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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饿啊救命
“再跑就出长安了。” 黄昏烧到...

“再跑就出长安了。”

黄昏烧到尽头,风把答案吹散在芦苇尖上

刘卫突破7000tag纪念图

“再跑就出长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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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宝京京小圆脸

【刘卫】记一次穿越

又名《做梦给老 婆过生日》(。


*非考据dang,时间线可能有变动


*手机打字,排版已经放弃了


*mua的我的子博客为什么不能用了?


年迈的帝 王自睡梦中醒来,因高烧病痛而蛰伏的神经再度活跃,他缓缓舒出一口气,不对,原本沉重闷窒的身体此时轻快了太多,太医令竟突然配出如此的神 药吗?如果他有此等本事,那元封五年……


刘彻睁开双眼,未央宫的床幔还是照旧,只是鼻尖萦绕的不是熟悉的龙涎香,而是一种陌生的香味,更轻更淡,带着点青草的味道。他轻咳一声,立即便有极轻的足音传来,黄门令拂开床幔,笑容满面道:“陛下醒了。”接着便如同往常一样,两队宫人默......

又名《做梦给老 婆过生日》(。


*非考据dang,时间线可能有变动


*手机打字,排版已经放弃了


*mua的我的子博客为什么不能用了?


年迈的帝 王自睡梦中醒来,因高烧病痛而蛰伏的神经再度活跃,他缓缓舒出一口气,不对,原本沉重闷窒的身体此时轻快了太多,太医令竟突然配出如此的神 药吗?如果他有此等本事,那元封五年……


刘彻睁开双眼,未央宫的床幔还是照旧,只是鼻尖萦绕的不是熟悉的龙涎香,而是一种陌生的香味,更轻更淡,带着点青草的味道。他轻咳一声,立即便有极轻的足音传来,黄门令拂开床幔,笑容满面道:“陛下醒了。”接着便如同往常一样,两队宫人默声上前,伺候他更衣洗漱。


不,不一样。和往常不同,此时殿内的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嘴角的笑,足下的风,都是轻松快意的。刘彻想,他们为什么这样高兴,他们又凭什么这样高兴,在他失去了这么多之后,他们怎么敢这样高兴!


刘彻尚在愣神,黄门令竟未经请示捧出一身正装,连身上的配饰也一并呈上,笑意盈盈道:“今日是大将军的正日子,还请陛下更衣。”


大将军……刘彻心魂一震,是了,今日是仲卿的寿诞,若他还在,也满六十岁了,这样的整岁正日,合该特特庆祝一番,也难怪他们高兴——可他们!他们怎么敢这样高兴?朕的大将军,朕的仲卿已经走了十余年了,他们怎么敢在他不在的寿诞日这样高兴?


黄门令见刘彻不语,悄悄抬眼向上觑了一眼——往日里他自是不敢如此窥探天颜,但今日是大将军寿诞,陛下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为他们这等微末之流坏了气氛——却被天子阴晴不定的脸色唬得一激灵,心中暗暗叫苦:这又是怎得了,如此好日,天气又甚佳,连老 天 爷都是给面的,衣裳和配饰均按天子要求新置,每一丝细节皆是经了天子首肯,不该有任何纰漏才是。他心中打鼓,正搜肠刮肚,只听一阵轻快的足音传来,紧接着手中一轻,只听有人说道:“陛下醒了,可叫臣好等。可是在等臣侍奉更衣?”黄门令心中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今日的寿星老兼救星到了!


刘彻一悚,整个魂仿佛在瞬间被抽了出去,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磅礴的怒意在胸膛涌动:是谁人胆敢作怪?竟用仲卿戏弄朕!他如何敢,如何敢用——仲卿!真的是仲卿!是太一神赐给朕的一场美梦么?刘彻喉头哽咽,面上却是丝毫不显,面前人陌生又熟悉,与记忆中卫青的样子颇有差距:面庞更苍老些,眼边嘴角的纹路更深,而他的仲卿要更消瘦;身材健削而不羸弱,他的仲卿因被病痛折磨,最后那段日子竟有些形销骨立;头发如鸦羽般柔亮顺泽——定是染的,还挺在乎形象——他的仲卿才四十多岁,竟已花白,又因病体沉重,也无暇无力去染;唯有那一双眸子,同样如火般热烈,如水般清亮,一如当年的小骑奴,当年的建章监。


卫青等了又等,见刘彻不搭话,自是奇怪,又道:“陛下可是还未睡足?其它日子便罢了,今日可是因陛下三番五次吩咐,臣才一早入宫,水米还未沾牙呢。只求陛下怜 惜,快快更衣用膳吧。”


刘彻虽心神恍惚,但听卫青饿着,忙忙呵斥宫人没有眼力见,竟敢劳动大将军,卫青只是笑,又说:“臣还领着侍中职,倒也是职责所在,就由臣来吧。”说着便动手,刘彻嘴中骂人“耍滑头”,也不知骂的是谁,身体却诚实得很,伸手抬肘极是配合。更衣已毕,卫青引他上座,回身便行大礼,刘彻忙忙下去扶他起来,两人目光交汇,相视一笑,周围宫人齐齐跪倒,恭贺大将军寿。


及至案前,刘彻已经接受了“太一神见朕诚恳,特赐朕一场好梦”的魔幻现实,他早膳向来清淡,只是看卫青吃得香甜,竟也多用了一碗汤。而大将军,大将军吃了满满一大碗鸡蛋肉羹,两大碗麦饭,一碟烤兔肉,一碟蒸羊羔肉,两奢青菜(被天子逼迫不得已就范)。真能吃啊,天子嘴角噙笑,能吃好啊,能吃是福。


用饭毕,小黄门又呈上少府新制的糕点,以笏版为形,谓之“长寿糕”,味道十分香甜。卫青食指大动,但见只摆放在自己的食案上,便示意小黄门先呈给天子。


刘彻摆手:“长寿哪有分的,你都吃了就是。”


卫青捧着糕点來至刘彻案前,道:“陛下难道不想与青一起长长久久的吗?”


哎呀,仲卿都这样说了,朕可怎么推呢?朕乃不得已就范。刘彻于是美滋滋地拉住大将军的手坐下,两人甜甜蜜蜜分食糕点。


待至上朝,刘彻已乐在其中,群臣先是以大将军为首向天子行礼祝陛下长乐未央,接着跪拜大将军为其贺寿。


卫青坦然接受了。刘彻满意点头。


接下来是封赏环节:增食邑万户(卫青皱了皱眉),赏金万两(卫青嘴角抽动),增仪仗位比诸侯王(卫青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赏锦衣玉带(卫青满脸“这又是啥?”)……礼单拖地,一连串的封赏富贵泼天而来,卫青不想扫了刘彻的兴致,可这未免也太过了,他向前一步正待谦辞,抬首却正对上天子幽深的双眸,那眼神分明是含情带笑的,却不知为何隐隐有一股彻骨痛伤,卫青一怔,望着刘彻的眼睛,竟什么都忘了。


刘彻欣赏着卫青的表情,甚是开怀:啊,朕的大将军好久没有这样喜怒形于色的时候了,真是可怜可爱。


他看了半晌,才想起关注一下梦中的群臣:桑弘羊头发是不是多了点?脸色还是老样子,苦苦的不爱笑,干 财 务的是不是生性都不爱笑?丞相,貌似不是朕正用的那个?不重要。不过他怎么也不笑?仲卿过寿,朕略为赏赐一些,他为什么不高兴?一定是对朕封赏大将军不满!还不速速下 狱!不行,今天是仲卿的好日子,不能沾晦气,暂且记下,待朕审查众臣,但凡不笑的,皮笑肉不笑的,不真心笑的,过一阵通通抓起来豆沙了!子孟笑得很好,可惜在梦里个儿也没长起来。站在仲卿后面那个人是谁?瞧着倒有三分面熟,这么大年纪了还咧个大嘴龇牙笑,也不知害臊。


刘彻正想着,那个不知害臊龇牙傻笑的武将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微微扭转过脸来。


刘彻如遭雷击。难怪只有三分面熟,他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也未能设想过对方知天命年纪的样子,在他心中,那人永远都是少年模样,那是他瀚海饮马,封狼居胥的冠军侯啊。


这真是个美梦。刘彻心想,以后也不知能不能常来。


封赏结束后的奏事环节节奏就快多了,在这样的好日子,大家只敢捡些“某地又发现了祥瑞”、“经 济 形 势一片大好民 众甚是安乐”这类喜事呈奏,说了一会儿,见天子无甚兴趣,丞相忙住了嘴,大家再次贺大将军寿,然后就散了。


卫青自然留下了。刘彻很满意。


霍去病也主动留下了。刘彻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想和他的仲卿单独待着;可另一方面,他又确实想念他的冠军侯了。


不成想霍去病拖着卫青的手腕就往外走,嚷嚷着要带卫青去军营看自己准备的寿礼,而且没有邀请天子一起去。


居然没有邀请他一起去!刘彻气鼓鼓站在旁边,冷眼看着舅甥俩笑语晏晏。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朝舅舅撒娇,不害臊!


卫青自是没忘了他,转头笑道:“去病弄了些新鲜玩意儿,大宛今年进贡的第二批天马也到了,陛下要一同去看看吗?”


朕当然要去!那是朕的马!刘彻一路板着脸到了军营,雄健的战马也没让他高兴起来。霍去病也不在意,捧出一把宝剑,笑道:“舅舅且看,此为按博望侯从大 秦得的方子改进,工匠们新制的一批宝剑。这把是头一炉出的,特献给舅舅贺寿。”他又凑近来些,亲亲热热道:“是我亲手开封的,舅舅且一试。”


刘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头一炉出的第一把剑不应该献给朕吗?”


霍去病奇道:“第一把就是献给陛下了啊?陛下不是还夸‘轻且韧,薄又坚,甚好甚妙’吗?”


刘彻一梗,他也没想到太一 神 赐梦居然不带前情提要的,好在他是皇 帝,即使不接话也没人敢再追问的——霍去病应该敢,但他的兴致明显在显摆寿礼上,这事也就过去了。


卫青接过剑去挽个剑花,随即刷刷刺出数剑,赞道:“果然趁手。”且令随侍收了剑,又细细嘱咐霍去病“铸剑虽须上心,也不可离铸剑炉太近,仔细灼伤”。霍去病满口应了,又击了两下掌,只见一匹极 雄 俊的天马哒哒而至,浑身黑色光如绸缎,偏四个蹄子白雪一般一根杂毛也无,配的鞍辔也是极精致的。


天子做出评价:“马一般。”


卫青却是极感兴趣地绕着马仔细观赏数圈,问道:“这鞍的形状倒是新奇,可是新改制的?下面的坠的三角形铁器又是什么?”


【注:根据考古实物发现,西汉时期高桥马鞍和马登应该尚未发明,但陛下既然都做梦了,大将军的六十大寿,冠军侯开个挂怎么了,他又不是没开过】


霍去病面上略带得意之色(刘彻又哼了一声),道:“正是工匠新造的鞍型,下面所坠三角铁乃是马登,两厢配合可极大保证骑手的安全与稳定。我骑给舅舅看。”说罢飞身上马绕着校场疾驰数圈,间或双手离缰引弓,或回身背射。


卫青连连点头,笑着对刘彻说:“可要恭喜陛下,有此物,骑兵训练事半功倍。”


刘彻亦是大喜过望,“朕有仲卿和去病,又添此物,匈奴再不足为惧。”


“……陛下,匈奴各部除了称臣归降的,不都早都歼灭了吗?纵有小股人马流窜至大 秦,也难成气候。”


“……朕这是泛指所有蛮夷,要居安思危!”


卫青微笑称是。霍去病嘚瑟够了马鞍马登,又过来邀他们来看射程超一千步的大黄弓,“需脚蹬开弓,虽不能连发,但千步之外仍可破盾裂甲。”有青年士兵过来演示操作,卫青仔细看了,又问“是否吃力,造价几何,是否可拆卸运输”云云,舅甥两个凑在一起嘀咕许久,卫青方做出决断:“如今四海咸平,也不必做多了,一年只做一百张,连做上五年,便是把匈奴并西域诸国再打一遍也够了。”霍去病大笑:“舅舅忒谨慎了,若有五百张大黄弓,再配上鞍蹬好马,只要陛下想要,就是大 秦也能拿下来!”舅甥俩相视而笑,目光灼灼豪气干云,刘彻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句“那就给朕拿下来”吞进肚去。


从军营回来,只略坐坐喝盏茶的功夫便有皇后宫中的宫人来请,满面含笑,只说“皇后娘娘说一早便跟陛下商量好的,设家宴为大将军祝寿,长公主也到了。陛下清晨即唤大将军入宫,家中子侄今日还未见过寿星呢。”


刘彻只想大吼“谁跟你商量好的朕可没答应”,但碍于天子金口玉言,只得放弃和仲卿二人世界卿卿我我的设想,三人一齐往皇后宫中去——是的,霍去病也跟着,外甥也在家宴范围内。


再次见到温柔体贴的皇后和满眼孺慕之情的太子,刘彻顿有恍若隔世之感。


恍惚到卫青坐好等子侄孙辈上前贺寿时,他一屁股挤开自己的皇姐,坐到了旁边。


平阳长公主:?


总之因为他是皇帝,不管是真恍惚还是假糊涂,长公主也不能把他从座位上拽下来,至于行礼——天底下还有他受不起的礼么?


然后又是吃饭。


饭一般,刘彻在心中评价,仲卿吃饭很香很好看。小崽子们实在有点吵。


卫青共有三子,每个儿子又给他生了一连串的孙子孙女,加上霍去病膝下一群,如今一齐来祝寿,饶是小儿面见天子礼仪丝毫无错,几十个下来,刘彻嘴角的笑都要僵了。


卫青见他面露疲态,与皇后交换眼神,饭后便散了,刘彻带卫青回内廷休息。他自知入梦,生怕美梦醒来,哪里敢歇中觉,卫青只得跪坐在榻上,让他枕着大腿休息,自己拿手指蘸了薄荷油帮他按摩太阳穴,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卫青问道:“今日见过小辈,嬗儿为陛下素日宠爱,也就罢了,陛下为何对突然伉儿一支青眼有加?口彩比其他人丰厚许多。”


刘彻哪敢说实话,只得用“毕竟是长子,今日见了倍感亲切”之类的话胡乱搪塞,又说:“仲卿此言,莫不是嫌朕偏心,替不疑和登儿鸣不平?若真如此,朕给他们补上变是。”


这话听着阴阳怪气似是不满,其实是天子心虚,色厉内荏罢了。


卫青面上丝毫不变,道:“天子赏赐,哪有厚薄之分。青只怕伉儿多了些不该有的想头。”他微微叹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青的三个儿子皆不成器,做个田舍翁足以。”他低下头望着刘彻的眼睛,道:“陛下,待青……”


他一开口刘彻便觉不对,这眼神语气实在太熟悉了,他的仲卿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就是这样看着他,用如此熟悉的语气条分缕析安排身后事,做为大司马大将军的、做为父亲的、做为天子的爱 人的。


他几乎是一跃而起,搂着脖子把卫青扑倒在榻上,几乎是疾言厉色道:“大好的日子,你又想胡说些什么!”


卫青也察觉到时机似乎不对,面上有些讪讪的,“青就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就能讲到那儿去?那还是别说了,睡觉罢!瞧你眼下都发青了。”


卫青心想我这黑眼圈还不是你要我一早进宫闹的,顺从地依着刘彻,两人面对面躺着。还没躺安生,天子又叫道:“把外衣宽了再睡!穿着衣服如何睡得安稳?”接着便一迭声地骂服侍的宫人没有眼色,竟忽视大将军至此,唬得殿内殿外扑通通跪了一地。


卫青想不到自己不过只说了两个字,竟让天子如此急怒,忙道:“不过是略歪歪,是青疏忽了。罚青服侍陛下宽衣陪青躺躺吧。”又吩咐去取些清火的茶来。


侍从们哪敢真叫大将军动手,早有几个伶俐的上前来服侍停当,刘彻把卫青按在榻上,粗声粗气道:“快睡!”


卫青乖乖闭上眼,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只听天子又问:“怎么还没睡着?”


卫青:……


刘彻哼了一声,把人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上次用这个哄睡姿势还是卫青被馆陶长公主绑架之后,受到惊吓的少年半夜总是被噩梦惊醒,他同样年轻却尊贵至极的情 人就会如这般把他搂进怀里温柔地哄着。后来他做了将军,火烧龙城高歌而还,自觉已是个大人了,不好意思再如此。如今这般年岁……卫青在刘彻怀里 蹭 蹭,一则他刚刚惹天子伤心,二则他也确实怀念此番感觉了。所以,就随他去吧,反正今日是他寿辰,天大地大寿星老最大,还有人敢笑话他不成?


卫青一天折腾下来确实累了,甫一放松,即刻沉沉睡去。刘彻一开始还在自得,见人睡得实了,又生出点莫名的惊惶来——卫青初病时咳嗽得厉害,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他也这般拍着哄着,堪堪能睡一盏茶的功夫;后来也不用他哄了,卫青终日昏睡;再后来,凭他如何呼唤也不会醒了。


刘彻忍不住把手指放到卫青鼻下试试气息,顿时感觉愚蠢,又缩了回去。他用视线描摹着爱人的眉眼,天可怜见的,还能让他在梦中瞧一瞧爱人老去模样。


刘彻身体虽保养得当,毕竟有了年岁,闹这一日也乏了,躺着眼皮直打架,他怕稀里糊涂睡过去,只好悄悄撑起身斜倚着,随手在床头的小桌上抽出一卷竹简来看。


是群臣并诸侯王孙为大将军祝寿的礼品单子。


按照常理,寿礼应当直接送到长平侯府,由侯府长史登记入库,但架不住天子每年都要为大将军在宫中做寿,天子下的帖子没人敢不接,既然赴宴自然不能空手来,因此大家伙只能准备双份寿礼,一份尽早儿送到长平侯府,一份在当日送入宫中。礼物用不用心看人,但断断不敢俭省——大将军虽不看重财物,但侯府宫中的两份礼品单子陛下都是要过目的,若礼物过于寒酸让陛下觉得你不看重大将军,那事情可就大了。


刘彻虽不知这边自己的安排,却心有灵犀,仔仔细细把单子从头看到尾,在心中圈出好几个名字预备秋后算账。


因怕中午睡足了晚上走了困,卫青睡了小半个时辰便被刘彻唤了起来,随即有宫人进前伺候洗手净面,穿衣漱口,又奉上鲜果茶水。卫青捻几粒葡萄干尝了,见刘彻一直在看礼品单子,遂开口问道:“陛下看了这么久,可有什么入眼的?”


刘彻摇头:“去病的定最合你心意,子文从大秦身毒弄来的玩意儿占个新鲜,子孟的虽用心,但多少落了窠臼,只此三人还算过得去。”他顿了顿,似是在犹豫什么,最终问道:“桑弘羊贺礼中的‘闭口不言’令是什么?”


卫青一愣,随即笑道:“是当年的玩笑话了。青与去病四处征战花费巨万,大司农不堪重负时便到青府上长吁短叹,有一日……便开玩笑说,不如让大司农每年制一枚闭口不言令作为寿礼,只要青拿出此令,大司农过府便只能饮茶,不可说话了。”


刘彻抚掌大笑:“此令甚是有趣,能想出此法的真真是个妙人。只不过如今兵戈已停,此令为何还在寿礼之中?”


“大司农素日不敢去去病府上,因此青这里的消耗是双倍的,大概已经赊到青的八十大寿去了。”


晚上的寿宴筵开玳瑁宴设芙蓉,奢而不俗,热闹至极。歌姬舞乐,侏儒百戏,各种新鲜把戏层出不穷。众臣轮番向大将军祝酒,除天子引领的一杯,大将军皆只微笑着浅饮一口便罢。饶是这样,三杯之后天子就坐不住了,于是大将军案上的酒器被撤下,以茶代酒也是不行的——这个时辰饮茶,晚上还要不要睡觉了?于是换了蜜渍杏干煮的水,酸酸甜甜的,解酒又开胃,但也不许多饮,怕喝个水饱饭又吃不下去了。


天子管的颇多,大将军倒不觉拘束,反而品出几分甜来,只苦了尚未敬酒众臣——若是不来,陛下“不敬大将军”的小黑本上必会被狠狠记上几笔,若是来敬,大将军喝还是不喝呢?


大将军不喝,大将军忙着吃饭。因卫青尤爱美食,寿宴在餐食上颇耗功夫,猪牛羊兔并狍獐熊鹿等各式山珍、各色时蔬鲜果、蜜贱点心、博望侯不远万里带回来的果干蜜浆……如流水般呈上。


卫青吃饭快却不显粗鲁,天子爱风雅,案几上的食具均小巧精致,内盛的食物不过一口之数,因此身后添食的小黄门手舞得比演习杂技的侏儒还快,天子以手支颐,笑得开怀。


寿宴并未闹得太晚,待大将军吃饱又看了一会百戏,玩了几局投壶便散了。


此时入睡尚早,因此两人回到宣室后并未着急安歇,而是在廊下对谈赏月,刘彻看着月光下卫青的眼睛,似乎是醉了,嘴里滔滔不绝,说起当年跑马入南山,终日涉猎不归的荒 唐;说起龙城捷报传来前天子内心的煎熬;说起军中拜大将军的急切与快意……说到元封五年,他突然住了口,半晌又道:“不早了,安寝吧。”


便有宫人进前伺候洗漱更衣,卫青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动手服侍天子。刘彻却说仲卿今日过寿,理应他服侍寿星,偏要帮卫青更衣净面。卫青争不过他,只得受了。未料想刘彻贵为天子,做起来竟尤为熟练,不禁问出了口。


刘彻哼了一声:“哪里练的,还不是你这里练的,成日里睡着,叫都叫不起来,朕不帮你擦脸——”他猛得住了口,见卫青并不惊讶,只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怔了怔,叹气道:“仲卿是何时发现的?”


卫青轻声道:“早前便觉不对,陛下对几十年前的旧事了如指掌,偏偏将近来之事尽数忘了。青还担心是陛下记忆有损,直到午歇时,短短三刻不到,陛下试了青五次鼻息。”


刘彻一愣:“仲卿竟然装睡?”


卫青无奈笑笑:“青是武将。”伸手倒了盏温水,示意天子润润喉咙,“在那边,青已经去了吧。”


刘彻的身躯猛然一震。卫青拥他入怀。半晌,刘彻哑着嗓子道:“仲卿不问问那边如何吗?”


卫青轻轻抚着他的后背,“青只担心陛下。毕竟陛下才是被留下的那个。”


刘彻紧紧闭上眼睛,他喉头有些哽咽,沉了一会儿方才开口:“仲卿好狠的心呐……十多年了,竟然到今天才入梦来看看朕吗?”


卫青在他耳边叹息,“是青错了。”


刘彻紧紧握住他的手腕,“那今日一别,仲卿能再入梦一次吗?”


卫青抱着他,轻声说:“青等着陛下呢。青的耐心好得很,陛下慢慢走,不必着急,青总是等着陛下的。”


刘彻松开手,细细地看过他的面庞,又闭上双眼,过了好一阵,方说:“今日忙了一天,仲卿定然累了,睡吧,准你睡到明日日上三竿,朕亲自唤仲卿起床。”


年迈的帝 王缓缓睁开双眼,高烧已经退了,因病痛而蛰伏的神经依然麻木迟钝,他缓缓舒出一口气,未央宫的床幔还是照旧,浓浓的熟悉的龙涎香味之下是更为浓重的草药味,他咳了一声,喉咙里发出混浊的声响,立即便有极轻的足音传来,黄门令拂开床幔,恭敬道:“陛下醒了。”接着便如同往常一样,两队宫人默声上前,伺候他更衣洗漱。


刘彻紧紧闭上眼睛,直到眼角干涸,方开口道:“宣廷尉,彻查宫中饮食汤药,莫要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他侧脸看看窗外高悬的金乌,轻轻叹息道:“也该起了。”


“美梦虽好,却也不必再来了。”


“仲卿会等朕,朕也不会让仲卿等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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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在太乙真人为两人重塑肉身,且一切顺利的几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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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敖丙觉得自己最近有些不对劲。

他作为哪吒的好友,看到哪吒得重塑肉身,还一改往日的孩童模样,成了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体态,本应该是为对方高兴的。可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却有种多受桎梏的感觉。

五日前,哪吒同自己抱怨,往常跟在他后面的小孩只敢躲在石头后面看他,他本来习惯性地想伸手摸摸对方的头,触了个空后才后知后觉地微微仰头,发现走在前方的哪吒正一脸莫名地看他。

三日前,哪吒约他进行比试,想要试试他自觉适应得很不错的新身体,两人打得兴致正高,也就没了分寸,一个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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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在太乙真人为两人重塑肉身,且一切顺利的几天后。

一点九龙神火罩+混天绫play。

(一)

敖丙觉得自己最近有些不对劲。

他作为哪吒的好友,看到哪吒得重塑肉身,还一改往日的孩童模样,成了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体态,本应该是为对方高兴的。可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却有种多受桎梏的感觉。

五日前,哪吒同自己抱怨,往常跟在他后面的小孩只敢躲在石头后面看他,他本来习惯性地想伸手摸摸对方的头,触了个空后才后知后觉地微微仰头,发现走在前方的哪吒正一脸莫名地看他。

三日前,哪吒约他进行比试,想要试试他自觉适应得很不错的新身体,两人打得兴致正高,也就没了分寸,一个失误之间,他被哪吒直接用火尖枪紧紧抵在了山壁上,发觉自己几乎无法直视对方过于锋锐的双眼。

还有昨日,哪吒带他去看陈塘关的比武大赛,训练场上正交手激烈,一名将士手握长枪,直刺对面胸口,另一将士持刀格挡,用力之下竟震得长枪脱手而出,直向两人的方向冲来。

这种凡人武器不可能伤到他,躲开却有可能伤及旁人,他本想抬手接住,可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被哪吒本能般地拉住手腕拽向身后,随即旋身一踢,长枪向回疾飞,准准落在原本将士身前三寸之处。

瞬时,将士们一片叫好之声,哪吒也很欣然地摆手,连连说着小意思,只有他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仿佛晃神,却是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以前数次被他牵住的右手,已经全然不像过去那样幼小了。

毫无疑问,如今的哪吒行动更加自如,战力更加强悍,村民将士对待他的态度,也显然比往日孩童时更加尊崇优待。

哪吒对此适应良好,很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在,这几日里都没有半次提及过对孩童身形的怀念,反而是他的反应处处透着矛盾。

他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觉得哪里不对,但他确实会在哪吒低头看他时,察觉到了对方带来的压迫感,甚至想要避开对方的视线——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耳朵已经不受控制地红过好几次,好在哪吒不算太细心,目前还未发觉什么不对,可再耽搁下去就不一定了。

他决定先给自己一点时间。

(二)

哪吒觉得敖丙最近有些不对劲。

最初还只是走路时同他保持距离,比试时动作更为克制收敛,到了后来,连应约的态度比以前冷淡很多,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声称有事而拒绝他。

整日泡在海里能有什么事,能有同他一起快活不成?

哪吒对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是什么问题,还被人推着肩膀要求离得远些,这一推是真有些把他惹怒了,说什么唯一的朋友,有难处也不和他说对吧?

他是没办法温吞解决这件事的,索性去了他师父太乙真人那里,想法子弄来了九龙神火罩,趁敖丙艰难思索一夜,主动来到李家道歉时,找准时机立即催动法器。

“哪吒!”

九条神龙蜿蜒而出,敖丙的身法极快,几乎在看到的第一时间便向后跃起,可卧房能够施展的地方到底有限,还要注意不能把殷夫人亲手放置的小摆件碰碎。错失良机之下,他被追上的神龙交错缠绕,金光一闪,九龙固化成形,他已被彻底困入其中。

“哪吒,不要胡闹。快把法器还...”

敖丙原本还在用过去的语气同他说话,待看清哪吒步步向他走近过来的样子时,下意识地闭上了唇,紧紧地盯着他。

“法器是师父送给我的,你就不要担心了。”

哪吒游刃有余地抬了抬手,原本过分限制身体的九龙便顺从地稍稍放松,给了敖丙些许挪动的空间,而他的手也自然而然地穿过牢笼的空隙,搭在龙身之上。

“到底为什么躲我,现在可以说说了吧?”

