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祺鑫】错位花期 01 | ABO
*OOC
*勿上升
*预警:豪门狗血/追妻火葬场/高虐
具体请仔细阅读每章预警,
接受不了自行退出。
马嘉祺是被手机信息震醒的。
特助发来讯息,谈判对峙已久的Present集团终于决定接下马嘉祺抛去的橄榄枝。Present集团是行业里的龙头之一,达成合作,于马嘉祺的Orginal来说可谓助益无边。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消息,好到足以惊醒他本就缺乏的寥寥睡眠,但是当马嘉祺注意到自己身边那个沉睡的人儿时,事业腾达的笑意一扫而空,他皱起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坊间一直传闻Orginal集团内...
*OOC
*勿上升
*预警:豪门狗血/追妻火葬场/高虐
具体请仔细阅读每章预警,
接受不了自行退出。
马嘉祺是被手机信息震醒的。
特助发来讯息,谈判对峙已久的Present集团终于决定接下马嘉祺抛去的橄榄枝。Present集团是行业里的龙头之一,达成合作,于马嘉祺的Orginal来说可谓助益无边。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消息,好到足以惊醒他本就缺乏的寥寥睡眠,但是当马嘉祺注意到自己身边那个沉睡的人儿时,事业腾达的笑意一扫而空,他皱起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坊间一直传闻Orginal集团内部斗争风起云涌,掌权人马老爷子蓦然病重,惊动了一直养在国外的继承人马嘉祺提前回国。大众谈资只知道年轻的继承人精明狠厉,杀伐果决,仅仅用了一年就扭转乾坤掌握大权,却不知他是如何焦头烂额熬过回国后的每一个日夜,如何咬牙坚持扛住被几门世家势力压迫的重重压力,如何力挽狂澜胜过觊觎继承位已久的二叔。自古英雄配美人都是佳话谈资,事业宏达的下一步便是婚嫁,马母在一场惊心动魄的夺权大战里饶是旁观便已疲累不堪,看儿子为了保住父亲的基业不顾生死,愁白了半头乌发,如今安定下来,自然是不愿再折腾,翻了翻马嘉祺自小和丁家定下的婚约,瞧着人儿漂亮又乖觉,一锤定音,再不愿改。
丁家的小少爷叫丁程鑫,是个富家太太茶点桌上汤勺叮当唇舌翻讨间罕见的公认美人。一副在大礼堂里聚光灯之下如鹤起舞的身子骨柔软修长,上扬的狐狸眸子本是十足的勾人,冲人笑起来的瞳仁却纯极,晃着明澄澄的水色,宛若一朵边缘镀上柔和圣光的漂浮的云。然而红颜易夭,过于漂亮对于一个Omega来说,本就是一场祸事。
丁程鑫在一场舞蹈演出里摔下升降台,救护车与消毒水的阴影笼罩着他,带走了他的舞蹈生涯,也带走了他身边山呼海啸的追捧与掌声。噩梦总是接踵而至,丁程鑫昏迷复醒出院的那一日,小妈梨花带雨地坐在床边,向他哭诉丁家在他昏迷期间的翻天覆地。大厦将倾,丁程鑫一时之间愣了神,巨大的信息量涌上大脑,恍如隔世。
“老爷心脏病复发进了ICU,你姐姐也在被追债的路上出了车祸,丁家现在只剩下你了。”小妈寻出积灰的陈年旧约,握着丁程鑫最软弱的死穴一刀刺中靶心,闪着泪光演一出好戏。
其实她还有一个养在外面的小儿子。小妈生不出孩子又放不下家产,为了在丁父面前表演善意,特别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小孩,随她姓刘,叫刘耀文。但意外的是这小孩性格桀骜,根本不关心豪门风云,下了学得空便在外面走他偏爱的地下rapper路,倒是和一心关照他的丁程鑫更亲近些。小妈恨铁不成钢找去刘耀文地下表演的场子,不想二人就此撕破了脸,小妈连同他的生活费也断了。那时候丁程鑫按着刘耀文额头佯怒骂他没脑子,转身就给小孩打了生活费。刘耀文倒是乖觉,像一个被抚平了毛的大狗狗“哥”“哥”喊个不停,指着艺术大学排名的最高一栏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定给考上。
一个高中的男孩儿如何托付,丁程鑫接过儿时约定的信物,感念小妈有一句话说得对——丁家现在只剩下自己了。即便带着目的与算计的姻亲总逃不过归于坟墓,即便丁程鑫自十二岁第一次见到马嘉祺伊始,就默默把他奉之心尖与山巅。
纯白茉莉花的浪漫人生还未开始便已然预判凋谢,丁程鑫看着在ICU里插着呼吸机的父亲,咬唇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嫁。”
其实我不愿背负着这些世俗的麻烦加之于你,但若能麻烦于你,归宿于你,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丁程鑫被马嘉祺接进他的檀林私宅那一天,丁程鑫还以为自己的幻梦臆想会成真。
然后马嘉祺亲手掐灭了丁程鑫这座微弱的烛台上最后一苗光。
新婚初夜本该是青涩新摘的甜果迸出汁水,含苞的花骨朵儿沁出花汁的千金一刻,马嘉祺看见丁程鑫的脸蛋那一刻神色一滞,却在闻到他淡雅的茉莉花信息素后毫不留情地在娇柔的Omega身体里埋下一颗炸弹,用冷漠又淡然的语言悠悠拆破丁家小妈的心思算计。
“只用在床上取悦我就能抵上丁家2.1亿的债务,丁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丁程鑫,说吧,顶着这样一张脸嫁过来,除了替你们家还债,你还想要什么?”
丁程鑫虽为丁家嫡子,却年幼丧母,为了在严苛的父亲与小心眼的继母间站稳跟脚,比寻常生在蜜糖罐子里的小少爷更加保守尊礼,可也因此根本不通夫妻性事。他惊慌地去拢身上被丈夫解开的浴袍,下一秒就被Alpha拉开光洁修长的玉腿,探知到身体深处含苞待放的蕊心,沁出小茉莉清甜的第一滴花蜜。马嘉祺抵在丁程鑫脆弱柔软的生殖腔口上来回研磨,用最温柔的声音掩盖他最恶劣的行径,将未经人事的小茉莉折磨至极,几度晕厥。丁程鑫想说我嫁与你是真的心仪你,除了还债再没有更多的图求,却又不敢反驳马嘉祺话语间的残酷真相,咬住唇忍住暧昧的呻吟把身下的床单扯得皱巴巴,马嘉祺只当他能忍,更是肆意,把纯真无暇的贵家Omega当做一个泄欲玩物弄得死去活来。后半夜转醒的丁程鑫身边已然空空,他憋住泪意,不顾双腿间一塌糊涂的黏腻爬起床,拿了剪刀小心翼翼去剪红烛浸满蜡液的烛芯。
到底是他丁家靠着马嘉祺才不至倾塌,马嘉祺要如此,丁程鑫也拿不出缘由怪他,便如此吧。丁程鑫撑着头看了烛火一夜,由着跳动的火苗替新郎官陪了自己一夜洞房花烛。
新婚后的生活除了换了居所,与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马嘉祺一心扑在工作上,回檀林的机会少之又少,偶尔会在深夜回来压着面红耳赤的小人儿来一场疏解压力的情事。丁程鑫在又一晚缠绵后,撑起身体红着眼睛看洗完澡走出来的丈夫,他被做得狠了,嗓子都有些嘶哑:“马嘉祺……你若不喜欢我……又何必和我……”
马嘉祺穿上西装外套走近,语调还是那样的柔和,丁程鑫却骤然明白他人口中Orginal集团新任总裁温柔淡漠步步含刀的原初模样——马嘉祺俯下身用大拇指指腹缓缓抹去丁程鑫眼下挂着的泪,嗅了一口Omega身上淡淡的茉莉清香,轻启他削薄的唇:“阿程,商人一向物尽其用。”
马嘉祺在新婚第二日见马母的时候款款深情地唤丁程鑫“阿程”,好像两个人真的是一对心意相通多年终于修成正果的伴侣。这样温柔缱绻的称呼被马嘉祺用细腻的声线谱写成曲,如若不是后一句的冷心冷情,丁程鑫差一点以为自己又要陷入年少衷情得愿的幻梦。他向后缩了一下身体,肩胛骨白皙肌肤上暧昧的吻痕仿佛红梅飘落点缀雪原。恍然意识到男人的目光下移,脸皮薄的美人忙拉高被子遮住,局促不安地抬起那双纯澈而荡漾着水光眸子。羞涩易碎的表情落入马嘉祺眼里,男人转身的动作缓了半刻,哼笑一声。
“你倒是很懂如何用你这张脸。”
马嘉祺用食指挑起丁程鑫的下巴,刚刚被抹去泪水的地方又有新的泪落下来,在这张美艳的脸蛋上留下水痕,他凑近丁程鑫红艳欲滴的耳垂压低声音:“可你也只有这张脸和这具身体还算有点价值。”
躺在身边的人儿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马嘉祺回神,闻到空气里檀木香与茉莉花香相互浸润的气息,叹了一口气。
五个小时前,马嘉祺失控标记了丁程鑫。
约谈合作的Present方临时改约,马嘉祺少有的早到家,不想丁程鑫却迟迟未归。自从小妈告知丁程鑫摔伤了膝盖后,他就从舞团辞了职,在丁家Florescence集团旗下接手他母亲生前一手创办的Jasmine原创婚纱设计公司,重整父亲病重后那里落成一盘散沙的工作。他幼时随母亲学了些画,本就天赋甚高,故而接手起来也如鱼得水。
马嘉祺坐在沙发上看着表,以往他一到家丁程鑫就会迎上来,做些没有意义地嘘寒问暖,也不记挂他的冷眼。但现在已经夜里十一点了,丁程鑫还没有到家。
“啪嗒。”
门开了。
丁程鑫扶着玄关柜子慢慢踱着步子,马嘉祺眼睛毒,看出他身上一件白色的毛衣领子明显是被蛮力扯开,露出他浑圆白皙的肩头和漂亮精致的锁骨线条,几乎要滑落肩膀。厨房里为没有回来吃晚饭的丁程鑫熬夜宵的王妈闻声走出来,“哎哟”了两声,嘴里念叨着什么应酬呀被灌了这么多酒,这么晚还穿这么少,本就身子弱,初秋里被风扑了可这么好,转身去拿了一件厚绒外套匆匆走过去裹住如纸一样瘦削的小美人儿。王妈对这个懂事又好看的少夫人极其欢喜,她是在马家看着马嘉祺长大的老人了,平日连马夫人都敬她,马嘉祺更是没话说,只从沙发上站起来,接过王妈手里的厚绒外套,把快要站不住的丁程鑫搂进怀里。
“您早点休息,阿程我来照顾就好。”
王妈难得看见马嘉祺懂事,这个孩子自从家里出事从国外回来后就不爱归家,也不见他疼人。她应了两声,笑眯眯看着马嘉祺从自己手中完全接过丁程鑫的重量,转身去厨房关掉火,回了房间。
“坐了其他Alpha的车。”
听见一声关门响,马嘉祺松开搂抱,把丁程鑫拉开些许距离,方才言语动作里演绎的温柔全然不见。Alpha天生对自己的所有物有敏感的占有欲,丁程鑫身上除却浓郁的酒气和比往日更浓郁的茉莉花清香,还有一股不同于马嘉祺自己略带苦涩的檀木冷香。
一股令人心安的衣服被太阳曝晒过的暖香。
马嘉祺扬起审视的目光,用了肯定句。
丁程鑫强忍下胃部的不适,避开马嘉祺的眼神。Present负责这次和马嘉祺的Orginal合作的理事在Jasmine定了婚纱,他把马嘉祺为了这一场商业合作的劳心费神都看在眼里,特意赴约了理事一场晚间饭局,亲自奉上方案万全的设计图。不想饭局过半场面就逐渐失控,丁程鑫过分的漂亮与不受宠,成为在座觊觎之心中心照不宣的借口。以往在丁家,丁程鑫虽过得不算完全称心如意,却也未曾受过这种商场上的侮辱,他强忍住泪,直到看着负责理事签下合同,才向上拉住自己被拉扯开来的毛衣,夹着合同本落荒而逃。丁程鑫一边抹眼泪一边晕乎乎往洗手间走,若非迎面撞见了高中同学宋文嘉,丁程鑫只怕自己会就此在外面不省人事。马嘉祺具有侵略性的信息素味道侵袭而来,混在一起的洋酒比单一种酒更令人晕眩,丁程鑫醉得快站不住,腹部滚烫的烧灼与翻江倒海的痛感层层叠加,他靠在玄关柜上闭目养神以按捺下呕吐的欲望,断断续续开口:“只是顺……顺路而已……”
马嘉祺的手指滑进丁程鑫被拉扯宽大的领口,探入厚绒外套遮蔽住的阴影里深深浅浅揉捏着。这具被他随意调教的青涩身体即刻战栗起来,丁程鑫咬住唇不让呻吟漏出唇齿,后退的步伐却被玄关柜挡住后路。马嘉祺凑近丁程鑫敏感已红的耳垂,刻意顽劣地说:“衣服被扯成这样,只是顺路?”
“不是……我没有……嘉祺……嗯……”丁程鑫其实明白马嘉祺根本不在意自己上了谁的车,接了谁的酒,这般质问也只是想看自己难堪。担心马嘉祺真的就在玄关处不管不顾把自己办了,又担心有轻微洁癖的他嫌弃自己一身酒气,丁程鑫用最后的力气推搡着身前Alpha的桎梏:“洗……我去洗一下……洗完再……”
马嘉祺松开了手,默许丁程鑫跌跌冲冲走进客房浴室。
在主卧洗了澡,马嘉祺躺在床上等了一个小时也不见丁程鑫出来。他不耐烦地起身去敲了敲浴室门,里面没有应声,只有若隐若现的喘息,马嘉祺暗觉不对,猛地拉开门。
一股极其浓郁的茉莉花馥郁袭面而来。
丁程鑫被今夜摄入过量的酒精催入发情期了。
浴室的花洒流出的水已经调成冷水,丁程鑫跌坐在角落,缩在浴巾里窝成小小一团,露出一个发顶凌乱的头来,一双纯澈的狐狸眸子湿漉漉的,情潮翻涌激下的生理眼泪让他可爱的鼻头都微微发红。他自从嫁给马嘉祺后大都靠抑制剂熬过发情期,药物在身体里愈积愈多,原本就纤纤如纸的玻璃人儿哪里承受得住,没熬几个月就开始失效反噬。丁程鑫懂马嘉祺只把他当做一个用重金置换的虚名玩物,并不曾上心,故而也不愿告诉他去麻烦他,每每发作,只能一个人窝在洗手间的角落里,颤抖着任冷水从头浇到脚。
马嘉祺眸色冷暗,上去关掉水龙头:“管家没有给你抑制剂吗?”
“失……失效了……”
浴室里淡淡的酒气混着茉莉花的清新,马嘉祺的到来给狭小空间里的空气又加入了一层不稳定因素。Alpha对于发情期的Omega来说就像磁铁的正负极有着绝对吸引力,丁程鑫急喘着向马嘉祺的脚边挪去,想求Alpha哪怕给自己一个临时标记。马嘉祺神思恍惚间想起那股玫瑰酒的辛甜,两张极其相似的面容渐渐重合,情不自禁附身抱起地上狼狈的小人儿。
“呜——嘉祺!”
马嘉祺吻住干涸的小茉莉,檀木香的信息素顷刻将他包裹,如一泓清泉,在荒漠里挽救濒死的花儿。
丁程鑫少有地被马嘉祺以温柔的性事对待,却不知道被完全标记会是这般的痛,他痉挛着颤抖,男人一点点吻去他因为疼痛而落下的泪,直到Omega身体的每一寸都沾满檀木的气味。丁程鑫快要把自己的嘴唇咬到血忽淋拉,马嘉祺低头撬开他的唇,然后一点点舔舐他自己咬破的伤口。
“阿程,不许伤自己。”
马嘉祺温柔地抱住在爱欲与疼痛里颤抖不已的小人儿,虚伪的负距离一时间竟骗了两个人两颗心。
丁程鑫勉强睁开眼睛,马嘉祺正站在床边背对着自己,一如每一次性事过后,一件件穿上妥帖而端持的西装套装。几个小时前还温存的爱人仿佛只是黄粱一梦,丁程鑫不顾酸痛到快要散架了的下半身勉强支起身子,微微隆起的小腹里随着动作晃动出令他脸红的水声。丁程鑫的生殖腔壁有一种陌生的被撑开、剥离、复原后又被重新撑开的刺痛感,他皱眉忍下不适,拉住马嘉祺将要离开的手臂:“嘉祺,今天你能不能不要走……”
一个发情期的Omega根本离不开标记他的Alpha,丁程鑫发情期的情热还未散尽,浑身滚烫地哀求身前完全占有他成夫妻之实的丈夫。感觉丁程鑫身上丝丝缕缕的茉莉馥郁晃成一个消弭已久的影子,马嘉祺愣神了一秒,眼底的温柔转瞬即逝。他撇开丁程鑫留恋的手,用冷淡不带波澜的声音开口:“我还有事情,半个小时后我的特助会来这里找你,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和他说。”
丁程鑫瘫软在床上,看着马嘉祺比往日步速更快地走出客房门。
特助到得比丁程鑫想象中更快,他强撑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去浴室冲了一个澡,刚刚出来跌坐在床边缓神,客房门就被敲响的声音就传来。
“少夫人您好,这是马总让我买给您的,请您当着我的面吞服。同时他还为您准备了一份标记去除手术合同,在您本月发情期结束后即可手术,用的是马总集团旗下最好的医学资源,您不用担心术后的后遗症问题。作为一个Omega,没有标记所属Alpha的陪伴会过得很艰难,马总出于人道主义思考,希望您签个字。”
丁程鑫被这一番话惊得浑身颤抖,木楞地看着特助在床头柜上放下一盒紧急避孕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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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风】银河有迹可循
-破镜重圆 2w+
-OOC
(开头这句是浪费歌词)
爱你这回事,整整六年
01
丁程鑫给自己挑了件黑不溜秋的厚重大衣,再带上顶毛线帽,又将自己半张脸藏进黑色口罩里,才打开门往外面奔去。
这一开门迎面就是凛冽的寒风,夹着雪花片直往脸上刮,丁程鑫把手藏进大衣里,几步跑进自己的车子,在更多风雪涌进来前狠狠关上车门。
呼——
风声戛然而止,被一扇车门隔绝于外。丁程鑫缓了缓冻僵的脸和手,开了暖气,散去玻璃上的雾,才终于发动起车子出发。...
-破镜重圆 2w+
-OOC
(开头这句是浪费歌词)
爱你这回事,整整六年
01
丁程鑫给自己挑了件黑不溜秋的厚重大衣,再带上顶毛线帽,又将自己半张脸藏进黑色口罩里,才打开门往外面奔去。
这一开门迎面就是凛冽的寒风,夹着雪花片直往脸上刮,丁程鑫把手藏进大衣里,几步跑进自己的车子,在更多风雪涌进来前狠狠关上车门。
呼——
风声戛然而止,被一扇车门隔绝于外。丁程鑫缓了缓冻僵的脸和手,开了暖气,散去玻璃上的雾,才终于发动起车子出发。
今天是农历新年的前一天。
他要去看一部电影。
是部人物传记型的电影,排片不多,整体色调偏冷,是为了拿去冲奖的,内容晦涩难懂,当下观众喜欢的狗血刺激情节一个都没有。
所以丁程鑫可以在工作日的深夜跑去看。
其实微博上早就有不少明星晒了电影票,更有跟主演关系好的会包下整个场子贡献票房,他们会在微博上艾特主演,大方地表示夸赞。
丁程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站在马嘉祺的电影海报前,不知道如今微博上还有没有人在期待他的微博出现马嘉祺,但他依旧默默在心里说了不曾或公开或私下说出口的恭喜便眨了眨眼睛细细看起这张海报。
海报上只有一片黑暗天空,点点星光缀在上头,马嘉祺就站在底下,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眼睛微眯成线,脚踏着海报上的宣传词——“我踩着行星的骨架与你相遇,共你饮下一杯银河。”
他选的电影跟他一样,文艺到不行。
丁程鑫摇着头笑了笑,然后走进放映厅,照着电影票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电影讲的是一位天文学家的成长史,没有伤春悲秋的爱情,没有家长里短的矛盾,也没有惊险刺激的冒险,全程便是几个演员,一台天文望远镜,和不冒人气儿的色调。
过于孤独的一部电影。
丁程鑫看着大荧幕上的马嘉祺,他正通过天文望远镜观测宇宙,星光落在他的脸上好看又清冷。
丁程鑫渐渐看了进去,情绪随着里面的人物而波动。
电影到一半又有人走进放映厅,一路猫着腰跟人道着歉挤到了丁程鑫旁边的空位上,挟着外头的寒意在座位上呼了一口气。丁程鑫皱了皱眉,余光瞟了一眼,居然是个跟他一样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丁程鑫对中途进入放映厅的行为不能认同,但他并没有管闲事的习惯,于是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大荧幕。
剧情到了高潮,马嘉祺在里面一路奔跑,登上高处,喘着粗气伸出手指颤颤悠悠地碰向天幕。
这个错位让马嘉祺像是碰到了浩瀚宇宙中的一角。
马嘉祺的脸上跳动光亮,他仰着头说出台词——
——“…我终于明白了,或许世间一切都是行星消逝的灰烬,我跑向你便是跨越亿万颗行星的轮回,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你。”
丁程鑫的心跳有点过速,他觉得自己不该一个人来看,如果身边有个朋友,他还可以说笑来缓解情绪。
但他又不能找任何人,他最好谁都不知道自己来过。
“你还好吗?”
是旁边那个男人压着嗓子说了话。
丁程鑫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这男人的声音,着实有些熟悉。
电影播到尾声,马嘉祺已经成了老头,穿着厚重的大衣,立足于高原,扶起摔倒一边的藏族孩子,他哑着嗓子对孩子说:“你还好吗?”
丁程鑫愣了,他慢慢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电影院光线昏暗,男人裹得严实,实在看不清脸,全身唯一的亮点便是胸前的一点闪烁。
那是一根项链。
丁程鑫很多年都没见到的项链。
他能记得那根项链的形状,因为自己有一根一模一样的,被他亲手从公司十八层窗口扔出。
一枚镂空的星星被银链穿过,悬在那人突起的锁骨下方二寸的位置。
就像是星星的骨架。
丁程鑫如被击中,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然站起了身,座椅骤然失去压力发出椅垫撞上椅背的闷响,在恰好沉寂下来的电影情节前显得突兀又没有礼貌。
幸好电影已是尾声,屏幕慢慢变成了一片黑暗中闪烁几点星光,主创团队的名字开始在上面滚动,观众三三两两准备走出电影院。
所以没有人会去关注这个行为奇怪的人,除了这部电影的主演。
还能有比这更尴尬的吗。
偷偷去看前队友的电影被前队友现场抓包。丁程鑫恨不得一个瞬移就缩回家里十天半个月不出门。
但这里不是魔法世界,是一切都需要硬着头皮直面的现实。
丁程鑫站着冷静了一下,想起自己也裹得很好,对方未必就能认出自己,只要镇定地走出这里就行了。
所以他动了动腿,想从另一头走下去。
“丁程鑫?”
男人的声音在小范围内炸开,带着不确定和陌生感。
电影院的灯光也跟丁程鑫作对似的一下子全亮了起来,照在两人身上,明晃晃的。
丁程鑫僵在原地,认命地呼了口气,转身扯起嘴角笑了笑,又记起这会他戴着口罩笑得再开人家也看不见,便不再勉强自己职业假笑,语气倒还是轻快,说:“这么巧,你也在?”
是够巧的了。
一个郑州人,一个重庆人,在北京的电影院买到连号的电影票。
要说不是故意的还真没人信。
但他们的确不是故意的。
起码丁程鑫买电影票的时候还挑了半天什么位置更好。
马嘉祺盯着丁程鑫,点了点头,“想着这个点看电影的人少些,是挺巧的。”
丁程鑫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暂时不敢与马嘉祺对视,大脑里却在疯狂搜刮这种时候可以说的话,两人间沉默了好一会,丁程鑫才又抬起头看看四周,然后清清嗓子问出总算想到的问题。
却在开口的瞬间与马嘉祺的声音发生了碰撞——他们同时开口了。
“你电影那个老年的样子是特效吗?”
“好久没见了,喝一杯?”
