点开了直播页面,缓冲了半天才出来。主持人正在台上念着那套司空见惯的悬念剧,周围人声嘈杂,又有vcr的背景乐,他几乎要弯下腰贴到手机上才勉强听清声音,网络断断续续地,听得他十分难受。 

 

 

“接下来……让我们来揭晓第38届金曲奖,最佳男歌手奖……他是……” 

 

 

嘭—— 

 

 

vcr播到了尽头,红馆上空燃起了烟花,点亮了夜空。张超随着人群抬头愣了两秒,方才巨大的烟火声盖过了手机那点微弱的声音,待他低下头的时候,直播画面切到了坐席上的黄先生。 

 

 

 

 

 

“各位朋友好久不见啊,又是我。” 

 

 

黄子弘凡走上了颁奖舞台,接过了最佳男歌手的奖杯,怀里还抱着另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今年的年度最佳作曲奖奖杯。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卡,站到了麦克风前。 

 

 

“很遗憾高先生今天第一场个唱,没能到场,所以由我来替他领奖,以下转告高先生的致辞。 

 

 

很高兴今年我与他合作的《告恙》终于让这段旅途功德圆满。在过去的两年里我时常在想,我与黄先生合作这么多年,为何失败至此。再蠢的新手开一辆车开几年,也会熟练上路,而我们却好像永远无法适合,总是不尽人意。 

 

 

这首歌抄在一张信纸上寄到了我手里,很遗憾信里太过客气,让我除了一句还带有一点感情的‘别来无恙’,其他都记不住了。我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决定录这首歌,在录完的那一刻,仿佛我们过去的债都一笔勾销,我这一生中从未如此轻松愉快。 

 

 

或许是我们都开始步入三十以后的人生,很多以前横在心里的刺,如今也在土壤里变成玫瑰花。傲慢被分解,曾经我与他的爱恨冲破宇宙那样大,到如今被年月压成纸碎一块。抱着的重物放下后,才发现空落落的双手原来还可用来握手言和。 

 

 

感谢每一位听歌的朋友,如果它也曾打动过你一秒,在与大大小小过不去的债一笔勾销的那一刻,也请记我一份功劳。” 

 

 

黄先生念完手中的致辞,合上了手卡,冲台下鞠了一躬。 

 

 

“祝大家新年快乐,have a good night。” 

 

 

 

 

 

时间马上就要走到了一年的尾声,唱了近四个小时,高杨感到整个人都透支了,却依然神采奕奕。唱完今晚最后一首,眼看着马上倒计时了,他索性在舞台边缘坐了下来。红馆的舞台是四面台,他面对着张超那个位置的方向,张超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隔壁的空座位上停留了一会儿。 

 

 

“今晚……我很开心。”高杨冲着好几个方向的观众挥了挥手,“今天很圆满,在刚才的后台,工作人员转告我说,我拿到了今年的金曲奖最佳男歌手。” 

 

 

全场一片掌声欢呼,高杨笑着半鞠了鞠躬,示意观众安静后继续开口。 

 

 

“其实我今日呢,同人打了个赌,赌今晚能不能全场满座——当然我知道票是全部买出去了,目前来看好像也没有朋友提前退场,可是这里这个位置的主人,今晚始终空着没有来。这位就是跟我打赌的人,他赌的是会满座,现在看来好像我要赢了。” 

 

 

他回头看了看屏幕上投映的时钟,指针走到了最后一分钟的倒计时,远处正对着他方向的入场门打开了,黄子弘凡揣着一束花走了进来。司机一路风驰电掣,紧赶慢赶,他下了车后一路跑着进来,十二月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护在手里的花却毫发无伤,两座奖杯塞在洁白的桔梗花中闪着光。 

 

 

意气风发的大艺术家踏着撒满了彩带的通道,带着他们的荣耀,向光芒万丈的歌唱家一步步走来。 

 

 

“看来是我赌输了,不过也没有关系。这位朋友的赌注是他的一生,我的赌注是我的一生,今天的演唱会非常圆满,大家来倒计时吧——” 

 

 

十秒—— 

 

 

所有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八秒—— 

 

 

高杨放下了手中的麦克风。 

 

 

四秒—— 

 

 

他从舞台上跳了下来,走到那条通道尽头。 

 

 

三秒—— 

 

 

高杨张开了怀抱,他穿着洁白的衬衫,衣角在风里翻飞,手腕上的红线像冬日里的一团火花,点燃了他遇见黄先生后的玫瑰人生。 

 

 

二秒—— 

 

 

红馆上空燃起了新年的烟花,金色的彩带喷涌而出,再在半空纷纷落下。黄先生离他一步之遥,唾手可得,场馆的声音沸沸扬扬,尖叫和起哄此起彼伏,而他却被埋没在巨大的心跳声中。 

 

 

最后一秒钟,他终于落入一个散发着桔梗清香的怀抱。 

 

 

 

 

“学习着珍惜 命中每段债 

 

最好胜的小孩 也被我拥入怀” 

 

 

 

END。 

 

 

 

 

 

無聲告白

不要说话

*OOC。

 

“黄先生从来都未爱过我。” 

 

 

这一句高杨面对长枪短炮围堵时说的话被提名上了港媒年度十大爆点之首,个中情绪复杂难以想象。 

 

 

网友是最擅长做阅读理解的,恨不得把这短短十个字拆分开来,逐一剥皮拆骨消化个痛快。这一句好像饱含恨意控诉的话,从出了名的人淡如水的高杨嘴里说出来,一时间百味陈杂。 

 

 

大小论坛上迅速扒出来二人在不同场合穿过的情侣衫、情侣鞋,同进同出的偶遇,貌似同款的情侣手链,以及黄子弘凡给高杨写过的大大小小的歌里意味不明的歌词。 ...

*OOC。

 

“黄先生从来都未爱过我。” 

 

 

这一句高杨面对长枪短炮围堵时说的话被提名上了港媒年度十大爆点之首,个中情绪复杂难以想象。 

 

 

网友是最擅长做阅读理解的,恨不得把这短短十个字拆分开来,逐一剥皮拆骨消化个痛快。这一句好像饱含恨意控诉的话,从出了名的人淡如水的高杨嘴里说出来,一时间百味陈杂。 

 

 

大小论坛上迅速扒出来二人在不同场合穿过的情侣衫、情侣鞋,同进同出的偶遇,貌似同款的情侣手链,以及黄子弘凡给高杨写过的大大小小的歌里意味不明的歌词。 

 

 

有人说高杨借着那位金曲制作家的风水一步登天之后忘本忘义,有说黄先生和他不过逢场作戏却被反将一军是活该。 

 

 

当他的助理把这些蜚语拿给他看时,高杨只是叹了口气,摸了摸那串手链,他不知什么时候把手链上旧得褪色的红线换掉了。 

 

 

他正在机场等一架晚点的飞机,外面风雨交加,这一晚的航班全部延误,他不得不留在机场的休息室内过夜。来来往往的人群都为耽滞的行程焦虑不已,只有他觉得心如止水,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多等一会也没有关系。 

 

 

 

 

 

他和黄子弘凡第一次见面是在张超的录音室门口。 

 

 

黄子弘凡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一会儿,裹挟着一阵风进门,恰好碰上高杨从里面走出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漂亮,双眼第一时间反馈给脑海的信息。见惯了形男色女,这样漂亮的男人却依然少见。清冷,他下意识地在脑海里翻出了这个词,这个圈子鱼龙混杂,这样的气质也不多见。至于里面几分真几分假,那就另说了。 

 

 

高杨也对上了他的目光,冲他点了点头,他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些冒犯了,擦身而过的时候,他闻到了一缕檀香。 

 

 

银色山泉,挺有品味。 

 

 

张超从录音间里探个头出来,有点不耐烦:“你能不能快点!” 

 

 

“来了来了,这不是堵车吗,黄哥的效率你放一万个心好吗。” 

 

 

黄子弘凡走快了两步到门口,进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那人身影已经不见了。 

 

 

“哎,刚出去那人谁啊?”黄子弘凡笑嘻嘻地跟在张超身后问。 

 

 

张超瞥了他一眼,轻易地看穿了他那点浪子心思。 

 

 

“打杂的,有兴趣?” 

 

 

黄子弘凡眨眨眼,张超叹了口气,把手里的一打乐谱砸到他怀里,“赶紧干活!” 

 

 

和一个漂亮陌生人的萍水相逢在黄子弘凡的心里并没有留下一丝波澜。他很忙,身为作曲界炙手可热的大红人,投怀送抱秋波传情的人太多了。高杨这样的人就像他的香水一样,空有一缕没有实体的暗香,谁也勾不住。 

 

 

而当他再次见到高杨的时候,他却改变了这样的想法。 

 

 

黄子弘凡在一位前辈的生日宴上见到了高杨。他有点惊讶,毕竟这不是随便谁都能来的场合,来的人多少都处于攀权附贵的两端。宴会上有名有号的黄子弘凡都眼熟,高杨显然不在此列,却也不见他主动去与谁攀谈,只一个人坐在一边听着乐队演奏出神。 

 

 

打发走了一个想和他攀谈的新人小生,他端了两杯香槟酒过去在高杨身边坐下,高杨投来了一个茫然的眼神。 

 

 

黄子弘凡觉得有点新奇。他年少成名,回国后和香港最顶尖的制作团队合作,短短几年就接连拿下大大小小各种最佳制作奖,如今已是一曲难求,想要爬上他床笫的人数不胜数。也有少数想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引起他注意的,眼里也是故作清纯的风尘,倒没有谁像这个漂亮的男人一般,并非不谙世事,而是真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我姓黄。”黄子弘凡递过去一杯酒,冲他举了举酒杯,“你可以叫我Lars。” 

 

 

高杨礼貌地点了点头,就像他们第一次碰面那样,礼貌又生分。 

 

 

“我认得你,我上次在录音室那里见过你。你是老师的学生吗?”黄子弘凡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算是吧。” 

 

 

“你看起来不是很喜欢这里。”黄子弘凡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那杯酒,高杨看懂了他的目光所至,只好接过来。 

 

 

“我只是……盛情难却。”他仰起脖子一饮而尽,也不知道这句盛情难却是在说酒宴,还是在说黄子弘凡那杯酒。 

 

 

随后的事情都发生得顺理成章,毫无新意,黄子弘凡从酒宴上带走了高杨。高杨缩在后座,窗外下起了雨,他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映在扭曲的水痕里,一言不发。黄子弘凡侧过身握住他冰凉的手指,他掌心很热,让高杨有了一种温暖的错觉。 

 

 

他带着高杨去了他的公寓。虽然坐落在富人区地段,但公寓很小,不像有钱人的做派。客厅放着一架立式钢琴,显得屋里还有点挤,曲谱厚厚地堆在一旁,但却丝毫不乱,整间房子都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家具并不多高档,但看了却还觉得有些温馨。 

 

 

高杨看了觉得有些惊讶,这和他想象中的纨绔子弟形象相去甚远。 

 

 

“我平时都自己住,空间小一点、挤一点才有那种逼仄感,你能想象吗,就是那种全世界只剩下自己和音乐的感觉。”黄子弘凡比划了一下,高杨没接话,他并不懂那种感觉,他有一点幽闭恐惧,狭小的空间只会让他觉得窒息。 

 

 

黄子弘凡脱了外套放在沙发背上,走过来抱住他。 

 

 

“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黄子弘凡凑到他耳边轻声问,热气吐在他的耳廓上。 

 

 

“高杨。”高杨伸手回抱住他,“我叫高杨。” 

 

 

 

 

 

高杨感到口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身边的被窝空着,他披上外套光着脚走出房间,黄子弘凡正坐在落地窗旁的地毯上,点着一盏昏暗的台灯和一支烟,在五线谱上写写画画,烟灰落在了纸上也毫不在意。 

 

 

见高杨站在黑暗里看他,他掐灭了烟招手让人过来。高杨凑过去看了一眼,纸上写着半首还没有完成的曲子。黄子弘凡揽过他薄瘦的腰,把谱子塞到他手里。 

 

 

“识谱吗?” 

 

 

高杨点点头,黄子弘凡咬着那半截已经掐灭的烟冲他笑了笑,“写完送你。” 

 

 

高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把曲谱塞回给他,“黄先生,我不是想和你……” 

 

 

“我知道。”他按住高杨的手,高杨的手又白又凉,只有一层薄薄的钢琴茧,好像一看就没有受过什么苦,“你就当盛情难却吧。” 

 

 

高杨张了张嘴,但没再说什么,黄子弘凡摘下烟蒂,把他抱到了腿上坐着,他着迷地看着怀里年轻瘦削的躯体。他是天生的情种,无需缪斯也可以写出惊心动魄的歌曲,可是高杨却让他动了一丝停泊的心思。 

 

 

“你想唱歌吗?” 

