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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形金刚】反派角色虐文自救
idw虐文笑话，提及众多CP，擎蜂含量较高
各种吐槽，不合理的idw剧情，很多角色也会被吐槽。
“我们可能身在一个虐文世界里。”惊天雷坐在总统办公室的客座上，双手紧扣在一起，托着面甲。
“你要是脑子有坑出门左转去医务室。”被工作烦得不得了的红蜘蛛不是很想理他，看了一眼旁边有些担忧地看着惊天雷的大黄蜂，更烦了。
“你听我说啊！”惊天雷放下了手，拿起了数据板，“我最近在地球上，为了电影剧本素材，浏览了大量文本，发现我们的世界故事走向实在与其中一些小说不谋而合，所以我又搜集了大量资料，基本可以确定，我们生活在一个虐文世界。”
“你让他说说...
idw虐文笑话，提及众多CP，擎蜂含量较高
各种吐槽，不合理的idw剧情，很多角色也会被吐槽。
“我们可能身在一个虐文世界里。”惊天雷坐在总统办公室的客座上，双手紧扣在一起，托着面甲。
“你要是脑子有坑出门左转去医务室。”被工作烦得不得了的红蜘蛛不是很想理他，看了一眼旁边有些担忧地看着惊天雷的大黄蜂，更烦了。
“你听我说啊！”惊天雷放下了手，拿起了数据板，“我最近在地球上，为了电影剧本素材，浏览了大量文本，发现我们的世界故事走向实在与其中一些小说不谋而合，所以我又搜集了大量资料，基本可以确定，我们生活在一个虐文世界。”
“你让他说说看。”大黄蜂提议道，“你知道他的奇思妙想，打断他没有好处。”
“好吧！你说。”红蜘蛛揉了揉面甲，做出倾听的姿态。
“虐文，顾名思义，就是在故事中让其中一些角色受罪，从而让读者感受痛苦，刺激神经的悲剧故事。”惊天雷解释道，“而据我的观察，小黄人，他是虐文女主。”
“啊？”红蜘蛛看向坐在旁边的大黄蜂，大黄蜂手里的拐杖磕上了桌子，他赶紧拿住了，“怎么说？”
“虐文女主标配，一个悲惨的身世，卷入一场阴谋。”惊天雷在数据板上调出大黄蜂的生平事迹，展示给红蜘蛛看，“一名紧凑型小汽车快递员，拥有底层生活经验，卷入一场阴谋。”
“这能说明什么？”红蜘蛛自然知道大黄蜂的情况。
“这让小黄人陷入孤立无援的绝望境地，为男主英雄救美创造了条件。”惊天雷划重点，把奥利安·派克斯的名字圈了起来，“男主英雄救美，女主一见钟情，就此开启他的被虐生涯。”
“所以……”红蜘蛛顿了顿，“奥利安·派克斯，也就是擎天柱，他是男主。而小黄人对他死心塌地是因为那场四百万年前的英雄救美？”
“没错！”惊天雷用电子笔敲着桌子，“这很合理。”
“小黄人的眼光真不怎么样。”红蜘蛛对旁边的大黄蜂说。
“他是擎天柱！”大黄蜂大声反驳。
“是的是的，擎天柱。”红蜘蛛敷衍道，“这能说明什么？小说照进现实？”
“你没发现吗？这个世界好像绕着擎天柱转。”惊天雷满脸严肃，“哪怕他什么也不做，只要他出现，只要他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这就是男主光环。”
“威震天就不绕着他转。”红蜘蛛并不同意他的观点。
“没错，因为威震天，是另一个男主。”惊天雷略带悲悯地看着红蜘蛛，“而你，是另一个虐文女主。”
“滚蛋！”红蜘蛛把惊天雷踢了出去。
“你生气了？”大黄蜂挑眉看红蜘蛛。
“你不生气？”红蜘蛛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一只噬铁虫，好想吐。
“惊天雷一直都这样，你早该习惯了。”大黄蜂不置可否，“你把他赶出去解决不了问题，他还是可能给你写个苦情剧本。”
“你闭嘴！”红蜘蛛骂道，“有本事你去劝他别整这有的没的！”
“我去看看。”大黄蜂钻墙出去了。
“他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们身在一篇虐文里，我是想救他才跟他说这些的，不然他会像小黄人一样，为了男主大业死掉的！”惊天雷在旁边办公室发表着暴论。
“哇哦！这话可不兴说啊！”有机过来阻拦他，“红蜘蛛最讨厌有人忤逆他，你还在这里诅咒他跟大黄蜂一样死掉。”
“少说两句！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什么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小黄人的死很明确，他是为了威震天和擎天柱死掉的。”惊天雷敲着桌子，“为了威震天和擎天柱的世纪大和解，他燃烧掉了最后的价值，这就是虐文女主，他是一个祭品，一个供男主们登上辉煌阶梯的祭品！”
“我不是，我没有。”大黄蜂在大声反驳，但是没人听得到。
“红蜘蛛也是！他迟早会是，我们得救他！”惊天雷的语气坚定。
“把这个疯子给我赶出去！”红蜘蛛把手边的数据板从办公室那头扔了出来。
“红蜘蛛你听我说，我真的是在救你。”惊天雷被拽着拖出了大楼。
“我虽然死得莫名其妙，但并不是为了他们两个，我是……”大黄蜂想了好一会，有一些动摇了，“但我的死，似乎确实促成了他们的和解，有点讽刺。”
“是啊！讽刺至极。”红蜘蛛斜了他一眼，“活着的你没做到的事情，死了的你做到了。”
“你害怕吗？”大黄蜂问道，“惊天雷说的话，你可能会……”
“我才没空害怕这种东西。”红蜘蛛哼哼着回去干活了，“擎天柱在地球，威震天，他跟着寻光号不知道跑哪个角落去了，想让我这个赛博坦大总统为他们而死？做梦！”
“惊天雷又魔怔了。”大黄蜂撑着头，看着大楼下手舞足蹈解释的惊天雷，叹了口气。
“所以……大黄蜂是虐文女主，擎天柱是虐文男主，大黄蜂的所有痛苦都是因为擎天柱？”铁皮和风刃坐在吧台上，对视一眼，重新将目光投向惊天雷。
为了不让惊天雷引起骚动，铁皮用请他喝高纯的方式把他拽走了，风刃是听说了，过来看热闹的，他们就这样，听惊天雷叨叨了好久。
“是的。”惊天雷已经说完了结论，喝了一口高纯，“你们不信对吧！我有证据。”
“拿出来，我看看。”铁皮的CPU处理不了那么复杂的内容，只觉得有点懵。
“小黄人，像每一个虐文女主一样，有着底层的身份，明显的性格缺陷，不自信、缺爱，但单纯善良、人见人爱，对吧？”惊天雷问铁皮。
“这是没错。”铁皮点头。
“他一个机的时候，大家会夸奖他，帮助他，爱护他，但当他和擎天柱站在一起，所有机，不，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偏向擎天柱，对吧？”惊天雷敲敲桌子，“即使他成了领袖，即使他做了再多，只要擎天柱出现，都可以拿走。”
“……”铁皮沉默了。
“真的？”风刃难以置信地看向铁皮。
“真的。”铁皮沉重地点头，“我知道大黄蜂才是真正的领袖，但是，那是擎天柱，我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那是下意识的。”
“你们知道怎么形容一个虐文女主吗？”惊天雷翻出他在虐文评论区看到的，“他纯洁，他善良，他温柔，他坚韧，他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好好地活着。”
“……”铁皮往嘴里灌进大半杯高纯，抱住了头。
“你把他说抑郁了。”风刃看向一向没心没肺的铁皮，“这可不常见。”
“你闭嘴吧！”铁皮骂了声，“红蜘蛛怎么没打烂你的火种！”
“你们只是没有办法接受世界的真相。”惊天雷喝了口高纯，“你们以为我不伤心吗？他是我唯一喜欢的汽车人，正因为如此，当我发现他的经历和虐文女主高度重合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的使命重大。”
“阻止红蜘蛛成为下一个？”风刃白了他一眼，“大黄蜂确实符合你说的那些，但红蜘蛛，他可和纯洁善良不沾边。”
“因为他的是黑道虐文。”惊天雷敲桌子，“黑道虐文和白道虐文当然不一样。”
“虐文还分黑白道？”铁皮忍不住问道。
“当然。”惊天雷点头，“白道虐文的男女主都是好人，一般男主声名显赫，女主出身卑微，女主用尽一切力量只为了助男主成功，最后死在男主成功前夕，成为永恒的白月光。”
“就像擎天柱与大黄蜂？”铁皮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
“就像擎天柱与大黄蜂。”惊天雷点头，“而黑道虐文，男主是身份卑微但能力强大的屠龙者，女主是底蕴深厚的反派大小姐，他痛恨她的羞辱却不自觉被她吸引，她高高在上却沉迷于他带来的欢愉，最后屠龙者终成恶龙，大小姐跌落高台……”
“停！”风刃打断，“威震天和红蜘蛛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往事没有机想听……”
“我还挺想听的。”铁皮确实对前霸天虎的八卦感兴趣。
“我不想听。”风刃敲桌，“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你也不需要担心红蜘蛛会死掉。”
“剧情的力量是极强的。”惊天雷并不同意她的观点，“说不定哪天，威震天就回赛博坦了，然后需要献祭红蜘蛛，威震天才能被赛博坦人接受。”
“并不是不可能。”铁皮点头，他已经有些醉了，有些口齿不清，“谁能想到小蜂救了威震天，他就戴上了汽车人标识呢？这乱七八糟的剧情。”
“活着的机做不到的事，死去的机却可以做到，这完全适用于虐文女主。”惊天雷敲桌子，“黑道虐文绝大多数，都是女主牺牲后换来男主的成功，或是资产洗白成为商业大亨，或是吞下最后的地盘成为黑道教父，总之女主活不了。”
“你有什么计划吗？”风刃意识到她没法说服惊天雷。
“我本来是想让红蜘蛛自己觉醒的，但他陷得太深了。”惊天雷叹了口气。
“把威震天杀掉行不行？”铁皮拔枪。
“不行！”风刃夺走了他的枪。
“想改变虐文女主的命运，除了让他自己觉醒，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换掉男主。”惊天雷撑着头，说道。
“换成擎天柱？”铁皮想象了一下擎天柱和红蜘蛛站在一起，打了个寒战。
“开什么玩笑！擎天柱已经害死小黄人了！我还让他靠近红蜘蛛我是这个！”惊天雷大声嚷嚷，做大拇指朝下的动作。
“你闭嘴！”铁皮扇开他的手，差点把他掀翻在地，汽车人维护擎天柱是下意识的，“呃……你没事吧！”
“没事！”惊天雷扶住吧台稳住身形，“我理解，你们这些被剧情控制的npc，维护男主是下意识的。”
“我不是……”铁皮想反驳自己不是npc，但他确实手比脑子快，听到惊天雷说擎天柱坏话就忍不住想动手。
“言归正传，你的男主后备人选是是谁？”风刃不想让他们吵起来，强行扯回话题。
“天火、战鹰、银剑、空袭、冲锋、闹翻天、硫酸雨、太阳风……”惊天雷开始翻名单。
“没用的。”铁皮给名单宣判了死刑，“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威震天和红蜘蛛的情况与擎天柱和大黄蜂的情况类似，那你找谁来都没用。”
“怎么说？”风刃不明白。
“因为当擎天柱和大黄蜂站在一起，所有其他机都会下意识地回避，这可能也是男主光环的一部分。”铁皮回想着过去的情形，“你们也不想想，警车、飞过山、千斤顶，还有补天士、爵士、救护车，甚至包括你我，哪个不喜欢大黄蜂？但我们面对他俩的时候，有任何一个曾试图插足，甚至有那么一点靠过去的想法吗？”
“呃……”惊天雷沉默了。
“你说的那些机，能抵御威震天的男主光环，能为了红蜘蛛反抗威震天吗？”铁皮摇摇头，“说实在，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我们确实对大黄蜂太苛刻了，他付出那么多，大家却习以为常，甚至认为他做得不够好。”
“而擎天柱明明什么也没做，你们却认为他可以做得更好。”惊天雷敲敲桌子，“仅仅因为他是擎天柱。”
“他做了！”铁皮试图争辩。
“他做了什么？”惊天雷问道，“他参与赛博坦重建了吗？所有机都在保护赛博坦的时候他在哪里？他除了带着寻光号的汽车人从天而降参与了战斗的尾声还做了什么？他甚至都没有给小黄人收尸！”
“他，从天而降，力挽狂澜……”铁皮的声音低了下来，“他一直都这样，在最后时刻出现，救大家于水火。”
“这就是男主光环啊！”惊天雷靠在吧台上，“他从天而降，力挽狂澜，然后小黄人在此之前付出的一切努力，都被轻飘飘带过去了，就像吃能量块，好像是靠最后一块吃饱的。”
“问题。”风刃举手，“没收尸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来不及。”铁皮这样解释。
“是来不及还是不在意？”惊天雷半眯着光学镜。
“你是来找茬的吧！”铁皮生气了。
“怎么了？心情那么低落？”红蜘蛛看到大黄蜂蹲在角落里，揶揄道。
“红蜘蛛，你一定不要死啊！”大黄蜂抓住了他的手。
“你什么毛病？”红蜘蛛触电一样抽回自己的手。
“我觉得惊天雷说的，有一点点道理。”大黄蜂说道。
“他是个疯子！”红蜘蛛骂道。
“他只有一句话说的有道理。”大黄蜂认真地看着他，“如果你死了，赛博坦人可能就能接受威震天了。”
“那我可得好好活着，让他这辈子也没法被接受。”红蜘蛛恨得牙痒痒。
“活人做不到的事，死人可以做到。”大黄蜂苦笑道，“世间的事就是那么讽刺。”
“你听他说了他的乱七八糟理论？”红蜘蛛虽然对惊天雷的理论没兴趣，但对大黄蜂的反应很有兴趣。
“是啊！”大黄蜂点头，“他说我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好好活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红蜘蛛笑出了声。
“别笑，他说你是黑道大小姐，高高在上却沉迷于威震天给的欢愉。”大黄蜂一字一顿道。
“我要去掏了他的火种！”红蜘蛛暴起。
“冷静一点啦！”大黄蜂拉着红蜘蛛。
“不过仔细想想，这更像是另一个虐文套路。”惊天雷挨了铁皮的铁拳之后试图找补，“关于没有收尸这回事。”
“什么套路？”风刃让克劳迪娅她们放开铁皮，问道。
“你最好好好说话。”惊天雷对擎天柱的诋毁，铁皮是听不进一点。
“虐文常见套路，阴差阳错。”惊天雷翻开数据板，“譬如说，男主遇到车祸，下意识去救眼前流血的路人，慌乱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车轮下躺着的女主。”
“……”现场一片寂静。
“怎么了？这套路很虐的好吧！”惊天雷表示你们这帮机真不懂欣赏。
“你说的是赛博坦话吗？”克劳迪娅迟疑道。
“你们真是一点都不懂啊！”惊天雷长出一口气，“擎天柱赶来的时候，战斗已经到了尾声，他没有看到小黄人被打爆，只看到了威震天戴上了汽车人标识，对吧？”
“别问我，我不在现场。”铁皮气呼呼地别过脸去，其他机也不在现场，只是面面相觑。
“之后，战斗结束，黑洞突然开启，周围的一切都将被卷入黑洞，擎天柱下意识地命令撤退，拉着周围人离开，而小黄人，安静地躺在那里，发不出声音，也没法撤退，就这样被卷入黑洞，死无全尸了。”惊天雷给他们看数据板上他得知的情况，“擎天柱来得太晚，他可能根本不知道，小黄人就躺在那里，也没有机告诉他这件事。”
“太惨了吧！”击倒和打击在刚刚打架的时候凑过来看热闹，结果听到了一个悲惨的故事。
“就这样阴差阳错，他们错过了最后一面，小黄人成了纯白的白月光，擎天柱悔恨终生。”惊天雷叹了口气。
“……”铁皮又往嘴里灌了一大杯高纯，将头埋进了手臂。
“我送铁皮回去。”克劳迪娅看铁皮这样子，想把他弄回去。
“你说给红蜘蛛换男主，真的能救他吗？”铁皮拦住了克劳迪娅，问惊天雷。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就像你说的，很少有人能抵御男主光环，如果抵抗不了威震天男主光环的影响，恐怕没有用。”惊天雷转着手里的笔。
“有一个机也许可以。”铁皮说道，“他能为了大黄蜂怼擎天柱，应该可以抵御男主光环。”
“谁？”围观群众都提起了兴趣。
“警车。”铁皮放下了酒杯，“汽车人内部最不受擎天柱影响的机，就是他了。”
“身为汽车人，却能抵御擎天柱的男主光环吗？”惊天雷思考着让警车成为红蜘蛛新男主的可能性。
“不行的吧！”风刃面带苦恼，“警车，他超讨厌霸天虎。”
“霸天虎里有能抵御威震天男主光环的吗？”铁皮问道。
“据我所知，没有。”惊天雷唉声叹气。
“那就没办法了。”铁皮站起来，和克劳迪娅回去了，“只能祈祷红蜘蛛别跟大黄蜂一样了。”
“让我去救红蜘蛛？”警车一脸你们是不是没睡醒。
“拜托了！只有你能救他了！”惊天雷满脸严肃。
“到底是怎么回事？”警车将目光投向了风刃。
“你听我说。”风刃真不想掺合这场闹剧，但又不能放着不管。
“事情就是这样。”风刃将惊天雷的发现和红蜘蛛的态度一起说了，“我也觉得他是异想天开，但红蜘蛛当总统，总比威震天好，对吧？”
“这没有逻辑！”警车都被他们绕晕了。
“剧本才需要逻辑，现实不需要。”惊天雷强调，“现在的事实是，大黄蜂死了，但故事并没有结束，因为两个男主还没有成功走向巅峰。”
“你的意思是，故事的结局一定是擎天柱或者威震天走上巅峰？”警车感觉自己脑模块在发热，“这毫无道理！”
“这说明牺牲还没有结束。”惊天雷强调，“现在的情况，所有人都不满意。”
“他们走上巅峰就有人满意了吗？”警车不想理他们，“擎天柱和威震天各自自我流放，在我看来跟懦夫行为没什么区别，我不认为他们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如果赛博坦再次面临危机，如果红蜘蛛死了呢？”惊天雷问道，“如果擎天柱再次在危难之际从天而降拯救赛博坦，如果威震天将功折罪，成为了下一个红蜘蛛呢？”
“你闭嘴！”警车震怒。
“红蜘蛛虽然糟糕，总比威震天好。”风刃拍拍警车的肩，“我们需要确保这事不会发生，至少惊天雷是这个逻辑。”
“你赢了，描绘了一个过于恐怖的世界，让我不得不考虑要不要帮助红蜘蛛。”警车揉了揉面甲，骂道，“炉渣的！我们居然沦落到要在红蜘蛛和威震天中二选一！”
“警车！去做红蜘蛛的新男主吧！”惊天雷将手放在了警车的肩上。
“我拒绝。”警车拍开了他的手，转身出门，“但是我会救红蜘蛛，就算是为了赛博坦。”
“红蜘蛛，我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大黄蜂突然出现，拽着他的机翼。
“怎么了？”红蜘蛛还在沉迷文件。
“警车来了，气势汹汹的。”大黄蜂是真的为红蜘蛛担心。
“他还能来揍我不成？”红蜘蛛拍拍他的头，“你看着就好了。”
“红蜘蛛。”警车推开了门，冲锋没拦住他。
“哟！稀客啊！”红蜘蛛挑眉，“你终于想要支持我了？”
“要不要一起对付威震天？”警车碰拳。
“啊？”大黄蜂张大了嘴巴。
“细说。”红蜘蛛提起了兴趣。
“都疯了吧！”大黄蜂听着他们商量怎么搞阴谋，一脸天塌了。
“虽然我不喜欢你，红蜘蛛，但我更讨厌威震天，所以，合作愉快。”警车伸手。
“你是个聪明人，合作愉快。”红蜘蛛握住他的手。
“我觉得这样不行。”大黄蜂想把他俩的手分开，一个偏执狂加上一个控制狂，普神才知道会搞出什么。
“承认吧大黄蜂，你就是嫉妒我。”红蜘蛛在嘚瑟。
“大黄蜂？”警车紧了紧眉头。
“我是说大黄蜂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嫉妒我。”红蜘蛛呵呵笑道。
“他只会觉得我们都疯了，然后尽他可能阻止我们。”警车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即使一切都是为了他。”
“为了他？”红蜘蛛意识到警车来找他没那么简单。
“我去找千斤顶。”警车转身就走。
“你猜是因为什么？”红蜘蛛手撑在桌上。
“我猜他疯了。”大黄蜂追了出去。
“给我从威震天身上下来！”铁皮对着通讯那头抓狂。
“这是我的位置！”补天士大声反驳。
“那威震天！你给我下来！”铁皮转而朝威震天喊。
“他们不过是在发神经，你不用管他们。”通天晓把通讯转接，“紧急联络有什么事吗？铁皮。”
“我就是担心你们，担心你们被威震天影响。”铁皮觉得CPU混乱极了，他并不是相信惊天雷的话，他只是混乱了。
“威震天。”通天晓回头看纠缠在一起的威震天和补天士，“目前一切正常。”
“昨天，惊天雷来找红蜘蛛，造成了骚乱，所以我去处理了一下这个事。”铁皮冷静了一下，决定把这件事告诉通天晓，“他，说了一件让我CPU混乱的事情，也许你能帮我搞明白。”
“你说。”通天晓对身后的威震天和补天士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两机都不再发声，注意力集中在通讯上。
铁皮将事情讲给了他们听，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他就这么说了，通讯对面的三机从满脸困惑到满脸严肃，最后面面相觑。
“你相信吗？”补天士第一个开口。
“我不相信，我只是CPU有点乱。”铁皮长出一口气，“跟你们说完之后我感觉好点了，该去工作了。”
“你是故意把你混乱的情绪传导过来的吗？”通天晓有些迟疑，因为威震天看起来已经在怀疑机生了。
“那通常有效。”铁皮挂断了通讯，“让你们这些聪明人动脑子吧！说出来我就好受了。”