丁程鑫差点咬破自己的舌头,他再次后悔自己话多。
丁程鑫啊丁程鑫,看了这么多电影,反派死于话多这个道理你怎么还不明白?太丢人了。
马嘉祺自座位上站起身,从仰视变为了略低着头看向丁程鑫,带了些笑意回:“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上妆,不过我原本就够老了。”丁程鑫听了低声嘟哝,“哪里老了,还比我小几个月。”不大声,也能让马嘉祺听明白,对方再开口时话里的笑意更甚,“别在这站着了,去喝一杯吧。”
02
两个人都开车来的,所以说定地点后各自开了车就分头出发。
这一路上丁程鑫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样过去的,分神间好像闯了不少红灯,大脑只能勉强运作来消化他再次遇上马嘉祺这件事。
马嘉祺还是一如从前那样,礼貌又温和,他跟他说——“好久没见了。”
好轻飘飘的一个“好久没见”,若不是当事人,谁又能知道这四个字跨越的是六年时光。
地方不远,没给丁程鑫更多梳理头绪的时间就到了,马嘉祺到得早些,包了二层等在那边,结果出了小插曲,由于丁程鑫打扮得过于鬼祟,差点被服务员拦下,只得一个微信喊马嘉祺下来接人。
丁程鑫跟着马嘉祺上楼的时候闲不住一张嘴,带些抱怨地说:“你不也穿成这样吗,怎么就拦我不拦你。”
马嘉祺走在前面轻笑了一声,“也许是因为我一来就跟电影里的大佬似地跟他们说包场吧。”
丁程鑫愣了愣,和马嘉祺一起入座,才发现他是包了一层楼,怪不得服务员前后态度都不一样。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等会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这话让马嘉祺皱了眉头,沉了沉嗓子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丁程鑫拿下口罩,把口罩摆到一边,喝了一口水,说:“我也没说你是这个意思。”顿了顿,赶紧在空气更凝固之前把话题拉开,“你这电影挺好看的。”
马嘉祺在对面也摘下口罩,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太清他的眼神。
“嗯,剧本不错,导演也很厉害。”马嘉祺似乎不想过多谈电影,说完就叫了服务员过来点单。
丁程鑫位置上怎么坐都难受,早该知道这么多年了,就是情侣也要生分,更何况他们俩,更何况是丁程鑫这样的拧巴劲儿。
马嘉祺偏过头垂着眼睛和服务员说话,侧脸线条原本是锋利的,却在这不甚明亮的环境下落在丁程鑫眼里被柔化许多,额头到鼻梁再到嘴唇也连成一道温柔的弧线,仿佛同多年前在异国舞蹈室与自己相拥时贴在侧颈的那半张脸合在了一起,鼻息落于脖颈的感觉穿过时间依然强势地激起心猿意马的人一阵酥麻。丁程鑫紧张地低头喝了一大口水。
这水还不够烫,最好是一百摄氏度的开水,烫烫他不争气的脑子和不听话的心脏,他开始在脑内鞭笞自己,小鹿别瞎他妈乱撞了,这个人当年没能让你搞到,现在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马嘉祺给丁程鑫和自己都点了酒,服务员离开后又陷入两人沉默的状态。
丁程鑫低着头一直喝水,他感觉到马嘉祺在对面看自己,但他不敢抬头确认,他只能喝水。
“这边的水很好喝吗?”马嘉祺终于带着些无奈开了口。
这话里虽然无奈,总体还是平和的,却叫丁程鑫冷不防被自己呛了一口,一开始还想憋着保留脸面,脸越憋越红,最终还是猛咳了起来。
马嘉祺也慌了,立马起身走到对面想帮着拍背顺气,丁程鑫呛咳之下伸出一只手生生拦住马嘉祺,“别,你坐回去。”起身的男人在原地僵了一会,最终垂下眼睛,慢慢坐了回去。
呛咳来得猛去得也快,丁程鑫顺了气停下来的时候一双咳出眼泪的眼睛不意外地对上对面那双丹凤眼,一场咳嗽让那人成了疏离的样子,眼睛里像是覆了层雾气,情绪遥远不可见。
“你来看电影为什么不告诉别人。”
终于问了。
丁程鑫低下头开始研究怎么喝水才能让自己咳晕过去。
“你抬头看看我吧。”丁程鑫的鸵鸟态度让马嘉祺皱起了眉头。
你看看我吧。
丁程鑫低着头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看一下我吧。”
少年穿着可爱的动物连体睡衣,两手叉腰,语气中带了几分鼻腔里出来的撒娇味道,弯起的眼角里满溢的欢喜越过香甜的生日蛋糕毫不掩饰地笼在对面那只粉色小恐龙上,敲晕了十六岁的丁程鑫。
少年天不怕地不怕,明晃晃的喜爱敢放到千万人面前。
丁程鑫抬起头,对上马嘉祺略带凉意的双眼,瞬间冻住回忆里的那个少年。
现在面前的这个可是升级版冷战达人。
丁程鑫微微颤了颤,回答他的话:“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给你贡献票房了嘛未来影帝。”
这话里带了俏皮,丁程鑫也扯起嘴角努力眯起眼睛,企图缓和氛围。
可惜饶是八面玲珑如丁程鑫,不管舞台上炒热气氛有多得心应手,在这里统统失效,依旧化不开马嘉祺脸上的三九寒意。
丁程鑫话里的未来影帝坐在对面,一副冷淡模样,像是顺着丁程鑫的话就做出高岭之花的样子,鼻腔里哼出一声轻微的冷笑,“看来现在与这个不必要的麻烦坐在一起丁先生也挺难受的。”丁程鑫怔愣住,这人变脸未免太快了,他开始纠结地绕起手指,思考能力全盘覆灭。
幸好服务员适时地端上酒,年轻的女服务员在这个大明星仿佛看再生父母的眼神下红着一张脸抱着托盘就马上退了出去。
马嘉祺喝了一口酒,顺便伸手把丁程鑫那杯拿了过来,在丁程鑫讶异的眼神下冷着声音说:“差点忘了,我们都喝了酒谁来开车。”
“……”丁程鑫默默低下头喝了一口水,小声说:“又不是不能叫代驾。”
紧接着丁程鑫话尾的是马嘉祺突然的一声哼笑,“代驾?我以为丁先生不想第三个人知道我们两个见面呢。”
丁程鑫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记忆携着雪花片呼啸着冲来,也是这样的寒冬。
在十二月十二。
那是他们出道第九年的年底。
组合解散呼声愈来愈高,公司内部决策出现重大失误的兵荒马乱的一年。
马嘉祺在北方大山里拍戏,丁程鑫连夜开了车,长途跋涉带着礼物披着风霜雨雪出现在马嘉祺的片场。
他偷偷在黑夜中牵起马嘉祺的手,与他在无人的角落,点亮小蛋糕上的蜡烛,忍着动物毛发带来的不适从纸盒子里抱出一只小柴犬,笑弯了眼睛,说:“嘉祺,狗蛋儿,除了小柴不能有别人知道我来过哦。”
丁程鑫记得的,十几岁的年纪他们排排坐着接受采访,说一句话给十年后的自己,他打了很久腹稿,最后说了一句故作深沉的“看完海就去看山吧”,而马嘉祺是一句可可爱爱的“柴犬生小柴犬了吗”。
所以他抛开所有束缚,将自己想象成乱世中为爱战斗的小英雄,带着一个幼稚的尘封十年的小心愿来到马嘉祺身边。
却没人告诉他,这不过是感动自己而已。
和平年代没有英雄,十年前的心愿不会被记得。
也不曾有人陪他看海看山。
03
丁程鑫呼了口气,隔着玻璃杯盯着自己由于折射而扭曲的手指,声音低低:“这么多年没见了,你非要这样吗。”
马嘉祺似乎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声音便混着酒气飘到丁程鑫这边:“是谁先开始的?”
谁先开始的。
丁程鑫的指尖泛了白,抬起头红着眼眶就瞪向马嘉祺。
这个人现在问他是谁先开始的。
他憋出一个笑,“难道是我吗?”
马嘉祺一仰头把酒喝个干净,喉结上下滚动,与丁程鑫对上视线,“我问你,这部电影邀过你,优秀的导演有深度的剧本,这么好的转型机会,你为什么不要?”
丁程鑫愣了,他显然没意识到马嘉祺会知道这个插曲,当时剧组邀过他,与马嘉祺平番的一个角色,他犹豫过,最终找了借口回绝了。
马嘉祺见丁程鑫没有回答,混着酒气又抛出问题:“那再早一点,当年组合一解散就迫不及待跑出国的人是谁?”
丁程鑫握着玻璃杯的手劲几乎要把玻璃捏出裂缝,眼底风起云涌,嘴却像是被上了锁,一个字都不愿意吐露。
马嘉祺在对面,脸上带了酒精上头的红,一双眼睛湿润没了焦距。“所以到底是谁先开始…的?”这句话越说越轻飘飘,男人最终毫无预兆地往桌上一倒,睡了过去。
丁程鑫错愕地眨了眨眼睛,这才记起马嘉祺的酒量没比蚂蚁大多少,一杯是极限了,好在酒品还不错,喝多了只是睡。
因为一杯倒,马嘉祺很少在外面喝酒。
丁程鑫松了一口气,还是喝醉的好,咄咄逼人的马嘉祺他可招架不住。
……
架着马嘉祺回到家的时候,丁程鑫仍旧在后悔今晚的自己。
一开始就不该答应马嘉祺去喝酒,真是昏头了。而且这么多年不见,马嘉祺怎么变得会随随便便就在外面把自己灌醉。
不管怎么说,人是被他带回来了,起码第二天微博热搜不会是知名歌手演员马嘉祺被发现醉宿街头。
这么想着,丁程鑫忍不住笑了,心情自我调节地轻快了点,将马嘉祺先安置在沙发上,就转身去了厨房,煮点醒酒汤。
上一次动手煮汤还是几年前,组合解散之后单人行程愈发忙碌,往往没这个机会在家下厨,虽然近些时间空闲了点,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也懒得动手,他不像马嘉祺,没有用不完的生活情调。
所以这一次就手忙脚乱了些,再加上久违的火星油爆给他带来的惊吓比过去更甚,等端着烫手的汤嘴里“嘶嘶”地吸着冷气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丁程鑫瞥了眼墙上的钟,时针恰好指在凌晨一点,心下暗自无语一阵,放下手里的汤,走去客厅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马嘉祺在沙发上坐起了身,正两眼茫然地看周围。
醒了?
丁程鑫纠结地走过去,说:“马嘉祺,来喝汤醒醒酒,天亮你还有行程吧?”马嘉祺听见声音看了过来,丁程鑫见这人眼神涣散,明显没醒的样子,只得叹了口气,转身倒了一碗汤,拿到对方身边,“你总不会还要我喂你吧?”
“没有行程。”回应丁程鑫的是一句软绵绵的话。
丁程鑫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答的是自己前一句问话。
记起来了,马嘉祺喝多了还有一个症状就是反应变迟钝,就这一点当年被他和几个小的嘲笑了很长时间。
“别开玩笑了,你刚转型,还有新电影,怎么可能没行程,快喝汤。”丁程鑫有点哭笑不得,只当是马嘉祺喝多了耍赖皮。
“没有行程。”马嘉祺沉默了好一会,才再次重复了一遍。
丁程鑫叹了口气,把汤摆到一边,在端坐的马嘉祺身上摸索了一阵,找出手机,用他的指纹解了锁,边找联系人边说:“我给你联系你经纪人,让他带你回去,今晚总不可能都在…”
我这。
话尾两个字被丁程鑫压在了舌底,手指在屏幕里一个熟悉的名字上逡巡。
何栀。
显示最近通话在几小时前。
仿佛是为了证实丁程鑫的猜测,微信适时地来了新消息——何栀:怎么不回微信,还在生我气吗?
丁程鑫大脑轰鸣一阵,也不管什么醒酒汤了,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再多做些什么都是徒增笑柄,扔下手机就走进卧室锁上了门,将自己埋进被褥,感到疲惫不堪。
原来不论过了多少年,结局依旧是一样的。
或者说他们的结局其实早已在那一年尘埃落定。
是出道的第十年,仿佛坏事全部堆积到一起的一年。
先是丁程鑫去年年底连夜赶去为马嘉祺庆生牵手的照片被公开,全网开始揣测两人关系,甚至扒出了更多所谓实锤,一时间各种舆论压在他们身上,压在整个组合上。
接着便是没有等到周年,公司就急不可待地把他们叫过去开了一次会,整体意思就是考虑到公司长远利益,鉴于目前个人收益大于组合,他们确定解散。
最后便是何栀。
被马嘉祺藏了十多年的人就在这个节骨眼出现了。
青梅竹马,久别重逢,终成眷属。
一条条一项项,都成了堵在丁程鑫胸腔的一块巨石。
她挽着马嘉祺的手,言笑晏晏,一双桃花眼弯弯,丁程鑫听见马嘉祺唤她小名——“澄澄”。
“程程。”那次为他过生日,两人的脸蛋被微弱的蜡烛光照得忽明忽暗,寒冬里相握的手掌却渗了汗,他是这样柔声唤过他的。
“程程…”少年并肩接受采访时也曾一瞬失神在镜头前露出甜蜜的马脚,舌尖顶着上颚小声却清晰地唤出这个昵称,再欲盖弥彰地添一句与主题相关的“你很迷人”。
程程,程程。
其实马嘉祺不经常这样叫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叫他阿程,却会在每一个令人误会的时刻将这个亲昵的称呼带着百转千回的情绪从口中飘飘悠悠地出现钻入丁程鑫的大脑,许他无数次两情相悦的错觉。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那首白月光不是唱给你,星星项链里刻的叠词名字不是你,他眼中迷人的不是你。
——他的程程不是你。
当时丁程鑫是怎么做的?他刚结束与父母在电话里的激烈争吵,将一家子希望寄托于丁程鑫这个唯一男孩的父母,声泪俱下地告诉他“崽崽你千万不能走错一步”,转身便在公司走廊撞上这两人,他笑了笑,伸手扯下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往窗外一扔,隔着十八楼听不见金属落地的声音,像是他满腔的喜欢在那一瞬尸骨无存。
他说:“马嘉祺,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丁程鑫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脖颈,当时银链剐蹭的地方仿佛还在隐隐刺痛,他闭上眼睛,心想,马嘉祺有个优点,就是不强求。
所以那次以后就真的再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最终丁程鑫出了国也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他解约自立门户的消息。
丁程鑫揉了揉发涩的眼眶,轻着声音,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别人:“所以到底是谁先开始的。”
04
丁程鑫做了一晚的梦,场景不停变换,或许是因为见了马嘉祺,十个梦里九个都有马嘉祺。结果最终也只能记得梦里光线晃眼,一个个镜头像发着光的眼睛,他们几个人穿着整齐的黄T。
他和马嘉祺笑得开心,玩起幼稚的游戏,他做了动作着急马嘉祺怎么这么笨,连一首歌都猜不出来,只好急切地告诉他:“杀掉这个爱。”
Kill this love.
梦境在这里骤停,丁程鑫睁开酸涩的双眼,盯着昏暗房间的一角,茫然若失。
爱是马嘉祺的必杀技,重逢不过就是再次被杀死。
……
起床的时候马嘉祺已经不见了,要不是餐桌上的早餐和道谢的字条,丁程鑫几乎要以为昨晚也是他众多梦境中的一个。
吃完早餐才打开手机,微博推送摆在第一位,赫然便是“当红小生马嘉祺近日宣布休养半年不再接行程”,丁程鑫握着手机的手差点没拿稳,昨晚马嘉祺软着语调说“没有行程”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
原来是真的。
他又在发什么神经?新电影刚上,不忙着宣传领奖,反而要休养?
丁程鑫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他是越来越看不懂马嘉祺了。
没给丁程鑫细想的机会,家门突然传来密码锁开了的声音,下一秒就看见马嘉祺拎着两袋菜出现在门口。
“你起床了?”马嘉祺熟练地放下菜换上拖鞋,又熟练地关上门拎起菜就往厨房走。
熟练到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丁程鑫坐在餐桌边,手机里还是马嘉祺宣布休养的微博,他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正把菜整整齐齐分类放进冰箱的男人,有些艰难地问:“你在做什么?”
“整理厨房啊,看你冰箱里连食材都没有,就去买了点。”马嘉祺说得理所当然,手下动作没有停。
“不是,你怎么有我家密码?”丁程鑫满脑袋的问号最终只是化作这一句,当然他更想问的是马嘉祺失忆了还是醉酒断片了,毕竟昨晚还对着他拷问似的。
马嘉祺手下动作顿了顿,低低地说:“你密码一直就那几个,我随便试试就出来了。”
“……”明天就改支付宝密码。丁程鑫暗自下了决心。
整理冰箱没有花很久,马嘉祺很快就结束了,也没有空闲下来,挽起袖子在案板上剁起排骨。
丁程鑫站在厨房门口抽了抽嘴角,“你现在又在干嘛?”
“炖汤。”马嘉祺手起刀落,丝毫没有懈怠手上的活,抽空抬头看了看丁程鑫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才像刚记起来似地解释了一下:“哦因为早上看见你昨晚做的醒酒汤,我就想出门买点菜回来炖个排骨汤。”
原来是想礼尚往来,丁程鑫莫名松了口气,心下也空荡起来,纠结地开口:“我也就举手之劳,你放着回去吧。”
马嘉祺听到这句话忙活的手顿了顿,抬起头奇怪地看了眼丁程鑫,看得丁程鑫不自在,“看我干嘛?”马嘉祺叹了口气低下头点火,“我是觉得多年不见,你厨艺退步了,所以给你做顿好的。”
“?”丁程鑫差点被口水呛住。
这言下之意不就是说他的汤难喝吗!
好心给他做汤,还不知好歹。
丁程鑫一扭头就走到客厅坐了下来,心想,这人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在致力于气死他。
结果也没等到汤出锅,丁程鑫就接到经纪人电话,出发去了杂志拍摄。出门的时候马嘉祺还围着围裙,心态很好,甚至还笑着说等你回来再喝也可以。
丁程鑫只面无表情抛下一句“别乱动我家东西”就出了门。
这场跨越一晚的插曲成功扰乱了丁程鑫的工作心情。
拍摄的时候还勉强能发挥平时水平,到了采访的时候就略显混乱了。
“我们丁程鑫小哥哥真的很敬业,今天是大年三十也一直在工作呢。”
“既然说到大年三十,今晚有关于年夜饭的计划吗?”
年夜饭。
丁程鑫愣了一下,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竟是马嘉祺围着围裙端出排骨汤的样子,赶紧晃了晃脑袋,笑着回道:“今年由于工作安排没能回家和父母过,但是今晚肯定也会好好吃一顿,犒劳一下自己的。”
“希望小哥哥今天能吃到美味的年夜饭呢!那下一个问题就是关于这次杂志主题了——电影。”
“最近有没有看什么不错的电影呢?”
最近。
不就是昨晚吗。
丁程鑫咬了咬后槽牙,他怀疑马嘉祺是不是暗中买通这家杂志了,不然怎么每一个问题都恰好让他想起某人。
胡乱扯了几部大热电影就算是跳过这个问题了,好在接下来的问题也比较正常不刁钻,最终算是很好地完成了这次工作。
或许是心里有事,都没来得及卸妆就坐上保姆车赶回家了,走到门口听见里面有电视机的热闹声响,心想不会吧,犹豫了一下打开门,就被迎面的菜香扑个满怀。
他甚至怀疑这还是不是自己家。
客厅电视机里放着央视历年春晚回顾,欢声笑语挤满了空间,丁程鑫被屋子里的浅黄灯光照得发暖,洗去一身从外头带进来的寒气,忘了换鞋就走进餐厅,桌上已经摆了几盘飘着香气的热菜,火星爆开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
丁程鑫眨了眨眼睛,纠结地咬住下嘴唇,然后看了进去——是马嘉祺围着围裙的背影。
砂锅里炖着汤,锅子里炒着菜,案板上还放了一条待处理的鱼。
马嘉祺究竟要干什么?
丁程鑫松开了被自己咬出印子的下唇,毫无预兆地开了口:“你会用砂锅炖汤了?”
“……”
说完就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他有很多想问的,但没有一个是能说出口的。
只能用“砂锅”打开话题。他记得马嘉祺用不得砂锅,以前用砂锅做银耳汤也能做成糊。
马嘉祺像是早知道丁程鑫在身后似的,没有回头也答了话:“对,练多了就会了。”
丁程鑫安静了下来,这才记起来自己没换鞋,又重新走到玄关低头换鞋,解着鞋带就再次开了口:“看来这几年你练习机会不少。”
锅铲相碰的声音戛然而止。
也就一小会,厨房再次热闹了起来,马嘉祺的声音从锅碗瓢盆间传来,不甚清晰,叫丁程鑫无法捕捉到,只好换了拖鞋走进去,问:“你说什么?”
马嘉祺刚好开始起锅装盘,忙完之后端起这盘红烧肉递到他面前,“没什么,端去放餐桌上吧。”
“……”丁程鑫看了看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一脸的复杂,“你休养半年就为了做菜吗。”
马嘉祺笑了,自己走去放了菜,“你还知道我的新闻啊。”丁程鑫在身后有点无语,出于礼貌自动无视了这句话,“所以你电影上映得好好的,突然休养做什么?”
空气突然变安静。
马嘉祺背对丁程鑫站在餐桌边,视线落在餐桌上某一点,最终像是下了决心似地开口:“我…”
“啪——”一声带着水的撞击声打断了马嘉祺,丁程鑫不明就里,迟钝地循着声音看去,马嘉祺倒是更灵活,几步就飞奔进厨房,顺便喊了一句:“快来帮忙,鱼活了!”
“……”丁程鑫又是满脸复杂。
昨晚的文艺电影男主角此刻在他家厨房头发湿淋地和到处乱跳的胖头鱼决一死战。
说出去谁敢信。
丁程鑫叹了口气,撸起袖子也加入这场大战。
两个大男人对付一条鱼居然还略显不够,最终成了一人按着头一人按着尾巴趴在地上面对着面喘气的境况,又突然觉得对方这样子都过于好笑了,忍不住一齐挑起嘴角笑了起来,笑停了之后才后知后觉陷入两个久别重逢的人该有的尴尬,一下子保持着姿势不敢在对方之前动身。
丁程鑫眨着眼睛,马嘉祺望着丁程鑫。
“因为要追你。”长久沉默后,马嘉祺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
“…啊?”丁程鑫直觉大事不妙。
马嘉祺咳了咳,略有些含糊地说:“就是,你刚才问的那个。”说完这句之后又好像为了确认什么再次说道:“是因为你。”
丁程鑫倏地站起身,鱼趁机扭起尾巴挣扎。
不知是冬季寒风大肆过境,还是这尾鱼太过分,丁程鑫的心脏酸酸胀胀,像是陈年未愈的弹孔灌满了北风。
05
丁程鑫把马嘉祺赶走了。
把男人连带着一身的鱼腥味关在寒风呼号的门外,砸去一句“别再来了”就反锁上门任凭十七八个解密码锁的方式也开不了。
墙上时钟正好在19:30,春晚以一支“幸福”主题VCR开场,电视里的人面上洋溢欢快,热气氤氲中谈论幸福,丁程鑫坐在餐桌边,看着一桌热菜,扯起嘴角笑了笑。
这次他一定不回来了。
昨晚仅仅是拦着他不许靠近就换来一场拷问,当年仅仅一句“不想再见”就换来六年杳无音讯。
更何况现在的丁程鑫更加过分,马嘉祺是记仇的,丁程鑫也不抱希望马嘉祺能抽取一些用在别人身上的包容施舍给自己。
毕竟他早就见识过了。
“你说马嘉祺知道了你找公司谈退出,会怎么样?”何栀喝了一口咖啡,在这大明星面前也不犯怵。
丁程鑫当时笑着说:“这是我的事情。”
何栀没再说话,只是看了几眼丁程鑫,便放下咖啡走出了包间。
那时他没明白何栀眼神里的东西,等到后来才意识到,那是怜悯,对未来的手下败将的怜悯。
马嘉祺能忍受何栀作天作地,却不能容忍丁程鑫这一点牺牲自我的举动。
十年并肩的岁月化了风,吹散当年的小少年,推开了日后的男人。
……
大年三十后丁程鑫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在家里埋着头睡了几天,充足电才打开工作手机,经纪人早就把近一个月的行程发了过来,很快他要去西藏录一档旅行类综艺,经纪人附了一些高原的注意事项,他边泡咖啡边看文字,一杯咖啡还没喝完,微博突然疯狂跳消息。
丁程鑫记得自己没有发新微博,不应该这样,疑惑地点开微博,随便点进一条艾特消息,入目便是一个微博账号的转发内容——“不是吧?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啊?”