 

 

他解开高杨扣错位了的衬衫扣子,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即将消散的香水味,高杨屏住了呼吸,却被他温度略高的指尖和吻搅得溃不成军。 

 

 

“我查过你,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池中物。是不是?你声音这么好听,不应该只有我在床上才听到。” 

 

 

“你不用质疑我的目的,没有什么比亲手打造一个艺术品更迷人的事了。” 

 

 

“自己的歌被拿走,隐姓埋名给老师做枪手,你甘心吗?” 

 

 

高杨呼吸一滞,扣在他肩膀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睡衣布料。黄子弘凡伸手去拉严丝密合的棉麻窗帘,高杨一惊就要挣扎,却被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 

 

 

“别怕,窗户反光的。” 

 

 

他被扣着腰按在冰冷的窗户上,窗外是五光十色的维多利亚港,她像这座城市的初恋情人一样,永远年轻美丽,却在安静的深夜里,化上了妖冶的妆容,来昭告天下这座城市的膨胀欲望。一如他乐途坎坷、受尽冷眼时心里埋下的种子,在遇见黄先生的那一刻破土而出。 

 

 

 

 

 

 

张超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黄子弘凡找他做Demo,当他听完来意后拿着谱子一脸不可置信。 

 

 

“你痴线啊?上次那个XXX天后找人求了你多久你都不肯写一首歌给她,现在居然还写一首歌给你的小情人?还要捧他?最重要的是还让我免费打白工给你泡马子??要不要脸啊!” 

 

 

黄子弘凡充耳不闻,“你录不录?不录我走了。” 

 

 

“……我录。” 

 

 

翻了翻谱子,他又想起了什么事儿,“哪家的凯子?” 

 

 

“哦,上次在你这碰见的,那个打杂的。” 

 

 

“……黄先生, 你真了不起。” 

 

 

高杨的事张超多少听过一点,他们大学算半个同窗。高杨人有才华长得也好,可能缺了点运气和野心,自己写的歌被那乐坛里只手遮天的恩师要了去,歌意外地爆了,人也因此被打压了资源,隐姓埋名地做个枪手,来成全恩师的名声。所幸人性子平淡,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他好像从来都不争不抢,有一隅栖息地就别无他求。 

 

 

他以为高杨就要这样安静地在幕后度过一生,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桀骜不羁的金牌作曲家动的什么念头,要伸手去打开一只金丝雀的樊笼。但他是乐意看戏的,自黄子弘凡回港,乐坛这池死水总算是多了点水花。 

 

 

而现在他隐隐约约觉得,黄子弘凡不是要打个水漂试声响,而像是要送高杨去掀起一场海啸。 

 

 

 

 

 

张超录歌的准备工作效率一向很快,但录音环节却拖了很久。等他见到高杨出现在录音室时,他差点吓了一跳。高杨头发长了一点,人本来就长得白,稍微有一点黑眼圈都很明显,加之人比之前还瘦了一些,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吹走,他不禁开始担忧黄子弘凡是不是对高杨做了什么不人道的事儿。 

 

 

高杨显然没休息好,声音都有点沙哑,但精神状态还可以,来的路上还顺路带了一杯冰美式给张超。他走进录音室,冲着玻璃窗外的张超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高杨的声音本来清亮透明,但黄子弘凡的这首晦涩情歌显然不是为他量身打做的。他刚拿到的时候被歌曲反复折磨了好几天,对于一个很久没动过唱歌念头的人来说,就像一个久病初愈的运动员的复健,是一场血淋淋的重生。 

 

 

黄子弘凡这几天白天都不在家里,也没有过问高杨练得如何,他深夜回到住处时,面对他的多数时候是一个坐在落地窗旁对着谱子发呆的高杨。他拎着一盒楼下点心铺收档前最后一炉菠萝包和蛋挞,走过去拍拍高杨的头,说你状态不对,先吃点宵夜再练。 

 

 

高杨性子冷,带着点说不出来的独善其身的意味。他轻易不求助人,突如其来的馅饼摆在他面前,他压力很大,黄子弘凡给他的时间又很紧,他连吃饭都没有心情,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香港的雨季里他彻夜难眠,旁边睡着一个人,他未来的大恩人,他又不能翻来覆去地排解情绪,大多时候便背对着黄子弘凡,后背贴着他的心脏,睁着眼等天明。 

 

 

黄子弘凡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拿到demo回去交给高杨,高杨靠着落地窗席地而坐。听着落地音箱里流出来的声音,高杨突然没来由地烦躁。他抓了抓头发说,这个歌不适合我。 

 

 

他没想到的是黄子弘凡无所谓地耸耸肩笑一笑,说我知道啊,不适合你的你就不唱了吗。 

 

 

高杨一时语塞,他想问可是这首歌不是你想着我的时候写的吗。 

 

 

后来他才想明白,对于那时候的黄先生来说,情和爱并非不可分割,情人只是一个容器,是可以掺杂进去别的感情的,他用爱意填满他,但爱不一定要和容器有关。 

 

 

黄子弘凡不急着催他,让他慢慢练,每天变着花样的给他买各种夜市和老字号的点心,尽管多数时候它们都在第二天随着隔夜茶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有一晚半夜三更的,见高杨睡不着,他就带他开车去海边兜风。维多利亚港入秋的海风像锋利的刀,黄子弘凡拉着他的手在沙滩上散步。突如其来的响雷、闪电和暴雨打破了海港的宁静,黄子弘凡拽着他往车里跑去,在沙滩上留下深一脚浅一脚的两行脚印。 

 

 

跑回停车地方的时候他俩的头发衣服已经湿透了,风吹在身上冷得发抖,高杨正要去开车门,就被人按在车门上吻了上来。 

 

 

雨水顺着他的睫毛和头发流下来,他浑身上下都是冷的,唯有唇舌交接的地方炽热得发烫。远处的闪电像怪物一样撕裂了天幕,温柔的海洋也变得狂烈,高杨觉得灵魂出窍,像乘着一场风雨逃离了这座城市,那一刻的他们在暴雨当中多渺小。 

 

 

后来的高杨回忆起那一天的时候,他觉得,这可能是黄先生最接近爱我的那一刻。 

 

 

回来后他受寒发了烧,也多得这一场病,已经很久没能睡好的他总算有了一夜梦境。黄先生是个体贴的人,照顾生病的情人也像对待爱人一样尽心尽力。 

 

 

好几次高杨醒来的时候都看到黄子弘凡坐在旁边点着一盏台灯看书,见高杨睁眼就端来一壶温热的梨子糖水给他润嗓子,他没力气坐起来,就含在嘴里给他渡过去,然后哄着他沉沉睡去。 

 

 

这一场病反复折磨了他不知道有多久,终于在一个漫长荒诞的噩梦后,他醒过来了,头脑是一片清明,这已经是第二个夜晚的下半夜,而黄子弘凡半歪着身子把他搂在怀里沉睡着,姿势颇有些别扭,一只手还握着他出汗的掌心。 

 

 

高杨的声音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折腾得有些沙哑,配黄先生写给他的这首歌却刚好,于是在他病还没完全好的这天,他就约了张超来录歌。 

 

 

黄子弘凡没有陪他一起来,也没有嘱咐张超多关照他。张超听他录了几遍,对着玻璃窗打了个响指,示意说好,可以过了。 

 

 

休息的时候张超递了一杯温茶给他,他看上去一扫进门前的阴霾笼罩,眼神也跟着明亮了一些。张超咬着冰美式的吸管,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好了? 

 

 

“试试呗,反正总不可能比我现在的处境更差。”高杨低头抿了一口茶,要说他不期待这首歌,不期待即将引起的链式反应,那都是假的。 

 

 

随之而来的另一个念头像电光火石一样飞快地闪过,那黄先生呢?自己期待他吗? 

 

 

“这歌我之前听了一下,其实它没有那么适合你,不过现在听成果,好像还不错。” 

 

 

高杨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也不知道张超说的到底是歌不适合自己,还是黄先生不适合自己,总之都挺不适合,但是好在看上去不错。旁人也只看袍子华不华美,不在意内里是不是爬了虱子。 

 

 

 

 

 

黄子弘凡包揽了那之后的所有工作,高杨得了一阵清闲,心里悬空的石头落了地,他也降落到了地面上。黄子弘凡一早就让他把他的东西搬到了自己家里,尽管他也没有多少东西,他的生活乏善可陈,一切都有轨可循,像一张排布规律的色卡,不像黄先生,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黄子弘凡家里另一间房隔出来放着一套齐全的录音设备,他不在家的时候,高杨有时候就在那里面呆一整天写歌,心里还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这天他写完了一整首歌时,黄子弘凡回来了,告诉他歌曲制作好了,发行日期也定了。高杨坐在地上抱着双腿看他打开音箱,音箱里缓缓流出高杨自己的声音。然后黄子弘凡俯下身把他压在地毯上,在他耳边说,你会做得很好的。 

 

 

高杨呜咽了一声,他想去把音乐关了,可他却只能在黄先生身下发出一声破碎的低吟,这一刻温柔是致死的病。 

 

 

那首歌毫无意外激起了不小的水花,尽管这位新人歌手没有露脸,但名下挂的那位词曲金牌制作家就足够引人瞩目。就在外界纷纷猜测这位新人的来路、长相、和黄先生的关系时,黄子弘凡买了两张机票,带他去欧洲避世。 

 

 

入冬的欧洲实在不是个度假的好季节,连绵的阴雨夹着雪没停过,入骨的寒冷让高杨这个在亚热带生活惯了的人很不好受。 

 

 

黄子弘凡也没有非要出门到处走走的游客心理,高杨不想出门,他就陪他待在暖气十足的房里,反正他也没有那种自命不凡的臭毛病,他在哪里都有灵感可以写歌,不必非要把自己扔到一个不舒服的环境里。 

 

 

科西嘉是高杨突然提出来要去的。 

 

 

他游学的时候已经看厌了法国的大小博物馆,黄子弘凡自然也没有多少乍见之欢。阴沉沉的天气让他实在提不起兴趣去那浪漫之都的街头吹冷风,只好待在酒店的套房里,黄子弘凡在客厅写歌,高杨就待在房间里拉起窗帘随意翻看放映机里的原声电影。 

 

 

他法语不太好,只能看英语原声的。他从电影台词里捕捉到一句科西嘉的星空,便突发奇想走出房间跟黄子弘凡说想去看看。黄子弘凡也没问来由,只是把他拉到沙发上坐着,替他拿了双棉拖鞋过来,嘱咐他别着凉。 

 

 

登上科西嘉岛时正是正午,天空难得放了晴,他们在一家靠近海滩的旅舍落了脚。高杨的脸上少有的明媚,黄子弘凡抱着一杯西瓜汁,笑嘻嘻地咬着吸管看他,说你要多笑,笑起来好看。 

 

 

临近傍晚的时候却天气骤变,听着远处的闷雷声,黄子弘凡遗憾地摇头,在暴雨来临前把还坐在沙滩椅上发呆的人拉回了房间。高杨明显有点失望,但也没说什么,或许下岛前还有机会吧,他想。 

 

 

可这么一想,就接连下了几天的雨,绵绵不断像作对一般,一直到临走前的一晚也没停。高杨觉得遗憾,但他并不讨厌雨天,甚至很多时候靠雨水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来汲取灵感,借着声音的媒介让思想离开沉重的躯体。 

 

 

就像这一刻黄先生与他在大雨包围的狭小空间里抵死缠绵。他在一片白光里死死地咬着对方的肩膀,一丝血腥味冲破了他的味蕾。高杨又一次感到自己的灵魂出窍,过大的快感带来的长时间的空白才让他忘情忘爱,忘掉遗憾,忘掉求不得,忘掉世间疾苦冷暖,仿佛偌大世界只剩下他和黄先生。 

 

 

他这一觉睡得很熟,却突然被人摇醒。睁开眼的时候周遭还是一片黑,模糊辨认出黄子弘凡的轮廓。黄子弘凡喊他起来,拿过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他半睡半醒被人搂着爬起来,拉到阳台上。 

 

 

房间的阳台正面对着海滩,深夜的风瞬间吹走了他所有的睡意,也吹走了连着几天的乌云密布,露出了银色的月光和满天星空。月亮被揉碎在海面上,潮起潮落,经久不息,像是通往另一个乌托邦的通道,蛊惑着他踏上这虚无的旅途。 

 

 

高杨一时看得忘记了呼吸。 

 

 

此时已临近后半夜,他毫无睡意,他知道马上就要天亮了,他连眼睛都舍不得眨。外面实在是太冷,黄子弘凡又进去房间拿了件厚披,出来的时候却在门口伫足了好一会儿,才过去给他披上,把他搂在怀里。 

 

 

高杨或许不知道那一刻的他身披月光,在黄先生眼里,也不比这科西嘉的星空逊色。 

 

 

黄子弘凡陪他在阳台上坐了很久,直到灰蒙蒙的海岸线破开一丝光,那是和他在维多利亚港看到的电闪雷鸣截然不同的裂痕。黄子弘凡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眼角,说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他们站起身来,黄子弘凡背对着海,背对着金沙,背对着初升的朝阳与他拥抱、接吻。高杨自始至终都没有闭上眼睛,眼里的朝阳过于刺眼,刺得他险些就要流下眼泪来。 