哪吒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多有侵略感,近到连牢笼里的空间都要占据一二,敖丙宽大袖口里的手指都紧紧攥在一起,才勉强让自己没有表现得太过失态。

“我没有躲你。”

敖丙为了有说服力,尝试着去看哪吒的眼睛,可是余光才瞄到他脸上的火纹,就不自觉地想要错开视线。

这表现实在太过明显,让他都很难再继续辩驳,“我只是...不太习惯你这个样子。”

“我这个样子?”

哪吒闻言有些奇怪,他收回手左右看了看,又向回侧身,远远看了一眼铜铃中的自己,实在没发现有哪里值得敖丙退避三舍。

“对。”敖丙看着他探究的动作,有些欲言又止,“可能是你忽然长大,我有点...”

“长大?”

哪吒也很意外这个答案,“就因为我从这样——”

砰的一声,熟悉的孩童身影从白雾中显出,敖丙还没有来得及心软,便又听砰的一声,锋芒毕露的少年将缭绕的白雾踩在了脚下,连嗓音都带着这个年纪会有的意气风发,“——变成了这样,所以就觉得我不是朋友了?”

敖丙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又在发热了,他忍不住想要退后,却抵在了坚硬的龙身之上,“我没有觉得你不是朋友。”

“那为什么不高兴,因为我现在比你高了吗?”

哪吒实在猜不透他的想法,提出了最有可能的猜测,如果是这样,他也不是不能理解,龙宫三太子嘛,总是会多点自尊心的。

可是他却只听到了敖丙有些无奈的声音,“...也不是的。”

“喂。”

他还没开口说什么,身体才往前倾了半分,就见敖丙再次控制不住般地向后退,一下子想要叹气了,“不用躲吧,我又进不去,能做什么?”

敖丙不自在地偏过头,听哪吒的声音从九龙构成的笼子外传来,“你不习惯,那就慢慢来好了。”

敖丙听到他带笑的语气,心底升起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而就在下一刻,他的猜想被对方彻底证实。

“什么时候习惯,什么时候再放你出去。”

哪吒抬了抬下巴,九龙便缓缓游走,龙首抵在敖丙的脊背上,将他推到了离哪吒更近的地方。

“太子殿下,想从哪里开始习惯?”

哪吒看向已然失语的敖丙,再次笑了一下,好心地替对方做了决定,“那就先用手吧。”

(三)

平心而论,哪吒的新身体非常完美,人性与魔性交融在他的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而这种融和之后的完美,自然也包括他的双手。

少年的指骨修长有力,原本干净平整的指甲,如今变得锐利且突出,让他很容易联想到龙爪,可深暗的甲色却让他有种对方比自己更有兽性的错觉。

这只手抓过火尖枪,也握过他的手腕,他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着的无尽力道,可是此刻却安安分分搭在龙身上,被用来展示给他看。

“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哪吒其实有点懒洋洋的,如果对方不是自己唯一的朋友,他才不会这么费心。

他百无聊赖地观察着敖丙过于审慎的神色,主动开口道,“你要摸一下吗?”

“什...什么?”敖丙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是看没有用吧,随便摸吧,我又不会和你动手。”

哪吒的态度很随意,也有点不理解敖丙的紧张,“你的身体不也是这么来的,没什么不一样。”

这当然有什么不一样。

敖丙在心里反驳着,却一时也想不出到底具体的答案,只好在哪吒的示意里,伸手摸了一下他的手背。

很轻的一下,两个人却都有点愣住了。

两人已经不止一次牵手了,朋友之间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这次的触摸程度远远比不上牵手,却还是让哪吒觉得有些古怪。

有点轻,有点痒,痒到他心脏都像是突然被羽毛扫了一下。他擅长的是打架,习惯了双手被震到发疼的感觉,这种程度的抚摸让他实在有些不适应。

他有点理解敖丙的感受了,有些事情却是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决定再给这件事多一点耐心,全然没意识到敖丙的脸几乎要烧起来了。

“怎么样,还好吧。”

“嗯...”

“手臂也可以摸... 等等,有点痒,你不要这么轻。”

“抱歉,没事吧?”

“没事,这能有什么事。”

敖丙小心地不要碰到他手腕上的乾坤圈,只是摸了摸他的手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也开始觉得这个方法是有用的了。

比起一开始,好像是没有那么紧张了。

哪吒整个过程都很配合,从手臂,到肩膀,再到腹部——他到这里其实迟疑了一下,不过想到军中将士们整日光着膀子比拼肌肉,互相上手摸个两下都是常事,也就没有阻止龙身让开对应位置的空隙。

“再向下就...”

“就不必了!”

敖丙不知想到了什么,难得主动出声制止,原本伸出去的手都像是烫了一下般地收了回来,哪吒不置可否,他也觉得让敖丙摸摸他的腿没有什么必要,还很麻烦。

“今天就到这里吧。”

敖丙也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就算是配合哪吒的提议,也太...太失礼了,理智回笼,他根本无法再继续下去。

哪吒也感觉气氛似乎有点微妙的不对,就连他自己都有种想后撤的冲动。不过想到敖丙之前躲他的举动,还是挑了一下眉,“你确定吗?我可没说要放你出去。”

“好。”

敖丙对他哪里还有什么挣扎的力气,“我会好好待在这里的。”

“那好吧。”

哪吒又多看了他一会儿,好像是想找出什么问题的答案,却是一无所获,“对了,我和娘说你是来找我修炼的,记得不要说错了。”

被人囚禁还被明目张胆要求串供的三太子殿下无言片刻,还是在对方的紧盯之下无奈点头。

“...我知道了。”

(四)

哪吒擅自关押了一条龙。

现在他不确定龙到底是什么心思。

具体表现为不吃他拿回来的食物,拒绝他想要扔进来的被褥,以及他一靠近就气得脸颊泛红。

——需要气成这样吗?

哪吒难以理解。这么一看,敖丙还真是喜欢他以前的身体,比对现在的他温柔耐心多了,更是从没对他这么生过气。

他也不知道从何而来一种微妙的不悦,他不想有人能在唯一的朋友的心中超过自己,即便是从前的自己。

他微俯下身,小臂抵在笼子上,左手才想要伸进去,摆正他侧到一边的脸,便发现敖丙挺直的脊背立即变得紧绷,这次脸颊的泛红直接延伸到了耳尖。

这是气成什么样了?!

他想碰一下都能不情愿成这样,要是没关在笼子里,是不是都要和他打一架了。

“敖丙,你在生气?”

“我没有。”

“...”

“...”

“那你今晚要怎么睡?”

“我...打坐修炼即可。”

“好吧,随你。”

哪吒将挑了半天的柔软被褥,随手团成一团丢到了一边,自己绷着脸来到了床榻之前,像是没有敖丙这个人一样准备入睡,他随手将自己的衣服一扯——

“等等!哪吒...”

敖丙正悬浮在半空准备打坐的身形,险些一个不稳坠了下来,对上哪吒投来的不明所以的视线,硬着头皮道,“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

哪吒本就不怎么喜欢这两个字,“再说以前不都是这样吗?”

敖丙不知怎么和他解释,又不想再做什么令他扫兴的举动,只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试探问道,“不如先把蜡烛熄了?”

哪吒没再多说,挥了一下手,房内的烛光便一瞬全灭。敖丙有意地别开视线,却还是能听到衣物被褪下的窸窣响动,好在很快便平复下来。

敖丙默念了数遍清心的口诀,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任何不该想的画面。然而在黑暗之中,两人的呼吸声反而更清晰了。

“哪吒,我...”

“你有没有...”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依旧是敖丙先退了一步,“...你先说。”

哪吒顿了顿,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好点了?”

他不想要敖丙离他这么远,以前两人一起睡,都是敖丙与他同榻而眠,两人的距离近到他稍微翻个身,就能完全和敖丙抱在一起,要玩闹上好一会儿,才会听敖丙的早点休息。

现在两人同处一室,却是要隔着一道冷冰冰的笼子,甚至如果没有这道笼子,敖丙恐怕已经再次躲到海底去了。

“好点了。”

敖丙说的是实话,毕竟换做是昨天,他都没办法想象自己可以和这样状态的哪吒待在一处。

唯一的不足之处是进度太快了,本来摸摸哪吒的手就已经很出格了,再加上对方腹部流畅的肌肉线条...他真的很难能够睡得着觉。

他听哪吒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又听他问,“你方才要说什么?”

“我是想问,这样会不会打扰你?”

敖丙担心妨碍他休息,尽量收敛了修炼时周身的光晕,只余下一对龙角散发着微弱的淡蓝荧光。

而哪吒盯着那对龙角,半晌没有作声,随后才将被子重重一蒙。

“没有,睡吧。”

(五)

即便还没有睁开眼睛,哪吒也能感受到周围萦绕着的龙的气息。

他能清楚地识别到这是敖丙。灵珠与魔丸同出一源,他能够感受到身体本能的亲近,却又不止于此。或者说,只有灵珠存在于敖丙体内,他才会真正放纵自己解受这种亲近。

他还未完全睡醒,下意识觉得周围的气息有些不够,不过这也没有什么难度,主动抱一下就可以了,毕竟敖丙就睡在他身边——

他的手揽了个空。

暗红的双眼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的九龙神火罩,以及被关在里面的敖丙看到他醒后的关切神色。

“哪吒,你睡得还好吗?”

敖丙太清楚哪吒的每一处表情,很明白地意识到他现在不怎么高兴。

换做以前,哪吒怎么都要再闹腾一阵子的,可是这次却只是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闷闷应了一声,径自换好衣服,起床走了。

敖丙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喊住他,毕竟他也不太清楚哪吒爹娘是否都在,多发出一点声音被旁人听到,发现他这个样子,总归容易对哪吒生出误会的。

他有些挫败地低下头,也不知道哪吒多久才会回来。他用手轻轻地碰了碰龙身,九龙如同感应到他的情绪一般,亲近地碰了碰他的手,全然没有身为囚禁工具的自觉。

他忍不住想到昨夜哪吒抵在笼子前,想要伸手去触碰他的样子...他有些后悔躲开了。

他其实一点也不抵触哪吒同他的亲近,甚至称得上是喜欢。

或许,就是因为太过喜欢,才会觉得不知所措。

哪吒再次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敖丙被九龙神火罩缠住手腕玩闹的样子。

法器会继承主人对于旁人的一部分意志,喜欢贴近敖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却还是让哪吒眯了一下眼睛。

感应到危险的气息,九条龙身立刻缩回原处,装作一动不动。敖丙也随着抬起头来,可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微微愣住,目光落在他递来的一盘新鲜桃子上。

他能看出眼前的桃子是从树上刚刚摘下来的,甚至还带着露珠。果肉饱满,果皮粉白,犹如晨雾云霞,远远地散发出清甜的香气。

他还记得这是两人前几日出门游玩时发现的,只不过当时果子还没有成熟,算算时间也正是今日了。

“最上面那个还行吧。”

哪吒昨天给他拿了好几碟点心,敖丙也没有吃上一块,现在看他迟迟不动,颇有些初次养龙不知如何是好的棘手感,“这个也不吃吗?”

“没有,我可以吃。”

敖丙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性子,昨天是怕哪吒借着喂他吃东西的架势再生事才会拒绝,此时却很难再开口了。

他的手向侧下方的一颗伸过去,哪吒却像是预料到他的举动般,将手同样向下一挪,以至于敖丙正正好拿到了最顶上最红的那颗桃子。

“其他的拿走吧。”

哪吒没再给他反悔的机会,九龙中推出了一条龙将功赎罪,乖乖地把那碟桃子放在了旁边,他本人却是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样子,站在笼子前撑着下巴看向里面的敖丙。

这种毫不避讳的视线,让敖丙吃桃子的动作都有些慢了,如果不是他的错觉,哪吒一直盯着的地方好像是他的龙角。

这是龙族很敏感的部位,哪吒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是有些失礼的,他不得不隐晦地提醒,“哪吒,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

哪吒想到以前,他的身形太小,很难注意到敖丙的龙角,可从他此刻的角度看,这对龙角真是非常漂亮。

这样近的距离,能比昨晚远远一瞥看到的真切许多,还未完全长成的龙角虽然质地坚硬,却也如温玉般柔润,细腻流动的光泽让人很想触碰——

“哪吒!”

他听到声音才骤然回神,不知道自己已经盯着看了多久,让敖丙连桃子都吃完了。

他已经抬起一半的手,在敖丙警惕的视线下不太自在地向回收,又觉得意图太过明显,改成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笼子上的龙首,“别乱动。”

深知小龙根本没有多游动一下的敖丙,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哪吒像是半点不在意被他发现什么,却是很快地将话锋一转道,“好了,今天的可以继续了吧?”

(六)

敖丙对于以这种适应哪吒新身体的做法,已经没有昨天这么抵触了,但是从哪吒早上睡醒后,他就发觉对方似乎有了些不易察觉的变化。

好像不再如最初那样坦白,反而多了几分他难以言说的心绪,是昨晚没有睡好的原因吗?

敖丙想不明白,却后知后觉地发现,哪吒没有像昨天那样百无聊赖地把手递给自己随意摆弄——在被他注视的同时,哪吒同样在观赏着他。

而且,哪吒并不会像他一样,更容易把视线集中在下半张脸上,而是稍稍抬起眼皮,一寸不错地盯着他的眉眼。

比起他这条龙,好像哪吒才更像是蓄势待发的兽类,有着被发挥到淋漓尽致的捕猎本能。

“哪吒,你能不能...”

哪吒根本不懂收敛两个字,这种与生俱来的冲击性和压迫感,让敖丙很难不想要退缩,可他才说到一半就自己停了下来,他知道哪吒根本不是会后退的人。

至于他自己...混天绫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绕到了他的身后,缠在了他柔韧紧实的腰,“等等!”

哪吒看着他瞪大眼睛的样子,却像是恢复几分幼时的恶劣心性,全然没有要把他放开的意思,甚至还愈演愈烈,让混天绫渐渐缠上了他的手腕。

“哪吒,不要这样。”

敖丙即使是被这样对待,依旧是往日端方君子的模样,连句过分的话都说不出,落在哪吒身上实在不痛不痒。

他没办法在不弄出太大动静的限制下逃脱,手腕被混天绫强制向两侧分开,绑缚在最近的龙身之上,“哪吒,你要做什么?不可以摸...”

不可以摸我的龙角。

敖丙已经能看出哪吒对他的龙角很感兴趣,可是他要怎么和对方解释,抚摸龙角是伴侣才能做的事情...

然而他尚未想好说辞,却见哪吒的手并未如他所想的那般抬起来,而是微微低头,将自己的脸贴在了他略微蜷缩的掌心上——

一时之间,敖丙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你还是早点适应一下比较好。”

哪吒其实也不算习惯这样的姿态,但是昨天敖丙摸过他的手后,态度似乎放缓了许多,让他觉得这样的举动大抵是有效的。

既然有效,继续做就好了,至于敖丙习惯性地后撤,也很好解决。

现在这样绑住,不就很好了么?

“敖丙。”

敖丙听着哪吒叫他的名字,却连看他一眼都难以做到,手心的触感太过真实温热,让他几乎有种被灼伤的错觉。

“你又生气了?”

“我没有。”

敖丙这么答着,却是低低垂着双眼,不肯去看他的脸,看得哪吒皱眉,“我的样子就这么不符合龙族的审美么?”

当然不是。

敖丙在心里默默回应,但这个答案显然不如上一个更好开口,他犹豫了一下也只是摇头。

敖丙对他向来纵容,哪吒也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在哄他,稍稍分神间,没有注意对混天绫的控制,勒得敖丙低低地闷哼了一声。

哪吒不由皱眉,混天绫把人放开不少,“那是什么,你昨天明明还摸得很舒服。”

“哪吒!”

“吒儿?”

门外忽的传来殷夫人的唤声,和敖丙仿若难堪的制止声响在一处,三两步的距离就要进来。哪吒几乎是下意识地收了九龙神火罩,他不可能让他之外的人看到敖丙这个样子。

然而就是这一瞬的空隙,让敖丙抓住了机会,从卧房的窗间一跃而出,直接化出龙形,眨眼间便不见身影了。

殷夫人再推门时,便只看到了大开的窗扇,以及立在卧房中间不知在想什么的哪吒。

“敖丙呢。”

殷夫人手里还端着刚做好的点心,“听说你昨日满院子跑,找了不少吃食,却又都端回去了,是不是不合龙族口味?娘自己做了一些。”

“他...龙宫临时有些急事。”

哪吒方才一瞬间的,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的怅然无措,在他向殷夫人展开笑后被尽数压藏到了心底。

他如往常那般接过点心,自己先吃了一块,狠狠夸赞一番,“娘的心意我先替他领了。”

“你这孩子...”

殷夫人哪里能看不出发生了什么,可看到儿子不想明说的样子,也只好揉了揉他的头发,“明日我和你爹军中都无要务,要不要一起用午膳?”

“不用了,娘。”

哪吒道,“我明日还要出门一趟。”

(六)

自敖丙落荒而逃后,哪吒已经连续几日来海边找人。

他的手里还有敖丙送给他的海螺。当时敖丙同他许诺过,只要他吹响海螺,纵然相隔千里也会前来相见。

哪吒最初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在这种时候,敖丙即便听到后不来见他,也不该是敖丙的错。

但他没想到一阵水波荡漾后,一对龙角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海面上,然而还未等他缓过神来靠近,那对龙角便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就算是见过了。

哪吒忍不住笑了。

原本如同沉沉乌云笼罩的心脏,也因为对方一瞬之间的出现,忽而变得轻松柔软起来。

他没有再吹响海螺,逼敖丙出来见他,而是向身后的石头上一靠,手臂枕在颈后,另一只手则细细地把玩着海螺。

他其实很少回想过去,却不免想起他和敖丙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村子里的孩童都不想和他玩,只有敖丙同他势均力敌,成为了他唯一的朋友。

唯一的...朋友。

他默念出这几个字,原本让他很满意的称呼,此时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方才心中那种被稍稍填满的餍足的错觉,已然被消化一空。

这就是魔族么?

他举起手中的海螺细细端详——永远不懂得满足的。

第二日,第三日,哪吒都在同样的时辰过来了。

连敖光也被两人的动静吵到,在海螺声中缓缓睁眼,看向自己似乎有些尴尬的小儿子,“为何不想见他?”

“抱歉,打扰父王了。”

明明混天绫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但敖丙还是不知为何地感到心虚,他在敖光面前低下头,“是孩儿...比试输了。”

“输赢而已,再战就是。”

敖光原本想要教导几句,但是看到敖丙已经快要脸埋到地下的样子,还是忍住了后续的话,“既然你不愿再去...”

“父王不要!”

敖丙看着敖光抬起的龙爪,似乎要召唤什么的样子大感不妙,连忙制止道,“我没有...没有不愿意,我现在去和他说清楚就是。”

哪吒盯了半天海面,却还没有见到龙角像前几日那般出现。

敖丙不是会忽然闹脾气的人,没有如约出现,只有可能是出什么事了。他站在岸边微微皱眉,却在手腕上的乾坤圈都在开始颤动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哪吒!”

敖丙来得仓促,还在微微喘息。他在水中就感知到了哪吒外泄的魔气,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的。

可他一声喊完,才后知后觉想起两人现在的相处状态,再看到哪吒向他转过身后,浮动在空中透着兴奋般的混天绫,一下子重新警戒起来。

哪吒能感觉到他的安然无恙,周身的魔气顷刻间便散去大半。

他向敖丙走去,见敖丙紧紧盯着他的身后,随手拽住过分跃跃欲试的混天绫向下一拽,警告般地看了一眼,后者立刻安分许多。

“今天不用这个。”

哪吒的脚步不停,短短数步,便将两人的距离缩短了一半,看到敖丙似乎又要张口,又将两只手举到半空,“九龙神火罩也没有带。”

最让他难为情的两样东西都被管得服服帖帖,敖丙勉强放下了戒心,终于还是任由哪吒又到了他的身前。

不可否认,几天没有见到哪吒,在对方彻底站在他面前时,所有复杂的情绪都缓缓沉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安稳感。

从始至终,九龙神火罩也罢,混天绫也罢,他都不觉得哪吒会伤害他。只是他天性没有哪吒这样爱玩,有时很难克制住自己退避的冲动。

“现在没有笼子也可以了,对吧?”

敖丙听着哪吒这样说着,才意识到自己对现在的哪吒,确实不如前几日那般反应剧烈了,于是便随着哪吒的话点了点头。

“那你要说什么。”

“...谢谢?”

哪吒引着他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再次擅自笑出声了。

敖丙这才记起对方所谓的帮忙里,有多少他根本难同外人言说的事情。他再次想要离面前玩性恶劣的人远些,却被哪吒用手拦住了他的腰。

“你不要再...”

敖丙想让他不要再玩闹了,抬头直面那张几日未见的脸,看到对方专注看向他的暗红双眼,后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看久了也没有这么讨厌了,对吧。”

敖丙从未想过会从哪吒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有些急道,“你为何会这么想,我怎么可能觉得你讨厌?”

可他才说完,便回想起了自己这些天的举动,似乎每一个都能生出无数误会,一下子没办法义正辞严了。

“我没有讨厌。”

敖丙再次察觉到了自己脸上浮起的热意,却还是忍耐着将话说完,“我一直觉得你很好很好。以前是,现在也是,从未变过。”

“错的是我,不思进取,耽于声色,想要暂且避忌,收敛心神,却又惹得你误会...”

哪吒听着他说“从未变过”时,唇角便已然扬起了几分,再到那句“耽于声色”,反而有些怔愣住了。

如果不是他意会错了,敖丙所谓的声与色,难不成指的是他么。

他略微低下头,看着敖丙脸上浮现出的熟悉的薄红,“那你这样,也不是在对我生气了?”

“不是,我有同你说过的。”

只有这点敖丙可以确认,他从未有过含糊其辞的时刻,可是还未等他再做证实,便感觉一片温热触感印到了他的唇上。

一切都沉静了下来,他只能听到他最熟悉的海浪涌来的声音。

这次他没有被关住,也没有被绑缚,哪吒甚至连放在他身后的手都收了回来,他完全可以迅速而彻底地离开对方的控制范围。

但他只是站在原地,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吻。

他感受着愈发笼罩在他身上的哪吒的气息,堪称温驯地仰起了头,任由对方突破最后的安全距离。

他想,哪吒也会明白...这是一个吻吗。

(完)

山木有灵
对不起没什么道理,只是最近太喜...

对不起没什么道理,只是最近太喜欢吃寿司了

二编:

被评论区的裤子绊倒后滑铲一个短篇贴在这里

https://kanshan32349.lofter.com/post/3195d37e_2bd3c23b3?incantation=rzTxYFp2vIv0 

对不起没什么道理,只是最近太喜欢吃寿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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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定谔的欠条

幼年小广在隐鸢阁的日常

用现代一点的话来说,小广应该算仙二代?

小小一只还没有长大的柿子广,圆圆的又很可爱,性格活蹦乱跳的,虽然调皮但是没有人讨厌她,不怕生,看见谁都会笑,还很小的时候被师尊牵着走路,走不动了就扯着师尊的衣袖撒娇,然后就会被师尊抱起来,得逞了的小广抓着师尊领口的衣服布料,一双眼睛看什么都新奇,什么时候都是亮晶晶的。

早上起来的时候师尊给小广扎头发,师尊是仙人会术法,早已辟谷也不需要进食,身上什么时候都是规整干净一尘不染的,包括发型也是十年如一日,以前以为师尊是特别喜欢这个发型,后来才发现只是他不会梳其他类型的头发。

师尊帮小广梳头也只会一个简单的发髻,适合小孩子不会出错,但是稍微花一点的式......

用现代一点的话来说,小广应该算仙二代?

小小一只还没有长大的柿子广,圆圆的又很可爱,性格活蹦乱跳的,虽然调皮但是没有人讨厌她,不怕生,看见谁都会笑,还很小的时候被师尊牵着走路,走不动了就扯着师尊的衣袖撒娇,然后就会被师尊抱起来,得逞了的小广抓着师尊领口的衣服布料,一双眼睛看什么都新奇,什么时候都是亮晶晶的。

早上起来的时候师尊给小广扎头发,师尊是仙人会术法,早已辟谷也不需要进食,身上什么时候都是规整干净一尘不染的,包括发型也是十年如一日,以前以为师尊是特别喜欢这个发型,后来才发现只是他不会梳其他类型的头发。

师尊帮小广梳头也只会一个简单的发髻,适合小孩子不会出错,但是稍微花一点的式样就束手无策,这时候就会去找史君帮忙,史君最喜欢孩子了,什么样的发型他都会,一双巧手每次都能扎出最漂亮的小辫子,小广就顶着新梳好的头发满山遍野地乱跑。

不用担心会撞到人,也不用担心迷路,这座山头没有人比她更小,路过遇见修行的师兄师姐,就停下来乖乖打招呼,然后被热情的师姐围起来,捏捏脸颊拍拍小裙子。

小柿子最喜欢徐神啦!姨姨每次下山回来都会给小广带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山下的孩子喜欢吃的零食,流行的玩具,漂亮的小发夹小珠子,还有专门为小孩打造的木剑和弓……每次看到姨姨都会很开心,不仅仅是因为有礼物的开心,小广看见姨姨就飞扑上去给她一个爱的亲亲,因为小广和徐神天下第一好!

不过相处时间最长的还是师尊,毕竟是师尊带大的嘛,年幼的小柿子早已看出师尊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当然也可能只对她外冷内热,师尊很关心她,隐鸢阁在山上,冬天时就会下雪,看见雪的小广就兴奋了,非要往雪堆里面跳,小短腿刚跑出去没两步就被师尊拎回来了,里三层外三层裹的严严实实,保证不会着凉,才放小广出去疯跑。

隐鸢阁的大家都爱小广,所以啊,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小广,也一定会是一个内心强大而又坚定的人,正因为一直被爱着,她才拥有了坦然被爱和爱别人的能力。

小广小时候很喜欢师尊的头发,白白的,长而浓密,感觉像故事里的仙子一样,每次当她把这个想法说给史君听的时候,史君都会笑着说是呀,左君就是仙子。

故事里的仙子都穿着漂亮的彩衣,戴着华丽的头冠手饰,这或许只是写给孩子们的童话,和现实难免有出入,每当小广看向师尊的时候都会很迷惑地想,为什么师尊是白白的,一点颜色也没有?

于是小广又噔噔噔跑去问史君,史君看着小广,难得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很温柔的摸着她的头说:左君是褪色了,他原来也是彩色的仙子。

小广问:师尊为什么会褪色?

史君回答:因为他等一个人等了很久。

小广握紧拳头:什么人居然让师尊等那么久?迟到是不对的!

史君笑着摸摸小广的头: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啦。

小广曾经趁师尊小憩的时候编过他的头发,她不会别的样式,只会最简单的麻花辫,长长的头发她一只手抓不住,最后编出来的辫子毛毛躁躁的,小广看着师尊身后的那条长辫子,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于是留下犯罪现场一个人偷偷溜走了。

结果师尊就像没有发现那样,一直留着那个长辫子,导致小广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直视师尊的眼睛,怕被师尊看出来那个乱乱的辫子是出自她之手。

隐鸢阁的夏天很清凉,修行的师兄师姐们经常在早晨去后山练习,小广一到夏天就容易起早,经常跟在师兄师姐的队伍后面上山,大人们练习术法武艺,小广就坐在一边看,刘辩那时候明明起不来,但还是要紧紧地跟在她后面,于是等晨练结束之后,大人们就会发现在不远处的树底下睡着两个瘫倒的小孩。

师尊就会过来把小广抱走,史君抱着同样睡着的刘辩和师尊一起回去,两个大人和两个孩子,这是十几年前的隐鸢阁最常见的景象了。

小广长大之后想起年幼时,只记得隐鸢阁的夏天真的很凉快啊。

凉快到只需要一棵大树,就能遮住她所有的烦恼。

隐鸢阁的山上有很多小动物。

小猫小狗小鹿小鸟小狐狸……还有很多小时候的柿子叫不出名字的动物。

不过小广最喜欢的是师尊身边的白色飞飞,师尊说那不是飞飞,那是鸢,而且他有名字,叫浮丘。

小广懵懵懂懂地问鸢是什么,师尊回答鸢就是隐鸢阁的鸢,是一种能飞得很高的很自由的鸟类。

小广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但她还是很喜欢拔浮丘的毛,每次浮丘落到师尊肩上的时候,小广就会窜上去捉他,有好几次浮丘来不及飞走,被小广拔掉了几根尾羽。

拔毛的后果就是下次靠近浮丘的时候,毫无例外的会被他啄,但是小柿子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于是她坚持不懈地追浮丘,然后一次次地被浮丘啄走。

小广小时候很爱吃糖,虽然长大了之后也一样爱吃,但是没有小时候那种一撒娇就能拿到糖果的条件了。

装糖果的罐子被放在很高的柜子上,实在太高了,小广够不到,师尊说糖不能多吃,会得蛀牙,小广委屈巴巴地问师尊:真的不可以再吃一颗吗?