目光下移,落在了被转发的原博上,是一个专发娱乐八卦的账号,这条内容配了九张图。
丁程鑫的手指轻颤,咖啡滚汤几乎要烫穿他的胸腔。
那上面是马嘉祺和他。
有马嘉祺喝多了被自己塞进车的,也有马嘉祺提着菜出现在丁程鑫小区的。
最后一张是马嘉祺靠着丁程鑫家门插着口袋被冻坏了的样子——那应该是被自己赶出去的时候。
虽然有些照片两人都戴了口罩帽子,却也由于家门这几张百口莫辩,丁程鑫盯着屏幕,几乎要盯出洞来。
双人名字连着“出柜”“恋情”之类的字眼开始升上热搜,各大营销号带着偷拍图频配文一致地煽风点火,各路网民从几年前的往事翻出更多迹象。
而这些文案里出现最多的,便是“旧情复燃”这四个字——何其好笑。
丁程鑫看着屏幕,现在的一切都与六年前极其相似,他有点头晕目眩。
好在这样的不安并没有持续很久,丁程鑫很快冷静了下来,毕竟不管马嘉祺几天前犯的病,在他那边最重要的仍旧是何栀,他不会让何栀再次误会的。
况且,没有旧情,谈何复燃。
丁程鑫站起身,顾自整理起房间和行李,因为节目组到时候会来拍摄出发前状态,所以也要提前准备一下。
手机在手边震动起来,分出视线看去,屏幕一闪一闪显示“妈”。手下动作停住,叹了口气伸出手划开屏幕,“妈?”
“新闻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是不是又犯病了?”母亲急切又带着轻颤的声音从那头挤进耳朵,就这一句也已经足够让丁程鑫伪造出来的短暂的平静溃不成军。
捏着手机的手掐紧了,压着嗓子回道:“他们都是乱写的,你别瞎担心。”
“瞎担心?我能不担心吗?你忘了当年我们费了多大劲才把你扳正过来,你好不容易有现在的成就,你可别再想不开!”女人的声音拔高了一点,带了些许怒气。
丁程鑫低下头,眼睛隐在刘海后,轻声说:“放心吧,我不会再犯错了。”
“我保证。”
错够了也一个人扛够了,他再也不会了。
好不容易安抚了妈妈,挂断电话又收到微信。
先是经纪人让他安心准备综艺,接着便是各路好友的询问,消息铺天盖地般涌来,丁程鑫一阵烦躁,索性关了机便专心手头的事,求得一份清净。
“叮——”一声不同于之前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是他的另一部手机,工作手机和生活手机外的另一部。
号码是六年前的,他一个人偷偷保留下的。
丁程鑫慢慢起了身,走到床头,从抽屉里拿出这部手机,是一条来自于未保存号码的短信——你在家吗,回微信。
甚至怕他认不出号码,还署了大名:马嘉祺。
丁程鑫捏紧了手机。
这是时隔六年,再次在这个号码,这部手机,收到马嘉祺的信息。
由于信息泄露换号码的第一年,他拿着旧手机,扭头问敖子逸“舍不得扔旧号码是什么毛病”,敖子逸正好在研究新偶像剧,抖抖腿笑了一声后故作深沉告诉丁程鑫那代表有想等的人。
丁程鑫那时候翻了个白眼说这个说法太笼统不靠谱,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却悄悄地收起渗了汗的手掌藏起那一点心虚。
到如今他也只能投降,自暴自弃地承认,自己的确在等这条短信,等了六年。
他很生气,气自己不争气,怎么就什么都被马嘉祺看穿,那个人就这么肯定他还在用这个号码吗?
——我偏不要你如愿。
丁程鑫在心底念出这么一句幼稚的赌气话,便关上了手机,不再理会。
06
第二天一大早丁程鑫就整装待发,完成了出发前的录制,坐上去机场的保姆车。
北京到拉萨,飞行四个小时。
到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或许由于飞行海拔跨度过大,节目组里一下子好几个起了高反,第一天也只得先搁置拍摄,统一到达酒店休息。
丁程鑫倒是没怎么不适,好不容易到了相对可以自由活动的地方,闲不下来地带着助理到处逛逛看看,吃了藏餐还差点被过分热情的藏狗吓出魂,这才逛累了回酒店,却在洗澡的时候出了事。
高原反应这时候来了。
头一阵阵地晕,伴着胀痛,心脏也一下下刺痛,勉强套了睡衣却撑不到浴室门口,摸索着拿出手机找人,眼前发着黑动作也不听使唤。
酒店房间传来敲门声,一下比一下急,丁程鑫咬着牙发不出声音,满脑子都在骂门口的人敲什么门直接踹好吗。最终一声房卡刷过的“滴”声后有人跑了进来。
丁程鑫睁着迷蒙的眼睛,一下被收进对方怀里。
高原反应还会出幻觉吗。丁程鑫这么想着,头埋在那人的怀里,口中喃喃出声——“马嘉祺,我疼。”
再清醒过来也没有过很久,醒的时候丁程鑫躺在床上怀里被塞了个氧气瓶,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就被人一把搭上额头。
“有点发烧。”
对方一句话砸得丁程鑫僵了四肢。
倒不是因为给自己下的“发烧”这个诊断。
丁程鑫偷偷又闭上眼睛,只敢留一条缝,透过睫毛看了看对方,在对方视线对上之前赶紧死死闭上眼睛,满脑子就一句话——居然不是幻觉。
马嘉祺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都看到你睁开眼睛了,别装睡了。”男人语气平淡,叫人猜不透他平静之下的情绪,丁程鑫小心地睁开眼睛,讪讪地笑了,“你,咳,你怎么在这里?”
马嘉祺一张脸没什么表情,递过一杯热水示意丁程鑫起身喝水,然后坐在一边说道:“我以为你这次又不声不响跑到美国英国加拿大的,所以问了你经纪人。”丁程鑫一口热水刚吞下,听了这话赶紧低头再喝一口水。
“还疼吗?”不知道马嘉祺是不是生着气,关心的话说出来也带了生硬,丁程鑫咽下不知道第几口热水,想起自己之前迷迷糊糊中说的那句话恨不得再倒一次,“不,不疼了。”
“哦,来高原不能一下子活动过多,多喝点热水,休息好再录节目。”马嘉祺面色缓和了一点,拿过丁程鑫的杯子走到一边接水,丁程鑫被那句“多喝热水”逗得有些想笑,却又觉得现在好像不是该笑的时候,只得尴尬地收起嘴角,躺回床上闭起眼睛,心下祈祷马嘉祺快点走。
或许真的是身体不适了,闭上眼就开始昏昏沉沉泛起困意,恍惚间好像听见男人放下玻璃杯的声音和一声叹息,接着便彻底陷入深睡。
房间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不算微弱的震动声突然响了起来,马嘉祺垂下眼睛拿出手机,屏幕一闪一闪显示“何栀”,他看了看已经熟睡的丁程鑫,终于起身站到一边接起电话。
“……”马嘉祺抿着嘴听了一阵,最终打断对面的话:“嗯,我在丁程鑫这里。”手机那边一阵沉默,沙沙的电流声传入耳朵,最终马嘉祺听见何栀说:“你难道还觉得你们有可能吗。”
“未尝不可。”马嘉祺语调轻松。
“他知道你都跟家里闹翻了吗?”
马嘉祺轻笑了一下,“怎么,何小姐还要重新施展六年前的手段吗?”
那边被噎得一下子说不出话,安静了好一会才再次开口:“马嘉祺,你也知道六年了,他以为我们在一起六年了,你到底哪来的信心为他这么一意孤行?”
马嘉祺的手放在裤兜里紧了紧。
他没有信心。
他只能靠那晚在电影院的重遇来为他们相爱作证,这个证据太薄弱了。
但是——马嘉祺站在拉着帘子的昏暗酒店房间,目光所及是丁程鑫安静熟睡的脸,轻声开口——“凭我爱他不止六年。”
并肩十年,分离六年。
他在爱他。
马嘉祺没有信心,但他有一腔孤勇。
电话最终结束于何栀的哭骂,马嘉祺关上手机不再理会,坐回丁程鑫的床边,他想,这一次,让我疯一次。
……
丁程鑫就这样一直休息到来这的第三天,身体恢复得快,也能适应了高海拔,拍摄就此开始。
马嘉祺一直戴着口罩帽子墨镜安静站在一边,打扮得就像每一个来西藏的游客,除了丁程鑫和经纪人没人知道这是谁,只当是丁程鑫新招的工作人员。
完成初到拉萨的拍摄,一行人就先驾车去了扎西岛,到的时候已是傍晚,在纳木错边的帐篷定了床位,毫无意外,马嘉祺跟着丁程鑫进了一顶帐篷。
丁程鑫被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这几天他没怎么跟马嘉祺说过话,马嘉祺也只是不紧不慢跟在一边,吃饭住宿自己解决。丁程鑫看着马嘉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在帐篷里理好了自己的床位,有些沉不住气,“你到底想干嘛?”
马嘉祺在对面摘下了口罩,捧起热水喝了一口,笑了笑,“没想干嘛,跟你保持联系而已。”
“……”丁程鑫无语,想说5G时代保持联系非要用这种方式吗,但想起好像是自己之前一直隔绝消息,又说不出这话了,只好一个人坐在边上不再发话。
马嘉祺也安静坐在一边,大有一种认真当个摆设的意思。
丁程鑫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三下,拿出来发现是敖子逸发了三条微信。
“丁儿,你跟马嘉祺,到底怎么回事?”
“这两天微博上热度一点没减,还扒出了你之前那条项链来着。”
第三条就是热度异常高的八卦帖子链接。
丁程鑫抬眼看了看马嘉祺,确保对方没往这边看,这才做贼似地点开链接,帖子标题是“朋友几年前经过长江国际偶遇过马嘉祺”,再往下就是几张不算高清的配图,应该是那个时候的手机拍摄的,能看清马嘉祺一个人站在公司周边绿化带里,边上甚至围着几个私生,但他好像也不在意那些的样子,顾自低头在草丛里翻找,最终照片定格在他从草丛中拿出一条银色链子的模样。
说是银色链子也不贴切,因为那下面应该有个星星形状的吊坠的。
里面还刻了“程程”两个字。
丁程鑫呼吸带了不畅,有些高原反应卷土重来的错觉,对面的马嘉祺好像抬起头看向了这边,吓得丁程鑫赶紧锁上手机,低着头不敢对视,那几张照片此刻仍印在短时记忆里,存在感强烈。
“这是我拍过电影的地方。”马嘉祺突然开了口。
丁程鑫低着头,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没有下文。
“当时我就是在这边找到他的那颗行星的。”马嘉祺说着站起身,重新戴上口罩,拉开帐篷的门帘,对着外面渐暗的天色继续说:“这里晚上的星空很好看,要出来一起看吗?”
丁程鑫正奇怪前一句里的主语,又被后一句打乱了思路,这两句话有些不搭,丁程鑫还是点着头应了,跟在马嘉祺身后往外走去。
纳木措被称作天湖是有原因的,这个季节湖面冰封,与念青唐古拉山相接,平静的蓝色与白色冒着寒气铺满了画面,丁程鑫站在马嘉祺身边,心底难得地沉静,他想,传说不无道理,这地方一定是遵照神明的指示从天河渡了这一片湖抵达人间。
“是神的旨意。”马嘉祺突然开了口,丁程鑫一惊,差点要以为马嘉祺有读心术,看了一眼男人,对方看着纳木措,面上被暮色映得柔和。
马嘉祺扭过头对上丁程鑫的眼睛,笑了,“我是说,对藏民来说,这里是神的旨意。”
“嗯。”丁程鑫点了点头,移开视线望向天际开始露面的月亮,“所以这些藏民才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尊重。”
天边最后一点光亮也被隐去了,月亮与星星钻出云层,排着队连着线闪烁着缀满头顶天空。
“我们在这里或许也是神的旨意。”马嘉祺一直看着丁程鑫,没有看向过别处。
这一句话轻飘飘的,被风打散在耳边,渗入肌肤,让丁程鑫几乎僵直了背,无暇欣赏漫天星海。
“我们需要也遵照一下神明吗?”马嘉祺突然歪了歪头凑近了,一双眼睛明亮,灼得丁程鑫发烫,险些让他晃神以为他们是一对星空下起誓的情侣。
可是这又算什么?
不欢而散,又阔别六年,就妄图他们能毫无嫌隙地回到过去,这还真是马嘉祺的作风——因为从来都是被追逐的那个有恃无恐。
丁程鑫闭了闭眼睛,向边上走开了一段路,说道:“马嘉祺,这不是以前了。”
“我知道。”马嘉祺回得很快。
“我们都长大了。”丁程鑫压低了声音,不知是提醒自己还告知马嘉祺。
“我知道。”马嘉祺依旧回了这一句。
“……”丁程鑫忍不住看向马嘉祺,正对上他露在帽子口罩间的眼睛,“这是错的。”
“我也知道。”
恰逢远处传来惊呼,吸引了丁程鑫的注意,原来是游牧家庭的羊离了队,正不甘不愿地被藏族男人赶回羊群。
“但是。”马嘉祺走近了一些,在夜色中突然拉下口罩,惊得丁程鑫赶紧四下观望生怕被镜头捕捉,马嘉祺笑了笑,伸手掰过丁程鑫的脸,隔着手套传输暖意,继续说道:“但是,我们要错就要一起错的,知道吗?”
丁程鑫的脸被捧着,带着不确定问:“马嘉祺,你,你是不是喝多了?”
马嘉祺笑着摇了摇头,“我有没有喝过酒你不清楚吗?”
“我是说,你不许再一个人面对,不许一个人逃跑。”
“我要我们一起犯错,就算逃跑也要是我们一起私奔,你明白吗?”
私奔。
丁程鑫大脑一阵犯晕,脑中闪回十余年的片段,最终定格在握着手机贴着耳朵的自己,那是解散前夕。
“我知道你不会骗人,他到底说什么了?”丁程鑫握着手机站在自家窗前,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仍抱着一丝幻想对着张真源问出这句话。公司开会过后丁程鑫就回了家,马嘉祺留在公司,据说大吵了一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最终张真源还是犹豫着复述了马嘉祺的原话,大体意思就是他会与公司清算这些年的不合理待遇,说到一半张真源明显停顿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说出后半句,“马嘉祺他还说——往后是成是败是得是失,或者是对是错,他都与我无关。”
与他无关。
纳木措夜晚寒风肆意,丝丝钻进衣领。
丁程鑫很快笑了开来,一字一句慢慢从唇齿间吐出,带着十多年来积压的不解恨:“凭什么?”
马嘉祺愣了一下,笑僵在脸上。
丁程鑫握住马嘉祺的手慢慢从自己脸上拉离,继续道:“我现在凭什么要跟着你抛下一切?”
“你不觉得你想得太美了吗?”
空气静止,交握的手戴着手套也降了温。
“丁程鑫…”马嘉祺终于轻轻叫了一声,语气里是鲜少展现的不确定,丁程鑫移开了视线松开马嘉祺的手,“你回去吧。”他能感觉到马嘉祺盯了自己许久,最终还是安静地戴上口罩,转身走进了帐篷。
丁程鑫站在原地,想起年少时候被问起关于未来时他带着期待列出的一条条一项项,想起组合分崩离析之际他远走异国时粉丝为他刷的“未来见”的话题,甚至回想到出道那天马嘉祺在漂亮灯光下说出的那句“未来总有星火”。
他笑着摇摇头,慢慢坐下身看向泛着寒意的湖面,看向远处山峰静立。
年少以为未来遥远,遥远的便是好的,如今一人处于尽头,却发现这里除了遥远便一无所有。
头顶星光倾泻,温柔地笼罩这一片湖泊,丁程鑫仰起头看向满天繁星,无奈地笑了笑,他想,确实是辜负了这一片星空。
07
之后丁程鑫跑去经纪人的帐篷挤了一晚,第二天发现马嘉祺一大早天没亮就打包行李离开了。
接下来又在西藏拍了三天才算是结束。
从高原回到北京,不等他多缓一会密集的工作又压了过来。上半年有新剧开播,再加上大大小小的新综艺,前期物料都不少,稍有空闲也只够他补个眠。
他不知道这段时间网上的风波是否已经平息,直到和新剧女主角一起接受采访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件事传播多广了。
女主角是萧艺,走实力路线的,一起拍剧的时候也给了丁程鑫很多帮助,所以丁程鑫还是愿意与这样的搭档多来往的。采访间隙补妆时也会聊些有的没的,这次对方却有些反常,一会刷刷手机,一会抬头看看丁程鑫,直看得丁程鑫不自在,只好先一步开了口:“艺姐,我今天脸上有什么吗?”萧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摆摆手说没有没有。
说是这么说了,过了一会又开始重复先前的动作,丁程鑫忍不住凑了过去,问:“我脸上妆花了?”萧艺没料到这弟弟直接凑了过来,连忙紧张地一锁手机,打着哈哈岔开话题,甚至真要研究起丁程鑫的眼妆。
丁程鑫赶紧婉拒了对方,理理衣襟坐回原处,心底却擂鼓似的。
刚刚萧艺手机上,是马嘉祺的名字连着自己的名字…吧?
这个疑问没过多久就给出了回答。
阵势浩大。
也就是采访结束第二天,萧艺的名字上了热搜,后头跟着“手滑”。丁程鑫不是刷热搜知道萧艺手滑的,他直接在自己首页知道了——毕竟萧艺用了大号转发。
转的是马嘉祺近期在国外电影节上获奖时的视频。
丁程鑫的手指停在萧艺的转发文案上,一堆不明所以的字母缩写。
不是说没行程了吗。丁程鑫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这件事,接着才点进萧艺转发的这条视频。
马嘉祺的电影拿了奖,他穿着合体的西装,一枚星星突兀地垂在露出的白色衬衫前,与衣领上的Gucci领结相映闪烁,手中带了钻的奖杯在追光灯下熠熠生辉,整个人就像天边皎月似的闪耀却温柔。丁程鑫的手机突然震了震,微信消息出现在屏幕上方,是敖子逸——“丁儿,网上翻天了。”
丁程鑫心说这还用你说我早就开始八卦漩涡中心了。
手机屏幕里主持人在一边提了问:“这次的行星骨架讲述了中国近代天文学家Chang的故事,马老师将这位优秀的学者带给了全世界,集合了网络上的评论,现在提个轻松一点的问题。”
“众所周知这是一部没有女主角的电影,但是里面马老师表现出来的某些时刻竟然能让人感受到深情,那么请问马老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演绎这个角色的呢?”
马嘉祺在镜头前笑得沉稳,微欠下身扶着面前的话筒,开口:“大概是因为这部电影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一部爱情片。”
底下一阵轻笑,马嘉祺扶着话筒也笑得轻快了些,继续说道:“星星很调皮,会出逃也会躲藏,他们相隔千万光年,路途坎坷,岁月漫长,但最终Chang抓住了他的1125号小行星。”
现场没了声音,每一个人似乎都沉思起了这番话,所以马嘉祺的最后一句带了些许回声,清亮嗓音仿佛在述说故事,他抬起了眼,隔着屏幕直盯入丁程鑫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清晰,他说——
——“星星是他的爱人。”
月亮弯钩成了利器,刺穿心脏。
丁程鑫看到热搜榜的时候才知道敖子逸那句“翻天”是什么意思,也才知道八卦的漩涡中心不止马嘉祺。
萧艺的热搜在第二位,第一位则是刚才视频里的主角。
“马嘉祺 星星是他的爱人”,词条后还有一个“爆”。
如果点进词条的话可以看见大片的马嘉祺和丁程鑫早期合照,都是两人带了同款项链出镜的照片。关于马嘉祺那番话的剖析也铺天盖地般占据热门,所有都将“星星”直指丁程鑫。
爱人?
丁程鑫关上手机远离网络狂欢,脑中还回荡马嘉祺说这两个字的语调。
他没听过马嘉祺谈爱,或者说在他与马嘉祺共事的那么多年中,就连他自己都将爱意藏进隐晦处,所以他现在才知道原来“爱”这个字从马嘉祺口中说出是什么样子的。
没有幻想中的深情起伏,也没有那些偶像剧中的紧张难言,更多的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直白到像一把明晃晃的刀,非要剜下丁程鑫心头那一点血肉才好。
爱人才不会是他。
08
网络上闹得再沸沸扬扬对丁程鑫而言也是不痛不痒,近期除了工作之外也有一件相对重要的事,他要回公司处理合约问题,其实早在两年前就该解决了,但是公司这边的人一直含糊不清又效率低下,一拖再拖,近些时候才有了进展。
丁程鑫穿得低调,只是厚外套配牛仔,戴着口罩再次走上长江国际十八层,约莫有一两年没来了,里面的陈设也并没有变化太多,公司换了负责人,合约谈得顺利了不少,再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也带了轻松,甚至放慢了步伐想着再最后看看度过了整个青春的地方。
经过练习室的时候看见里面又来了一批新的练习生,一个个脸上都还带着稚气,丁程鑫忍不住站在门口多看了几眼,没等他抬腿裤兜里的手机就震了震。
来自敖子逸的微信消息。
——“你该不会真的跟马嘉祺好了吧?”
“……”
丁程鑫有些无语,回了一句“怎么可能”。敖子逸几乎是秒回,微信新消息很快跳了出来:“我这几天越想以前的事越觉得你们有点什么,看来没什么哈。”
有点莫名其妙。
丁程鑫收起手机看了看练习室,里面的小朋友正不知练第几遍群舞,像极当年他们那波小豆丁,笑了笑转身走开,手机就在这时再次震了起来。
敖子逸:“主要还是因为那时候我不小心听见马嘉祺跟公司谈话。”
“我也不是故意的,刚好要回公司拿东西。”
“就听见公司那边的人说什么要公开他跟你的事,估计是在谈解约条件吧,这么蠢又两败俱伤的胁迫谁会信啊。”
丁程鑫停了脚步,盯着屏幕上的字几乎要烧出洞来。
手机继续震动,一字一句显示得清晰——“结果马嘉祺信了,他说他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
丁程鑫想起那几年他在国外听见的关于马嘉祺的只言片语,都说马嘉祺曾经也是前公司的王牌,公司不仁在先之下却在解约这件事上什么都没有为自己争取,付了巨额解约金,甚至足有两年的资源处处受制于人。
当时众说纷纭,谁都参不透马嘉祺在想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呢?
面对公司那么拙劣的手段,马嘉祺为什么会信。
丁程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公司走廊,透过窗子可以看见大楼底下那一片绿化带,如今隆冬时节,那一片也变得光秃秃蒙着灰,像片缩小了百倍的孤岛,六年前那个站在草木间,无视了周边路人目光,顾自翻找那一条被狠心扔下的物件的人,在当时也会觉得身处孤岛吗?
丁程鑫的记忆里,马嘉祺好像有不少孤身的境况。
寒冬傍晚被一扇门挡在外手插口袋吹着风的时候,纳木措边一人坐在偌大一顶帐篷里的时候——大抵也会有一瞬是疼的吧。
“丁程鑫。”声音突兀响起,就在正前方。
丁程鑫几乎以为自己真的出了幻觉,眨眨眼睛再看去,才带着不确定出了声:“马嘉祺?”
马嘉祺居然出现在了公司,声音带喘,像是跑着来的,什么人都没带。
“你怎么…”
没等丁程鑫说完,就被马嘉祺大步走来的一个拥抱堵了回去。
丁程鑫一下子说不出话,只听见马嘉祺把脸埋在自己肩膀上低声道:“不要走。”
“走…我走去哪?”丁程鑫被拥在怀里,暖乎乎的。
马嘉祺松开了丁程鑫,一双眼睛竟然泛红,“你不是因为最近的事来这里吗?”
“我来谈合约到期的事。”丁程鑫算是明白马嘉祺误会了什么了。
六年前的一场风波直接把丁程鑫推到了国外,如今这个当口丁程鑫来了公司,很难不让人多想。
马嘉祺站在丁程鑫面前也知道自己闹了乌龙,局促地松开了对方,摸摸鼻尖站开一些,“对,对不起。”说完便不知是不是因为懊悔而封了口。
两人又一次陷入相顾无言的状态。
丁程鑫想起这还是六年后第一次和他站在这条走廊。
上回多了一个何栀,他还扔了一次项链。
“项链呢?”丁程鑫打破了沉闷,问出了积压许久的问题。
马嘉祺看了看丁程鑫,下意识地伸手摸上自己脖子前的项链,沉默一会才回:“在这。”
“我是说,我的那条。”丁程鑫尽量控制了气息,不至于让声音由于紧张而发颤。
马嘉祺又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你是不是看到网上说的了?”