“你不会真信了吧！”补天士看着威震天。
“我只是在想，大黄蜂，他真的是因为我才会死吗？他真的是为了我和擎天柱的所谓和解才死的吗？”威震天把椅子扶手捏得咯咯响。
“铁皮的情绪传导很成功。”通天晓转身，呼叫赛博坦，“我们得跟消息来源当面对质才能搞清楚。”
“惊天雷？”补天士从威震天怀里站起来，走到了大屏幕前。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威震天也站起来，靠了过来。
“这简直是太悲惨了。”击倒和打击正在阅读惊天雷收集的虐文，那种对CPU的刺激实在是太上头了，他们忍不住就读了一百多章，纯洁善良的女主承受着男主家人的折磨。
“刻薄的婆婆，冷漠的公公，吸血的亲戚，逐渐颓败的家族和破碎的她，女主需要的时候，男主在哪里？”击倒大声吐槽。
“男主每天在忙什么呢？边关到底有什么啊天天往那跑？”打击也是完全不理解。
“是啊！泥巴星球到底有什么？擎天柱乐意待那不回来？”战鹰听懂了惊天雷的虐文逻辑，已经代入了男女主。
“泥巴星球当然有泥巴星球的好。”惊天雷忍不住替地球说话，“但擎天柱把自己扔那真的是件很无聊的事，明明所有机都知道赛博坦更需要擎天柱。”
“惊天雷！找你的通讯。”有通讯转接进来。
“找我？”惊天雷有点奇怪，接过了通讯就看到威震天的大脸，吓了一大跳。
“惊天雷，告诉我，什么是虐文女主必死无疑？”威震天的声音整个房间都能听到，所有机都探头来看。
“你消息还挺灵通的。”惊天雷挠挠头，“就是虐文法则什么的。”
“什么叫大黄蜂是为我而死？”威震天不想跟他废话，强调道。
“这怎么传的？”击倒看向打击，“大黄蜂不是为擎天柱而死吗？”
“呃……字面意思。”惊天雷顿了一下。
“我觉得这还是很好反驳的，因为擎天柱也死过。”补天士插入对话，推开了威震天，“如果他是男主，他怎么会死呢？他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他也为赛博坦，为我们付出过生命，你不能这么污蔑他。”
“是的，但他复活了。”惊天雷坚持他的观点。
“那只是因为我们有技术有机会让他复活，他牺牲的时候并没有指望过复活，我们不能因为他复活了，就认为他的牺牲不重要吧！”补天士逻辑清晰地反驳，“更何况，照你这么说，除了大黄蜂之外，很多人也可能是擎天柱的女主，比如说我，又比如通天晓。”
“呃……”惊天雷沉默了。
“不要把我扯进去。”通天晓在后面插入对话，“整个事情虽然表面上看逻辑通透，但深层来看，并不是很符合逻辑，补天士确实是你的虐文理论的异类。”
“我倒觉得挺符合的。”击倒已经读了很多虐文，举手发言，“补天士是男二，同时兼任女二。”
“还能兼任？”打击愣住了。
“为什么不能？”击倒继续说道，“补天士同时承担男主的事业线跟班任务，与女主分庭抗礼任务，为女主制造麻烦作用，帮女主解决一些男主无法来解决的问题作用，这相当于男二和女二的戏份，一同承担了。”
“有道理！”惊天雷听懂了。
“哈？”通天晓和威震天两面疑惑。
“这么说吧！当擎天柱不在的时候，补天士就像精分一样，一边给大黄蜂制造管理队伍的麻烦，一边又在帮助大黄蜂解决一些本来应该由男主来解决，但是男主因为一些情况无法赶来的问题。”惊天雷说道，“制造麻烦就是女二的戏份，解决问题就是男二的戏份。”
“……”所有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补天士身上。
“我还有男女二象性是吧！”补天士生气了。
“已经很棒了，你同时是男主女主爱情路上的垫脚石，这可是世间罕有。”击倒对他表示了肯定。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大黄蜂是为我和擎天柱而死，还说红蜘蛛之后也会步他后尘，这是什么意思？”威震天不想听谁承担了小说的哪个角色戏份，他只关心这件事。
“关于这个。”惊天雷将他的分析一点点地讲给他们听，所有机都陷入了沉默。
“我放弃吐槽了。”补天士觉得不对，但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所以他这么说，“你说你要给红蜘蛛换男主以将他从既定的死亡命运中拯救出来，选择的男主是唯一不受擎天柱主角光环影响的警车，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男主必须要有一个女主献祭来走上人生巅峰，红蜘蛛因为换男主而逃过了，那被献祭的会是谁？”
“呃……”惊天雷被他问倒了。
“确实是这样，就像大黄蜂，如果他不死，擎天柱和威震天能和解吗？”战鹰在想这件事情。
“为什么一定要和解？”警车进来，“和解就一定是最优解吗？用大黄蜂换威震天，完全是亏本买卖。”
“警车，我们在分析一件事情，你带太多感情了。”通天晓说道，“不管这个事情是赚是亏，他已经发生了。”
“我只是想说，补天士说的没有意义。”警车抱胸，“威震天或者擎天柱走上人生巅峰也许是这个故事的既定结局，但对我们来说，不一定是个好结局，我不认为红蜘蛛，或者说任何人应该为这个牺牲。”
“那如果达不成这个结局，故事就不会结束呢？”击倒举手。
“我认为警车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不接受这个结局。”打击说道，“虽然我觉得他就是单纯不喜欢威震天。”
“这一整件事情不过是惊天雷的无端联想和臆测，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大黄蜂的死和擎天柱与威震天的和解有任何因果关系，他只是恰好达成了。”补天士找回了一点脑子，“而如果，我是说如果，按照惊天雷的逻辑，真的有这么个作者，是为了擎天柱与威震天的和解而让大黄蜂无端死亡，那么为了达成擎天柱和威震天走上人生巅峰这个结局，他会怎么做？杀掉红蜘蛛能达到目的吗？如果杀掉红蜘蛛不能达到目的，他还会杀掉谁？这件事情如果按照这个逻辑一直想下去，我们迟早自己把自己吓死。”
“补天士说的有道理。”通天晓说道，“战争中牺牲太多机了，如果每一个都去想他们的死是因为什么，有没有意义，我们早就被自责和痛苦淹没了。”
“确实是这样。”击倒点头，“更何况，按照虐文逻辑，女主死了，这个故事应该就可以直接完结了，读者想看的是男主悔恨终身，又不是男主走上巅峰。”
“男主的悔恨对于已经死了的女主来说，分文不值。”警车哼哼着。
“呼！”大黄蜂站在后面松了口气，“看来这个问题可以终结在这里了。”
“可是故事并没有完结的迹象啊！”惊天雷的话又让他把心提起来了。
“你对完结的标准是什么？”补天士问道，“大家都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那永远都不可能完结好吧！”
“女主死了，虐文却没有完结，那说明，作者可能藏了个大的。”打击想到一个可能性，“我记得有一些虐文里，女主死了，但是没有完全死，多年之后，她回来了。”
“哈？”众机面面相觑。
“女主强势归来，打脸反派，夺回曾经的一切？”击倒对上了电波。
“也不是不可能啊！”惊天雷迅速切换到和他们同频，“小黄人的尸体被黑洞吸走了，这不就是虐文里很常见的生死不明操作吗？”
“等等！”威震天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但是觉得这事很重要，“你们是什么意思？什么生死不明操作，什么强势归来？什么叫他死了但是没有完全死？你们的意思，大黄蜂有机会复活？”
“说清楚！”警车闻言直接抓住了惊天雷的脖子，几乎把他举起来了。
“警车！冷静点！”战鹰赶忙阻止他，让他把惊天雷放下。
“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因为太符合套路了。”惊天雷回答，“在虐文里，当女主穷途末路，整篇文的矛盾达到高潮的时候，有的女主会在此时突然死亡，男主见不到她最后一面，痛苦悔恨，陷入反派的陷阱，女主拥有的一切都被夺走，而实际上，女主并没有死，她会涅槃重生，成为更加强大的自己，然后强势归来，打脸反派，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最后和男主he了。”
“这种虐文并不算少，一般来说，男主越痛苦，女主归来就越快。”击倒翻着自己的浏览记录。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男主痛苦的话，死去的女主就可能能够复活？”威震天眯起了光学镜。
“这只是常见的虐文套路而已。”击倒解释道，“通常来说，在虐文前期，会大篇幅展现女主遭受磨难男主来拯救，而有这种死亡反转的虐文后期，有一定概率会变成男主遭受磨难，女主来拯救他，然后二人幸终。”
“是的，虐文就是这个套路，逮着角色就折磨，让你的CPU整个都遭受折磨，然后拯救一下，再接着折磨。”打击吐槽，“虐不致死才有市场。”
“这听起来没什么逻辑啊！”补天士说道，“擎天柱在地球，他没有什么磨难可能会需要大黄蜂来拯救，我也不认为他会悔恨多久。确实，大黄蜂的死让大家都很伤心后悔，但我们已经经历了几百万年的战争，我们早就应该习惯了有机死去，缅怀，然后收拾心情继续走下去才是我们应该做的。擎天柱和我们一样，就是这么过来的，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你说的很有道理。”警车转身出门，“希望一切只是惊天雷的异想天开，毕竟，我可不希望有人再死了，即使是恼人的红蜘蛛。”
“威震天，你去哪里？”通天晓注意到威震天也走了。
“去给擎天柱制造些磨难。”威震天没有回头。
“你站住！”补天士赶紧追出去，“你没听明白吗？那只是惊天雷他们的异想天开。”
“事情好像变得更复杂了。”大黄蜂看着已经熄灭的通讯屏幕。
“听起来，威震天好像打算去给擎天柱制造点磨难让他痛苦。”战鹰看向惊天雷，“那能成功吗？让大黄蜂复活。”
“我怎么知道？”惊天雷摊手，他也在思考拯救大黄蜂这件事，“能复活自然是最好了，毕竟大家都喜欢小黄人。”
“威震天平时没那么冲动吧！”打击搞不太明白。
“让擎天柱感到痛苦有一定的概率可以让大黄蜂复活，你觉得威震天会怎么选？”击倒用手肘捅他，“那肯定是疯狂扣1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办公室的机都笑出了声，大黄蜂站在他们中间，一脸天塌了，“完蛋了，谁去阻止他啊！”
“红蜘蛛，我要去地球！”大黄蜂拽着红蜘蛛的机翼。
“去干嘛？泥巴星球到底有什么啊？”红蜘蛛其实不怎么能感觉到他的力气，但还是有些不爽。
“威震天去找擎天柱麻烦了，得有机去阻止他！”大黄蜂推开了他正在处理的文件。
“威震天去找擎天柱麻烦？这不得找个机位好好看？”红蜘蛛站了起来，冲出大门。
“不是看热闹啊！是要去阻止他们！”大黄蜂心好累。
“威震天你冷静一点！”通天晓抱着威震天的肋下。
“大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补天士抱着擎天柱的腰。
“通天晓，放手，不然我连你一起揍。”威震天还想往前冲。
“威震天你说清楚，大黄蜂什么？大黄蜂怎么了？”擎天柱也在往前冲。
“这是什么情况？”寻光号的船员们发出了统一的疑问。
威震天到了之后二话没说，对着擎天柱的脸就来了一拳，擎天柱一开始只是被动防御，问威震天到底怎么了，听到大黄蜂的名字后突然就雄起了，开始了反击，两机逐渐就打红了眼，追过来的通天晓和补天士赶紧来阻止他们，最后形成了这个混乱的局面。
“我们好像来晚了一点，打完了。”惊天雷看向身后的红蜘蛛，“这个机位虽然适合看戏，但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啊！”
“感谢普神。”大黄蜂看着这情景，拍了拍胸膛。
“我就是来提醒你一下，你应该痛苦悔恨，因为大黄蜂死了。”威震天大声说。
所有机都沉默了，这算什么理由？
“他脑子有点毛病，我们这就把他带走。”补天士觑着擎天柱的神色，松开他，和通天晓一起拉威震天。
“他什么毛病？”红蜘蛛没搞懂这是什么情况。
“应该痛苦悔恨的，是你！”擎天柱冲了上去。
“等等啊大哥！”补天士来不及阻止，两机重新打成一团，“你们快别打了！”
“快去阻止他们啊！”大黄蜂抱头大喊。
“谁去？你没看到他们打红了眼吗？”红蜘蛛撑着头看戏，“啧啧！猛啊擎天柱！”
“这算是没有磨难制造磨难也要虐吗？”跟过来看热闹的击倒被两机的生猛作战吓得够呛。
“反正虐的目的是达到了。”惊天雷看着擎天柱的神色，“擎天柱现在这个样子少见啊！在他芯里，那本是一道伤疤，被威震天粗暴地揭开了。”
“这也太粗暴了。”大黄蜂骂道。
“威震天嘛！他就是这么粗暴。”红蜘蛛笑出了声，“哎！你看威震天那表情，笑死我了。”
“别打了！我们来想办法复活大黄蜂！”补天士眼看着他们打得越发激烈，他和通天晓都插不上手，只能大声喊出来。
仿佛按下了暂停键，激战中的二机顿住了挥出了手臂，齐齐回头看向他。
“都是惊天雷的错！”补天士长出一口气，然后说道，“冷静了吗？现在我们来进行不痛苦不悔恨的部分。”
“哈？”红蜘蛛回头看大黄蜂。
“……”大黄蜂捂着脸，一副不敢睁开眼面对这一切的样子。
“不愧是男二兼女二，既能做爱情路上的绊脚石，也能做爱情路上的垫脚石。”打击忍不住吐槽。
“他们在说什么？听不清啊！”惊天雷努力竖着耳朵，但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你不想知道他们说什么吗？”红蜘蛛将目光投向大黄蜂。
“不想。”大黄蜂气鼓鼓。
“那他们要是再打起来怎么办？”红蜘蛛在笑。
“我去看看。”大黄蜂走了。
“你在跟谁说话？”惊天雷问道。
“跟你啊！你不去听听吗？”红蜘蛛白他一眼。
“我还不想死。”惊天雷深知现在自己过去必然集火。
“所以，简单地说，惊天雷提出了一个理论，他认为，我和大黄蜂的故事从人类的小说中有迹可循。”擎天柱听了补天士的解释，总结道，“大黄蜂的死符合小说套路，有反转的可能性，如果我遭受磨难，感到痛苦，他便有机会复活，所以威震天来给我制造磨难。”
“我认为，那只是惊天雷的异想天开。”补天士说道，“但，大黄蜂的死确实有疑点，并没有机确认了他的死亡。”
“震荡波击中了他的火种。”威震天这么说。
“然后呢？你检查他的机体了吗？”擎天柱抓住了他的肩膀。
“没有。”威震天摇头，拂开他的手，抚上胸口的汽车人标识，“我戴上了这个标识，代替他带领现场的赛博坦人，直到你和你的船员们从天而降，莫名其妙地‘力挽狂澜’。”
“咳咳！”补天士咳嗽两声缓解尴尬，“之后就是黑洞将周围的一切吸进去，我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这也就是说，有一定的可能性，大黄蜂并没有死，没有机确定他的死亡，也没有机通过了那个黑洞。”通天晓接话。
“如果，我们通过那个黑洞，找到大黄蜂的机体，就有可能复活他。”补天士补充道，“至少比你们因为惊天雷莫名其妙的理念打起来就能复活他的可能性高。”
“符合逻辑。”通天晓难得同意补天士的观点。
“那我们还等什么？”擎天柱一向是行动派。
“搜索黑洞是个技术活，还是个精细活，我们得慢慢来，对吧？”补天士看向通天晓。
“补天士说的没错。”通天晓赞同他的观点，“现在至少有一个方向。”
“一个遥遥无期的方向。”威震天转身回飞船。
“威震天，你真的是为了复活大黄蜂来跟我决斗的吗？”擎天柱问道。
“我并不相信惊天雷的理论。”威震天说道，看向天空，“我只是感到烦躁，他的理论让大黄蜂的一切磨难似乎都有了理由，因为你。”
擎天柱的光学镜黯淡了下来，低头不语。
“因为你不负责任独自出走，因为你关键时刻总是不在，因为你和我的和解需要一个契机，所以他死在了我面前。”威震天苦笑了两声，回头看他，“这让我很烦躁，像是有好几个红蜘蛛在我耳边聒噪，这时他们提出，如果你遭受磨难，痛苦，悔恨，也许大黄蜂会回来救你，而补天士说他不认为你会有多悔恨，因为你早就习惯了有机死去……”
“我没这么说！”补天士赶紧澄清。
“总之，我就是很想揍你一顿，不管那个理论怎么样。”威震天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我真没这么说，我只是说你能熬过去的，我们都得熬过去。”补天士手忙脚乱地跟擎天柱解释。
“我知道你的意思。”擎天柱抬手制止了他，“我也理解他的烦躁，我应该早点赶到的，我本可以救他们。”
“那不是你的错。”通天晓说道，“没有机可以预料到这个。”
“惊天雷，你真是会惹麻烦。”大黄蜂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无奈地埋怨。
“大黄蜂不会怪你。”补天士说道，“对吧？”
“大黄蜂不会怪任何机。”擎天柱苦笑了一声，“他就是这样的机。”
“你知道就好。”大黄蜂叹了口气。
“我去处理一下手上的工作，之后就回赛博坦，我们会找到他的，一定会的。”擎天柱转身离开，“只要他没有死，我们一定会找到他。”
“呃……”补天士见他走远了有些尴尬地回头看通天晓，“我们能的，对吧？”
“不是你夸下海口的吗？”通天晓看着他。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小蜂不会怪我的。”补天士往飞船走。
“唉……”通天晓摇摇头，跟上他的步伐。
“什么情况？”红蜘蛛在太空桥前等大黄蜂。
“威震天被惊天雷的理论烦死了，所以找擎天柱泄愤。”大黄蜂说道，“擎天柱也听说了惊天雷的理论，在反省，他们很快会回赛博坦，探索那个黑洞。”
“复活你？”红蜘蛛笑了，“那我是不是应该好好珍惜一下你现在的样子？”
“不一定能成功，补天士只是在糊弄擎天柱和威震天，他们都没有想过这里面有多少技术问题。”大黄蜂白了他一眼。
“但他们愿意去做。”红蜘蛛走进了太空桥，“如果死的是我，才没机会做这种事。”
“你也太看轻自己了。”大黄蜂跟上他。
“所以啊！”红蜘蛛继续往前走，“我不会为任何人牺牲。”
“别立flag，惊天雷会大惊小怪的。”大黄蜂早已习惯红蜘蛛信誓旦旦宣称自己的独立性。
“擎天柱！”惊天雷发现擎天柱钻进自己的安全屋的时候并没有吓到，他只是慌忙地藏起数据板。
“我和他没有火种融合过。”擎天柱说出口的话让惊天雷一头雾水，“他还会带着小火种回来吗？”
“呃……你读那些虐文了？”惊天雷有些迟疑。
“我不知道，我不是有意让他陷入那样的境地的。”擎天柱的神色让惊天雷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吗？”惊天雷觉得好笑。
“什么？”擎天柱看他。
“没有磨难创造磨难也要虐。”惊天雷笑了，“我不知道小黄人会不会回来，但他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会笑吧！”
“他不会。”擎天柱低下头，“他只会说，你还好吗？”
惊天雷的表情几经变幻，最后扭曲着脸开口：“所以，你是跑我这里来……悼念亡妻？”
“亡妻……”擎天柱坐了下来，低着头不再说话，手里的数据板还亮着文字。
“我错了，我不该异想天开四处宣传虐文法则。”惊天雷投降，“你能不能去随便哪个地方悼念？”
“他是最好的朋友，是我辜负了他。”擎天柱没在听他说，自顾自地开口，“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救命！”惊天雷第一次想死。
“我们什么时候回赛博坦找大黄蜂？”威震天问道。
“你说什么？你想要更多的补天士蛋？那个还在施工中！”补天士装听不见。
“威震天，文件。”通天晓把一叠数据板塞进了威震天怀里，然后在补天士眼前亮起数据板，“补天士，工作表！”
“哎呀！工作呀！”补天士接过数据板，一溜烟跑了。
“他根本没打算回去。”威震天下了结论。
“大黄蜂活着的可能性接近于0。”通天晓放轻了声音。
“我知道。”威震天抱着数据板离开了。
“惊天雷回地球了？”调理了一段时间之后，铁皮的CPU恢复了清爽，“他的拯救红蜘蛛计划进展如何了？”
“可能很顺利吧！”风刃指着站在一起的红蜘蛛和警车，“他们两个在那里聊了很久，一个奸笑，一个臭脸。”
“普神啊！这正常吗？”铁皮抱头。
“不是你给惊天雷推荐的新男主吗？”克劳迪亚白了他一眼。
“这个世界没救了。”铁皮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早就没救了。”大黄蜂趴在桌子上，他真的不是故意听到警车和红蜘蛛的第四十八号阴谋的，快来个机阻止他们吧！
END
【夜隐】你需要一只伊塔猫（上）
*小猫夜，生前隐，上下两发完，本篇7k+，ooc注意
*基本思路：夜夜的出现并不能对隐隐的命运产生实质性的改变，顶多添只猫猫让他好过一点罢惹
*呃呃不可避免地写到了h2m，直男，天地良心无赫隐成分
伊塔库亚死了，在母亲遭袭后栽进了雪地里，寒意麻痹了痛觉，血管一点点失控，眼前的飞雪逐渐变得灰白，而后失去了意识。
好吧还没有，猫猫神邦邦两拳给伊塔打醒，你好，你复活了，现在你要为我当牛做马。
伊塔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色毛毛，粉爪子，你好，当牛做马不太行，现在这样只能当猫。
就那意思。猫猫...