 

 

后面旅行的路线还是照旧,高杨依旧兴致缺缺。直到南下到了意大利晒了两天太阳,高杨才感觉从内到外都暖和了点,也乐得出去转转。 

 

 

意大利人骨子里热情浪漫,高杨和黄子弘凡走在街头都有卖花的少年递过来一枝鲜艳欲滴的玫瑰,祝他们永浴爱河。高杨下意识就要拒绝,却被黄子弘凡买下整束玫瑰,一一检查完花枝上的刺清干净没有后塞到他怀里。 

 

 

黄先生真是天生的情种。 

 

 

他被黄先生精心圈养,但也许只是从一个小樊笼搬到了一个更大的金丝笼子里。外界的声音他并非充耳不闻,他的消息也并非滴水不漏。好在他交际圈不广,也没有什么非搭理不可的人来找过他。 

 

 

即使是他那位只手遮天的恩师,在听闻他和黄先生的事情后,也只是淡淡地关心了一句,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如果有随时可以找他。 

 

 

高杨回,我一切都好。 

 

 

平安夜的那天,旅程辗转到了奥地利,维也纳是黄子弘凡计划的最后一站。刚下飞机拿了行李,黄子弘凡却拉住了想去叫车的高杨,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他说,看来我们得提前回去了。 

 

 

高杨低下头一看,年终的金曲奖入围提名出来了,黄先生送他的那首情歌赫然在列。 

 

 

好可惜,他遗憾地看着机场庞大的玻璃墙,不能看到飘雪的维也纳了。 

 

 

 

 

 

飞机一落地,各路媒体就在关口等着他们。高杨有点不知所措,他不喜欢人多,尽管戴着墨镜却还是显得有些无措。黄子弘凡揽过了他的肩,带他走出了人群,面对着长枪短炮露出微笑。 

 

 

“各位新老朋友们好久不见,请期待我们的新人歌手高杨。” 

 

 

这显然不是媒体最关心的东西,但黄子弘凡招了招手,吩咐在那等待已久的助理上前应付记者,留下轻飘飘一句“今后高先生的事由我助理全程打理”,随后带走了高杨。 

 

 

高杨有点恍惚,他觉得自己像被暴风挟持到了半空,隐隐地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轩然大波,他身处风眼中心,一眼看到前方的鲜花和脚下的刀尖,还有身边的黄先生。 

 

 

他一夜成名。掌声鲜花和谩骂质疑都是如影随形的,他音色漂亮,一副好看的皮囊,寂寂无闻了几年后天降鸿运资源加身,加之与著名金曲制作家同进同出,足够连同着黄先生一起,成为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以为黄子弘凡会让他搬出去,至少回避一段时间,但黄子弘凡显然不考虑这些世俗眼光。他亲自给高杨挑了定制的正装,带着笑意看他试穿,又亲自替他扣好袖扣。他赞叹,你天生就应该站在万人之上的,还好我遇见了你。 

 

 

高杨低头想,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合适。 

 

 

黄子弘凡又给他戴上一条手链,红线衬着银饰,挂在他细瘦的手腕上,像朱砂衬着白月。高杨想起黄子弘凡也一直戴着一条,和这条长的很像,但不是同款。 

 

 

“多衬你。”黄子弘凡说。 

 

 

高杨摸了摸手链,“是啊,很合衬。” 

 

 

年终的金曲典礼上,高杨终于第一次正式地出现在镜头中。尽管先前机场那波曝光美人骨相便可窥见一斑,但穿着正装出镜的人到底不一样,一时间嘴贱出名的港媒通稿也手下留情了不少。 

 

 

高杨身边自然陪伴着的是那位黄先生,黄先生一改平日里闲散的模样,也同高杨一样穿着笔挺的西装。他没有在第一排正中给他留的位置就坐,而是与高杨身边的人换了位置。 

 

 

灯光暗下来,他轻声对显然有些紧张不自在的人说:“放松点,有我在。” 

 

 

高杨隔着衣袖摸着那根红线,勉强集中了点注意力在舞台上。 

 

 

他以前本就是半个圈内人,对这套流程再熟悉不过了。主持人装腔作势故作悬念,领奖的人再佯装惊喜虚情假意,状似磕磕绊绊地背着滴水不漏的公关稿,然后在镜头前留下一阵欢声笑语,供屏幕前的粉丝提心吊胆,热泪盈眶。 

 

 

哪有那么多惊喜,黄先生的助理给他拟好的领奖词他都已经倒背如流,一切都没有悬念。 

 

 

“恭喜最佳新人奖,高杨。” 

 

 

高杨走上领奖台,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快速地在他视网膜上留下刺痛的光斑,让他有半秒钟的无所适从。他很快调整了呼吸,熟练地背着获奖致辞。穿过层层镜头,坐在后排的黄先生是用什么目光看着自己呢?他不得而知。 

 

 

散场后,被记者包围的他坐上车后座的时候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感觉像从脆弱的冰面上走了一遭,下面是刀山火海。他的视网膜还有微弱幻影,方才层层叠叠的闪光灯在他脑海里快速闪过,好像那一天科西嘉的朝阳,照亮了他的光明前程,打碎了籍籍无名的明月星空。 

 

 

他也说不出来这是遗憾还是圆满。 

 

 

后面的工作纷至沓来,黄子弘凡没有给他选择曝光最快的那条流量道路,却给了他成沓的乐谱。他绷着一根弦,终日泡在录音室里。 

 

 

张超好几次担忧地给黄子弘凡打报告:“你是不是痴线啊,一下子给人家那么多歌,填鸭也不是这么填法。哎你对待人家到底是什么心思啊,我看你对他父亲不像父亲,情夫不像情夫……” 

 

 

“麻烦你不要看了话剧瞎搬台词。”黄子弘凡看着玻璃里面的录音室,高杨正在含化一块喉糖,“我对他有信心,他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张超翻了个白眼,说那么多废话,还是没回答后面那个问题。 

 

 

录歌实在是很折磨人的一件事,特别是黄子弘凡在的时候。他要求太高,对待谁都毫不留情,张超差点怀疑高杨不是和他有地下情,是和他有隔代仇。 

 

 

高杨的录音不好过,张超的日子也不好过,好几次他觉得差不多可以了,黄子弘凡都执意地打开对讲麦,说再来一次。高杨也没脾气,可让张超又觉得,这和前几年他被恩师雪藏起来的逆来顺受不一样,更像是一种忍耐已久的触底反弹。 

 

 

张超头一回感到自己不是在录歌,是在卖命。高杨的抗压能力也太强了,让他有些刮目相看,这两个人的关系也搞得他像置身一场华容道,有点哭笑不得。 

 

 

中途休息的时候张超出去抽烟解压,想起忘了拿手机又折回去,结果刚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他俩都坐在背对着门口的沙发上,高杨靠在黄子弘凡肩膀上小憩,黄子弘凡一边顺着他鬓角的头发,落了一个吻在额角。 

 

 

说不动容那是不可能的,哪怕他和两人都各自认识多年,他什么时候也没见过多情的浪子有过这样温情脉脉的时刻,更没见过那月白风清的人也会流露出脆弱依赖的一面。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可是这条路上追求真爱也太傻了,他叼着烟遗憾地想。 

 

 

高杨果然没有让黄子弘凡失望。在季节变更即将脱下冬衣的时候,他的歌终于全部录完了。摘下厚重的耳机,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像又经历了一次重生。先前的EP和金曲奖对于他和黄先生都只算试水,而这一次才是他挥剑出鞘的时刻。 

 

 

张超比他俩还高兴,样带交到了黄子弘凡手上立马就打包行李出门度假,一点加班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高杨坐在小录音间的地板上,捏着那盒样带。黄子弘凡让他选一首做主打,他思来想去,最终也没有挑黄子弘凡写的那几首歌。黄子弘凡拈着一块凤梨酥喂到他嘴边,笑嘻嘻地说怎么意义这么重大的主打都不选我给你写的,好伤心啊。 

 

 

高杨心想,又是他不知道去哪家巷角的小店里买来的点心,他好像很执着于这种现烤的点心,没有保质期,也赶不上风味期,毫无可口性可言。 

 

 

“感觉……没有特别适合的,做非主打不是也挺好嘛,反正有你的名字都会有人听。”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牵强,一点也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但黄子弘凡也没觉得不妥,只是吃着点心笑嘻嘻地对他说,你喜欢就好,不喜欢也好。 

 

 

高杨低下头拿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他有份私心,黄先生在那场避世的旅途中写给他的歌,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想给别人听到。 

 

 

此后的几年,高杨的名字一直在香港掀着不小的风浪。他极为低调,不涉足任何影视综艺,也不露面出席任何活动,想要见到他的脸只有专辑cover和年终的颁奖礼。但那位赫赫有名的金牌作曲家黄先生这几年却十足偏心于他,以至于找黄先生求歌的人踏破门槛,有时候也只能得到一份“次品”。 

 

 

媒体拍不到高杨,但黄先生不吝露面。提及他和高杨的关系时,他也没个正经回答,他从未承认,也从未否认。记者问及那对相似的手链时,他也只是笑嘻嘻地亮出手腕,说你喜欢啊,我送你一条。 

 

 

高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坐在落地窗前看电视机上的访谈。他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红线,望了望窗外,亚热带入冬得晚,将近十一月中旬,维港也没有一丝萧瑟的感觉。可此刻即使铺着厚重的地毯,凉意也从脊椎骨蔓延到全身。 

 

 

他这两年水花不小,最佳男歌手年年都入围,却迟迟未拿到,最佳作曲也始终欠黄先生一个。大艺术家是不在意这种身外荣耀加持的,但高杨始终觉得不圆满。 

 

 

或许是缺了点情投意合,每回送上去提名的歌曲总是不尽评委意。歌是好歌,声音是好声音,但总让人觉得貌合神离,也不知道是高杨无心要这个奖,还是他和黄先生的词曲真的不合适。 

 

 

总之,黄先生给他做的专辑大大小小的奖都拿过,唯独这一个最佳作曲人他已经缺席了好几年。 

 

 

电视上的访谈还在播,问到黄先生怎么看待评委界说他和高杨的合作是强强联合,却又貌合神离,表面功夫。电视里的黄子弘凡状似无奈地耸耸肩,潇潇洒洒地说高先生不喜欢我的歌,我也没有办法的啦。 

 

 

“他一直都觉得我的歌不适合他,他也不适合我的歌。但是又不是一定要适合才能唱得了,有人听,有人喜欢,管那些评委说那么多做什么。” 

 

 

“高杨啊,他可塑性一直很强的。什么歌拿给他他都可以唱得好,虽然过程折磨他也折磨我,但是最终结果也还不错。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可能就是高先生从未爱过我送他的歌吧,他每一次都不想选来做主打。” 

 

 

黄子弘凡照常拎着一盒没有保质期的点心回家,见高杨只穿着件薄衬衫坐在玻璃旁,电视上的访谈恰好播到这段。他放下点心,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走过去,半跪在地上把衣服披在他身上,说怎么又穿这么少,然后把他抱进怀里,那串手链隔着衣物硌着他,像一颗让人彻夜难眠的豌豆。 

 

 

高杨突然很想问,那你爱过我吗。 

 

 

这好像是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他没问过黄子弘凡,黄子弘凡也没有说过。可能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人对他这么好,但是那种感觉就像在精心照料展柜里的艺术品,黄先生爱不释手,但也只是对一件所有物的爱不释手。 

 

 

他不问,除了那句虚无缥缈的爱,他什么都有。可他要是问了,或许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也得不到那一句迎合的爱意。 

 

 

他最初想要的都有了,可是后来想要的却不能有。既熟惯,则更觉亲密,既亲密,则不免一时有求全之毁,不虞之隙。 

 

 

他突然厌倦了。他靠在情人的怀里,平静地说,我不想唱了。 

 

 

这场感情开始于盛情难却,结束得也悄无声息,人走茶凉。高杨搬出了那间永远铺着柔软地毯的屋子,他早已羽翼丰满,应有尽有,不需要像以前隐姓埋名一样在昏暗的巷子里走上十几分钟,回到那一隅狭小的出租屋。助理给他安排的新住处宽敞明亮,按照他的吩咐铺好了白净的地毯,高大的落地窗外可以看到美丽的维多利亚港。 

 

 

或许是他离开时的眼神太过愧疚,黄先生连半点责怪他白眼狼的意思都没有,甚至依然温柔眷恋地和他拥抱、分开。 

 

 

他依然是那一句,你喜欢就好,不喜欢也好。 

 

 

 

 

 

高杨独自出现在机场的那天,等待已久的记者立刻将他围得水泄不通。高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几年前他们从欧洲回来也像此时此刻一样,不同的是现在身边已经没有了黄先生,真是时过境迁。 

 

 

他什么也不打算回答,径直往入关处走去,直到听见一句“黄先生说你从未爱过他的歌”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那个记者。大概是记者们也没有想到他有回答的意思,也随之停下来递上话筒等他说话。 