丁程鑫又想退缩了,他甚至开始幻想下一刻马嘉祺就带着满不在乎的语气告诉他网上都是假的,项链是假的,星星也不是爱人。
他硬着头皮回答:“我看没看到跟项链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马嘉祺突然插了话,又重复了一遍:“怎么没关系?”
丁程鑫抬眼对视,心底没由来一阵酸涩,压低声音回:“网上编造的东西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一条刻了别人名字的项链也什么都无法说明。
马嘉祺直直盯着丁程鑫,突然抓起丁程鑫的手,半强迫地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衣襟前,牢牢按在上面,眼睛几乎要冒出火。
丁程鑫愣住了,手下的感觉是温热的,却不平整。
甚至有一小圈略微硌手。
“它在这里,一直在。”
一直在。
丁程鑫想收回手,却被马嘉祺紧紧圈住,分毫不能动弹。
“丁程鑫,当年何栀给了我一个选择。”
“——当丁程鑫在前程和我之间选择了前者,我是回击还是成全。”
马嘉祺说到这里笑了,看着丁程鑫,继续道:“我以为我的选择必定是与你两败俱伤,但我错了。”
“我把你的项链捡回来,我甚至想,只要你得偿所愿就好。”
丁程鑫感受手底的星星形状,心底波澜起伏,一半讶异何栀的两头做戏,一半又是对马嘉祺将要说出口的内容生出了躲避之意,口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气过的,气你毫不留情,气你一声不吭就消失得干净,但到了现在我才知道——”马嘉祺松开了丁程鑫的手,“我才知道,我只是虚张声势。”
马嘉祺将手伸到后脖,一番摸索后取下了藏在最里层的那一串链子,放进丁程鑫的手掌,“在电影院见到你的时候,我就不得不承认自己。”
“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回你的。”
丁程鑫低着头看向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自己掌心的链子,有些磨损了,但还是在太阳下闪着光,像一颗真正的星星。
“这次不要再把它扔掉了,好不好?”马嘉祺看着丁程鑫,软下了语气。
丁程鑫几乎就要答应,但他知道他心中始终有一根刺,浅浅地扎在肉里,却不至于让他流出血来,只在他心脏每一次的跳动下摩擦血肉,将存在感裹在持续不断的隐痛之中。
那根刺名为何栀,名为澄澄。
如果他们当年的分散只是因为外界压力,那丁程鑫有勇气相信他们早晚能再次遇到,但是如果是从内里就坏了掺了杂质呢?丁程鑫没有信心。
“我没关系,但是你把它留下,好不好?”马嘉祺见丁程鑫一直没有回应,语调甚至带上了少许不曾有过的委曲求全。
丁程鑫将视线从项链移开,落到窗外,才轻声开了口:“马嘉祺,你那部电影里,Chang只找到了这一颗行星吗?”
马嘉祺愣住了。
Chang当然不可能这一辈子只找到这一颗。
只能实话实说:“后来又发现了一颗,没有拍进电影。”
丁程鑫微翘起嘴角笑了笑,转回头盯着马嘉祺,“如果这是部爱情片的话,1125号小行星才是最孤独的。”
穿越几千万光年,带着满身撞击所得的伤口来到他面前,明明是第一个出现的,却也无法成为那个人唯一的那颗星星。
未免太惨烈了些。
马嘉祺垂下了眼睛,看向丁程鑫白嫩的手与掌心的项链,镂空的星星磨损不轻,却也能看清内侧刻的名字。
程程。
他的程程。好骄傲又别扭。
连一句“我吃醋了我生气了”这样的服软话都不肯说,非要用六年的两不相见来硬抗。
马嘉祺走近了几步,一字一句咬字清晰:“不孤独。”
距离的拉近让丁程鑫有些紧张,下意识想要退后又被马嘉祺拉住了手臂,就听他继续说道:“或许这样说太过浪漫主义,但我还是要告诉你…”
“…每一颗星星都能被银河拥抱,每一座孤岛都可以被深海环绕。”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这话十分耳熟。
丁程鑫记起来了,那是马嘉祺放在微博背景页的,那段时间于仍未成年的他们来说不算好过,人员变动、公司独断,成人世界的无奈与重压将他们裹得密不透风。
然后在初夏深夜,在彼此心照不宣下,马嘉祺放了这一句话。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星星会照亮整片土壤。
“1125遇到Chang,他们会是对方的初恋。”
马嘉祺依旧抓着丁程鑫的手臂,丝毫不放松,生怕他跑了,“是浩瀚星河里只有一次的初恋,是他短暂人生里拖着尾巴留下光芒的恋爱,是我遇上你。”
丁程鑫僵了手脚,火树银花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心脏快要受不了,漏着风在他身体里大呼小叫,叫嚣着“快抱住他”。
幸而他控制得很好。
马嘉祺以为自己又是表演了一场独角戏,语气也带了着急,“我,我的意思是…”
“…你就是我的初恋。”
“是我的…程程。”
丁程鑫与马嘉祺对视着,还差一点,他想,还差一点。
马嘉祺的语速慢了下来,目光更为坚定,轻声说:“丁程鑫,好久不见,怕你忘了我——我是希望冬天下雪的马嘉祺,也是想要带你看海看山的马嘉祺。”
细刺连根拔起,沉疴得愈。
丁程鑫低下了头,心脏在胸腔中缓慢有力地敲击胸壁,一声一声。
他既往不咎了。
这样说也是不贴切,陈年往事谁又说得清对错。久别重逢不该说既往不咎,这太傲慢,也无法说过往归零,这太虚伪,或者现在他该说的只有一句话——
——“马嘉祺,准备好和我一起犯错了吗?”
窗子边的男人没反应过来,露出一个发了懵的表情,下一秒就被眨着晶亮桃花眼的前队友一把下拉,嘴唇相碰前还听见他笑着说出一句“小火柴你不行啊”。
行星撞上了地球。
长久累积的喜欢留存于每一颗星星的记忆里,留下痕迹,带往地球,奔向他。
点燃一整个宇宙。
成年人马嘉祺与丁程鑫这一刻就像牵着手叛逆出逃的少年,在他们付诸青春的高楼之上以狂烈的亲吻以深爱回应多年以前的所有阻力,他们仍未走出叛逆期,带着“老子就是要和他在一起”的勇敢击败全宇宙,迸发出积压六年的未来星火。
只要他们在一起——
——银河也要为他们开路。
彩蛋
-1-
萧艺微博文案:kswlkswlqxzdszd
丁程鑫:这都什么玩意啊艺姐好歹大学毕业就这么不爱打字吗?
-2-
马嘉祺微信
何栀:马嘉祺你真的不打算理我了?
何栀:我承认我那个时候去找丁程鑫让他误会是我不对,但你有必要吗?
[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消息,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3-
关于敖子逸为什么每次都在八卦前线。
敖子逸:?你试试看当事人之一每天都连番轰炸向你探查你好兄弟的行踪你会不会冲在八卦第一线。
-4-
今日热贴:确定心意的那一秒是什么样子的?
热评1—希望冬天下雪:吻得更深。
【亓桃BG慎入】人间无数01
亓桃,简亓和陶姐,真BG。
为陶姐拜倒,来做陶姐裙下臣,-7和阿醉没有情感纠葛
不要上升(嗨呀好像也没什么好上升的)
ooc,二设,狗血淋头,HE,没什么内涵谈谈恋爱
陶姐-7都是30+设定
——————————
第一章
陶桃开门进来的时候,简亓正在接电话。
程以鑫刚定下来的新戏,还在和影视公司那边对接具体合同,本来约的下午见面,对方负责人现在又来联系他,却还隐隐约约说了点什么别的,讲的不算很清楚,有些语焉不详。
他独自在办公室的时候,往往不会关门,一旦门是关上的,便都是有事要谈,所以不太会有人在这时突然来访。
...
亓桃,简亓和陶姐,真BG。
为陶姐拜倒,来做陶姐裙下臣,-7和阿醉没有情感纠葛
不要上升(嗨呀好像也没什么好上升的)
ooc,二设,狗血淋头,HE,没什么内涵谈谈恋爱
陶姐-7都是30+设定
——————————
第一章
陶桃开门进来的时候,简亓正在接电话。
程以鑫刚定下来的新戏,还在和影视公司那边对接具体合同,本来约的下午见面,对方负责人现在又来联系他,却还隐隐约约说了点什么别的,讲的不算很清楚,有些语焉不详。
他独自在办公室的时候,往往不会关门,一旦门是关上的,便都是有事要谈,所以不太会有人在这时突然来访。
陶桃是个例外。
——他们已经颇久没有来往了,更遑论对方主动来找他。
电话那头影视公司的人还在绕弯子,简亓盯着破门而入的陶桃看了一眼,对方穿了件黑色的连衣裙,领口颇大,露出优美的脖颈和嶙峋的锁骨,衣服剪裁合身,衬得她瘦削而锋锐。
简亓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稍等,陶桃看他一眼,尖窄的下巴顿了顿。
简亓把目光从陶桃身上挪开,转而去看窗外,眼神有些失焦,显得听电话里的内容分外认真。
他言辞条理清晰,时不时的说是,习惯性的小幅度点着头,脸上挂着惯常的宽和笑容。即使电话那边的对方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也能从声音中感受到他的不温不火,胸有成竹。
陶桃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找了把椅子坐下,不再看他。
她感到厌倦——即使已经颇久没有与对方有过往来了,她依旧能轻而易举的对这个人的所有言行举止产生恹恹的负面情绪。
陶桃与简亓历来不和,是全公司都知道,并习以为常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这事还颇有些议论的价值,做艺人经纪的,特别是直接带艺人的哪个不是从宣发助理之类的走上来的,工作内容里占比最重的一块就是和人打交道,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要周旋打点,即使是背后有什么看法,也鲜少会拿到明面上来,同是公司高层,平时是节假日都要送贺卡群发祝福的关系,有什么不能糊弄过去的呢。
何况简亓其人尤擅和人交往,做事周到做人体贴,与生俱来的八面玲珑似的,长得也干净和顺,即使谈合作从不吃亏,手段也说得上是花样百出,却偏偏连合作方的好都讨得了,圈里那么多年混下来,竟也清清白白,他人一句佩服都说得真心实意,实在不像是能与人结仇。
可人们好奇的程度会随着时间降低,毕竟工作本身就已经十分辛苦,吃娱乐圈这口饭的无一不忙的死去活来,谁还在意领导的八卦呢。
在陶桃第三次低下头去看自己周末修的指甲的时候,简亓那边终于伴着笑意说到“好的好的,那于总晚上见。”然后把电话挂了。
陶桃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
“大忙人啊。”
陶桃长得很美,又很有些别致——眼睛极大,眼珠不小,眼白的部分却也颇多,眉宇间透着一股天生的讥诮式的冷艳,下巴削尖,肩颈弧度优美,人极瘦又高挑,表情冷硬尖锐时却偏生能琢磨出一丝美艳。
简亓没有回她这句,惯常的笑了笑。
“桃姐来我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真要算起年纪,简亓还长陶桃两岁,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公司里的人都这么叫,简亓也便跟着这么叫了。
陶桃皱了下眉,将手里的一叠资料扔到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我没兴趣和你绕弯子,”她伸手将资料推过去,语气冷淡。
“公司的内部竞争条例你应该比我清楚,程以鑫为什么会接鹏程的戏?”
简亓沉默了一会,他脸上并没有出现太意外的神色,他知道假装惊讶这对在其他人面前或许是个好的选择,但对陶桃不是。
“鹏程那边和我接洽了快两个月,陆衍档期都腾出来了,你们怎么回事?”
陶桃一只手指支着桌子,她越说眉头皱得越紧,语速又快了一些,每说一个字都像砸在桌子上,语气十分不善。
鹏程这次码盘子的负责人很早就和她有接触,本子也好,她之前就看过那边送来的分集大纲,男主角和她带的艺人陆衍路线一致,本来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合同都开始拟了,前几天对方却突然开始支吾拖延。
直到早上她才得到消息,说是鹏程那边可能会定程以鑫。
这等于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我很抱歉。”
简亓突然开口。
“我确实不清楚对方两边都送了本子,找以鑫的是鹏程的项目负责人,我也确实不知道你在接洽这个戏。”
他指节在桌上扣了两下,他生的一双很好看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指甲修的细致,拿笔的时候姿势都显得十分雅致,即使是做艺人经纪这一行——乌里八糟的娱乐圈里翻来滚去的,这双手却令他看起来还很有一些文人风骨的气质。
说着他又补了一句。
“你们自己团队的行事风格你自己应该很清楚。”
陶桃做事口风很紧,她带的班子也是一样的,一般很少出现走漏风声的情况。
陶桃盯着简亓看了一会儿,然后拿起那叠她自己看过无数次的资料扫了一眼,嘴里发出一声嗤笑,像是讥讽,却又像是自嘲
“你一句抱歉就完了?”
陶桃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站定,看向窗外。
楼层很高,从这里看下去下面的车子的行人都零零散散得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点雨来,地上行人陆陆续续的撑开各式各样的伞,也都小得像个斑点。
陶桃看着隔三差五打在窗户上的雨痕,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包万宝路,手指从盒子里夹出了一支,然后把盒子往简亓的方向举了举。
“抽吗?”
简亓愣了一下,转而又沉默了起来,神色古怪,像是与往常十分不同,却又看不出具体的什么差别。
陶桃伸出的手收了回来,把烟盒扔在茶几上,拿了打火机要点,又放下手。
她准备出去抽。
她有抽烟的习惯,好几年了,烟瘾说不上重,但心情极差的时候总要来一支。
做他们这一行的,烟酒已经是很入门级别的解乏方式了。
除了简亓。
简亓这人生活习惯良好,据说早睡早起饮食健康,一周五次健身房,就像他本人一样,对优质和规律有一种近乎变态的苛求,自然也是不抽烟的,连酒都很少喝,用公司里其他人的话来说,就是过着一种超常克制的精英主义生活。
即使是面对宿敌,陶桃却也没有至于恶毒到强迫对方吸二手烟的地步。
她伸手和简亓示意了一下,正要出门,却不想被对方叫住了。
“就在这儿吧,我不介意。”
简亓的声音与往常有些不同,似乎要更低一些,像是阻塞在喉咙里,含含糊糊得发出来的。
陶桃看着他挑了下眉,又看向别处,眉眼间透着冷淡,却并没有坚持。
她对着窗外将烟点上,放在嘴里吸了一口又吐出来,烟雾模糊了她在映在玻璃上的倒影。
“你可真厉害。”
她边说着,嘴里还有一些余留的白烟往外冒了点,万宝路味道呛,她第一次抽的时候辣出了眼泪来,现在却已经很习惯了。
她有的时候想,到了她这个年纪,似乎对某样东西喜不喜欢都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习惯才是维持生活正常运作的基石。
陶桃,国内首屈一指的娱乐公司旗下混的最好的两个经纪人之一。她做事利落果断,人脉极广,公司每年三成的资源置换都是她牵的线,这些关系盘,全是她一点一点码出来的。
她进公司早,刚毕业就进来做宣发,从来来回回喝酒喝到吐到如今这一步,整整十年了。
别的都变了,她也不是没给人点头哈腰过,从跟艺人到带艺人,听话的不听话的,懒散的努力的,一波一波接着好几茬儿了。
唯一不变的是和坐在桌子后面的男人的关系。
她又吸了一口烟,接着伸了个懒腰,面无表情的目光散漫,她感到倦怠,又觉得这支万宝路像是十分上头,冲得她精神有些麻木。
她和简亓不同,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水火不容的性格。
从家世背景到生活习惯,没有一样相似的。
陶桃有时候想,她费尽心机,从泥里滚过好几圈了来到了可以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位置,终于在这份工作里捡回几分从前早泼到水里的自尊,和这圈子里的大部分人一样,开始有资格试图把自己刷干净,可还是褪不去那份隐隐约约的污糟腥气。
简亓就不一样。
他和大多数人都不同,他生来便比她高级一些,各个方面都好,娱乐圈走一遭,也是清白金贵的走,事情做不成了便干脆不做了,怎么都落不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她讨厌简亓,年轻时以为是别的原因。
现在有时候想起来,隐约觉得可能是嫉妒。
她嫉妒对方游刃有余,嫉妒对方胸有成竹,嫉妒对方过得容易。
她回过头去端详了一阵对方的脸——简亓还大她两岁,她在换着各色五花八门日韩欧美的顶级药妆拯救自己日益衰老的脸的时候,对方这么些年过去居然像没有什么改变。
和二十几岁的时候一样。
清朗,坦荡,从脸上都能看出光风霁月,领子熨帖,袖口雪白,从头到尾都收拾的一尘不染,永远是最招女孩儿的那一个,到如今公司里还三天两头有女职员为他争风吃醋,闹了不少笑话。
陶桃收回目光,又吸了一口,觉得有些难得的恍惚。
可能是她已经太久没有仔细看过这个人了。
“我们也认识快十多年了吧?”
她反常得问,语气平常,像是多年旧友。
“十一年零两个月。”她听到简亓说。
她没回头,看着玻璃里自己的倒影笑了一声。
“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我记性一向不差。”
简亓平日里声音清朗分明,每个字都礼貌干脆,声场不近不远的,恰如其分。
当下陶桃却觉得是这烟抽得太猛,听对方说话又有些不同,仿佛远而缥缈,十分克制,又像带着某种情绪,与往日十分不同,连这措辞都像是有些针对,远远不是往常圆润宽和的模样。
她总觉得对方似乎有些恼意,但又觉得这念头十分荒唐,在脑海里过一遍就溜走了。
陶桃抬起头向上吐了口烟圈,她脖颈细而修长,抬头时紧绷的弧度十分漂亮,像是敏感又懒散的动物。
“我每次觉得过去很久了,再看到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却又觉得也没多久。”
陶桃说着说着,竟然开了个玩笑。
“所以说你真厉害,女人都得羡慕你。”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和对方叙起旧来。
“那你羡慕吗?”
陶桃听简亓说道。
她有点愣神,回头看了他一眼。
简亓还坐在那张桌子后面,眼睛盯着屏幕,正在做些什么别的事,刚才那句似乎不过是漫不经心的敷衍。
放在十年前自己肯定得暴跳如雷,陶桃兴致缺缺得想着。
越是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越要求诸如尊重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自己兴之所至的疯言疯语也要求别人侧耳聆听,一时兴起的出格举动一定要陪着一起,还大言不惭的要求自尊平等。
现如今早就学乖了。
——她不会再因为别人没有认真听她说话愤愤不平,只会因为切身利益疾言厉色。
既然对方问的无心,她也就自觉不必回答,于是轻飘飘得说了一句。
“日子过得可真够快的。”
陶桃把烟屁股掐在烟灰缸里,对方刷着光面漆的桃木桌上清晰地倒映着她的影子——干练,冷淡,妆容精致,一丝不苟。
一张与十年前完全不同的脸。
她话锋一转。
“年底灿星的那个综艺我要为宋玄去谈,你欠我一回自然要还我一回,他档期也留好了,程以鑫那里你说一声,不过我估计他也没时间上了。”
陶桃像是又回到了现实里,她那样多变,仿佛与刚才全然不是同一个人。
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有异议吗?”
简亓低着头,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复。
他今天话很少——他也有话少的时候,有时是不愿意多说,有时是不必多说,唯独没有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
他永远都知道该说什么,什么是合适的,精准到每一个吐字的发音。
他沉默良久,才说出一个好字。
陶桃想,他大概本来是想把那个综艺给他带的新人,冒然要过来,大概真的让对方觉得艰难。
可这不是她关心的事情,若要让对方难做,她就算并不会觉得多高兴,却也绝无歉疚可言。
本来程以鑫定的戏,就基本上板上钉钉了抢不走,何必再在一件事上白费口舌,一部戏还一个卫视综艺常驻,不算赚也绝说不上亏。
她已经算达成目的,理应心满意足,于是她准备起身离开。
回到现实世界,她依旧不愿意看到简亓,多一分一秒都似乎难以忍受。
陶桃转身走向门边,她已经想着陆衍那边该如何安抚,这一段空档又应该怎么安排,工作与世俗蜂拥而至,着急忙慌得占据了她的脑海。
直到感觉手肘被人拽住——
这感觉古怪而荒诞,陶桃想,就像你以为你已经回到现实,却不想跌入了另一层幻梦。
对方手长得好看,看起来是握笔的手,却像是在握刀。
——他一贯文质彬彬,工作时带着金丝细边的眼镜,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有些天真浪漫的文人。
如今他拽着她的手肘——那一块瘦到几近薄薄的皮肤下就是骨血的地方,不太美,肤色有些暗沉,五指收得死紧,拇指与食指的指节硌着她的骨头,磨得几乎要令人听到牙酸的声响。
真疼啊,陶桃想。
“你……”
这对她来说太突然了。
她们是工作上的死敌,十年的老对手,她一贯的反应本应是挥手挣脱,然后骂他一句“你他妈发的什么疯?”
可太突然了——就像从前一样,她一时间竟然只觉得恍惚,像是时间错位,茫茫十年,还没走到如今一般。
于是只能零零落落地蹦出一个你字,别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听到简亓说——用她从未听过的缓慢语速,像是吐字需艰难得挣脱些看不见的束缚——
“……不快。”
陶桃愣住,她感觉对方拽着她像是指骨都裹进了她的血肉里,那痛意细细流经她的发梢与脚趾,直到回流到缓慢跳动的心脏。
“这十年,一点都不快。”
这话对陶桃来说实在太痛了,她从心底涌上来铺天盖地的纷乱情绪像是给了她迎面而来的一拳,在这肆无忌惮的幻梦里似乎觉得自己该立刻死去——
可她没有。
她知道,也希望,陶桃这人,一颗金刚心,果断利落,又雷厉风行。
她什么没做过?
她早就不求了。
她闭了闭眼睛,抬头看着那张脸——清明干净又文秀,永远像个磊落烂漫的少年诗人似的面容,如今却扭过脸去,那形容又有些切齿,似乎在为自己的不堪懊悔。
陶桃想——她三十二岁了,泼出去的自尊自重也该一点一点的捡回来。
你看,她完全不显得卑微了。
于是她挣开对方的手,在对方仿佛醍醐灌顶的一句“抱歉”里挥了挥手,留了一句:
“别忘了和程以鑫说一声综艺的事。”
便转身走了。
洒脱得不得了。
陶桃走进电梯。
她看到几个新来的实习生也纷纷攘攘地进来,刚才嘻嘻哈哈地聊着天看到她便陡然噤声。
她们之前聊得内容还晃晃悠悠得飘在空气里,大抵是“桃姐和简哥到底为什么处不好啊,简哥人超好的对谁都超级温柔,好想嫁给他啊,桃姐简哥现在关系那么差不会是老情人吧哈哈哈”之流。
老情人。
十年了,也就只有新来的实习生才能把这些当谈资。
他们交恶了十年,别人也猜了十年,猜来猜去最后都逃不过一个老情人的论断,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只有一段恩怨纠葛的情事才能让两人恨到这几近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于是这段解释也成了私底下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
狗血至极,毫无新意。
也是他们唯一说对的一件事。
tbc.
【光电潇应】无声告别
首发于2019.9.22,2020.7.12补档。
翟潇闻列了一份清单。
上面记载了十件他想做的事。
1.辞职
这是翟潇闻出道的第十年,限定团解散的第七年。
七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七年前的翟潇闻是一个热爱唱歌的少年偶像,七年后的他已经收敛了所有锋芒,退居幕后成为了一名业界知名的制作人。
当年初出茅庐的他与公司签了十年的合约,如今合约到期,公司的意思是想续约,只是他选择拒绝。
他在...