*小猫夜，生前隐，上下两发完，本篇7k+，ooc注意
*基本思路：夜夜的出现并不能对隐隐的命运产生实质性的改变，顶多添只猫猫让他好过一点罢惹
*呃呃不可避免地写到了h2m，直男，天地良心无赫隐成分
伊塔库亚死了，在母亲遭袭后栽进了雪地里，寒意麻痹了痛觉，血管一点点失控，眼前的飞雪逐渐变得灰白，而后失去了意识。
好吧还没有，猫猫神邦邦两拳给伊塔打醒，你好，你复活了，现在你要为我当牛做马。
伊塔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色毛毛，粉爪子，你好，当牛做马不太行，现在这样只能当猫。
就那意思。猫猫神眯起眼。来吧，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玩意，不干，我已经死了。伊塔也眯起眼。退一步讲，就算你真让我复活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去给我的母亲下葬，别的都往后稍稍，少使唤我。
好说，那个我们帮你弄。猫神吹吹胡子。你是相信猫猫教的神通广大，还是相信你一个丁点儿大的小猫咪能从那么厚的雪地里把你们俩的尸体挖出来，刨个大坑，把尸体叼坑里，再填土埋上？也许你还会想从人类那里偷一个粗制滥造的墓碑，但估计连你们母子俩的名字都刻不了。
猫神的金瞳凛冽带刺，冷视不听指挥的新猫。
伊塔有些动摇。你先说，什么任务，我得确定我能做到。
好极了，请看大屏幕。猫猫神向他展示了一个年轻人的身影，十八九岁，清瘦颀长，孤身一人，夹着书本行色匆匆。
猫神发话了。我要你去他身边，替我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等他死了，把他带到我这来。
伊塔猫皱起眉：非得是死的？
猫神说：对。
小猫对冲：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猫神舒了舒脖子：不会很久的，放心吧，再说你不也死了吗，有的是时间。
伊塔猫若有所思，闷闷应了声好，踱步到树下，试探着抬起爪子抓挠干巴巴的树皮，嘎吱嘎吱。猫神闻声转过头来，不满地问他干什么呢，接了任务还不赶紧上路，磨磨蹭蹭的。
伊塔猫给他翻了个白眼，催催催就知道催，你不是说我有的是时间吗。撒开树皮，没再理他，伊塔一步一个雪梅花地走了。
在猫猫神的指示下，伊塔来到了一处学生公寓前。他的任务目标，阿尔瓦·洛伦兹，在一年前入学时搬来了这里。单间独居，社交浅淡，经济条件一般，大部分时间都花给了图书馆与实验室，让伊塔逮到了大把的机会偷偷溜他屋里。看了几圈，家具，衣物，书本和纸张，一切都简单而干净。伊塔沿着窗户爬了出来，回到公寓门口，远在屋顶的猫猫神厉声问他为什么要擅自离开任务目标的住处！伊塔装聋。
小白猫去到公寓门口，端端正正坐好，爪子踩着尾巴，尖尖的耳朵直立着，小脑袋扬起来挨个检视路人。你在干什么？快去他宿舍。猫猫神再次从高处发话。伊塔还是没理，从白天等到晚上，一直等到阿尔瓦踏月而归，像往常一样匆匆赶回公寓，望见小猫，在台阶前放缓了脚步。
一人一猫相顾无言，学生犹豫了片刻，将书本叠齐放在膝上，蹲下来向小猫伸去手背。伊塔顺水推舟蹭了蹭他指节，从人手背一路蹭到膝盖再蹭到后腰，最后回到台阶上，啪一下躺倒翻出了肚皮。
长发的青年忍俊不禁，拉开了公寓的大门，停了停，示意小猫先走。钻进门里前，伊塔给远处的黑猫扔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一路跟进屋，伊塔假装像第一次来那样四处张望，懂事地哪儿也没占，在空地圈着尾巴坐下了。这儿，到这来。阿尔瓦找出一只闲置的编织篮，往里铺了一块毛巾，小猫进去踩了踩，满意地团成一个球。他撕了点明早要吃的面包，不敢放在手心，用布帕垫着摆在小猫跟前，伊塔就大口大口吃，很给面子，虽然味道不咋的但是情绪价值要给够，看得青年分外开心。他摸了摸小猫脑袋，洗漱完给它道了声晚安，约莫十一二点，在猫咪的呼噜声里睡去了。
他的生活很平凡，每天早起去上课，学不够的自己补，补不齐的找人问，三点一线又规律又平凡，平凡到伊塔问了猫神好多次你确定他真的会突然死掉吗，猫神说，会，惹得伊塔有些不舒服。年轻人每天清晨分一半自己的早餐给他，而他每天都在等着他的死讯。伊塔坐在书桌上盯着两脚兽看，实在不像会暴毙的样子啊，没有精神失常，没有遍体鳞伤，没有长期被困在雪林里孤独封闭，也没有被入侵者突袭家门，伊塔不觉得他和自己在校园里看到的其他人有任何不同，这显得猫神的指令像极了某种荒谬而恐怖的预言。他从书桌上走开，爬到阿尔瓦腿上，窝起爪子偷瞄他手中的信件，看见了一封家书。他的家人让他往更远的地方去，去改变这个世界。
喵。小猫叹气，把下巴搭在阿尔瓦手腕上。
青年问，你也想家了吗。
小猫说，有一点。我也想被母亲寄予那样的期望，可我改变不了世界，我只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青年摸摸小猫头：你的亲人也会很爱你的。
小猫叹气，唉，我只会喵喵叫，你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很多个夜里，阿尔瓦都像这样兜着盘在自己腿上的小猫，从后脑抚到尾根，沉思不出一言。或许在想家，像那晚一样，或许在想别的，比如知识的空缺，教授的批评，夜间空荡荡的图书馆，茫然一片的前途与未来。伊塔第一次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样子，白猫，仅有小臂长，绒毛不长不短，眼睛水蓝色。他看向镜子里的另一位，也是烟白的发，蓝色的眼，目光与空中的尘粒一起悬垂着，孤独地陷在自顾自的思索里。伊塔用猫头顶开他的思索，阿尔瓦便在回神望向镜子时发觉了他们的相似处，轻轻笑了笑，寻回了一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明朗。
伊塔不会困，夜里窝成猫球发呆，天亮了就跟着出门上学的阿尔瓦把他送到公寓楼下。后来认路了，就送到校园门口，教学楼前，长发的青年为这突如其来的陪伴感到无措，收留小猫时并没想过要向它奢求什么友情。喔，你的猫咪居然会送你上学，好可爱。他的同学惊叹着，向阿尔瓦征求同意摸摸猫头。可以吗，阿尔瓦迟疑地看向小猫。伊塔心一横，探头撇耳朵，来吧，然后给揉得晕头转向。
他很少看见他和同学那样谈笑，拘谨但愉快，是没日没夜的学习里难有的短暂的欢愉。伊塔夜里也来接他，和阿尔瓦一起走凝了露水的石板路，回到寂静的公寓楼，给他看窗台上自己摘来的有着四片桃心的幸运草。
小猫觉得奇怪，一颗不值钱的草就能让人类像得了大礼那般惊喜，爱是这么稀有的东西吗，他明明没做什么。伊塔看他用胶水将小草粘在卡纸上，压进笔记本里作书签，就学其他猫那样踩上了阿尔瓦的书本，攀着他胸口直立起身，用猫的鼻尖像亲吻那样蹭了蹭他脸颊。生前和母亲住在林里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表达关心和爱的，伊塔重新踩着尾巴安静地坐在书桌上，人类看上去有些想哭了。
伊塔问，你既然神通广大，又知道他会死，为什么不在那之前做点什么？
猫神说，因为我做不了什么。
伊塔说，那你算个屁的神通广大，你就是故意的，好让他死了来给你当牛做猫。你对我和母亲也一样，明明可以不让我们死，但你选择了袖手旁观。
猫神仍然说，不，因为我做不了什么。
大约就是在伊塔与阿尔瓦熟络起来的这段时间，青年人变得很快乐，即便生活依旧清贫，但他看上去每天都充实而满足。伊塔被他介绍给他的好朋友，像抱婴儿那样把小猫搭在了肩上，让棕色短发的陌生人摸他脑袋，挠着猫咪侧边的脸颊。要抱一会吗，阿尔瓦问，把小猫给友人递了过去。伊塔炸着毛强忍浑身抗拒才没直接伸爪子，背地里悄悄把他衣服钩得拉丝，差不多了就从赫尔曼身上蹦下来跳回阿尔瓦肩头，不管蹬的那两下有没有把人划伤。抱歉，他第一次见你，可能有点紧张，阿尔瓦顺着猫毛对友人说。对方并不在意，话题如常推进，从小猫聊到学校，聊到课程，实验，项目和发明，窄小的房间快要装不下远大的志向，他们就带着伊塔一起去散步。小猫不说话，思考着自己的使命。天很干净，他想起母亲为自己描绘过的山那边的平原与海。他当然是想象过那些景象的，他想象过很多东西，除了早逝，对呀，生前的日子平淡又幸福，怎么会去描摹死亡的形状呢，伊塔听着阿尔瓦与友人轻快的交谈，偷偷憎恶着猫神。
时间往后，青年愈发地忙碌了起来，有时一连几天都见不着人，和赫尔曼一起被导师带着去参会，赢下他们应得的奖项，博得赏识与赞助，让闷在实验室里的许多个日夜有了回响，人们鼓着掌祝贺着未来可期。伊塔永远记得阿尔瓦向自己展示他赢来的第一枚奖牌的样子，一个很小的，与他后来的成就相比几乎微不足道的奖项，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第一次有了为自己而喜的底气，坐在地上抱着猫，止不住地对他说自己有多高兴。在伊塔许多年的观察中，这是阿尔瓦最接近喜极而泣的一次，他觉得那是个很好的词，能让他联想到很多与幸福近似的情感，但阿尔瓦后来的确没再有过这样的时候了。小猫已经长成了成猫，站起来就能拥抱他，伊塔把毛茸茸的脑袋搭在阿尔瓦肩上，十分费解地听人对自己说了句谢谢。
早晨，青年又变回了他熟悉的模样，沉默地敛了心绪，勤勤恳恳按部就班。还是那样简单地扎了发辫，给伊塔梳整背毛，换上出门要穿的衣服，把猫从包里抱出来。九点，他给好友开了门，准备带着小猫一起去拍照。是阿尔瓦先和赫尔曼提的这件事，觉得单独带伊塔去照相有些奇怪，一同前去会稍微好点。摆了几个小领结在桌上，伊塔用爪子推了个蓝色的，系好了被抱到照相机前，咔嚓几声响，他们在这条世界线的合照里就多了一只白色的小猫咪。即便多年后，合影的左半边被遗失了，或撕去了，烧毁了，未亡的另外一半也不至于孤独地留在画面里，怀中白猫仍然目光锐利，穿透镜片凝视着面带微笑的年轻人，瞳孔竖成细缝，和阿尔瓦死后的眼睛是一样的形状。
他在毕业那一阵相对轻松了些，被友情撬开的心门允许了光线的进入，像任何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那样啜饮着甘甜的青春，认识了很多很多人。只有走得最近的那个会上门造访，在阿尔瓦收留伊塔的纪念日给猫送了一张小窝，伊塔喵了两声，算是道了谢，但从来没睡过，在搬家时固执地叼着自己的小编织篮，从学生公寓一路拖到了研究所。
伊塔听见他说，居住场所的转变于我而言意义重大，感谢这一路上有你一起，然后端起了酒杯。不是对自己说的，小猫心下不太爽快，默不作声绕到赫尔曼身边，狠狠咬在他的脚踝上。意味深沉的推杯换盏突然混乱得让人哭笑不得，伊塔尾巴一甩，转身向窝里走去。
他们那时还有舞会，野餐，酒馆与剧院里大大小小的聚会，基本都是同龄人之间的。那时阿尔瓦还没有那么过分地厌恶人际往来，隐约滋生的疲惫只消与小猫共处一晚便可治愈，晚间归家后细细地粘下伊塔留在自己外衣上的猫毛，蓄起来团成一团，笑着放在猫咪脑袋上。他像以前那样带着小猫和友人散步，聊到他们错乱的舞步，野餐时突来的云雾，聊到友人心心念念的那个可爱的姑娘，还有种种关于未来的祝愿与幻想。伊塔总是听到一半开始走神，觉得阿尔瓦和其他普通的正常生活的人没什么两样，可能更安静一些，更喜欢小动物一些，更聪明一些？但好像没人夸过他天才，也许更勤奋一些吧，他想。许久以来，头一回产生了自己也想活到二十三四岁的念头。伊塔又把猫猫神叫出来，说，你应该在他死之前做点什么的，拜托了，做点什么吧。
猫神在屋顶上俯视他，没有回答。
我讨厌你给我安排的这个差事，我不想干了。伊塔在阿尔瓦熟睡的夜里冲到房顶，与猫神对峙。你觉得很有趣是吗，要我提心吊胆守着一个随时可能死掉的人，还什么都做不了。我们本来不会产生联系的，我也不会因为他的死而怎样，你故意让我们认识，有目的地播种我的失落会让你很高兴是吗。
猫神语气浅淡。你以前不就是这样的么，守着你的母亲，什么也做不了。你们本来也不会认识，不会因为她受了伤而难过，但她捡到了你，把你养大，你又是个善良的孩子，所以没法冷血地走开。看吧，这明明是你熟悉的剧本，都经历过一次了，还在生什么气呢，你是要拒绝死亡还是要拒绝相遇，有想过吗。
伊塔哽住了，咬着牙，死死瞪着黑猫，耳朵尖的毛呲裂开花。
我要离开，他说。我不要留在他身边了，反正我只是一只猫，走了就走了，不会怎么样的。
噢，不太建议这么做。猫神轻飘飘道。
为什么？伊塔问。
因为他需要你。猫神说。
笑话，我只是一只猫。伊塔呲牙。
对，他需要的就是这个。猫神说。
研究所不允许小动物进出，伊塔只能每天跟着阿尔瓦走到门口，然后再独自返回。他看不见实验室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阿尔瓦先前有过的生机在飞快地消褪，矛盾的端倪总是细小得让人难以察觉，等到激化了才发现谁身边其实都空无一人。真的难以察觉，阿尔瓦自己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签署实验知情书时会多生一丝抗拒，劝慰实验失败的友人时会多有一阵勉强，一向不失的耐心会在复盘实验时多出一种悲观，某天寻常地去申请经费，手里拿着表单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意义。矛盾在最初会友好地伪装成困惑，阿尔瓦沉默地坐在伊塔的小窝边，就算能听懂那一声声猫叫在问他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这些异样。
经费的短缺加快了矛盾的暴露，阿尔瓦不得不把用于科研开发的精力分一半出来，去想办法给他们这一年半载都没什么成果的研究所添些经费。那时他与友人的关系还未变质，不会直接叫停朋友的研究，而是提议说可以先做一些可行性高的、成效快的项目，虽不能让谁声名鹊起，但也许能帮助延续研究所的生机活力。友人那时还会安抚他的忧心，画着大饼为他描述永远运转的机器将会多有价值，他们将会成为多么出色的大发明家，前途一片光明。好吧，阿尔瓦想，其实不是非要当大发明家，小发明家也可以。辗转难眠的夜里抱着他的猫，那段时间每一天都比之前更加抗拒天亮。
他去找赫尔曼谈话的时候，伊塔在身边紧紧盯着他那同样精神欠佳的朋友，随时准备为他抵御猫神预言过的死亡，虽然他只是一只小猫。阿尔瓦说，希望他能缓下来，一辈子那么长还有好多时间可以做他想做的研究，你不是说巴尔萨克女士怀有身孕了吗，先停一阵把精力花在家庭上也好啊。话一出口他就知道没用了，真正引人注目的研究在世界各地都会持续进行，如果友人铁了心要在这个方向成就一番事业，只可能更加争分夺秒地投身其中。
但是……追求真理的路上大多数人都两手空空，他说，忍下了一切不好听的语词。友人看他的样子多了几分不屑，问，所以你以后不会和我一起签字了。阿尔瓦说是的，而后在友人的愤然离席中被迫结束了这次谈话。抱起伊塔盖上外衣，冒着大雨回了住处。
搬走吧。小猫说。
再等等。阿尔瓦摇头。
等什么呀！有什么好等的，当年我就是这样守着我妈，然后又守着你，现在你守着人家，我们没有一个人能等来好结果，你也会死的，大家都会！赶紧走吧，留下来什么忙也帮不上，我是这样的，你也一样。
阿尔瓦没说话，只能听见小猫乱叫，啊呜啊呜的，咬着衣角扯他。
还是先准备着吧。他让小猫嚼着自己手指，小声说。
争执过后，仅仅是在研究所里共处一室都让两人难受得要命，曾经的合作伙伴如今泾渭分明地各忙各的，仿如从未有所往来。阿尔瓦不能理解，都这样了为什么赫尔曼还是无法接受他的离开。愈发紧迫的经济条件催促着他另寻出路，听说朋友动用了妻子的家产投入实验时止不住地感到惊恐，阿尔瓦尽量冷静地告诉旧友他在其他城市谋得了新的职位，准备走了，被人回以几近敌视的目光。赫尔曼以后也会去其他地方继续他的研究，但这都不是阿尔瓦能干涉的了，收拾行李时因犹豫而中断了很多次，每次都被叼着物什往门口拖的小猫提醒着打起精神，坐上车时两眼干涩地望着窗外，没曾想过会用这样的心境离开这里。
太习惯科学了，觉得什么都能有个合情合理的解释，觉得世上一切都应当像三角形那样完整而稳定，如若不行，就会陷进深渊一般混沌的未知。阿尔瓦和伊塔在新的住处附近散步，散到邮箱边，空无一物。刚分开时还会表面客气地互相去信，渐渐地便不再来往了，赫尔曼上一次来信还是三个月前的事。新的研究所略为偏远，仍然不允许小动物进出，伊塔就在外边捉一整天的鸟，等人下班了再回去。他看见阿尔瓦好几次把信纸摊开放在桌上，一刻钟后又收进了抽屉，一天里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揉揉小猫的脑袋，黑眼圈愈发的深重。
喂，这像不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除了我没什么朋友，每天不是学习就是工作。伊塔喵喵叫着和他聊天。
也许吧，一直都很辛苦，没有什么感觉。阿尔瓦仰面躺下，任由猫咪在自己身上踩爪子。
但你那时蛮快乐的，虽然也辛苦，但是很开心。小猫说。
现在……也还好。阿尔瓦闭了眼。
行吧，也还好，毕竟你至少有我。伊塔说，喵得有点咬牙切齿。阿尔瓦是听不懂他说的话的，但他知道这句话会传进猫神的耳朵里。
时间过得很快，花在研究所里的每日每月都如流水似的飞奔而去，日复一日的早出晚归，不那么熟络的同僚社交，研究工作就是在大量的失败中捡取少数的成功，有时辛苦一天也不一定能把进度往目标处推动一星半点。伊塔常常会忘记自己是来等待阿尔瓦的死讯的，平淡地数着日月仿佛又活了半辈子，只有到了被收留的纪念日才有所察觉，喵喵咪咪又是一年。阿尔瓦总会抽出时间为他唯一的动物朋友准备礼物，有次是鱼肉蛋糕，有次是蛋液布丁，人类在辛劳的生活中尽力地对小猫表达爱，小猫也拼了命地回应着这份爱，去年爬上桌子对蛋糕上的小蜡烛使劲吹气，今年埋头把布丁盘子洗了个干干净净，直着尾巴绕着他转来转去，使出浑身解数在说我接收到你的爱了，接收到了，我也有点爱你。
来起个名字吧，阿尔瓦抱歉地笑着，这么久了，你还没有自己的名字。他拿了张纸，在纸上写了许多昵称，纠结了一整个休息日，最终只在字母η上画了个圈，终究还是没采用。
潜心工作了许久，该有的荣誉总算陆续抵达，阿尔瓦持续进展的研究项目获得了一定的影响力，让他得到了相应的社会地位。他把奖杯奖章随意地堆放在家里，看小猫对着它们叫就取下来给他玩，但伊塔并不对这些奖牌感兴趣，他是想看阿尔瓦为自己的成就由衷感到欣喜的样子，那种鲜活的，值得的，苦尽甘来的样子。我以前是见过的，你记得吗，你记得吗，他用爪子扒拉阿尔瓦。对方并不能领会他的意思，只是将猫抱进怀里，走去翻了翻日历。
第十二个年头了。阿尔瓦说。
那又怎么了，我不是一般的猫，只要你再活十二年我就能再陪你十二年。伊塔喵了几声。
突然，他意识到阿尔瓦也要开始等他的死讯了，十二岁的猫，就算是自然死亡也再正常不过。小猫抬头望进他眼里，在人皱起的眉间捉来了一丝满足。
只不过谁也没守来谁的末日，阿尔瓦先在报上读到了旧友的死讯。
他没去参加旧友的葬礼，或说他不知道有没有人给他举行葬礼，这么多年过去也许他永远地将自己的地址从联络簿上划除了，任是办了葬礼也不见得会传讣闻给自己。失魂落魄地继续工作，阿尔瓦并不觉得自己有理由为他感到惋惜。多帮一把或许会把两个人的人生都弄得乱七八糟，但可能就不至于走到死亡这一步，他一遍遍地读着报纸上简短的新闻，频频产生友人就死在自己跟前的幻觉。像个玩笑一样，他怔怔地在震响的心跳中感到不真实。
阿尔瓦自然没有把这些说给伊塔听，伊塔也因此没能探出导致他死亡的真正原因。结束了工作回到家中，忙完琐碎事务，终于在他唯一信赖的动物朋友面前表现出了难过，痛苦，夜里独坐，心脏被钉在记忆里不住地抽痛。
他十二岁的猫碰了碰他的膝盖，钻进他怀里，站起身把爪子搭在他肩后，脑袋贴着耳朵，像拥抱那样，毛茸茸地搂住了伤心的人类。他当年以为阿尔瓦会喜极而泣时没能看到的眼泪被留到了今天，顺着自己的背毛扑簌落下，伊塔没有松手，好像理解了为什么十年前猫神会说他需要他。
伊塔：为什么你们非要他死了来给你们当教徒啊，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像猫
猫神：你说说哪里不像
伊塔：你先说哪里像了
猫神：他像，因为他沉静，睿智，有威严
伊塔：不像，因为猫自私，自由，爱自己
*tbc
【佣占】饲犬奖励
*A那个O健全垃圾文学。
*我流教会pa，A刺客xO审判者。
*是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老板的约稿。
*没有茶如！没有茶如！只有口嚼！
*不看也没啥关系的前篇：训犬前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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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半年内，伊莱·克拉克的“牧羊人”计划顺利地推进着，原因之一自然是他于那次“审判”中做出的某个决策。名叫奈布·萨贝达的原秘密执行团刺客如本人所言，一直在黑暗中为他的新主人执行一切他能做到的肮脏活计。虽然“审判”判决他“无罪”，但主教显然不愿再启用这把有过“污点”的匕首；于是执行团在主教的意愿下解散了奈布的队伍，并安排奈布...
*A那个O健全垃圾文学。
*我流教会pa，A刺客xO审判者。
*是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老板的约稿。
*没有茶如！没有茶如！只有口嚼！
*不看也没啥关系的前篇：训犬前提（上）
----------------------
在这半年内，伊莱·克拉克的“牧羊人”计划顺利地推进着，原因之一自然是他于那次“审判”中做出的某个决策。名叫奈布·萨贝达的原秘密执行团刺客如本人所言，一直在黑暗中为他的新主人执行一切他能做到的肮脏活计。虽然“审判”判决他“无罪”，但主教显然不愿再启用这把有过“污点”的匕首；于是执行团在主教的意愿下解散了奈布的队伍，并安排奈布·萨贝达去负责其它可有可无的边缘任务——这对寡言的Alpha刺客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你这次也做得很好，”伊莱说，“我们已经把握住了不少教廷要员的秘密……”
第二性别为Omega的审判者端坐在会客厅的长沙发上。出于某种不愿直面的胆怯，自那以后，伊莱再也没有对奈布进行过香薰催眠，只是每次两人进行单独谈话前都会用甘草糖为Alpha下达一个保险用的心理暗示——当然，奈布从来没有拒绝过伊莱给他的东西，总是毫不迟疑地吞下糖果并念出象征忠诚的誓言。
“……下一阶段的任务暂时不需要你的协助，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
坐在对面的男人并非像往常一般立即点头应答，伊莱抬眼望向对方，些许迟疑后开口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奈布沉声问道：“‘一段时间’是指多久？”
“这种事情自然是根据状况改变……如果当下的形势没有太多意外，你可以拿到一到两个月的自由时间。”
“也就是说，我可能会有60天无法看见你？”
的确是这样没错，被教会变相软禁的审判者目前还不能随意行动，而暗中归顺于伊莱的执行团刺客若有要事，每次都需要躲过教会的眼线潜入这座庄园——这也意味着，在他的“休息时间”内，奈布没有理由顶着各式各样的风险去偷偷与伊莱见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莫名感到有些难为情的审判者逼迫自己摆出冷酷的表情，“总之，我希望你不要擅自行动，毕竟我们的关系必须不能暴露。”
↓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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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超短的胡言乱语：
没想到会有老板约训犬前提的后续（昏迷）
因为三次元事情多所以拖了一段时间才交的稿，谢谢老板的耐心等待！！
脑内真的没有后续了（瘫痪）
【伊莱右向】绝对会变成BL的世界vs绝对不想变成BL的直男(?)
*世Bpa弱智垃圾文学。
*本文含殓占、勘占、佣占，各部分的剧情无关系（暂时）
*纯搞笑，别认真（认真）
-------------------
我是伊莱·克拉克，一名随处可见的普通大学生。
虽然很突然，但我，其实是漫画世界的居民。
这个世界并非一般的漫画，而是BL……也就是所谓的Boy‘Love的世界。
小学时没有特地去留意……但从初中到现在，我读的每一所学校校内的帅哥比率都异常地高，相比之下女生们的记忆点却很少。在和男同学聊天时突然出现对我充满敌意的帅哥将同学带走，男生间关于喜欢的异性类型的话题忽然转变成可以和怎样的男人交往……之...