 

 

高杨眼里浮现出一丝眷念的神色,可惜他戴着墨镜,没有人能看到,电视机前的人也不会看到。他想了几秒,冲着那位记者说,礼尚往来而已。 

 

 

“黄先生从来都未爱过我。” 

 

 

短短十个字掷地有声,给进入公历尾声的香港留下了经久不息的余震。高杨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记者一时间也愣在原地,消化这过大的信息量。 

 

 

这夜风雨未停。高杨把VIP休息室的位置让给了一位被迫滞留的老人,自己独自坐在机场高大的玻璃墙前,窗外隐约可以看见远方的码头,电闪雷鸣的海港,被瓢泼大雨冲刷的跑道。他和黄先生的回忆里好像总是下着雨,淋湿了灯红酒绿的香港街头,淋湿了维多利亚港,淋湿了科西嘉岛,淋湿了伦敦的雾,法国的梧桐树,意大利的石板街。听起来好像浪漫又遗憾,他离圆满还缺一个飘雪的维也纳。 

 

 

将近天光,雨终于开始收敛,天空开始发白。去往奥地利的直达航班开始广播通告登机,他跟随地勤走向停在跑道上的飞机,远处的乌云被朝阳撕裂,露出一丝晨光,高杨的眼睛又开始刺痛了。 

 

 

黄先生,那天科西嘉朝阳里拥抱我的你也像晨光一样,照亮我,刺痛我,让我毕生难忘,这些你会知道吗。 

 

 

 

 

 

维也纳的雪季十分漫长,高杨多数时候依然缩在被暖气烘得宛如春天的房间,坐在蒙上一层冰霜的窗前看书或是写歌。房东是一对仁慈的老人,子女不在身边,待他就像自己的孙子一样。平安夜这天,他们早早地做好了丰盛的食物,高杨下楼来帮他们装饰圣诞树。老人递给他一个苹果,说听说你们中国人平安夜喜欢送这个,高杨哑然失笑,接了过来。 

 

 

桌上还放着不少唐人街买回来的点心,甚至还有一盒凤梨酥,老人慈祥地拍着他的肩,说你太瘦了,要多吃点。高杨拈起一块,依然是甜腻得发慌的味道,糖丝粘在牙齿上,饼碎蹭了一手,他低着头说谢谢,很好吃。 

 

 

次日早上他醒来时,张超的电话几乎是掐着点的打了进来,他算准了时差打给他。这位友人当时听闻他们分手的时候,高杨正在录音室里清点谱子,张超什么也没说,安静地抽完了手里的烟,然后送他出门。高杨记忆里,他遗憾的眼神就好像那年在奥地利机场玻璃窗中映着的自己,见证一段感情或旅途的开始和结束,遗憾或圆满,都只能到这里。 

 

 

张超在电话那头说,今年你入围了两个,最佳男歌手和最佳作曲,你回不回来。 

 

 

高杨半晌没说话。飘雪的维也纳和他欠黄先生的最佳作曲奖同时到来,却都不是他最想要的光景。 

 

 

他最终还是坐上了回香港的航班,有始有终,盛情难却,恩情难报,任意一条都是他无法推卸的理由。他需要一个契机让自己放下,或许黄先生也需要。 

 

 

 

 

 

高杨出现在颁奖典礼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哗然,黄子弘凡也看见了他,眼里却依然波澜不惊,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来一样。他们的座位安排在一起,黄子弘凡站起身来冲他点了点头,带他入座,仿佛在机场丢下重磅炸弹的人不是高杨,高杨依然只是他多年的老友一样。 

 

 

颁奖礼的流程依然冗杂漫长,黄子弘凡没有与他聊天的意思,只专心地听着台上的演讲。高杨有些心不在焉,他毫无准备,也无人通知过他准备,因此他知道自己不会拿到这个奖。他没有问过黄子弘凡是不是已经胸有成竹,或许冥冥之中,他们总是缺少一次在聚光灯下拥抱的高光时刻。 

 

 

主持人卯足了神秘感,揭开了手里最后一个信封,在观众和嘉宾配合出来的紧张气氛中,一字一句地念着:“年度最佳作曲奖,恭喜高杨先生的《科西嘉》,作曲家黄子弘凡。” 

 

 

高杨一愣,张超电话里没有告诉他送上去提名的是这首歌,被他收进非主打里妄图藏起来的一颗沧海遗珠。黄子弘凡起身时冲他笑了笑,径直往舞台上走去,聚光灯和镜头都聚焦在他身上。他依旧意气风发,仿佛过去的一个多月从未受过情伤折磨。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通过镜头,传到了香港的每一个角落里。 

 

 

“新老朋友们,好久不见。时隔几年,我终于又一次登上这个舞台。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遇到了我生命里最意外的一位歌手,他不合常理,让我感到很意外,是一块从未打磨过的原石。在我遇见他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他将激发出我最美妙的灵感和创作力。我们一同看过狂风暴雨中的维多利亚港,一同去欧洲旅行,很多风景我都早在年轻独身一人的时候看过。我没有想过,与他一同看过的风景,无论是新旧,都那么不同。 

 

 

有很多人好奇我与他的关系,其实人世间的关系,本就不可以打上标签分类归置,随便地划成友情、亲情、爱情。人都是复杂的动物,爱人不是天生的能力,是后天的学习。就好像我这副血肉之躯,也不是靠我天生汲取露水就能长成这样,若说我后天学会了爱,那大概也有在座各位的功劳。 

 

 

在提交这首歌之前,我很忐忑,因为它太特别了。在我过去开始写歌的十几年里,没有一首是量身定做,歌和人能不能match,都是各凭缘分。只有这首歌是我那天无论如何都想要为他写下来的,才不辜负这独一无二的旅途,也不辜负那天星空下那么好看的他。” 

 

 

会场里响起了窃窃私语,高杨感受到一万双眼睛在盯着他,但他脑子里别无他念,只死死地盯着台上的人。他遇到黄先生的那天,心底像长了一棵毒草,而后隐姓埋名,偃旗息鼓,却在这一刻的聚光灯下吸干了养分开始疯长,无法停止。 

 

 

黄子弘凡的目光看向了他,不少媒体也纷纷把直播镜头转向了高杨,而高杨置若罔闻。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想要催促他说下去,继续说下去。 

 

 

黄子弘凡冲着他笑了笑,向台下的镜头挥了挥手里的奖杯。 

 

 

“多谢大家听我这么多废话,have a good night。” 

 

 

说完后,他没有理会工作人员引导他从舞台侧边台阶走的手势,单手撑着从台子上跳了下来,朝高杨径直走去。高杨不由得站了起来,看着那位意气风发的大艺术家背对着聚光灯,背对着千万人的目光,背对着象征最高荣耀的舞台朝他走来,将他紧紧地拥进怀里。全场一时掌声雷动,只有高杨听见落在耳边的一句话。 

 

 

“现在你爱上我的歌了吗?” 

 

 

 

你都如何回忆我

麻烦大家一下了!

[图片]麻烦大家帮忙举报一下谢谢了!

考试延期明天才结束所以暂时不能处理

等我考完了再好好处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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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谢谢(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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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An缇安
遇见一只忧郁的企鹅

遇见一只忧郁的企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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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An缇安

sorry,我不接受

针对@芝士汀汀 的抄袭事件,她已经删掉原图并且发了道歉声明https://naoki297.lofter.com/post/1fcd1404_1c8f5a716 

但是,恕我无法接受。

姑且不谈全篇道歉是否真的在为“剽窃他人作品”感到愧疚,原文中甚至没有把“弘杨”cptag打对。希望@芝士汀汀 能对其他圈子抱有基本的尊重。

我在微博说的很清楚。而抄袭者本人也给我微博发过私信,为了避免她错过我的消息,在lofter也重申一遍⬇️
[图片]

同时,依然希望大家不要上升圈子和其他人。这件事应该仅由我和抄袭者个人之间解决。除此之外,其他无关人员的道歉也毫无意义。

针对@芝士汀汀 的抄袭事件,她已经删掉原图并且发了道歉声明https://naoki297.lofter.com/post/1fcd1404_1c8f5a716 

但是,恕我无法接受。

姑且不谈全篇道歉是否真的在为“剽窃他人作品”感到愧疚,原文中甚至没有把“弘杨”cptag打对。希望@芝士汀汀 能对其他圈子抱有基本的尊重。

我在微博说的很清楚。而抄袭者本人也给我微博发过私信,为了避免她错过我的消息,在lofter也重申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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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xorubicin

热河

一条滚烫的热河。


全文TXT:热河

验证码:idah

AO3在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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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烧海棠

[龚方/昱剑] 关于龚子棋同学偷电瓶的几点处理意见

老师、同学们好:


近日我校盗窃案频发。前日,院长廖昌永教授通勤用的雅迪牌电动车电瓶遭到盗窃,导致廖教授不得不徒步往返学校与游泳健身中心,对其教学与生活造成了严重的不便。

我校保卫科得知此事,立即着手展开调查。据监控显示,前日傍晚,音乐剧系16级龚子棋同学前往电动车棚,以口罩遮面。然而就其同学指认:“这人看着三十多岁一男的,必须是龚子棋”,遂确定此人身份。监控中,龚子棋同学离开车棚时手提雅迪电动车电瓶,证据确凿。

然而我校秉持人文主义精神,首先张贴告示予以警告。昨日,龚子棋同学前来保卫科承认错误,并附检讨书一篇,摘录如下:


      ...

老师、同学们好:


近日我校盗窃案频发。前日,院长廖昌永教授通勤用的雅迪牌电动车电瓶遭到盗窃,导致廖教授不得不徒步往返学校与游泳健身中心,对其教学与生活造成了严重的不便。

我校保卫科得知此事,立即着手展开调查。据监控显示,前日傍晚,音乐剧系16级龚子棋同学前往电动车棚,以口罩遮面。然而就其同学指认:“这人看着三十多岁一男的,必须是龚子棋”,遂确定此人身份。监控中,龚子棋同学离开车棚时手提雅迪电动车电瓶,证据确凿。

然而我校秉持人文主义精神,首先张贴告示予以警告。昨日,龚子棋同学前来保卫科承认错误,并附检讨书一篇,摘录如下:


                     检     讨


亲爱的廖老师、保卫科老师:

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的大学生,我为我的作为感到深刻的羞愧。现已将电瓶充满电归还。在此,我对我的行为做出如下解释。

廖老师秉承着亲民精神,坚持骑电瓶车通勤,其精神令我敬佩。然而,廖老师与15级声歌系蔡程昱同学所拥有的电瓶车为同一品牌、同一款式,均为雅迪牌宝石黑S-600型号电瓶车,仅有新旧差异(据我所知廖老师的爱车已有三年高龄,但蔡程昱是上个月才买的)。我以为那辆车显旧是蔡不够爱惜使用,于是误将廖老师的爱车当成蔡程昱的,并偷走电瓶。

其深刻原因是因为近日来,蔡程昱同学作为学长,不以身作则爱护学弟,反而用电瓶车搭载16级音乐剧系方书剑同学前往夜市,据我观察以及嗅闻,所食不过是麻辣烫、烧烤等垃圾食品。廖老师教育我们,作为一名歌者,首先要爱护自己的乐器,即我们的嗓子。因此,我对蔡程昱同学的行为表示非常的不理解。

据我所知,方书剑同学向来腼腆可爱,笑容甜美,为人宽和,心思单纯,不懂拒绝。这样的同学十分容易受到蔡程昱之流的学长蛊惑,从而犯下错误。方书剑同学是我的班长,我理应关心他、保护他,因此偷盗蔡程昱的电瓶,纯粹是我为了方书剑同学不被蛊惑而想出的下策。

当然,我对学校的处理表示理解,对我的冲动表示悔过,尤其对廖昌永教授耽误游泳课这件事表示深刻的歉意。我保证绝无下次,希望校方宽大处理。

p.s.希望校方同时处理一下蔡程昱同学,他昨天又带方书剑同学去吃串串香。晚自习的时候我都闻到方书剑身上冒鸭血的味了,他吃的还是爆辣的,还放蒜。


龚子棋

x月x日


校方与保卫处讨论决定,介于龚子棋同学认错态度诚恳,且事出有因,并在事后主动归还丢失电瓶并道歉,可以对其进行宽大处理,暂不处分,仅提出口头警告。详细处理意见如下:


1.龚子棋同学向廖昌永教授书面道歉。(注: 廖教授提议书面道歉可改为赠送泳镜一副,教授的坏了)

2.蔡、龚两位同学的矛盾为个人问题,校方不予干涉。但建议蔡程昱同学在电瓶车上标记以示区分,防止类似情况再次发生。

3.并建议方书剑同学吃完夜市喷点除味剂,吃蒜以后嚼个口香糖,以维护同学和睦关系。

4.补充意见: 方书剑同学表示既然要保护嗓子,请对面宿舍楼的龚子棋同学不要大半夜隔空喊话,即使要喊,也不要喊“书书 看看我”。方书剑同学表示不想看你,没你那么大一侄子。


以上即保卫处针对此事件的全部处理意见。


胡萝卜汁

【龙嘎】紫禁城中无草原

皇帝龙✖️皇后嘎


爱情和岁月的故事


突如其来的梗,想写点有关温情的内容


一发完


  宫中人人都知晓,这坤宁宫的主最是位高权重,可偏偏不端皇后架子,约莫是在大草原上养出来的野性子,平日里摘花汲露上得了房顶下得了水井,平易近人得叫宫人们好生喜欢。

  听老宫人说当年皇后娘娘还是番邦小王爷的时候皇上就中意于他,狩猎时连缰绳都抓不稳只是一个劲儿地去瞟皇后的脸,皇后大概也是喜欢皇上的,当晚抱着鹿皮毯子就往皇上的蒙古包跑,两人看了星星看了月亮看了日出,从两匹马变成一匹马,来时一车一人,回宫之时变成一车一双...