首发于2019.9.22,2020.7.12补档。
翟潇闻列了一份清单。
上面记载了十件他想做的事。
1.辞职
这是翟潇闻出道的第十年,限定团解散的第七年。
七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七年前的翟潇闻是一个热爱唱歌的少年偶像,七年后的他已经收敛了所有锋芒,退居幕后成为了一名业界知名的制作人。
当年初出茅庐的他与公司签了十年的合约,如今合约到期,公司的意思是想续约,只是他选择拒绝。
他在走之前处理完了所有的工作,很多人都对他十分不舍,纷纷劝说他留下,公司也表示如果他对薪酬有什么要求的话可以尽管提,他们会在最大限度内满足。翟潇闻对这么多人都来挽留他有些始料未及,但他已然下定决心去意已决。公司见状也就不再挽留,只祝福他有新的前程似锦。
他离开公司那天很多人来送他,他抱着一个小箱子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竟也有些不舍,毕竟是待了十年的地方,怎么说都会有些眷恋。有许多公司的小职员来找他合影,他来者不拒。也有公司里熟识的朋友来送他,他笑着一个一个拥抱过去,在心里跟他们一个一个都做了道别。
2.参加好久不去的朋友聚会
翟潇闻去了R1se一年一度的聚会,是赵磊告诉他的地址。
当他出现在包厢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这么多年来翟潇闻是唯一一个从未出现在聚会上的人,其余的人就算不来也只是缺席过一两次,只有他在组合解散之后再也没跟大家在一起聚过。最开始几年他不是有工作就是身体不好来不了,后来他转战幕后为了找灵感经常天南地北地跑,联系不上人已经是常态,渐渐地大家也不再主动询问,只有赵磊这些年来一直坚持不懈地搜寻着翟潇闻的联系方式,固执地告知着他对翟潇闻的邀请。
限定团解散后,成员们回了各自的经纪公司接着走他们该走的路。翟潇闻的合约还在演员部,公司也没有为他在音乐方面过多规划,似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在音乐这条路上走不远,趁着名气还在,凭借少年感十足的外形走小鲜肉的路子混几年演员饭吃还差不多。翟潇闻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他根本无法动摇公司高层的决定。于是他又开始奔波在剧组做起演员,离他的音乐梦想越来越远。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为了提携同公司的后辈尝试着创作了一首网剧OST单曲,本来连他自己都只是抱着一种试试水的心态,最后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首歌在当年火得一塌糊涂,横扫了各大权威榜单的高位,国民度也非常高,大街小巷都在传唱,甚至以一己之力带火了那部剧。公司高层发现了他的创作天赋,开始着手安排他学习相关知识,翟潇闻也并没有让人失望,接连创作出了许多优秀的作品。只是同时他也决定彻底隐居幕后,告别曾经深爱的舞台。为了找灵感他经常天南海北地跑,时常处于失联状态,微信号也换了无数个,渐渐地与之前的好友都淡了联系。
赵磊其实和翟潇闻同龄,可能是出道早的缘故,他有着几分超越同龄人的成熟。限定团出道的那晚,他其实偷偷去找过彭楚粤,两个人又一次坐在一起聊着两个人的心事。当时的彭楚粤说,这几个孩子里,他最放心不下的其实就是翟潇闻。他说他像一个老哥哥一样看着闻闻一点点成长,看着他与一个个最好的朋友道别,最后连自己也留在了原地,可闻闻却要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他说他相信x玖的几个孩子一定会永远互相扶持着做彼此的依靠,南南也有最好的朋友陪在身边,可他真的放心不下闻闻一个人。
他说磊磊,你别看闻闻平时嘻嘻哈哈爱玩爱闹,其实他内心敏感得很,别人对他所有的恶意他都能感觉到,可他只能照单全收用快乐回应所有的一切,连在镜头前落泪都不敢。这样的孩子活得很累,磊磊,小粤哥不能陪你们走下去了,你答应哥,以后多照顾闻闻,别让他一个人躲在没人的化妆间哭了。
赵磊觉得彭楚粤一定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备受欺凌却坚持用温暖与善良回应着那个对他并不友好的世界。他答应了小粤哥,一个人固执地守着这个约定守了许多年,每年的聚会雷打不动地给翟潇闻发送邀请,尽管那个时候连找到翟潇闻的联系方式都已经困难得很。
所以当翟潇闻出现在聚会现场的时候,连赵磊都惊呆了。他很快地反应过来,冲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其他人也像刚反应过来一样纷纷过来拥抱这个多年未见的老友,翟潇闻一一回应着,只是这之间少了一个人。
“夏之光今年不来吗?”
“不来了,不是说他新签的那个小艺人今天举办第一场演唱会嘛,他去给自己家人撑场子去了。”
赵磊听见周围有人议论着夏之光的名字,有些担心地看了看翟潇闻,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可他却是从始至终看在眼里的,便少不得为翟潇闻担心。只是翟潇闻并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出现什么异常,他一直保持着浅浅的微笑看着大家,一会儿跟何洛洛打打闹闹一会儿被尾随刘也过来的高嘉朗勾着肩膀灌酒,赵磊看着这样的翟潇闻,能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愉快,看样子他是真的放下了,这样自己也能放心了。
3.整理个人物品
翟潇闻在生活上约等于废物,这一点他倒是不忘初心,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变。
只是以前他身边有杜煜和彭楚粤帮他收拾,后来有夏之光陪他一起乱着,现在他却只有一个人,再没谁能过来帮他好好料理生活起居。
翟潇闻在辞职之后花了很长时间整理自己的房子,他罕见地有耐心,把那个不大的小屋一点一点整理得井井有条,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他找到过随手丢弃的手稿,找到过朋友送的小物件,找到了很多他以为遗失了的东西,最后他把他们都完好地收在箱子里,堆放在客厅的角落。
他把所有的衣服都翻了出来——其实也没有很多——留下了两三套对他意义深重的衣服装进旅行包,剩下的全部收拾的整整齐齐叠放在衣柜里。
他换了全新的床单被套,把他生活过的气息洗得一干二净。他把冰箱里所有的半成品都扔掉,又采购了很多汽水饮料和零食将它塞满。
他做的很认真,认真地想让看到的人都以为他在认真生活。
翟潇闻并不喜欢把居所整理得过分整洁,相较于整洁得如同样板房的环境,他更偏好人间烟火气,也养了一些好养活又能看上去富有生命力的植物。只是现在他把所有绿植都收拾出来,放在了楼下的花坛旁边。小区里的叔叔阿姨们应该会替他照顾好这些植物的,他也并不介意他们拿回家养,毕竟生机勃勃的绿总是好看的,只是不太衬现在的他罢了。
做完这些,他拿起桌上的背包转身出门,路过门卫室时顺便在小区保安那里寄放了一把备用钥匙,他还叮嘱小保安如果他家人来找,千万记得把钥匙给他们,保安乐呵呵地一口答应,翟潇闻对他笑了笑,走出了小区门。
4.将珍爱之物赠予他人
赵磊在接到翟潇闻的邀约时,很是诧异了一会儿。
这么多年来自己虽然从未和翟潇闻断联,但一直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地在找他,他约自己出来还是第一次。决定赴约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可挂掉电话之后,他总是莫名地觉得不安。
赵磊到了约定地点的时候发现翟潇闻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看到他来了的时候故作精神地向他行了个搞怪的礼。赵磊看着这样的翟潇闻,心里突然有些酸酸涩涩的。
少年容颜未改,可那双眼睛早已不复从前的清澈,身上曾有的那种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无忧无虑也已经荡然无存。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赵磊想着,原来闻闻他已经孑然一身了这么多年。
赵磊走到翟潇闻对面坐下,端起面前的蓝山喝了一口,两个人一时间相对无言。这样的气氛让赵磊忍不住回想起他们以前无话不谈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的限定团还没解散,闻闻也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时候的他还会笑会闹,会对着哥哥们撒娇,还会……爱一个人。
赵磊其实是最开始察觉到翟潇闻对夏之光的感情有些不一般的人。
那其实是很平常的一天,大家都在练习室练舞,翟潇闻因为基础薄弱,在大家都开始休息的时候被老师留下加练。焉栩嘉过去帮他抠动作,赵磊随意抬头看他一眼就能感受到他眼神里的认真和专注。这小子最近表现不错,赵磊心想。这个时候他听见夏之光过来了,跟嘉嘉说你去休息会儿我替你,嘉嘉就回来坐在自己旁边。他想着要不晚上领这几个小子一起去逛逛街便抬了头想询问一下大家,却在那一瞬间看到了翟潇闻看向夏之光的眼神。
赵磊当时心咯噔一下,心头隐隐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焉栩嘉给翟潇闻扣动作时,他的眼神非常认真,他是真的在观察嘉嘉的每个动作。可夏之光来了之后,翟潇闻的眼神变了。
看向夏之光的时候,翟潇闻的眼神变得深邃,像一片浩瀚的星河。那片星河扬洒出漫天星光,从他的眼角眉梢倾泄,一寸寸一厘厘都不予别处,全部落在了身旁那人身上。那人身上沐浴着星光,却更像是无垠宇宙,席卷了全部的星河掠影,不允他人夺走半分。
赵磊是个歌手而非诗人,他想不出更多的语言来形容,但当时他确确实实震惊于那样热烈而隐忍的眼神。他心下有些不安,觉得自己好像洞悉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于是那天晚上他把翟潇闻约了出来,开门见山地询问他和夏之光到底什么情况。
小企鹅似乎有些被吓到,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可他没给对方逃避的机会,步步紧逼非要问出个结果。最终翟潇闻败下阵来,第一次对其他人承认了他的心事。他喜欢夏之光,或者换句话说,他爱上了夏之光。“不过他不知道,我从来没跟他说过。磊哥你别告诉他。”翟潇闻说到最后,补充了一句。
赵磊沉默了。
他不是古板的人,有些事情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可他更知道他们身份特殊,有些事情本没有错,只是放在他们身上就像一个时刻会爆炸的巨型炸弹,随时能让他们万劫不复。翟潇闻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少年成名时日尚短,尚未被这个圈子的泥泞所沾染也还保持着一份纯粹的心境,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看轻自己所面对的艰难险阻,天真地以为这个世界对他们还抱有善意。况且,赵磊并不知道翟潇闻是否知晓,他爱上的那个人并不如那人外表看上去一般无二。
他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翟潇闻看着他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一时相对无言。过了半晌,还是翟潇闻先开了口:“磊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居然会对自己的兄弟动这样的心思。”
赵磊有些失神,他摸了摸翟潇闻的头,对他笑笑:“怎么会。南南颜齐还有也哥不都一样,你看我们谁对他们有看法了。”
“闻闻,别怕,这不是病,是爱。哥没有别的意思,哥就是担心你。”担心你会在爱里受伤,怕你知道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时候,你会后悔。
当时的翟潇闻是怎么说的来着?时间太久赵磊有些记不清了,但他当时那样郑重的神情赵磊却一直忘不掉。也是那个时候,赵磊才发现,他一直以为自己把闻闻保护的很好,可其实闻闻什么都知道。
咖啡的温度顺着杯子蔓延到赵磊的手上,细微的疼痛恰到好处地唤回了赵磊的注意力。他摇了摇头,怎么想到了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看着翟潇闻波澜不惊的一张脸,简单问候了几句后问他找自己来有什么事。
“的确有事要麻烦磊哥。”翟潇闻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和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推向赵磊,“文件夹里是我写给兄弟们的歌,demo都存在优盘里了,麻烦磊哥帮我转交给兄弟们,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赵磊有些惊讶,却还是接了过来。他打开文件夹,确实看到了一打曲谱和一个优盘,每张谱子上都打印好了赠予者的姓名。他小心翼翼地放回去装好,转而打开那个小盒子。只是在他看到里面的东西的一瞬间,他停住了动作。
“闻闻,你这是什么意思。”赵磊还是没忍住,问他。
盒子里面是一条项链,两人都知道它的原主人是谁,正因如此赵磊心中的疑惑才更强。翟潇闻没有接话,两个人陷入一种古怪的沉默。过了半晌,翟潇闻才开口:“我要出一趟远门,带着这个不方便。”
他如果相信这人的鬼扯,那他就不叫赵磊。
“闻闻,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这样我很担心。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别一个人扛着。”
翟潇闻听见这话却像是有些吃惊,他看着赵磊的眼睛,片刻便绽放了一个温柔的笑容:“磊哥你别多想,我很好,没事。这个……你帮我保管着吧,如果时机合适,就帮我还给他的主人。”
赵磊握住手中的项链,极光的棱角扎得他手心生疼,可他却像没有感觉一样死死握着不肯松手。翟潇闻轻叹口气:“磊哥,九年了,有些事情我看得开看不开都得看开了。这个你帮我还给他,就当我欠你个人情,以后我一定还。”
赵磊还是不肯说话,翟潇闻心下也有些酸涩,他伸手握住赵磊的手:“磊哥,算我求你了,现在除了你我想不出别人能帮我,特别是这东西……是他的。”
赵磊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答应了翟潇闻的请求。翟潇闻朝他道了谢,说是一会儿还有约就先走了。他走后赵磊仔细看了看那条项链,尽管已经过了九年的岁月,它却依然完好如新,可以看出闻闻这些年有多么宝贝它。赵磊小心翼翼将项链放回盒子,像是捧着那个少年满是珍爱的一颗心,尽管他知道这些年来那颗心已经千疮百孔,再无修复的可能,而予其伤害的正是那颗心里装着的那个人。
5.教小孩子那些你现在才明白却希望早一点知道的事
翟潇闻没有骗赵磊,他确实是有约。
这么多年来他虽然因为退居幕后与很多朋友关系渐远,但他从未与少年时代最要好的那几个好友断了联系。今天是他们几个哥们儿一早就约好的聚会的日子,翟潇闻事先开车去了商场买了很多礼物,带着大包小裹一堆东西摁下了杜煜家的门铃。
门开了,杜煜出现在门后,看见翟潇闻带来的一堆东西的时候难掩惊讶,连忙帮他一起把东西往门里搬。翟潇闻累得很,还没开口寒暄,门里就传来了李昀锐和林亚冬的声音,催他赶紧进来,他们两个已经被杜煜家的小子闹得头都大了。张达源的哀嚎也在同一时间传来,让翟潇闻赶紧进来带他干儿子,小朋友已经闹了半天要去找他干爹了。门外的两人还没走进屋,一个小男孩已经像一个小炮弹一样飞奔出来扑进翟潇闻怀里。翟潇闻一把拎起他,两个人打打闹闹地走进屋子,里面的三个大男人已经像三条咸鱼一样瘫在地上一动不动。林亚冬还嚎着不公平,为什么这死小子就被你治的死死的,我们差啥。翟潇闻以一敌三嘴炮输出,杜煜就跟在他身后看着这几个大龄儿童笑得开怀。
说起来,他们几个里面年纪最小的就是杜煜,可谁能想到几个人里最先结婚生子当了父亲的也是他。他结婚的时候他们这帮兄弟组团去当了伴郎,新娘跟杜煜一样也是一名模特,据说在某次工作的时候对彼时西装笔挺的大帅哥一见钟情随即开始轰轰烈烈的倒追,这一追直接把两个人都送进了彼此的余生。婚礼现场翟潇闻帮杜煜整理领结,新娘见状拉着伴娘一边小声说话一边眼冒桃心地偷瞄,当时凑巧路过的李昀锐告知他们新娘说的是“啊我死了余温是真的太好磕了妈妈我搞到真的了”,他当时真的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不过也好,这姑娘虽然有点傻乎乎的,但在这个圈子里能保持一份这样的率真纯粹着实不易,他相信这样的姑娘可以和自己最好的兄弟走完余生。
再后来杜煜有了个儿子,小男孩人小鬼大,每次都能把他们这一票兄弟整得人仰马翻,连他亲爹有时候都拿他没办法的小魔王却唯独对翟潇闻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例外,小魔王在成功搞垮了三个大男人之后安安静静窝在翟潇闻怀里乖巧得不行。翟潇闻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抱着他去拆自己买给他的礼物。剩下的人没有跟过来,一个小小的储藏间里只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小的那个窝在大的怀里,大的那个紧紧搂着小的,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说了很多遍一样的话。
要坚强,要相信有很多美好尚未到来,要永远对生活充满希望。
还有,要记住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没有任何一份爱是错的,爱没有错。
学会热爱这个世界,这是干爹能给你的最好的礼物。
小孩子似乎并不太能理解这种高深的话,歪着脑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翟潇闻笑了笑,伸手盖住孩子的眼睛,吻了吻孩子的额头。隔壁传来喊声招呼着翟潇闻快回来,翟潇闻站起身抱着孩子往屋里走去。也不知道这么多话我干儿子能记住多少,翟潇闻想。其实记不住也好,他又想。
6.做一直想做却又担心不切实际的事
翟潇闻给自己定了两张机票。一张七天后直飞青岛,一张第二天飞往A市。
A市,是夏之光现在居住的城市。
翟潇闻闭着眼睛想着这个名字,把整个人藏在被子里,像是在找寻一个温暖的安慰,也像是在找一个怀抱的替代品。
7.去看一眼曾经最爱然而不了了之的那个人
翟潇闻差不多有五六年没见过夏之光了,他在飞机上还有些心烦意乱,但当他真正走到目的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平静得出乎自己意料。
他走入夏之光的公司大门,前台小姐公式化地询问有没有预约,他说了声没有,摘下了口罩,小姑娘在经过了十秒钟的呆滞后差点跳起来大喊出声。他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笑着询问没有预约能否进去,小姑娘还是激动得很,连连点头就差跑出去给他带路了,刚站起身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弯下腰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精美的手账本,红着脸询问翟潇闻能不能给她签个名。翟潇闻不禁失笑,自己这张脸在十年后还有这种威力倒真是出乎意料,有机会该跟她老板说说,你员工是我的粉丝,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人家加加薪。
根据前台小姑娘的指点,翟潇闻很轻易地找到了夏之光的办公室。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略带疲惫的“请进”,翟潇闻却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像被人点了穴一样顿住,直到里面又传来一声“请进”他才如梦初醒,推开门走了进去。
翟潇闻呐翟潇闻,你可真是没用,他有些自我厌弃地想着。你以为岁月已经磨平了你对他所有的情感,可事实上你在听到他声音的一瞬就已经溃不成军。
夏之光,翟潇闻终究还是赢不了你。
翟潇闻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一步一步走近那个人,那个一举一动都能颠覆他整个世界的人。
夏之光在翟潇闻推门进来的一瞬间就已经怔住,他眼睁睁看着翟潇闻离他越来越近直至在距他几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他如梦初醒般起身。绕过办公桌走近翟潇闻,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相对无言,却不知彼此的心里都是惊涛骇浪在翻涌。
夏之光已经记不清上次见翟潇闻是什么时候了。
也许是一年?两年?三五年?他记不清了,但像今天这样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见面,夏之光确信在限定团解散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他凝视着翟潇闻的脸,仔细而虔诚。
多久没这样看过他了。
翟潇闻却没发现对方于微末之处的温柔,只自嘲地想着他们两个再见居然连一句问候都说不出口。
怎么问候夏之光?翟潇闻不知道。夏之光于他的意义过于复杂,是少年时代的伙伴,是并肩而行过的战友,是胜似亲人的兄弟,也是他倾尽所有爱过的人。
夏之光是翟潇闻曾经深爱,最后却不了了之的那个人。
很难想象,翟潇闻和夏之光一开始靠近的原因是孤独。
两个少年同时失去了一直以来依靠着的人,不得不独自面对成长路上注定要经历的痛苦。团里除了他们之外的所有人都有可以互相支持的同伴,所以两个孤独的个体注定要在一起抱团取暖。至于什么时候对夏之光动心的,翟潇闻自己也不记得了,但他永远记得他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失眠的夜晚。
翟潇闻的出道是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意外,包括他自己在内。猝不及防到来的不只是鲜花与掌声,还有不胜其数的批判和质疑。刚出道就被曝出负面新闻,网上铺天盖地的指责和谩骂一度使翟潇闻处在崩溃的边缘,可公司不但不出手解决甚至还在暗地里推波助澜,理由仅仅是他需要热度,这个团也需要热度。大多数人只关心大多数人的利益,却很少有人考虑身处风口浪尖的他的感受。那段日子成了翟潇闻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他整宿整宿的失眠,以前选管叫都叫不醒的少年现在却睁着眼睛等天明,如果不是身边还有人陪着,他真的觉得自己可能熬不过那段令人心理崩溃的日子。
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夏之光,他就是那个看着翟潇闻失眠然后陪他一起等天明的人。
夏之光年少成名,但他的运气似乎不那么好,经历的恶意也许多过善意。他们两个看上去一个没心没肺一个耿直,内心却敏感细腻得如出一辙,正因如此他更能体会到翟潇闻的心情,于是他尽他所能给了翟潇闻他能给的全部支撑和温暖。
只是对于夏之光来说,他给予的是感同身受的扶持,可对翟潇闻来说,夏之光是灰暗世界中最明亮最温暖的存在。没有人不向往着光与热,那些有他陪伴着度过的日子,可能就是翟潇闻动心的理由。
翟潇闻向来活得很清醒,所以他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对夏之光的感情。翟潇闻并不害怕这份感情是否扭曲甚至是否可能会毁了他,他唯一的顾虑只在于夏之光的态度。
一直以来夏之光对翟潇闻并不设防,甚至可以说对他没有丝毫隐藏,因此翟潇闻不难发现被夏之光隐藏的真实的他,那个与外表大相径庭的他。
夏之光的粉丝经常会开玩笑说众所周知瞎逛喜欢漂亮姐姐,其实不尽然,翟潇闻想。夏之光岂止喜欢漂亮姑娘,他对所有漂亮的人来之不拒。陆思恒,郭子凡,林染,俞承恩,这些人都或多或少地与夏之光有过一段,只是最后都分道扬镳。这些事情夏之光从来没瞒着翟潇闻,他在翟潇闻面前坦诚得惊人。翟潇闻甚至亲眼见证过夏之光和他的某个暧昧对象从开始到分开的全过程,他觉得夏之光实在是太会骗人。
眼角有泪痣的男人真是天生的骗子,他想。夏之光看人的眼神实在是太过深情,眼角的泪痣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能将爱意晕染进眼角眉梢,使别人深陷其中无法脱身。可就是这样看似深情的人,却总能在最合适的时候抽身离开,离开的时候干干净净斩钉截铁,好似从未动过真心。
翟潇闻真的不知道夏之光到底对谁动过真心,或者说,他到底有没有动过真心。
抛开情感方面,夏之光其实是个自律得很的人,他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严苛,做事讲求尽善尽美。他像是平时把自己逼得太狠,所以才要在情感上放纵,如同一个游戏人生的薄情之人,掌握着他人的悲欢,自己却拎得太清。可即使是这样的夏之光,翟潇闻依然愿意为他义无反顾地冲锋陷阵,只是他不敢猜他在夏之光心里到底有几分分量。
后来公司要求他们营业,翟潇闻表面上像个乖宝宝一样同意,心里却开心得不得了。夏之光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男团营业这种事情互惠互利对谁都好。于是他们开始有意在镜头前表现出小小的火花,有时候翟潇闻自己都会被骗,误以为自己拥有了他。当然,仅仅是有时候。
夏之光可真是个合格的骗子,自己不如他。
他们这样的少年人擅说谎话,一个眼神就能骗过天下。只是夏之光骗过的是观众,翟潇闻骗过的是自己。
翟潇闻在感情上没有什么经验,初次动心的他很少敢去主动出击,特别是他的情况特殊,他很怕自己自作多情,可他有时候真的感觉夏之光对他的一些举动暗含着过多的细碎温柔,那些温柔给了他莫名的勇气,让他想要触碰禁忌。
翟潇闻的21岁生日到来的那一天,他下定决心跟夏之光表白。
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是那天成员们为翟潇闻庆祝生日,大家纷纷送上自己的礼物,轮到夏之光的时候他大大咧咧地说自己本来给水泥定制了一个超豪华的猫窝,但是因为过于豪华导致工期过长还没做完所以只能以后补送,然后他就被其他兄弟们集体吐槽你到底是给闻闻过生日还是给水泥过。夏铁刚被怼得无言以对,干脆扯下脖子上的极光项链塞给翟潇闻,嚷嚷着那就改送翟潇闻一个愿望,拿自己的项链做抵押,翟潇闻可以凭着这条项链向他无理由提一个要求,这样算是有诚意了吧。翟潇闻握着手中的极光项链,夏之光的体温从上面细细密密地传入手中,似有若无的温暖令翟潇闻开心得很。他笑得开怀,却没发现身旁的焉栩嘉和赵磊难掩惊讶的牵强笑脸。
大家笑笑闹闹了很久,等众人都散去后翟潇闻想找夏之光单独谈谈却怎么都找不到人,他一路寻找到天台,意外发现两个并肩站立的身影。他认出那是赵磊和夏之光,料想他们应该是在谈话便打算离去,却意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离去的身影顿在原地。
“光光,你和闻闻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把你那条项链送他。”
“磊哥,别多想,我是真的拿他当兄弟,我们就是特别好特别好的朋友,别的什么都没有。”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闻闻真的对你动了心,那时候你怎么办。”
“这种想法是不存在的,磊哥。”夏之光的声音听上去充斥着满满的疲惫,晚风把他的声音淬出了几分沙哑,像是说话的人在开口之前已经为自己灌下好几杯玛格丽特,“我比谁都清楚我们是什么人,磊哥。”
“是,我是对感情百无禁忌,但我知道我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也知道有些禁忌是底线,一步都不能越过。”
“我拿翟潇闻当兄弟,在他面前我所有的一切都不设防。他知道我所有的一切,甚至我连跟别人暧昧的时候都没想过瞒着他。我把我最卑劣的种种全都摊开来摆在他眼前,就是因为我知道,我们绝对不可能。”
“就算退一万步,如果说这么卑劣的夏之光他都能爱上,那么我想我也未必不能下定决心回他以更惨烈的绝望。但在这之前,我会尽全力阻止他对我的感情发展到这一步。”
“如果他真的对我动了心思的话,我给他的那条项链就是一个最好的契机,他一定会拿着项链来对我摊牌,到时候……我想我会尽力把伤害降低到最小的。”
翟潇闻没有听完那段话,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握着项链的手已经被极光的棱角戳伤,血液在菱形的切面上晕染开来。他不顾自己还在流血的手,匆匆忙忙用袖子擦干净了吊坠。他看了看自己还在淌血的手,又看了看项链,终究还是舍不得把事情做绝,还是没舍得在心里给夏之光判下死刑。
只是那个晚上,他彻彻底底抹杀了曾经的翟潇闻。
他亲手把那个对夏之光爱入骨髓的翟潇闻扼杀,一丝痕迹都不留。
他舍不下心对夏之光狠,但他舍得下心对自己狠。
他本就是天生的演员,从前他能毫无障碍地演出连自己都厌弃的傻白甜形象,那他也可以成功演出一个对夏之光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的好兄弟。
夏之光没有来得及追上翟潇闻。那个人突如其来地闯入他的生活,又悄无声息地离去,好像他出现在这里不过是一场梦,只有他自己还沉浸在这场梦中不愿清醒。
梦里的翟潇闻对他笑,对他说话,而他却像傻了一样连一句问候都说不出来。最后翟潇闻无奈地笑了笑,告诫他别忘了去磊哥那里要他留给他的东西,说那些东西很重要,千万别弄丢了。最后翟潇闻离去的时候好像还抱了抱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他说,夏之光,我走了,再见,这次是真的要再见了。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他一次都没有回头看看自己。
整个过程中夏之光都是完放空的,他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翟潇闻。直到人已经走了很久,他才如梦初醒般跑了出去,只是大街上人来人往,他再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夏之光有些颓然地低下头。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放下吗。
或许自己应该先去把他说的东西取回来?