*世Bpa弱智垃圾文学。
*本文含殓占、勘占、佣占，各部分的剧情无关系（暂时）
*纯搞笑，别认真（认真）
-------------------
我是伊莱·克拉克，一名随处可见的普通大学生。
虽然很突然，但我，其实是漫画世界的居民。
这个世界并非一般的漫画，而是BL……也就是所谓的Boy‘Love的世界。
小学时没有特地去留意……但从初中到现在，我读的每一所学校校内的帅哥比率都异常地高，相比之下女生们的记忆点却很少。在和男同学聊天时突然出现对我充满敌意的帅哥将同学带走，男生间关于喜欢的异性类型的话题忽然转变成可以和怎样的男人交往……之类的，对我而言已是家常便饭。
青少年时期，尚未接触“BL”这一概念的我还曾伤心于自己和大家格格不入……直到有一天，偶然在社交平台刷到描绘两位男性主人公之间情感纠葛的漫画的我，在阅读后顿时理解了一切。
——没错，如果这是“BL漫画”的世界，那么我从小到大听闻的、遇到的所有不可解的经历，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为了更加深入理解世界的“逻辑”，我开始大量读取BL漫画的内容。并非所有和BL有关的作品都会观看；这种做法太耗时间精力和金钱，而且不一定每本漫画都对我有帮助——例如发生在异世界、架空世界和古代的故事。
……话虽如此。
“……呜……性方面的描写也太多了……”
不行不行，不能被击倒……没什么可害羞的，振作起来继续看下去，伊莱·克拉克！这是为了了解世界……更重要的是，为了学会如何保护自己的屁股！
~ 绝对会变成BL的世界vs绝对不想变成BL的直男(?) ~
***
情景①：快递
有些BL作品只能通过购买实体书的方式得到，这种时候，就轮到“网购”这个新兴事物登场了。
去别的城市上大学且囊中羞涩的伊莱自然只能选择租金较为便宜的大学公寓双人间，不过公寓一楼的前台有快递代收的功能，不必多跑几条路去大学附近的快递点，这对于经常网购的他实在大有帮助。再加上欧利蒂丝大学的公寓即便是双人间也有单独卧室，买回来的BL漫画被室友发现的概率也大大降低。
结束今天的课程后，回到公寓的伊莱像往常一样径直走向前台，出示自己的ID卡。
“下午好，我想取走我的快递……”
“啊！竟然是你！你还记得我吗？”
“？”
突然向伊莱搭话的是一个生面孔。即便伊莱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也不至于能把遇到的每一个人的样貌都记在脑里……见伊莱没有回答，腼腆的陌生帅哥些许着急地说道：“那个、刚入学的时候你曾经帮我指过路，在那之后我一直想跟你道谢——”
果然是这种桥段吗……
“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谢谢你在那时候帮助我！可以的话……那个，你的名——”
“抱歉……我对这件事没什么印象。”
意料之外的冷淡回答让陌生帅哥呆在原地，伊莱装作没有看到他受伤的表情：“不过能帮到你就好——啊，对，这是我的快递——那我先走了，拜拜。”
在眼神对上都有可能忽然开始爱情故事的BL世界，因为一些小事而对对方念念不忘可是常见剧情。这时候想要全身而退，只需要明确表达出对主人公毫无兴趣然后迅速离开，不给对方展开对话（flag）的机会就好。
然后，根据世界的运作逻辑——
前台管理员（男）的声音传入伊莱耳中：“你不是住在这座公寓的学生吧？”
“诶？我吗？是、是的……我住在西公寓，来这里等我朋友而已……”
“这样啊，你可以坐在那里的沙发等哦。”伊莱的余光中，管理员似乎正在对刚才的陌生帅哥微笑，“有什么需要的话，找我就好了。”
“啊！好……好的！那个……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治愈系宿舍管理员和缺爱体质大学生吗……今天也顺利成为BL故事中为两位主角相遇做铺垫的路人角色。又一对新人即将坠入爱河，祝你们幸福。
***
情景②：室友
以大学为舞台的BL作品可是数不胜数，攻受从室友变成情侣的剧情在大学BL中更是经典。
好在伊莱现在并不需要担心会和自己的双人间室友发生什么。第一个理由很简单：他的室友约翰是个有女朋友的直男；第二个理由对室友来说有点失礼……坦白说，室友并不是个帅哥；虽然BL漫画中“平凡”特质的主人公不在少数，但攻受两方都是平凡属性的作品相当少见。
自认为样貌位于平均值的“平凡人”伊莱从此放心和室友相处……然而这不代表公寓的“环境”就彻底安全。
室友没课时会出门约会一整天都不回来；不知为何，宿舍门在这时发出异响的概率会突然变高。
“咚咚咚”
没错，就是这种和敲门声一模一样的声音。
趁室友不在、正在收拾BL漫画的伊莱叹了口气，熟练地把一切隐瞒在被子底下。
不会是昨天因为室友打呼噜太吵想来借宿一晚的同班同学布莱克吧？明明介绍他去找同一层住单人间的安静帅哥了……根据经验，他们两应该发展出故事了才对？如此思考着的伊莱，打开门才发现来者是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物。
“诶？伊索？”
“……下午好。”
伊索·卡尔是伊莱的朋友之一，专业不同的两人是在选修课上相遇的。伊索独自在角落缩小存在感、默默观察周围的举动让伊莱心想“难道他也是发现世界秘密的人”而忍不住上前打招呼，在发现对方只是个喜欢独处的社恐（而且还是个帅哥！）后，本打算不再和社恐帅哥单独交谈树立flag的伊莱又偶然得知伊索有被孤立的经历……最后，他还是败给自身的罪恶感，在选修课上主动和伊索坐在一起，甚至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当然，具备丰富BL作品知识的伊莱可不会就此结束行动：不善交际的孤僻型角色的社交圈总是狭小的，一旦踏入其中就会有“发展BL”的危险……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把对方的社交圈彻底扩大！只要伊索的朋友……不，熟悉的人够多，伊莱自身的“特殊性”就会失去，如此，BL展开也更难发生在他身上了。
于是，伊莱又将伊索·卡尔拉进他和高中朋友特雷西组建的游戏小组中，不断鼓励伊索结交其他朋友，即使只有点头之交也好；同时再不留痕迹地减少和伊索的线下接触……总而言之，在伊莱隐秘的努力下，两人更多只在聊天软件上交谈了——所以当发现伊索没有发消息找他、而是直接来到宿舍敲门时，伊莱才会感到惊讶。
“下午好！发生什么事了？你来宿舍找我真少见。”
“……嗯。有些事想和你商量……手机上可能说不清……”
“那先进来吧。我室友不在，你可以放松一点——啊，坐我的椅子，可以吗？”
“嗯。”
伊莱现在可不敢让任何人靠近那张藏满秘密的单人床，但伊索坐下后直直盯着他的身后——平铺在床上掩盖着大量BL漫画的被子。
“怎、怎么了，伊索？”
“……被套，不是伊莱买的吧？”
被子上略显幼稚的卡通篮球图案看上去与没有运动爱好的伊莱毫无关系。伊莱能理解伊索在想些什么，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床上用品是和我室友一起在网上买的，他说买多件有优惠……你看，他的被子枕头和我的是一样的。”
“这样啊……”
“对了，伊索想商量什么？”
BL世界中的帅哥突然找上门说要谈事情，多半是情感方面的吧……伊莱心想。估计待会自己要成为BL故事中给主人公提供建议的助攻朋友角色了；不知道伊索的对象会是谁……同一个游戏小队的甘吉？还是那个叫维克多的新朋友？
“你之前说，你的室友……快要毕业了吧？”
“嗯？”
意料之外的发言让伊莱不禁发出疑惑的单音，但他还是回答了伊索的问题：“约翰的话……是这样没错。他比我们早几年入学，这个学期末说是能攒够学分申请毕业了。”
“也就是说……这个学期结束后，他要从这间宿舍搬走。”
“是啊。”
“我能搬进来吗？”
“……？”
伊莱感觉自己一瞬间变得汗流浃背了。
“伊索你……不是住的单人间吗？怎么突然想住双人间了？”
灰发帅哥低下头，交叉的手指透露出他的紧张不安：“因为……单人间的租金比较高，改成双人间的话，能省下一笔钱……妈妈也能轻松一点。”
“这样啊……伊索是个好孩子呢。”
伊莱揉了揉脸。虽然不太清楚详细，不过他知道伊索是单亲家庭，有时会去母亲熟人的店里打工……伊索自己努力得到的收入或许能逐渐还清助学贷款，但现在看来，生活方面还是需要他母亲提供一些经济支援。
尽管很想帮助伊索，可是……可是啊……！在随时都有可能变成BL的这个世界，和单身帅哥两个人住同一屋檐下实在太危险了！果然还是找点理由拒绝——
“认识的人里，只有你的宿舍有空位，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伊索的声音愈来愈轻：“伊莱已经帮过我很多了……我……会再想想办法……”
“……别这么说，我当然没问题的，住进来吧。”
伊莱·克拉克，还是败在了朋友沮丧的表情下。
“真的……吗？”伊索总算露出笑容，“谢谢你，伊莱！高中的时候，我很害怕和别人住一起，但和伊莱合租的话，我会很安心……我很期待。”
啊——对啊，伊索这孩子，在读寄宿高中时有不好的经历，所以才不想和陌生人合租……作为朋友能帮他一把就帮吧。
“我也很期待能和伊索住同一个宿舍。”
“嗯……我可以给伊莱买新的床上用品吗？”
“诶？”
伊索又将视线投在伊莱的被子上：“这类东西经常换比较好。如果是我的话，会给伊莱挑选更有品味……更适合你的样式。当然，钱由我来出，作为感谢你帮助我的礼物。”
“不用啦，伊索！我自己买就可以——”
“我也想为伊莱做点什么，”伊索难得打断了伊莱的话，“到时候，我们一起换新的床品，用一样的款式……毕竟，买两套会更便宜……可以吗，伊莱？”
怎么回事，心中有股隐隐约约的危机感……但伊索确实有点洁癖和自己的讲究……我看过的BL漫画里可没有和换床上用品有关的剧情啊！怎么办，这到底会不会是BL发展的前兆——
“……对不起，我好像让伊莱感到困扰了。列兹尼克小姐跟我说，如果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可以送生活必需品……我以为这样能让你高兴。”
“别、别露出这种沮丧的表情，伊索！我很开心你如此为我着想！我刚刚在想事情走神了……总之，无论伊索打算送什么，我都会感激地收下，毕竟这是来自朋友的礼物！”
“……嗯，谢谢你。伊莱，果然是个温柔的人。”
“这话应该说给你自己听，伊索也是个温柔的孩子。”
完全吃了对方这套的伊莱天真地为看到朋友的微笑由衷高兴。他想，目前他们两只是追加了未来室友的关系，应该还没什么问题；况且仅仅是用同一套床上用品，又不是两人穿情侣衫用情侣马克杯……在下学期正式合租开始前静观其变吧。
……至于伊索离开伊莱的宿舍后，打开以伊莱偷拍照为壁纸的手机向特雷西发短信“谢谢你的建议，我和他要同居了”的这件事，伊莱是不会知道了。
***
情景③：打工
在BL世界，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邂逅。
大学虽然极其容易发展BL，但这不意味着离开大学范围后可以掉以轻心；即使普通地走在大街上，一不小心发生故事的可能性也不容小觑。像“撞到小混混本以为会被找茬结果对方一见钟情”、或者“帮乔装打扮的艺人捡眼镜却因为不认识对方而让艺人觉得特别”——之类的桥段可谓是经典中的经典。
除此之外，还有某个地方和学校一样，以它为主要舞台的创作故事在BL作品中占比极大。对于不想变成BL的伊莱·克拉克而言，它无疑十分危险。
——没错，就是“工作场所”。
而大学生的“工作场所”，就是“打工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在学校宣传栏上招募打工的海报异常地多。阅读了大量现代背景BL漫画的伊莱，在选择打工时首先剔除了印象上就在喊“我很浪漫哦~”的咖啡店和花店，容易出现“常客剧情”的便利店、面包店与甜品店紧随其后。综合考虑之下，伊莱最终选定了某家店的招募，并且成功应聘，成为了店员。
“哇哦，超市人不少啊，节假日的客流真可怕。”
同事乔尼在一旁感叹道。
在离大学不远不近的某个中型超市打工的伊莱·克拉克，今天也在努力赚钱。
在商品琳琅满目的超市，谁会注意和自己擦身而过的超市员工，对吧？更何况伊莱的工作内容甚至不是需要和客人接触的收银和导购；他只需要在仓库搬运和清点货物、在收到通知后及时补充货架上的商品就可以了。
“乔尼，你在透过玻璃张望什么？”
“呃！糟了！”
经理满脸严肃地看向趴在超市通道门上的乔尼，而乔尼一副“你怎么不提醒我经理来了”的欲哭无泪的表情望着伊莱——好吧，在瞧见一脸歉意的伊莱手里拿着货物清单后，他就知道自己那个认真工作的同僚是真的没发现神出鬼没的经理。
“这是你第几次被我抓到在工作时间偷懒了？过来乔尼，我们谈谈？”
“呃……好吧……我先走了，伊莱。”
“抱歉影响你了克拉克，请你继续工作吧。……好了乔尼，快点！”
红着脸的乔尼紧张地跟在经理身后。这一情景对伊莱来说算家常便饭了——估计两人又要去经理办公室卿卿我我。过了一会，他听见前往办公区的通道门被打开的声音——不会吧，乔尼这么快就回来了？伊莱下意识转身，却看到一名高大的男性径直向他走来。
“哟，”对方简单打了个招呼，凑到伊莱身后越过他的头顶瞄了瞄他手上的文件夹，“你一个人在干活？”
“你好，坎贝尔先生。那个……你是不是靠得有些近了？”
“怎么，嫌弃我吗？”坎贝尔粗粗笑了一声。刚搬完货的男人呼吸还未完全平复，脖颈上残留一丝微弱的汗渍。那具久经劳动锻炼出来的躯体所散发的热意几乎将伊莱整个包裹其中。
“是你的身体太热（hot）了。”伊莱诚实地回答。
“喔~？你这话认真的？”
“你感觉不到吗？你的身体确实很……”
坎贝尔挑了挑眉，揶揄的神情让伊莱疑惑了一瞬。随后，他终于惊醒似地从专注工作模式脱离出来——
“抱、抱歉！我才反应过来我的说法有歧义，”伊莱冷汗直流，“我的意思是，你身体的温度有点高，希望没冒犯到你……还有，体温过高的话，去茶水间喝点温水休息一下比较好。”
天哪——我在说什么？在这个随时都能发展BL的世界对一个男人说他的身体性感（hot）？是因为在超市打工时一切都显得很正常所以放松警惕了吗？话说BL世界的陷阱也太多了吧？！
更糟糕的是，坎贝尔将身体贴得更近了。
“咱们一板一眼的优秀小员工原来喜欢这种类型？”恶劣的玩笑话从伊莱发顶传来，“要摸摸看有多‘热’吗？”
“真……真是的，别开玩笑啦。”伊莱装作“又被坎贝尔先生拿来寻开心了”的无奈模样，拉开和男人之间的距离，“是我失言在先，对不起……”
眼看坎贝尔又要说些什么，伊莱急忙抢走话头：“啊、不过坎贝尔先生身材的确很好，长得高，外貌条件也不差，没有考虑去做模特之类的工作吗？”
“哈？”
伊莱突如其来的发言让坎贝尔顿了一下。他收敛笑容，仔细打量伊莱的表情：“你认真的？看看我这张脸，还有身上的伤痕——去当模特？”
好！话题成功转移，危险的BL氛围也消散了——等一下，或许可以趁这个绝佳的机会把那件事推给坎贝尔先生……
诺顿·坎贝尔年长于伊莱，不过单论入职时间，他在这所超市还算得上是个“新人”。初次见面时的坎贝尔阴沉寡言，比高壮身材更显眼的是他覆盖住左边半张脸的烧伤痕迹，再加上他冷漠糟糕的态度与退伍军人的传闻，超市里大部分员工都不愿意接近他。
这种不合群的帅哥绝对会发展出BL！
……这是伊莱对坎贝尔的第一印象。
“你应该更自信一点。”伊莱拼尽全力想要说服坎贝尔，“也许这些痕迹对你而言只有痛苦的回忆……但是，即便它们存在，坎贝尔先生仍然是个很厉害、很有气质的帅哥。能让人过目不忘可能所有明星梦寐以求的特质！”
坎贝尔讥讽似地笑了笑：“你不会在挖苦我吧？你那个叫乔什么的同事可是连正眼看我的脸都不敢。”
那是因为乔尼和经理是一对的，乱看别的男人会被经理“宠爱”啦……！
“这是我的真心话。”伊莱诚恳道：“我父亲的朋友在经营服装品牌，最近正好有新品的摄影。叔叔说这次拍摄需要的场景和人数很多，所以不在乎来试镜的是不是素人，有特点就可以了……如果坎贝尔先生愿意的话，我想推荐你去。”
坎贝尔哼了一声，他动了动嘴，却没有说出什么——伊莱面对他，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如既往。
“……如果你真这么想，那你说说看，你眼里的我是怎样的？”
“是个外形条件超棒、让人印象深刻的大帅哥！就当去片场玩一下也可以，怎么样？我会和叔叔——我父亲的朋友提前说好的，希望你不要有任何压力……”
“你也会在现场？”
“……我要上课，没时间去，而且我很普通，不适合当模特。”伊莱不安地编织着谎言，“但就这样拒绝叔叔的邀请也太浪费了……所以，我想把机会给让人印象深刻的坎贝尔先生你。”
“呵，我算是看出来了，嘴上说着没时间，其实你只是想把麻烦事推给我。”
“诶？！不、不是的！”
“那就把这个‘大好机会’也施舍给别人怎么样？你的蠢蛋同事一定会高兴到亲吻你的手背吧。”
“不可以！我只想让坎贝尔先生去！最适合的人选只有你一个！”
伊莱难得的强硬态度让坎贝尔没有继续还嘴。短暂的沉默后，他那令人熟悉的不耐烦的表情重新摆在了脸上：“……好吧，我会考虑的，毕竟是咱们‘最佳员工’提出的请求……而且模特工作听起来比在超市打工赚钱多了。”
哈……终于、终于成功啦！伊莱真想抱着老家养的猫头鹰布洛戴薇转圈圈。这是他从昨天读的BL漫画里学来的：主人公因为脸上的伤疤和极具压迫感的大块头身材被人避而远之；有一天，主人公的朋友在片场工作时被批评选的模特身材不好气场不足，朋友最后无奈叫来了主人公帮忙，没想到主人公一下子抓住了俊美大牌摄影师的镜头和心——
是的，伊莱就是以此为灵感，扮演推动男男主角相遇的助攻角色。正好昨天，父亲的朋友赫顿叔叔问他要不要去他那当服装模特打工，还说可以见到很有名的人；伊莱原本还在思考该如何礼貌拒绝这一看就会和BL扯上关系的可怕邀请，但现在他可以放下心来，然后发自肺腑地感谢“祭品”——
“谢谢你，坎贝尔先生。详细情况等我下班后发给你。”
“够了，别睁大你那双眼睛看我。而且我还没答应，只是考虑一下。”
在漫画里，这种台词就是“同意”的意思嘛——乔尼和经理已经是情侣了，坎贝尔先生试镜成功后估计会辞掉超市的工作，这样一来员工里的单身帅哥含量将为0……以后在超市打工应该是真的安全了。
伊莱飘飘然地想着。……如果在不久的将来，正式出道的坎贝尔每天给他发性感自拍照和调情短信时，伊莱还能保持这般乐观的想法就好了。
***
情景④：青梅竹马
人在小时候总做过那么一两件傻事，伊莱当然不能免俗。不过他的“傻事”与一般人不同：在他尚未了解世界的“真相”前，自己做的所有能招来“BL发展”的行动才最不堪回首。
好在伊莱察觉到的时刻并不算太晚。高中毕业舞会上，提前拒绝男同学的他没有成为舞池里一对对男男搭档中的一员，也没有因为摆出无聊的表情而被想躲避女生追捧的人气帅哥邀请一起偷偷溜走——尽管他不愿回想男洗手间隔间里传来的男人娇喘声是怎么回事，也不愿再思考为什么体育教师和男班主任会衣衫不整地从后台准备室出来，至少，舞会上的食物足够精致美味，让伊莱对高中的最后留下还算美好的回忆。
……但这不代表他在以前做的“傻事”不会在他失去警惕时突然袭击他。
“喂，你好？”
“……还记得我吗，伊莱？”
“这个声音莫非是……奈布……？”
伊莱承认他接到奈布·萨贝达的电话时真的相当惊喜。这位比他年长6-7岁、亲生大哥一样的青梅竹马好几年前从社区搬走——原本他们还能依靠科技的力量互相发发短信、偶尔打电话听听对方的声音，但有一天奈布忽然说他准备去参军，伊莱因此失去了与奈布的联系。
他真的很想念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酷酷大哥，所以当伊莱听到奈布邀请他去外面走一走、或者喝杯咖啡聊聊天时，他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
“你在欧利蒂丝大学读书，对吧？我开车去公寓楼下接你。”
“是这样没错……但你为什么知道？我应该没机会跟你说……”
“我向阿姨问了你现在的地址。”
“我没换过手机号码，你可以试着直接联系我的！我甚至不知道你早就回来了……”
“……对不起，”电波那头的声音似乎暗藏着某种情愫，“退伍的事，我本想第一个告诉你，但我还是不够勇敢，我担心我的消息石沉大海，我害怕……你已经忘记了我。”
？
怎么听上去有点暧昧……不过奈布以前就爱说“我来保护你”、“到我身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之类的电视剧般的台词……应该是因为我每天都在考虑避开BL发展的事，所以变得太敏感了吧。
“别这样说，我不可能会忘记你，”伊莱没有细想，继续说道：“奈布是我最敬爱的哥哥！而且，你告诉我你要参军时，我答应过你的，会一直等你回来。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啊，是啊，伊莱有多么诚实守信，我应该是最明白的那个人。……我要准备开车了，等我到了后再给你发消息，待会见。”
“我知道了，注意安全，奈布。待会见。”
这时候的伊莱还浑身洋溢着能与童年伙伴重逢的喜悦，室友约翰甚至问他是不是要出门和喜欢的人约会（伊莱：“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二十分钟后，坐在副驾驶的伊莱战战兢兢地听着车里的轻音乐，怀中是一捧精致的玫瑰花束——11朵鲜艳娇嫩的粉玫瑰。无论伊莱内心多么慌乱，他也不得不直面自己最崇拜的儿时大哥可能想对他下手的可怕现实。
哈哈……说的也是呢……青梅竹马可是BL作品里的大热门题材……倒不如说，奈布那么酷，再加上前军人这种少见的身份，在这个世界没有发展出BL才奇怪……
“……抱歉，吓到你了吗？毕竟是从一个好久不见的男人那突然收到花。”
吓到了！而且差点把我吓死了！
“啊……是、是有点……”
驾驶席上正在开车的奈布·萨贝达比伊莱记忆中的身影更加成熟、强壮，但他没有穿着伊莱熟悉的运动衫或休闲夹克，而是一身崭新到没有一丝褶皱、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黑白西装；更让伊莱尴尬的是，奈布不仅身上喷了古龙水，连头发都打理得一丝不苟——正常人和童年玩伴出去玩会认真打扮到仿佛要去婚礼现场的地步吗？！不不不……冷静点，伊莱，快想想你看过的BL漫画……一定能找到避开BL发展的方法！
“那个……奈布穿着西装，是刚下班吧？”
“我没有加入一般意义上公司，毕竟是一名侦探。”
“诶？侦探吗？！好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不、不对，我想问的是……奈布平时就穿西装吗？”
“不，你知道的，我更习惯放松点的衣服，”奈布侧头看了伊莱一眼，又将目光放回到路况上，“但现在这身，是为了今天见你特地准备的。……你觉得怎么样？”
“嗯……普普通通吧，感觉不是很适合你……”
其实奈布穿西装真的很帅……但这时候绝对不能夸，要用冷淡的态度泼冷水浇灭对方的热情，降低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好感度！
“是吗，其实我也觉得自己这样穿很别扭。下次我会换回伊莱熟悉的穿衣风格。”
情绪完全没变化——！不愧是成熟的大人，连回答都如此完美……
伊莱再次鼓起勇气：“话说回来，奈布为什么会给我花？该不会是迷上了哪里的花店店员，但买了花后又不敢送出去，所以干脆扔给我？”
“描述那么详细，该不会是哪个电视剧或者漫画的剧情吧？”奈布轻轻笑了一声，“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过抱歉，要打破你的幻想了：这束花是专门为你买的。”
“这、这样啊……谢谢你的礼物……”
还是不要问为什么买粉玫瑰好了，直觉告诉我，奈布的答案会更加让我绝望……
“我有考虑过什么样的花才适合你，金盏菊，百合，甚至柠檬花……但到了花店后，我还是选择了玫瑰。”奈布说：“当人们选择以花作为礼物时，花的含义……也就是花语，将代表送礼人对收礼人的态度和心情。我希望能够将我的感情传达给你。”
“哈哈……友谊和关怀？”拜托了，一定要是啊！
“是初恋。”
啊啊啊————
奈布将车停在路边。他打开车窗，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夹着香烟的手指顿了顿，又把它随手扔进座椅旁的储物格中。
“我本不想那么直白……看来，我比我自己预估得还要冲动。”奈布侧过头：“还记得我们之间的另一个约定吗？”
“另一个？‘一直等你回来’之外的约定……？”
“毕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你拉着我的手说，长大后要做我的新娘。”
这不是BL世界里绝对不能随便说的禁句之一吗——？！儿时的我！你干了什么傻事啊！
“那、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小孩子随便说说的……！”
“我当然知道只是童言无忌，所以我拒绝了。”
“原来拒绝了啊！那不是约定没有成立嘛！”
“但这不代表我不喜欢你，所以，我跟你做了另一个约定。”奈布说：“我和你约好：‘等你长大后我再来追求你，到时候你愿意的话再来做我的新娘’……然后，我们拉勾了。”
这些关键词使得伊莱的记忆宫殿中浮现出模模糊糊的片段——好像还真发生过这件事……
“可我根本不是什么优秀的人，你没必要为了儿时的约定做这些。”伊莱试图说服对方，“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当普通的好兄弟。”
“来见你前，我也曾犹豫过心中的感情是否被时间冲刷褪色，就像你说的，粉玫瑰可以代表友谊和关怀。但看见你微笑着朝我招手时，我想，我果然还是不愿意仅仅止步于朋友。”
奈布重新启动车辆：“看得出来，你对我的感情和我对你的不同，我说这些话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而且，我已经做好了两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的觉悟。”
好、好狠的台词……！不愧是奈布……和以前一样是个超酷的男人……
“我不会要求你现在就回答，毕竟我希望得到一个更好的答案。”奈布轻轻笑道：“首先，我得追求你。你想去哪玩？按原本的计划去咖啡厅，还是改去水族馆，商场？哪里都可以。”
“呃……如果我……现在就拒绝呢？”伊莱小心翼翼地问，“我们真的没法像小时候那样单纯地玩耍吗？”
“对，没法。我已经告诉了你我不肯后退。”奈布瞥了伊莱一眼，意味深长：“如果你现在就拒绝，那我只能把你带回家做些粗暴的事，了了我自己的念想。之后你想揍我还是报警，我都会乖乖接受。”
“……请带我去水族馆。”
“遵命，大人。”
这种钢筋一样的flag该如何斩断啊——！
必须得（为屁股）自救了！伊莱掏出手机，迅速搜索以退伍军人或类似身份为主人公之一的BL漫画，还有青梅竹马、年上之类的题材——仍然需要读更多更多资料，学习能应对各种突发状况（BL发展）的方法！
……但是怎么那么多男男主角上来就深入交融的漫画啊！BL世界好可怕！救救我！布洛戴薇！
***
~ 绝对会变成BL的世界vs绝对不想变成BL的直男(?) ~
~ 绝对会变成BL的世界vs不想变成BL但绝对会事与愿违的直男(笑) ~
END……？
以下是惯例胡言乱语时间：
本来只想写个由段子组成的小品文结果才写到三个cp就那么长了（靠）
还有监管x占的脑洞没写……像什么办展画家杰 黑帮老大黄 年下学弟夜……下一一定……（不一定）
三个cp的故事因为没有互相联系所以也能独立看，感觉可以各个扩写单独的if线色色。
话说回来这好像是俺第一次写勘占啊……
……该去卧谈会催重做先知虚妄还先知爱鸟人设和许愿布丁狗联动先知惹（泪）
丢人丢进公司
拉的辉锑矿昆兰
早晨八点，很疲惫的一天，昆兰仍趴在床上。困意几乎有实体，在房内酥酥作响。
玛尔斯正在给自己套外套，找不见手机。见他半醒不醒，眯着眼睛望自己，玛尔斯凑过去。
这种事发生太多回，昆兰上下都酸痛，但已撅好嘴巴，等个早安吻。然而男友一副要吻他样子，快要贴到面颊却错开，转而只是去挪开枕头，问：“咦？我的手机放在哪里？”
“你找死，是不是。”困困的声音。
玛尔斯笑起来，重新俯下身、和他面颊贴面颊摩挲，随后在他右脸给个吻。
昆兰别过头，从被窝中伸出段手臂，把他脑袋拉下来，印在自己左脸。
两吻过后，贴在他耳边，玛尔斯轻声道：“看见我手机吗，昆兰？”
“完全没有。”...