师尊说:不可以,凡事要有节制,点到为止方能长久。

吃不到糖的时候,小广就搬着一把小凳子坐在柜子前面眼巴巴地看,有一次被路过的史君瞧见了,史君悄咪咪地拿了一颗糖给小广,小广咔吧咔吧啃了,然后重重地亲了一下史君的脸颊。

史君还会缝布娃娃!他给小广缝了一个小狐狸,给刘辩缝了一个小黑猫,不练习课业也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小广就牵着刘辩的手在隐鸢阁逛来逛去,刘辩抱着小黑猫,小广抱着小狐狸,看起来就像两只软软的毛茸茸小动物。

刘辩很喜欢自己的长头发,小广也喜欢,卷卷的,比她的头发还长,他的衣摆也很长,小广跑步的时候刘辩跟着,不小心踩到长长的袍角,噗叽一声摔倒,然后小广拉他起来,摸摸脸颊,摸摸膝盖,没哭就是不痛,然后继续跑,噗叽一声又摔倒了,这回哭的很大声,小广就带刘辩去找史君,史君抱起刘辩,悬炉育人一下,悬炉育人两下,然后刘辩又变成崭新的刘辩,什么伤口也没有了。

史君真神奇,隐鸢阁的仙人都好厉害,我长大以后也要当仙人,这是小小的柿子广心里想的事情。

小广刚刚开始认字的时候就学会了很多同龄小孩都不认识的中药,师尊的药房瓶瓶罐罐太多了,每一个罐子里面都装着不同的药材,小广那时候只有一点点大,腿短短的,手小小的,却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想尝尝各种各样的奇怪药草,但是够不到,于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啃啃手指,然后慢吞吞的离开。

不过很快就得偿所愿了,因为总爱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光脚往雪地里跑,小小的柿子发烧了,烧的脸颊通红,睁开眼睛好像面前有浮丘在飞,师尊守在小广床边寸步不离地照顾,小广迷迷糊糊的时候,看见师尊端着一碗黑黑的东西过来了,于是她问:师尊,这是什么?

师尊回答:是药。

片刻后他补充道:就是架子上的药草熬出来的汤汁。

小广挣扎着坐起身,用力闻了一口药的味道,只有独属于植物的清香,然后她毫无防备地喝了一大口,当场被苦的吐了出来。

小广的脸蛋被药的味道扭曲成了一块老树皮,抖着身体说:好苦!我再也不要喝药了!

师尊叹口气,提着被药弄脏的衣摆走出房间,把药倒了,换成山下凡人给孩子惯用的退烧方法。

小广的病很快就好了,只不过病好之后再也不喜欢喝药,也不爱看师尊药房里面那些瓶瓶罐罐了。

长大一点的小广喜欢上了看画册,她认得很多字,也对山下孩子们看的画本感兴趣,于是徐神每次下山回来后都会给她捎几本画册,只是有一次出了小意外,给孩子看的画册里,不知道为什么混进了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恐怖故事集,小广看了一半,被书里的妖魔鬼怪吓到了,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闭上眼睛就感觉自己身边有鬼,举着锁链要来勒她。

于是小广抱着枕头去找了徐神,徐神就睡在离她不远的客房里,小广踮起脚咚咚咚敲门,徐神把门拉开,看见一个还不及她腰高的孩子扑了过来,很大声地喊:徐神!我害怕……有鬼!

徐神把小广抱进房间,先用力亲了小广的脸颊一口,然后问:怎么啦小宝?哪里有鬼?徐神帮你打跑它。

小广说:故事里写的,有鬼到晚上就出来吃小孩,趁大人不注意,小孩就被鬼吃掉啦!

徐神说:但这里是隐鸢阁诶!这里没有鬼,只有守护神。

小广迷惑地问:守护神是什么?

徐神伸出一条胳膊:徐神的左胳膊,就是守护神。

小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徐神的守护神好厉害!

徐神笑起来:对吧?小宝不用害怕,小宝在隐鸢阁,会有很多很多的守护神保护你的。

不用害怕妖魔鬼怪,因为隐鸢阁就是小宝永远的家呀。

众所周知,隐鸢阁最会带孩子的仙人是史子眇,另一个众所周知,史君做的点心绝对不能吃。

不知道为什么,史君非常沉迷于做点心,但是他总是把点心和水银一起放到炼丹炉里,吃过的人都被送去张医圣那里急救了,小广曾经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吃过一次,刚吃一口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了。

事后被徐神语重心长地教导:小宝啊,史君是好人,但是年纪大了记不清事,下次找个借口应付过去就是,别再吃水银桂花糕了。

小广默默地点了点头,在心里发誓,为了保下自己一条小命,不能吃一切史君做的点心。

隐鸢阁是仙门,但是也会过传统的凡人节日,中秋节时仙人们会聚在一起吃月饼,师尊的云帝宫有一个很大的后院,种一些珍稀的药草,还有一大块松软的草坪,小广闲着无聊就喜欢在上面打滚,能嗅到很浓郁的药草清香。

中秋节的月亮是最圆的了,云帝宫内视角非常好,小柿子吃完月饼之后就会拉着刘辩跑出去,两个豆丁大的小孩一起倒在草坪上晒月亮,刘辩的头发卷卷的,还很长,小广就趴着替他编辫子,刘辩乖乖躺着任由她捣鼓自己的头发,过了没多久徐神也出来了,伸长胳膊腿一起躺在了草坪上,小广编刘辩的头发,徐神编小广的头发,又过一会儿史君端着月饼走出来,看见草坪上挤着的一大两小三个人影,很欣喜地喊道:快来尝尝月饼,是新的味道!

拐角处兔子仙人也出来了,旁边跟着水镜先生,兔子仙人一看见徐神又缩了回去,然后是张医圣,华神医,一直戴着面具的郭前辈……隐鸢阁的大家都出来了,最后是师尊,师尊走到后院,发现后院的草坪上已经躺满了人,大人、小孩、仙人、凡人都躺着晒月亮,谁也没有说话,史君端过来的盘子放在一边,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了。

虽然事后大家都清醒过来了,但是对于到底是晒月亮和草坪太舒服,导致大家都睡着了,还是误食了史君的点心被毒晕了,那就是未解之谜了。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小广还想再试一次,大家挤在一起晒月亮,真的很舒服啊。

小广非常喜欢隐鸢阁的春天,因为一到春天山上就会开满各种各样的花,小动物们结束了冬眠都出来溜达,小广就能和刘辩一起上山摘花,找小动物。

手巧的师姐们教过小广编花环,小广会编很多种样式的花环,编好了,一个白色的给师尊,一个绿色的给史君,一个黄色的给徐神,一个红色的给辩儿,还有一个五颜六色的给自己。

师尊是仙子!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开花,就算是在冬天也一样,小广冬天的时候想要编花环却找不到材料就会去找师尊,师尊在云帝宫走一圈,满宫的白梅花就开了,小广哼哧哼哧爬树,短短的手指摘了满满一兜的梅花,然后再咻地一下从树上溜下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把花做成花环送给师尊。

师尊是仙子的第二个证据:他身上会冒蝴蝶!特别开心的时候,就会有漂亮的蝴蝶突然出现,停在师尊的肩上、手上,小广把自己画的隐鸢阁全家福送给师尊的时候,师尊身上就冒出了蝴蝶。

小广举着全家福问:师尊,喜不喜欢?

师尊点头:喜欢。

于是小广很开心地大声说:送给师尊!

师尊总是很喜欢小广送给他的东西,花环,笔触稚嫩的涂鸦,山上捡来的漂亮小石头……师尊像是一个很稳定的树洞,所有关于小广的一切都被他保存完好,哪怕一丁点的灰尘都不会落下。

小广还喜欢上山摘果子,夏天时后山的桃树会结果,徐神就提着篮子带着小广和刘辩上山摘桃子。

隐鸢阁是一块风水宝地,无论种什么都能茁壮成长,就算是野生的果子味道也非常好,三个人上山,徐神负责剑来,小广和刘辩负责拿着篮子接从树上掉下来的桃子。

于是在果树丰收的季节,就可以听到一阵“剑来”的声音,从山头劈到山脚。

摘完的桃子找一条干净的小溪,去掉相连的枝叶,放进水里搓一搓洗一洗,就能咔咔咔巴啃着吃了。

剩下的就带回隐鸢阁,分给师尊和史君还有其他前辈们,把桃子给史君之前一定要记得提醒他,不要拿桃子做点心,要不然张首座这个月又有的忙了。

夏夜的庭院里,小广和刘辩紧紧挨着坐在走廊上,一人一个桃子抱着啃,月亮很大很圆,桃子非常好吃,这是啃着桃子的小柿子在想的事。

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因为小广要下山啦!

好多好多的人都聚在了隐鸢阁山门口,师尊、史君、张首座、华神医、兔子仙人、还有好多好多眼熟的师兄师姐,都来送小广下山。

徐神站在小广身边,守护神搭在小广的肩膀上,徐神偏过头对小广说:去道个别吧,下次回来就要过好长一段时间了。

小广用力点点头,很快地向前跑了几步,扑进了师尊怀里。

师尊,我会很想你的!小广的脸埋在师尊心口,声音闷闷的。

师尊很轻地拍了拍小广的背,回答:去外面了要好好照顾自己,遇见事情了就告诉徐庶,也可唤吾,若有需要,吾会到你身边来。

嗯!小广把脑袋抬起来,感觉眼眶有点热,却没有哭。

她慢慢地从师尊的怀抱里脱身,看向站在山门口的一大群人,每个人都是熟面孔,每个人都在她的记忆里。

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是她的家。

小广有好多好多话想说,但是脑子乱乱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于是她说,我会一直记得大家的,等我回来哦!

站在后排的几个师姐忍不住大声喊道:小师妹!一定要记得回来,别忘了我们!

小广也大声回答:不会的!师姐们等我回来!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大家都在和即将远行的小柿子道别,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小广听见史君的声音,像是在笑着,却又有些颤抖。

好孩子,下山了之后跟紧前辈,想隐鸢阁了就回来,史君做了点心等着你。

小广眼圈红红地回答:嗯!

然后她一点一点把自己从人群中剥离,转身跑向徐神,徐神稳稳接住小广,和她一起向山门挥手。

小广用自己能喊出的最大的声音喊道:再见啦!我会想你们的!!

站在山门口的所有人也都挥着手,大声回答:再见!!

徐神站在小广身后,守护神很温柔地摸了摸小广的脑袋,像是一份来自于多年以前的祝福。

这个年轻气盛、勇敢无畏的女孩子,即将离开她生长的地方,去山下的人间闯荡一番,她会带着很多人的祝福走向未知,但没关系,她总能在岔路口选择正确的那一条。

徐神说:我们走吧,小宝。

小广说:好!

未知何尝不是新的冒险?殿下,请沿着这条崭新的道路,勇敢地走下去吧。


*同名原帖在小红书,搬到老福特来水一下更新(被打)


三月冻桐花
【长公子唯一一次登上大鼓,是被...

【长公子唯一一次登上大鼓,是被醉后的广陵王怂恿的…】

画完后才后知后觉的思考汉末有没有折扇🤔

【长公子唯一一次登上大鼓,是被醉后的广陵王怂恿的…】

画完后才后知后觉的思考汉末有没有折扇🤔

我见诸君多有病,料诸君见我应如是

人生到处知何似(下)

编完了。主宰火也成功把斗破苍穹副本杀穿了【。






药尘竟然觉得心平气和。当然,很大部分是因为,他就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只不过,他虽然并未听说过这个人名,但他猜到了这是谁。

“魂族的族长?”他问。

“据药万归所知,这片天地间最强的二人,只有古族的族长,以及魂族的族长。”萧炎说,“古族族长古元,看起来像是个行事正派之人,魂族的族长就比较死不足惜了。”

“你若能把他杀了,对于这整个天下而言,倒确实算得上是功德一桩。”药尘幽幽说。

“那你为什么这副表情?”

“因为在下只是区区斗尊。”药尘诚挚地说,“你想做的事情有点超出我认知范围了。”

萧炎只是平淡地笑了笑。

“但也不......

编完了。主宰火也成功把斗破苍穹副本杀穿了【。






药尘竟然觉得心平气和。当然,很大部分是因为,他就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只不过,他虽然并未听说过这个人名,但他猜到了这是谁。

“魂族的族长?”他问。

“据药万归所知,这片天地间最强的二人,只有古族的族长,以及魂族的族长。”萧炎说,“古族族长古元,看起来像是个行事正派之人,魂族的族长就比较死不足惜了。”

“你若能把他杀了,对于这整个天下而言,倒确实算得上是功德一桩。”药尘幽幽说。

“那你为什么这副表情?”

“因为在下只是区区斗尊。”药尘诚挚地说,“你想做的事情有点超出我认知范围了。”

萧炎只是平淡地笑了笑。

“但也不急。”他说,“如今这具身体,够我稳定地使用一段时间,待我将灵魂状态稳定下来,再考虑下一步。”

药尘有所预料地问:“你的下一步是?”

“魂魄合一。”

果然。怪不得他一下就要直奔天地间最强的人下手,毕竟若要一个最能容纳他完整灵魂的身体——哪怕很短暂的时间——也还是找最强的那个最能保证成功率。尽管药尘已经基本确定此人根本不属于斗气大陆,或许是其他世界的大能因为种种原因暂且落到了这里,因此其真实实力很可能也已经越过了那个传说中的斗帝层级,但他依然忍不住问:“……你确定能有把握?”

萧炎歪了歪头,“你说是杀魂天帝,还是融合魂魄?”

药尘哽了一下,才说:“……都是。”

“杀魂天帝应当不会特别难。”萧炎客观地说,“魂魄融合……或许会有些麻烦吧。但只要融合成功,应当也能解决。至少那个完整的我应该是能解决的。以我的性格,也不可能是出于临死前还想多苟延残喘几日才要分裂魂魄,真这么做了,应该就是往后还能有路走才对。”

有那么片刻,药尘为他这种因为对自己的认知极为清晰而产生的自信肃然起敬。

“所以,在此之前,你需要稳定你的灵魂状态……这要怎么做到?”药尘继续问,“你需要什么?”

“除了恢复灵魂的药材以外,也不需要什么别的了。”萧炎道,“正常修行就好。你们这片地方,星辰之力汇集,刚好就很适合修行。”

他说着幽然望了一眼天际,颇为诙谐道:“没准在这副身体报废之前,还能提一些修为呢。”

……也不知道药万归对此会作何感想。药尘在心里咂摸了一下,摇了摇头,觉得若真是如此,也非常黑色幽默。

但他确实以为萧炎只是在玩笑。他没想到,仅仅短暂的两个月过去,萧炎竟然真的用着药万归的身躯,从斗圣一星突破到了二星。

虽然说星陨阁这个选址,确实最开始就图这一个星力旺盛有助修行,但这也就只是一些微弱辅助,不至于厉害到这个程度,否则这地方早就要变成让中州无数高手红眼的地方了——因此药尘简直有点怀疑人生。在一个夜晚,看着萧炎坐在星辰的幽光中修炼时,他在旁边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

萧炎睁开眼,他看着药尘,姿态轻松,眸光平静。于是药尘就开始无奈苦笑:“行,你的本能,你解释不了,也不记得了。明白。”

这套回答基本上是从认识此人以后药尘提出大部分和他个人相关的问题时他的标准回答。而且药尘确实也相信他是不记得了,毕竟这是一个连炼丹会有雷劫都不记得的炼丹宗师。最关键在于,他也没必要说谎,若不想回答,他可以拒绝或沉默。药尘对此颇为遗憾,毕竟这机会实在难得,无法想象若是萧炎都能记得,药尘可以从他那里学到多少。

然而这回,萧炎看了他一会儿,却说:“我确实解释不了。但如果你是想问这个,我可以示范给你看。”

他示意药尘也坐下,于是药尘便盘膝坐在了他面前。说实话,药尘并不是很确定萧炎打算如何示范,毕竟若只是看就能看出门道,那他过去两个月早该看出门道了。而萧炎也不像是打算多做其他任何事的样子,他依然只是坐在原地,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甚至没有摆出印结的手势,就好像只是坐着闭目养神,很正常地吐纳呼吸。

药尘一开始只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依然没有看出任何不同,但时间慢慢过去,他开始感到身体经脉中有什么东西在复苏——是一种火焰,或者说,是萧炎存放在他身上的三魂。那种力量开始顺着他的经脉游走,好像水流淌过裂痕遍布的大地,填满每一丝缝隙。然后,药尘感到周身的天地元气开始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游动,好像受到了什么扰动。又过了一会儿,药尘突然意识到:那并非扰动,更像一种同频共鸣。他身体里的斗气发出声音,天地元气星星点点,遥相应和——

——而后渐渐成章。

一霎时,药尘感到自己的五感前所未有的通明,世界在他面前声色大开。从前他只是以最浅显的办法感知并引入天地元气进行修炼,他感知到的便非常有限:他天生是火元素,带些木元素,他因此只对携带有这二种元素的天地元气最敏锐。然而此刻,天地间的一切轨迹在他眼里都无比清晰,像一卷星图铺开。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明、灭、光、暗交相辉映,它们如何此消彼长、循环往复,宛如人的出生与死亡。然后他再看向萧炎,便可以看到他是如何拨动这些轨迹,与它们相连接,在成为这种庞大循环中的一部分的同时将它们纳入体内。

正如他自己体内这种力量也正在做的。

……药尘震撼不能言,终于明白为何萧炎说无法解释,他所看到的一切,如今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但这的的确确发生了。他在这种震撼中产生了一种模糊的直觉:这或许才是真正最有效的与天地之力相沟通的方式。或者说从前他所做的只是简单粗暴的利用,这才是真正的沟通。

在这些无穷尽的闪光的轨迹中,萧炎平静地注视他,问:“现在你看见什么?”

药尘喃喃答道:“……我看见一切。”

 

这一场修行于药尘而言不亚于灵犀一通、菩提开悟,以至于那短短一夜给他带来的令人震惊的修为提升都变得不值一提。往后将近一个月,风闲看他都感觉他神神叨叨、魂不守舍,时而亢奋狂喜,时而灰暗低沉——毕竟修行途中一大痛苦,就是曾经偶然瞥见过极美妙的风景,却发觉自己可能余生里都无法再度见到。

然而,这也是每个修行者难以避开必须越过的心障。若是轻易因此而沮丧动摇,那药尘早就要止步于幼年透支天赋之时,根本走不到今日。因此最终他还是平复了心情,再度坐到萧炎面前。

“我现在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了。”药尘说,“但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做到。”

萧炎古怪道:“你若真能做到,那你就是原地飞升大约都是有可能的。”

药尘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所以,这不是我的问题?”

“这当然不是你的问题。”萧炎说,“这是你们所有人的问题——或者说,这整个世界的问题。”

药尘不耻下问:“什么意思?”

萧炎抬起手,指尖点起一抹斗气:“你们修行所用的力量不纯净。”

药尘若有所思:“不纯净?”

“在能了解甚至理解一个东西之前,最简单的前提自然是要看到它们。若是都看不到,那往后一切当然都很困难——并非完全不可能,但一定非常困难。”萧炎说,“而你们所使用的力量,这种斗气——它并不是天地元气本身。它并不纯净。所以当你们想探查天地元气的轨迹时,你们只能勉强知道它们存在,它们大概在何处,但看不见它们从何处来、将要到何处去。你们透过斗气去探查、操控天地之力,就好像隔着一面肮脏的玻璃看东西,那自然是看不清。”

药尘总结道:“所以这没法解决。”

“按照这片大陆的历史而言,”萧炎评价,“或许突破斗帝以后裂空离开,就能解决了。”

……这和不能解决也没什么太大区别。药尘只能无奈摇头,然后保持乐观:“好吧。就算做不到,但起码我看见过,也算是收获颇丰了。”

“就算做不到,但若能多看看,确实也有所助益,至少会有更多理解。”萧炎说,“你若是想,在我走前,你可以常来一起修炼。”

“那这可真是太好了。”药尘由衷感叹,然后看着萧炎,又突然戏谑道,“那你要是就这么修炼下去,能助药万归修行一日千里到什么地步?”

“到不了什么地步。”萧炎很确定地说,“我的灵魂太强,对这身体负荷太重,这点修为进益就是杯水车薪。再过数月,这身体也要崩溃了。”

……听起来非常凄惨。方才窥见大道、修为飞速前进,但过不了多久就要死了,而且他还只能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眼睁睁看着。也不知道药万归到底是什么心情,哪怕药尘一想都要对他心生同情。但药万归究竟有什么心情,药尘其实也不太关心,他只是难免想起了些往事,而后又想起第一次见到萧炎的时候——在当时,一切可谓是非常糟糕。虽然药尘在第一时间就确认了这或许是大机遇,但他当时也很确定地认为,大机遇伴随的一定是更大的危险。然而事到如今,他恍然发觉,这莫名其妙的竟然好像没有一点风险。以他如今对萧炎的了解,一个强到这种地步、对修行一事理解到了这种程度的强者,他并不会也不屑于使用任何手段,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如果他真的要毁灭你,他一定会表达得非常明确,动作得非常迅速,并且任何事都无法让他转移。然而,一个能同生生不息的自然元素沟通、共鸣甚至相互容纳的修行者,他几乎就像是天地规则本身一样客观中立,若非有其原因,他并不会很有倾向地做任何事,无论是拯救他人,还是毁灭他人。

这种想法让药尘更加沉默,因为他想起了萧炎是为什么选择使用药万归的身体。事已至此,他觉得他到底想要给自己一个答案与结局。他问:“我记得,你当时说你完整地搜过药万归的魂。”

“的确如此。”萧炎说。

“那你的结果……”药尘说到此处,又戛然而止,他纠结片刻,改换用词,“你看过他的一切经历,然后你依然决定,你要继续用他的身体……是因为你也认为,他死得其所,有此结局理所应当吗?”

萧炎看着他。药尘强迫自己直视回去,却没有在那双眼睛后面找到任何东西,无论审视、赞同或迟疑。萧炎只是问:“我的看法很重要吗?”

药尘不语。萧炎继续说:“无论我怎么认为,天下人怎么认为,在你这里,他死有余辜,而且你有他死有余辜的理由。这对你而言不够吗?”

药尘继续沉默,而后才说:“……自然是够的。但一个人坚持一个观点,为此对抗几乎整个世界……难免会有自我怀疑的时候。”

萧炎又看了他一会儿,像是接受了他的解释,于是说:“如果你当真想知道……我确实看见了许多事。他没有直接对你或者你的家人动过手,但他有意识地忽视过事实、闭上过眼睛、放任过下属为恶,为了给其他人开路,而他自认毫无错处。他的手上或许没有染血,但他的手握过染血的刀兵。他是改变了你人生的元凶,他也改变过其他人的人生,但他也是很多人眼里可靠的长辈甚至恩人。他掌刑堂,也公正地断过案子,拯救过许多人的性命,在很多人眼里严肃负责、刚正不阿。我猜你问我,只是想知道,在一个足够客观的人看来,他该不该死?”

药尘默然,萧炎又问:“你知道一个真正客观的人会怎么说吗?”

药尘终于开口:“怎么说?”

“那关我什么事?”萧炎理所当然道,“他救过多少人,害过多少人——关我什么事?我又不认识他。我也没有兴趣去了解他到足够做评判。至于他救过多少人——那又关你什么事?无论他是不是救过一千一万个人,但只要他杀过一个人,就会有那一个人的亲人要找他报仇,无论能不能报得了,这都叫因果。药万归间接害死你的母亲,你想让他死,最后通过你的努力,他死了。这叫天经地义。”

药尘久久沉默,而后他长出口气,释然道:“这叫天经地义!是啊,的确是天经地义。”

“其实,若非他们为打压我而甚至不顾我母亲的死活,我都早已并不再在意那场陷害。”他又说,“若是不被逼着离开,也看不分明药族全然不是一个好地方。他们怀揣恶意逼着我做的,却反而是一个更好的决定,给我带来了更好的一生。这世事大抵总是这样,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所以我最近甚至想,或许就算是韩枫的背叛,也未必是一件全然悲惨的事——至少这让我遇到了你。”

“你也可以有其他遇到我的方式。”萧炎道,“这二者倒没有什么因果关联。”

“如果还有什么其他遇到你的方式,恐怕也是在我死后了。”药尘自嘲道,“毕竟,当时不遇到你,我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萧炎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话锋一转:“如果你每日与我一起修炼,到我去魂族之前,你大约能突破斗圣。”

听起来非常惊人。还不待药尘发表任何评论,萧炎又说:“关于祸福是否相依,这事我不确定,但有一件事应该是比较确定的:只要足够强,就能显著降低在运气来临前后倒霉的概率。”

……所以是这个意思。药尘闻言失笑,却也不得不说:“这倒不假。”

于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药尘不再多言,盘膝坐下,静心凝神,开始修炼。

 

和萧炎预测的差不多,在他这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修行方式下,药尘以一种轻松得荒谬的速度突破了斗圣。

但这件事除了萧炎,也就只有风闲知道。风闲虽然已经习惯了这位老哥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突破,但这次还是大跌眼镜——他最开始知道韩枫令人震惊的背叛时,以为这几个月来药尘的心情起伏与那畜生脱不了干系,还一度很担心药尘的心境。没想到他的担心完全白瞎,药尘的心境看来是没有一点问题,甚至还大有突破,斗圣这么艰难的门槛,他说登上就登上了!

于是风闲高兴之余反观自己,难免觉得十分沧桑:他这辈子,大概是到不了这种高度的了。

至于药尘,他在欣喜于修为增进之余,也很关心萧炎决定什么时候行动。

“就算你杀魂天帝很简单,”他问,“你能知道他在何处吗?魂界的位置,我记得,在中州一直是一个谜团。”

“的确,据药万归所知也是如此。”萧炎道,“魂族甚至在自己族人的灵魂中都下了禁制,禁止透露魂界的坐标,也让人无法窥探。但好消息是,据说魂族有一种异火,是在你们这方世界中异火榜上第二,名为虚无吞炎。若它真在魂族,想必是在魂界之中。”

药尘十分惊讶:“你能定位虚无吞炎?”

“我能定位这天地间所有火焰。”萧炎说。

他真是再一次用很平静的语气讲出了最惊世骇俗的话。但以这几个月来药尘所认识到的他对天地元气的操控水平,药尘觉得好像也并不算特别惊讶。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我的魂魄都恢复得差不多了,这具身体也要毁得差不多了。”萧炎随意地说,“就这几日吧。”

“解决了魂天帝后,你想必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融合魂魄。”药尘问,“要不要回星陨阁?”

萧炎摇头:“不了。动静不会小,恐怕会给你们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打算选何处?”