皇帝龙✖️皇后嘎


爱情和岁月的故事


突如其来的梗,想写点有关温情的内容


一发完
















  宫中人人都知晓,这坤宁宫的主最是位高权重,可偏偏不端皇后架子,约莫是在大草原上养出来的野性子,平日里摘花汲露上得了房顶下得了水井,平易近人得叫宫人们好生喜欢。

  听老宫人说当年皇后娘娘还是番邦小王爷的时候皇上就中意于他,狩猎时连缰绳都抓不稳只是一个劲儿地去瞟皇后的脸,皇后大概也是喜欢皇上的,当晚抱着鹿皮毯子就往皇上的蒙古包跑,两人看了星星看了月亮看了日出,从两匹马变成一匹马,来时一车一人,回宫之时变成一车一双人。

  皇上也是真的宠皇后娘娘,看那坤宁宫的墙是粉红的椒房,柜子上摆得是翡翠和红珊瑚,挂画是珐琅彩的,首饰全是金银珍珠和金线攒出来的,被褥里填得是鹅毛,枕头表面镶得是无杂质的和田玉,衣服全是真丝面料甚至脚底踩着的鞋也是桑蚕丝,一日三顿盘子堆叠着满汉全席一周下来能做个遍,更别提皇上日日宿在皇后殿中此等莫大的恩宠了。

  皇后娘娘许是马背上长大的缘故,性子里的洒脱也一并带入到宫中,受不了礼数的拘束,也不顾天子威严,真真是将皇上当作自己的丈夫来指使,皇上也是喜欢他这性子,惯着宠着,把那小脾气全部收下来当作情趣,朝堂上的威严到了皇后殿中全化作蜜水流,腻得人心里发甜。

  只是年轻时这样的爱情才叫情趣,人到中年,这对于国事缠身的真龙天子来说就是疲于应付的负担,谁愿意自己的皇后如此作弄却又不得反抗,多年下来养成的天子习性让他压着火气,近来有时连去皇后宫中也不乐意,宁可宿在养心殿里整夜批奏折也不愿意多走半步。

  那晚郑云龙多看了几本奏折,把南方水患的治理看了个大概才堪堪反应过来时间不早,手边的蜡烛烧到了烛台底糊着一圈蜡油,窗外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月光折射出来的白,在身边侍候的贴身宫人看着眼色上前适当提醒着:“皇上,皇后娘娘昨日说要等皇上一道用晚膳。”郑云龙想了半会儿叹了口气,起身更衣出了殿门慢慢往皇后宫中走。

  走到殿门外看着朱门上斑驳的漆,郑云龙又叹了口气,掩不住脸上的怠意,跨了门槛迈进去,远远就看到阿云嘎倚着门框在那等,见他来了也不行礼,只是撅着嘴朝他埋怨:“又来晚了,何时能准时些?”说着拉着郑云龙的衣袖往殿内走,又抱怨着:“我都等了许久了。”

  郑云龙不做声听着他说,敛着神色坐在桌前刚想拿起筷子,被阿云嘎一把拍掉,筷子从他指缝间滑落,丁零当啷落到地上,他心里顿时火大却听阿云嘎比他更生气:“吃什么吃,饭菜都凉了。”说着招呼着侍女要去热一热,话刚在嘴边说到一半,郑云龙在对面冷冷地问:“你烦不烦?”

  “我烦?”阿云嘎霎时间也冷下脸,拍着桌子质问他,“皇上昨日不是应得好好的,这不是转眼就忘?”

  郑云龙心中的疲倦无限扩大,哼笑了几下,抬眼慢慢道:“阿云嘎,莫不是朕太宠你了让你忘了身份,朕何必听你吩咐?”

  阿云嘎闻言神色一滞,咬着嘴唇停下片刻,没好气地在桌上摸了自己的筷子递过去,“那…那你先这样将就着吃。”

郑云龙不接,木着身子一动不动,阿云嘎火气又上来,骂道:“你要做什么?”

  沉默,长久的沉默,郑云龙似乎想了很久,他斟酌着自己的言语,一个字一个字地与阿云嘎说:“朕受够你了。”

  阿云嘎蹭地站起来,桌子都被带得晃动起来,碗盆叠在一起碰擦出声,他手抖着去扶桌子,撑着语气喊:“你有本事把我休了呀。”

  “休了倒不必。”郑云龙也起身,冷漠地望着阿云嘎气急败坏的脸,续道:“禁足吧,罔顾规矩对天子不敬,这些足以让皇后安静一段时间了。”

  “郑云龙!你敢!”阿云嘎气得浑身发抖,直呼当朝皇上的名讳。

  “朕是皇上!”郑云龙被阿云嘎的不知好歹磨没了耐心,扬手掀了桌子上的菜,大块的牛羊肉翻滚到地上溅起了汤汁,瓷片碎了一地滚到阿云嘎脚边,“朕要诛你九族也没人能拦朕。”

  阿云嘎瞪大了眼,好半天也没能缓过来,两手垂在身侧攥着衣角紧紧捏着,手心里全是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小声问:“郑云龙你是不是烦透了我?”

  郑云龙转过身,斜睨着眼去看他,“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跨过地上的狼藉没再回头,径直出了殿门。

  走在回养心殿的路上郑云龙气还没消,看了天边的月色起了心思,招了身边的宫人吩咐下去找个新进宫的妃嫔来侍寝,心里惦念着这次得让阿云嘎好好审视他自己的身份,就这么想着心里生出报复的快意,嘴角都不由自主往上提。

  宫人吓了一跳,张口就劝道:“皇上…今日可是…”没说完就被郑云龙打断,他冷冷道:“连你也要违抗朕了嘛?”宫人慌张跪下来,连连谢罪,郑云龙这才缓下脸色来,加快了脚步往回走。

  那新封的贵人是吏部尚书之女,突然被招了侍寝倒也没手忙脚乱,压着高兴仔仔细细收拾妥当,又是沐浴又是描眉画眼,想着要抓着机会抓了皇上的心,顺着高枝飞上去,整个人就这么想着被卷铺盖送到皇上榻上时还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郑云龙坐到床边伸手掀开被褥一角,里面女子的容貌旖丽身上还散着复合的花香,不难想象被褥下这躯体该是多么水灵又白嫩,可他却突然想起阿云嘎躺在床上的样子,那是为数不多可以任他摆布的时段,平时明明尖牙利齿一人,到了床上却缩着肚子害羞得不行连手指尖都溢着粉红色,他再看床上那女子,顿觉索然无味起来,招了宫人想遣人走,那女子一听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伸着素白的小臂挽留他,他不胜其烦便挥退了宫人准许这贵人宿下,自己兀自走开往另一张床榻上睡了。

  说起来还是故意的,郑云龙知晓宫中流言之速,只怕这会儿阿云嘎早就听到这消息,他想着就得意起来,像是小孩子之间争执最后的赢家。

  后宫佳丽三千,从古至今没有哪位皇帝只取一瓢饮,郑云龙要让阿云嘎知道,他作为这盛世之天子,万不会为他开此先例,即便他是皇后。

  第二日早朝上,这吏部尚书不知是借了谁的胆,一脸沾沾自喜地出言献策要让皇帝多寻谋有志之士,推荐的多是其自家的门生,明摆着的拉帮结派却无一人反驳,连王丞相都沉着脸色没有上前谏言,郑云龙心下奇怪敷衍几句撂下话题,只是下了早朝却越想越奇怪,出言留了王丞相到养心殿内议事。

  两人刚坐下郑云龙就一脸不耐地质问:“这吏部尚书是去地府走了一遭借了免死券还是如何,朝堂之上如此提议,爱卿何不反驳?”

  王丞相瞟了郑云龙几眼,微微皱了眉,吞吞吐吐回道:“臣以为…吏部尚书是有皇上撑腰才胆敢如此放肆。”

  “怎么会?”郑云龙越发狐疑,跟着皱了眉,“朕只是昨晚招了其女侍寝,与他何干?”

  王丞相抬头仔细端详着郑云龙的神色,发现其是当真不解这才微微舒了口气,转而又皱起眉来,一双狐狸眼难得透了严肃,问道:“皇上怎得在此日子胡来?”

  “昨日?”郑云龙偏过头去想,手指放在茶盖上一圈圈地转,突然手一抖,他惶然地去回忆,阿云嘎的怒气,宫人的惶恐,贵人难以自禁的喜悦,吏部尚书的底气和眼前丞相的责怪,是了,是他疏忽了,这几天忙着处理政务日子过糊涂了,竟把这日子给忘了。

  当朝皇帝登基之日是国定之日,不需大肆庆祝但总归有其意义,所有人心照不宣地把这定为国家团聚之日,每朝皇帝大多会在这日宿在皇后宫中仿似寻常夫妻一般团圆,若是这日抛下皇后翻了其他妃嫔的牌子,几乎是默认了皇上对其至高无上敢于宣之于世人的宠爱,难怪吏部尚书那么有底气,他认定了自家女儿讨得了郑云龙的欢心那日后仕途必定高枕无忧。

  他心不在焉地送走了丞相,立即转头招了宫人吩咐着去备上奶豆腐奶皮子又说了些阿云嘎喜欢的吃食,交代着晚饭时候给送到皇后宫中,紧接着急急忙忙翻了国库里的珍宝想着挑出一两样来给人去赔罪,可是翻着翻着手却慢下来,他在记忆里搜寻了许久却始终想不起那人喜欢的东西,这个认知让他慌张着,可空白的脑海不断耻笑着他的用心,越发让他不安起来。

  漫漫一下午奏折摊开着翻来覆去地读,薄薄的纸张不断地折起又摊开,郑云龙一列列地去看可什么也读不进去,白纸黑字霎那间他好像不认识了,满心满眼里搜刮着办法好让阿云嘎消消气,可是什么办法跃到脑海里的同时都被他第一时间否决,后悔和愧疚像潮水没过他的脚腕几乎要将他吞噬,郑云龙烦躁地合上奏折把宫人招进来细细地去问准备细节,问完了却又无话可说搓着手让人退下,反反复复多次,搞得整个养心殿的当班宫人大气不敢出。

  门外有小太监来报,说是皇后娘娘刚刚宣了太医说是身子不舒服,郑云龙心弦绷紧了起身就想着要摆架坤宁宫,只是小太监后脚又说王丞相的夫人也被宣进了宫,如今正陪着娘娘呢。

  郑云龙闻言才慢慢坐回去,他知晓王夫人是懂医术的,性子灵动又胆大,与阿云嘎最是交好,这回进了宫指不定又要唠叨一番他这皇帝的错处,此时去哄人指不定要碰一鼻子灰,他悻悻地又翻开奏折,可心里还担心着,半天没落下笔只好摔开遣了宫人去探探情况,自己干着急。

  好半天小宫人才回来,畏畏缩缩地说坤宁宫的人不放消息,连宫门都紧闭着,王夫人还在里面陪着,问太医也只是摇头不肯多言,说是皇后娘娘让他莫要伸张。

  这下郑云龙倒是真的坐不住了,吩咐着人把那些吃食放进食盒里装好亲自提着出了殿门,一路上脚步带风遇到跪下来行礼的宫人看也不看只是抬抬手略过,往常一盏茶的路程这才半盏茶就到了。

  也没让宫人通报,郑云龙自己悄悄往里走,进到殿内才发觉人不在,贴身侍候皇后的宫人解释道王夫人陪着皇后在后院呢,说着看着眼色作势要去告知皇后,郑云龙止住他,把食盒放到桌上,自己一人往后园走。

  沿着假山拐了条小路,郑云龙瞥见两人坐在凉亭里的背影,对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坐着,美好得让人不忍心打扰,他就这么硬生生地顿了脚步,静静地望着。

  阿云嘎没有察觉,咳嗽了几声笑着与王夫人道:“深深,过会儿就快回府吧,别让王丞相等急了。”

  王夫人撇嘴,“好不容易进宫,你又要赶我?”