拉的辉锑矿昆兰
早晨八点，很疲惫的一天，昆兰仍趴在床上。困意几乎有实体，在房内酥酥作响。
玛尔斯正在给自己套外套，找不见手机。见他半醒不醒，眯着眼睛望自己，玛尔斯凑过去。
这种事发生太多回，昆兰上下都酸痛，但已撅好嘴巴，等个早安吻。然而男友一副要吻他样子，快要贴到面颊却错开，转而只是去挪开枕头，问：“咦？我的手机放在哪里？”
“你找死，是不是。”困困的声音。
玛尔斯笑起来，重新俯下身、和他面颊贴面颊摩挲，随后在他右脸给个吻。
昆兰别过头，从被窝中伸出段手臂，把他脑袋拉下来，印在自己左脸。
两吻过后，贴在他耳边，玛尔斯轻声道：“看见我手机吗，昆兰？”
“完全没有。”
玛尔斯不置可否，仍望着他。
在此时，一道初始铃声响起来，在昆兰身体下。
意料之中。玛尔斯盯着他的脸，看那张困意满布的小脸逐渐生出心虚，紧闭眼睛装睡。
“好了，把屁股抬一下。”玛尔斯温声道。
没人应。
“估计已有人在等我。”又劝一句，“马上让他们等着急。”
昆兰抓抓自己睡得蓬松的金发，打开他的手，随后把手背搭到两眼上：“今天不是工作日。”
“临时加会，体谅一下。”玛尔斯说。
又过半晌，手机铃声实在太索命，昆兰只能不情不愿地抬起腰，把底下嗡嗡作响的手机露给他。
哲人石来电。一开口劈山倒海，声音没开免提也传进昆兰耳中：“玛尔斯哥，我请问你尊驾移到哪里了？我与斐乐蒙坐得海枯石烂，还没看见你影子啊？”
“我在等红绿灯了。”玛尔斯扯谎，看一眼昆兰。他指指电话，作一个“没办法”的口型。
昆兰皱起小脸，小声：“去吧、去吧。烦人精。”
会议有多人，哲人石坐在主位，玛尔斯在他左、斐乐蒙在他右，剩下全是馆内员工。哲人石刚毕业没有多久，空降做馆长，一腔热血、讲话非常激昂。情到深处他猛地站起来，把椅子也带翻，指着做了两天的PPT，语气波涛汹涌：“科学的研究，我们永不止步。本馆的未来，就掌握在你们、”指员工，“和我们——”
往左看一眼玛尔斯，他手机放在桌子下面，面带一抹诡异笑容，正发消息；往右看一眼斐乐蒙，斐乐蒙神游天外，手里拿着一个似乎是胶棒粘起来的娃娃，正在仔细调整腿的位置。一个已婚男，一个胶佬，都靠不住，他不要与之为伍。
“——和我手中！”哲人石道。
台下掌声立刻凶狠地响起来。
甜言蜜语发到一半，玛尔斯感觉自己凳子被踢了一脚，抬头发现是严肃的哲人石。他望着哲人石，哲人石望着他，本以为心意会互通，但玛尔斯看他半晌，道：“啊？”
哲人石没有办法，只好压低声音：“玛尔斯哥，你去给你们馆的项目做个总结。我讲这么久，嘴巴都干了，你说两句。”
斐乐蒙正在低头找自己娃娃被拧下来的头，很显然派不上任何用场，重任只能交到玛尔斯身上。
就在此时，昆兰的消息又来一条。玛尔斯快速低头扫过，是张自拍。会开了三小时，妻睡衣还未换掉，左眼闭起来，在床上对他抛媚眼。这一眼看得很快速，毕竟同事小弟还在对他讲话，玛尔斯重新把视线移到哲人石脸上。然而那张美丽自拍的冲击仍然没散去，他眼睛看着哲人石，心却飘走，嘴巴里情难自控地发出笑声：“呵呵…”
表情十分神秘：
哲人石年轻，被恶心了一下，打哆嗦。他谨慎地盯着玛尔斯：“……哥？”
玛尔斯回神了，把笑脸收起来。
他道：“噢、唔，好，项目。等会。”
他从座位上起身，操作带过来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把主页面投到荧幕。
三小时过去，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色微变，现窗外正在落小雨。玛尔斯出门急，忘记带伞，美好的周末他归心似箭，一天班都不想多上，投屏也很漫不经心。若不出所料，昆兰已窝在沙发开始看电视，那些肥皂剧根本都无一点营养。玛尔斯毫无兴趣，但也还是会陪他看。
今日约好下午出门看电影，只是下雨，一会估计要变大，还不知怎样回去呢。
屏幕和电脑连上了。一张对屏幕外撅嘴、明显在索吻的漂亮脸蛋被放大数倍，展现给这间会议室每位员工看。
玛尔斯背对大屏幕，正在手机上翻找文档。
——稀金属研究、稀金属研究，在哪呢？一周前做的汇总，这两天又多做不少工作，他从来不整理办公桌，文件标题全都未命名，找得很艰难。他的笔记本连上网络，自动登陆联系软件。他低着头翻文档，大屏右下角弹出个小窗口，备注是“妻妻”，不停给他发消息。玛尔斯徜徉在一众无标题文件里，毫无察觉。
会议室设备好，看什么都高清。昆兰撒泼打滚的消息全然被投入每个人眼帘。
最新一条：“宝贝，你五十秒钟都没回复我。在忙着出轨吗？”
血淋淋地放大、展示。
方才还窃窃私语的员工安静了。哲人石看着大屏幕，手搭在嘴巴上。
他很惊悚。
玛尔斯尚不知隐私泄露，他的手机电脑消息同步。昆兰这条消息在他手机上方弹出来，带着美妙的特别提醒音。
文件翻找先暂停，他未注意到台下已悄无声息，嘴角勾起已婚多年却仍少女怀春的微笑，打字甜腻腻，哄着讲：“还能找谁？”
由于同步，他的回答与昆兰摆在一起，在哲人石、斐乐蒙，以及十来位员工的眼中播放。回复过后，他竟还尽职尽责、退出界面继续翻找，独留甜言蜜语还投在大屏。
这个不是、另一个也不对。怎么还有他日记在其中？写过日记吗？
点进去稍微查看一眼，玛尔斯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写作的口吻除了昆兰不会有其他人，趁他睡觉又拿起他手机捣乱。柔情蜜意阅读过后，他一时间都忘记正在会议室，切回聊天界面。反正员工听了三小时唾沫横飞也够累，给他们放个短假吧，喝口水休息休息。
他的话投在大屏：“谁在我文档乱涂乱画呀✍🏻？”
又一消息发来：“乱涂乱画？你敢这样说我？”
腻腻歪歪的回复紧随其上：“说错了，是‘小猫脚印👣’。我喜欢看🥰。”
斐乐蒙的注意力已从娃娃上错开，嘴巴微张，心里觉得有话要说，但说不出。
他犹疑地看着同事的发言，最终选择低声询问哲人石：“他平时这样说话？”
哲人石太震撼，又恶寒。分不清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是被恶心出来、还是被吓出来。在工作上，玛尔斯和斐乐蒙都是他前辈，初来乍到他仍需向这两位学习，至少在实验室中他们表现良好。虽然现在周末，斐乐蒙与玛尔斯都表现得很懒散，但工作时他们较为严肃认真。哲人石见过玛尔斯训人，凶狠程度使对方落下两滴热泪，连声道歉并发誓自己会回去重做。
“再有下次，”玛尔斯似乎在点烟，“你收拾东西滚蛋，不用再来。从你身上我只看出个废物模样，读的书都去哪里了？走后门进来的吗。”
又一阵道歉。哲人石在转角，心里充斥崇敬。那时玛尔斯的冷言冷语，新毕业的他记在心中，太给人压力、太恐怖。他要成为这样威严的馆长，他也要变得吓人才行，这是他的心愿。
回过消息，玛尔斯面带微笑地回去继续翻找。场内已安静得连根针掉地都可听见。
又过两个文档。《珍珠鸟的产后护理》——昆兰养的鸟刚下蛋。不是这个。《打假！味精危害身体是谣言》——家中他做饭。但亦不是这个。
再过三个无关文件，他找到了。
很不巧，昆兰的消息再度黏黏糊糊到达大屏：“我是‘小猫’，你是？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吧？”
在一句“小狗”打出来以前，哲人石叫住他。
“玛尔斯——哥，你不用找了。”哲人石道，“你下来吧、你下来。”
话说得太晚，玛尔斯的回复已发送。会议室内响起一片微微的倒抽冷气声。没人敢说话。
他抬起头，微笑未褪，有些困惑。玛尔斯讲：“我翻到了啊，很着急么？”
“辛苦你。谢谢你，哥。”哲人石面色复杂，目光穿过他，盯着大屏幕，“但我个人觉得，……我觉得对咱们馆的作风，起到了一个较为负面的作用。你先下来，好吗。”
顺着他的目光，玛尔斯扭过头。窗外小雨变大，在看见那条“小狗🐶”前，他还在琢磨如何对昆兰一通撒娇，哄他来接自己下班的事。
他首先欣赏下壁纸的美丽。
但——当目光移到右下角，望见一个几乎算完整的聊天记录，这些念头都短暂消失。
他沉默了。
盯着看了很半晌，玛尔斯把头扭转。台下十几双眼睛，除了斐乐蒙与哲人石，几乎每双都被他骂出过热泪。这些眼睛一眨不眨，或谨慎、或震撼地盯着他与他身后的屏幕。
玛尔斯意犹未尽的笑容缓缓消失。
他重新扭头，回望屏幕，最终再度看向台下。无言良久。
他轻声讲：“——就没人提醒我啊？”
end.
【佣占】Redémarrer-1
Summary：It’s kinda funny/How life can change.
预警：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地捏造的内容很多，建议当做一定程度的架空来看。PC端排版可能有点怪，改不动了。
01.
伊莱·克拉克，刚刚失业。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砸晕，他提着包站在路边，包里装着他熬夜赶出来的方案。同事不忍的眼神与顶头上司光亮嘲讽的发顶哽在心口，久久挥之不去。深秋的风灌进他大衣的立领，很冷，提醒他今早那...
Summary：It’s kinda funny/How life can change.
预警：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地捏造的内容很多，建议当做一定程度的架空来看。PC端排版可能有点怪，改不动了。
01.
伊莱·克拉克，刚刚失业。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砸晕，他提着包站在路边，包里装着他熬夜赶出来的方案。同事不忍的眼神与顶头上司光亮嘲讽的发顶哽在心口，久久挥之不去。深秋的风灌进他大衣的立领，很冷，提醒他今早那条用了很久的柔软起球的围巾已经被落在了地铁上。也许这就是征兆。他苦笑一声，打算在路边买只热狗再回去。他一直相信回到正轨总要从小事开始，他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此刻，就适宜先用热腾腾的速食填饱肚子。
脚步走到第十六块方砖，有人跟他擦肩而过——准确来说，是有人狠狠撞到了他的肩膀。
很硬的肩膀。克拉克抽着气，一瞬间的撞击与疼痛让他失手把包甩去了地面。他的余光瞥见那个很硬的肩膀穿着黑色西装外套——看起来质感很好，就不像他的……唉，新鲜出炉的待业青年忧愁地叹气，心有戚戚心不在焉地捡起包，随口应付了句对方的道歉，便把这段插曲抛之脑后。他要思考的事情还有很多，房租刚交过，存款大减，得快点找份工作维持生活。
话说回来，在伦敦，和遇到的人撞衫的概率是3%，和遇到的人持有同款公文包的概率是0.1%，和遇到的人相撞又不慎捡到了对方的包的概率是0.0004%。[1]这种概率低到令人发指也因此不可控的偶然事件，往往可以把原本顺利的“项目”拖向失控的边缘，把某人平静的生活搅扰成浑浊的水池。
但此时的克拉克对这段无聊的概率论一无所知，还在对摊主说“要沙拉酱，谢谢”。
02.
“伊莱·克拉克，今天之前在Haitis分析所就职，普通职员，履历一切正常……”
“等等，”男人打断她，“为什么是今天之前？”
“哦，”情报员菲欧娜不忍地笑了，“因为他今天被裁了。偏偏还跟你撞上，又拿走了那台笔记本——多倒霉的年轻人啊，你说是吧，猎犬？”
被称为“猎犬”的男人嘴角抽了抽，他想笑，与此同时，要为此加班的念头又压住他的嘴角。留给他们开玩笑的时间并不多，此事拖不得，那里面的东西正在被另一群疯狂的家伙觊觎，那群人可不像他们心慈手软又略讲道理。倘若克拉克先被他们找到，那他就只有惨死一个结局。
这个不幸被卷入其中的普通人在局内其他人看来都不过是一枚不起眼的棋子，此刻被他们那些人看重也只是因为救下他意味着把脱轨的状况往回拉，在角斗中微妙地压过对方一头，仅此而已。价值被消耗之后，沦落进怎样的结局也不会被多看一眼——在那些人看来，责任已经结束了。
除非……
他一哂，抓起西装外套，往门外走，“地址发我。”
Dorphan公寓坐落在一条治安尚可的街区，有完备的监控系统与一名尽职尽责、动作却不太利索的管理员。克拉克的房间在511号。猎犬瞥了眼数字停在5的电梯屏，步子一扭，从安全通道走，耳麦里菲欧娜的声音催着他再快些，猎犬啧声，“已经最快了。”说着又连跨两级台阶。他的衣摆一路卷着风掠进走廊，楼道内的监控摄像头随之渐次暗下去。安全门处看守的家伙被他悄无声息地扭了脖子。
感应灯没亮，511的门虚掩着。猎犬闪身进去，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动作，就听一声厉喝——“别动！”
他抬起眼。白天有一面之缘的温和青年下颌紧绷，正双手持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他挑起眉尖，双手举至头顶。
“放松——”
克拉克对他这安抚一只警惕炸毛的小体型动物似的语气感到不爽，枪往前递，他压低声音质问：“你是什么人？……带上你的同伴滚出我家。”
“你用过枪吗？”猎犬掌心朝他，一面展示自己此刻并无武装，一面气定神闲、没给对方手中枪支高过一把玩具枪更多的敬意地慢慢靠近对方。克拉克高度紧张，把他的姿态与每一寸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脑袋里飞速思考着应对之法。高压之下，他无意识地随之步步后退。
“你不怕这玩意儿走火伤到自己吗？”
“什、”
像电影里的慢动作镜头，对面的西装男骤然发难，他甚至看清对方挽起的袖管下肌肉线条的鼓动，看清他嘴角颜色浅淡的旧疤。一对颜色微异的眼瞳专注冰冷像他手中的枪械——凛然的杀意是一柄冲他面门而来的刀，刺目到无法回避。
完了。
来不及闭眼，他被捏住手腕，猛地拖拽——紧接着枪声响起，他的虎口与小臂发麻。
“不错，”男人的声音很近地响在他耳边，“还知道开保险……但这样真会走火的。”
手枪被卸下来了，但伊莱无心去在意那个，他看着眼前软倒下去的人，自己也腿软得站不稳。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电光石火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要面对眼前这具新鲜的尸体。不知何时，他背后已被冷汗浸湿，在深秋的夜里带来被黏滑的冷血动物盘绕绞缠般的寒意。在这种时候，会在你脑海里盘旋的反而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如，要拖地了，还好是瓷砖，而不是他喜欢的木地板，也还好购物车里那款地毯他久久没有下单，所以现在也不用心疼它，话说，要怎么和管理员交代？……
“笔记本在哪？……克拉克？哎，问你话呢——克拉克！”
猎犬并不照顾一个普通市民此时此刻需要好好休整缓和的心情，他叫了这人几遍都得不到回音，马上就觉得不耐，便大踏步地走过来，反手用手背轻拍他的脸颊，贴近时火药味侵入年轻人的鼻腔，“回神了。问你话呢，笔记本？”
克拉克脸色苍白，凝滞的眼珠钝钝地转向他，“在桌上……那边。”
“你看了吗？”
“还没打开…我发现它不是我的东西。”
猎犬抄起笔记本，不见外地用克拉克的公文包装好。
“很可惜，任何持有过这玩意儿的人他们都要追杀到底，更何况他们派来的人还被我们解决了。”
“…等等，什么？”
猎犬瞥一眼地上还温热的尸体。“没听懂？我说你惹上麻烦了。跟我走，或者看警察和这群人的支援哪个先来，赌你是被抓进监狱‘保护’还是被当场乱枪打死。”
克拉克瞪大眼睛，疾步冲进旁边的小房间抓了团东西又冲回来。他对现状一无所知，可是这里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他只能把命交给这个交谈不超过十句的神秘男人。老实说，这感觉很差，但他没时间放任心情更糟。
对发生了什么与将要发生什么都一无所知的他能做的，只有跟紧这个甚至未曾透露姓名的男人，跟着他的衣摆，顺着楼梯疾奔。急促的脚步与呼吸中，克拉克的心中竟静静升起一个隐隐绰绰的预感：或许……今日会成为他人生的一道分水岭。
坐进那辆不显眼的黑色车辆之前，他向自己还亮着灯的房间投去留恋的一眼。被人推了一把因而失去平衡时，青年平静地想起他床头的台灯。亚麻的灯罩。那是他大学购买的，当时他的睡眠严重不足，生活像在死胡同里打转。
03.
说起来，在地点A去往地点B的路途中的人处于一种中间态：他既不在出发地，也不在目的地，因而带有某种悬而未决的意味，也因而在这种不确定中乏味而不安地被煎熬。脱离紧迫状况克拉克酝酿出一肚子问号。困惑，懊悔和惊疑不定追上他，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这些情绪让他看起来像条垂头丧气的丧家之犬，还是棕色的那种。猎犬就认识一只差不多颜色的，那条叫Ruddy，很擅长翻垃圾。现在，叫克拉克的这条坐在副驾驶上，安全带把他束在原地，但这人并不安分，在这么小的空间内也能动来动去。截至目前，克拉克已经扭过头看他八次，欲言又止三次。耐心不多的猎犬，不出意外地很快就受不了了。他把耳麦关闭。
“想问什么就问吧。”
克拉克刚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猎犬看着绿灯变红，踩下刹车。他明白的，当你被允许可以做任何事、问任何问题，反而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行吧，就给这个“poor little1 thing”一点时间。
“……枪……还在我家。”
“哦。”
“你戴了手套，没有你的指纹，只有我和他的。”
“嗯哼。”
“楼道的监控坏了。”
“对。观察力不错啊。”
“尸体就在我家，所以……”
猎犬饶有兴趣地移去目光，克拉克正在深吸气，握着方向盘的人嘴角翘起来。
“所以我是……第一嫌疑人。”
这句话的句末，尾音微微上翘，能听出原本它是个疑问句，但咬字的人在每个音节上都太过用力，也许因为词语造成的落差太大，接受这件事太难，要足够用力才能稳住身形。
“对。”
猎犬很喜欢在肯定一个残忍的事实时观察人们的反应，并且偶尔会因为这个癖好险些翻车。不过这个克拉克的攻击力低于他，他可以安全地看见对方的肩膀垮下去，像只能依靠椅背那样软绵绵地靠着它。
克拉克不再说话，对这个下午还在思考新工作事宜的好市民而言，“要被当做凶手追捕”比“被追杀”距离更近，毕竟后者只带来“死”这个令所有人都觉得遥远的东西，前者却带来具象的、滑坡般的未来。
从车上下来的青年神色恹恹，不明真相的人恐怕会认为这是一个重度晕车患者。
“哦，对了，按理说我应该给你套上头套的，但我忘了，”猎犬的声音慢悠悠地在他身后响起，“你看上去很识相，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克拉克有气无力地在心里回答。我上贼船了。
04.
-这是什么意思？
-？。
菲欧娜看着显然在装没懂她眼神中的控诉与指责的、非常理直气壮的猎犬，一时有些无语凝噎。她给底细被摸得清清楚楚的年轻人倒了杯水，扯出个笑脸叫他先喝点水，而后一把拽过猎犬。
“你给我解释一下。”
猎犬奇怪地看她，“把他放在那他会死的啊。”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况且，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男人哼笑一声，“现在看来没那么好心的人似乎是你啊。”
“别岔开话题。哪怕你把他在外面保护起来都要好些吧……现在事情解决之后他要怎么办？”
捧着杯子坐在那克拉克似有所感，抬头看向他们，资料显示他今年21岁，年轻得令人唏嘘。菲欧娜收回视线，猎犬倒很有闲心地对他摆手。
“这不是还没解决嘛。”
伊莱一直信奉，找回掌控感要从小事开始，他也一直这么做。好处在于，习惯会让身体形成行动的范式本能，产生一道触发器。就这样，它帮了他很多次，现在也是。
冰水从喉咙缓缓滚下，安抚干渴与混乱，他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脸色好转，思维也随之活络。杯中水走到三分之一的位置时，他的眼睛已经镇定如一泊静水，两人也向他走来。
“你好，克拉克。你可以叫我接线员，他是猎犬。”接线员简略地介绍，“我们的工作内容需要绝对保密，不能为外人知晓，这一点我事先告知你，请你守密。”
对这个没有任何个人隐私还要对个人下守密禁令的时代，伊莱无话可说。接线员继续道：“我不清楚猎犬告诉了你多少事，但是，简言之，事情是这样的。”
事件是这样的：有个本事不小且无所事事的黑客窃取了涉及信息安全的秘密文件，并试图和走私黑帮交易。然后他死了，正死在他的交易对象手中——这群恶徒无情、周到、手段狠戾，容不下他人酣睡于卧榻之侧，便让任何知道这件事的人“噤声”。可惜风声走漏（伊莱识相地没有追问“你们到底怎么知道的”），笔记本被猎犬悄无声息地掉包，后又因意外落入克拉克手中。
所以现在，那群人认准的就是他伊莱·克拉克——见过猎犬的人都死了，而明面上的线索断在他这。
“我知道，对你来说这完全是无妄之灾，”接线员话锋一转，“但事已至此，如今你信赖并协助我们是更好的选择。”
“听起来比起事实更像电影，”伊莱评价，“绿幕在哪？”
接线员一哽，她没用眼神跟猎犬对峙，反正后者也会装看不懂，“你不是已经与其中一人正面冲突了吗？下次来的可不会是你能解决的卒子。”
“喔……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慢吞吞地说，“从我的角度出发，我无法判断是否事实全都（他在这里咬了重音）如你所说。不过，这也无所谓，我不介意给你们充当一个合格的诱饵，也会好好保守这一切让它们烂在肚子里。但你们要保证，可以让我重回正轨。”
猎犬差点不合时宜地笑出声，“现在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他提醒道。
“只是其他的选择结果更差一点罢了。于我而言，如果留下后顾之忧，还不如现在就去自投罗网。”克拉克说着，忽然笑了，“说来，还要谢谢你带我走，把我丢在那不就没现在的事了？”
好吧，他意识到了，他在试探。
接线员和猎犬，他们到底是谁、具体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克拉克看到的他们行事的作风——会在能力范围内为他这个被卷入的无辜者提供庇护——猎犬带他来这也好，接线员“利用”与“保护”意味持平的话语也好，都隐秘地暗示着这一点。也许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则与条例，又或许只是例外、偶然与规则外的片刻怜悯……
正因如此，他才必须得寸进尺。
沉默，极其短暂又极其漫长的沉默。接线员未书一物的白纸般的脸上晕开笑意，这是一个掺杂欣赏与打量的笑容：来自南部小镇的青年如今能站在这，就足以说明些什么。对有点脑子的人，她不介意多行些方便，这样往往能换来更真心实意、也更有价值的配合。至少不会亏。她和猎犬交换眼神，点头。
“可以。只要你愿意协助，能力范围内，我会帮你解决麻烦。接下来你和他待在一起，等我安排。”
“谢谢。”她转身离去后，克拉克肉眼可见地看起来轻松许多，“……猎犬是你的代号吗？”
“是，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给自己想个临时称呼。”
“……Scarf？”
“围巾？”猎犬面色微妙地重复一遍。他没有其他表示，语气与上一句相比也没什么波动，但克拉克却耳廓一热：“啊，算了，有点奇怪……你就先叫我克拉克吧？”
“随你，不急，慢慢来。” 猎犬耸耸肩，不知从哪摸出一条能量棒，“吃吗？”
克拉克看他行云流水地剥包装纸，不由思考起他问这一句的实际意义。下一秒，以碳水化合物为主要成分的谷物棒被递到他嘴边。
“补充点能量，她动作一直很快。”
[1] ：编的，没有科学依据。
暗叫
写在前面：惊天大雷文 写完因重度ooc高泥被小萱萱挂起来枪毙半小时 和角色本身关系不大了 盖提亚在本文中扮演一颗恋母但古早霸娇文里带球跑的球 鸟👉喧嚣👈龙
写着爽的 慎入
凌晨三点钟，盖提亚开门回家，客厅灯大亮。喧嚣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
见盖提亚回来，他抬头，表情非常严肃：“你去哪里了，盖提亚？”
盖提亚没答，把背包扔在餐桌，准备去洗澡。
“喂，我和你说话！”喧嚣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到他身前，一把拉住他手腕。盖提亚的目光往下扫了一眼，定在他的手上。
“没去哪，和朋友玩而已。”盖提亚道，“你不用管我...