 

没过多久,药尘就知道了萧炎准备选在何处。

就在魂界。

而他会知道,就是因为萧炎把他也带去了——只要一掌控魂天帝的身体,萧炎立刻便引出三魂,开始融合。

而萧炎解决魂天帝的速度超乎想象的快。在魂天帝甚至还没有摸清他是谁的时候,药尘便见自己身边的萧炎周身气势陡然一升。他所聚集的力量顷刻间超过了药万归这具身体的承受能力,以至于几乎是一瞬间,身躯就在空中焚成灰烬——而一抹火焰像一缕流光,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几乎是用一种穿透时间空间的速度撞进了魂天帝的身体里。

然后,药尘再度感到身体里那种熟悉的力量开始苏醒,只是这一次,它并没有沿着经脉流转,而是缓缓被抽离——不知为何,药尘望着天空,竟然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随着三魂被抽离,萧炎在天空中闭目,开始融合自己的魂魄。他在魂界的正中央便开始做这件事,着实是艺高人胆大,而他也确实有胆大的资本。他的火焰环绕住周身百丈,在此领域内他便是主宰,没有任何生灵可以进入,因此药尘哪怕站在魂界正中心,也是站在世间最安全的地方。魂族人大多只是忌惮地看着他们的方向,根本不敢靠近——想来以魂族人冷血自利的家族特性而言,也没多少人愿意为了魂天帝这个族长自愿自觉地抛头颅洒热血。

于是药尘暂且放下心来,在萧炎圈出的结界中等待。融合魂魄的时间并不算长,不到半个时辰,而在此期间,药尘便眼睁睁看着天穹风云色变。魂族虽作风阴森诡异,他们世代居住之地也有这般风格,但风水与环境到底是绝佳的,至少在药尘看来不输药族。然而随着萧炎在空中闭目,天色便肉眼可见地变得暗沉,将这片地界真正映衬得阴森不祥起来。天空中黑云逐渐汇聚,遮天蔽日,且并不只是魂界上空如此——这片无尽黑云在半个时辰内笼罩了整片中州,似乎在酝酿着毁天灭地的风暴。几乎所有人抬起头,都同时在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天黑了。

而后,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黑云中开始浮现出闪亮而恐怖的电光。一道道金色银色的雷电不时闪过,聚集在魂界上空。那雷霆数目太多,光亮竟可媲美日光,再度将魂界照得宛如白昼。它们好像在等待一个什么契机,等时候到了,便要劈头盖脸砸落。

最终,那个契机落在萧炎睁眼时。

药尘是离得最近的人,因此他可以看请,萧炎在睁开眼时,身上便亮起极耀眼的火。那火焰自内而外爆发,几乎和砸下来的万道天雷同时毁掉了魂天帝的身躯。虽知面对这样的天地之怒,人力宛如蝼蚁,但他还是本能地提起斗气想挡——然而,并没有天雷越过萧炎,落在他身上。

药尘于是再度睁眼,看到一副壮丽奇观:时间与空间仿佛被封存在一个片刻间,这个片刻被火焰包裹成一个完美的球形,无论外面的天雷如何垂天贯地而下,在这一片空间中,一切平静,没有巨响、没有震颤、没有动荡的能量,甚至没有一丝风。

而萧炎立在半空中,面对药尘,缓缓下落。

他此刻没有使用任何一具身体,因此呈现出的大约便是他本来的样貌:他看起来是个非常俊俏挺拔的青年人,虽然人不可貌相,他看着年轻,其实也不知道他实际究竟有多少岁了。他看起来有些透明,像是灵魂体,只是他在药尘的感知中又不像灵体——当他的三魂在药尘身体中时,药尘便有这种感觉,那借他的经脉流淌的力量不像灵魂力,一直以来都只像是一种火焰之力。当时他以为这只是因为萧炎魂魄不全,因此三魂是藏在本命异火中修养。但此刻他有了另一种推测:也许确实那本就只是一种火焰,而非灵魂。

也许,萧炎本身就只是一种异火。

萧炎倒也没有否认。

“本质而言,我确实已经是一种异火。”他这么说。天穹上的雷霆依然在不断落下,他却不看一眼,甚至是背对着那副灭世般的景象,面对药尘。

“老师。”他笑着说,“初次见面。别来无恙。”

药尘几乎要倒退一步。他全然不可置信,不仅仅是因为萧炎那全然没有逻辑的话,更多是因为那个称呼:“你在说什么?”

“我魂魄分裂,分别落在你和韩枫的身体里,果然不是偶然。”萧炎又笑了笑,“是我自己选的。毕竟,若要说这世间有谁是我无论是否认识都必然绝对信任的,也只有老师你了——更何况,还能顺手杀了韩枫。一举两得。”

他说着,仿佛是回想了一下自己失忆期间都做了什么,以一种有所预料的语气说,“效率很高啊,该杀的都杀了。不愧是我。”

“等等,你先等一下,”药尘觉得脑子很乱,“你……我什么时候是你老师的?”

“像你自己假设的那样,在你死之后。”萧炎说,“我若没有来,你的确死于韩枫的背叛。然而,你的灵魂在戒指中沉睡,过去很多年后,偶然之间遇到我,被我唤醒……然后收我为徒,传我焚诀。我将焚诀炼至大成,身化异火……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情况。”

他说的非常简略而轻松。但这没有让药尘的思绪更加清晰,事实上,药尘对一切更不确定了。他很迟疑地说:“但我提前遇见了你……而且也没有死。”

“是啊。”萧炎很轻快地说,“我还把药万归和魂天帝都杀了。等这里结束,估计魂界都要毁掉一半。如果你是担心未来改变的话,不用担心,已经改变非常多了。”

……这一点都没有让人感到不用担心。药尘有些焦急:“既然如此,你岂不是亲手改变了你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不。”萧炎却出乎意料道,“我的过去早已发生,你们的未来,不会再是我的过去……换句话说,你们的世界与我的经历已经不会再相同,我的确不来自这里。我另有自己的家乡。至于你们之后会发生什么,连我也已经说不准了。”

药尘面色复杂,一时间难以言语。他的脑子依然很乱,事实上,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收萧炎为徒的画面——韩枫之后,他事实上都没再想过徒弟的事。若真如萧炎所说,他是在冤死后再收徒,甚至把焚诀都给了出去,想必他当时的目的也并非是收徒,大致更像穷途末路不顾一切的一场豪赌——甚至他给出焚诀的这个动机,都定然并不纯良,毕竟那绝非一条好走的路。

但萧炎却走到了如今。甚至到如今还会将他看作最为信任的人。

药尘缓缓长出口气,说:“我遇到你,是尤其幸运;另一个我能收你为徒,恐怕更是人生大幸。”

萧炎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药尘继续说:“他当年收你为徒,虽然大概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你已经有了如今这般力量——你为什么来到这里,做这些事?”

“哦,这其实也算个意外。”萧炎依然风轻云淡,“我本来在尝试晋升来着。”

药尘不由得抬头看了看那依然在不断劈下的万丈天雷,神色木然,“……这是你在晋升?”

“我如今的晋升与常规的不太一样。”萧炎解释,“我在和……一个大概可以被叫做天道的东西进行友好商谈,只要我能说服它接受我的存在、认可我的规则,我就能晋升成功。然而那个谈话一度陷入僵局,我和它谁也说服不了谁,还没法中途退出。一直僵死在那里也不是个办法,我就只好强行打断了一下,找了个机会分裂魂魄落到这个时空里。魂魄分裂存于不同的身体中,我就能让天道暂时感知不到我的存在,将我当作死物。现在我魂魄融合,被它发现,恰好也可以重启我们的对话了。”

……听起来确实是好抽象的晋升方式,但以药尘对此人的浅薄理解,他觉得这个商谈与说服更可能指的是物理意义上的说服——换句话说,他先前和天道在打架,谁也奈何不了谁,他只好强行以平局的方式先暂停一下比试。现在中场休息结束,可以开始打第二局了。

于是药尘一时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说:“……那祝你旗开得胜?”

萧炎又是一笑:“借你吉言。不过,在我走之前,你也该走了。”

他说着一挥袖,便有一道深邃的空间裂缝出现在身侧,药尘不用问就知道,这道空间裂缝直接便会通向星陨阁——通向最安全的地方。但在踏进其中之前,药尘还是犹豫了。

“我日后,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你了。”他说,“是不是?”

萧炎点头,“我想是的。”

药尘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我很感谢这半年里你帮助我做过的所有事情。”他说,“但我还是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要怎么样才能再遇见你?”药尘很直接地问,“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萧炎闻言莞尔。

“……若你真的还想再收一个徒弟,”他回答,“再等个几十年,去中州之外的西北大陆,加玛帝国,有个小城叫乌坦城,有个微不足道的小家族,叫萧家。那里会有一个略有天赋就骄傲显摆,性格脾气也不是很好的小孩,如果你见过他,依然想要收徒……”

“那他就会在那里等你。”

药尘深深看着他。他知道萧炎是什么意思:一切都改变后,他们各自的经历理应改变,药尘见到的那个孩子,与他如今认识的这个人,已经不会是同一个人。而药尘也已经没有什么再收徒的必要。如今药尘很感激这个萧炎,或许也有些兴趣相投,但这却并不代表当药尘见到那个孩子时,他也会一样喜欢……这其中有太多变数。药尘自己也是清楚的。

但他依然说:“想不想收徒,这是我会考虑的事情。就算不收,我也很好奇……若能看看你在小时候究竟是什么浑样子,想来也很有趣。”

萧炎的笑意中终于带上一丝无奈。

“这也很好。”但他还是说,“想来,有缘自会相见。”

“不。”药尘说,“就这件事而言,我想见,就自会相见。”

“所以,”在迈步前,他最后看了萧炎一眼,最后说道,“期待下一次相见。”

他言罢收回目光,在萧炎的注视下一脚踏入空间裂缝中,不再回头。

 

END. 

 


呆呆灵枫

[炎尘]《炎帝大人也会写日记吗》

又开始迫害小炎子了(叉掉)

炎帝的日记✖     炎帝的流水账✓

搞点抽象东西做点新尝试,2w字,ooc预警

其实1是正文 2有点像番外不过我懒得分开了就一起放了

—————————————

1

药尘某日在整理物品时偶然在角落发现一本破破烂烂的手写笔记本。封面上只有一个“炎”字,还七扭八扭的。无尽火域写这个字的除了某人应该也没谁了。

于是药尘脸不红心不跳地翻开了笔记本。哦吼,没想到是某人的日记啊。


「甲子 五月十六

原以为在这里可以走上人生巅峰,没想到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一朝天才众人晓,三段废材被狗笑......

又开始迫害小炎子了(叉掉)

炎帝的日记✖     炎帝的流水账✓

搞点抽象东西做点新尝试,2w字,ooc预警

其实1是正文 2有点像番外不过我懒得分开了就一起放了

—————————————

1

药尘某日在整理物品时偶然在角落发现一本破破烂烂的手写笔记本。封面上只有一个“炎”字,还七扭八扭的。无尽火域写这个字的除了某人应该也没谁了。

于是药尘脸不红心不跳地翻开了笔记本。哦吼,没想到是某人的日记啊。


「甲子 五月十六

原以为在这里可以走上人生巅峰,没想到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一朝天才众人晓,三段废材被狗笑。

等本少爷我找到重新修炼的方法我一定把你们这群蹬鼻子上脸的人全部打趴下。」


开头这段话映入药尘眼帘,没想到竟然是从这么小开始写的,怪不得外面的“炎”字这么歪歪扭扭,感情还是小屁孩呢。虽然酱油诗打的不错,药尘还是想评论:自恋。


「甲子 六月二十三

啊——可恶!可恶啊!小爷我辛苦修炼的斗气怎么睡一觉又没了。我身体真不能像一个皮球一样破个洞漏气了吧。究竟是什么原因!靠!要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等小爷我找到那个人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读到这里药尘挑眉,没想到萧炎小时候看着一股稳重少爷作风,底下却跟个泼皮破落户一样脏话百出啊,再想想如今炎帝大人在外面一副和气生财春风拂面的样子,啧啧啧。


「乙丑 一月十

已经半年了,无论用什么办法,我还是斗之气三段,明明可以修炼为什么总是存不住斗气呢。现在也就父亲和熏儿还相信我能成功恢复修炼了吧。

对不起父亲,我可能真的要让你失望了。

如果娘亲还在,她是不是也会支持我继续做这无用功呢…

突然想娘亲了。」


最后一句话被划掉了,但药尘仍可以依稀辨别出写了什么,一点苦涩味涌上心头。即使老是被亲朋好友损“心大”的药尘也不免设想:要不是我…也许小炎子也可以有一个无忧无虑肆意张扬的童年吧。


「乙丑 七月九

好快啊,又到夏天了,想起来以前这个时候我应该在空调房里吹着空调吃着西瓜,而不是在大太阳下修炼斗气,还一点用没有。

今天萧媚来了,以前我还是天才的时候她老是追在我屁股后面,现在好了路上碰到连表哥都不叫了,瞧她那得瑟样。

但是她实力比我强斗气比我高,我又有什么资格嘲笑她呢。我现在可是个废物啊…」


药尘心疼了。他突然有点不想看没醒之前萧炎的生活了。

虽然萧炎跟他坦白那天大致讲了一下他离奇的前一世,但是因为是过去式了两人也就没放在心上。萧炎一脉相承药尘的大大咧咧,从药尘这得到答应了还哪有时间管以前的事。

想到这药尘给自己倒了杯茶,拍了拍衣服上因整理落的灰,在一地狼藉里面挑了个稍微整洁点的靠窗位坐着,继续翻着那本破破烂烂的书。


「乙丑 十一月二十

这里冬天来的好快,才十一月外面就大雪纷飞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窦娥冤的传说,我总感觉自己挺冤的。要是当年我没有变成斗之气三段,现在应该也不用在意这点小雪花吧。

这半年里除了熏儿还不停探望我,我这院里简直连条狗都不想来,以前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人在外面把门槛踩烂只为得到天才少年的注视,这就是实力不同带来的巨大差距吗。」


「丙寅 三月三

今天熏儿找我去逛街,她越来越漂亮了,别说我,家里其他人也很喜欢熏儿呢。他们估计看熏儿老是和一个废物在一起非常不爽吧,逛街都有人找事,虽说我用三少爷身份压了他们一头,但我估计这方法应该用不了多久了。虽然父亲瞒着我家族的事情,但我也能看见另外两位长老对我的不满,为了间接打压老爸他们肯定会针对我,我这个斗气…哎,不想了,修炼总没坏处,明天还是找熏儿陪练好了。」


「丙寅 三月四

熏儿果然好强,我也能感受到有斗气在进入我体内。但是我回到房间仔细检查后发现斗气竟然在悄悄外溢,刚聚起来的斗气从回到房间开始就开始散失,可恶,还是不行吗。」


「丁卯 一月一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外面很热闹,我却只想待在屋里。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熏儿傍晚倒是来过一次,她拉着我去吃年夜饭。

年夜饭那个氛围啊,我坐在熏儿旁边感觉都快被那群嫉妒的小鬼眼刀削成片了。感觉要不是父亲坐在主位,我这新年第一天就要挨顿嘲讽。呵。

父亲可能觉得自己没帮到我,晚饭过后还特地来房间跟我讲话。虽然不是父亲的错,我也没有立场劝他不要自责。可能因为母亲的原因父亲觉得对我始终有亏欠吧。但是这都快两年了,我早也不是那个一受到别人白眼就想上去跟他干架的人了。我现在知道应该对谁出手了,但可惜我没有那个实力。」


「丁卯 四月十二

今天是家族测试的日子。不出意外,我还是斗之气三段。

没想到熏儿那妮子竟然九段了,她也是个不输于以前的我的天才啊。

今天晚上在后山想事,父亲突然跟我说还有一年就是成年仪式了,如果达不到斗之气七段,我就会被分到家族产业中去,而这正好随了另外几个老家伙的意。

这出又是让族长嫡亲孩子下放家族产业的又间接打压了族长的威信,对那几个老家伙可是一举两得,他们估计比谁都更想成年仪式快点到来吧。

说实话我对自己一年升级四段斗之气没有把握。假如真的到了那一步,应该也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可惜这几年辜负母亲的期望了。」


药尘见萧炎的话语中提及母亲,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一时竟不知道作何感想。

大抵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吧。


「丁卯 四月十三

纳兰嫣然来退婚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力透纸背。

药尘突然有点好奇当时萧炎心里怎么想的写下这句话,肯定有很多,但是他没写。想想也对,估计那种事情一辈子也忘不了吧。


「丁卯 四月十五

这两天的经历简直可以称的上是大起大落。原来我无法修炼不是身体原因,是有个老鬼一直躲在戒指里吸我斗气,这下好了,原因水落石出。

本来想着摆脱那老鬼就可以再次修炼了,结果那鬼倚老卖老竟然缠着我不放,那我可要光明正大收点报酬了。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那鬼竟然还是个炼药师!这下真是赚大发了,既可以恢复斗气继续修炼打败纳兰嫣然,还可以成为让别人趋之若鹜的炼药师,这可比买一送一强多了!虽然老鬼一定要求拜师后才教我炼药术,但是这在恢复实力面前简直不足挂齿啊哈哈。感觉小爷我马上就可以让看不起我的人大跌眼镜了!光是想想就痛快啊哈哈哈。

虽然那看起来不靠谱的炼药师说可以用药帮我快速恢复斗气修炼,但他要的东西贵的也有点离谱了吧,真是苦了小爷我的钱包,年纪轻轻就遭此大劫,要不是熏儿资助的及时,我可能真要把自己卖了攒钱了。

不过逛街的时候竟然还能遇到加列奥那晦气东西,还好有佩恩大叔在,省的闹太难看。

回到家没人的时候我把集市上那黑铁片给老东西看,没想到还真有玄机在里面,那老家伙看来没坑我,而且那老鬼说自己是炼药师没想到还真给我露了一手,那手法绝对是我见过的第一人,太厉害了!有这么一位高人相助,小爷我打败纳兰嫣然还不是轻轻松松。」


药尘品了口茶,真是洋洋洒洒的一篇呢,可以看出来少年当时有多激动了。

药尘也从字里行间看出了当年他第一次见少年后少年不经意间重回眉宇的自信,但比起三年前多了一份稳重与内敛。

不过,“老鬼”、“老东西”、“老家伙”…药尘突然觉得以前自己对萧炎太纵容了,是该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尊师重道了。


「丁卯 四月十七

不愧是老师练的筑基灵液,效果就是好,短短一天我就斗之气四段了。

今天难得看见熏儿有闲情雅致和萧宁比拼。虽然最后这妮子还是把火惹到我身上了,但是就萧宁那水平,不说我还有老师,就算没有老师帮助我一个人也可以把他打趴下。

今天出门的目的是为了拿斗技,萧家是没什么好东西啦,幸好老师有好多,小爷我也算是从老师手里面骗来了,嘻嘻。

小爷我明天就要开始进步了!纳兰嫣然你给我等着!」


药尘看完上面那篇看这篇,突然意识到这小子这么快就改称呼了,还想着去向炎帝大人要个说法呢。可惜了。


「丁卯 五月二十六

为了练八级崩小爷我可是豁出去了,真是艹了,这一个月来挨的打比我两辈子加起来还多,不过也是成功斗之气五段了呢。还算不错。

但是算起来我好像又没钱了。」


「丁卯 五月二十七

问了老师可以把筑基灵液拿去拍卖换钱,炼药师还真是个香饽饽。就是最后没想到坑了自家人。这算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米特尔拍卖场,雅妃…」


文章最后两个词涂了又写写了又涂,不知道当事人在想什么。


「丁卯 八月十五

今天我可以勉强使出八极崩了!不愧是玄阶高级斗技,我这连斗者都没有的实力竟然也可以发挥如此强大的威力。就是有点费手,还好老师之前提醒我锻体,看来肉体的锻炼不能停下啊…」


「丁卯 十一月十六

斗之气七段了。比之前快了不少,老师还给了吹火掌强化吸掌,下一个目标就是三个月之后的成人仪式了。」


「戊辰 一月五

今天是预测的日子,不出意料的我打了他们所有人的脸。今日他们看我犹如三年前看那位萧家天才。不过对此我倒是没什么感觉了,也许三年的沉寂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吧。现在我的目标就是打败纳兰嫣然,不让父亲丢脸。 」


药尘看着这些愈发成熟的文字,心里感觉不是滋味。


「戊辰 二月二

今天是成人仪式。说实在的这些繁杂的章程到底是谁发明的,有时间把一套套表面功夫做那么好却没空管管长歪了的小辈,难怪萧家近几年都在退步。要是我是族长一定一切从简,省点钱买药或者请个炼药师不好吗。

萧宁也是,一定要上来找不痛快,竟然还磕药,真是输不起。」


「戊辰 二月四

今天是斗气阁挑选功法的日子,虽然父亲给我开了后门,可是黄阶的功法必然不可能让我打败背靠云岚宗的纳兰嫣然。熏儿那妮子的背景估计也不浅,随手拿出来的就是玄阶高级的功法…不过我还是想看看在我斗者突破后老师能给我什么。现在还是按老师说的先修炼成斗者,其它的不急。」


「戊辰 四月六

斗之气九段了。是时候突破斗者了。虽然老师说炼聚气散就是炒豆子。

但是!——我又没钱了!!啊——炼药师真烧钱。」


看着萧炎老是抱怨钱的事,药尘觉得有点好笑。毕竟他之前也没有考虑过有一天会缺钱这回事。这么一看小徒弟前期还真穷啊。

想到这药尘不禁笑出了声。

这时一道疑惑的声音传来:“老师在看什么笑的那么开心。”

药尘心下一惊:哦豁,正主来了。

“老师您在干什么呢,这房间怎么连个下脚的地都没有。”没想到在大千世界叱咤风云的炎帝大人现在在帝师门口看着一地书发愁。

药尘看着这一幕莫名觉得更好笑了。他不动声色地收起那本日记本。起身佯装说道:“我在整理书籍,这些年收的各种书有点多了,给它们分门别类一下。别站在外面,直接进来吧,这些书也不是什么碰不得的孤本残卷。”说着挥了挥手,这些书就自主地给炎帝大人让出了一条路。

“来找我干嘛。”药尘看着走到面前的男人。心道:他也早已经不是写日记的小少年了啊。

“没事不能来找老师了吗?”萧炎在药尘旁边坐下,顺手把玩起了药尘散落在塌上的一缕白发,面上装的一副良家妇女被人欺的模样,“老师最近在忙事,倒苦了我被熏儿彩鳞那两家伙霸凌。”

药尘啼笑皆非:“你们到底谁霸凌谁啊,是谁甩手掌柜做的飞起让其他人不满到告状告到我这来的。嗯?”

药尘尾音微挑,那双浅笑红眸直直看着萧炎,萧炎直接弃甲曳兵。果然,在老师面前炎帝大人还是不擅长恶人先告状装作自己无辜啊。

见这招不起作用,萧炎干脆直接摆烂,一把将药尘拉进怀里,手箍着腰,头埋在颈间抱了个爽。药尘也不躲,就随他折腾。

半晌见萧炎还不动,药尘提醒他:“下午应该还要开会吧,还不走吗。”

萧炎没好气:“早知道就直接全权交给熏儿彩鳞她们负责了,搞的我现在忙死了。”

药尘轻笑:“毕竟你是无尽火域之主嘛,况且有关丹药的事不由你亲自坐镇还想让我出面吗?”

萧炎当机立断:“不行,别,算了,还是我去吧,老师还是忙您自己的吧。”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小徒弟,药尘继续看起了那本日记。哦对了,这次茶盏旁边多了一盒糕点,那位吃豆腐不成反被撩的炎帝大人孝敬的。


「戊辰 四月八

老方法,从米特尔拍卖场坑钱。这次老师顺便把材料一起坑了。好欸!省的我跑集市乱找。

不得不说雅妃那女人真有商业头脑,这一波炒作的热度直接把筑基灵液的价格翻了几倍,她拿口碑我拿钱,名利双收赚大发了!

话说迦南学院又是什么地方…切,再好的学校能像老师一样教我炼药术吗。就算能教,有老师那本事么?」


「戊辰 四月十三

再次看老师炼药才发现炼药术真是神奇,火焰烧药材竟然能烧出圆润的丹药。有了聚气散后晋升斗者就轻而易举了。

还有老师说的异火…骨灵冷火,异火榜十一…光是老师展示出来的就令人心悸了,不知道其他异火甚至前三的异火是何等风采啊。」


「戊辰 四月十七

这两天事真多。但是我成功晋升斗者了!

老师也给我展示了那本诡异的功法——焚决。据说要吞噬异火才能进化但是成功率不到两成。毕竟是有潜力成为天阶功法的…那个纳兰嫣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她的修炼速度比起我来只高不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且焚决还可以让老师复活…想必老师当年也是大陆顶峰的强者吧,那我也想赌一把。毕竟当时都说过了莫欺少年穷。

这两天因为加列奥家族请了个炼药师打击我萧家,本来想请老师帮忙的结果老师说让我来?!其实有点紧张,我也要开始炼药了吗。老师还让我去报名迦南学院,因为那里有异火榜第十四的异火陨落心炎!那这看来不得不去了。

后面一天又去了趟米特尔拍卖场搞了药材和药鼎回来。老师还压了一枚聚气散在他们那里。哎要是我再厉害一点是不是就不用老师这么费神了呢…」


药尘挑眉,没想到小家伙这么早就有如此觉悟,还知道老师辛苦了。


「戊辰 四月二十二

炼药果然好难!不过现在我也勉强算是一名一品炼药师了吧。老师给的药方药效好像比加列家族的好多了,刚上市就抢了不少订单。老师还联合拍卖场断了加列家族的药材供应,这下他们也算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啊真爽快!」


「戊辰 五月三十

加列家族果然坐不住了,竟然敢上门当众挑衅,那我怎么能不打回去呢。没想到熏儿那妮子动手比我还快,只可惜经验不足杀人没砍到要害,还得麻烦老师来补刀。不过这一出戏之后加列家族应该可以安分一会了。」


「戊辰 六月九

今天迦南学院来招生了,在老师掩护下也是有惊无险地请了一年假。这放以前一年假我想都不敢想。不过若琳导师毕竟是大斗师,实力差距还是太明显了。跟老师出去修炼才能更好发挥自己的潜力。就是感觉对不住父亲和熏儿。」


药尘现在看这些话还挺神奇的,毕竟那段时间自己恢复的不太行,大量时间都在沉睡,再加上乌坦城里萧炎每天要见的人还多自己也不方便出来,倒是没注意到萧炎原来私底下还在写日记。


「戊辰 七月十二

跟老师出来修炼好处还真不少。先是运气好找到了血莲精,还遇到了小医仙,她真是个不可貌相的女子,和她一起探了山洞,还意外发现了飞行斗技和异火榜第三净莲妖火的地图残片!这下不仅有了新异火的踪迹连带着我的逃跑技能也拉满了。虽然在魔兽山脉条件艰苦,但是每天训练都很充实,加上有老师在也不会孤单,我能感受到自己在不断变强,而且也是成功晋级六星斗者了,距离七星仅一步之遥。」


很平淡的叙述,像是在记流水账。药尘觉得一方面是苦修的原因,每天都是重复的训练,也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另一方面出门在外确实不像在家一样可以随意摆弄文墨。而且魔兽山脉他和萧炎面对面相处的时间也多,很多时候都是萧炎拉着他讲话解闷,也确实很少看到萧炎有记东西的习惯。

果不其然,后面的日记不再像之前那么频繁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成长的原因,文字里少了很多以前的稚气。就是字还歪扭。药尘以前看萧炎在丹方上做批注时就嘱咐过让他好好练练字,免得以后自己写的丹方流传出去让人笑话,但是他也就笑笑没当回事。


「己巳 一月十七

佣兵团那些人还是忍不住出手了,那我肯定让他们有来无回。在追杀途中我还遇到了一个叫云芝的斗皇,她竟然是冲着紫晶翼狮王去的,真不愧是艺高人胆大啊。我掺和在其中搞到了些伴生紫晶源,利用其能量也是突破到九星斗者了。

后面回去的时候再见到了小医仙,没想到她竟然是传说中的厄难毒体,但是我敬她是朋友必定不会放任不管的,我会尽己所能帮助她。

在老师指导下我也成功炼化了紫火让焚决进化。现在我也是一名斗师了。」


「己巳 二月一

为了拿到收复异火的材料,我在老师指引下去黑岩城炼药师公会考了个二品炼药师,还与古特交换了冰灵寒泉。路上乘坐飞行魔兽期间拜托老师炼制了血莲丹,想着万一碰到异火有备无患,顺便还收拾了几个不长眼的小喽啰。不过老师看他们之间内乱似乎有什么心事,也不知道老师变成灵魂体之前发生了什么。」


「己巳 五月八

我竟然没死。还吞噬了异火!