他很想知道,翟潇闻到底留给他什么,为什么不趁着这次来找他的时候亲自送来,非要赵磊替他转交。但这些都不重要,夏之光拨通了赵磊的电话,等着对方接听。
翟潇闻离开后没有过多停留,直接打车去了机场。他的行程很紧,不能再耽搁了。
他在去往机场的车上掏出了清单,做出了一点更正。
把“曾经”二字划掉。
8.选择一种方式
翟潇闻最后坐上了直飞青岛的飞机,回到了星光岛。
这是那年夏天,那个少年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他遇见他这一生的最美的景色的地方。
那年夏天的少年在这个地方留下了太多太多生命中仅此一次的记忆,甚至于在那之后的岁月都因为那时的光辉而显得黯然失色。
他在这里度过他了二十岁的生日,而在生日的当天,他跟着一群日夜一起拼搏的兄弟一起,站在海岸线上看到了一场最璀璨的烟花。
那晚的烟花实在是太过耀眼,以至于在后来的十年间,纵使他看过再多再美的风景,也觉得不过如此。
他这一生最好的风景,最好的感情,早就在那个夏天,尽数体验过了。
而翟潇闻今年二十九岁,看过了最美的风景,爱过了最好的人,即使这些都没有结果,但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二十九岁的人生已经经历了很多,他没什么遗憾了。
只是如果可以,他想在一切开始的地方,给自己的一切做一个了断。
9.留下几句简短的话
二十岁的翟潇闻曾在这片海滩上呐喊,那时候他喊的是对未来的无尽向往。
二十九岁的翟潇闻也站在了同一个地方,用尽全力大喊出声。
夏之光,翟潇闻还是很爱你。
但是我也只能爱你爱到这里了。
10.该结束了
翟潇闻一步一步向海里走去,他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都很坚定。
就像是他不过是做了一场为期十年的梦,梦醒后他还是会看见夏之光的脸,看见他对着自己说小翟,醒醒,离我们参加节目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咱们得抓紧练习了。
而翟潇闻呢?他大概会懵一小会儿,但是很快就会清醒过来,说好吧我这就起来,但是我舞蹈还是不太会,你能帮我抠舞吗?
夏之光也许会嫌弃地锤他一拳,也许会笑着对他说没问题,但是你得先起床了,你今天怎么这么能睡,做什么好梦了,跟哥说说?
好梦吗?也许吧,梦里的翟潇闻如是想着。
只是梦的内容就不告诉他了吧,省的这傻子嘲笑自己。
但是我可以告诉他,梦里的深海里有颗会发光的星星,自己想把这颗星星摘下来送给他,所以忍受着海水带来的冰冷和窒息感,一步一步往海的深处走去,只为了把这颗星星送给他。
夏之光应该拥有一颗会发光的星星,翟潇闻想。
【光电潇应】远大前程
我就知道有一天这篇也要被制裁🙃
2020.7.22补档,心已碎,老福特你欠我的用什么还
序
我第一次见到父亲,是在小翟哥哥的墓前。
我是时光福利院的一个孤儿,小翟哥哥是我的资助人。他走后,最常去看他的人就是我。
那天我抱着一束百合跪在墓碑前,像往常一样陪他待了一整天。天快黑的时候我起身想走,却察觉到有人走到了我身边。我抬头,那人没有看我,自顾自地跟我一起跪在墓前。
那是个很英俊的男人,我想,尽管我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他右眼角处有颗泪痣,脆弱而精致的美丽让人移不...
我就知道有一天这篇也要被制裁🙃
2020.7.22补档,心已碎,老福特你欠我的用什么还
序
我第一次见到父亲,是在小翟哥哥的墓前。
我是时光福利院的一个孤儿,小翟哥哥是我的资助人。他走后,最常去看他的人就是我。
那天我抱着一束百合跪在墓碑前,像往常一样陪他待了一整天。天快黑的时候我起身想走,却察觉到有人走到了我身边。我抬头,那人没有看我,自顾自地跟我一起跪在墓前。
那是个很英俊的男人,我想,尽管我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他右眼角处有颗泪痣,脆弱而精致的美丽让人移不开视线。我认得那颗泪痣。
“你就是夏夏对吗。”男人一出声就是干涩喑哑的声音,似已历尽千帆,与那张年轻的脸形成强烈反差,“跟我回家吧,以后我替他照顾你。”
“你是谁?”我问他。
“夏之光。”他回答我。
于是我跟他回了家,他成了我的父亲。
在领养手续正式办好的那天,我对父亲说,我想改名,姓随他姓,名字他定。
第一章
我13岁前的名字,叫时梦寒。
时光福利院是一家私人福利院,院长姓时,是一名退休的教授,福利院里所有孩子都跟着他姓时,包括我在内。
听院长说我的来历特殊,父母都是孤儿。父亲是一名警察,在母亲怀孕的时候殉职,母亲在生下我后也撒手人寰,连我的名字都没来得及取。院长把我带回福利院,亲自给我取了名字,出处大概是弘一法师那句著名的歌词。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小时候我只觉得这名字还挺好听的,长大后我才知道,原来那首歌的名字叫送别。
真是个适合我的名字,我想,毕竟我一出生,迎来的就不是欢聚,是离别。
好听,但我不喜欢了。
院长还给我起个小名叫夏夏,因为我是整个福利院里唯一一个夏天出生的孩子。我喜欢跟别人说我叫夏夏,这个名字听上去更热烈更有活力,更像我希望的样子。
所以遇见小翟哥哥的时候,我就告诉他,我叫夏夏。
父亲曾问过我,当初我和小翟哥哥相遇的时候是什么情形,他是怎么在那么多小孩子里面看中了我。我想了想,告诉他,小翟哥哥应该是透过我在怀念着什么人。
父亲笑了,似乎是在取笑我故作成熟的说辞,他还顺着我的话问我,那你觉得他是在怀念什么人?
“他像是在怀念一个明明被恶意对待,却还坚持着用自己微小的力量去温暖这个世界的人。”
院长告诉我,小翟哥哥去找他说明他想资助我的时候,他起初是不同意的。
来这里的人大多是为了领养一个孩子,虽说小翟哥哥是出于自己是公众人物,担心领养会给我造成不好的影响才选择让我留在这里,但也正因为他是公众人物,院长很担心他说的资助不过是用来作秀的幌子。院长不缺钱,款项不到位是小事,他真正担心的是会不会有无良媒体因此过来打扰我的正常生活,为此小翟哥哥说服了好久院长才松了口。
当时院长并不完全信任他,一直在追问他选择我的理由。小翟哥哥沉默了半晌,对院长说,大抵是眼缘罢,他觉得我像极了他的一个故人。
他说他遇到我那天本来只是跟着剧组过来采景,午休的时候看到有个小丫头躲在角落里一边哭一边偷偷摸摸地喂猫,他好奇得很便仔细打听,得知小丫头是受了欺负被别人冒领了午餐,不得不饿肚子才委屈得一直哭。食堂阿姨看她哭得太可怜的就给她找了块小面包,至于为什么自己不吃而是去喂猫,请参考成人世界里自己都吃不饱饭还给猫买最好的猫粮的猫奴。
小翟哥哥说他当时就觉得这小姑娘有点意思,跟她聊了会儿天才觉得她真的很像自己的一个故人,热血,冲动,偏偏还带着些傻里傻气的温柔。
当时我年龄太小尚不记事,只依稀记得自己蹲在角落里哭,有个很高的大哥哥走了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安慰我别哭,问我叫什么名字。
“夏夏,我叫夏夏,夏天的夏。”
那个时候他好像愣了好久,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还在想这个哥哥是没读过书吗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字都想不到。他注视着我的眼睛,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变得很干很涩:“夏天的夏,也是夏之光的夏吗?”
那是我印象里第一次出现“夏之光”这个名字,当时我看着他,眼里充满了疑惑。他没再多说什么,揉了揉我的头就离开了。
父亲听到这里的时候表情有些恍惚,透过他的脸,我似乎能看见那年愣在我面前的小翟哥哥。
真像,我想,他们真的太像了。
“他对你说过那个人是谁吗?”父亲缓了很久才开口。
“没有。”
我说了谎。
我没告诉他,小翟哥哥曾跟我反反复复地讲着一个少年。那个少年早早地经历了很多的恶意,艺考期间被值机,身份证被恶意注册,大雨天刷不开一辆共享单车,可他依然坚持着用善意回馈这个有时候并不友好的世界,甚至连自己快无家可归的时候最先担心的还是他的猫。他和我说过,他看着我喂猫的样子,仿佛跨越了时间看到了那个他没来得及认识的少年。
我也没告诉他,这些年小翟哥哥无数次地同我讲起那个少年,可却极少对我提起他的名字,就好像那个名字于他而言是束在心头的紧箍,哪怕只是提及都令他痛彻心扉。
那时我以为我是因为对父亲的心结才没说出真相,可后来我回忆那时的场景却发现我错了。我明明只是因为那时父亲眼中倾泻出的悲伤实在是不加掩饰,让我感同身受,也让我不忍心再在他的伤口上多施压半分。
第二章
我13岁那年小翟哥哥去世,那一年我正好升初中,在去新学校之前,我改了名字。那个夏天,我把自己变成时夏,把原来的时梦寒掩埋在和小翟哥哥共同度过的那七年时光中。
初中的三年时间,我除了待在学校,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去看小翟哥哥。
小翟哥哥在他29岁那义无反顾走向了深海,最开始的时候我会胡思乱想,那个傻哥哥是不是觉得大海深处会有美丽的人鱼公主,所以才想去深海里看一看?后来我逐渐明白,他不是去寻找人鱼公主,相反地,他像人鱼公主一样,为了自己无望的爱情心甘情愿变成了泡沫。
我的梦境里有一片夜色中湿润的岸边,横陈着拍击着一片梦游里的海洋,我无数次试图在那里寻找他,却一无所见。
我每次去看小翟哥哥的时候都会带着我的随身听,那里面download了他的每一首歌,有他写的也有他唱的。我反反复复地听,听了三年,却依然没能听懂他那十年间深藏的悲欢。
父亲是在我三年后的夏天找到的我,那个时候我正像往常一样陪小翟哥哥说话,身后突然走来了一个人。我没有抬头,他也没有出声,只是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慢慢地跪了下去。他的手拂过墓碑上小翟哥哥的脸,动作轻得像是害怕惊醒了黑白相纸上男孩的美丽梦境。
后来他问我要不要跟他走,我明明已经将他的脸刻在记忆中,却还明知故问:“你是谁?”
小翟哥哥全名翟潇闻,曾是演艺圈小有名气的演员和歌手。我一直觉得他的名字对一个男生而言过于温柔,却从未料到就是这样温柔的名字,成了我生命中最痛的伤口。
他离去得突然,不管不顾地将自己沉溺于深海,从此以后成了我梦中永远的萧瑟和凄寒。
他的离去引起过不小的轰动,我看过几乎所有的新闻,所有冰冷的文字都说他生了病,是一种叫抑郁症的心病。很多人说着不相信,说他曾经是那么活泼那么跳脱的人怎么可能会得抑郁症,我也一样。
十三四岁的孩子大概有个通病,认定的事情绝不动摇。小翟哥哥留给我的东西不多,我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拼凑出了故事的片影。
小翟哥哥爱上了一个人,一个可以是兄弟是朋友,却绝对不能是爱人的人。
爱本无罪,可他的爱在世人眼中是违背常理,是为世人所不容。我知道小翟哥哥不在乎被人轻贱到淤泥中,可他不能忍受他爱的人承受这些。
他爱的人是小太阳,是爱与温暖的源头,是未知且无限的光,他不能容忍自己摧毁他生命中唯一的光。所以他选择隐瞒自己所有的感情,守着一个尘封的秘密守了十年,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只是我不知道,他的心结是不是也包括他知道,他爱的那个人知道他爱他,可他不爱他。
父亲来接我的那年,我十六岁,他三十岁。
我想他大概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只是不知为何现在才来接我。
我收拾东西离开福利院的时候院长来送我,我看出他想对我说些什么,我也在很耐心地等,可最后院长只把我揽在怀里重重地抱了抱我,多余的话什么都没有说。
可我的眼泪一下子就上来了,糟老头子真讨厌,我想,他要是像往常一样对我唠唠叨叨的,我说不定就不会想哭了。可他这样郑重其事又一言不发,我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院长看我哭了,他的眼睛也有些红。他踌躇了很久,最后在父亲接我走出门的时候把我叫住,对我喊了句话。
院长说:“小夏,人这一辈子不长,别都用来回忆。”
很久之后我再回想离开福利院的那天,很多细节我都已经记不起了,可唯独院长对我喊的那句话深深刻在我脑海中令我难以忘怀。
他说小夏,人这一辈子不长,别都用来回忆。
当时我只以为他是说给我听的,却忘记了当时在场的岂止一个小夏。
我是后来才发现那个时候的我原来忘了很多很多事情。
我忘了当时那里有不止一个小夏,忘了父亲很久很久以前曾说过想在三十岁的时候有一个女儿,忘了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另一个人也在场,忘了父亲还和那个人争论过他们两个谁是哥谁是爸,忘了以父亲的年纪明明让我叫他哥哥更贴切些却执意让我称呼他父亲。
原来,我真的忘记了很多很多事情。
我还忘记了,用一生回忆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第三章
我被父亲接走后住进了他的家,父亲对我很好,生活上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曾对他提过我想改名,随他的姓,但被父亲拒绝了。他让我不要多想也别有太多心理压力,他只是替别人尽了照顾我的义务罢了。
他不说这些还好,一听他说这些,我仅存的一点感激统统化为乌有。
我一直都觉得他一定知道小翟哥哥的心思,那些被人深埋在过往里的秘密其实早已被挖掘出来摊开在阳光下,只是埋藏那些秘密的人自以为滴水不露,可当我真正从那人嘴里得知这些事实的时候依然控制不住愤怒。不爱就不爱吧,现在这样是干什么?愧疚?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补偿?这个样子算什么呢?他当我是什么,当小翟哥哥是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这种心思,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过于胡思乱想,但我总归还是开始刻意的疏远父亲。高中三年,我尽可能地减少与父亲的交集,尤其以高三最后一年为甚。
那个时候我学业繁忙,每天半夜才能回家,父亲对我并不过多关心,最多不过是点着灯等我到家,对我笑着说句晚安便关上了房门。
父亲笑起来是很好看的,只是眼底有些过于深邃,以至那些笑意仿佛从未到过他眼底,只流于表层,让外人觉得他很开心便再无其他。但他胜在外貌过于优越,眼角处有颗点睛的泪痣,一下子就将他的情绪扩大了数倍,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
可我讨厌他那样的笑。
我总觉得他的笑透露着无所谓和不在意,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他的注意,仿佛他从来就是一个游戏人间的过客,心里没有值得在乎的东西,才连笑意都浮于表面,不肯走心。
我的讨厌累计到一个限度也是会小小的爆发一下,不过最多也只是一个人的冷暴力而已,父亲往往对我都是无条件的包容,没有回应就自顾自接下话茬,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尴尬。青春期女孩特有的敏感与脆弱在我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我的每一点点小小的怨气渐渐堆积起来,怎么看父亲怎么不顺眼。
也对,人都去了那么久了,就算是再深的感情也磨的差不离了,更何况这人对小翟哥哥根本就未曾上过心,我又有什么立场要求他念念不忘。
说到底,我只是不平而已,我为小翟哥哥那么多年来无望的坚守而不平,虽然我深知自己只是自作多情。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了下去,我以为我会就这样无波无澜地过完三年然后离开他,可后来的某天,他的所作所为彻底推翻了我对他的所有不满和愤怒,也让我触碰到了他心底的秘密。
那天我因为重感冒请假在家,整个人发烧烧得昏昏沉沉的。父亲似乎对照顾病人没什么经验,在我身边左一圈右一圈转个没完,我实在是看着烦就告诉让他放心我睡一天就没事了,然后把他赶回了屋。
我整个白天都在睡梦中度过,半夜醒来时便感觉已经恢复了大半,走到厨房喝水的时候我看到了父亲为我留在保温箱里的粥。大病初愈的我心里出奇的柔软,实打实的被他这样的行为感动到了,便想着去告诉他一声我已经没事了。
我走到父亲的房门外时发现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关,轻轻敲了敲门也没有回音,我有些奇怪便轻手轻脚推开了门,只是里面的场景让我愣在了原地。
房间的灯没有开,只有窗子旁边的一盏落地灯开着,整个屋子里的光都是昏黄的。桌子上有酒瓶和酒杯,那瓶酒已经空了半瓶,想来是父亲喝剩的。父亲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一本书,喃喃的在说着些什么。他似乎醉得厉害,连我进了屋都没发觉,说话的声音也极小,我凑近了才听清。
他喝醉后话变得很多,与平时的他大相径庭。我听到他说了他和小翟哥哥的往事,他这些年经历过的事情,还有不少我的近况。我以为他对我不甚关心,可此时我才发现他比我想象中更了解我。我很是惊讶,可令我更为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父亲说着话,头却慢慢低了下去,他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声音也越来越支离破碎。
那是因着哽咽才显得支离破碎。
落地灯的光本应是柔和的暖光,可我只记得那天的光锋利得出奇。光影在父亲的脸上纵横,像是那些经年累月的伤在他脸上留下的年轮。那一刻我才懂了以前听过的一句话,谁说心上的伤在外表看不出疤痕,那只是你没见过痛到极致的人在深夜里的辗转和泪痕。
父亲哭得声嘶力竭,像个失去了最宝贝的东西的孩子一样,好像在那一刻承受了全世界所有的悲伤。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父亲。
我的父亲,我一直以为什么都不在乎的父亲,竟也会在深夜里一个人把自己灌得烂醉,抱着本书哭得撕心裂肺。
我走上前去想把书从他手里抽出来,可他抱得死死地怎么都不肯撒手,我也只得加重了些力气。争执间我看到了那本书的内页,霎时也同他一般泪流满面。
那哪里是什么书,分明是一本相簿。
相簿很厚很厚,被照片塞得满满当当,一页一页,全部都是小翟哥哥。
我终于懂了什么叫喜欢是放肆,而爱是克制。
这些年我在放肆地任自己沉浸在回忆里,连带着怨恨起父亲的无谓。可我到现在才明白,一个人克制自己到了极致,是可以将所有的情绪禁锢得滴水不露的。
他们两个多像啊,一个将深爱深埋在时光里,一个将情绪禁锢在岁月中。如若不是这一晚我无意间踩碎了父亲心里的月光,我也不会知道,原来他心中有这么多秘密,原来他的所有随意都不是不在意,而是失去后的悔意吞噬了他爱的能力,再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在意。
也直到这时,我才感受到他这些年来深藏心底的痛苦,那是被自己上了层层枷锁、难以挣脱开的痛苦,直到这个深夜借着酩酊大醉才释放出了一个角落。
我突然觉得他太难了,对自己也太狠了,他怎么,怎么能当着我的面笑得出来啊。
这样的感受使我有些呼吸急促,鼻子发酸。我站起身想扶父亲去休息,却发现桌上的酒瓶旁还有一本书。我凑过去过去看了看。那是一本《远大前程》,中间有一页被折起,我翻开到那一页,刚刚才停住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书里插着一张照片当做书签,是年轻的父亲与小翟哥哥。他们都穿着礼服,像是在参加什么晚会,小翟哥哥低头玩着衣服上的带子,父亲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照片后写了一行字,被折起的那页书上有一行内容被画了线,划线部分的内容和照片后的文字似乎是一样的,看笔迹应该是父亲抄在照片后的。
我在看清那行字后再也忍不住,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连上床的力气都没有了,靠在门板上就开始失声痛哭。
“我爱她是违背常理,是妨碍前程,是失去自制,是破灭希望,是断送幸福,是注定要尝尽一切的沮丧和失望的。可是,一旦爱上了她,我再也不能不爱她。” ——《远大前程》
“我爱他是违背常理,是妨碍前程,是失去自制,是破灭希望,是断送幸福,是注定要尝尽一切的沮丧和失望的。可是,一旦爱上了他,我再也不能不爱他。” ——
第四章
那晚我在床上辗转了很久都无法入睡,直到天将明的时候才昏昏沉沉有了些睡意。朦胧间我好像感觉有人轻轻摸了摸我的额头,我的皮肤感到那人的指尖冰凉,仿佛吹了一整夜的寒风。
我没有动,那人也悄悄离开,我再醒来已经是傍晚,暮色四合。
我走到厨房倒了杯热水慢慢地喝着,氤氲的热汽熏得我眼睛有些疼。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过头看到他脸上带着一如往常的笑意问我要吃点什么。我一时竟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支支吾吾随便说了样吃的,父亲便走进厨房熟练地开始准备起来。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不同,好像现在发生的一切都理所应当。
我走出厨房,路过了父亲的房间,房门紧闭着,像是一个结界,把屋里屋外的世界分割开来。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就在那时我下定了决心。我掏出了手机敲敲打打了半天,最后给一个我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发了微信,约他周末见一面,我很想他,也有些事情想问他。
我是在小翟哥哥走的那年认识的小粤哥,是他和磊哥把我接走,带我去了小翟哥哥的葬礼。
小翟哥哥还在的时候跟我讲过很多次小粤哥,言语中都是丝毫不掺假的敬爱和依赖,所以他在我心中很有地位,虽然这件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小粤哥是在小翟哥哥走后跟我熟悉起来的,他似乎是怕那件事在我心中留下什么阴影,便隔三差五就来福利院探望我。久而久之我们两个也就熟悉起来。他大我二十多岁,本来是让我叫他叔叔的,可我执意叫他小粤哥,因为小翟哥哥这么叫他,所以我也想这么叫他。
我刚认识小粤哥的时候对他说,小翟哥哥还在的时候,跟我讲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我想你应该是他很重要的朋友。那个时候我突然提起故人,小粤哥心中应该也是思绪万千。我看到他的眼眶都红了,却还跟我开玩笑说你小翟哥哥是不是没少说我坏话,比如我像个老妈子之类的,你别信他啊,破坏我形象。我特别认真地对他说没有,小翟哥哥从来没觉得你像个老妈子或是小保姆,在他心中你是他最敬爱的大哥哥,他最崇拜你站在舞台上眼中盈满光的模样,他说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将你视作榜样,他真的最羡慕你温柔的力量。我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小粤哥也没忍住发出了抽噎的声音。