  阿云嘎抿嘴笑,垂眸半天才慢慢吐出句话来:“王丞相当真是喜欢你的,可别辜负了。”

  王夫人看他这神色,有些犹疑但还是咬着牙问:“嘎子,昨日…”“深深,”阿云嘎打断他,措辞了好久无奈道:“他是皇上呀。”

  郑云龙亲耳听着这话,预期中的自得一点都寻不着,只剩下无边的心疼和后悔,他实在想不明白当时怎么就被冲昏了头脑做出这档子事情来。

  阿云嘎见王夫人不答话,兀自说下去:“这样也好,”说着干笑了几声,“倒不用养心殿坤宁宫来来回回跑了,总算是多了个新姐妹。”

  王夫人担忧地望着他,“你不难过吗?”

  “难过?”阿云嘎慢慢点头,“难过啊,可我是真的没办法了。”他看向远方的夕阳,红墙金瓦堆叠在一起拦住了他的视线。

  “你知道吗?草原上的落日要比这好看许多,像是火球坠下来一样,我能看上许久许久。”阿云嘎换了话题,眼神中带着憧憬和眷恋。

  “嘎子…你与皇上说说返乡的事,皇上会同意的。”王夫人提议。

  阿云嘎沉默了,还是愣愣地看着天边的暮色,半晌才轻轻道:“皇后一人返乡不合乎规矩,我不是没想过让他陪着,只是这几年他大权在握国事繁重,连觉都不能好好睡,我又怎么能开口呢?”

  说着又自嘲地笑起来:“你看看,我这个人最讨厌那规矩,如今还不是被管的死死的,这紫禁城啊,到底没有他口中的那么好。”

  郑云龙听着,恍然间忆起当年在草原上对阿云嘎的承诺来,他让阿云嘎倚在他怀里,他说这紫禁城壮美又广阔,朱门金瓦任谁看了都知道是帝王的宫殿,而他是这宫殿的主人必不会拘了阿云嘎去,规矩礼数全为他扔到一边,自由自在依旧还如同草原上一般,他还记得说这些话时阿云嘎眼中闪烁着如星光般的向往,可如今,那片眸子早就暗了,像是晚上的潮水,毫无生气。

  这么些年,阿云嘎从未提起过自己的思乡之情来,可他怎么就忘了呢,他的爱人怎会甘心做着笼中的金丝雀,他明明属于那一整片的草原。

  郑云龙双手交握在一块儿仿佛要捏出血来,他眼眶红着,咬着嘴唇不出声,执拗地睁着眼去瞧那背影。

  王夫人也跟着叹:“是啊,哪有那么好。”

  阿云嘎倒像是陷进回忆里了,语气高兴着:“若是在我们草原上,我可以骑着马和我们族的小伙子比箭术,我可以散着头发躺在开满花的草里,我还能等一个晚上看日出,不用在房顶上,在家门口就行。”说着,一阵风吹来,阿云嘎披着的外袍鼓出一个空隙,冷风涌进来,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侧头与王夫人叹道:“你看这风,”他吸了口气,“哪有一星半点的花香?”

  王夫人看他伤心,急着换了话题,推了推桌上的糕点笑着道:“这是城里那家最好的糕点坊买的,你尝尝。”

  阿云嘎捻起一块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慢慢嚼,好半天都咽不下去,咳了几下一会儿功夫全吐了出来,气没吐匀又咳嗽起来,身体一颤一颤的,王夫人见状忙帮他拍着杯又急急忙忙地倒水,阿云嘎喝了几口才缓下来,原本没多少血色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你这身子都这样了还不让我告诉皇上,谁来盯着你喝药啊?”王夫人一边皱眉劝着一边帮他抚着背。

  郑云龙也跟着担心,往前走了几步贴着假山探头看情况,攀着石块着急地听着。

  阿云嘎喝了几口热茶,压下难受,半天没说话,手指放在杯盖上就这么静静摆着,许久才侧头与王夫人笑道:“别与他说了,没用的。”

  “怎么会没用?”王夫人觉得好笑,“皇上最心疼你…”

  “那是从前了。”阿云嘎淡淡地打断王夫人的话,“现在…现在早就不是了。”

  王夫人愣住,“这…这是怎么回事?”

  阿云嘎又抬起茶杯呷了口茶,眼眶却微微红了,他慢慢道:“昨日我候了他好久,又亲手做了好多的吃食,都是草原上我们一起吃过的东西,我想着他或许能念着我们两过往的情分坐下来好好吃个饭,我好久没与他一道吃饭了…但他一筷子也没碰,全掀了。”

  郑云龙愣愣地听,又想起昨晚滚落到地上的牛羊肉,想着阿云嘎包含着怎样的期待做出来却看着这些被糟蹋,他糟蹋的是阿云嘎的心,是他的爱啊,他似乎感受到了阿云嘎心里的那种难过,像是小刀在心口划过的那种痛,痛得他湿了眼眶。

  “我有时候在想我是不是不应该耍小脾气,可他从前说最爱看我这样,如今我都分不清是真是假了。”阿云嘎拢了拢外袍,低头慢慢道:“他大概是真的烦透了我,你说,我还怎么能拿我的病去打扰他呢?”

  王夫人没想到是这样子的情况,说不出话来只是叹气,陪他静静坐着。

  “我这身子我自己清楚,最近总是大病小病不断,再多撑几年也算是幸运了,我过去常常想我什么都放得下,但只是放不下他。如今,他又寻到了新去处,我倒也舒了口气,总算别再把时间费在我这厌烦透顶的人身上了。”阿云嘎话是那么说着,可脸上却没有笑意,只是垂着眼睛拿手去揉,揉了满手湿润。

  郑云龙听着也慢慢流下泪来,他从来知不知道他的妻是这样的想法,他从未说起过自己的思乡,从未抱怨过身上的病痛,也从未让他担心过,只是笑着如过往一般强势又娇俏,他从未变过,可是自己呢?。郑云龙死死地按着胸口,那里好似真的疼了起来,他问自己,怎么就白白受了那么多年阿云嘎的好,怎么就不去为对方考虑考虑呢?

  起风了,院里的树被刮得弯了腰,王夫人看了看完全暗下来的天色,皱起了眉,劝道:“快回屋吧,夜里该凉了。”

  阿云嘎抬手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水,笑着应道:“好。”一边被搀着往回走,嘴里念叨着,“你有空可要多来陪陪我,我好久没说那么多话了。”

  王夫人帮他拢着外袍一边连连答应,还没走几步就顿住了脚步,他看着几步开外着明黄色龙袍的天子,又看看身边的皇后,咬牙上前行了礼。

  阿云嘎手足无措地看着,又想起昨晚郑云龙生自己的气,瞟着王夫人的动作也顺从着去行礼,只是从未做过倒显得笨拙,郑云龙看着心里发酸,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将人抱在怀里,这才发觉阿云嘎背后的肩胛骨都突起着,硌得他手臂发疼。

  王夫人见状退下了,只留两人在那抱着。

  阿云嘎被抱着喘不过气来,又不舍得把人推开,呛着勉强咳嗽了几句,就听到郑云龙焦急地问他哪里难受还要兴师动众地去请太医,他拉了那人的袖子制止了,可话到嘴边还没说,眼泪就扑簌扑簌地往下滚,把郑云龙又吓了一跳。

  等他哭够了他才发觉郑云龙抱着他坐到榻上,像从前一样让自己在他腿上坐着,桌上摆满了他喜欢的家乡吃食,奶茶还冒着热气,郑云龙卷着帕子一点点地给他擦脸,皱着眉头心疼着,嘴里胡乱地哄他,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阿云嘎扭了身子想下地,没想到郑云龙箍得紧了些把他整个人都圈到怀里,低声与他说:“你刚刚说的朕都听到了。”

  阿云嘎一愣,撇过头又要往下淌泪,嘴里倒是倔强:“皇上听这作甚?”

  郑云龙叹了口气慢慢地去亲他,亲着耳根,亲着嘴角,叹着一口气去认错:“我昨晚没碰那女人,更别提喜欢了,我是真的忘了昨天是什么日子,我错了,宝,真的错了。”

  阿云嘎听他不再用谦称,眼泪还是没忍住,委屈地与他说:“你是不是听了那话可怜我?”郑云龙搂着他的腰慢慢抚,自己也红了眼圈,哽咽:“哪有可怜?我心疼啊!”说着又凑到阿云嘎脸颊边用自己的脸颊去贴着,“我刚刚也想了许多,想起我们相遇时一起骑马,想起我们爬上养心殿的屋顶去看星星,想起你每晚盼我来一起用晚膳,我就这么一想,就觉得我是真的混蛋,我不知道你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不敢想…我就难受…但我知道你更难受…”郑云龙说不下去了,他看到阿云嘎眼角几条越发明显的皱纹,心里的愧疚更是一股脑儿地涌上来。

  “昨天没吃上你给我做的饭…”郑云龙拿额头去贴着阿云嘎的额头,感受着阿云嘎在他鼻尖呼出的热气,小心翼翼道:“这次换我给你烧饭好不好?我们再吃一顿…”

  阿云嘎这才抬眼去看郑云龙的眼睛,那可真的近,都能看到他眼中倒影的自己,满满的全是自己,像从前一样,他笑了,如往常一般嘟着嘴去挪揄那人:“你不得把厨房烧了?”

  郑云龙也笑了,吻着阿云嘎的唇,好久才放开,认真道:“我会煮面,煮长寿面…你到时候…别咬断。”

  阿云嘎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偎到他怀里抹了眼泪,点点头,嗔道:“知道啦!”







  少年意气终消逝,别时不过枕边人,莫忘初相遇












国庆最后一天也要快乐呀

月影

【云次方/龙嘎】X•薛定谔

活动:Z to A 我们俩的故事太多了

因为你两秒钟的语音被风声吞掉了一个字,

所以想你以至必须见你。


1

郑云龙和阿云嘎蒙在一张被子里。

这事儿所有人都觉得不妥,只有他俩不觉得。三天了,整整三天了。

“你俩没完了?找个感觉找床上去就算了,还上瘾了?”

距离晚课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王建新在床下吆喝,沉醉在爱河中的A和C置若罔闻。今天开始得有些早,从吃完晚饭回来就这样了。头顶上的白炽灯隐隐透过米黄色的被子,给里面铺了一层暖色。阿云嘎的鼻尖有一层薄薄的水汽,不知道是自己热的,还是郑云龙厚重的呼吸给他蒙上的。两个人最近的时候,阿云嘎凌乱的假发几乎塞进郑云龙的嘴里,不仅可以数清眼睫毛,...

活动:Z to A 我们俩的故事太多了

因为你两秒钟的语音被风声吞掉了一个字,

所以想你以至必须见你。


1

郑云龙和阿云嘎蒙在一张被子里。

这事儿所有人都觉得不妥,只有他俩不觉得。三天了,整整三天了。

“你俩没完了?找个感觉找床上去就算了,还上瘾了?”

距离晚课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王建新在床下吆喝,沉醉在爱河中的A和C置若罔闻。今天开始得有些早,从吃完晚饭回来就这样了。头顶上的白炽灯隐隐透过米黄色的被子,给里面铺了一层暖色。阿云嘎的鼻尖有一层薄薄的水汽,不知道是自己热的,还是郑云龙厚重的呼吸给他蒙上的。两个人最近的时候,阿云嘎凌乱的假发几乎塞进郑云龙的嘴里,不仅可以数清眼睫毛,还可以闻出对方晚饭吃了什么菜。

十分钟前郑云龙打了个嗝,被一顿乱踢乱揍,床嘎吱嘎吱晃。第一个回来的舍友已经骂过了,操,要死啊,你们俩干嘛呢!郑云龙在被子里缠住阿云嘎,两个人在半分钟以后迸发出笑声。舍友踮起脚,又往上瞟了两眼,确认他俩没在干,这才坐下。

 

“诶我说,大龙,”王建新叼着牙签,拿衣架敲敲床杆,“你咋不和另一个Angel找找感觉呢?”

爱河中的C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眼睛放光,“你说得对,替我去隔壁把他也喊过来。”

听者一脸鄙夷,出门左拐,嘀咕了一句:“靠,你也不怕把床整塌。”三分钟以后,隔壁传来回音:“我不去!他妈的,神经病!我自己能找着感觉!”

“听见没,”王建新踱回来,掐着嗓子学:“神经病!”

“不来就不来,怎么还骂人呢。”郑云龙笑了笑,又钻被窝里去。

“我说你俩到底咋回事儿啊,该不是来真的吧?我给大龙女朋友打小报告去。”

这回轮到阿云嘎急了,被子上下起伏几下,舞龙舞狮似的,从里边钻出个头来:“瞎说什么呢,我们俩什么也没做。”

“你说没做就没做啊……”王建新怪声怪调地说,“我哪知道你们是不是在里面激烈舌吻。”

“你不信上来看。”

“恶心,我不看。给我看的那都不作数,你们这叫那啥……薛定谔的舌吻。我掀被子,还是不掀被子,看见的不一样。”

阿云嘎钻回去,低下头问:“薛什么?”