刚到塔格尔大沙漠时,谁也没想到这里一个卖地图的老头竟然是当年的冰皇海波东。要不是老师出手我一个小斗师还真打不过他,不过跟他做了笔交易还算不错。

也没想到我的哥哥竟然在沙漠发展出了佣兵团,他们的侍女青鳞竟然还是罕见的碧蛇三花瞳。

嘶——怎么感觉我这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是奇奇怪怪的体质呢。难不成我有传说中的主角光环?那我怎么没有点变态的体质呢。

本来看见那空莲台都以为和异火失之交臂了,没想到借着古河那群人和美杜莎交锋竟然让我捡了漏,美杜莎想要靠异火进化恰好帮我削弱了异火的能量,加上老师的血莲丹,没想到真的收服了异火!哈哈老师的担心明显多余了啊。小爷我就是这么厉害!

焚决竟然真的融合了异火还进化了!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功法!」


药尘看这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喜悦和自信不禁失笑:的确,出来修炼后小家伙沉稳了很多,收复异火艰难但是获利无穷,也难怪在浴火重生之后小家伙这么高兴。


「己巳 八月十三

为什么,为什么老师那么多收藏里面没有关于灵魂恢复的东西。都怪我,要不是我一意孤行非要整什么异火融合,老师也不会为了我…」


药尘罕见地在这一页纸上看到了水渍干涸的痕迹。看来他的第一次沉睡对萧炎打击挺大的。

药尘突然很想知道在他沉睡期间萧炎发生了什么,他当时怎么想的,可是寥寥无几的日记无声告诉着药尘,它的主人并没有那份心情记录这期间发生的一切,甚至连基本的类似“列出事物清单”的流水账都没有。唯一可见的是这篇日记后面都是一些看不懂的鬼画符,还有一些萧炎徒手画的草药,以及后面圈起来的“七幻青灵涎”。直到…


「己巳 十月一

老师,我拿到了炼药师大会的冠军,用您的丹方。我也找到了恢复灵魂力量的秘宝,马上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短短两句话,不知道少年写下它们时内心有多少风云变化。是激动?喜悦?懊恼?还是悔恨?这种五味杂陈的感觉一定不太好受吧。真可惜没能见到小炎子如此风光的一面。药尘在心里叹息。


「庚午 五月三

老师,您知道吗,我打败了纳兰嫣然。说实话那感觉确实很爽。看着以前在你面前扬眉吐气的人如今对你低头认错,没有一个人会不动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释然又茫然,似乎三年的执念有了归宿,一朝之间那股奋斗的动力都消退了。果然,过去了三年,人终究还是会变啊。

我敬佩纳兰嫣然的敢说敢当,但也小看了云岚宗的不要脸,少宗主都输的起了狗腿子们输不起,要不是当初与海老交好,以及美杜莎女王的现身,我可能真的很难从云岚宗全身而退吧。

老师,您能不能醒过来告诉我,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少年的笔迹不似以往活泼,工整了许多也收敛了许多,比起如今萧炎的字迹少了几分成熟的洒脱。那时他没听进去的练字建议,没想到在药尘沉睡之后萧炎倒主动练起来了。


「庚午 五月二十七

老师回来了!」


药尘看着这页纸上短短的五个大字以及文字前后大片的空白陷入沉思:不至于这么激动吧,也不写点别的事吗。但是药尘转念一想,也对,家族被毁,自己孤身逃亡在外接近数年,占据生命如此长时间的片段即使想要刻意遗忘也很难吧,何必再用笔墨为心底刻上一道呢。

这不禁让药尘想起来萧炎再次见到他一副失而复得欣喜若狂的表情,原来当初萧炎说的蓄谋已久可以追溯那么早远的苗头吗。


「庚午 十月二十八

终于安顿下来了。这连着几个月的追杀是个人也吃不消,不过倒是在这期间感悟许多,升级也加快,真是福祸相依。

黑角域真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黑吃黑也搞到了好多好东西。并且也是顺利通过考核与熏儿一起获得进入内院的机会了呢。

至于魂殿…韩枫…既然和老师生前有关,老师的事就是我的事。」


“魂殿”和“韩枫”两词被画上好几个圈圈标记重点,并且两个词分别箭头打向了“老师”。


「辛未 一月二十

有一说一,从藏书阁拿来的狮虎碎金吟搭配上当初从阴阳玄龙丹中偶然继承的龙吟,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日后不失为一个底牌。

从目前观察来看,迦南学院就是提倡弱肉强食,丛林竞争。这般重压下也难怪最近几年发展势头迅猛。过了火能捕猎赛也算是成功进入内院了。那么陨落心炎我志在必得!」


「辛未 四月三十

没想到上学这么忙。

也许是新生在火能捕猎赛上风头太大导致老生势力在内院对我们进行打压,不过相对应的我们也是联络起具有上进心的新生一同抱团取暖并成立了势力磐门。不得不说迦南学院这教育方法确实现实得太残酷了,一个人很难站稳住脚跟,想要长远发展,势力必不可少,除非你个人一手遮天,不过想要有那实力…另外,我看见了陨落心炎,在焚天练气塔内。迦南学院也真是大胆,竟然圈养异火来供学生修炼,老师也评价:火可疏不可堵,迟早有一天陨落心炎就会爆发,那么那一天我就可以趁机收服异火。现在的目标是尽快升级和准备地灵丹的材料,哎又要麻烦老师了,什么时候我可以像老师那般强大呢。」


「壬申 三月七

不知不觉也在内院过了一年了,这一年除了修炼就是解决一堆上门挑衅的麻烦事,真是的能讲话解决的问题一定要逼我出手,一定要把脸递过来给我打。磐门经过一年的经营也算是欣欣向荣,经过与韩闲的比拼,现在磐门也算拿了一部分的卖药权限,经商这方面还是交给琥嘉吴昊他们吧,看来以后的火能需求应该不用愁了。

我没想到的是竟然能在这里遇到太虚古龙一族的人,加上紫妍特有的寻宝天赋,也是成功凑齐了地灵丹的材料。不过美杜莎的融灵丹倒是还没来得及准备,也难怪她看见我就想杀了我,不过既然主动权在我这里,那我必然不会这么轻易结束这场交易。

经过地心淬体乳的改良,身体素质和等级也拉高了,总算进阶斗灵了,但是如果要收服异火还远远不够,强榜大赛心火锻体的机会我一定要拿下。」


药尘嚼着偏甜的糕点,一只手托腮一只手拿着日记,忍不住在内心翻了个白眼:这小家伙真是太不会写了,日记除了流水账还是流水账,什么时候来点不一样的。平时写个丹方也是,一点个人特色都没有,跟个傀儡一样,让他加点自己的东西在里面到最后搞出来个四不像,最后还是自己把自己的丹方扔给他教他学怎么写一份“让人看的懂且有炼药大师个人特色的丹方”,虽然最后搞了个萧炎版药尘特色丹方,但怎么说也算是有进步了吧。

百无聊赖之际,药尘突然发掘到了一丝端倪,这页日记上竟然有淡若无痕的灵魂印记!好像是一段影像。刚好药尘身上有帝炎子火,悄无声息地透过萧炎的灵魂印记查看影像还是做的到的。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应该说是炼制地灵丹的时候。

「“我炼制地灵丹的时候,你不要远离,要将我的炼制手法细细观摩。”药尘对“我”郑重说道。

“我”点了点头。

“当然,如果丹成时,天现异象,你就要躲开一点,不然被误伤可就麻烦了。”药尘说完盘腿坐下。」

说实话,自己看自己炼丹怎么看怎么怪异。药尘也不觉得练个丹还需要开个全程录制,只需要把重点部分细细观摩就行了,过多冗杂的记忆会淡化真正重要的部分,即提炼与融丹。药尘不推荐萧炎这么学,没想到他直接无视他的话强迫自己把炼药过程整个学了个遍。难怪当时他刚回星陨阁时风闲就凑上来说:你不知道你那个小徒弟炼药和你有多像吗,就他一出手凡是认识你的人都知道和你有关,放中州你的存在就瞒不住了,还好之前加玛帝国没有多少人认识你,不然估计你那时候就暴露了。

也不知道萧炎在前面的日记里面有没有藏着灵魂印记。药尘往前翻了翻,但很遗憾,萧炎没有。药尘估计是可能当时灵魂力量不太够加上萧炎也没有这么想过,这次可能突发奇想记了这么一道。

如此说起来他这个当老师的好像确实没教萧炎多少有关灵魂修炼的事。以前是萧炎太弱了,教了也没有太大意义,后来到了可以教导的年纪估计他也在魂殿里面喝茶了吧;等到后来再见萧炎时他已经是八品炼药宗师了,最困难的从零到一萧炎已经自己摸透了,加上后来准备复活到成功复活后一堆事,等他再想起来,萧炎已经自己窜到天境灵魂了,他这个当老师的在这方面也是失职了啊…

药尘看向下一页,这页开篇的段落写了又划,划了又写,难得见萧炎这么无从下笔的时候。


「甲戌 八月十四

唉算了不知道从哪写起就想到什么写什么吧。

强榜大赛我打了并且拿到了心火锻体的资格,但没想到陨落心炎暴动提前了,真该死,在一切都没准备好的情况下就面对这一麻烦事。更糟心的是黑角域那群人也来凑热闹。

陨落心炎确实麻烦,不然我也不会在地下躺两年之后再收服它,期间还害的老师再次沉睡,真是…不过既然那畜牲把头递过来让我砍了,费了老师这么多心神并且困了我两年怎么着也得连吃带拿全部打包带走才行,估计陨落心炎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猎物反杀吧,呵,孽畜如何比得上人类。

倒是忘了之前还带着七彩吞天蟒,不过这一次也算是帮美杜莎完成了灵魂融合,就是看她的状态融合不是很好,估计后面还要善后。要是老师在估计就知道后续应该怎么完善了,哎。

至于黑角域—韩枫—魂殿。可惜了没能直接把他打死倒让魂殿捡了个便宜,不过杀害老师的仇恨不把他赶尽杀绝我萧炎誓不罢休。至于魂殿…老师、二哥、萧家,大家变成如今这样魂殿必然脱不了干系,我与魂殿的仇也不共戴天!韩枫和海心焰就先寄存在你们那里,总有一天我会亲手终结。

魂殿对我这么感兴趣应该不止老师的原因,陀舍古玉么…熏儿应该还隐瞒着什么,她的家族…能有高阶魔兽坐骑和斗皇级别的护卫,想必不是等闲之辈,老师之前也嘱咐过熏儿那妮子绝不是表面这么人畜无害,没准他们最开始的目的也是这陀舍古玉。毕竟那千载难逢的机会放哪里都令人眼红…

对了,还有云岚宗,可恶的魂殿走狗,要不是这条傻狗在里面搅屎,现在至于搞成这样吗,以前是我萧炎实力不够,现在收服陨落心炎后我已经是斗王巅峰了,那么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云岚宗讨回来。」


原来是当初收服陨落心炎的时候。药尘心下叹了口气,当时真的处处绝境,他甚至一度怀疑他们师徒俩都要命丧在岩浆底。到底是小家伙好运,在绝处也能逢生并且反击陨落心炎。

药尘承认,他第二次沉睡前萧炎坚定的神情他这辈子也难以忘怀。

思绪至此,药尘嘴角不免勾起一抹微笑。

不仅如此,此前对上韩枫,小家伙说什么也不想完全接受他的力量,因为这会暴露他。他犹记得那时萧炎拒绝的理由是:老师我还没有那个实力可以护着您,要是被别人发现…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哦对了,好像是在心里嫌弃到底谁护着谁还不一定时直接打断了萧炎的话,强硬地把所有力量都给了萧炎,然后便收回了外放的神识。尽管他很想杀了那个叛徒,可终究是自己亲手拉扯大的孩子,仇恨与昔日的感情交织着,那是他第一次犹豫。

萧炎知道他不忍心,但他也没有继续阻止他,直接将他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大型佛怒火莲直接将韩枫炸了个半死。药尘原设想自己看到昔日的孩子受到重伤会心痛,可当他缩在戒指里当鸵鸟围观这场同门对决时,他的内心竟然对韩枫重伤毫无波澜,甚至在惋惜萧炎实力还是不够,不能将他的力量发挥到极致直接杀了韩枫。

说实话,他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是震惊的,因为他以前受过的教育告诉他炼药师要心存怜悯,这“善”字塑造了他却也束缚着他,让他耽搁于世俗主观的偏见,潜意识里不愿承认对自己和对别人的情感以为那在保护自己,而现实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他也许不是这样,因此他才会犹豫,他才会逃避。但是萧炎不同,他把道德怜悯玩明白了,他坦荡,自信,热情,意气风发,敢爱敢恨,他自己不敢放开的手脚在萧炎身上看见了影子。他承认他是有点羡慕自己的小徒弟的,他也潜移默化地受小徒弟的影响,最明显的便是面对自己的勇气吧。

记得萧炎以前在魔兽山脉修炼时似乎就不经意间跟他吐槽过:“道德绑架看的不是别人对你使出多少压力,而是看你给自己增加多少负担,一个顿感很强的人不会有任何道德负担,相对应的太过共情的人往往易被别人利用。老师您总说万物有灵,我们要善待生命,可是不是所有生命都值得,也不是所有物体都有意,大度和退让造成的物质结果一样,但是情感价值完全不一样。有的时候就不应该想这么多,越去想它们之间那个转折点在哪就越想不清。生活很简单,把边界擦糊点,这样就会发现自己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就更多了。”药尘当时还以为这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想在老师面前显摆一下自己拥有发表类似成年人长篇大论的能力,没想到是自己看不太清,才压榨自己这么多年。

萧炎,萧炎,人如其名,性格如火一般烧去了药尘封尘内心的枷锁。

药尘还记得后来有一次他问过萧炎,当时面对韩枫怎么想的,萧炎也就笑笑:“很不爽,这种人竟然和我有同一个老师,还修炼了偷来的半卷焚决,老师当时就把力量给我也没有明确指令,这种半自主的命令在弟子眼里就是杀了他。一个畜牲,死不足惜。”萧炎继续说道,“老师您以前还说韩枫天赋不低,那我就要证明给您证明给世人看,我的天赋比那个叛徒更高,老师的眼光依旧很老辣。”

萧炎说罢眼睛直直看着药尘,最后补充了一句:“我杀韩枫,没有理由,就是本能。”

这也是第一次,药尘觉得青年的眼神如此滚烫,几乎将他的灵魂灼烧出洞来。


「甲戍 十二月十八

一切准备就绪了,萧门安顿好了,苏千大长老也嘱咐过了,这次重新上云岚宗讨债加码帝国那边可能还要费点时间。人手的话,我现在对战云山应该不成问题,老师现在实力恢复的也差不多了,美杜莎女王不确定,加上内院萧门的人,复仇云岚宗应该够了。

最好还是能说服美杜莎帮我击杀云山,老师的复活还需要躯体,况且现在也不能确定云岚宗的实力在过去了两年多有没有发生变化。」


看到这里,结合时间地点…药尘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了。

果然,下一页纸,哦不对,没有下一页,只有一团压扁了的纸灰,静静躺在书页中间。

这页灰的后面一页是一段笔力遒劲的话:


「丙子 十一月二十

老师,我终于到中州了。等我。」


本能的药尘觉得那团灰不对劲,体内帝炎子火突然躁动起来。他用手指触碰了那团灰烬,顿时,他的神识被卷入了一片黑暗之地,周围的气息是刻入骨髓的熟悉——萧炎的一小片灵魂!

黑暗环境下,前方一处光源格外显眼,药尘朝着那片光走去。

入目是一片巨大的光幕,里面是…加玛帝国众人!


「“萧炎先生,不知道你这次与云岚宗大战,有着几分胜算?”在座不知哪位问出了其他人都关心的一点。

“我”轻笑:“胜负五五之分。”

对面的众人面露勉强。“我”继续下注,一团碧绿色的火焰凭空出现,伴随碧绿火焰一起出现的还有几道斗皇强者的气息。

“大家完全不用担心,斗皇强者我们也有。”“我”淡笑道。

“另外,斗宗强者,我们也有。”平淡的话音骤然炸开在众人耳边。“我”的身边空间一阵波动,然后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同时,铺天盖地的磅礴气息席卷了整个大厅。」


药尘看着自己突然出现在大厅中。


「“我”看着身边人无奈道:“老师您怎么出来了。”

药尘偏过头看着“我”笑道:“无妨,反正总会让人知晓的。”然后他转向大厅看着众人笑眯眯道,“那么诸位,现在的立场选择,大家可要想好咯。”药尘在众人身上施完压也没继续杵着看其他人的反应,他的身影随空间一阵波动又缓缓消散了。

“我”只好摇摇头先安抚众人情绪:“大家莫要见怪,家师性子直来直往惯了。”

众人哪敢异议,连忙一阵赔笑,于是“我”也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到了部署攻打云岚宗。」


至此,画面开始闪烁,声音变得杂乱。等到下一次再次稳定画面时,前面站着的是落伤的云山。


「“我”看着旁边的虚幻人影,轻声道:“老师,小心。”

药尘点了点头,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鹜护法面前,骨灵冷火在手中凝聚成白尺,没等对面反应过来就一尺挥出,一道剧烈的白色火芒便铺天盖地席卷出去,直击鹜护法门面。显然对方也没想到药尘出手如此迅速,一时狼狈躲闪。

“我”看了片刻便收回了目光,对上云山。」


药尘以帝炎子火为桥梁,牵动自己的一段灵魂与这片空间相连,同时驱动灵魂力量,将这片光幕成倍扩增,作为第一视角的萧炎逐渐显露出全身,周围的黑色也逐渐被萧炎记忆中的景色扩充占据——药尘以旁观者的视角“还原”了那时发生的一切,利用他与萧炎的记忆投影出了「萧炎」与「那时天地」。


「对上云山,萧炎也丝毫不慌,后者平静地手握重尺,对着前面的人就是一尺挥出——

“焰分噬浪尺!”

如潮水般奔涌而出的碧绿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云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本就因大意轻敌而受伤的云山此时也不得不正视萧炎这一击。随即他心念一动,手掌迅速结印,一道异常凄厉的剑鸣声陡然响起——

“风刹湮罡!去死吧萧炎!”

青年抬眸,眼神冰冷:“呵,就凭这?再修炼一万年吧!——开山印!”

云山一愣:“什么时候?!”

“云老头,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吃我一记佛怒火莲!”萧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云山身后,手里一朵精致玲珑的三色火莲缓缓旋转,毁灭的气息悄然溢出。

底下众人只见那黑袍青年将那可怖之物缓缓一推,然后整个空间都被那道肆意狂乱的毁灭冲击占据,实力不济者当场被那道冲力击飞出去。药尘与鹜护法之前的战斗也因为这件插曲中断。而身处风暴中心的萧炎则直接吐血倒飞了出去,只不过没飞多远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拖住了,正是脱身而出的药尘。

“小炎子,没事吧?”药尘看着萧炎萎靡的样子,眼睛里面盛满担心。

萧炎强撑着站起来,拍拍药尘扶住自己的手安抚他,从纳戒中取出一把丹药直接吞下,然后朝他勉强笑了笑:“没事,我还能撑。”

“不行,你这个样子太勉强了,为师不放心,让海波东他们看着你,我去跟魂殿那家伙算账。”

“老师…”萧炎急忙伸出手,却只抓到了虚幻的衣角。」


药尘看着「萧炎」低下头轻微说着什么,看口型是:「“老师…求您…别离开我…”」

久违的,药尘心里翻滚出愧疚的情绪。

这片投影的空间突然闪了闪,接着便直接陷入了黑暗。

药尘身为萧炎记忆的旁观者,此时唯一能见的就是身处其中微微发光的「萧炎」。

「黑袍青年浑身血迹孤独地站着,他的身边万籁俱寂。」

蓦然地,药尘见「青年握拳的双手颤了颤。恰好这时,一个窈窕身影猛地出现在青年身边。」

「美杜莎的突然出现无疑惊动了萧炎,但是下一秒萧炎便转头死死盯着某处地方,那里传来剧烈的灵魂波动。」

在外面的药尘对此熟悉的很,因为那是他与鹜护法对战受伤时搞出的动静。

「美杜莎没耐心跟萧炎在这诡异的黑雾里耗,抓住萧炎的手臂就想带他离开。却被萧炎拦下,碧绿火焰覆盖上萧炎的眼眸,美杜莎第一次见萧炎的眼神里带上了祈求,他低声说道:“今日。拜托一件事,若是你能做到,我萧炎这条命,交给你也无妨。”

闻言,美杜莎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自从认识萧炎以来,她对后者骨子里的傲性颇为清楚,只有一人能让他妥协,而那人…美杜莎轻瞥了一眼前方悬浮在不远处的药尘,道:“想要我出手保护你那位老师?”

“是。”

望着萧炎灼灼的目光,天不怕地不怕的美杜莎第一次败下阵来,她红唇轻启,叹了口气:“抱歉,我做不到,那家伙在吸收完云山灵魂后实力大涨,我不是他的对手,目前只能保你离开。”

“那你和老师一起联手呢。”萧炎快速说道。

美杜莎犹豫了片刻,估计在权衡利弊,最后还是答应了萧炎的提议。

可是两人都没想到的是,鹜护法竟然直接无视药尘和美杜莎,对着萧炎便冲了过来,遮天蔽日的锁链让重伤的萧炎无处可逃。

“桀桀桀,柿子要挑软的捏啊,只要擒住你,我还怕药尘跑了不成。”鹜护法的声音由远及近迅速在萧炎耳边放大。

萧炎似乎可以感受到锁链破空带上的劲风呼啸在脸上。

下一秒,萧炎的一切感知都断了——药尘突然出现在前面,替他挡下了这次攻击。

漆黑的锁链刺入透明的灵魂,动弹不得。

“老师!——」


药尘周围的景物陡然变得无色,一切声音都消失了,这片空间也开始震颤。

唯有那句撕心裂肺的呐喊声空谷回响,久久不散。

片刻后,万籁俱静,空间重新稳定,入目一片白茫。

空间中心站着一虚幻的人影与他前面身体剧烈颤抖的青年。

「药尘站在萧炎面前,神色柔和的看着他,温柔说出了对前面人最残忍的话:“抱歉了小家伙,今后为师可能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你如今也长大了,有独挡一面的能力了,骨灵冷火的本源留给你,火印在我就还在,记住没有实力不要来救我,还有…你永远是为师最骄傲的弟子,我对你一直很满意…”」

「人影看着面前的青年在颤抖,似乎想要俯身拥抱他,可当青年抬头时,前方已然是一片破碎的齑粉,白光四散,折不出青年眼中七彩的光晕,他眼中的彩色已经不在他身边了啊。

“啊!——”

痛苦的咆哮难掩绝望。」


这片灵魂构筑的空间开始闪烁,画面开始崩塌,一些杂乱的片段不时地在药尘周围闪现。


「“老师您看,我也可以练出药来了!”」

「“老师以前应该也是很厉害的人吧?”」

「“老师,弟子没有辜负您的期待,我战胜了纳兰嫣然。”」

「“老师,我现在得到了陨落心炎,加上您的骨灵冷火,现在可以为您炼制躯体了吧。”」

「“老师…”」

各种不同的场面,各种不同的语气,各种不同的地点,但却都有共同的一点——他的老师。

这些画面忽闪着,呼啸着,肆无忌惮地朝中间跪坐着的「萧炎」涌去。

这些片段狞笑着,撕裂着,色彩飞速流逝着,从接近「萧炎」的那一角浸润出纯粹的黑色。

黑暗流淌着,搅拌着,卷起一阵绝望的飓风。

这片空间静默着,无声着,像是一个人的默哀,又像是暴风雨后的蜕变。

片刻后,碧绿火焰从「萧炎」身上涌现,在这默然的黑暗中格外显眼。火焰随风暴涨,无情吞噬了那些或沉默或叫嚣的记忆碎片。

「萧炎」面无表情地起身,双目赤红没有温度。

一张黑白光幕在空间上方撑开,药尘看见空间中的「萧炎」消失了:

「呲——嗞……」

「“萧炎你振作点!你要是在这里倒下了,你对的起为你牺牲的老师吗?!”美杜莎恨铁不成钢地朝“我”吼道。

“我”:…」

「嗞——」

「“萧炎,你究竟想怎么样,我老师他…云山已经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了!”云韵手握一把长剑,美目里面一片复杂。

“我”不怒反笑:“啊?啊哈哈哈…真是好笑,我想怎么样?云宗主你不是最清楚吗?云岚宗毁我萧家在前,现在又害我老师被魂殿抓走生死不明,我想要怎样?…我要你们云岚宗所有人陪葬!”“我”肆意大笑着,笑声癫狂又凄凉,透着刻骨铭心的悲伤。碧绿火焰从身体里狂喷而出。」

「嗞嗞——嗞……」

「“萧炎,住手!当初之事因我而起,你要杀便来杀我,放过我老师。”纳兰嫣然制止道。

“呵,你纳兰嫣然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本事?竟敢用你自己换整个云岚宗?还有。你们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讲师徒情谊?!是,你们师徒俩现在大义凛然,那么我老师算什么?我又算什么?!”“我”大喊着,声音扭曲、悲愤,浇灌着不正常的血腥与难以遮掩的疯狂。」

「嗞呲——嘟——」

「“萧炎!你冷静点!”美杜莎一巴掌把“我”的视线扇向了一边。“你老师愿意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吗?你这个疯子!”

“我”很明显地一愣。然后低下头,额前的碎发掩盖住了模糊的视线。“我”艰难开口,那两个字似乎成了“我”内心的禁忌,说出的话带着铁锈的气息:“对了,老师…没错…老师教过我的,不要滥杀无辜…老师…”」


破碎、间断、黑白的画面陡然消失。

药尘的视线再次变得一片漆黑,只有前方跪着的「黑衣青年」浑身散着莹莹的微光。

「青年」低着头无声拥抱着自己。像一只默默舔舐伤口的孤狼。

药尘体内的帝炎子火烧的更厉害了,他想起了自己欠青年一个拥抱。

他不由自主地朝着「青年」走去,却没想到那份痛苦的情绪借由帝炎子火为桥梁,反噬到了他身上。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或许应该说是那段尘封的记忆。


「“药尘!你别负隅抵抗了,快点投降我们魂殿,以你的炼药术殿主还是很重视你的。”身形隐藏在黑雾里面的紫衣老鬼不耐地叫嚣道。

“呵,别把我跟你们这种人渣相提并论,自己什么德行麻烦你们自己照照镜子看清楚。咳…”药尘的话语骤然中断。对方气急败坏地扯住药尘脖子上的锁链就加大抽取秘法的强度。

“咳…怎么?戳到你痛处了?”药尘不屈地看着眼前人,明明是仰视,那个气势却像王者俯视地上的蝼蚁。

苍白的唇旁边是未干的血迹,那双眼睛亮的惊人。

紫衣老鬼后退了一步。

“哼,看你嘴硬到何时!来人,加大灵魂本源抽取力度!我到要看看你能否犟到你那弟子来救你!”老鬼一甩袖,药尘深入灵魂的痛楚便加大了百倍。

“小炎子么…老师…相信你…一定…”呢喃的话语没有后续,自我祈祷之人陷入了昏迷。

疼痛如蛆附骨,死亡是临门的深渊。

但是有一个人,药尘知道自己还欠他一个拥抱,即使痛到极致,他也只是将自己的认知囚禁起来,压缩一切情感,像冰封沉眠的样本,在黑暗之地苟延残喘。」


药尘觉得自己喘不上气。

痛苦,寒冷,孤独,绝望。

嘈杂的呻吟声,绿水腐蚀白骨的滋滋声,血浆浮起黏糊气泡的破裂声。

幽冷,阴森,嗜血,可怖。

诡异的秘法,无声的戏弄,不怀好意的侮辱,毫无尊严的践踏。

他拼命往前跑。

穿过一切。

尽头是黑袍青年淡漠的脸庞。他开口唤道:

“老师。”


“老师!”

“什么?”

药尘猛地一回神,映入眼帘的是萧炎不安的神情。

药尘不确定:“…小炎子?”