写在前面：惊天大雷文 写完因重度ooc高泥被小萱萱挂起来枪毙半小时 和角色本身关系不大了 盖提亚在本文中扮演一颗恋母但古早霸娇文里带球跑的球 鸟👉喧嚣👈龙
写着爽的 慎入
凌晨三点钟，盖提亚开门回家，客厅灯大亮。喧嚣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
见盖提亚回来，他抬头，表情非常严肃：“你去哪里了，盖提亚？”
盖提亚没答，把背包扔在餐桌，准备去洗澡。
“喂，我和你说话！”喧嚣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到他身前，一把拉住他手腕。盖提亚的目光往下扫了一眼，定在他的手上。
“没去哪，和朋友玩而已。”盖提亚道，“你不用管我，——妈妈。”
他十四岁，已比喧嚣高一个头。想挣开手，但喧嚣牢牢拉着他，不给他走开。
“你只会气我。”喧嚣胸口起伏，“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凌晨街上完全不安全，你要我听收尸电话才高兴吗？你想被人装进行李箱投水？”
盖提亚安静半晌，皱起眉毛：“真奇怪，你也会‘担心我’。我死在外面，岂不对你的美好生活更有益，方便你组建家庭。不要再带我这个拖油瓶，这样不是更好么。”
喧嚣松开他的手，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讲：“你说什么混账话？”
盖提亚没再答复，又沉默良久，自顾自把他丢在身后，去洗澡了。
血浓于水，不是养母，他在喧嚣的身体里待了十个月，随后被拉来人间。他和喧嚣长相并不太相似，偶尔对镜自照，看到里面一张脸，大概也能猜出自己父亲什么模样。人生全被妈妈占领，没有爸爸参与其中，父爱那一段空缺。从记事开始，能感觉到的贴在面颊上的亲吻全都来自喧嚣，再没有别人了。
浴室水声哗哗，盖提亚的头脸都被冲刷到湿漉漉，感到后脑一阵疼痛。简单敷衍地把自己洗干净后，他套上T恤，拿着脏衣服出来。下午两点钟左右他草草吃过顿饭，现在胃里饿得如有火烧，浑身不舒服。
客厅大灯灭了，只留盏小夜灯，隐隐绰绰的白光照得人浑身发冷。盖提亚在读中学，学习成绩好。大约一周前，他的翘课率大幅增加，老师电话拨到喧嚣手机上来，口气很忧虑。
老师较为善良，年轻女人，首先替盖提亚找好借口，问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变故。
变故——倒没有。但有喜事一桩。喧嚣公司有位同事看他对眼，打听过他情况后正追他。对他十四岁的小孩并不芥蒂，表明自己可为爱任个好父亲角色。同盖提亚讲时，喧嚣尽量捡好处说：例如过去盖提亚生病，他很难两头顾及，现在家里若多一成员，待盖提亚未来也有好处。
话说了二十分钟，盖提亚都一言不发。他手里紧紧攥着成绩报告单，把纸页捏出褶皱。
“你怎么看？”喧嚣问他意见。
“我不用人照顾我。”盖提亚说，“我已经长大了。”
但十四岁而已，谈什么长大？喧嚣没研读过儿童心理学，只认定他在闹脾气，还在排斥，温柔地哄他：“不全为照顾你，我自己也喜欢。”
这句话撒谎。他对同事并无多少印象，根本目的还是为给盖提亚个完全的家庭。对方家里不穷，能让生活质量更上一层楼。这些年盖提亚频繁转学，也是因他的原因，他必须不停搬家。
实在没办法。虽然盖提亚对过去那位“父亲”毫不关心，也不太在意他究竟去哪里了，喧嚣从不对他提起。但在这个时候死马当活马医，盖提亚拖出“他”来：“那我爸爸怎么办？”
喧嚣愣了一下，表情不自在：“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也该走进新生活。”
这一招也不管用。
闻言，盖提亚抬起眼，深深地看他。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没什么可再问我的。”盖提亚道，“反正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有自己的幸福要追寻，生命不全围绕我转。随便你。”
他推开喧嚣，走回自己房间，把门锁上。
那之后亲子关系急转直下，一直到今日盖提亚凌晨回家，电话一个不接。喧嚣对着二十七通未接电话记录，又气急败坏、又担心疑虑，几度想要拨电话给警察。结合老师的翘课提醒，他完全焦头烂额，不知怎样做。
盖提亚洗过澡，待在房间，不想睡。
正在沉默时，门被大力推开。喧嚣站在门口，左手提着他扔在桌上的书包，右手捏只抽去一半的烟盒。盖提亚的目光被他动作吸引，抬头看他。
“谁许你抽烟？”喧嚣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几天的事。”盖提亚答他。
态度太坦然，毫无一点做错后被家长抓包的愧疚。喧嚣紧紧拧起漂亮的眉毛，望着他的小脸。又冗长的一段沉默过后，他感到力气从自己身体里被抽走，书包和烟盒都从手中滑脱在地，发出闷闷的响声。
“你怎么变成这样子，盖提亚。”喧嚣哀伤地说。
他本要再讲两句训斥的话。哪怕这个时候，照常家长都要给儿子一巴掌，但他从小到大都对这个孩子视若珍宝，含在嘴里都怕化掉。说难听一点，他对盖提亚溺爱过头。因此如今种种都好似咎由自取，不能怪别人。单身家庭，本来就对盖提亚有所亏欠，想尽力给他补上，到最后却竹篮打水全一场空。
盖提亚没有再看他，低头盯着自己脚尖。
良久，他听到门口传来一句哀伤的、带点泪水的声音：“你吃过晚饭了吗？”
盖提亚抬起头，发觉喧嚣美丽的眼睛已经挂上泪珠，正咬着下唇讲话。他看上去想尽力让自己情绪稳定些，但凌晨三点归家，等了这么久、也煎熬这么久，心情早都很崩溃。
方才还无坚不摧，像个不开口的石头那样冷酷的盖提亚，被他这点眼泪烤开蚌壳。与喧嚣相依为命这么久，实在见不得妈妈哭。他嘴唇嗫嚅几下，心里产生种十分酸涩的疼痛感，有口难言。不算小孩子，却还不如继续做小孩子。
青春期打开他的大脑，对自己的感情认知更全面，同时也为他带来痛苦。
“我饿。我想吃东西。”盖提亚声音闷闷的。他抹了把自己的脸，发觉掌心也湿。他又奋力擦了擦，除了擦出更多泪水，无事于补。
喧嚣往前靠了两步，好像在贴近怕人的流浪猫那么小心翼翼，直到站在盖提亚身前。一只柔软的、甚至没有盖提亚大的小手贴到他脸上，拇指蹭掉他的眼泪。比体温更先到来的是喧嚣身上的味道，这种香气很甜，使盖提亚感到温柔可亲，因他在子宫里时就被这样的气息包裹。刚刚还很僵硬的身体软化下来，他慢慢把头的重量靠到喧嚣的手上，口鼻都拢在温热的手心内。呼吸稍有不顺，但无所谓，气味太香了。哪怕喧嚣在此把他捂死，他也心甘情愿，这条命本来就是“妈妈”、和那个不知去向的“爸爸”给的。
“你一会出来吃饭，吃完我们认真谈谈。好不好，盖提亚？”他仰起头，见到喧嚣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恳求”的眼睛，语气柔柔地求他，“我见你这样，大概猜到是因为我同事那件事。比起责怪，我更心疼你。你是我——”
“你不要和他好。”盖提亚的声音闷在他掌心，打断他，“再也不要和他说话。”
听他愿意开口，喧嚣稍微松了口气，他想抽回手，被盖提亚抓住手腕，紧紧地把脸靠回去。索性就这个姿势坐下来，贴在他身旁。
“好。对不起，盖提亚。”喧嚣放轻声音，“我早知会让你难过，就不会有这个念头。你年龄太小了，抽烟、翘课——老师和我说了，以及晚归，都不成熟。对你自己有伤害的事不要做。刚刚凶你，只是因为我太急，又害怕。最近治安不好，如果你出什么事，我、我也……”
话讲到最后，哽咽声很大。盖提亚偏头看他，发现妈妈已在流泪：“——我活不下去，宝贝。”
听到这几声哭腔，盖提亚原先只是无声地哭、还较为平静的身体开始激烈发抖。他毕竟才十四岁，已经比同龄人出色太多，却仍不是一个能够很好控制自己感情的年纪。他的半张脸埋在喧嚣手中，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好像小动物那样的哭声，说话语无伦次：“我害怕。妈妈，我怕你丢下我。有新家，就不要我。”
“我怎么会不要你？”喧嚣说，“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让你过得更好些。以前离开——”
话说多了，喧嚣把“你爸爸”吞回去，道：“无论怎么样，我都永远爱你。”
盖提亚并未注意到他的异常，因情绪像决堤那样崩溃，把喧嚣顺着手拉过来，扑到他身上。喧嚣体型很娇小，盖提亚遗传自双亲里的另一位，虽然年轻却也全然把他遮住。他的脸埋到喧嚣胸口，不能吃食物时，他靠被哺乳维持生命。随后他接近嚎啕大哭，使劲搂着喧嚣，小孩的感情控制不住，呜咽哀嚎道：“我爱你，妈妈。你不可以扔下我，我世界上只爱你一个。我身上有你的、有你的血，我就算死掉，警察也只会打电话给你。我们连在一起。不要让其他人插到这个家庭中来，我……”
后面的话几乎被吞没在哀嚎里，哭得之惨痛几乎吓到喧嚣，他手足无措地想捧起盖提亚的脸，但盖提亚抱他太紧，好像溺水的人拉着浮木。他只能又哄，态度仍然溺爱：“好了，好了，宝贝。我也爱你。但是答应我，不要再抽烟，逃课和晚归。如果你觉得累了，我请假带你去散心，好吗？把眼泪擦擦，一会吃点东西，晚上我搂着你睡，好不好？”
盖提亚抽抽噎噎，趴在他身上。仍在哭。
喧嚣一直在轻轻拍他的背，盖提亚很小的时候，喧嚣也这样在夜晚哄他睡觉。那股使人安定的气味又上来了。在他还未降生时，他像现在一样蜷缩，但那时毫无危险，没有烦恼。妈妈的子宫是世界上最安全美好的地方。这种感觉哄着他，比一切言语都管用。
哭声到最后终于消减近无，只有肺部抽搐。盖提亚在喧嚣身上发抖。
妈妈仍爱怜地搂着他，虽起不来身，但也温柔地摸他头发。
“你不知道。”闷闷的声音，“你不知道，妈妈。”
“好，我不知道，错怪你了。”喧嚣轻声说，“今天凶你，对不起。我太着急。但求你下次不要这样吓我，我也会害怕。”
他又讲了两句，盖提亚仍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说到后面，什么回复都没有，呼吸却逐渐平稳下来了。在喧嚣十四年如一日的怀抱里，他带着不能开口的、青少年的痛苦沉入梦乡。喧嚣这时才得以翻过他的脸，发觉盖提亚年轻的眉毛紧皱，泪水还糊满面部。
喧嚣叹息一声，给他老师请假。由于仍被抱着，不肯松手，喧嚣带着他、睡在这张床上。
这天过去，虽然仍有事没有说开，也不能够说开，一切似乎都重回往日。盖提亚不是一个性格很热切的小孩，却什么都愿意对喧嚣讲。作为回报，喧嚣也告知他公司里几条趣闻。他们已经在这栋小居民楼安家快两年，在从前从未在同一地区住这么久过，因盖提亚马上要到升学考试，喧嚣不愿因自己的缘故打搅他。
有条趣闻，盖提亚最爱听。
——那位对喧嚣表明好感的同事，在三天前毫无理由地递交了辞职信。人都未到场，东西由清洁工收出去，现在都没来领取。得盖提亚强烈反对后，喧嚣并未再回复他的消息，也不再与他交谈，自然不会因好奇去询问原因。
“他走了才好！”盖提亚很恶狠狠地说，“那么碍眼，长得像猪油成精。说不定被车撞死在——”
“盖提亚。”喧嚣关掉厨房灯，不满地拦他：“不能这样说话，真不好听。你又没见过。”
盖提亚收掉骂人的声音，去看妈妈。时间并未在这张脸蛋上留下多少痕迹，仍三十出头一位美人模样。就算留痕，盖提亚也仍爱他。
有些话或许一辈子不用讲，闷在心里就好。说出来反而打破现状，他喜欢看喧嚣高兴的样子。
“不说就是了。”盖提亚道。他没有叛逆期。
第二日喧嚣给他发过消息，要加班晚些。饭菜放在冰箱，自己拿出来热了吃即可。盖提亚有在校做些化学竞赛准备，成绩好了对考试大有帮助。喧嚣晚回，他也不必那么着急候鸟归林，在辅导班泡到傍晚六点，戴着耳机回家了。
一路心情都好，一切重回正轨。这幅耳机是喧嚣送他的礼物，见他总戴入耳式，又看了两篇科普文章，担心儿子未来某天变聋。他薪水不算太高，但给盖提亚用的东西都力求最好，赠他一幅头戴耳机，不用连线。
盖提亚听的歌并不算正能量，但喧嚣不清楚，知道了也不干涉他。这首歌叫不上名字。
快走到楼梯口时，盖提亚把耳机拉下来，挂在脖颈，给喧嚣发消息：“我到家了。”
喧嚣回他很快，发语音：“先吃饭。我大约还有一小时，给你买了点小朋友喜欢的东西。”
“什么呀？”盖提亚好奇地问。
回复是：保密。
很喧嚣风格的答案，盖提亚弯起嘴角，心情好得无与伦比。
他放下手机，抬起头，发觉楼梯口站了一个人。站在角落，没有挡住他的路线。
比个头已经算高的盖提亚又再高不少，背对他，正往楼梯道内看，没有别的动作。
红黑交色的长风衣，黑发。和他一样的颜色。
新邻居吗？盖提亚心想。
他的嘴角还未收回去，从不是一个对除妈妈以外的人关怀的青少年，干脆绕过陌生人，开始爬楼梯。在经过那人身侧时，盖提亚闻到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味。他并非狗鼻子，但对人的味道很敏感，喧嚣身上的香味使他安心，他们流着同样的血。血缘是他和妈妈的红线。
这股气息与喧嚣有相似之处，但又截然不同。不能带来安宁感，亦非“红线”。更像两个罪犯在监狱里遭罚，被迫将手拷在一起。不是温柔的、甜甜的香气，而带有金属的冷光，互相进攻，却不得不承认出自同源。
盖提亚美丽的心情消失些许，嘴角也不弯了。或许鼻子出问题。他快步上楼，就要攀到二层。家在三楼。
最后一级台阶，身后传来声音：“找得真是很辛苦。只是，……就住这种地方？”
周围没有其他人，明显在对他搭话。
盖提亚僵了一下，脚步停下来。背包被他单肩背住，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扭过头。耳机里音乐还在放，顺空气隐约钻进盖提亚耳中。他和喧嚣长相并无多少相似之处，年轻漂亮却很稚嫩，脸颊肉仍挂着，未完全褪去婴儿肥。十四岁的盖提亚还未成年，是头小动物而已。被乳香味养大，对妈妈他只有依赖，没有威胁。
时值傍晚，楼梯道灯光昏暗，布满灰尘。他看见另一张与自己高度相似，但进攻性很明确的脸。盖提亚尚未成熟，这个陌生男人却显然成年很久，成熟多年，哪怕和盖提亚有地势高低差距，盖提亚仍感觉他压过自己一头。好像被人紧紧攥着脖子，呼吸顺不上来。
在对视一瞬间，盖提亚脑内响起警报。这男人明明动都没动，他后背却已覆了一层冷汗，喧嚣数次搬家，他不是没问过理由，基本都被搪塞过去。现在好像一切都有解。
嘴唇嗫嚅两下，发不出声音，想掏出手机给喧嚣发消息，手指却都软着。他见到那张脸上露出幅微笑，和喧嚣柔情地看他、眯起眼睛笑时完全不同。几乎没有温度的微笑。
“‘盖提亚’，是吗？你的名字叫这个…”陌生人开口，“盖提亚。不对‘爸爸’问好么。”
end.
萱34龙32盖14
爱之欲其死
想看小罗罗破防遂写了
狗血娇妻注意 还是这个背景
下午三点钟，屋内烟雾蒙蒙，裹着一个坐在床上往窗外看的麻雀。今日阴雨，正值八月份，雨水也洗不去高温。麻雀的皮肤上罩了一层细汗，他呼吸稍有急促，面部表情迷茫。
今年春，贝拉死在舞台。只三个月过去，“金蔷薇”这朵娇花完全凋谢，曾人头济济的观众席布满灰尘，守财奴官司未打赢，锒铛入狱。克罗托脱离剧院，带走一众工作人员，小机灵包含在内。那么盛大、美丽的演出，全部都随贝拉的死消逝无踪了。如今这块地皮仍立一间金碧辉煌的建筑，却没人专门为看戏前来了，地契经拍卖，转手给罗纳德。他又做一善事，在报刊上占了头版被夸赞。他的粉丝无...
想看小罗罗破防遂写了
狗血娇妻注意 还是这个背景
下午三点钟，屋内烟雾蒙蒙，裹着一个坐在床上往窗外看的麻雀。今日阴雨，正值八月份，雨水也洗不去高温。麻雀的皮肤上罩了一层细汗，他呼吸稍有急促，面部表情迷茫。
今年春，贝拉死在舞台。只三个月过去，“金蔷薇”这朵娇花完全凋谢，曾人头济济的观众席布满灰尘，守财奴官司未打赢，锒铛入狱。克罗托脱离剧院，带走一众工作人员，小机灵包含在内。那么盛大、美丽的演出，全部都随贝拉的死消逝无踪了。如今这块地皮仍立一间金碧辉煌的建筑，却没人专门为看戏前来了，地契经拍卖，转手给罗纳德。他又做一善事，在报刊上占了头版被夸赞。他的粉丝无一不夸赞他念旧情，哪怕此地罪恶横生、恶果累累。
罗纳德给出的解释是：“此地捧红我，就算是一朵‘恶之花’，也要顾及恩情。哪怕它现已凋零，我仍留存这片养出金蔷薇的土地，以此纪念。”
麻雀并非没有看到这条新闻。
他未作出什么反应。
这间房是从前包给男首席的卧室，空间比麻雀的小宿舍大太多，各项设施齐全。几个月前贝拉还活着，他在与首席谈一段地下恋情，夜晚在此房内滚作一团。到现在去回看那些场景，仿佛隔一个世纪，有些细节麻雀无法回忆起来了。
罗纳德外出三天，这是第二天。他走前对麻雀汇报，语气很亲昵，好像一个普通家庭的丈夫对妻子告知要出差。最初的歇斯底里过后，麻雀灵魂被抽走大半，只是坐在沙发上听他讲话，眼睛垂向地面。心不在焉，亦不答话。罗纳德对他这种态度习以为常，毫无被冷落的愤怒，脸上还挂有一位演员的甜蜜微笑。
“不会花费很久，”罗纳德凑过来坐在他身边，偏头看他。罗纳德高他太多，要把两张脸放在同一水平线，需要尽可能弯曲身体。声音很轻松愉快，“我已物色好新剧院，很缺特技演员。等下周，我就带你过去。和‘金蔷薇’并无区别。客流还更好，会给你安排一个更能露脸的角色。”
过很半晌，都没有等到麻雀的回答。
罗纳德脸色没什么变化，从他身边站起来：“你安心待在家等我就行。不必出门。”
他念惯台词，熟读多章剧本，很懂如何在话里打抚慰剂。状似不经意地把这间只剩接近空屋的剧院说作“家”，实际上他根本未把此地当个巢穴。
“是‘不必’，还是‘不能’？”麻雀问。他仍没有看罗纳德，目光散漫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罗纳德动作稍微停顿。
他拉过麻雀搭在膝上的手，放在掌心。这双手上有长期练习后留下的茧，摸上去像树苗新皮。罗纳德的指腹擦过去，麻雀感到痒，微微蜷缩下手指。没作反抗。
“都不可以。”罗纳德声音很轻，语气平和，“麻雀，都不行。外面很热。”
又摩挲一会他的手，罗纳德从沙发上站起来，刚刚那的僵硬气氛已全然消失。他一面取下自己挂在衣帽架上的大衣，一面温柔叮嘱：“你注意三餐规律，不要睡那么晚。东西我会让人给你收拾，到时只需跟我上车就好。”
听他叮呤咣啷要出门的动静，麻雀才抬头，正好与罗纳德对上视线。这是一双眼型就多情的眼睛，两粒眼珠未戴美瞳时呈黯绿色。绿得并不好看，不像森林或翡翠，而类遭过量污水排放过后的湖泊。两只绿眼睛长在罗纳德漂亮的脸上，好似剥开蔷薇花层层美丽花瓣，最里面露颗蛇头。
这是第二天。房门未落锁，麻雀可以在萧条的金蔷薇剧场内四处闲逛，但他没有这个意愿。走到大门口他会被人拦下，这种事在过去已发生多次，懒于再去挑战那些被雇来看他的人。外面真是好热，难为他们收下罗纳德的薪水，尽职尽责而大汗淋漓地站在烈日里守他。
烟雾还在蓬蓬地往上升，日光透过窗户，照得麻雀如在一场梦境里。耳边好像隐约有音乐声，环顾四周却根本没有乐队路过。过良久他才意识到那是从自己大脑里发出的声音，演奏的是贝拉一出舞台剧的背景音乐。那时麻雀十五岁，刚入职金蔷薇没多久，贝拉也年轻。她是一位强大、美丽，然而傲慢的人，看谁都把下巴仰高，却对麻雀温声说话。音乐声更隆重，麻雀似乎真的回到过去、站在舞台下首次看她演出。那之后许多年，尽管贝拉各种传闻缠身，都未改变麻雀对她的第一印象：一个“母亲”一样的漂亮女人，站在聚光灯底万众瞩目，掌声震耳欲聋。
意识像只蝴蝶一样翩翩地飞出他脑袋，在烟雾里扩展，不仅想到贝拉了。
——那时的罗纳德在做什么？
事到如今，吸烟过量，大脑太昏沉，对罗纳德爱恨都缠绵不清，想起他也无妨。男友的形象在烟雾里忽明忽灭，从刚来到剧院那幅客气、英俊的样子，变到后来在夜晚搂着麻雀的一个怀抱，又闪出被D.M.揭穿迫不得已吐露真相、神色疯狂、表情阴沉的那日。一长串变化过后，最终定给一个麻雀从未见过的模样。大约十八九岁的罗纳德，披着大衣外套身上满缠纱布，拖根木头徒步三公里训练、真的上战场杀人，以此换口饭吃。没有瞳色变化、染发和温柔表情，神色冷漠地混在一众军人里。
天气这么热，麻雀却在雾气里感到寒冷。由于他的意识已经飞走，根本都感觉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了。随手乱抓，最后抓住一件罗纳德留在房中的外套，上面罗纳德的气息淡淡、混点他常用的古龙水香气。寒意仍在加剧，麻雀用这件衣摆拖到他膝盖的外套裹住自己，又咬一口烟。
身体不再痉挛，他重回想象乐园。
又见罗纳德。
罗纳德曾对他讲过一段没有钱、无法维持生计，不得已去玩轮盘赌赚生存费用的经历。麻雀仍没亲眼看过，却跟随意识意外时空穿越，化作千万缕阳光见到那时的罗纳德。不过赌博已结束，一张台球桌上趴着具脑浆迸裂的尸体，周围人大声起哄，恭喜今日胜者被择出。顺着人群目光，麻雀看到缩在角落的罗纳德，手里紧紧抱着装满钱的皮箱，身体不住发抖。
那时他大概——想象中，麻雀也不确定——大概十五岁吧？父亲新死那一年，刚刚参与过葬礼。就算再怎样为生存鼓起勇气，也不过是个小孩，后怕使他咬牙切齿、冷汗直流地缩着。就像贝拉死去之后的几天，麻雀在床上打颤那样。
再去叼烟嘴，烟吸尽了。麻雀望着手里仍有些火星的烟卷，最终把它扔去地面。地毯燃烧也无所谓，他顾不上这些。只把手拉紧罗纳德的外套，不让其脱落，用膝盖挪去床头，翻找新烟。没有了。最后一口烟被麻雀含在嘴里，舍不得吞。
他失望地缩回床头，抱住膝盖，往窗外看。耳边音乐仍隆隆响，跟他心跳一般好似擂鼓。乐音太大，以至于在房门被大力推开时，他甚至未反应过来。直到身后伸出一只手扳过他肩膀，使他的目光转向那张刚刚才在幻想世界里见到的脸，麻雀才意识到罗纳德提前归家。
他的“家”，不是罗纳德的家。
罗纳德在对他说话，嘴巴一张一合。听不清楚。
“D.M.，昨天来过？”
这段问话传到麻雀耳中，和音乐声混杂在一起。由于脑袋太迷乱，一时间无法理解其意。罗纳德风尘仆仆，衣服被夏日的阴雨临湿，睫毛挂有水珠，不太符合风情万种明星形象。
麻雀扭过头，发觉楼下刚停一辆白车，歪歪斜斜。毫无一点完美主义风采。
罗纳德见他不答，捏他脸颊，扭回他的脸，力道太大：“说话。”
仍没有答复。
借这股力道，麻雀放松嘴唇，含在口中最后一口烟呼出来，迎面吹了罗纳德满脸。颠茄甜腻腻的香味扑他，钻进罗纳德鼻腔。