“原来就是一猫,在有毒的箱子里面,你看一眼就决定它是活猫还是死猫。”郑云龙说完,把脸伸到床边的栏杆,又和王建新确认了一遍,“是这故事吧?”

王建新点了点头,郑云龙得意地晃晃脑袋,“高中物理课我就记得老师说这个故事了,有意思。”

阿云嘎琢磨了一会儿,掀开被子,“那和亲不亲嘴有什么关系?”

郑云龙偏过头望着他白炽灯下微张的嘴,在两个八拍以后伸手摘掉阿云嘎的假发,翻身爬下梯子,“走了嘎子,上课去。”

 

晚课上阿云嘎抓着手机在百度里停留了半个多小时,依然没想明白,猫和宇宙有什么关系,掀被子和不掀被子,与他们接不接吻又有什么关系。如果非要和猫的生死叠加找个共同点,那只能是坍缩的瞬间,被子里藏着的究竟是Collins与Angel,还是郑云龙与阿云嘎。前者可以热吻,后者不可以。而关于这一点,以阿云嘎当时的二外水平来说,只能捕捉到一种极其飘渺的感觉。

这个困惑落地生根,直到上了台真亲上一回也没能得到解决。在那短短的几秒中,柯林斯的舌尖探过来,安琪儿只能攥紧了他的皮衣,接下这一桩事先张扬的“暗算”。

不过在少年时代,这都算不上什么要紧的事。在那张米黄色的被子里,没亲就是没亲,至多吻过头发,靠再近也没亲,你知我知,也没有必要给任何人证明。至于伸舌头的事,阿云嘎下台的时候在黑暗中朝郑云龙的手臂狠狠打了一巴掌,郑云龙缩起脖子笑呵呵地挨了,这笔帐就算结了,最终也没人过问为什么。

这点困惑并不会对人生产生什么大的影响,就像放在卧室里的小箱子,你知道这个箱子一直在,却没有太大兴趣打开,因为看起来里面注定不会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可偶尔忘记,晚上起夜,摸着黑,总会冷不防踹上一脚,把脚趾撞得生疼。

 

毕业后留在北京的寥寥无几,最初隔三差五就要聚上一回,到后来也渐渐没了音讯。频率从一周一见,到数月一见,最后隔年才一见,人数一直在减少,剩下的人只能把朋友也拉进来,饭桌上看似热闹依然。

郑云龙离开北京以后阿云嘎独自赴了一回小聚,没了个逗比,气氛仿佛一下冷了一截,个个埋头喝酒的频率显著提高。酒过三巡,场子才算有些热起来。谈及酒量,有人念起他们刚离开北京的老朋友,说:“大龙酒量好啊,他醉过吗,我好像就没见他醉过。”

几人附和没见过,阿云嘎正回想,听见有人说:“我见过一次,喝大了,神神叨叨的,逮着人就问‘我见过天使,你见过吗?’太他妈逗了。”

阿云嘎握着他捂到发温的橙汁,应着笑了两声,低头翻了翻手机,在浩如烟海的短信里翻到郑云龙的名字,又在十来条节日问候和为数不多的一些日常联系中找到去年的一条讯息。“我又梦见天使了。”他说。

阿云嘎看到当时的自己反问他,“什么天使?”

接下去又是隔了好长时间才发来的一条节日祝福。

郑云龙常常如此,会很突然地告诉他,哪条街上哪个馆子好吃,如果再问他,有没有推荐的菜。他可能会回,也可能不会。而阿云嘎忘性大,要是没有答案,也从来不记得追问。物质生活不算如意的时期,他的精力都放在了其他的事情上,哪有功夫推敲一条简讯背后的意思。于是这件关于天使的事也就这样失去了消息,后来再没有人提起过。

那条短信停留了二十秒,屏幕暗下去,倒映出他的脸。胡茬,竟然有几天忘记刮了。

 

2017年的夏天阿云嘎第一次见到了黄浦江。

他坐进上海的剧院里,而曾在一张被子里呼吸的人,那一刻的距离从观众席拉到舞台,即便那么远,也已经是分别以后靠得最近的时刻。光影切换间,舞台上的一切忽然使他很感动。感动的来源复杂,有骄傲,有心酸,有对将来的展望。谢幕时郑云龙把手放在胸口深深鞠躬,舞台灯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影,尘埃像雪花飘散下来。阿云嘎顿时眼眶一热,恍惚间仿佛听见旷野的风声,而他的视力变得前所未有的好,能够百步穿杨,直指那个人的心脏。

于是他这才发现,几个月,原来是这么长的时间计量单位。

那一回相聚的时间不长,晚上阿云嘎打着关怀兄弟生存空间的名义,说要去看看他住的地方。环境一般,楼道的声控灯即便是两人一起气沉丹田喊个高音也亮不起来。郑云龙勾住他的肩,身体的重量倾压在他的身上,心情很好,哼着一首阿云嘎没听过的曲子,副歌重复道:“Here I am, will you send me an Angel”。

那双大眼睛在黑漆漆的楼道里好像显得格外动情一些,如果注视得太久,便有可能被烫伤。钥匙对上锁孔之前,大约有三秒钟的时刻没有人说话。锁芯喀哒一声,回响在楼道里打了几个转弯,人才回过神来。 

郑云龙从鞋柜里拿出摆在最顶层的另一双拖鞋,男生的码。

“这谁的拖鞋?”阿云嘎忍不住问。

“我的。”郑云龙把拖鞋丢在地上,拿脚替他摆了摆,“多买一双,怕被偷了。”

“谁要偷你拖鞋……”阿云嘎笑起来,扶住郑云龙的肩膀从善如流地穿上。太新,塑料还硌脚背。

 

2

2019年郑云龙飞北京时,阿云嘎恰巧约了几个内蒙的老朋友吃饭。过去本就见过几次,算起来也是老熟人,等人下了机便一起叫上。

饭桌上有人说起往日种种,这转眼才一年的光景,两人竟都算事业有成了。谈得起劲的多是旁人,两位当事人中只有阿云嘎三言两语应着,“哎,没有,还远着呢。”另一位事不关己似的埋头苦吃,时而笑笑。

成家立业,还没成家先立了业,调侃的有,催婚的有。问起情感生活,异口同声看缘分,目光在空气中短暂相交,像冬天脱毛衣似的,啪的一声起了一瞬静电。等这个话题过去,阿云嘎的碗里已经被郑云龙塞了好几块肉。他愣了一会儿,忽然想不起来这是郑云龙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而理由他大约是知道的——郑云龙养猫那会儿曾一边喂猫一边在电话里和他说:“我这猫吃妙鲜包像你,嘴太小了。”

 

九月底的北京,夜里已经开始阴恻恻,风也吹得薄情。阿云嘎中午出的门,一件长袖T恤,破洞牛仔裤,散场时冻得发抖。他踢了踢郑云龙的行李箱,问他有没有带外套,掀开来最顶上就是品牌方给两个人送的“情侣”款。阿云嘎匆匆套上,这才走了出去。

郑云龙低着头捣鼓手机,太长的刘海几乎戳到眼睛里。阿云嘎问他干嘛呢,“叫车啊,我回酒店。”郑云龙说。

“哦,”他拦着计程车的手有些发酸,慢慢垂了下来,“还以为你跟我回我那儿呢。”

经济条件的改善只在这一点上为两人的亲密关系做出了负面贡献。阿云嘎故意阴阳怪气地调侃他:“行啊,郑大老板现在有钱了,瞧不上老班长了。”

“那我不住酒店了,行吧?去你家。”郑云龙不假思索,“又把你挤墙角里,让你大半夜的再踹我一脚。”

阿云嘎想起确实有这么件往事,眼尾的纹路随着笑意明晰起来,“不逗你了,别和我挤,住你的酒店去吧。”

郑云龙嘴里的烟抽到一半,接到了司机的电话。不多久,一辆银色小轿车孤零零地停在十米远的前方。阿云嘎顺手拿下他嘴里那半截烟,朝他胸口推了一把,抬抬下巴示意他车来了,“行了,快走吧,到酒店给我说一声。”

“知道了。”郑云龙戴上口罩,拖着那只笨重的行李箱走进夜色里,慢慢抬起手来挥了挥,似乎能够感应到有人还在身后看着他。

那半截烟在阿云嘎的手里无所适从地亮着火星,他左右看了两圈,没找见垃圾桶,最后苦着脸含到嘴里抽完,算是完成一场不为人知的吻别。

回到家脱下外套时阿云嘎才发现前几日刚穿过那件“情侣”款,衣帽架上挂着极其相似的另一件。郑云龙的那件大些,挂在稍上一点的小树杈上,几乎把阿云嘎的那件罩住。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两件交叠的外套,忽然想起好几年前看的断背山,旧手机里年复一年的问候短信,楼道里明亮的黑眼睛,多出来的一双拖鞋……

这样的草蛇灰线甚至算不上什么征兆,可以说是谨慎的多情,无处寄放的体贴,最远最远,不过角色相恋的余温。只是一时念起,而时机也许有错,所以界线忽然模糊。此时回头,才发现二者竟像是公路上几近追尾的两辆车,任谁快一点或慢一点都有相撞的可能。

日积月累,薛定谔的那只箱子已经大得像个电冰箱,摆在避无可避的正中间。眼下生活条件改善,能拥有的房子已经越来越宽敞,而他的心却一直只有八步半的大小。不至于太大,也不至于太小。里面塞了很多东西,包括儿时放的两百只羊,256mb的储存卡,已经坏掉的随身听……阿云嘎是个不停往前走的人,可那八步半的房间里,全是他一成不变的眷怀。而郑云龙则像是能够使他的人生变为反向跑道,通往童年的发条,于是在此之中总归占有一个特殊的位置。

 

手机屏幕亮起来,郑云龙传来一条两秒钟的语音,说,嘎子,我到了。底下贴着一个定位。大约只是到门口,听筒里的风声吞掉一个“嘎”字。

阿云嘎站起身来,取下衣帽架上大一点的那件外套,穿上,二十分钟以后出现在他酒店。

郑云龙刚洗完头,胡乱包着头巾,像个沙特阿拉伯人。

“怎么来了?”他问。

 “嗯——”阿云嘎跟在后边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打量着他异域风情的造型,又只说了一个感叹词:“哎——”因为你两秒钟的语音被风声吞掉了一个字,所以想你以至必须见你。这样的理由放到再亲密的人之间都很牵强。于是郑云龙也不执着,他打开电视,眼睛比电视机的光要明亮,嘴角被传染了一种快乐。

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阿云嘎依然不断按着遥控器,在上百个电视台里挑挑拣拣,这个不好看,那个也不好看。郑云龙依然只睁一半的眼,由着他去选,如果被问到:“看这个吗?”只要不难看得过分,他都会点点头说:“就这个吧。”

这夜阿云嘎将被子扯过头顶。郑云龙和阿云嘎再次蒙在一张被子里,面对四重身份的选择题,和一个落了灰的大箱子。郑云龙总是什么也不说,所以他也没有问,你口中的Angel是哪一个,你多买的拖鞋是要给谁穿,你有没有像那天在楼道里看我一样看过另一个人,你的那只薛定谔的箱子,是不是早就打开过。

阿云嘎的手轻轻盖住郑云龙的眼睛,睫毛在手心里扫动了两下,最终落到一条线上。他虽然还不明白其中道理,但冥冥之中已经掌握了一种能够使暗火的余温延续,C&A、Z&A同时存在,永远相叠的科学方法——那就是接吻的时候,一定记得闭上眼睛,不要观测。

  

Fin.

彩蛋:

“嘎子……”

“嗯——” 


“嘎子……”

“嗯……干嘛……”


“嘎子……”

阿云嘎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房间短暂地亮了一下,“三点半了……你有完没完了……”

郑云龙只是笑,依旧牵住他的手。十来分钟以后,阿云嘎的食指又被轻轻捏了两下,“嘎子……”

这一次他打定主意不作回应,迷迷糊糊听见郑云龙说:“……真是你啊。”

不过多久,枕头边陷下去一块,另一个人的呼吸落在他脖子上。他感觉到肚子上多了一条手臂的重量,有人把他搂过去,渐渐收紧,像是打捞一条在河面上漂流已久的木舟。

陆淮

  想写这样的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叫“怀璧有罪”。

  

  

  梁博正在琴房里练琴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几个人他不认识,但看对方的架势并不友好,并且径直走过来就撂琴盖。

  他反应极快地反手向上一撑,托住了力道不让它再向下分毫,而后抬起头冷冷地望向站在琴边的人,“有事儿?”

  看着要比他还高一个头的男生怔了怔,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被他的气场慑住了,下意识地松了手上的力道。梁博便慢条斯理地将琴盖轻轻合上,站起身来。

  为首的那人报上名,他蹙着眉头想了半天,利落摇头,“抱歉,我不认识你们。如果要用琴房练习,请先去学工办登记申请……”

  他冷淡又客气的语气激怒了对方,“梁博...