然后他头微微一歪,便看到了那个掉落在旁边的日记本,顿时有点做贼心虚。

药尘承认他平时是脸皮厚心大,可现在这个情况也太…尴尬了。

萧炎可不知道药尘在想什么,他感受到帝炎子火在不正常燃烧便丢下一众人火急火燎赶了回来,结果就看见药尘失魂落魄地坐在榻上,茶水点心书籍散了一地,满屋子都是药尘紊乱的灵魂波动。

他赶忙抓着药尘的肩膀,不停唤他才让他从那诡异状态中清醒过来。

被药尘这么一出吓了半死的炎帝大人见药尘清醒了,直接开始兴师问罪:“老师,您干什么了灵魂震荡得如此厉害,帝炎子火烧的这么不正常,我还以为您出什么事了…”

萧炎的话到了嘴边顿住了,因为药尘扑上来直接将他抱了满怀。

“?老师你…”

“别动,这是我欠你的。”

萧炎抿唇,目光在那一瞬间变得幽深。

然后下一秒他伸手按住了药尘摸向日记本的爪子,叹了口气。

“老师不用藏了,我知道了。”

这下真是猫被捉住四肢,蛇被掐住七寸——药尘僵住了。

萧炎借势用力反抱住药尘,将他的双手缚于背后,紧紧搂在怀里:“老师想看直接和我说就行了,弟子怎么可能不会给你呢。”

药尘表面讪笑,在内心翻了个白眼:为师也不知道你小子私底下还写日记啊。

萧炎放开对药尘的禁锢,他拿起那本书,目光沉沉。

“我知道老师为什么会这样了。这本书里面有我撕裂出来的一点灵魂碎片。”

药尘不解:“可是,为什么?”

“当年那事我无法控制住我自己,便把那些情绪直接驱赶进一片灵魂里面然后切割下来封在了这页纸灰里,这灰我一直夹在书里,我想提醒自己曾经的幼稚自大带来了什么结果。老师您灵魂与我紧密联系,因此这片灵魂里的负面情绪会对你产生强烈的回溯反应。简单来说就是它生性恶劣地想拉别人下水,见有人查看它于是它也想将痛苦传递出去。抱歉老师,让您记起了不好的东西。”

药尘摇头:“没有,怎么会呢…”

“在魂殿那段时间很痛苦吧,老师。”

药尘:“…”

萧炎也不给药尘转移话题的机会,直接主动出击。借由这片残魂牵扯出来他们掩盖了多年的爱憎——那段两人都心领意会却又闭口不谈的过往。

药尘糊弄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回到了肚子里。

他低垂下眼睑,轻声道:“呐,是啊,最恐惧最痛苦最难熬的莫过于那段时光了吧。一边要在魂殿惨无人道的折磨下坚守灵魂本心,一边还要牵挂自己的小弟子有没有吃饱穿暖,我当时真觉得要不死了算了,活着好累啊…”

萧炎猛地抓住他的手:“老师…”

药尘反握住萧炎的手,温暖的手掌传出令人心安的力量。

他抬起头对萧炎微笑道:“但是我知道小炎子一定会来的,我不能这么自私。”


“我还欠你一个拥抱呢。”


萧炎也没想过年少轻狂犯下的错误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报应到他头上。虽然撕下一片灵魂损失不是很大,但药尘湿润的眼眶是他一生不想触及的伤。

他还是回应了那个拥抱,坚定地,郑重地,一如他自己放过了当年懵懂的自己。

药尘在他的回应里偏过头,在萧炎唇角落下一吻,然后便被萧炎反客为主,按在了榻上。

日记掉落在地,那页纸灰终究是散去了。


爱别离求不得,苦海翻起爱恨,世间难逃离别。

但所幸,这一次他们再没有彼此错过。



2

药尘这一觉睡到大中午,感觉自己骨头都躺散了,早知如此昨天晚上就不惯着萧炎了,真是被他吃的死死的。

某只吃饱喝足的炎帝大人表示这锅我不背。

房间里没人,这个点估计萧炎又被别人强行拉出去干“无尽火域之主”该干的活了。

为什么别人能指挥炎帝干事?因为别人知道凡是有理由请动帝师的事炎帝必然不可能拒绝亲力亲为,于是长老会一群大小狐狸在摸清楚这个事实之后都把主意打到了当了许久甩手掌柜的炎帝身上,当然这件事只适用于可能需要帝师出面的情况。

反正药尘乐的清闲。

随意找了件衣服披身上,药尘起身在桌面上看到了昨天一切的罪魁祸首——日记本。

虽然萧炎昨天跟他解释说后面没什么好看的,一来他之前写日记单纯无聊和好玩,顺便发泄发泄情绪,二来后面年纪渐长加上事务繁多,整天不是在干架就是在修炼,或者在考虑以后怎么发展,很少有时间机会写日记了。而且后期灵魂力量提升让萧炎想忘记事都难,有事直接存灵魂印记里面比写日记快多了。

但是药尘说既然你现在都知道了且没拒绝,那不看白不看。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萧炎无奈,但还是把日记本给了他。

正巧药尘懒得继续整理那堆书,于是继续窝在房间里看那本日记。


「丙子 十一月二十

老师,我终于到中州了。等我。」


「丁丑 四月四

小医仙的厄难毒体也是成功封印住了,现在她已经可以随意调动身体里面的毒气而不被反噬。天火尊者也复活成功了,可惜这次不是用的生骨融血丹,老师复活的材料必然不能像曜天火一样潦草…斗尊级别的骸骨也不是不能拿到。不过还是要打听出老师的关押地点。那个鹜护法什么都不知道,真没用,可惜了。还有熏儿…看来古族也对这陀舍古帝玉稀罕的紧啊。

老师。」


“老师”这两字被圈了两圈。


「丁丑 八月十一

丹会。」


简简单单两个字。

“丹会么…”药尘呢喃,“真是久远啊…”

药尘轻触附在纸上的灵魂印记,代入了萧炎的视角。


「“玄空子会长在里面,当年他与你的老师药尘是好友,见了他你可得恭敬点。”在前带路的盛长老好意提醒。

“我”郑重点了点头。

推开殿门,众多书架布局肃穆,周围漂浮的五颜六色的火芒点缀了梦幻。

中间站着一人影。」

“玄空子?”药尘挑眉。“在我弟子面前装这么严肃。”

「玄空子听完“我”的描述,眉头紧锁:“药尘那家伙生性洒脱惯了我早料到会出事,没想到栽魂殿手里了,可恶的魂殿!至于你说的调查一事,交给我吧,虽然我丹塔明面上无法插手,暗地里查点情报还是可以的。至于你小子…你现在的目标是那三千焱炎火?”

“我”再次点了点头。」

药尘再次动用灵魂力量扩展了记忆,现在以“药尘”的视角看萧炎经历的一切,怎么不算是圆了以前没有陪伴他走来的遗憾呢。

于是一道道鲜明的记忆影像缓缓浮现…只可惜都是黑白的。

「远方一阵悠长的钟鸣声传来。

“时候已至——所有五品以上的参赛者,请进第一关,灵魂幻境!”」

药尘见状不免轻笑:“这丹会过了这么久还是这么几项,也太不会变通了吧。”

药尘不用猜都知道萧炎会在幻境里面见着谁。他甚至打量了会「萧炎」面前的「药尘」,然后摇摇头说:“装的也太不像了,小炎子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然后药尘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不太正常了,“萧炎他应该会舍得吧…”话语未落,「萧炎」动了。

「萧炎恋恋不舍地看了那幻境一眼,最后还是挥手轻柔打散了这场闹剧,即便他内心的渴望叫嚣着撕裂他,他还是轻轻说了句:“老师,等我。”」

这下轮到药尘沉默了。

「萧炎目不斜视地路过了萧战、熏儿、彩鳞…最后他来到了一个地方——丹界。曹颖和宋清在前面看着他。」

「“各位,想必大家都知道这万药山脉有一头凶兽坐镇,单凭我们中的任何一人无法直接战胜它,我们需要联手…”

萧炎在下面安静地看着曹颖企图联手众人。」

「“赶紧的,跑!”萧炎冲曹颖喊道。

然后他看见黑衣尊者果断放弃曹颖直接冲他来了,蓝色能量凝结成晶体弯曲作手掌的样子便朝萧炎袭来。

一抹疯狂之色涌上萧炎的眼。」

药尘一看就知道这是慕骨,以前跟他比不过竟然不要脸地在丹界欺负他弟子,药尘突然觉得以前让这家伙死的痛快了点。

「“天火三玄变!”萧炎冷呵一声,周身实力大涨,显然是想拼命。

就在这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传来:“老东西,你打别人我不管,但是萧炎是我罩着的!”

“紫妍!”」

太虚古龙龙皇?原来如此。药尘心道。

「“紫妍,这次还要多谢你解围了。可惜让慕骨跑了。”

“无事无事啦,都是大个子的功劳。喂,大个子,这位是萧炎,八品炼药师哦~我的药糖都是他炼的,嘿嘿~”紫妍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萧炎苦笑:“八品还差一点,我需要些东西才能完全晋升八品。”」

药尘看着萧炎炼制所用的药材:丹灵浆?地心魂髓?天麻翡石精?

药尘嘴角抽了抽:真是好运的小子。

这三个东西但凡一样出现在外面都要让不少炼药师大打出手,现在萧炎一下子拿出来三个…

药尘现在可算是知道萧炎怎么突破八品的了,感情他这些年把药尘留下的东西看了个遍,这种犄角旮旯里面的古籍都能被翻出来,要不是真真切切看见了这些传说中的东西,药尘也不会相信世上竟然真的还有这些玩意。

但是要让药尘说的话这么多的材料属实是溢出了,萧炎这一下子灌这么多下去不突破灵境也难啊。

真是…暴殄天物。还好后面药尘在萧炎身边可以及时止损。

「萧炎晋升八品后便直接出了丹界,前面是被他救了的曹颖、卖队友的宋清,以及…慕骨。真是冤家路窄。」

「高台上,玄空子目光横扫全场,雄浑的声音慷概激昂:“恭喜诸位成功通过了第二轮的筛选。接下来,天空上的石台会是你们表演的舞台,丹会的冠军将从你们之中产生,尽己所能炼制出最好的丹药吧,彼时的荣耀将属于你们!”

霎那间,天地为之沸腾,所有参赛者都跃跃欲试,谁都希望那璀璨夺目的荣耀属于自己!」

药尘在之前就已经听玄空子说过这场史无绝伦的丹会了,但是“亲临”现场近距离一看方才知道有多盛大,而萧炎最后那一手“升灵”确实让药尘心里翻滚起名为骄傲的情绪。

到底是时间冲淡了激情,这场面放在当时…如果药尘在的话估计都要泪流满面了。

结果毫无疑问,他最骄傲的小徒弟以最万众瞩目的姿态赢得了这场比赛的冠军。

「萧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沸腾的广场,也是忍不住微微一笑,旋即目光望向天际,轻声喃喃道:“老师,弟子没有丢您的脸…”」

这份希冀的目光跨越半个时空,终究是被属于它的人稳稳接住了。


「戊寅 四月二十一

成功收服三千焱炎火,风老那边也联系过了,小医仙他们也恢复到了最佳状态,是时候救您出来了,老师。」


日记此后再无内容。

药尘自己也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萧炎拼尽一切命悬一线也要带他离开,代价便是在星陨阁楼顶躺尸两年。

而萧炎如此赤诚之心待他,他又岂会拒绝。


日记的最后刻着些许灵魂印记——是一张记忆影像,画面上是星陨阁众人,只不过这次的记忆重新刷上了颜色。

既然日记本主人心中的彩色回来了,他的世界怎么可能还是单调的黑白色。


最后当日记本物归原主时,萧炎内心其实是复杂的,他只是单纯想知道药尘看到他以前的日记会是什么反应,结果…

问就是后悔,还是不让老师知道这本日记是他放在老师房间里的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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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啊终于写完了,为了找这个时间线又大致看了遍原文,然后发现原文时间线也混乱只能大致凑了个时间出来。原著你是真长啊…流水账也要写吐了…

第一次尝试这种文,好抽象…我写爽了,又尬又爽…写的时候循环了个BGM:Lose You Now - Lindsey Stirling, Mako,可以听听看还不错。

随便整点
 “老师,弟子来了。”

 “老师,弟子来了。”

 “老师,弟子来了。”

风雪寒江

【炎尘】出炎相助(下)

终于完结了。

上一章有家人说让我干脆分一二三四算了,

但!上中下是我最后的倔强!!

我是搞短打的!!! 

预警在前文,不打了哈。

有空会搞个后记,把大家没发现的但是我特意埋的线理一理。

   

  

  “至于你说大千盟约,这句话,让秦天来和我说吧!你,还不够这等资格!”

  炎帝一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辛辣嘲讽,本就被焰分噬浪尺震得气血翻涌的浮屠玄,更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憋闷,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厥过去。

  即便是这样,他的神色几番变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呵。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萧炎看着他那副坚决维护自尊的可笑神态,几乎都要气笑了,随手把牧尘从摇摇欲坠即将崩...

终于完结了。

上一章有家人说让我干脆分一二三四算了,

但!上中下是我最后的倔强!!

我是搞短打的!!! 

预警在前文,不打了哈。

有空会搞个后记,把大家没发现的但是我特意埋的线理一理。

   

  

  “至于你说大千盟约,这句话,让秦天来和我说吧!你,还不够这等资格!”

  炎帝一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辛辣嘲讽,本就被焰分噬浪尺震得气血翻涌的浮屠玄,更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憋闷,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厥过去。

  即便是这样,他的神色几番变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呵。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萧炎看着他那副坚决维护自尊的可笑神态,几乎都要气笑了,随手把牧尘从摇摇欲坠即将崩溃的护族大阵抓出来,扔到无尽火域的山峰上,随着他动作的完成,那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炽热火浪仿佛被唤醒的巨兽,再次汹涌澎湃地翻涌起来,释放出令人窒息的高温与无匹的威压。

  山顶上,牧尘灰头土脸地站稳,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对药尘与林貂二人抱拳,还没抬起手就被林貂拉着按到座位上:“好了好了,别搞那些虚的了,先调息。”

  “休息一下,然后最好是快点把你母亲请出来。”药尘丢给他几瓶恢复丹药,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言语却是截然相反的的冷酷,“浮屠玄的大长老之位,就坐到今天为止吧。”

  牧尘道谢接过丹药,丝毫不怀疑他是否能够做到。无尽火域包容开放的名声在外,但这大千世界也不会有人真以为他们没有脾气。一旦这尊庞然大物展露峥嵘,即便是底蕴深厚的浮屠古族,在其面前,也似乎变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萧潇在一边说风凉话,“这老家伙最好还记得师公刚刚劝他大局为重的时候他在说什么屁话。”

  “天。”林静简直叹为观止,“我记得萧伯伯从来都是先礼后兵的,这上来就打的场面也太少见了吧。”

  “哎哎,”慕青鸾出来为无尽火域正名,“我们可早就礼貌过了啊,师伯都和他礼貌半天了,是他先不要老脸的。”

  “牧尘小友还是赶紧联系你母亲吧,”林貂道,“要是晚了,说不得浮屠古族的族谱今天之后就要从你重新开始写了。”

  

  炎帝周身再度翻涌起了火浪,恐怖的高温将其周边的空间都是灼烧成片片碎片。火浪缓缓汇聚,最终在他的掌心形成一团光芒璀璨的七彩火团。

  浮屠玄感受到七彩火团之中蕴含的恐怖威势,苍老的面皮狠狠一抖,在七彩火团显露出真容的前一刻,终于还是压低了声音,以一种近乎卑微的态度道:“老朽年迈体衰,眼力不济,若有冒犯炎帝之处,还望炎帝海涵。实在不必大动干戈。”

  “浮屠玄居然服软了?!”

  各方强者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浮屠玄这个向来只认族规、铁石心肠、从不轻易妥协的顽固老家伙,居然也有对人服软的一天吗?

  炎帝真是……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萧炎不为所动,手掌一握,火焰光团彻底在他手中成型。

  那是一朵精美绝伦、宛若天工雕琢的火莲,每一片花瓣都绽放着独一无二的绚烂色彩。这色彩的变幻并非仅仅是表面的斑斓,唯有修为深厚的强者方能洞悉其中奥秘——火莲的每一片花瓣皆由一种异火凝聚而成,这些异火非比寻常,每一朵本身都蕴藏着毁灭性的力量。而当这些各具特色的异火汇聚成这一朵火莲时,其爆发时所能展现的威能,更是令人难以想象。

  “这火莲居然能引燃我的灵力!”

  有些修为较低的宾客,仅仅是瞥了一眼这朵炽热火莲,便惊恐地察觉到自身灵力仿佛被无形之火点燃流逝,瞬间骇然失色,慌忙移开视线,再也不敢直视炎帝的无上威严。

  浮屠玄的面色更加难看,他非常人,自然深知炎帝那威震四方的绝技——佛怒火莲。一旦此火莲在浮屠界内引爆,那股肆虐的狂暴能量必将造成难以估量的伤亡与破坏。

  好在炎帝似乎并没有立刻把这火莲丢出去的打算,他只是悠然自得地托举着那朵令人心悸的火莲,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浮屠玄:

  “你冒犯的可不是我。”

  考虑到这个老家伙装傻的前科,萧炎轻抚着掌心那朵绽放的莲花,眼神中透出一丝寒意,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给家师道歉。”

  浮屠玄沉默。

  对于在浮屠古族镇守了近千年的他而言,炎帝、武祖,以及他们所创建的无尽火域、武境,都不过是初出茅庐、根基未稳的后生晚辈罢了。身为五大古族中手握实权的大长老,他自身更已臻至圣品天至尊的至高境界,甚至连大千盟约这样的的盛会都参加过一次,自然对这些人等不屑一顾,更何况他不觉得炎帝武祖会为了口舌之快就大动干戈。为了不惹麻烦,他甚至还收了手,仅仅将八祖琉璃钵震开,丝毫没有损伤其上的符文。可他又怎么能料到反而是这两人中更有善名的炎帝以雷霆之势降临,出手就是一尺,仅仅为了一句话的意气之争,便毫不犹豫地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浮屠界的安危为赌注,逼他道歉。

  这个行为但凡会权衡利弊的人都做不出来,情绪化得简直不像一个超级势力的掌权人,倒是像个还没长大的毛头小子。全然不顾后果,仅凭一时冲动行事。

  这炎帝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怎么,大长老不仅头昏眼花,还耳背?”瞧着浮屠玄犹豫的模样,萧炎的眼眸中厌恶之色愈发浓烈,毫不留情地讥讽道。随着他的话语落下,他手中的火莲犹如被赋予了生命,缓缓旋转起来,其炽热的火焰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牵引着周遭的灵力汇聚于他掌心之间,形成了一个声势浩大的灵力漩涡。

  该死的,他是真敢扔。

  浮屠玄脸部肌肉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强压下内心的愤懑与屈辱,深吸一口气,他转向无尽火域的方向,微微拱手:“老夫先前所言多有不妥之处,还望二位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就是你的态度?”萧炎挑了挑眉,“大长老好像不太情愿。”

  “好了,萧炎。” 药尘的声音终于响起,他身形一闪,已站至萧炎身旁,温和的话中带着一丝安抚。

  他轻轻地抬手,覆上萧炎托着火莲的手掌。那原本狂野得仿佛要将周遭空间尽数吞噬的火焰莲花,在他的掌下,竟变得温顺如同稚嫩的孩童,毫无先前的肆虐之态。火莲停止了旋转,缓慢而优雅地拆解成丝丝缕缕的帝炎火苗,这些火苗仿佛带有灵性,围绕着他的手掌边缘亲昵地游走,时而还轻轻地触碰、亲吻着他的手指,展现出一幅温馨和谐的画面。

  “啧,别闹。”被帝炎骚扰的药尘不得不先拍了拍萧炎的脑袋,才笑眯眯地看向浮屠玄,“大长老,我这徒儿被我惯坏了,我也管不了他。不过他就是说话直了一些,没什么坏心思,你应该不会怪罪吧?”

  “呵呵。”浮屠玄皮笑肉不笑地答道:“炎帝是性情中人,老朽也是敬佩。既然帝师不在意老朽之前的冒犯,便还请不要干涉我浮屠古族的内务了。还是说,牧尘已经加入了无尽火域?”

  “那倒是没有。”药尘笑吟吟地答道,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如长老所言,牧尘一事既然是贵族的内务,那我等就不插手了。”

  说罢就是拉着萧炎化作一抹流光,重新降落到无尽火域的山峰之上。

  “大闹了一通,心里可舒坦了?”待萧炎和人打完一圈招呼回到自己身边,药尘笑眯眯地下意识就想摸他的脑袋,又反应过来孩子们在身边,伸出去的手转了个弯拍上他的肩膀。

  这下萧炎不干了,他干脆一脑袋扎到自己老师怀里,还拱了两下,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把脑袋埋在药尘肩膀上:“哪里闹了,我连火莲都没扔。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么说老师嘛,老师就是天下最厉害的人!”

  药尘偏头瞪了他一眼:“赶紧坐好,孩子们还在呢,你这像什么话。”

  萧炎装死。

  药尘叹了口气,由着他去了。

  林貂瞳孔地震,又看了看无尽火域其他人望天望地若无其事的样子,心情更复杂了。

  要不申请去无尽火域度个假呢?他们真的好松弛啊。

  

  两个人就这样潇洒离去回到座位上扮演师徒情深去了,莫说周围的看客,就是浮屠玄自己都愣住了,不知道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先前还义正词严誓要力保牧尘的无尽火域,在炎帝到来莫名其妙地闹了一出之后,反而放弃了?

  还有——什么不插手,那你倒是先把牧尘从你们的席位上扔下来啊!别以为他真老眼昏花,看不见那小子正和两方的小公主相谈甚欢!

  方才被牧尘强势镇压的长老们陆陆续续爬起来,玄光与墨瞳两个脉首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请示道:“大长老,那牧尘还抓吗?”

  “抓什么抓!怎么抓?”浮屠玄气得咬牙切齿,劈头盖脸地训斥道,“冲到无尽火域的席位上,当着炎帝的面,把他‘小友’抓走?你是想吃炎帝的佛怒火莲还是想试试炎帝能不能驱动八祖琉璃钵?”

  “那就这么算了?我浮屠古族的脸面还要不要?”

  “还看不出来吗?炎帝今天来,就是为了打我浮屠古族的脸的!”浮屠玄深吸一口气,忽然一拂袖,高声厉喝,“清衍静,你还不出来,是真要看着族里下不来台?”

  “浮屠玄,能看到你如此狼狈的机会可不多,我又怎能不好好观赏观赏呢?”

  女子清朗的笑声响起,牧尘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他的前方,无尽火域、武境所在山峰的上空,忽有一座灵阵蔓延开来,那灵阵犹如浩瀚星河,自成一方天地,其玄妙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一名身着白裙的女子轻盈地踏空而出,她的面容温婉如玉,但此刻却带着一抹罕见的冷冽之色。在她的周身,仿佛有亿万道灵印在闪烁流转,每一道灵印都仿佛是一座微型的灵阵,交织成一个令人震撼的灵力场域。

  “这……她周身灵印,竟是自成世界,这是圣品大宗师!”有人惊呼。

  “娘……”牧尘喃喃唤道。

  这一幕,从他走出北灵境的那一天起,便是在日日想着,为此,他不知道历经了多少磨难,如今的他,再非是当年的稚嫩少年,但这所期盼的一天,终于被他所等到。眼前的白裙倩影,本应该十分陌生,但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起,牧尘便是感觉到体内的血脉都在颤抖沸腾。娘亲离开时,他只是那襁褓之中的婴孩,但这些年一路走来,他却清楚的感觉到了娘亲对他所做的一切。为了保护他,她宁愿回到浮屠古族,接受孤寂囚禁,忍受如刀思念,只为他能够安然成长。为了保护他,她更是忍着剥离血肉般的痛苦,将自身的八神脉种在他的身上。一念至此,牧尘心中酸楚难言,直憋得眼眶通红。

  而望着牧尘那通红的眼眶,清衍静也是犹如被巨锤狠狠锤中心脏,先前面对着浮屠玄而去的那种冷漠顷刻间荡然无存,她快步上前,颤抖着手掌,摸着牧尘的脸庞。  

  “尘儿,你做得很棒。”清衍静的声音有些沙哑。当年离开时,那个襁褓中的婴孩,在不知不觉间,竟已变得如此的挺拔俊朗。他的模样,有着一点他爹的影子,但眼眉显然还是与她最相似。她一瞬不瞬地端详着自己的儿子,几乎要落泪了。

  

  尘儿,你做的很棒。

  不远处,听到她这句话的药尘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目,轻轻倚靠在椅背上,脸庞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萧瑟与苍凉。

  这是他曾经最想听到的话,是他内心深处无数次得不到回应的期盼。在神农山脉被家族追杀的时候,在武隆城带着风闲狼狈逃窜的时候,在妖族寄人篱下的时候,在丹塔孤身求学的时候,在陨神冰原被骨灵冷火反复碾碎灵魂的时候,在凭借一手升灵丹会夺魁的时候,在建立星陨阁的时候,在得到黑魔鼎的时候,在被自己视如己出的孩子因可笑的原因背叛的时候,在暗无天日的戒指里挣扎求生的时候,在魂殿身负枷锁而萧炎音讯不明的时候……在很多时候,很多欢欣鼓舞的、充满希望的、疲惫不堪的、痛苦难耐的、与天争命的时候,他想要父亲把他像孩时一样抱在怀里,问他“尘儿今天怎么不高兴”,他想要母亲对他说“尘儿做得很棒,你是我们的骄傲”。

  他一生所求不多,却总是缺了几分气运,少有能成之时。

  年少时他想凭借自己的力量杀了药万归,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可他早年间生死徘徊、燃烧潜力太过,若无意外,终其一生都只能止步于九转斗尊,而药万归得到族中资源倾斜,修为是他永远不能望其项背的境界。

  后来他放下仇恨,只想培养出一个弟子继承他的衣钵,替他迈过那个门槛,看一看更高更远的风景,可是他选错了人,那把他亲自挑选参与打造的长剑穿过他的肺腑、斩下他的头颅,那个被他视作亲子的孩子甚至用他最引以为傲的炼药术侮辱他的身后名,让中州所有人都知道炼药无数的药尊者是炼丹反噬而亡。

  后来他又收到了一个徒弟。他不甘心永远是一抹幽魂,于是他把焚诀给出去,想让便宜徒弟给他炼制身躯。他不甘心韩枫在黑角域苟活,于是他把灵魂力量给出去,想让便宜徒弟杀了那个畜生。他其实一直问心有愧,比起对韩枫的倾囊相授全力教养,他和萧炎的开始是冰冷的利益交换——他卑鄙地哄骗了一个纯真的少年为他修习世间最危险的功法,为他走上一条不归路。

  他一度不敢直视少年明亮的眼睛。所以他把斗技给出去,把丹方给出去,他把自创秘技给出去,最后少年变成了青年走得越来越远,他没有什么能给的了,于是最后把骨灵冷火也给了出去。

  他的新徒弟跪在他的面前,对天起誓:“老师于我有教诲之恩、栽培之情,是我师,如我父。老师当年所受苦与辱,弟子日后,必将如数讨还。如有违背——”

  他捂住了徒弟的嘴说:“好了。我知道了。”

  他想,这次总可以了吧。于是他带着现在唯一的徒弟回到了药族。这一次他不敢奢望别的,他只想把双亲的名字刻上宗族碑,然后将灵位迁到星陨阁以供祭祀。

  但他真的是一个很没有运气的人。他只有这两个愿望,可最后也没有做成。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双帝之战后,他曾经托古龙皇烛坤寻找原本的药界。可即便是已经成帝的烛坤,也无法重新寻到一片完全破碎的空间。那个承载着他童年的幸福与少年的苦痛的地方彻底湮灭在魂族的践踏之下。那个将恨意刻入他血脉骨髓的仇人在他还没有将往事分说清楚的时候,以舍身成仁之姿参与了自爆大潮,成为了药族的烈士。

  于是父亲曾经遭受过的冷漠旁观,他曾经遭受的不公冤屈,母亲曾经遭受的穿心之痛,他们一家人的血泪苦楚,最后都随着家族的灭亡,一起成为了一笔糊涂账。

  他所熟悉的给予过他温暖的故人,都是修为低微地位低下的裔民,大约也是被攻打时第一批死去的炮灰。斗圣的自爆威震天地,斗尊的战死也足够记上一笔,轮到这些裔民,他们的声音在长老们的爆发下不如蚊吟,他们的鲜血被虚无空间吞没,他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也不会被人铭记。

  一切都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后来药灵成为重建的药家的家主,前来星陨阁邀请他为新的宗族碑题名。他本该有很多话想说,但又突然觉得十分厌倦,最后也只是问了一句:

  “新的宗族碑上,药万归是什么人呢?”