后来我们慢慢熟悉起来,他也经常来福利院看我,给我讲很多很多小翟哥哥以前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原来他和父亲私交甚笃,甚至连父亲接走我的时候都是小粤哥和磊哥帮着他忙前忙后。所以那时我第一反应就是找小粤哥,我想他一定知道我想知道的真相。
我和小粤哥约在了他工作室楼下的咖啡厅里,他见到我还是那副温柔大哥哥的样子,直到我把我的来意和盘托出,他的笑才慢慢消失。
我把我那晚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对他叙述了一遍,每个细节都没落下,最后我对小粤哥说,你能不能告诉我真相,我是不是一直都误会了父亲,他们两个到底有过什么过往,我父亲是不是也像小翟哥哥爱他那样深爱着他。
小粤哥很久没出声,我也没有催他,我们两个就在一片沉默中相对无言。最后他叹了口气,再出声时声音在颤抖:“夏夏,我知道你一直对你父亲心有芥蒂,但说真的,当初你小翟哥哥走的时候,我们这些人里面最痛苦的就是你父亲。你可能不知道,闻闻他……在你父亲心里有多重要。”
有些人将爱宣之于口,有些人将爱深埋于心。
还有些人是天生的骗子,能将不爱演得深情款款宣之于口,将深爱演得状似无意深埋于心。
父亲显然就是这种骗子,他骗了小翟哥哥一辈子。
父亲年少成名,在年纪尚小的时候就见过了许多独属于这个圈子的阴暗。他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最先舍弃的就是相信真心。
他像是一个最深情的薄情人,爱得干脆,抽身也干净利落,干净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曾经付出的那些算不算爱。他本以为他这一生也就这么过了,可他没想到会遇到小翟哥哥。
小翟哥哥对他而言,是一场意外,是本不该发生的奇遇。
平凡家庭被宠着长大的小孩,在到哪里都是人见人爱的团宠,误打误撞闯进这个圈子,一路上虽然有些波折可跟大部分比起算是走得顺风顺水。单纯又明朗,炽热而真诚,父亲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也从未料到自己会对他动了真心。
父亲爱上了小翟哥哥,比小翟哥哥爱上他早了很久很久。
他在哥哥面前从不设防,把最真实的自己在他面前暴露无遗,他在坦坦荡荡地爱着哥哥,也在坦坦荡荡地阻止着哥哥爱上他。
可他没想到小翟哥哥比他想象的要坚定的多,他最终还是爱上了他,义无反顾,至死方休。
父亲不是没有过自私的念头,想不管不顾地牵起小翟哥哥的手,不顾身后的流言蜚语,走一条只有他们两个的弯路。可他更知道他不能,他不能自私地毁了对方的所有。
小翟哥哥与公司签了十年的约,如果他们两个的事情被曝出,那么小翟哥哥的一生就毁了。他那么热爱唱歌,父亲无法忍受自己自私地把他的光困在身边,他要他的光成为最耀眼的焦点,他选择深藏自己的全部的爱意,以最残忍也最决绝的办法逼他离开自己。
一辈子太长了,没什么人会像他一样固执,一辈子只爱一个人,那个人离开他总会遇到更合适的人,总会幸福地度过今后的漫长岁月,他想。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人就是跟他一样固执,一辈子只爱了一个人,真正意义上的至死方休。
第五章
小翟哥哥走后,父亲有很长一段时间完全处在崩溃的边缘。
他自从参加完小翟哥哥的葬礼后,整个人如同死机的电脑一样,失去了自主行为的能力,活得如同行尸走肉。那段时间小粤哥和磊哥,还有嘉哥南哥他们一帮朋友轮流看着父亲,生怕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他们把父亲家里所有尖锐的物品都藏起来,走路的时候两个人死死地架着父亲防止他突然冲向路中央疾驰而来的汽车,把筷子硬塞在父亲手里强制他吃东西,在他实在是吃不下东西的时候逼他去医院输葡萄糖。尽管如此,父亲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弱下去,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摇摇欲坠随时会熄灭。
其他人看着父亲这样都焦急而无奈,也只有与父亲最亲近的几人才知道,这些年父亲心里一直有一根弦紧绷着,那根弦因小翟哥哥而存在,在他们这些年的疏远中越崩越紧,最后在他离去的时候彻底断掉。他们心痛却无可奈何,最后是磊哥想起小翟哥哥曾经托他转交给父亲一些东西,才误打误撞重燃了父亲的意志。
小翟哥哥留给父亲一首歌,一首他自己写的歌。
磊哥在听到那首歌之后就明白了小翟哥哥的意思,于是他把那首歌还给了父亲,让哥哥亲自把父亲接回人间。
父亲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天一夜,重复地听着同一首歌,小粤哥很不放心但磊哥阻止了他,最后磊哥成功了。父亲最后亲自推开了他的房门,看着眼前为他担心的兄弟们笑了笑,说了四个字:“我想吃饭。”
那首歌我无缘听到,但我想小翟哥哥一定是在歌里唱出了他想让父亲以后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的愿望。他可是我的小翟哥哥,是最能共情的歌声的拥有者,是能用歌声带给人希望与光的人。
他用他最有力的武器把他最爱的人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多好。
父亲很快就得知了我的存在,只是他没有立即接我回来,只是托小粤哥常去照顾我,暗地里把我的生活打点得无微不至。
小粤哥问过他为什么不去接我回来,父亲那时候只是淡淡地说,还不到时候,小粤哥也不知道原因,就只能随他去。
没关系,我知道,父亲是在履行他曾经的话,他要在三十岁的时候有一个女儿,有一个他和小翟哥哥共同的女儿。
于是在他三十岁那年的夏天,他把我接了回去。
也是在那个夏天,他和我共同听到了一句话。
一辈子不长,别都用来回忆。
我听了,他没有。
小粤哥走后我一个人在店里待了很久。
我注视着杯子里的咖啡,深棕色的液体上浮着奶泡,看上去不是很苦。我喝了一口,被苦得不行,苦得我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太苦了,怎么回事啊,看上去明明放了很多奶和糖,一点都不苦的样子,骗人。
骗人,父亲真是个骗子。他那么爱小翟哥哥却能装得一点都不喜欢,他那么难过却能装得和正常人一样,他那么苦却能在我面前笑来笑去好像他什么事都没有一样,骗子。
我的父亲,是天字第一号骗子。他把他这一生所有的深情都给了一个人,却装得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连我都骗了过去。
可是父亲,你明明是这样一个骗子,为什么我一想到你的这些年,一想到你和小翟哥哥的那些年,我就完全控制不住眼泪,想为你声嘶力竭地哭一场呢。
我一个人坐在咖啡店的沙发上哭得歇斯底里,像极了那晚的父亲。
原来爱而不得这么难过,原来发觉自己误会了亲人会这么心痛,原来我虽然只是旁观者,却依然能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的过往而如此痛苦。
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不过如此。我尚且如此之痛,我不敢想父亲这些年心里到底多苦。
我开始不想拆穿他了,就让他在自己虚假的幻想里多沉浸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
第六章
我高中毕业后的暑假回到了福利院,在院长那里做了一个暑假的义工。
其实义工也不太准确,我更像是回了自己家,我还是在那里待得更自在些。毕竟这个假期太长了,就算天天出去玩也总还是要回家的,待在福利院当义工就有了理由光明正大不回家,我何乐而不为。
只是总是逃避也不是办法,半个月后我还是被院长撵回了家。父亲看见我还是一如既往,一边温柔地笑着一边对我嘘寒问暖,只是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便对父亲说今晚我们能不能好好聊聊。
父亲明显诧异了一下,随即便答应了我。我们两个坐在阳台上,半晌无言。
自从知道了他的过去后,我每次见他总觉得有些后悔和心疼,也在犹豫要不要触碰他心底的伤疤。或许是回了一趟福利院生出的勇气,我才敢借着这股劲对父亲开口。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和父亲提起小翟哥哥,那个名字像一个敏感词一样禁锢在我们两个心上,我们都不去主动触碰,就好像它不存在一样。只是事到如今,我不想再看父亲继续欺骗自己。
我们那天晚上聊了很久很久,父亲对我坦诚了很多很多事情,包括他有多爱小翟哥哥,他听闻噩耗时有多么震惊而难以接受,他有多后悔没在小翟哥哥还在的时候只是一味地逃避没有多关心他,连他患了重度抑郁症都不知道。我也对父亲说了很多很多,我说了小翟哥哥有多爱他,说小翟哥哥在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怎样提起过他,说了小翟哥哥很少很少对我提起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他深爱的人就是你,说了我在那些空白的年轮里自己察觉到的那些被隐藏得完好无损的深爱。
父亲哭了,我也哭了,我们两个在这样的一个深夜因为我们共同的白月光而流泪。最后我还是对父亲说了我最想对他说的话,也是我觉得最残忍的话。
我对他说:“父亲,你醒醒吧,我不是小翟哥哥的女儿,也不是他的妹妹,甚至不是他领养的孩子,我只是个被他当成小朋友一样资助的孤儿,换作是谁都没差的。”
父亲,别把我当做小翟哥哥的亲人了,我们没有半分血缘关系,你无论怎样都弥补不了这份缺憾了。
我没想到父亲只是轻轻抬手抚上我的脸,替我擦掉了脸上的泪,一开口还是温柔的语调,只是多了几分绝望。
父亲说:“傻孩子,我一直都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跟他没有关系,但如果不这样,我真的没法骗自己活下去。”
我在那一瞬间彻底崩溃,父亲把我揽在怀里,我靠着他的肩膀哭得失了声音。
我们都一样,我们都知道那个人走的彻彻底底什么都没留下,可我们还是要为自己找一个走下去的理由,哪怕是骗自己。
我从前借着对父亲的恨,现在借着对父亲的悔,父亲借着对我的假想,我们都在假象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可这一切的出发点和终点都是爱。我们为了爱欺骗着自己,为了爱支撑着自己,为了对他的爱,我们只能向前走。
我不记得我最后是怎么回的房间,也许是哭累了睡着了之后父亲把我抱回了房。
哭了一晚上的眼睛肿的像个桃子,睁都睁不开,我去厨房找冰块的时候偶遇拿着冰模往外砸冰块的父亲,面面相觑了半天,最后两个人一起笑出声。
等我冰敷完眼睛后,我找到父亲,对父亲说我想改名,姓随他姓,只是名字不用他定了,我想好了。
父亲饶有兴趣地问我是什么,我拿起茶几上的纸笔写了下来,父亲看到后愣了愣,然后抬眼看了看我。我想我当时眼里应该是闪烁着很坚定的光,以至于父亲没有问我想好了吗,取而代之的是直接把我拥入怀中,抱得很用力。
我回应着父亲,也用尽了我的全力。
我想我们都明白没有谁能一直活在回忆里,我们都要向前走,但我们可以带着回忆给我们的东西一起前行。这样的回忆不是负重,而是动力,是让我走的更远的动力。
一辈子不长,不能都用来回忆。
但关于那个人的回忆,可以。
那个夏天结束的时候,父亲带我去改了名字。这是我人生的第三个名字,也是最后一个名字。
我看着曾用名那列的时梦寒和时夏,在心里为他们做了最后的道别。
小翟哥哥,有梦寒和夏夏陪着你,你应该不会寂寞了吧,我应该能放心往前走了吧。
我手里那张新的身份证上印着我的名字,是我自己取的,也是另一种意义上小翟哥哥和父亲一起为我取的。父亲在我身边微笑着看着我,眼里带了我许久未见过的温暖的光。真好,我想,父亲终于能像他的名字一样,成为夏天里有炽热温度的光,夏之光。
忘了说,我的新名字也是三个字,和翟潇闻和夏之光一样。
我从十九岁开始,有了一个新名字。
叫作,夏知闻。
夏之光的夏,知心的知,翟潇闻的闻。
夏之光最懂翟潇闻。
[光电潇应]舞台剧、玫瑰与咖啡
-婚后日常 富有投资人夏总x漂亮时尚界小翟
-全部虚构 有超现实有mean情节
-提了一嘴71
夏之光先生想象过很多次所谓他人生中最焦急的场景,想来想去似乎都和医院有关。
他是个务实的人,事业做得风生水起,但这不代表他不能够发散他本就发散的想象力。早些年他在娱乐圈圆自己的演员梦时,对着女演员挤不出眼泪,就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老爸说句抱歉,开始脑补病床前的父慈子孝。
直到后来他发现自己父亲准备的医疗设备实在是齐全,而且老爷子的身体似乎比自己还健康,这招就不那么灵了。二十岁夏之光的...
-婚后日常 富有投资人夏总x漂亮时尚界小翟
-全部虚构 有超现实有mean情节
-提了一嘴71
夏之光先生想象过很多次所谓他人生中最焦急的场景,想来想去似乎都和医院有关。
他是个务实的人,事业做得风生水起,但这不代表他不能够发散他本就发散的想象力。早些年他在娱乐圈圆自己的演员梦时,对着女演员挤不出眼泪,就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老爸说句抱歉,开始脑补病床前的父慈子孝。
直到后来他发现自己父亲准备的医疗设备实在是齐全,而且老爷子的身体似乎比自己还健康,这招就不那么灵了。二十岁夏之光的演绎事业宣告终结,但这样居安思危的习惯被延续下来,在同翟潇闻结婚后达到鼎盛时期。
虽然这很没必要,但他还是时不时地去设想这样的紧要关头,提前担心自己该怎么做。
翟潇闻对此的评价是:太闲了就去打个工。
夏之光不敢跟他讲,不只因为怕被诟病太清闲,还是因为怕被笑话。印象中翟潇闻情绪崩溃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他夏之光光是哭鼻子的次数就已经完败了。他想象过如果有人通知他翟潇闻病了或是有什么意外,他或许会一路哀嚎着开到医院,再哭得不省人事被送进隔壁病房。
可是男人就一定不能哭吗?谁规定的男人既要站在社会规范的位置上打拼,又要一副钢铁面具铁石心肠?夏之光向来认同能力决定生存空间,你站的位置高了,不管哭和笑都能迎来别人的附和。
这个观点没错,他只是赢得不了自家小翟的附和而已——翟潇闻至今还会拿出他哭着求婚的视频,视频里他哭得有多惨,视频外的翟潇闻就笑得多大声。
翟潇闻前一段时间去西班牙沐浴了半个月的阳光,感谢救他命的防晒霜,没有让他黑成当年夏之光拍戏时的鬼样子,但此行翟潇闻迷上了炸土豆泥和冷汤,配上当地出名的起泡酒,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回国的前一天晚上,翟潇闻洗完澡上称,怀疑西班牙酒店的浴衣是铅做的。当晚夏之光谈成了一笔大生意,正躺在家中床上享受Iggy Pop的低音炮,接到了翟潇闻的语音通话。
“夏之光,我的平模事业终结了,因为我变成了一只猪。”
夏之光连夜打电话给周震南:“西班牙的酒还有致幻作用吗?”
面对爱人的低气压,夏之光半是好笑半是严肃地承诺帮他联系别的工作,宽慰他不要担心,很快就可以瘦下来。
翟潇闻说,首先你应该说我本来就不胖,而不是能瘦下来;其次,我怎么可能很快就瘦下来,你跑火车也要有个限度。
“你们这些人不都是气球人一样,说胖就胖说瘦就瘦。”
“如果你也勉强算我的一个粉丝的话,你是上千万里唯一一个把我比喻成气球人的。”翟潇闻举个大拇指,“夏之光,真有你的。”
别的不说,夏之光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上午答应了给翟潇闻联系工作,下午就把一个舞台剧的介绍推给他。
“好久不唱歌了,正好这个负责人我认识,你去了就是卡司里的top.”
这种特约出演的舞台剧正中翟潇闻下怀。基本都是小成本的制作,可以继续自己喜爱的演唱事业,特约出演不被角色束缚,不用背大段的歌词。
“聪明了一回。”
“你以为呢?”
翟潇闻凑过去亲了一下夏之光的脸。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翟潇闻都耗在剧组和CREEP,练习结束了就去喝一杯,夏之光出差去南方了,估计只能赶上最后一场演出。
“当年他从来都是买一排一座看我表演,”翟潇闻用吸管戳戳杯子里的冰块,“现在连看都不看。”
“也可能是他抢不到票吧,抢票很难的。”
“张颜齐你变了,你之前不替他说话。”
“是的,但我上个月入了他公司的股。”张颜齐铁面无私。
“你在他心里的威严在一点点坍塌,他一开始还以为你是黑社会呢,现在好了,只是个耙耳朵的打游戏菜鸡。”
“成熟男人从来不跟钱过不去,也不会跟老婆过不去。”
张颜齐完美避开了打游戏菜这个话题。
告别CREEP后翟潇闻来到楼下的舞蹈室。这里有他认识的一位舞蹈老师,可以教他一些舞台上的形态和舞步。他这些天每晚都来练习,还注意着控制饮食,拍下每天的盐水和沙拉发给夏之光,对方问他家里什么时候养了兔子。
每次他控制体重,夏之光都会跟他絮叨说他不胖,翟潇闻说要我整天和你一样吃,我早告别娱乐圈了。
“你可以运动啊,光吃不动当然长胖。”
“没什么可聊的了。”这个时候翟潇闻就会挂断电话。
此时跟着老师伸展四肢,翟潇闻看着面前镜子里的自己,偶尔会一晃眼看到年幼的小夏之光。听说他小时候学舞蹈,看床上的柔韧程度翟潇闻是相信这一点的。他没有见证过夏之光年少时的岁月,只有那些夏之光非要他看、看完还要夸奖的录像里,他仔细辨识,能看见男孩眼下的两颗痣。
很难说那是种怎样的感觉,看到那个小孩承载着许多梦想一步步成长着,终于变成面前这个男人。不知道自己未出现的岁月里他过得怎么样,是不是有很多练舞的烦恼,有很多舞蹈室里感到无望的瞬间,却还要爬起来压腿。
别人说舞蹈很枯燥,只有登台的那一刻是光鲜的喜悦的,剩下的每一秒都是与自己的少年心性煎熬。练舞的人要很会忍耐,少有些情绪波动,习惯于独处。
这三条真是哪个都和夏之光无关。
翟潇闻这么想着,跟随镜子里老师的动作弯下腰去,突然感到一阵疼痛。他不小心叫出声,老师停下来打算扶他。疼痛一瞬间消失了,他就连说没事,继续下一个动作就行。
或许是曾经舞室里的小夏之光传递给他的痛觉吧,翟潇闻冷不丁这样想,又觉得无语,夏之光的无厘头想象力已经传染给自己了。
第一场演出在休息日晚八点,翟潇闻谢幕时看到第一排两位黑墨镜并肩坐着,粉衣服那位还捧了捧花。
台侧被粉丝围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回到后台,他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就听见外面有喧闹声。
“放我进去,我要见翟潇闻。”
“不好意思,粉丝不可以到后台哈,您可以在剧场外等。”
“我是他哥,我得进去看他。”
“您自称是他哥这件事我们可以谅解,因为可能这个剧场里每个人都自称过他哥。”
“啊?这么不要脸?”
“额,先生——”
翟潇闻听不下去了,走到门口把张颜齐和周震南拉进来,比了个请的手势:“坐,二位哥。”
周震南把一捧玫瑰撂在沙发上:“夏之光让送的。”
张颜齐补充:“剧场外面还有个花篮。”
翟潇闻心情复杂地收下玫瑰花,听见周震南又来了一句:“他说,明晚还有哦。”
夏之光总是这样,翟潇闻想,让人生不起气来。其实他不在意夏之光的缺席,如果爱人束缚得他太紧他反而会不自在,各自留有自己的空间,各自在独立的圈子里打拼,又一同在重合的圈子里重逢,这是他所喜爱的交往方式。
只是自己认真准备的演出,如果他能来看当然是最好的。现在人没来开始用花弥补,全是不需要审美的大把热情红玫瑰,果然是他的作风。
翟潇闻连演了四场,也就连收了四场玫瑰,最后两场张颜齐周震南不打算来了,把那两束玫瑰插在了CREEP吧台的花瓶里。
夏之光听说后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周震南说你想体验更世风日下的话,我和张颜齐还可以带回家拿花瓣泡鸳鸯浴。
最后一场演出前翟潇闻熬了个大夜,他知道熬夜极其不助于减肥,但就是怎么都睡不着。翟潇闻认为是白天看的恐怖片的缘故,总不能是因为期待夏之光来看最后一场演出吧,老夫老夫了,没有什么好紧张的。
事实也证明翟潇闻不需要紧张——夏之光临时被邀请去见个公司代表,是肯定赶不上演出了。这位代表是夏之光的中学同学,这次项目两公司有合作,临回前老同学说一定要喝个咖啡叙叙旧。
叙旧的地点约在同学公司楼下的咖啡厅,两人一见面就交换了个拥抱,中学时关系很好,这些年偶尔联系,没有见过面,如今终于又见面了,一聊起天来话匣子就关不上。
这边聊到高二那年究竟是谁在数学老师的烟缸里放了烂橘子皮,那边远在八百二十公里外的翟潇闻在后台翻出眼药水滴上,心里盘算着谢幕后去CREEP吃什么味道的塔帕斯。
他的角色没什么难度可言,要说唯一有挑战性的就是腰上绑了带子从高台跳下来。翟潇闻不是没跳过,演出前也练习了很多遍不会出错。他很长时间不演舞台剧了,但正所谓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他永远做好演出的准备,这算是翟潇闻先生最为认可的职业素养。
前五场的跃下极其流畅,这一场也不意外,他稳稳地站定后,还在最后一句独唱中发挥了个和之前不同的转音,再露出标志性的微笑,踏着猫步下台了。
回到八百二十公里远的咖啡厅里,夏之光呷了口咖啡,看到手机屏幕连续亮了两次。他边说笑着边划开锁屏,慢慢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同学正和他聊到关键的合作问题,他收起手机继续聊天,直到同学迟疑着问他:“夏光你是不是在憋尿?”
夏之光被这句话噎了个正着,摆手说没事,哦,其实有事,你等我接个电话。
他迅速地起身,没注意到身旁的服务生,撞到一起后胸前被泼了半杯咖啡。服务生连声说抱歉,没想到夏总嘴皮子更快,一连串的抱歉把小服务生钉在了原地。
夏之光电话打回去时是翟潇闻的助理接听的,他说翟潇闻在第二幕演出中扭到了腰,也可能是之前就有但没注意,总之现在情况很不好,已经送去医院了。
夏之光问,小翟有跟你说要转达我什么吗?小助理说没有,翟老师现在不太能讲话。
翟潇闻每次的“没事”在夏之光耳朵里都是“有事”,这人逞强惯了有时候他自己都相信。但是此时此刻,但凡翟潇闻转达一句“还行”,夏之光都会觉得安心一点。他拿纸巾胡乱擦了擦胸前的咖啡,又觉得不能就这样,立刻回到卡座同学身边,提出自己可能要早点离开。
作为从未给祖国高铁建设添砖加瓦的人,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诟病列车的速度,但如果此时但凡天上下来个骑扫帚的毛孩邀请他,他也一定会迅速答应。胡思乱想期间他又开始后悔今天答应同学见面,如果没这回事,此刻一定是他陪着翟潇闻在医院的。
他突然想起自己总是设想的紧要关头,如今终于降临时,他却没有任何情绪的崩溃。原来人真正在乎到骨子里的东西有瓦解迹象时,人是不愿意相信的。如果他再偏执一些,恐怕直到见到小翟前的每一秒他都能说服自己这是假的。
到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他镇定地把行李交给助理,找到急诊的入口走进去。太过淡定,以至于他自己都不太相信。医院急诊的光线有些发青,他打电话给翟潇闻的助理,找到所在的病房敲了敲门。
翟潇闻看起来有点狼狈,像个摔跤的小动物趴在病床上打点滴,头发上还戴着演出时装饰的银色亮片。他扭头看到夏之光,又把头埋进枕头里发出几声呼噜噜。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夏之光坐在床边,轻轻揉了揉翟潇闻的头发。
“没事,没事,没事。”复读机又开始工作了。
“你这样还没事呢?”