  想写这样的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叫“怀璧有罪”。

  

  

  梁博正在琴房里练琴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几个人他不认识,但看对方的架势并不友好,并且径直走过来就撂琴盖。

  他反应极快地反手向上一撑,托住了力道不让它再向下分毫,而后抬起头冷冷地望向站在琴边的人,“有事儿?”

  看着要比他还高一个头的男生怔了怔,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被他的气场慑住了,下意识地松了手上的力道。梁博便慢条斯理地将琴盖轻轻合上,站起身来。

  为首的那人报上名,他蹙着眉头想了半天,利落摇头,“抱歉,我不认识你们。如果要用琴房练习,请先去学工办登记申请……”

  他冷淡又客气的语气激怒了对方,“梁博你别假模假式的了,我们今天来就是要教训你的。”

  梁博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自然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开罪过眼前这群人,直到那男生愤愤不平地继续说道:“我警告你,你只是一个Beta而已,给我离毛不易远一点——”

  毛不易。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梁博便有几分恍然。对方是音美系新生中最受欢迎的Omega,而他作为大三的学长,在迎新那天曾帮毛不易登记、并且帮他拎了个行李箱。那孩子便说什么也要请他吃饭聊表谢意,后来得知他是校乐队的主唱更是崇敬有加,三天两头跟在他身后,要么上课给他送奶茶,要么排练时在下面观看,一双眼睛被向往和喜爱的粲然光辉填满。加之他性格和善,待人友好,激不起来他任何恶感,也就没有拒绝这些示好,默许了他出现在自己的学习和生活里。

  而梁博这个人,平日里为人低调不说,就连社交圈子也小得有限。上大学好歹也三年了,他连自己宿舍里的舍友都不是很熟,真正要好交心的朋友更是只有乐队的三四个人而已。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虽然因乐队主唱的身份而拥有不少的异性粉丝,却被外界一贯认为只是Beta。原因无他,他们从未在他身上闻到过信息素的味道,一个月中他也从不请假,何况Alpha怎么可能像他一样如此默默无闻?梁博的存在感太低了,他的生活单调而无聊,整日不过宿舍食堂琴房录音棚这几个地方,而毛不易出现之后,这一切都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那小子一定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无形中竟会给他带来这样无谓的麻烦,如果知道了,依他的性格肯定会很自责。梁博这样想着,将黑衬衣的袖子向上挽了挽,露出肌肉线条紧实漂亮的小臂。

  他从钢琴旁边走到那群人面前,这才抬起头,声音气定神闲。

  “要动手的话就快一点,我还有约,要赶时间。”

  

  

  毛不易拎着一杯红豆奶茶和一杯乌龙茶来到琴房门口时,门刚好打开了。梁博手指勾着皮衣外套搭在肩上,正往外走。两人撞见后均是一愣,而后梁博不着痕迹地将门关上,把屋内那遍地躺着正在哀声呻吟的闹事者掩在门后。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他虚环住毛不易的腰带着他往外走,后者有些疑惑地侧头往门里看了看,可什么也没窥见,于是疑心是否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然为什么好像有人在琴房里哀嚎?

  但他也没多想,顺着梁博的力道转回身来,伸手将其中一杯递过去,“早吗?这不就是每天你练完琴的点儿……哥,你的茶。”

  梁博“嗯”了声接过去,并没有立刻喝。毛不易第一次给他一起买奶茶时,买的是两杯芝士奥利奥,梁博一口没动,说自己不习惯喝这么甜的。打那以后,毛不易只给他买纯茶,他便也没有理由拒绝。

  “毛毛,”他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以后……你别来琴房找我了。”

  他眼看着小孩儿的脸色煞白了些,“啊……好……博哥,我打扰你练琴了么?”毛不易窥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嗫嚅着问,梁博有些不忍,“没有,就是……”

  他本意是想若是撞见有人来找茬毛不易会心里内疚,哪想一下子被误会了,偏偏还不能解释。梁博叹了口气,只好尽可能委婉地解释了句,“那儿不方便。”

  “啊?”毛不易显然更糊涂了,但是在短暂的思索过后,他竟然准确地猜中了真相,“哥,有人找你麻烦了……?”

  梁博一时语塞,不知该不该告诉他实话。毛不易见他犹豫,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干脆拉着他停了下来,表情郑重而严肃,“他们打你了?哥你伤着没有,给我看看……”

  “我没事儿。”梁博急忙按住他的手,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不用担心,他们打不过我。”

  毛不易睁大眼睛,他对那群死缠烂打的追求者其实有所了解,也头疼已久。就是因为那是一群自大又直A癌的Alpha,他才会处处躲着他们,时常与梁博走在一起。梁博为人冷淡谦和,又是Beta,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造成危险。只是他担忧的事情成了真,那群人真的去找梁博的麻烦了,这让他顿时惶恐起来,觉得无比对不起眼前的人。

  诶,等等,可是他刚才说什么?

  “他们……打不过你?”毛不易呆呆地迟疑道,“可是哥你不是……”Beta吗?

  梁博有点无奈地笑了,他抬起手伸到颈后,撕掉了衬衫衣领下那块隐蔽的屏蔽贴,“谁告诉你们,我是Beta的?”

  一股冷清而醇厚的红酒香味儿刹那间弥漫开,毛不易震惊地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那信息素的味道短暂地侵袭了他一瞬,却很快便收放自如地被主人重新掩藏起来。

  梁博将屏蔽贴贴回去,望着神情怯怯眼圈发红的小学弟,往前走了两步。

  直到挨近毛不易的面颊,他才淡淡地笑出了声。

  “以后也别买奶茶了。”他轻声说,“我请你喝酒。”

一颗灵雨

【邪簇】19集

看完19集看有很多人都不满意黎簇离开吴邪,走的决绝干脆。
但是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小鸭梨这个情感变化也是很跌宕起伏了。自从吴邪下线,这小情绪憋了好几集了。
一直以来陪着他一起走下去的吴邪王盟生死不明,突然又出现了一个黑眼镜。
在相处过程中,鸭梨深刻的感受到黑眼镜非常厉害,他敬佩又忌惮黑眼镜。

17集里黎簇走的慢了,黑眼镜直接拍背,让他走快点。疼的孩子大吼,委屈的不行。
如果是吴邪,就会停下来询问,然后安抚一下孩子。

黑眼镜每次教导黎簇一些知识,都是典型的站在高处俯视的感觉。

他绝对是一个好师傅,否则吴邪不会那么优秀。
但是他的教育方式,不适合黎簇。

黎簇是一个脑子聪明却不学习的孩子,也就是说,鞭打...

看完19集看有很多人都不满意黎簇离开吴邪,走的决绝干脆。
但是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小鸭梨这个情感变化也是很跌宕起伏了。自从吴邪下线,这小情绪憋了好几集了。
一直以来陪着他一起走下去的吴邪王盟生死不明,突然又出现了一个黑眼镜。
在相处过程中,鸭梨深刻的感受到黑眼镜非常厉害,他敬佩又忌惮黑眼镜。

17集里黎簇走的慢了,黑眼镜直接拍背,让他走快点。疼的孩子大吼,委屈的不行。
如果是吴邪,就会停下来询问,然后安抚一下孩子。

黑眼镜每次教导黎簇一些知识,都是典型的站在高处俯视的感觉。

他绝对是一个好师傅,否则吴邪不会那么优秀。
但是他的教育方式,不适合黎簇。

黎簇是一个脑子聪明却不学习的孩子,也就是说,鞭打式教育只会让他歇斯底里,他适合的是鼓励式教育,肯定他,激励他。

吴邪和黎簇亦师亦友的关系,让黎簇觉得安心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自己是有潜力的。

所以当黑眼镜逗他,他们都得死在铁皮箱子里,这孩子会说,我还不如死在沙漠里。

只要发现了洞啊,或者新的地方,就会问,吴邪他们有没有可能在。

这能说明啥啊,孩子想吴邪了呗。

尤其是有对比的情况下,他当然更喜欢相对温柔细腻的吴邪了。

所以当看到吴邪出现的时候,小鸭梨真是开心的飞起了

这时候黎簇非常开心,几个人一起休息,黎簇开始问他的疑惑,这时候吴邪,黑眼镜滔滔不绝。三人非常熟悉,黎簇那种被疏离的感觉出现了,自己就是个累赘,小屁孩,什么都不懂的情绪就慢慢出现了。

而在沙漠里,黎簇一直是被关注的,吴邪,王盟,苏难,长久不被重视的他,成了关键人物,黎簇是享受吴邪眼睛一直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他会在自己难受的时候,安慰自己,害怕的时候保护自己,一个人散心的时候,会发现自己不在,而出来找自己。会耐心的讲解。

可是这次三个人一直走,吴邪没有再多多注意他,倒是和黑眼镜比和自己熟悉。

鸭梨第一次见到穷奇,说是大算盘,吴邪调侃他。这时候感觉小孩还没多放在心上,毕竟吴邪以前也逗他

当吴邪在打开穷奇的时候,鸭梨还在小孩子脾气,可是这是王盟第一次凶了他

后来进入穷奇后,小孩的眼睛就不太对劲,一直盯着吴邪,不知道在想什么

感觉他在试探性的故意又提起了话头说,吴老板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然后王盟第二次凶了他,让他闭嘴不要打扰吴邪。

在打开穷奇的时候,黎簇的称呼就成了“吴老板”。
这孩子一点都遮不住情绪,他不满意吴邪的时候就会把称呼变成特别疏离的吴老板,装作很无所谓,很老成,和吴邪很不熟。

可是他担心吴邪的时候,他看到吴邪再次出现的时候,崩溃害怕的时候。都是叫的“吴邪”。因为吴邪第一次见他跟他说“我叫吴邪”。

黎簇这时候的眼神就完全变了,很委屈,很不解
他印象中的吴邪,即使他问的问题,吴邪不想回答也会温和的挡回去,他印象中的盟哥,是会帮他,会安抚他,会让他慢点喝水的人。而不是像现在,一个嫌弃,一个冷漠。

黎簇学雕像的时候,吴邪和黑瞎子笑,其实没什么恶意,吴邪说黎簇笨,傻,在成人看来是有些调侃,更多的是觉得孩子天真可爱。

但是此时黎簇的心情是觉得,吴邪和王盟觉得自己是累赘了,有了黑瞎子,他就没什么用,都嫌弃他,他就是活地图,所以这种心里状态听到别人说他笨,那就是火上浇油。

看到神像后,他没有感叹,和黑瞎子聊天,她才会说,我要不是你们的活地图,我早就死一万次了

这时候,孩子就已经心里非常不舒服了。

当吴邪发病后,他第一时间去找吴邪,看到吴邪爬到高处,他根本没犹豫自己爬了上去。

为吴邪找血清。黑瞎子拿话点过他,武器要像自己的生命一样,他拿起吴邪的刀,笑着说,我借走了啊!

其实内心是想证明,吴邪,你的生命再次由我背负,你看,我很厉害,我不是拖油瓶。

被吴邪夺走了血清,划伤后,他短暂昏迷,醒了以后,赶紧爬起来问吴邪怎么样了,吴邪让他赶紧走,他反问,走到哪里?感觉这时候,吴邪无论让黎簇做什么,去哪里,黎簇都会同意,他想救吴邪,他想和吴邪一起离开沙漠。吴邪这时候,大喊一句,滚,快滚。

有了前面情绪的改变,这时候,黎簇离开,就挺好理解的。一直积压下来的委屈,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人,再次相见没有安慰,一直不把自己当回事,还嫌弃自己。还让他滚,虽然 他知道吴邪是为他好,但是少年人特有的那种别扭,还是让黎簇决绝的离开。

黎簇走下台阶,脑子里想的都是吴邪的好,黑毛蛇出现,他担心的问吴邪疼不疼,王盟被咬,他担心的大叫,让王盟,黑眼镜赶紧出来。他是一个善良,重情义的好孩子。

吴邪太了解黎簇的性格了,吃软不吃硬,讲义气,只有戳到黎簇的痛楚,黎簇才能果断离开。

他也太了解黎簇的痛楚,那就是不被需要,不被人重视,这样的黎簇,是最绝情的黎簇。

所以成功的让黎簇离开。

黑眼镜是个有七窍玲珑心的人,他跟了一路,所以才会说,小三爷护着黎簇。

又亲眼看见吴邪为了让黎簇走,而伤黎簇。

所以在黎簇谢完吴邪,给了黎簇活下去的粮食,物资。
如果不是吴邪重视,我想他不会把背包给黎簇的。
所以啊,黎簇是好孩子,不要说黎簇忘恩负义,他真的是个好孩子啊。

没看过书,也不想管计划啊,什么的。
就是觉得黎簇不是忘恩负义的坏孩子。
吴邪也是真的宠黎簇,关心黎簇的。

昔年种韭

怀旧金曲乱剪#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 
论黎簇的青春为什么和别人的不一样,最近很喜欢这首歌就下手了,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我的奇怪的脑洞|・ω・`)

怀旧金曲乱剪#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 
论黎簇的青春为什么和别人的不一样,最近很喜欢这首歌就下手了,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我的奇怪的脑洞|・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