  药灵大概是那个家族中为数不多,至纯且有担当的人。她顶着一旁炎帝的威压回答道:“药万归长老于药族有功有过,但他舍生取义,为我们提供了逃生的机会,是药家的功臣。宗族碑上,有他的名字。”

  他并不意外,静静站了一会儿,没有再看药灵。他对萧炎说:“小家伙,我有点累,你送客吧。”

  那时萧炎的表情是什么样呢?

  药尘睁开眼,看到一双充满担忧的眸子。

  嗯。和现在一样。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害怕他胡思乱想,或许还遗憾于没有参与他的过往。

  不过几百年过去,无尽火域之主已经不会像年轻的炎帝一样手足无措,而是轻轻地把自家老师不自觉握紧的拳头一点一点摊开,将自己的手覆盖上去。帝炎顺着两个人手掌的连接处游走,带来一阵暖意。

  “老师,我在呢。”萧炎说。

  他的语气轻松而随意。

  于是药尘绷紧的身躯也就随着他的话一起轻轻地舒展开了。

  “知道了。”药尘点了点他的额头,微微一笑。“有你就够了。”

  

  清衍静不是儿女情长的性格。与儿子简短交谈后,她毅然决然地转向罪魁祸首,誓要替儿子出一口恶气,随即祭出了她那威力惊人的圣品灵阵,一招九阳炼世犹如天崩地裂般轰向浮屠玄。

  浮屠玄先前被炎帝劈头盖脸地轰了一记焰分噬浪尺,本就受了伤气力不济,这会儿又硬接了清衍静准备已久的大杀招,是肉眼可见的凄惨——胡须烧焦了一半,头发没了一撮,衣服也满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清衍静!!!”

  浮屠玄面色铁青。他早已感知到清衍静逃离了幽囚之地,却因炎帝的介入而犹豫不决,迟迟未现身。他本来也没将希望寄托于清衍静能挺身而出,为浮屠古族争得一丝颜面,但她见面就动手挑衅,却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今天怎么遇到的全是这种不讲常理的战斗狂!

  为今之计,唯有再次镇压清衍静,方能稳住局势。清衍静被擒,牧尘自然也只能束手。毕竟无尽火域已明确表态不再干涉,他还真不信炎帝会不顾及师命,公然违诺。想到这里,浮屠玄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双手迅速结印。

  印诀完成的刹那,整个浮屠界仿佛都为之颤抖。只见无尽的天穹之上,一座巍峨壮丽、古意盎然的石塔缓缓降临,其规模之宏大,竟似触及天际,古老的气息弥漫四方。

  “那是祖塔!”当这古老石塔缓缓降落之时,天地间所有生灵都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即便是天至尊强者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体内灵力自动涌动,形成护盾以抵御这股恐怖的威压。

  古老石塔悠然降落,最终竟轻易穿透了清衍静精心布置的灵阵世界,如同穿云裂石般悬浮其中,而那灵阵竟也无力阻挡其分毫。

  “清衍静,这么多年下来,我原以为你能悟透己身之过,不料你还是这般冥顽不灵,未曾有丝毫悔改。既如此,那就再幽禁你几十年,直到你悔悟为止!”

  “无可救药的老顽固。”清衍静冷冷地回应,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浮屠玄,你根本不配当大长老。看看你主政的这些年,族长之位虚悬无人,族内资源被玄脉、墨脉之流肆意掠夺,而那些才华横溢、本应光耀门楣的支脉子弟,却只能默默无闻,空有一身才华而无处施展。我浮屠古族,昔日何等辉煌,如何何等没落,这一切的根源,皆在于你的迂腐与保守,你的短视与无能!浮屠古族之败,太灵古族之兴,还撼动不了你的那颗石头心吗?”

  “信口雌黄!”浮屠玄勃然大怒,“去祖塔内好好冷静一番吧!”

  面对着那缓缓降落的古老石塔,清衍静的面容上却未显露出丝毫的慌乱之色。她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浮屠玄,双眸中闪过一丝失望。

  “真正需要冷静的人,应该是你。”

  清衍静缓缓伸出双手,对着那即将触及地面的古老石塔轻轻一拂。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原本正在下落的祖塔竟在此刻奇迹般地停止了下降,最终悬停在清衍静头顶数十米的高空,纹丝不动。

  “这……怎么可能?!”

  浮屠古族的族人们无不震惊万分,面露惊恐之色,难以置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清衍静竟然能够掌控这座象征着浮屠古族无上权威的祖塔?!

  要知道,祖塔的控制权历来只掌握在族长与大长老的手中。然而现在,清衍静却以她那不可思议的力量,轻易地驾驭了这座古老的圣物。

  “你……你!”

  浮屠玄同样被这一幕深深地震撼了。他瞪大双眼,手指颤抖地指着清衍静,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究竟是如何控制祖塔的?”许久之后,浮屠玄终于勉强平复了内心的震撼,难以置信地问道。

  清衍静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从今往后,你将再无机会指挥这座祖塔。”

  浮屠玄闻言,脸色瞬间骤变,他匆忙间变换印诀,意图催动那巍峨的祖塔,然而此番尝试却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回应。祖塔静静地悬浮于清衍静头顶之上,仿佛一尊沉睡的巨人,对他的呼唤置若罔闻,没有丝毫动摇。

  浮屠玄脸色苍白,踉跄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低吼:“这……怎么可能?!”

  清衍静的面容依旧平静如水,她缓缓道:“我们浮屠古族历代大长老感知到自己大限将至时,皆会进入祖塔坐化,将毕生力量与灵魂融入其中,这也正是祖塔威能无匹的根源。岁月流转,这些先祖的意志渐渐在塔中凝聚,赋予了祖塔一丝微妙的灵智……”

  她轻轻耸肩,继续说道:“而我,在这段被囚禁的日子里,不过是将浮屠古族当前的困境,以及你的一举一动,悉数告知了祖塔。简而言之,我打了你的小报告。”

  “祖塔,作为浮屠古族的守护者,其内在的意识自然期盼着族群的强盛。而今,它对我的话产生了共鸣,这背后所蕴含的意义,不言而喻……”

  清衍静目光冷冽,直视浮屠玄,一字一顿道:“那便是,先祖们对你的领导,深感失望。”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浮屠玄如坠冰窖。他从未料到,自己的执政理念,竟会遭到先祖们的质疑,难道他这么多年的坚持,都是错的吗?

  清衍静语气平静而坚决:“依据族规,谁能掌控祖塔,谁便是新一任大长老。因此,从现在起起,我清衍静,就是浮屠古族的新任大长老。”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族人们皆是一脸愕然,难以置信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玄脉、墨脉的族人更是面色惨白,深知清衍静掌权后,他们的日子将不再安宁。而清脉一脉,则是欢呼雀跃,连清天、清萱等人都难掩喜悦之色。

  浮屠玄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茫然之色,仿佛还沉浸在先祖认定他错误的震惊之中,许久之后,他的神情渐渐黯淡,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凝视着清衍静,目光中交织着复杂情绪,缓缓道:“这大长老之位,原本便应属于你,只是未曾料到你会主动提出接手。”

  清衍静冷笑一声:“若不是为了我的孩儿,我才不稀罕。所以,你准备好退位了吗,浮屠玄?”

  所有的目光都紧张地聚焦于浮屠玄,若他执意不从,浮屠古族或将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两大圣品强者之间的冲突,甚至可能引发族内分裂,这对浮屠古族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在众多期盼的目光中,浮屠玄沉默了片刻,最终长长地叹息一声,苍老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你曾言我最为固执,视规矩为天,既为族规所定,我又岂能轻易违背。”

  “从今往后,我会闭关潜修,若浮屠古族在你的引领下能够更为昌盛,那么……或许是我错了。”

  “而你,也将正式成为浮屠古族的新任大长老。”

  

  “怎么搞成这样……”牧尘挠头苦笑。他此行的目的,可是要带着他母亲脱离浮屠古族,结果他娘忽然变成了浮屠古族的大长老……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幸运的小家伙。”萧炎已经坐回了座位上,不过拉着药尘的手倒是还没放开,闻言笑道,“你母亲在没有和你父亲生情之前,这个家族可没有给她委屈受,她对这里必然有着归属感的,你带不走她,也不能替她与这个家族割席。如今大长老变了,浮屠古族自然也会焕然一新。你有这样的背后支持,会省力很多,最起码,不用再跟我和林兄赊人情了。”

  牧尘嘿嘿一笑:“前辈说的是,是我浅薄了。”


  大战落幕,归于平静。

  随着诸脉会武的结束,浮屠古族的震荡,也是在渐渐的平息下来,虽说大长老之位易主,但清衍静的实力以及声望其实足以匹配这个位置,所以除了玄脉,墨脉那边骚动有些大之外,整个浮屠古族,都是渐渐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些前来观礼的各方超级势力,在浮屠古族中停留了数日后,也是陆陆续续的离去,可以想象,当他们离去后,浮屠古族中所发生的事情,也必然会传遍整个大千世界,而那时,想来牧尘的名字,也会随之响彻。

  当然,炎帝的辉煌战绩和传说也将再添一笔。往后哪个不长眼的想嘲讽无尽火域太上皇,就得掂量掂量浮屠玄的下场。

  浮屠界,族中的一座山巅上,辽阔而幽静的庄园坐落着,其内石亭点缀,有着一座座的假山溪流,鸟语花香,显得此地的不同。正是无尽火域和武境的居所。

  至于为什么牧尘也堂而皇之地住在里面……在当日诸脉会武结束后,便是有着族内的长老上门,强行要将牧尘从之前的那种普通院落换到豪华院落,那一脸的讨好笑容,连牧尘都做不出伸手打笑脸人的事……但是他又实在不想和这些前倨后恭的长老们打交道,于是干脆卷了铺盖,过来投奔无尽火域和武境。

  林静差点被他这狼狈样笑死:“牧小尘,从今往后你也是浮屠古族的太子爷了,要有点太子爷的架势,怎么能让一群马屁精长老追得这么狼狈。”

  “牧尘小友,这诸脉会武已经落幕,那我们也要回去了,烦请通报清长老一下,我们面辞。”牧尘和林静打嘴架的时候,药尘带着萧炎等人从院落里走出。

  “帝师哪里的话。” 他话音刚落,清衍静便现身在牧尘身侧,“无尽火域和武境多次护佑我儿,此番更是为了尘儿对上浮屠玄那个老顽固,本该是我登门拜访的。”

  牧尘也是神色郑重,抱拳诚声道:“此次多谢前辈们的护持指点,这一次,是我牧尘欠了无尽火域与武境一个人情。”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萧炎牵着萧潇道,“我来这里是为了老师,我们两不相欠。你谢谢武境才是应该。”

  “也不必谢我了。”林貂把林静揽回来,笑道,“说话的事老爷子做了,打架的事炎帝做了,他们师徒俩把麻烦事包圆了,倒显得我和林静来是看戏的。”

  众人笑了一阵。

  林貂话锋一转,看向萧炎道:“原本大哥也是打算亲自来的,不过最近一年来,域外邪族有些蠢蠢欲动,他不敢轻易分神。炎帝能抽身过来,想必也是杀出来的吧。”

  “几个玄魔帝而已,顺手的事。”萧炎耸肩,“我和林兄不一样,我日常是不看家的。我不在,无尽火域该干什么干什么,他们也不怎么指望我。林兄是武境的主心骨,不敢轻易离开也是正常。”

  “炎帝与武祖高义,可敬可佩。”清衍静轻声说道,“炎帝,二当家,我浮屠古族愿与无尽火域、武境结同盟之谊,一同镇守大千。若是域外邪族有异动,请第一时间通知浮屠古族。”

  “好说好说。得了大长老这样的许诺,我就不白来了。”林貂笑道。

  “牧尘,你呢?”药尘在几人商讨联盟之策的间隙,回眸一笑,温和地向牧尘询问道,“接下来,你可有何打算?”

  牧尘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坚决:“先陪母亲,她有意革新旧制,让墨脉与玄脉归还往日侵占的资源,挑选支脉中那些潜力非凡的族人大加培育。待此事尘埃落定,我便和母亲回北灵境见父亲,一家团聚!”言及此,即便是素来沉稳内敛的牧尘,也不禁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欣喜之情,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好,好,好。”药尘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洒然一笑,“古族革新,血亲团聚。这世间总还是有真正完美的结局的。”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他的故事,虽处处都是未尽的遗憾和未了的心愿,但世间总有幸运的孩童能拥抱完整。离散多年的亲人终能重逢,昔日衰败的家族亦可重焕荣光,背负仇怨的孤子,既能以一人之力对抗一族,亦能与家族冰释前嫌共谋未来。所有事情都可以有另外的发展,不会走到难以调和的结局。在这众多圆满的光芒照耀下,他个人命运中的那一抹不圆满,似乎也变得微不足道,不再那般令人难以释怀。

  药尘轻轻点了点头。

  咔嚓。

  就在这一瞬息之间,长久以来禁锢着他的无形枷锁,竟然犹如春日融雪,悄无声息地瓦解消散。随后,一股浩瀚无垠的灵力自他体内汹涌澎湃,宛如惊涛骇浪,激荡起一圈又一圈震天撼地的波澜。然而,这股力量却在突然间涌现的七彩火焰的温柔包裹下,悄无声息地归复于他的体内,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跨越了那道难以逾越的门槛,步入了圣品之境。

  嗯——或许也不算完全悄无声息。

  因为清衍静、林貂两个人都是投来了震惊的目光。

  还有牧尘破防的声音:

  “等、等一下?!你们无尽火域突破的方式,除了沉睡,还有呼吸是吗??”

  

  

  –End–

亦行子

死活发不进超话……

那我发这里总能发成功吧


整理了大部分可以看见的那芙磕点和官推~

那芙99!!!!


(清嗓子)

叨叨叨

感谢迅哥儿,桑桑还有拿铁等等等等老师们的收集整合帮助!!


1.11更新!把后面老福特微博贴吧的老师们提醒的漏掉磕点更新总结增加了一页


感谢老师们的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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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版桐

【那芙】驯龙大赛参加指北

Summary:那维莱特根本不龙。

  关于打活动时NPC的言论。那什么的纳塔的战士会模仿自己的龙伙伴做套装,于是光速造谣。

  (新pv出来感觉纳塔龙真成宝〇梦了……)(好期待,南美洲文明风格嘿嘿嘿我现在就想快进到5.0)

  本文关于纳塔的一切均为捏造。

  只是发生在路上的故事。

  (最初的口嗨就放彩蛋了反正跟写出来的没什么关系)

  

  

  

  

  纳塔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有着壮丽的景色。

  水草丰茂的平原在身后渐渐远去,由龙牵引的车架缓缓驶近了便更能看清高耸的山峦上大片色彩勾勒出的异国风情壁画。而穿过这片峡谷,宏伟的水上都市静静伫立着,迎来又送去众多生命...

Summary:那维莱特根本不龙。

  关于打活动时NPC的言论。那什么的纳塔的战士会模仿自己的龙伙伴做套装,于是光速造谣。

  (新pv出来感觉纳塔龙真成宝〇梦了……)(好期待,南美洲文明风格嘿嘿嘿我现在就想快进到5.0)

  本文关于纳塔的一切均为捏造。

  只是发生在路上的故事。

  (最初的口嗨就放彩蛋了反正跟写出来的没什么关系)

  

  

  

  

  纳塔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有着壮丽的景色。

  水草丰茂的平原在身后渐渐远去,由龙牵引的车架缓缓驶近了便更能看清高耸的山峦上大片色彩勾勒出的异国风情壁画。而穿过这片峡谷,宏伟的水上都市静静伫立着,迎来又送去众多生命。

  “那维莱特先生,前面就是最后一片区域了。”特波卡估算着距离,扭头向自己的雇主搭话。异国服饰的白发男人微微颌首,同意了暂时停下休整的建议。于是他抖抖僵绳,龙晃晃悠悠载着一行人往巨树投下的阴影处去——

  龙和人都畅快地松了口气。纳塔到底是火之国度,白日在这片矿山部落的属地行进还是有些难熬。“唔,要是疾行就不一样了,风就够凉爽。”特波卡一口气喝干果壳中的汁水,随手抹一把嘴了注意到与雇主同行的少女偷偷摸摸地靠近了他的龙伙伴。毫不意外的,卧在砂石上的龙半睁眼,鼻腔里喷出重重的呼气声,冲她不耐烦地甩着尾巴。

  “真是怪啊。虽然鲁卡它性格有点暴躁,但从来不会随便朝人发脾气的啊?”特波卡困惑地嘟囔着,不过天然粗神经的人很快就把问题抛到脑后,转而兴致勃勃地夸赞起疾行的乐趣。他真心实意地为雇主和他的伴侣遗憾,那可是纳塔不得不体验的特色之一——

  “唉,谁知道呢。”特波卡再一次摇头慨叹。想到先前整个营地里的龙一个比一个燥动的、鸡飞狗跳的场景,他都感觉对不起远道而来的客人。毕竟,以成为龙骑士为卖点的旅行社居然找不出一只愿意工作的龙?唉,伙伴的意愿是要尊重的,看着情愿一头扎进水池的风行翼龙,最后特波卡讪笑着翻出一辆大棚车,求着满脸不高兴的鲁卡套上牵引绳:“拜托了!他们给的摩拉太多了,我保证给你买新的肉爪护理液!”

  就这样,在人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干嚎中,那维莱特和芙宁娜幸运地,不用徒步旅行到纳塔主城中了——

  特波卡真的想不明白,怎会有这么被龙讨厌的人呢?他不免去打量雇主,男人面容出色,尤其是一双眼睛,仔细看了仿佛某种野兽的坚瞳样,有些熟悉……

  “怎么了?”那维莱特抬眼,发间的蓝色“挑染”有一瞬间闪过微微光亮,特波卡仿佛大梦惊醒一般,连忙摇着头说没事,这时候他再对上雇主的眼睛,又只是少见但仍然普通的烟紫色罢了——

  是错觉吧?

  特波卡转而去整备车架了。而这位雇主继续捧着纳塔特产面包果研究。毕竟他早知道自己不会受欢迎,会来纳塔也是陪芙宁娜——

  前两天,满世界乱窜的旅者寄来了包裹,言辞间神神秘秘说着什么有最适合两位大人参加的比赛。那维莱特本来是要拒绝的,架不住芙宁娜来了兴致。他的办公桌有助于保持社交距离,但拦不住芙宁娜。正巧荒芒供应由科学院测试去了,前水神干脆大笔一挥给他批了假,但是……那维莱特抬头望一眼,名为鲁卡的龙已经起身,缓缓倒走几步,前爪“啪嗒啪嗒”敲击地面,头微微压低了要作冲击样。

  “芙宁娜,别逗它了。”水元素的龙王轻叹一声,站起来将少女圈回自己的怀抱。

  芙宁娜自然大失所望,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摸上那蓬松的毛绒尾巴。不满地瞪一眼阻止她的那维莱特,芙宁娜把垫在身下的毯子往旁边挪了又挪誓要和这讨厌的家伙离远些,又在那维莱特切开果实的时候坐过去——

  她好奇地看水龙鼻尖微动。于是凑近了快脸贴脸,芙宁娜也跟那维莱特一起谨慎地嗅嗅。“嗯,好吃吗?”她偏头看水龙挖一勺子,张嘴了那维莱特也就顺势喂她一口。淡淡的甜香在口腔弥漫开来,芙宁娜眼前一亮,把自己的腮帮子吃得鼓鼓的。她边嚼嚼边看特波卡一点一点抚摸着安慰龙,开始琢磨要不要学了那套手法哄那维莱特——

  ……我是古龙,不一样的。那维莱特一眼看出她打什么心思。但他还是把话咽下去不说,继续专心喂水母。比起前500年戴着面具表演,现在的芙宁娜真是太好懂了,何况他们已是心意相通的伴侣。

  总之,他,那维莱特,收回大权的龙王,是断然不可能像特波卡手下那条龙一样被挠挠下巴,摸摸脑袋就会高兴得发出猫一样的呼噜声的。

  直到夜晚时分。

  入住纳塔旅店的那维莱特圈紧了自己的伴侣,又一次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记,而作为代价,他低下高贵的头颅,温驯地任由芙宁娜抚摸——

  “嗯,驯龙大赛?”芙宁娜咬着烤玉米,那维莱特给她递水了也还只发几个疑惑的音节示意对面人解释。

  而大早上就来冒昧打扰的旅行者灿烂一笑:“或许,你知道宝〇梦大师?”

  “总之,来和你亲密无间的龙伙伴挑战到最后赢下比赛吧!”

  

  

  

  

  

  

  

  

  

  

  

  

  

  

  

小染xr
什么diao图我快笑死了,好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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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鹿折的纸

也是没看到人搬的

音乐会官方约了很多张商稿,都是像这样打齐tag还带详情链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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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云泽石
好久之前的……过了好久翻出来还...

好久之前的……过了好久翻出来还是很想笑,谁来救我的狗屎笑点🥲。遮阳伞也能挡风雨,阿帽你就收了吧

好久之前的……过了好久翻出来还是很想笑,谁来救我的狗屎笑点🥲。遮阳伞也能挡风雨,阿帽你就收了吧

栀茉子要咕咕咕

「那芙」那维莱特大人需要一位情感顾问专家


是回顾4.2芙芙传说任务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灵感来源于芙芙说“自从离开了歌剧院,我就开始意识到,坐在高高的位置往下看,眼里的东西都很片面。”

以及“律法只裁定罪行,并不度量感情,如果说判决能让有罪无罪的争议尘埃落定…那当事人充沛的感情最终会流向哪里呢?”


◆也算是考虑了一种在4.2主线结束后,芙芙和那维莱特未来所做之事的可能性吧

那芙传说任务(大雾)

全文9k+,故事很长,希望大家能够看完这个完整的故事qwq

简称,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注!本文建立在芙芙在那维莱特的帮助和治愈之下已经走出迷茫和自闭的前提之上——


依旧是ooc归我,爱情归沫芒宫夫妇


祝...


是回顾4.2芙芙传说任务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灵感来源于芙芙说“自从离开了歌剧院,我就开始意识到,坐在高高的位置往下看,眼里的东西都很片面。”

以及“律法只裁定罪行,并不度量感情,如果说判决能让有罪无罪的争议尘埃落定…那当事人充沛的感情最终会流向哪里呢?”


◆也算是考虑了一种在4.2主线结束后,芙芙和那维莱特未来所做之事的可能性吧

那芙传说任务(大雾)

全文9k+,故事很长,希望大家能够看完这个完整的故事qwq

简称,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注!本文建立在芙芙在那维莱特的帮助和治愈之下已经走出迷茫和自闭的前提之上——


依旧是ooc归我,爱情归沫芒宫夫妇


祝大家食用愉快~


一.


自从芙宁娜离开神位之后,枫丹大大小小的事务几乎全都落到了那维莱特一个人身上。


他已经牺牲了自己所有的私人休憩时间,可工作也只是勉勉强强能在夜深人静的午夜刚刚好处理完。


枫丹的人们绝大多数并不反对芙宁娜继续担任枫丹的神明大人,五百多年来,世代积累的、刻在骨子和血脉中的对芙宁娜的信任感让他们毫不怀疑地接受了那维莱特宣称水神因守护枫丹而耗尽神力的说辞,可芙宁娜摇了摇头,委婉地谢绝了留任的邀请。


她说她累了,需要休息,于是那维莱特也没有强迫她。


在芙宁娜刚搬走的那段时间里,那维莱特每日都会在清晨、午后和夜晚分别携带一份由她以前最喜欢的甜点师做的小蛋糕和上好的名茶前去拜访芙宁娜的新家,在大审判官日以继夜的照顾和帮助之下,芙宁娜常常跟那维莱特交谈到深夜,也渐渐熟悉起了新的生活,慢慢解开了心结,走出了郁郁寡欢的情绪,变得振作了起来。


芙宁娜如今可以非常自由地支配她的时间,她爱上了购物,也常常登上舞台演出,闲暇时也能跟克洛琳德她们一起开一场茶会,或在深夜开一场酒会随意畅谈喜欢的话题。


那一天,芙宁娜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她想回歌剧院看看,或许是五百年来形成的习惯,也或许,她只是想观看一场由那维莱特独自主持的审判。


谕示裁定枢机停止工作以后,那维莱特重新规定在审判结束后会在七日里择日宣判定罪量刑的具体情况,这也是为了避免他一人断定案件事实产生差错。


而对于审判,芙宁娜理所应当还是会害怕的,这总容易勾起她不好的回忆——于是她在今日的审判开始后才悄悄溜进歌剧院,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将头上的小礼帽摘下,双手抓着帽檐落于身侧,静静地盯着台上的人。


没有芙宁娜参与的审判从气氛上注定要变得更加严肃,毕竟那维莱特只会纵容芙宁娜小小的胡闹,却不会准许台下观众因过度胡闹而扰乱审判本身的秩序。


她在台下凝望着那维莱特紧皱着眉,看他下意识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指控方是一位年老的老妇人,她此时正一手颤颤巍巍地拄着磨损得严重的拐杖,一手死死捂着胸口,还未等做出什么发言,便已经在指控席上泣不成声。


被害人名叫妮娅,是老妇人的亲孙女。而被质控为凶手的男子站在另一旁,他曾经是妮娅的恋人——罗斯切,此刻正颓废地垂着头,可以轻而易举看得出他或是因为害怕和恐惧而身躯微微颤抖。


“你,就是你……!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妮娅的时间…本就不多了……她只是想活下去,她明明那么想要活下去,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在最后执意这么折磨她?!”


老妇人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泪水一点一滴打湿了歌剧院的檀木地板,人们听得出她的声音因长期未能及时进水而变得喑哑干裂。


“很抱歉女士,我为妮娅小姐的离世深感遗憾,但现在,我们需要按照审判的正规流程进行。”


那维莱特深深地长吁一口气,他示意身后的美露莘前往老妇人身边陪同,自己则扭头转向罗斯切,声线低沉。


“罗斯切先生,你是否承认自己杀害妮娅小姐的犯罪事实?”


男子抬起头,眼中因毫无聚焦之处而变得黯淡无光。


“是的,那维莱特大人,是我杀害了她。”


那维莱特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干脆地承认自己杀害了恋人的事实,他迟疑地暂停一顿,随即还是继续发问。


“那么,请你现在具体阐述案发当天发生的案件事实。”


……


“恕我冒昧,那维莱特大人,我拒绝具体描述当时发生的具体情形。”


“罗斯切先生,请你保持严肃,若拒绝供认具体情形,你的定罪和量刑都极有可能按照律法规定的最严重级别划定。”


“是的,那就这样办吧。”


罗斯切的语气听不出任何一丝波折,他既没有感到悲痛,也没有感到后悔,似乎如今所探讨的问题与他本人毫无关系一样,他只是淡淡的陈述他要说的话,除此之外别无动作和神情。


“罗斯切先生,如果有所隐情,你完全可以告知我们实情。”


“据事后法医检验,妮娅小姐在离世时身体已经非常虚弱,如若是你的过失导致妮娅小姐的意外死亡,我们可以商议决定缓轻罪行。”


“那维莱特大人,他可是杀人犯!怎么能让他有机可乘——!”


罗斯切看向情绪激动的老妇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非常感谢您的好意,我没有任何隐情,是我杀了她,就仅此而已。”


这次轮到那维莱特陷入沉默。


台下的芙宁娜自然也注意到了似乎有什么问题被对方隐瞒了,可她如今已经没有可以自由在法庭上提出质询的权利。


当然,她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做些什么了。


“……那么,我宣布,”


“犯人罗斯切,因故意杀人致人死亡,”


“有罪。”


那维莱特宣告审判结果的那一瞬间,芙宁娜重新戴上礼帽,安静地离开了歌剧院。


临走之前,她意味深长地、静静地回眸再次望向审判庭最上的那维莱特,当那维莱特注意到她那双深邃的目光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时,他与她沉默地对视,他看到芙宁娜的嘴唇似乎动了动,可她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如果说判决能让有罪无罪的争议尘埃落定…


那当事人充沛的感情最终会流向哪里呢?