夏之光语气有些严肃,引得翟潇闻扭过头来看他,眼睛被挤成一道缝,里面装满好奇的小目光。
“刚想夸你挺冷静,怎么就变兔子眼了。”翟潇闻笑出声。
夏之光眨眨眼,翟潇闻等他回嘴一句“身残志坚”,可是夏之光一直没有说话。
他以为的自己一路哀嚎着开到医院,再哭得不省人事被送进隔壁病房,这都没有发生。有一两秒他怀疑婚姻把爱意磨没了,热情的褪去似乎常有发生,出现在他们身上也绝非没有可能。翟潇闻猜测他在外面养金丝雀,他怀疑翟潇闻在枕头下藏ppk随时准备崩他;当他偶尔喝醉了回家坐在马桶上发呆时,还要提防翟潇闻拎着他的领带来问上面的口红印是谁的。
夏之光发誓自己从未做过对不起翟潇闻的事情,翟潇闻自然也是,但不妨碍他们整日斤斤计较,在腻腻歪歪和一掰两散中反复横跳。
“你怎么啦?”翟潇闻伸手抓他,手被夏之光反握住了。
“我不该让你来这个演出。”
翟潇闻送他个白眼,心想这个人又开始乱揽责任,这个腰伤怪谁也不能怪到他头上。
“行,你觉得愧疚,那以后咱别做了,对我腰好。”
夏之光垂死病中惊坐起,一双眼睛瞪得很圆,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把翟潇闻看笑了。
“好了,不闹了,”翟潇闻试图翻身,又被疼痛压回原来的姿势,“我好几天前就有一次腰疼,巨疼,但我没管。”
“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在想,是现在的我站在舞蹈室里,感受到了小时候的你传递给我的疼痛。”
翟潇闻说完自己先笑了,“完了我被你传染了,传染了神经病的想象力。”
夏之光笑了一下,有些勉强,他俯下身亲吻翟潇闻被冷汗打湿的脸,说不可能的,这个想象不成立的。
“因为小时候的我也不可能想要把疼痛传递给你。”
翟潇闻直呼夏之光肉麻,又发现这人是认认真真地在这伤感,不禁心下感叹夏之光还是那个夏之光,再给他几句刺激估计就要哭得撕心裂肺了。他哄了哄认真伤感的小夏总,最后忍无可忍说差不多行了,夏之光你压到我的输液管了。
“但我知道你会没事的。”夏之光小心翼翼抱住翟潇闻,趴在他耳朵边嘀咕。
翟潇闻笑着回抱他,“好了,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然后他推开夏之光,一脸痛不欲生道:“夏之光,你身上太臭了,你来的路上晕车吐了吗?”
深夜十点,夏之光的老同学收到一条微信:老铁,你们公司楼下的咖啡不适合洒在身上,会变臭。
通常也不会有人这么做呢,夏总。
Fin.
破晓色
周震南把11个人的杯子烫好,一边和姚琛张颜齐斗嘴。桌子上摆着热腾腾的汤,刘也还在厨房准备东北大乱炖,赵让乖乖拿着手机给其它人发信息。
翟潇闻试图放一首好运来,但是被焉栩嘉伸手拦下,两个人追追打打绕着屋子跑,赵磊弹吉他弹到一半,白月光皱起眉头决定替刘也教训孩子。
何洛洛坐在地毯上看他们忙碌,和猫猫狗狗小兔子哈库呐玩的开心。
屋外还在下雪,何洛洛把视线从窗外移开,看了一圈没看到任豪和夏之光。
“南南,他们人呢。”
“他们啊,刚刚发信息说迷路了,过一会儿回来吧。”
雪接着下,刘也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赵让招呼着大家吃饭,何洛洛被周震南按着去洗手,焉栩嘉翟潇闻...
周震南把11个人的杯子烫好,一边和姚琛张颜齐斗嘴。桌子上摆着热腾腾的汤,刘也还在厨房准备东北大乱炖,赵让乖乖拿着手机给其它人发信息。
翟潇闻试图放一首好运来,但是被焉栩嘉伸手拦下,两个人追追打打绕着屋子跑,赵磊弹吉他弹到一半,白月光皱起眉头决定替刘也教训孩子。
何洛洛坐在地毯上看他们忙碌,和猫猫狗狗小兔子哈库呐玩的开心。
屋外还在下雪,何洛洛把视线从窗外移开,看了一圈没看到任豪和夏之光。
“南南,他们人呢。”
“他们啊,刚刚发信息说迷路了,过一会儿回来吧。”
雪接着下,刘也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赵让招呼着大家吃饭,何洛洛被周震南按着去洗手,焉栩嘉翟潇闻达成协议和平共处,赵磊把吉他收起来,哼着歌端起碗准备吃第一口排骨,姚琛张颜齐还没有结束battle,闹着闹着被香味吸引过去。
客厅的门锁传来响声,夏之光和任豪的声音传来。
“走了好久,终于到了。”
脱掉外套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周震南满意的清点了一下人数。
“那我们,开饭吧。”
屋外雪突然就停了,天也开始亮起来,周震南刚好把窗帘打开。
日出的颜色是破晓色。
-end-
爱情博弈论
|讨论一个哲学问题 爱到底是什么
|瞎扯扯 ooc 别上升
“爱意名为信仰,理想至高无上。”
-
周震南很少和张颜齐聊起和爱和情有关的话题,当然也少聊爱情。最近一次提起爱是张颜齐提到他老汉儿,张颜齐瘪着嘴说我想我老汉儿唠。张颜齐很少在众人面前外露情绪,在朋友请听好里提起家人时,从短短几句话里也能窥见他对家人的爱意。但这个“众人”不包括周震南,张颜齐在周震南面前会时常露出脆弱的一面,就像周震南总是很强大很可靠,但在张颜齐面前会更幼稚更像一个小孩。
想老汉儿了怎么办。周震...
|讨论一个哲学问题 爱到底是什么
|瞎扯扯 ooc 别上升
“爱意名为信仰,理想至高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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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震南很少和张颜齐聊起和爱和情有关的话题,当然也少聊爱情。最近一次提起爱是张颜齐提到他老汉儿,张颜齐瘪着嘴说我想我老汉儿唠。张颜齐很少在众人面前外露情绪,在朋友请听好里提起家人时,从短短几句话里也能窥见他对家人的爱意。但这个“众人”不包括周震南,张颜齐在周震南面前会时常露出脆弱的一面,就像周震南总是很强大很可靠,但在张颜齐面前会更幼稚更像一个小孩。
想老汉儿了怎么办。周震南观察张颜齐的表情,觉得这不像张颜齐随口提起的一句话。但他又没说那给他打个电话嘛,张颜齐要打的话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打完了电话后感叹他想老汉儿了,二是他下一步就准备打电话表达他的想念了。
果然张颜齐开始拨电话,周震南适时消失去找赵磊聊新歌的细节,二十分钟后周震南拿着歌单回来,张颜齐的眼眶有点点泛红,周震南被吓一跳,怎么回事,打个电话还哭了吗,张颜齐说:“我老汉儿突然在挂电话前跟我嗦他也爱我,黑(吓)我一跳。”
“嗐。”周震南松了口气,他伸手拍拍张颜齐的脑壳,“我也爱里,好了不。”
张颜齐控诉说:“里也黑我一跳。啷个突然就提到爱唠。”
是啊。怎么突然就提到爱了。周震南也在思考,刚刚那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没经过太多思考。他其实不会常把爱挂在嘴边,这和写歌不一样,歌里的爱可以是乌托邦可以是理想国,他和张颜齐讨论的爱是今天吃什么,我又拍了一张很漂亮的照片给你看,刚刚窗外飞过一只蝴蝶。爱可以是所有,可以是一切,也可以简单纯粹的就是一个字。
这是个永远无解的命题,却也是个所有人都无法回避的命题。周震南扯了张纸给张颜齐,说:“歌里面也经常提到爱,这有什么的。脏颜切,把眼泪水擦干,里有没有发现里咧眼泪都流到下巴颏儿唠。”
张颜齐拿着纸按在脸上。他闷声闷气地说:“是哦,歌里也经常写的。”
-
歌里当然经常写,但直白提到“爱”这个字眼的次数也少。说到这个,周震南会想起张颜齐那句“Everybody so fake”,还有张颜齐抱拳说“致敬了致敬了”。张颜齐用的词语是致敬,致敬是什么意思,致敬后面老是会跟个“经典”,周震南想,张颜齐说出“致敬”的时候到底会想些什么。张颜齐总是这样,好像在开玩笑,又好像在开玩笑间就把内心最深处的话讲出来。
致敬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把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一下拔高好几个层次。从渺小到伟大也就那么点距离,张颜齐把“Everybody so fake”加进歌里的时候是不是也怀着崇敬的心情。
张颜齐会说周震南是小巨人小.钢.炮.,反正周震南很强大,值得一切形容强大的词语。但张颜齐会在这些词语前面加一个“小”字,这就显得他在崇敬之余还会再多带一丝别的感情,比如说,会承担周震南偶尔的情绪崩坏,会觉得原来强大的人也有软肋,会发现周震南真的很可爱。
好,可爱。又提到爱这个字眼儿了,不过张颜齐可以阐明他打心底里觉得周震南很可爱。周震南在不经意间展现了很多面给张颜齐,在了解越来越深之后张颜齐更觉得周震南是鲜活的年轻的,是.吻.过桃红杏绯的熏风,盛放在他的荒瘠土地上的玫瑰,博尔赫斯的诗里失明的双眼前的天穹和宫殿。这样鲜活的人理应配上最潇洒的歌词,于是张颜齐写:如果听不懂咧话老子都给里配个翻译!然后周震南唱这句话。
许多人都说这句话是这首歌的punchline,他写的词由周震南唱出来,很酷很炸很帅气。周震南是他的阿喀琉斯之踵,是他致命的弱点,当然也是他最强大的盔甲,最坚定的后盾,他把这句话拿给他唱,是另一种方式的致敬。
也是另一种方式的爱。
你瞧,爱就是这么神奇,兜兜转转一圈,什么都绕不开一个“爱”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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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歌词引发的讨论当然还有很多。周震南听张颜齐在地下时写的歌,有一天忽然问:“齐齐,分开是什么感觉?”
好没头没脑的一个问题。张颜齐瞥一眼周震南听歌的界面,是他以前写的歌,他写的情歌好多和分开有关,也有很多和爱有关。歌词的字里行间不提爱,爱还是在字里行间里。他没办法第一时间回答周震南的问题,沉默了好半天才叹一口气,也没头没脑说一句,我还是希望你不要体会分开的感觉。
周震南轻松地笑,说,那这也需要你和我一起努力啊脏颜切。
张颜齐愣一下,也笑起来。他说好的南哥。
周震南在遇见张颜齐之前的感情经验约等于零。他是被蜀地的明山秀水温养出来的小孩,带着山城的风的凛冽气息,在“爱”这个命题下所幸没有迷失方向,而是带动了名为张颜齐的风帆,向更远更辽阔的海洋驶去。张颜齐呢,张颜齐不一样,他经历过分开和分别,也经历过孤独漂泊,捱过漫长艰难的寒冬,还好有阵风吹来名为周震南的夏天,于是冰雪融化,落进下垂眼里的寒意都成了暖意。
张颜齐私心不希望周震南受伤。这个受伤不仅仅指分开。也许这个愿望太大也太不可能实现,但是他还是这样热切地、热切地希望着。这股山城的风也痛过苦过,也曾经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奔走,在深夜还在练习室里一遍又一遍练习。周震南在其他方面的经历的太多,让他有种游走人间却从不驻足停留某个港湾的感觉。风不就是这样的吗。
但张颜齐希望周震南能停留在他身边,也许一小会儿。周震南,不要急着长大,再多做一会儿小孩子。在我面前你可以幼稚一点,再在我身边多停一会儿。张颜齐在心里默默说。这不就是不要分开吗,周震南在旁边拍板,张颜齐吓一跳,问,我刚刚说什么了?周震南说,再在我身边多停一会儿。
周震南摘了.耳.机.。他把循环播放的张颜齐以前写的歌按下暂停键,留在“你先走吧,真的别再等了”。他说:“齐齐,以后肩并肩走路,就不会有先走或是谁等谁了。”
“如果走前后脚,一定要等呢,那就等。”周震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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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并肩走路。这也许是个比喻,也是个事实。周震南和张颜齐之间存在着一种关系叫棋逢对手,叫势均力敌,叫顶峰相遇。张颜齐会说“我会比较期待周震南老师,听说他很强”,周震南会在一道聚光打下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张颜齐。这种并肩作战、既是队友又是对手的感觉,周震南提起的时候却哈哈哈笑倒在张颜齐身上。“脏颜切,你觉不觉得那个时候我们俩都有点傻兮兮的。”
“喂,拜托,说自己傻别带上我啦。”张颜齐抗议,“你说你傻,你最后还不是选了我。”
“是是是,”周震南点头,嘀嘀咕咕,“还陪你练到深夜,我真是太好了。”
“太好什么?”楼上的何洛洛趴在栏杆上探出头,“哟,看什么呢?”
周震南镇定自若地切换视频,说:“看何洛洛蛋饼.杀.人.事件始末。”
“喂!!!”这下轮到何洛洛抗议,“那么久的事情了你们怎么还在看那个!!我跟你们说我最近和小翟学了个新菜……”
张颜齐一哆嗦:“什么,和小翟学的?”
周震南吓得差点把视频关掉:“什么,小翟教你啊?”
张颜齐和周震南面面相觑。张颜齐说:“完了南南我有点害怕。”
周震南当机立断:“今晚出去吃饭吧,大家!”
当然吵吵嚷嚷到后头,大家都各自有活儿要忙,留张颜齐和周震南两个刚打完工获得短暂闲暇时光的人出去吃饭。吃个啥,周震南问,张颜齐说,这个点儿附近开着的餐馆好像也不多了哈。
最后居然点了米线儿,周震南抓着装小米辣的罐子往米线儿里舀一勺,再舀一勺,张颜齐被辣椒味儿呛的辣嗓子,捏着鼻子说:“少次点海椒噻。”
周震南说:“好不容易次一回嘛!”
他们会在这样轻松的饭局里谈很多,天南海北哪里都可以谈。世人说他们是soulmate,soulmate聊什么,一样聊大家都会聊的话题。但不一样的也许是张颜齐眼泪汪汪说这个米线儿好辣之后,周震南在被子里倒一杯苦荞茶,说来脏颜切,我送你一杯月亮解辣。
莫、名、其、妙。周震南自己先笑倒在桌子上,张颜齐又捏着鼻子表情复杂,看一眼碗里的米线儿,看一眼倒映在茶杯里的月亮,再看一眼天上真正的月亮。他闷声闷气说:“月亮要是能解辣,是不是早就被古人抠下来了。”
周震南笑出眼泪。什么神奇的对话。张颜齐继续瓮声瓮气:“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这叫什么,这叫发散思维。吃个米线儿都能想到这些,好,不愧是原创音乐人。
原创音乐人们从月亮聊到前段时间的打工经历,周震南指着自己的眼睛说:“你看,我黑眼圈又重了。”
“是啊。”张颜齐说,“还要嚯中药调理睡眠。里咧次在.车.上我都不忍心喊醒里。”
“今晚肯定楞碎个好觉。”周震南比划比划,“毕竟我才送给你月亮解辣。”
张颜齐笑起来。这两个有什么关系吗?周震南开心就好。
他们肩并肩一起走回去。周震南忽然想起不久前张颜齐给他撑的伞,他笑着踮起脚尖伸手遮住张颜齐头顶的一小片天空,一本正经说,我假装给你挡下雨。假意揣月光入掌,留寂静爱意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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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雨是可以有的,当然在练习室练出一身汗宛如一起淋了场大雨也是常有的。练习室是另一个家,大概吧。
在营里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段时间都会消磨在练习室里。更遥远的谈到“爱”这个字眼大概也是在营里,在练习室的角落里,被轻轻松松自然而然地提起,男孩子们咋咋呼呼闹成一团,张颜齐和周震南坐在一起听大家闲扯。
爱是个好神奇的字眼,它或明或暗存在于每一句表达爱意的话里。木心说爱意若是十分满,我想予你十二分,很直白,西尔维亚·普拉斯说我需要一个人让我把自己倾倒进去,没提爱字却能读出爱来。张颜齐和周震南那时候提起的爱二者兼有之,张颜齐说,周震南里次点东西,周震南说,我没有挚友!
挚友不挚友的,他们用了很长的时间来证明。在此期间有个名为“理想”的更崇高的字眼述说了一切爱意,再坚持一会儿吧,等攀登到顶峰,触碰到至高无上的信仰时,爱意也就触手可及。
张颜齐和周震南在练习室里时常提到理想。他们的内心都揣了炙热的火种,誓要点亮黑暗的前路,好在两个踽踽独行的远行客凑在了一起,单枪匹马变成了声势浩大,两个人能一路西行去拼凑期盼的画面。九九八十一难是生命中的一段,就算再多经历几段也没关系,因为理想的薪火永不熄灭。
张颜齐那天读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朵夫》,里面写,你们的理想与热情,是你航行的灵魂的舵和帆。他想他是年轻的舵手,周震南就是扬起的风帆,缺了谁都不行,缺了谁都无法远航。
有名为理想的烈火在燃烧,自然也体会过理想差点被冷水兜头泼灭的感觉。周震南知道最后一次顺位发布那天张颜齐自己哭了一晚上,他在此前体会过无数次离梦想触手可及却又不得不顺从更大的力量往后退一点离远一点的感觉。“颜齐。”他在第二天喊张颜齐,张颜齐回过头,他却又不说什么,只是拍拍手说:“过来。”
搞什么,像哄小狗。实际上周震南当真在哄小狗,他把张颜齐抱紧再抱紧,说,颜齐。颜齐。张颜齐扁扁嘴,说,里搞撒子噢,我又要哭唠。
下一句话是:“周震南我忽然有点想里。”
周震南无奈地笑:“这不就在旁边吗,想了就抬头看看。”
好,抬头看看。张颜齐那双下垂眼凝望着周震南,像要坠落进周震南的吊梢眼里。那一瞬间他们没有说爱,但好像又在寂静里道尽了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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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爱是一场浩荡的博弈,那我愿意余生都与你消磨其中,在其中我们肩并肩前行,竭尽全力登上理想的天穹。
【光电潇应】离别辞职还是牵手和好?
职场光闻
沙雕小短甜文 HE
梗源菠萝姐姐 @菠萝泡泡糖🍍
男人的心理年龄总会比真ж实年龄小一些。
而且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小。
就好像今天翟潇闻和夏之光被拉开的时候,他们还觉得自己是拽哥,干了很英雄的事。
打架。
两个快三十的男人打架。
“是他先上手来改我方案的!”
翟潇闻还在试图挣脱拉住他的同事,嘴角青了一块也不在乎,嘴里还不饶人地骂着夏之光。
“那方案不就是改的吗!你那块就是不好,不对!”
夏之光鼻血还没擦干净就瞪着翟潇闻,一只手已经挣了出来指着他鼻子骂。
火...
职场光闻
沙雕小短甜文 HE
梗源菠萝姐姐 @菠萝泡泡糖🍍
男人的心理年龄总会比真ж实年龄小一些。
而且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小。
就好像今天翟潇闻和夏之光被拉开的时候,他们还觉得自己是拽哥,干了很英雄的事。
打架。
两个快三十的男人打架。
“是他先上手来改我方案的!”
翟潇闻还在试图挣脱拉住他的同事,嘴角青了一块也不在乎,嘴里还不饶人地骂着夏之光。
“那方案不就是改的吗!你那块就是不好,不对!”
夏之光鼻血还没擦干净就瞪着翟潇闻,一只手已经挣了出来指着他鼻子骂。
火星四溅。
声音碰撞着溅出火花,两个人鼻子嘴巴眼睛全都冒火,大有再干一架的架势。
知道刚刚被叫去叫老大的实习生好不容易来了,这场闹剧才被ж迫中场休息。
“翟潇闻!”
坐在中间的老大看了眼翟潇闻。
翟潇闻低着头把领带往上弄了弄。
“夏之光!”
又转向另一边看了看夏之光。
“挺能啊?很热血嘛,打架这种事都干的出来,以为自己还是小学ж生吗?!”
翟潇闻和夏之光这会儿倒是很默契地遵守了同一句俗语。
沉默是金。
“说说吧,为什么打架。”
“他上手就改我方案,我还没说完呢……”
“可你做的就是不好,还不让人改了吗?”
“唉夏之光我说你这个人你怎么回事我方案怎么……”
“停!”
对对,沉默是金。
“就这么点小事?谁先动的手?”
“他!”
两个声音同时同地响起在空旷的会ж议室里。
老大真的觉得有点头疼了。
这两个人还真的是。
怎么这么冤家啊。
“行了我知道了。”
老大缓缓撑着桌子起来,看了眼夏之光,又看了眼翟潇闻。
“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你们面前。”
“第一个,离职。”
“不是老大怎么能离职呢!”
夏之光急了,跺了跺脚睁大了眼睛看着老大,翟潇闻也在旁边点了点头。
“安静!”
“不想丢工作还打架!”
夏之光又变得乖乖的了。
“第二个。”
“你们手牵手一下午,然后和好。”
但这话出来,真是点金成石一般的效果。
两个人都愣在原地像是石化了一样。
是金的沉默又持续了两分钟。
“这不可能!老大你说什么我们两个……”
“就是啊谁要和他……”
“所以你们选就好了。”
翟潇闻怯怯看了一眼夏之光,夏之光也虚虚看了一眼翟潇闻。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你……”
“我……”
“给你们五分钟考虑。计时开始。”
老大站到了会ж议室的另一个角落抱着手看着这两个人。
一个是组里最有资历的,一个是冉起的新星。
哪个他都不想辞退。
反而的,他想让他们的关系更好一点,两个人才更好地融合才能让公ж司发展地更快。
别别扭扭了五分钟之后,两个人交换一波彼此看不懂的眼神,夏之光终于颤着声音问老大。
“在……在哪里牵……”
“就会ж议室那面墙吧。”
老大随便指了一个地方,抬抬下巴示意他们过去。
“到下班前,一直牵着。”
“那要去卫生间呢!”
“怕什么,一起去呗!”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回荡在房间里,老大已经没了身影。
两个人不敢互相看对方,一个人看着地上,一个人看着天花板。
还是最后翟潇闻用自己白ж皙修ж长的手一把抓ж住了夏之光的。
“你……”
“再不牵就没饭吃了!”
翟潇闻整个人都红透了,耳尖通红,脸也是粉粉的。
管他呢。
翟潇闻握住之后五指分开把夏之光的手指狠狠扣住。
“就……就一个下午啊……”
就这么过了一两个小时,两个人的气好像也消了不老少,都偷偷瞄了好几眼对方。
尴尬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夏之光的脚趾都要蜷起来。
他看地面的时候暼了眼翟潇闻的手。
细长白ж皙的手绷了力,上面一根根筋清晰地分布在手背上。
真好看。
翟潇闻能感觉到夏之光手掌心的温度传向自己。
“你……手出汗了。”
翟潇闻晃晃两只扣在一起的手,小声跟夏之光说。
夏之光一怔。
“好热呀。”
尴尬的气氛因为这小小的几个动作变得暧昧起来,整个空间蒙上了一层粉色。
“对……对不起。”
“嗯?”
夏之光轻轻捏ж捏翟潇闻的手,又说了一遍。
“对不起。”
“我不应该那么冒昧。”
听夏之光这么一说,翟潇闻的脸也飞红。
“对……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手上的力道又紧了点,翟潇闻看向夏之光的眼睛。
“你说的对,我应该学会接受别人的建议,而不是别人提出建议就暴躁然后拒绝更改。”
夏之光笑了。
“那……别生气了。”
“你也别生气了。”
“要……要一起去接个水吗?”
夏之光挠挠头对翟潇闻发出了邀约。
“那……走呗。”
气温骤升。
心跳加速。
两个人出现在水房的时候整个部门的人都躲在玻璃门后面看他们。
“要什么?”
“咖啡。”
夏之光单手拿了咖啡给他,又倒了杯白水给自己。
两个人喝水的时候手还一直牵着,像极了休息期间去茶水室的小情ж侣。
“走吧。”
门外的人慌慌张张散回工位。
夏之光拽着翟潇闻,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老大欣慰地笑了。
不错。
果然,这种方法能增进他们的友谊。
终于到了下班的时间,两个人牵着手来了办公室。
“和好了?”
点点头。
“就是嘛,两个人在一起要互相包容,团结。”
“在……在一起……”
翟潇闻看了眼夏之光。
“老大,还没那么快。”
老大满脸都是问号。
“不过我们在一起之后一定会互相包容,团结,尽量少吵架的。”
老大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点。
“那就好。”
“行了,下班吧,手可以放开了。”
“能多牵一会儿吗?”
老大被夏之光的问句问懵了。
“那潇闻愿意吗?”
翟潇闻紧张的低下头又点了点头。
“我……”
“我好像有点松不开了。”
这两个人,友谊建立的也太快了吧?
老大摇着头走开了。
现在的小年轻啊,唉。
“一起回家吧?”
“啊?”
“下班了。”
夏之光把两只握着的手在翟潇闻眼前晃了晃。
“走吧。”
牵手的感觉真好。
牵手之后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