四周仍有些尚未散干净的雾，一样甜。
麻雀神智尚未完全清醒，俩人的脑袋都被蒙在纱巾那样的雾中。他眯起眼睛，觉得眼前这个罗纳德，和刚刚那位想象世界里的小可怜重叠，好像可爱了些。在金蔷薇里作的那些恶，都短暂被抹去。大明星染了金发，却与十五岁在赌博场发抖的罗纳德合在一起，合二为一。
“我喜欢他的礼物。”麻雀声音缱绻。
罗纳德捏他脸颊的动作松了，往后退几步，他的怔愣大约五秒，随后扑到桌前，开始极为慌乱地翻箱倒柜。施加在麻雀身上的压力被抽走，他舒服地团起来。颠茄效果下他仍在幸福，看着罗纳德快速拉开抽屉，力度收不住，使得桌面那些花瓶、玻璃杯都被震下地面。碎成瓷片的声音噼啪响。麻雀抱住自己膝盖，把头侧贴在臂弯里，偏过脸去看他。罗纳德毫无一点礼仪素养，把桌子找成一团乱，桌上没有、抽屉没有，他就去翻衣柜。叠整齐的衣服被他拽出衣柜外，在身后散了一片。没有。室内除了抽空的烟盒，找不到颠茄痕迹。
“剩下的在哪？”他转向麻雀，胸口起伏，“还剩多少？你吸了几支？”
麻雀脸色潮红，数日来第一回对他这么柔情地微笑。而罗纳德无心观赏笑颜。他听到自己心跳嗡嗡响，麻雀不答，又加深他恐慌。罗纳德凑到床前，把裹着自己外套的麻雀拉近，摸他体温。果然高热。
麻雀仍挂有一副温柔的微笑在脸上，他气性很大，哪怕之前正常恋爱时，也很少露出这种表情。他感到罗纳德探自己温度的手在发颤。
声音维不住稳，和手一样微微抖动：“这东西有成瘾性，你知道不知道？”
麻雀缩在他外套里，对他的质问恍然未觉。仍阴雨绵绵，可是又高热。高温把雨晒成雾，好闷人，水汽遍布。在他脑内奏鸣的音乐已渐缓，到贝拉谢幕的时候。她穿着华丽，对观众行礼，麻雀坐在台下、十分激动而仰慕地为她鼓掌。好像看见有位别的观众也在鼓掌，一头黑发，污水那样的绿眼睛，大约十五六岁，就在麻雀身旁。他身上还没那么多疤痕，基本还是位小男孩，在麻雀看他时，或许出于好奇，罗纳德也回望他。
小朋友罗纳德张了张嘴，好像要对他打招呼。
成年的罗纳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骂街：“老不死，狗娘养的。只会在你身上动手来刺我。他给你递刀，你也、你也就这么接下来。你他妈的……”讲到后面，音调逐渐拔高，“你为什么不能听话一点，新剧院已经找好了，你现在非要这样逼我吗，用这种方式？吸这个会死人，你不清楚？还是说你——”
“我清楚，”麻雀轻声答，“我知这是你杀掉贝拉的凶器，罗纳德。现在看来，她死得十分幸福。我该感谢你吗？”
刚刚仍很激烈的骂声顿消，罗纳德贴他很近，此时空张嘴唇，却不能说出几句话。上下唇一直因被震住而互相轻碰，他今日没有换瞳色，仍那双和颠茄带来的幻象中一样污绿的眼睛。骂声消减了，他愤怒还未消失，又在脸部爬满一种后怕、纠结、哀愁混合的，像要哭一样的情绪。为此表情扭曲非常，五官拧到一起。
麻雀依然蜷缩。因抱膝，腿露在外面，一朵开得很灿烂的金蔷薇盛放在他皮肤。他的右手搭在对侧肩膀，就在罗纳德大他几号的外套上。自己并未意识到，但手正轻轻摩挲。
“罗纳德，”麻雀讲，“我只是觉得可悲。因我刚刚感到很爱你。而这种感觉并非突然出现，更可怜。你在我看见的美丽幻觉中，占比超过贝拉。我现在仍然爱你，哪怕你捣毁我的‘家’，杀死我除了生母外第二个‘妈妈’，我依旧像位蠢货。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声音太轻柔，又很平静，好像这只是一个平常的午后，只是一段浓情蜜意的谈话。
我仍然爱你，对此我无能为力。
话讲完，罗纳德扭曲的脸上出现了——持续良久，且很受震撼一般的呆滞。保持这个恍惚模样，一万年过去，他终于摸回身体控制权，从嘴里发出两句短促地、断气那么可怜的笑声。随后他的脸皱起来，眼睛铺出层水雾，这些雾就像夏天的水汽一样，很快结成水珠往下滚。麻雀并非没看过他哭，在舞台上学会漂亮地流泪是位好演员必修课，而罗纳德显然已不在意是否哭得好看了。他的身体在摇晃，窗外雨势在短暂地减弱后，又以一种狂躁的姿态携暴风卷来。雨打得窗户噼里啪啦响，窗户也摇晃。刚刚雨曾柔柔地落到正慌乱的罗纳德肩头，使他浑身湿气，如裹在水中。他眼睛盯着麻雀，泪水像开闸后泄洪那样往外涌，表情丰富多彩，毫无表演成分地哭泣。以前他也曾这样痛苦地哭过，那时他在父亲葬礼，还没有亲人死亡实感。直到亲眼见棺材，亲眼送父下葬，他才来得及在人后大哭。随后的人生好像突然被卷入列车底，一切都以“对金蔷薇复仇”为驱动，命运推着他往前走。暴雨倾盆，但本该暴烈一阵就停下，却一直笼罩他人生、绵绵不绝。本该有的大好未来，留学归来后做个好演员，不必进什么大剧院，能满足他演出爱好就行。哪怕不在金蔷薇万众瞩目也好。本来亦该有段美好爱情，——本来什么都该有。他作暴雨拔起“金蔷薇”，但在很早以前，另一阵来自这剧院的暴雨就已摧得他凋零。恨和爱不能平衡，麻雀不是他停下碾毁金蔷薇的理由。哭泣声比雨声大，听着是一种“唔唔”的响声，好似条快死正在苟延残喘的动物。
见他这样可怜，或许颠茄药效还在作祟，麻雀本就在微笑的嘴唇咧得更开，手指也打颤，但嘲讽地举起来，指他。说话像倒吸凉气那么尖利，大声嘲笑：“你也会这样哭啊？罗纳德？你也会露出这种表情？你这个蠢货、王八蛋，我看到你这样才高兴，我——”他说不下去，放声大笑，把眼泪都笑出来，随后才发现自己也在哭，其实并非泪水笑得往外溢，而是根本都止不住。话有许多要说，但他只剩下嚎啕，不清楚自己是正笑还是哭。雨那么大，连绵多日，窸窸窣窣、呜呜咽咽混杂，他们不知自己的声音是哪道。罗纳德的嘴唇因哭泣而打哆嗦，说话含混不清，一句“我仍然爱你”逼他褪掉首席、名人，一切外壳，一切能包装自己到精美的表演，又使这位尼斯的罗纳德回到过去。他的说话声时断时续，但是弯下腰，眼泪仍然凶狠流淌，表情仍那么扭曲，扶着床边，与麻雀几乎脸贴脸，对麻雀说：“你想要什么、如果我能给你，我都可以给。我——麻雀……我找到新地方，我们重新开始。你想要钱、房子，我送你；想要地位，我推你。我爱你。你为什么不能明白？你一定要逼我成这样子吗？”
麻雀没有其他的话能讲，能怎样答他？我爱你，我放纵你毁灭金蔷薇；或既然你爱我，为什么不能为我停下复仇。前者不可能，后者已发生，亦不可能。哭到最后，只剩下激烈的呼吸，泪水淌他满脸，也挂了麻雀满脸。室内好闷，又湿，水汽裹到两个人身上。距离如此靠近，却始终隔一层水雾。
泪水、雨水、被排污的湖水。
“——我要你……给金蔷薇陪葬。”麻雀说。声音抽噎。
罗纳德的肺部同样在抽搐：“这个地方一文不值，死得其所。只有你值得我陪葬。”
意料之中的答案。最后一句交谈讲完，除了带泪水的呼吸，房内一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房外雨声暴烈，抽过的烟已完全散去，麻雀凝视那张勾他痛苦、又勾他怜爱的脸太久，最终闭一闭眼睛，再次把目光扭向窗外。
树被风吹得摇晃，树叶在空中如绿色波浪。他看不清玻璃上自己的脸。
夏天最热的时候到了。
end.
兵哥无言的早晨
罗麻但兵贝儿 再害下推理
早晨五点半，兵哥从床上睁开眼睛，冷酷地看了好一会天花板。舍友罗纳德正玩手机，见兵哥醒来，罗纳德翻了个身，藏住自己荡漾的笑脸。
看这情况，他难道彻夜未眠？兵哥心想。还是早起发消息？今天要长跑训练，说不定猝死。兵哥一边穿衣服，一边冷静地权衡利弊：若他当场去世，自己可以保研，这很好。
兵哥刷牙中，镜子里一张帅脸十分寒霜满布，罗纳德没穿上衣，拖着脚步来了。他插着睡裤口袋，在兵哥身边打开一支新水龙头，给自己刷牙洗漱。手上仍捏着手机，眼睛也仍看着屏幕，水滋得到处都是，溅到兵哥无情的帅脸上。
“罗纳德。”兵哥道，“如果你不用那么多水，就把水龙头关小一些...
罗麻但兵贝儿 再害下推理
早晨五点半，兵哥从床上睁开眼睛，冷酷地看了好一会天花板。舍友罗纳德正玩手机，见兵哥醒来，罗纳德翻了个身，藏住自己荡漾的笑脸。
看这情况，他难道彻夜未眠？兵哥心想。还是早起发消息？今天要长跑训练，说不定猝死。兵哥一边穿衣服，一边冷静地权衡利弊：若他当场去世，自己可以保研，这很好。
兵哥刷牙中，镜子里一张帅脸十分寒霜满布，罗纳德没穿上衣，拖着脚步来了。他插着睡裤口袋，在兵哥身边打开一支新水龙头，给自己刷牙洗漱。手上仍捏着手机，眼睛也仍看着屏幕，水滋得到处都是，溅到兵哥无情的帅脸上。
“罗纳德。”兵哥道，“如果你不用那么多水，就把水龙头关小一些，不要给我洗脸。”
罗纳德含着牙刷，微笑地扭小水龙头。六点早操，他把牙膏沫吐出来，放下手机，捧一把水洗脸。
兵哥的视线转一个圈，落在他未熄屏的手机上。甜蜜的备注看得他一阵恶寒，手机被罗纳德发言刷屏，只能在备注那看见一只小拖鞋头像。他对舍友的男友略有耳闻，隔壁校一位学表演的小帅哥，大腿有美丽的金蔷薇纹身。
他逻辑缜密、爱好推理，扫过一眼罗纳德和男友的情侣头像：组合起来，应该是一张拖鞋揍狗的照片。
对面是拖鞋，这边是狗。
兵哥与舍友同十九岁，但很多事不能理解，干脆不去理解。
他回到床前，认真地整理被子。
罗纳德床上本乱七八糟，在从厕所出来五分钟后，这张床焕然一新，连枕头都没有折角。
“太整齐了。”罗纳德收拾完，感慨。
他拍照一张，发送短信。
六点钟，兵哥在操场，压着罗纳德的脚尖，看他做仰卧起坐。六十组过去就轮到他，罗纳德嘴巴闲不下来，非要和兵哥扯淡闲聊。
“推理，”罗纳德手抱在脑后，“我去染头红毛，你觉得怎么样？”
“四十五、四十六。”兵哥不语，只是数数。
罗纳德神游天外：“我昨晚测试了‘最适合我的发色’，虽然每一张都帅裂苍穹，男神一般，可是我觉得红发最好看。你觉得？”
“五十一，五十二。”兵哥道，“学校不给染发。”
罗纳德口若悬河：“看得我心旷神怡。今天早饭，我要往稀饭里加两勺土豆泥。”
“五十八，五十九。”兵哥说，“食堂根本没有土豆泥吃。六十。起来，到我了。”
罗纳德整整衣服，站起来：“我喜欢吃土豆泥。”
兵哥无言，躺下来，猛做仰卧起坐。
只要风声够大，他就听不清罗纳德说话。
早练不给带手机，做完仰卧起坐，轮到三公里长跑。罗纳德数次望向储物柜方向，那里放着他与爱妻的通讯工具，他的恋爱小秘密。
在兵哥鼻子吸气、嘴巴呼气地奔跑时，罗纳德又追上他，跟他热聊。
“推理，”罗纳德道，“金发也不错。”
兵哥目视前方，脚下沉稳。
罗纳德道：“我还买了新衣服，晚上我男朋友约我去吃饭，哈哈。我请了假。”
兵哥一个急转弯，甩开在他身旁讲话的罗纳德，继续正直狂奔，速度越来越快。但安静只持续一小会，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罗纳德的话音由远到近：“哎，异地恋。推理。你从小到大，还没谈过这么沁人心脾的恋爱吧？”
兵哥脚下步伐不停，提高两脚交替频率，已跑到队伍第一名。罗纳德在校人际关系一般，帅且自知，就会帅得太恶心。兵哥因宿舍分配原因，人又比较冷酷、不被恶心帅恶心，是罗纳德为数不多的好朋友。罗纳德盯着他折磨。他埋头狂奔、夺路而逃，罗纳德紧随其后。两个人已拉开第三名约六十米，以一种四百米冲刺的速度跑长途。
兵哥呼吸急促，罗纳德气喘吁吁，仍在他身后说话：“恋爱的、呼呼，苦恼！”
走开啊！兵哥用尽浑身力气，大步抡出火星。
跑完三公里，兵哥眼前阵阵发黑，罗纳德跪趴在地，两个人大口呼吸。
老师经过，对他们表扬：“你们每天都跑得这么前，真是我见过最勤奋的学生。”
罗纳德手撑着地面，嘴巴里发出一些诡异之声，兵哥的面部肌肉不停抽搐，已经快要口吐白沫。
“继续努力！”老师说。
晨练结束，罗纳德换了套衣服。七点半上课，七点吃早饭。他打了两盆稀饭，坐在饭盘里盛了六个大馒头的兵哥旁边。
吃饭还是爽。兵哥面无表情，然而心情美滋滋地吃馒头。如果好友没有在身边说话，生活会更美。进食的快乐抵过耳朵的苦难。
军校强调快速进食，罗纳德和兵哥无需强调，也吃得像两头野猪。
“咸菜给我一点。”罗纳德说，“我的吃完了。”
兵哥善良地把咸菜碗放到旁边，继续沉浸吃馒头。早饭可以用手机，罗纳德一面喝粥，一面单手打字，噼里啪啦。兵哥又扫过一眼，似乎罗纳德的男友起来了，正在骂他为什么一早连发八十条消息，其中六十张都是自拍。
原来早上那时并非热聊，兵哥想，只是他在狂轰滥炸而已啊？
罗纳德有些受伤，皱起眉毛，打字：“可是——很帅的。”
拖鞋小妹“正在输入中”很半晌，发来：“无语！”
兵哥不作评价。他的手机一响，翻过来看，是妈妈消息。兵母发来关怀的问候：“我儿，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吃饱穿暖吗？”
兵哥回复：都好。
兵母不放心，打来一则温情的视频电话。
兵哥的大馒头已吃得只剩两个，他把咸菜碗拿回来，展示给妈看，解释自己刚才吃掉四个。得到妈赞许的大拇指后，兵哥把镜头转回自己的脸。
罗纳德出现在屏幕里，比兵哥更先出声：“阿姨好。”
兵哥扭头看一眼，罗纳德在凹造型，他又沉默地转回来。此人对镜头非常喜爱，能展现帅脸的地方从不放过，包括但不限于好友的亲情视频通话，学校的联谊、宣传视频。在校草评比大赛中，罗纳德本票数和他缠绵，又给自己买了八十票，把沉默的兵哥甩在后面。
兵哥知道，但兵哥无言。
获得校草头衔当夜，罗纳德打了半个小时的视频电话。兵哥正在写作业，从余光里看见拖鞋小妹白眼翻翻：“好了、好了，知道了。大帅哥。”
拖鞋小妹那边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光听就知道是位大美人：“麻雀，你还来不来排练了？”
麻雀的声音：“我在跟男友打电话。”
美女倒吸一口凉气，嘶嘶地讲：“啊——光听就很恶心，你快把手机拿远……”
“什么意思？”罗纳德说，“克罗托？”
两人视频电话，随后变成三人混战。麻雀让开镜头给克罗托，她与罗纳德指着鼻子对骂。他们曾是邻居、算发小，克罗托显然也深受其害。后来罗纳德读军校，她才从折磨中解脱。
从罗纳德的抱怨来听，麻雀和罗纳德认识，媒介就是这位克罗托。克罗托是麻雀的高中学姐，互相看不顺眼。虽罗纳德谈恋爱如此天崩地裂，但从此男（不知真假）的往事回顾中，是麻雀见色起意，先追的他。
兵哥冷酷地写作业。
如果猜的没错，克罗托或许很清楚麻雀对帅哥的喜好，如此种种，根本是为报复。
和罗纳德不太熟悉时，那张帅脸很有冲击力，亦很有迷惑性，情书根本收不完。 兵哥在罗纳德和麻雀刚恋爱那段时间，曾见过好友的这位男友。当时恋情才开始半个月不到。罗纳德穿件灰色大衣，兵哥受他所托，从宿舍里送串钥匙给他。
罗纳德正在校门口，和男友低声说话。身高有差距，从背后看，基本上已把麻雀遮住。听到兵哥的脚步，罗纳德扭过头，露出他华丽的帅脸，以及身后麻雀通红的脸颊。恋爱初期，他说话还较为精神正常，帅得很安心、帅得很稳重。
兵哥把钥匙递给他，又看了一眼麻雀。
无言，唯同情。你尚未发现真相。
后面的发展没有出乎他所料，当时会因这张脸盯着自己而耳朵发红的麻雀，现已成为无情拖鞋小妹。每天早晨盯着手机上八十条未读信息，又想高呼救命，又想用鞋去拍狗头。罗纳德读军校，起得太早，麻雀遭他狂轰滥炸醒来时，天才蒙蒙亮。他再未因睡过而翘掉任何一节早八。明明只隔一条街，却谈得如一场异地恋，他的金蔷薇日渐黯淡，罗纳德却沐浴在爱情的圣光里。
兵母开口，打断了兵哥遥远的回忆。她十分慈祥，认得孩儿的同学。罗纳德在假期去过兵哥家中做客，当日吃空冰箱库存。兵哥本就能吃，罗纳德一来，把丰饶年吃成大灾荒。兵母为儿准备的食粮完全不够。最后一盆汤端上来，她遥望一眼冰箱，道：“哈哈、孩子们。我点个外卖？真是两头小猪那样……”
（客气又尴尬的发言。）
当夜，睡在兵哥卧室，罗纳德又有话说。那时他和麻雀恋爱几个月，麻雀有位表哥，家养一头小猪。罗纳德浮想联翩，针对“猪”展开长篇大论。明天不用早起，罗纳德一直讲话，导致兵哥睡不着，面无表情地睁眼面对天花板。
就像回忆洗刷兵哥的脑袋，回忆也洗刷了兵母的脑袋。她这么善良，又很热心，道：“哎呀，帅孩子小罗也在呢。什么时候再来阿姨家吃饭？姨刚买个双开门大冰箱，里外三层，哪怕末日现在来临，也够吃一星期。”
在罗纳德开口以前，兵哥道：“妈，我马上上课去了。先挂。”
视频电话中断，罗纳德最后一口粥也下肚。
“怎么挂了？我没问发色问题呢。”罗纳德道，“几号去啊？”
他没有想等答复，站起来，去给自己打粥。
而兵哥扭头看一眼他的背影，重新转回脸，无言地吃第六个大馒头。
end.
『蜂中心』钟塔倒立-6
小蜂加入霸天虎一方的if线。
含有大量霸天虎→蜂cb向注意⚠️
我流私设，请勿思考文章是否存在逻辑合理性。
34.
大黄蜂回到家的时候恰巧看见铁皮正在开门。他暗叫不好，今天铁皮怎么下班这样早。
小型机绕过视野盲区，攀上他房间没有关紧的窗户轻轻拉开，客厅门锁的滴响催促着他加紧动作，铁皮拽开门向他的房间走过来。
彭！
大黄蜂有些狼狈地从房间地上爬起来，铁皮的脚步声应声急促起来，焦急的询问先到达他的接收器旁，
“小蜂！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大黄蜂模糊了发生器，装作刚刚睡醒的沙哑嗓音回应铁皮他睡得太难看导致从床上掉下来。
大黄蜂看了看尚...
小蜂加入霸天虎一方的if线。
含有大量霸天虎→蜂cb向注意⚠️
我流私设，请勿思考文章是否存在逻辑合理性。
34.
大黄蜂回到家的时候恰巧看见铁皮正在开门。他暗叫不好，今天铁皮怎么下班这样早。
小型机绕过视野盲区，攀上他房间没有关紧的窗户轻轻拉开，客厅门锁的滴响催促着他加紧动作，铁皮拽开门向他的房间走过来。
彭！
大黄蜂有些狼狈地从房间地上爬起来，铁皮的脚步声应声急促起来，焦急的询问先到达他的接收器旁，
“小蜂！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大黄蜂模糊了发生器，装作刚刚睡醒的沙哑嗓音回应铁皮他睡得太难看导致从床上掉下来。
大黄蜂看了看尚未关上的窗户，听见铁皮放缓但仍在前进的脚步声。他站在窗户与桌子之间，用脚勾着桌子的撑脚向前拉，桌子倾倒所有东西砸在地上发出猛烈声响的瞬间拉上窗户，密码锁的滴响掩盖在剧烈的碰撞声下。
铁皮已经到了他的门前，听见声响砸了两下门板，大黄蜂先他一步回答，
“啊，抱歉铁皮，我的脑袋有点不清醒，把桌子弄倒了……你等一下，我捡起来再给你开门。”
铁皮叹了一口气，要求大黄蜂先把房门打开。大黄蜂在房间里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轻轻地打开锁拉开房门，有些瑟缩且尴尬地站在一地狼藉旁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雕。
他的监护人无奈地扫过可怜的地板与散落在地的所有东西，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35.
雷霆居然真的给他发来了威震天的坐标。那是在大黄蜂不曾到过的地方，甚至可能让他迷失在错乱的楼宇废墟里。
但这不会阻碍大黄蜂。
铁皮设下的密码锁对于知晓了密码的大黄蜂来说形同虚设，而他现在最需要担心的其实是赶在铁皮下班之前回家，以及让他外出的痕迹恢复如初。
他用三个小周期循环观察了铁皮回家时的必要行动，然后按照以往拟定了其可能的归程路线。只需要一点点留心——删除他打开窗户的行为记录。大黄蜂会隔三差五选择不同的门窗，只要让这些门窗一点一点的显出变旧的划痕，过于忙碌的铁皮会忽略这些细节。
即便这是一个心思缜密的武器大师，但连日的忙碌依旧让他在归家时候卸下警惕。毕竟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避风港，拥有旁的无法比拟的温暖。
这是一个翻天覆地的世界。大黄蜂无法忘记第一次出门时候遇见的可怕的大型机，即使是自己险些终结了他的火种。
他每个小周期循环都会将内置地图版块的空白拓展成新的记录，然后在第二个周期出门时按照拟定好的最佳路线去继续进程。有时候会有一些小插曲导致他不得不绕路——面色不善的其他机子，或者眼熟他的铁皮同僚，什么的。
总之，在这个小周期循环里，他终于要接近威震天所在的那个坐标。
36.
大黄蜂藏身在堆叠的金属装箱之后。
一些涂装鲜亮的机子从巷子前面路过，他们的脚很懒，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响声，盖住了大半谈话的内容。
尽管听不太清，但大黄蜂还是捕捉到了只言片语，诸如“奥利安”和“威震天”，以及“新权旧政”之类的。
大黄蜂在他们离去之后探出头来，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和离开的方向。那些机子发生器里碾过他两位朋友名字的时候语气可不怎么友善。
他沉思了一下，还是跟在他们后面走了一段路程，然后将他们谈话的内容收录在记忆模块里。
终于，此时大黄蜂站在了雷霆传给他的坐标面前。
一座布满岁月斑驳裂痕，但是又不得不折服于它的辉煌和伟岸的建筑。
这地方的确衬得上威震天的伟大。大黄蜂想。
建筑的门里站了两个威武的大机子，像小山一样一左一右拦在大黄蜂面前。
难道会有人觉得他们像普神殿下的雄伟守卫吗？
“抱歉，我是来找威震天的。”大黄蜂抬头看着他们的光学镜。
“威震天大人现在不接见任何外来者，尤其是你这样的——”守卫瞥了他一眼，“小孩子。”
“好吧，那请你们进去告诉他大黄蜂来了。”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似乎有些好笑地耸了耸肩，然后无动于衷。
大黄蜂有些生气了，“嘿！难道你们要看着一个小孩在你们面前饿死吗？我可是没有带任何东西跑了几十个小周期循环才找到这里，你们要是站在这里不动的话我就去大街上告诉警察这里有机虐待小孩，虐待我！”
两个机子似乎被他的话动摇，毕竟让条子再进来掺一脚不是什么好事。
“好吧，我会进去通报，但是你，小子。”其中一个机子看着他，“你最好别耍小聪明趁我不在的时候溜进去，即使我们只有一个在这里抓住你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们两个又对视了一眼，然后左边的那个迈步走进去。
左边的守卫出来的时候很惊讶，他伸手向大黄蜂做出请的姿势，“真是不可思议。总之，威震天大人在正厅等您，大黄蜂……大人？”
37.