她紧抿着嘴,噤声离开了。


二.


凌晨十二点半,芙宁娜家的门铃忽然被按响,连带着挂在门上的小风铃一同哩哩啦啦响了起来。


芙宁娜此时才刚刚沐浴完,头发的发丝上还沾着不断顺着头发曲线和弧度往下滑的水珠。


她匆匆忙忙地穿上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衬衫,随意地把毛巾搭在头上,甚至忘记观察一下猫眼门外的人是谁就打开了门。


芙宁娜和那维莱特四目相对。


芙宁娜似乎看到那维莱特的嘴角因不满而抽动了一个像素的距离,他从头到尾冷冷地把她的全身扫视了一遍,而她心虚地冒着冷汗,挠了挠头,打着哈哈。


“呃……嗯,那维莱特,晚上好?”


“……芙宁娜女士,首先,我有义务保护你的人身安全,而且有必要告知你——你诸如现在的做法就非常容易威胁到你自身的人身安全。”


哎呀,又来了,那维莱特大人的官方口气。


芙宁娜眯了眯眼,又装出一脸人畜无害地眨着豆豆眼盯着他。


直到他无奈地叹了声气。


芙宁娜见他心软松了口,立刻转移话题邀请他进来坐坐,带上门后便飞速跑去厨房翻腾装着花茶的瓶瓶罐罐,完全不给那维莱特用工作时的官方语气叮嘱她的机会。


“对了,芙宁娜,你是刚洗完澡吗?”


“嗯?对啊。”


他点点头,听后很自然地从茶几旁边的抽屉中拿出吹风机,芙宁娜见状也乖乖地坐在一旁梳妆台的椅子上,那维莱特站稳在她身后,摘下手上的手套,冰凉的指尖勾勒上她细顺的发丝,不经意间扫过她的后脖颈,芙宁娜打了一个激灵,浑身一抖,小声嘟囔一句哇…好痒好痒。


“……不好意思,我的手太凉了。”


“哎呀没事没事,大不了我给你暖暖手。”


他仔细又略有笨拙地替她吹好每一缕头发。


“我记得你沐浴的时间明明应该在晚上十点半左右。”


“等等!那维莱特!等等等等!!你是偷窥狂吗!为什么连这个你都知道啊!”


“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按人类的思维来说,我难道不应该知道吗?”


小小的水母头脑袋壳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哦,果然还是按照人类的正常思维去要求那维莱特的她脑子更有问题一点。


她拿梳子理顺好自己吹干的头发,一边梳理一边嘟囔。


“我可不希望过段时间在枫丹各种花边新闻的报纸头条上看到什么枫丹最高审判官深夜出入民宅疑似地下恋情这种东西。”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们早就把枫丹所有花边新闻的报社报纸都登过一遍了。”


“呃……你说得对。”


芙宁娜看着若有所思的那维莱特,又同意了他的话,可转念又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这能一样吗?!”


“我现在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手无寸铁的小女子罢了——而那维莱特你可是枫丹的大审判官!”


“可你以前也还是现在那个会闹别扭会躲起来偷偷哭的芙宁娜啊。”


“对!确实是这么个理啦!但是…哎呀不要再说下去了!”


芙宁娜摊手表示自己甘拜下风吵不过对方,为对方添上新泡好的花茶后,她抱着床上的玩偶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


“那么,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


那维莱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花茶,沁人心脾的花香充斥在他紧绷了一天的思绪之中。


“我需要一位情感顾问专家。”


“啊?”


三.


芙宁娜之所以在今天沐浴的时间推迟了,是因为她在离开歌剧院后,分别去见了审判的两方当事人。


当然,这些小动作其实并没有特意避开那维莱特,倒不如说,即使那维莱特知道了,他也不会干涉她的举动。


“你今天在歌剧院没能说出口的话,我大概能猜到。”


“我身处人类社会之中,却始终与他们有着本质的区别。”


那维莱特将手按于自己的心口之处,似乎努力在体会着什么一样。


“我很难完全理解那些复杂而晦涩的情感,而在正义的国度之中,律法只能定夺一个人有罪无罪,却无法全然定夺他们的人生。”


“假若单靠冰冷的条律便可审判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那他们的情感又应当归于何处呢?”


芙宁娜翘着脚尖,又轻轻将抬起的脚趾落到地上。


她饶有兴趣地托着腮,听着那维莱特自言自语的陈述,像是在听故事一样新鲜。


“但是,你能这么想,大概就是在逐渐理解人类吧?”


她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探头看向茶水中倒映的他和她的影子。


那维莱特愣了愣,他扭头看向芙宁娜,发现芙宁娜早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温柔地注视着他自己,觉察到他的视线,芙宁娜歪头笑了笑。


“好吧,闲着也是闲着,”


她伸了个懒腰,突地一下站起来,又换了个位置——紧紧地挨着那维莱特坐下。


“那么,大审判官,我来与你共享一下我的情报吧。”


……


当时,芙宁娜其实并没有完全离开歌剧院。


虽然她本意只是想站在外面等雨停,即使她带了伞。


可随后她却看到那位站在指控席上的老妇人一个人艰难地、孤独地往外走。


对方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哭肿的双眼与芙宁娜渐渐对视。


在老妇人瘦小的身躯映入眼帘的瞬间,芙宁娜忽然感到胸腔被强大的气流积压在一起,所有的血液被扭曲倒流,她感觉到心脏在一阵一阵作痛,一阵一阵,疼到耳边似乎要开始耳鸣,疼到脑袋中所有思绪混为一团,难以思考。


那当事人充沛的感情最终会流向哪里呢?


她下意识走上前,礼貌地提起裙摆向老妇人行礼。


“罗塞塔太太,请您…节哀顺变。”


“芙宁娜大人……?天啊,芙宁娜大人,您还记得我……上次见您的时候…您也是这个样子,真是太好了,啊……真是…太好了。”


芙宁娜知道老妇人名叫罗塞塔,为了做好枫丹的神明,她曾经在晚上偷偷躲在被窝里努力记住了她每一个子民的名字,她记住了所有世代传递的家族,也记住了其中的每一个人。


上一次和罗塞塔太太近距离接触时,是罗塞塔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罗塞塔太太还是一位枫丹小有名气的歌唱家,芙宁娜记得她那可爱的女儿和她一样热爱唱歌,热爱表演。她曾拉着罗塞塔太太女儿的手,带着她站在歌剧院舞台中央唱枫丹的民谣。


罗塞塔太太很幸运,却也很不幸。


幸运在家族的遗传病未曾降临在她的头上,不幸在她的女儿却患上家族的遗传病,生下妮娅不久后因身体虚弱去世了——而罗塞塔的孙女妮娅,也恰好随了母亲,自幼便患有这种遗传病。


白发苍苍的老人送走了一代黑发人,却没想到如今要再度送走下一代的黑发人。


罗塞塔和妮娅相依为命,对于罗塞塔来说,妮娅就是她的全部,是她的挚爱,是她的生命。


妮娅继承了祖母和母亲的天分,自幼便展现出惊人的表演天赋,即使身体虚弱,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追逐自己的梦想。


就是这样一位倔强地反抗命运的女孩打动了一直相伴在她身边的朋友——也就是现在的罗斯切,他们迅速坠入爱河,结成恋人。


可妮娅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逐渐无法登上舞台,无法跳舞,无法唱歌——到最后,她甚至无法再发出声音了。


她明明那么想活下去,可那个恶魔却……他却……!


老妇人说到这里,情绪再度变得激动起来,可她再也没有力气说下去了。


芙宁娜陪她坐在歌剧院外的长椅上,她双手握着老妇人的手,只是静静地听着老妇人娓娓道来过去的故事。


“芙宁娜大人,我已经……失去了一切。”


“可您还在,您还在这里,您和那维莱特大人一直都在。”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家人和友人之外,大概每一个枫丹人最牵挂的,就是您和那维莱特大人了吧。”


“所以,能看到您还在这里,真的,太好了,谢谢您,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老妇人掩面而泣,芙宁娜垂下眼睑,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仅仅只是温柔地拥抱了这位哭泣的老妇人。


“罗塞塔太太,您介意我问您一个问题吗?”


“您说。”


“您爱妮娅吗?”


“……”


老妇人唯独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释然地笑了。


“爱,当然爱。”


日落已经半边沉沉地坠入山谷,该到离别的时候了。


“即使您已经不再是神明了,可是……枫丹人永远都会记得水神芙宁娜大人。”


日落的光辉洒落在芙宁娜和老妇人的脸上,她的瞳眸微微颤抖。


“那么,我该离开了,芙宁娜大人。”


她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老妇人拄着拐杖离开的背影逐渐化作日落下的一个看不清的黑点。


……


回忆结束,芙宁娜将思绪拉回。


她和那维莱特没有再继续作声,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凝视着已经完全凉掉了的茶水,谁也没有动作,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芙宁娜感觉到气氛的过于尴尬,慌慌张张弹起来找来了热水,将茶壶中的茶叶重新浸泡在了水里。


茶叶被热水冲开,漂浮在茶水的水面之上。


外面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四.


送别罗塞塔太太后,芙宁娜又向沫芒宫的事务官打听到了罗斯切的住址。


在具体定罪出来之前,枫丹被宣判有罪的人们可以留在自己家中。


她敲响了罗斯切家的门,对方显然也没有料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前来拜访。


“芙宁娜大人?!对不起失礼了!让您看到我这番寒碜的样子……”


罗斯切的头发乱糟糟的,眼角还有泪痕和泛红的印记,他慌张地整理自己的形象,看上去没有准备好迎接意料之外的客人。


“没关系没关系,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不介意的话,我能进去坐坐吗?”


芙宁娜眨了眨眼睛,冲他咧嘴一笑。


“当……当然!但是……我家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招待您的东西了。”


“毕竟再过不久,我大概就要前往梅洛彼得堡了。”


“没关系的。”


她尾随罗斯切穿过一条不长的走廊。


“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结果,没有反抗,也没有抗诉。”


芙宁娜留意到走廊两边挂满了相框和照片——有妮娅从小到大表演的各种照片,有二人的合照和一起去过的地方,也有罗斯切和妮娅一家的合照……每一个相框都崭新地发亮,看得出来,持有人一定是每天都在精心擦拭这些相框,才会如此焕然一新。


“芙宁娜大人……抱歉。”


“如果你想找人倾诉的话,或许我可以胜任这个位置。”


“如今我已经不是水神了,这些话,也并不会告诉那维莱特。”


“怎么能让您听我发泄……更何况这本就是我的错。”


“那么,罗斯切,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您尽管问就好,如果我能回答的话……我一定。”


“妮娅小姐,是个很可爱的人呢。”


“……芙宁娜大人……?”


“你爱她吗?”


“……”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罗斯切强装出的笑容在一瞬间崩溃瓦解,他的身躯因悲伤而变得颤抖,泪水忍不住地往下流。


“我…又怎么可能说不爱……”


芙宁娜心领神会地笑了。


“那么,现在你愿意告诉我你的故事吗?”


……


妮娅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


她曾倔强地强撑着自己站在舞台上表演,却终究抵不过衰竭的身体而晕倒在台上。


自那之后,妮娅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她无法表演,无法跳舞,无法唱歌。


后来她无法发声,无法支持自己走路,只能躺在病床上度过终日。


她总是大大咧咧地冲着身边亲密的人微笑,告诉他们自己没问题的。


可在无人知晓的深夜,她会偷偷一遍又一遍不服输地强逼着自己站起来,强逼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在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后,又疯狂地捶打自己的腿和脚——罗斯切站在门外,不止一次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并不想让他人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即使是她最爱的奶奶和恋人也一样。


一日罗斯切终于忍不住破门冲上去扶起了她,用药膏抹上她浑身的淤青和伤口。


伤口渗出的鲜血和眼角滴落的泪水一同流下,她绝望地跪坐在床上。


她抓住他的衣袖,像是在呢喃,又像是在对罗斯切说一样。


“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神明啊……求求你,无论是谁都好,救救我……求求你……让我解脱吧。”


他起初呵斥了她,大声质问她如果死掉了,她和罗塞塔奶奶又该怎么办。


她似乎在那之后就变乖了,再度回到了爱笑的时候,她会按时吃药,按时吃饭,也会好好睡觉,不会再把自己摔得浑身是伤……


直到他亲眼目睹她呆滞地望向窗外,眼泪无意识地滑落到她的嘴角。


他望着她,似乎什么都想通了。


与其让她绝望地孤独地活下去,为何不让她开开心心地离开呢?


他在她的药里混入了大量的安眠药。


她在最后发自内心地笑了。


“谢谢你,罗斯切。”


“也跟你和奶奶说声抱歉,我不是个好孩子,我辜负了你们。”


“我让你感到痛苦了吧……对不起噢……”


她颤巍巍地抚摸着他的脸,他的泪水打湿了她枯黄的发丝。


“……谢谢你,对不起,再见啦。”


……


罗塞塔奶奶发现妮娅的时候,她就已经安详地闭上双眼离开了。


她的枕头被撕成一块一块棉花散落在她的身体周边,像极了她生前最爱的茉莉。


只有罗斯切跪倒在她的身边,一言不发。


……


“现在,故事已经完整了。”


那维莱特一言不发地听完了故事的全程。


“那维莱特,在知道了故事的全部样貌后,你又会作出什么样的审判呢?”


“你会为「爱」作出何种裁决呢?”


那维莱特深吸一口气。


他们轻而易举地从对方的眼神中读透了对方的想法。


“我想,我和我的情感顾问小姐想法是一致的。”


“哎呀,巧啦,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呢。”


芙宁娜敲了敲手。


“对了,那维莱特,今晚你还走么?现在不早了。”


“我这里还有张床,要不……”


“你跟我凑合一下?”


五.


“那么,现在……”


“由芙宁娜女士代表审判庭宣读审判结果。”


那维莱特温柔地欠身伸手,他熟练地接过芙宁娜的手心,而芙宁娜也微微提起裙摆,被那维莱特带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台下观众一片惊呼,或许是许久未能见到那维莱特和芙宁娜一同出现在审判庭上,不少人表现得异常兴奋和激动,而罗斯切先生和罗塞塔

太太也都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似乎未能预料到事情的发展会是如此这般的展开。


“那么,请允许我宣布。审判庭最终下达的判决为——罗斯切先生有罪。”


“罗斯切先生,您并不会被送往梅洛彼得堡,而你赎罪的方式为,每天去山顶采一束最新鲜的茉洁草,前去为妮娅小姐扫墓。”


这番宣告再度引起了台下观众爆发出一阵又一阵惊呼和热议,望着台下不解的众人,他们相牵的手凝结成水元素力,蕴含在水中的情感渐渐汇聚成一位女子的模样。


“罗塞塔奶奶,罗斯切。”


“我是妮娅。”


他和她对视一笑。


这是只有芙宁娜和那维莱特能做到的事情。


……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芙宁娜坐在露景泉旁边的台阶上,身边围了一圈还是小豆丁模样的孩子们。


“芙宁娜大人!那罗塞塔奶奶和罗斯切哥哥后来怎么样啦?”


“后来啊……在伟大的情感顾问专家芙宁娜大人的帮助下,他们化解了矛盾,重新开始了生活。”


她的视线稍稍偏移,直直地越过孩子们,望向远处歌剧院后面的墓园。


一位衣着整洁的男子抱着一束还留存着露珠的茉洁草站在一座墓碑前,虔诚地说着什么。


大概是在讲最近生活里发生的事情吧。


“芙宁娜,给孩子们讲故事的时候别总是添油加醋。”


那维莱特冷不丁地出现在芙宁娜身后,孩子们见到那维莱特更加高兴,询问那维莱特大人是否是来接芙宁娜大人回家的。


只有芙宁娜被吓得浑身一抖,她心虚地起身,似乎想偷偷溜走。


“下一场审判要开始了,伟大的、情感顾问专家、芙宁娜大人,你想去哪?”


他目不斜视地盯着想溜之大吉的芙宁娜,一字一顿地重复刚刚芙宁娜向孩子们吹嘘的话。


“啊啊啊好羞耻好羞耻那维莱特你不要再重复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嘛不要再说了啊——!”


她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地上,脸几乎要红成煮熟的番茄。


那维莱特无奈地等她自己闹完别扭站起身。


“芙宁娜,该走了。”


“情感顾问真的每一场审判都要参加吗……那维莱特,我想回家。”


“这场结束就回家。”


“我这不是又变成五百年每天都上班看审判的上班族了嘛……”


“芙宁娜女士,我得声明,你一周内已经连续六天没有充当你所谓的上班族了,而且不是你自己昨晚强烈要求要出席今天的审判么,说什么‘我不能这么怠惰下去……’之类的……”


“啊啊啊不要戳穿我啊!好歹让我在孩子们面前耍耍帅嘛……!”


芙宁娜急匆匆地打断那维莱特的话,却看到他勾着唇露出满意的笑容,气的芙宁娜鼓着脸越过他直直走入歌剧院。


那维莱特替她向孩子们道别,在确定孩子们全部安全离开后才尾随上去。


好了好了,这下审判官大人和情感顾问小姐可真的要开始工作了。


六.


蒸汽鸟报最近的头条新闻?


那果然还是芙宁娜大人和那维莱特大人的事吧。


据说那维莱特大人以情感顾问的身份重新邀请芙宁娜大人回归沫芒宫工作,而芙宁娜大人最终也同意了那维莱特大人的邀请,算是正式回到了大家的视野之中。


这无疑是最让人们开心的事——有了芙宁娜大人所在的歌剧院才算是完整体的歌剧院。


而从律法和情感双向思考决定最终定罪的方式也饱受大家欢迎,在当事人的同意之下,蕴含在事件背后的情感故事也会被公布出来,这也极大地催生了民间的艺术创作——各大报社纷纷在报纸头条称芙宁娜和那维莱特是枫丹自古以来最受人民爱戴的两位领导人。


但其实情感顾问专家还有另一层意义。


那就是那维莱特的私人情感交流对象。


而这位小小的情感顾问专家在上任的第一天就教会了最高审判官大人什么是爱。


或许,在五百年前,审判官大人上任的第一天,


他就已经知道什么是爱了。


午夜十二点半。


芙宁娜近日忙着跑去剧团排练剧目,直到十一点才回到家中。


不出意外地又很晚洗了澡。


当门铃响起的时候,她再一次匆匆忙忙地穿上那件松松垮垮的白衬衫,再一次随意地把毛巾搭在头上,甚至如出一辙地忘记观察一下猫眼门外的人是谁就打开了门。


于是芙宁娜在她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


因为现在站在门外的那维莱特脸色阴沉的吓人。


她甚至能在迷蒙的夜色中看清楚那维莱特额头上暴起的青筋。


“啊,呃,那维莱特,晚上好啊,今天天气真好。”


“芙宁娜女士,我想我有必要考虑把您接回沫芒宫,这是对您的人身安全负责。”


“对不起!!!”


……


见鬼了,那维莱特居然学会抱怨了。


芙宁娜一副见鬼了的神情,一边出神地吐槽那维莱特,一边听他抱怨自己每天晚上要给她过来送案件的档案相当不便利,极大程度地拖延了处理事务的效率。


“那你可以不亲自过来嘛……”


随后芙宁娜就被那维莱特两根手指头弹了脑瓜崩。


七.


在今日的审判结束后,天气变得阴沉沉的,似乎马上就要下雨。


芙宁娜和那维莱特一同走出歌剧院时,很自然地注意到了这苦闷的天气。


“你在为刚刚的当事人悲伤?”


“或许是吧。”


那维莱特点点头,并没有反驳。


“那——水龙,水龙,别哭啦。”


她背着手跑到他身前,脚底微微旋转,转过身莞尔一笑。


“……只有你会相信那样的童谣吧?”


方才还阴沉沉的天空如今却忽然由阴转晴了。


好吧,我现在确实知道我们的最高审判官大人需要一位情感顾问专家了。


工作上需要,


芙宁娜歪着头冲他笑道,


噢,对,生活上也需要。


“喔,那维莱特,天晴啦。”


他们一同仰望天空。


“嗯。”


“天晴了。”


End.

懒大王来啦

【那芙】谁会在办公室里养水母呀

【那芙】这个家只能有一位那维莱特先生的后续


感谢 @月寒日暖 老师提供的梗


ooc,请见谅

————————

塞德娜小姐最近有些苦恼,自己那位严肃的上司似乎得了什么癔症。

 

她不止一次听到那维莱特大人在办公室叫芙宁娜女士的名字,可芙宁娜女士已经搬出沫芒宫许久了,难不成是闹鬼了?

 

每天疑神疑鬼的日子让她整个美露莘都有些萎靡,最后她还是忍不住跑到梅洛彼得堡寻求希格雯护士长的帮助。

 

“你是说那维莱特先生自己幻想出了一个芙宁娜女士吗?”

 

“我打听过芙宁娜女士这些天的行动轨迹,她绝不可能在那些时间点......

【那芙】这个家只能有一位那维莱特先生的后续


感谢 @月寒日暖 老师提供的梗


ooc,请见谅

————————

塞德娜小姐最近有些苦恼,自己那位严肃的上司似乎得了什么癔症。

 

她不止一次听到那维莱特大人在办公室叫芙宁娜女士的名字,可芙宁娜女士已经搬出沫芒宫许久了,难不成是闹鬼了?

 

每天疑神疑鬼的日子让她整个美露莘都有些萎靡,最后她还是忍不住跑到梅洛彼得堡寻求希格雯护士长的帮助。

 

“你是说那维莱特先生自己幻想出了一个芙宁娜女士吗?”

 

“我打听过芙宁娜女士这些天的行动轨迹,她绝不可能在那些时间点出现在沫芒宫的,所以……”

 

“所以问题一定出在那维莱特先生身上!”侦探希格雯做出了结论。

 

“哦?那维莱特先生出什么事了吗?”莱欧斯利领着身后的贵客走进了医务室。

 

“公爵和芙宁娜女士!”塞德娜吓得耳朵都支棱起来了。

 

“我来找护士长拿一些安神的药物,那维莱特最近工作挺辛苦的。”芙宁娜从善如流地说道。

 

“难道是那维莱特先生太累了出现了癔症?塞德娜小姐说那维莱特先生会在办公室喊您的名字,但您根本不在办公室。”希格雯也没准备瞒着她,毕竟也算是患者家属。

 

芙宁娜回到水面时,怀里抱了一大箱各式药品,无措地看着正在鼓励她的塞德娜。

 

“只要好好治疗,那维莱特大人一定可以恢复健康的!”

 

“我会监督他吃药的。”芙宁娜讪讪地点点头。

 

说实话,她这些天和那维莱特相处,也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突然拿这么多药给他吃,估计得把人吓一跳。

 

既然塞德娜听到的声音都是从办公室传来的,那想要解决问题,必然要进办公室去调查。

 

将将——,大侦探芙宁娜女士登场!

 

芙宁娜猫猫祟祟地站在那维莱特办公室门口,趴在门上听里面的声音。

 

“你昨天说晚上想吃小蛋糕,可是下周不是上台表演的日子吗?芙宁娜,既然是大明星就该有个好的身材管理,等你表演完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芙宁娜想起昨晚撒娇要吃小蛋糕的样子,不禁红了脸,心道:什么嘛,明明昨晚上已经答应了,把别人吃干抹净的时候说的那 个好听,事后就开始推三阻四的找借口了! 

 

“不好!”芙宁娜推门而入。 

 

那维莱特哪里能意识到她正躲在门口,脸上挂着的笑意一点点僵住。

 

“今天不是去找希格雯喝茶吗?怎么有功夫来这里了?”他不着痕迹地把手边的鱼缸挪开,生怕芙宁娜直接跳上桌子。

 

芙宁娜走近,双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告诉我,你到底在和谁讲话?我可听到你刚才喊我的名字了。”

 

“偷听可不是好习惯。”那维莱特伸手揉揉她软乎乎的头发,刚洗的头发炸起来,像个小水母一样。

 

芙宁娜刚想让他不要耍赖,就看到了手边的新鱼缸。

 

嗯?谁会在办公室里养水母呀,而且这个颜色,怎么那么眼熟?

 

芙宁娜可以肯定,这鱼缸里的水母她是第一次见,按照最高审判官大人的性格,办公室里可不允许出现这些与工作无关的东西。

 

“你怎么开始养这东西了?”

 

“喜欢吗?”那维莱特似乎很高兴她注意到了那只水母。

 

“倒是很好看啦,等等,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刚刚在和水母说话。”

 

“准许芙宁娜女士和‘那维莱獭’先生搭话,就不允许我和水母‘芙宁娜’女士说悄悄话吗?”

 

芙宁娜一头雾水地看向那维莱特,‘那维莱獭’出现的一瞬,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你在办公室养水母,和我的海獭宝宝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想和你炫耀啊,看看我的水母宝宝,多可爱啊。”那维莱特笑着看她,好像这句可爱说的不是对水母说的,而是对芙宁娜说的。

 

芙宁娜深吸一口气,大概是弄明白了事情的全部,“你怎么这么幼稚?你这哪里是一个最高审判官大人做的事?”

 

“芙宁娜女士在位的时候,可没有规定最高审判官不能养水母啊。”那维莱特说得理直气壮,看着她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那维莱特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

 

“那你凭什么给它起名叫‘芙宁娜’?”

 

“你不觉得它和你很像吗?”那维莱特心里暗爽,终于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这家伙抱着海獭玩偶睡觉的时候估计没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

 

芙宁娜背着手仔细打量着鱼缸里的水母,难怪觉得有点眼熟,原来是和自己的发色很像,白色里夹杂了几丝蓝,那维莱特为了找这么一只水母看来还下了不少功夫。

 

“所以,这就是那维莱特先生给我找的替身吗?”

 

“其实也不只这一只,办公室还是以办公为主,我只带来这一只。”那维莱特有点期待芙宁娜看到大鱼缸时的表情。

 

“你、你真是得寸进尺!”芙宁娜霎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知不知道,现在沫芒宫的大家都以为你得了癔症,别人都以为你每天对着空气和我说话,这真的很恐怖好吧。”

 

“我说你怎么会火急火燎的突然跑来,早就注意到你身后了,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那维莱特绕过桌子,拎起芙宁娜藏在身后的袋子,打开一看,他不禁蹙眉。

 

“药?”

 

芙宁娜现在非常尴尬,刚刚希格雯和自己说了那么多关于癔症相关的确认方法,塞德娜还安慰她一定可以治好,她甚至都做好接手那维莱特工作的准备了,可真相却是那维莱特想用水母气气她。

 

“我这不是怕你出事嘛,就去看着买了点。”芙宁娜摸着脑袋打哈哈。

 

那维莱特拿出一盒,耐心地读着上面的字:“梅洛彼得堡特供,没想到芙宁娜女士还有到水下买药的习惯,难道公爵给了你特许券?”

 

芙宁娜接过一大堆药的时候只是囫囵地看了看功效,谁知道药盒上还会有这种东西,而且特许券那种水下货币她怎么会有,她只能半真半假地道:“这不是看你最近太累了,想去找护士长给你弄点养神的药。”

 

“这么说护士长也知道喽,那看来水下的传言已经漫天飞了。”那维莱特摸着下巴,盯着芙宁娜。

 

几句话的时间,芙宁娜就把护士长给卖了,她心里留着面条泪,给护士长拜了拜,好在那维莱特不舍得对小美露莘动手,要不然可就出大事了。

 

“还不都是你弄出的这些怪事。”芙宁娜瘪瘪嘴,明明是她来兴师问罪,怎么现在到成了她的不对了,“你以后不许和它说话了,你要是真想说什么,我来陪你就是了。”

 

看着芙宁娜拽着自己衣角委屈巴巴的模样,那维莱特自然要顺着台阶下,“那你可得每天准时来报道。”

 

自那以后,塞德娜小姐发现芙宁娜女士每天都会跑一趟最高审判官的办公室,为了治疗那维莱特先生的病,芙宁娜女士真是用心良苦啊。


———————

小小彩蛋:

听说须弥的桑歌玛哈巴依老爷亲自带人送上大鱼缸,谁知道几天以后,芙宁娜女士给剧院捐献了一只大海獭玩偶,有一说一,长得和那维莱特先生真像。

                                                                 ——剧院道具组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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