大黄蜂进到正厅的时候里面正围了许多机子，他们没有桌椅，就曲腿坐在地上侃侃而谈。
他一眼就看见正中央的威震天，“嘿！威震天，我找到你了！”
威震天看着光学镜里晃来晃去的明黄色，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还是装作很惊喜的样子，“哦！大黄蜂，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哼哼，我自有途径。”大黄蜂双手叉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高大，“你们在聊什么吗？”
他环顾一圈，光学镜扫过周围坐着的机子，然后在周围看见了两个惊喜的熟人。
很巧的是他的熟人也缓过神来，“大黄蜂？！你怎么会来这里？”
“哇，居然是闹翻天，你旁边的是红蜘蛛吗？”
他看向闹翻天和红蜘蛛，红灰的飞行者厌烦地嘁了一声，“这场议会有邀请这样无关紧要的人员来吗？”
“回答：在场所有成员均有邀请记录，在会议初始已经到齐。”
说这话的是一个身形怪异的机子，大黄蜂闻声看向他的独眼，总觉得莫名眼熟。
红蜘蛛还在继续，“那么，谁能告诉我这个不懂规矩的小黄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他能对我们今天有关旧政走狗对我们新策人员的手段议题有所帮助吗？”
“红蜘蛛，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闹翻天瞪了他一眼。
“闭嘴，闹翻天，是你要分清场合。”
威震天皱了皱眉，“好了，都闭上嘴，你们最好说些有用的东西，而不是在这儿用没用的发生器互相攻击。”
“大黄蜂，你先去旁边等我。”
但是大黄蜂捕捉到了红蜘蛛话里的关键信息，“哦！你是说刚才路上那几个涂装很靓丽态度很高傲的机子吗？”
“……？”
“我在他们发生器里听见了奥利安和威震天的名字，还有新政旧权什么的，所以跟上去听了一会，不过我急着来见威震天所以没有听多少。我的记忆模块里还有记录，你们要听听看吗？”
红蜘蛛近乎目瞪口呆地看着大黄蜂，正厅里其余的机子也带着惊讶的神色看向这边，会议上一时间静得要命。
大黄蜂莫名其妙，但他觉得这应该不是坏消息，
“怎么了？”
条件反射
群友要看遂摸了 罗麻 很短
桌上一篮苹果，麻雀一个没动，窝在沙发上看书。金蔷薇还算好剧院，每周定期发放水果点心券，罗纳德永远屯到月底，随后去水果店提一大箱回家。根本都吃不完。
晚上十一点，罗纳德开门，见麻雀正翻书。听到他钥匙哗啦啦的开锁声，麻雀抬头看他一眼，又把头低下去了。
“好歹和我说句‘欢迎光临’吧。”罗纳德换拖鞋，“这么冷冰冰，谁又惹你生气？”
“我生不生气，跟你有什么关系。发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麻雀注意力不在书上，却要假装认真看书，“你死在外面又何妨。吃饭时接我电话，你很丢脸？”
“开的静音，宝贝，不好意思。”罗纳德道。
他把大外套摘下来，挂...
群友要看遂摸了 罗麻 很短
桌上一篮苹果，麻雀一个没动，窝在沙发上看书。金蔷薇还算好剧院，每周定期发放水果点心券，罗纳德永远屯到月底，随后去水果店提一大箱回家。根本都吃不完。
晚上十一点，罗纳德开门，见麻雀正翻书。听到他钥匙哗啦啦的开锁声，麻雀抬头看他一眼，又把头低下去了。
“好歹和我说句‘欢迎光临’吧。”罗纳德换拖鞋，“这么冷冰冰，谁又惹你生气？”
“我生不生气，跟你有什么关系。发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麻雀注意力不在书上，却要假装认真看书，“你死在外面又何妨。吃饭时接我电话，你很丢脸？”
“开的静音，宝贝，不好意思。”罗纳德道。
他把大外套摘下来，挂在门后，朝麻雀走过去。在嘴唇要贴到麻雀脸上时，被妻捂住下半张脸，扭头骂他：“臭死了，一股酒味。我刚洗过澡。”
也只好作罢。去卫生间先洗手洗脸。再出来时，麻雀仍傲慢地蜷在沙发，一眼不看罗纳德。
“书拿反了。”罗纳德善意提醒，“麻雀。”
麻雀顿了一下，把书一百八十度转过去。在罗纳德微笑出声以前，他投来仇恨的警告目光，罗纳德只好收回一个笑容，在茶几面前坐下。
“家里水果刀呢？”他问。
没理会。态度很明显：我不愿意和你说话。
罗纳德遂自己翻找，故意在各处弄出很大的声音，把两个笔筒翻得哗哗响。在噪音持续一分半后，麻雀忍无可忍了：“你好幼稚。在抽屉，你自己收的。我不信你不记得。”
“忘了嘛。”罗纳德答他。
他随后从果篮里翻出一个苹果，又跑去与水果刀一起洗，拿着出来了。麻雀用余光偷看他，发觉他在摘戒指。今日丈夫与D.M.、夜来香一行人聚餐，穿得珠光宝气，出门前抹唇釉，被麻雀大翻白眼。却不能不承认长得很帅。
罗纳德正把拇指与无名指的戒指褪下，戴着不好削皮，回头看他：“你一天到晚就会对我发脾气。今天忘记了，下次保准不会。”
麻雀这回反应有些迟钝，目光定在他摘戒指的手上，后像被烫到了，急急把脸转开。他看不见自己的脸，不知在罗纳德眼中他两条腿很明显地微微挤了挤，耳根正发红。这种异状，罗纳德见到了、清楚原因，却什么都没表示。
“别跟我说话。”麻雀嘀咕。
罗纳德摘过戒指，给他削苹果。他用刀很精准，苹果皮连成一条，坠到垫好的纸巾上，堆成塔。
半分钟过去，麻雀面前被递了个削好的苹果，他抬眼看一看罗纳德，接过来。
“水太多，手上总是黏得要命。”罗纳德道。
麻雀啃苹果的动作停下，瞪他一眼，却没在罗纳德脸上看出什么别的意味。这时意识到真的只是在讲苹果，根本是他自己往歪想。这种话他在别的地方总是听到，昨天在沙发上听、大前天在剧院换衣室听。麻雀的腿又扭紧了，加快咬下果肉的速度。又不好对罗纳德发作，只能把苹果当男友来发泄。
他的腮帮子嘎吱嘎吱响，很快把果肉从巴掌大吃得只剩果核，罗纳德已洗过手。从卫生间出来，递张纸巾给他。
“你有没有听过那个给狗摇铃铛的实验？”他问。
麻雀手上全是汁水，道：“什么？”
“噢。餐前给狗摇铃铛。”罗纳德坐在他身边，盯着他的手看了一阵，又把视线移到妻脸上，“次数太多，就算没有饭吃只摇铃，他也——”
罗纳德顿住了，饶有兴趣地看他，等他自己反应。麻雀还没理解他的意思，遂接着道：“——像你现在这样流口水。因我每次都摘戒指？”
麻雀顿悟了，立刻红着耳朵大骂一句不要脸。刚刚果然不是他错想，根本就是罗纳德故意那样说。他开始生闷气。麻雀总在发这种小火，因脸蛋原因反而显得可爱。
罗纳德还是想亲，又往前凑，麻雀再度用沾满果汁的手去捂他嘴巴。而罗纳德已凑到他跟前了。脸放得很大。
他今天好像涂了眼线？麻雀想。
与罗纳德谈恋爱本就主要图一个“帅”字，此时被他小作冲击，稍微恍惚。再回神的时候，感觉罗纳德在小口舔吻他手上的果汁。舌头触感很奇怪，昨晚上才出现在他腿根，麻雀立刻要收回去，被罗纳德攥住手腕。
没有办法，麻雀尽量保持面无表情。暗暗使劲扭动手腕，没能挣脱，只好：“我洗过澡了。”
“不缺这点水费吧？”罗纳德看他半晌，最终对他咧开微笑，“你不是已经有反应了吗？”
end.
孤狼
黑毛小罗罗太帅了拉一个 这啥b名其实看得我一口茶水喷出 不管了先拉再说 娇妻注意
正给腰间缠新绷带时，推理打开宿舍门，探头进来。
“罗纳德，有人找。”推理讲。
闻言，他把脸抬起些，皱皱眉头：“谁啊？”
“我也不认得。”推理说，“不像部队里的，看衣着似乎是位演员，年龄二十出头。”
天气已很热，镇不了痛，罗纳德翻身起来，还是感觉烦躁在心里蔓延。腰腹伤口处缝过针，又没有麻醉药打，纯粹是把他疼得失去那一带知觉。勉强做完小手术，现仍淅淅沥沥往外渗血珠。
他把外套披在肩膀上，穿过推理，走到门外。
来客是位金发男孩，自称...
黑毛小罗罗太帅了拉一个 这啥b名其实看得我一口茶水喷出 不管了先拉再说 娇妻注意
正给腰间缠新绷带时，推理打开宿舍门，探头进来。
“罗纳德，有人找。”推理讲。
闻言，他把脸抬起些，皱皱眉头：“谁啊？”
“我也不认得。”推理说，“不像部队里的，看衣着似乎是位演员，年龄二十出头。”
天气已很热，镇不了痛，罗纳德翻身起来，还是感觉烦躁在心里蔓延。腰腹伤口处缝过针，又没有麻醉药打，纯粹是把他疼得失去那一带知觉。勉强做完小手术，现仍淅淅沥沥往外渗血珠。
他把外套披在肩膀上，穿过推理，走到门外。
来客是位金发男孩，自称“麻雀”，来自多年以后，和罗纳德是同事兼恋人关系。他被养得好，两腿笔直、好似被水洗过的白萝卜，在部队待了这么久，罗纳德很少见这类型。
一开始，麻雀讲的话他一句不信。
疯子吗？你说时空穿越，我就信你时空穿越，谁知你是不是想骗我二百块钱？他十九岁，入伍生涯还有接近五年才结束，不是花拳绣腿表演兵，真要上场拼枪，随时可能会死。
生活压力大，笑容就很难挂在脸上了，他面无表情、从上往下地盯着麻雀。这张小嘴正紧巴巴地张合，金发蜷曲起来，被热风吹得一颤一颤。罗纳德没有穿上衣，只在缠满绷带的身体上披一件大外套，此时微微弯下腰，听麻雀说话。
“——然后，我……我找不到回去的办法。”麻雀焦虑地讲，“你给我看过你曾经工作地方的照片，我被投到这里来时，立刻就认出了。所以现在来找你。”
伤口还疼。罗纳德上下扫视他。
大概听过麻雀讲明情况后，罗纳德仍存疑，虽然这位陌生人脸色如此真诚、焦灼和害怕又都挂在脸上。只是若他说假话，他图什么？这里是兵营，麻雀身材娇小，有肌肉却太薄，身上明显没有任何可以自保的武器。
刚刚在诉苦时，远处一声演习炮响，都吓得他呆住。一眼可知他没摸过枪。战火的确基本都不会烧到平民区，不论战场上死多少人、打得多血肉横飞，那边居民楼还是祥和一片。
罗纳德本人不蠢，舍友里又有一个喜欢假扮福尔摩斯的推理，经耳濡目染，也学会从细节看人。
麻雀的脆弱完全摆在明面，都不用推断。诈骗犯没理由进这种狼窝，他的装扮又很格格不入。
而另一情况，若他讲真话，真是从未来回到过去，自己将在以后和他恋爱——罗纳德心想，也未必没可能。这张脸娇小，又表现出紧张担忧，却很不幸是他喜欢的类型。可惜他现在没力谈情说爱。
我这时候不认得他，尽管脸和腿对胃口，他对于我来讲仍是位陌生人，而他看上去这么脆弱易折。罗纳德又想，这小脑袋里没算到这一点吗？对“陌生人”一点防备也没有？我并不面善吧？
缝过针后，他曾对镜缠绷带，觉得脸色苍白疲惫、配正渗血的伤口像条幽魂，他精神也有些麻木，两眼无神采。这幅鬼样子明显不足以放心，站在他身旁三秒钟就会感到压力，麻雀却丝毫没对他表现出排斥，仍然紧紧拽着他衣角。看着像极端信任他。面对模样可怖、明显不像好人的自己，麻雀也如找到根支柱。
这种被依赖感，实话讲，活近二十年没体会过。
“带你去吃点东西吧。”他最终道，“饿吗？”
声音很低，不像未来那样甜腻，以后在恋爱时，罗纳德总是捏着嗓子对麻雀讲话。因此一时间麻雀没有反应过来这是“罗纳德”的声音。刚刚他嘀嘀咕咕如此之久，罗纳德一句都没回。
站这么长时间，血又从绷带下透出一点。
“罗纳德，你的——”麻雀注意到了，“你的腰上……”
没有得到答复，罗纳德转过身体，把外套拉紧一些，率先迈步出去。很快走远了。
麻雀在原地愣一会，急急跟上去，眼里焦虑的泪水打转。他今早才对男友耍凶斗狠，从同一个被窝里爬起来，罗纳德还在睡，麻雀就张嘴去咬他的脸、把他啃醒。有时很多行为他都不知自己为何要做，只是想咬、就这样执行。罗纳德在剧院内声名狼藉，稍微了解些内幕的人都离他八米远。而麻雀没到那一层高度，还不知男友是条毒蛇，只知他人缘糟糕。
或许因为这张嘴毒、不讨喜吧？
罗纳德对麻雀的一些威胁，只是嘴上讲讲，实际上喜欢他喜欢得要命。麻雀深明这一点，以此为底气，态度从来都很娇纵。
被咬醒后，罗纳德拿他没有办法。
他问：“什么事，麻雀？”
他好困，气若游丝。
“起来了。”麻雀趴在他胸口，“早。”
罗纳德清醒良久，叹息一声，也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搂紧身上的麻雀，把脸埋进他颈窝中。
“我还想睡……，”罗纳德讲，“一会再起。”
这声娇撒得很柔和，带点将醒未醒的困意，麻雀心花怒放、心情舒爽，允许他多睡会。
或许罗纳德报复他任性，再一睁眼，温暖的床铺、罗纳德都消失了，连金蔷薇剧院也不见。麻雀花费了三分钟，才认清这里不是梦境而是现实，又花一分钟察觉到这是罗纳德照片里的地方。
明明只是个回笼觉、睡过去前他还和罗纳德肌肤相贴，昨晚没有做，麻雀的睡衣好好穿在身上，隔着一层布料感受罗纳德的体温。贝拉那时还没死去，麻雀也不知她将被谋杀，一切都很祥和。他被男首席追到手、随后开始谈一段地下恋情，只有好友小机灵看出来此事。金蔷薇欣欣向荣，虽然没有什么彻底使人“一炮而红”的机遇，可是也在一众剧院内客流量名列前茅。什么都好。
被五年前这位黑发的“罗纳德”带进宿舍，麻雀还在抹泪。推理坐在床边，上下扫视他们，没说话。麻雀对他有印象，却不多。再过几月，推理会正式被委托来调查贝拉之死，此前他曾私下里到访金蔷薇，约老战友出来吃饭。
罗纳德那时把麻雀介绍给他，也把推理介绍给男友。五年后脱离战争，推理仍然一副冷静的无机物模样，现在面容更年轻些，但神色不算平稳。总而言之，退伍前后有差别，却没有罗纳德这么翻天覆地。
血渗出更多，不得不换新绷带。罗纳德把外套蜕下来，折好放在一边，开始拆纱布。麻雀刚刚被丢了两块速食饼干在面前，没有配水，难以下咽。只是罗纳德看上去这么可怜，鲜血淋漓十分狼狈，给他的食物出于怜悯也要吃下。他撕开包装，梗着脖子往肚里吞。
“所以呢，还有别的事告诉我吗。”罗纳德手上一面动作，一面盯他的脸，“——很干？”
饼干碎屑塞了麻雀满嘴，他腮帮子鼓鼓囊囊，咀嚼的动作停下来，最终还是点头。
罗纳德绷带拆到一半，像裙摆那样挂在身上，弯腰从床底拖出一排水。他给麻雀拆一支，当然没有附带拧瓶盖服务，塞到他手里就完事。随后又翻翻找找，拿一盒烟。
“你要不要？”罗纳德给自己点上，扭头问推理。
“有客人。”推理在看本杂志，没任务的时候总是很闲，“他没有抽烟习惯吧。”
估计又是经观察得出的结论。听到他提，罗纳德好像才想起这一点，又去看麻雀。
麻雀正喝他给的水，努力把饼干往下顺。
模样有点蠢，不过很是可爱。罗纳德盯着麻雀奋斗的小脸很半晌，视线下移到他两腿，又收回来。烟雾在他脸前抖动：“闻不了就出去。”
他说话的出发点是好心，虽然对这位突然出现的“未来妻子”，他仍半信半疑。这年罗纳德父亲刚死没多久，生计都很难维持，总不能真在裤裆前面挂个牌子写“可租”。他们这支部队并不正规，但包吃包住还有补贴，得钱也多，没固定立场。真要算起来，应该是“雇佣兵”。否则麻雀哪里能随意逛进来。若有政府管控，早把他拷去审问。
烟有一定镇痛效果，罗纳德借这股麻醉，叼着烟继续拆去染血绷带，没管麻雀作什么回应。
他还太年轻，心里有堆积对那个冤杀他父亲的工作场所的怨恨，懒得让自己看上去情意绵绵。就算他有心表达善意，因阅历不够、才十九岁，说话风格亦看不出友好。
麻雀闻言，肚里窝了一股火，可是没敢发。
他没说话，但也没走，固执地杵在原地。
五年后罗纳德从未对他这么冷酷过。他们原先关系并不算好，麻雀单方面排挤他，认定他靠走后门才做上男首席。后被罗纳德小使伎俩勾搭到手，他称自己一见钟情，最终地下恋谈得蜜里调油。麻雀见到的罗纳德已是完全成熟状态，五年军旅生涯磨得他大风大浪都见惯，又精通表演很会哄人。虽然偶尔鬼话连篇，总归比这个黑发十九岁小孩好得多了。
气氛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里。房内三个人，推理不愿参与他们痴男怨女，罗纳德不认得他，麻雀又在发闷火。本该获得罗纳德柔情蜜意的道歉，但十九岁时男友还是毛头小子，看不出他因一句冷话生气。罗纳德只觉得这个小个子突然沉默（不好意思说烦烟味？）、突然又泪水打转（吓的？）、突然又把小脸鼓成包子了。
简直莫名其妙啊。在想什么？
他完全拆下绷带，伤口缝过针还是血肉模糊。罗纳德灭掉香烟，又在床上翻找一阵，掏出条毛巾，塞到自己嘴巴里。
麻雀低头闷吃的目光被他吸引，见他停顿半晌，随后把消毒药往小腹上擦。
一声没吭，但毛巾被咬得蜷在一起。过程很迅速，似乎已经这样给自己处理过数次。麻雀注意到他这时候身体上还没有那么多可怖的伤疤，只有浅浅几道横在后背。在半夜的床上纠缠时，偶尔氛围太温情，麻雀也会去摸他的旧伤。其中一条就在腹部，一直连到腰后。
这时候留下来的吗？麻雀心想。
他以前这样给自己治伤？他又想。
毛巾从嘴巴里被罗纳德自己抽出来时，已被犬齿钻破两个小洞。脸上没什么表情，额头仍蒙一层汗。擦过药，他急促地喘息，目光盯着地板。确实太疼，又不愿在这个自称是“未来男友”的小麻雀面前喊出来，若室内只有推理和他，罗纳德早脏话连篇。他毕竟还算小男孩，也要点面子。
想到这，抬头去看麻雀，检查他的脸是否仍鼓起发怒。意外在那双蓝眼睛里看到怜悯。麻雀没有看罗纳德的脸，而盯着他上过药的伤处。紧接着几乎带着一种“沉重”，往上去看罗纳德的眼睛。
罗纳德不太自在了。多年后，哪怕他手划破个小血口，他都要举到麻雀面前寻安慰。对妻袒露伤疤，对二十五岁的罗纳德来讲不过是在撒娇、一种调情手段而已，这些小伤不会让他看上去太脆弱。但他此时还是太年轻，没有未来那样的底气。这一路收到的恶意太多，难得有完全信他、又会为他受伤感到心痛的人出现在眼前。麻雀他虽并不认得，也想留个好印象。
“你还没说完呢。”他出声打断麻雀的同情，“对于你‘时空穿越’，我没有任何解决办法。有别的话要说，你就尽快讲。我还想要休息。”
说到这，他停顿，视线从麻雀脸上转开：“你要是——要实在没处去，可以在这留一段时间，我可以给你吃的。其他我不清楚。”
见他这模样，麻雀刚刚的小愤怒也消去了。
他叹息一声：“唔。再过几年，你就去金蔷薇做首席。演技很好、颇有名气，不用留在这了。”
本意是好的，告诉他未来并不悲惨。麻雀在罗纳德刚入职金蔷薇时，还对他满怀嫉妒，后哪怕坠入爱河也不怎样当面夸他。难为麻雀挤出两句夸赞，尝试去哄哄罗纳德，使他伤痛消减些。
但出乎他意料，在听见“金蔷薇”时，罗纳德脸色变了。
“……金——蔷薇？”
麻雀重复一遍。望他神情，感到大事不妙。
罗纳德从刚刚开始一直待他较为冷漠，也能认出那是男友本人，和未来还有些相似。然而金蔷薇一出，他的表情变得恐怖起来，好似受到欺骗，脸部几乎扭曲起来。顾不得正往下流血淌药水的腹部，朝麻雀靠近。情绪突然大起大伏，刚刚虽然僵硬，却还算一片祥和的气氛荡然无存。
麻雀原本就贴在墙边，见他免得不善地逼到身前，被吓到往后退两步，后脑勺敲在墙上。
“你是那地方的演员？”罗纳德问。
麻雀还没开口，罗纳德道：“果然是骗子。我不可能去做什么金蔷薇‘首席’。那是个完全烂掉的地方，杀人魔窟，一切的罪魁祸首。谁让你来的？你们老板？我被害成这样，家破人亡，他还要追着我不放吗？”
经这么一吓，麻雀原已止住的泪水比疑惑先涌出来。罗纳德状态不对，他十九岁已很高，身体阴影完全把麻雀笼在内。
“……追你不放，是……”麻雀上下唇碰了碰。他没有见过这样子的罗纳德，也不是没有争吵过，但大部分都是他在发火，罗纳德很少将怒火外露到这么狂躁。如今好似一头被驱出狼群，以至于在荒原流浪，又残疾、又饥饿、又愤怒的野生小动物。情绪前后差别太大，麻雀不知如何应对，血腥味和药味一起随他怒火钻进鼻腔。麻雀吓得呆了，嗫嚅：“什么意思，你说什么？”
“还在跟我表演？真是好演员，你太有职业道德了吧？”罗纳德讲。他此时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还不够强，也暂未定下日后重回剧院的复仇计划，把麻雀当作被派来说服他停止仇恨的帮凶。他对突然出现的麻雀原本就没有感情基础，初见时那一点好感盖不住恨意，又觉得自己刚刚想努力表现坚强的模样很蠢。
居然在设想美好未来，居然真信一半，这种信任、关爱，根本就是演出来给他看的。让他放松警惕，夺取他信任，最终好逼他放下对金蔷薇的仇恨。你们打了一手好算盘，可惜你太操之过急了吧？罗纳德心想。他在愤怒里又感受到一种激烈的哀伤，但年纪太轻，这哀伤更像自己愚蠢的又一力证，使他羞愧又尴尬。为掩盖耻辱，干脆什么烂话都往外蹦：“换新策略？”往下看一眼麻雀的短裤，又重把目光挪回他脸上，“难怪穿成这样，还编场‘时空穿越’来诓我。屈打成招、压舆论，我爸爸成你们剧院的‘替罪羊’，现在还要让你来度化我，你们要骗我。用哪儿骗？”
他的膝盖顶开麻雀两腿，往上举。身高差距较大，麻雀尚未来得及反应，几乎被抬离地面，身体大半重量压在罗纳德大腿。
他急急地哀叫一声。
“这里？”
麻雀讲不出话。一股酸涩从下方传来，他对这种感觉很熟悉。
罗纳德伤口又裂开。
他浑不在意，凑麻雀很近，呼吸搅在一起，恶意的微笑占据他全脸：“所以现在——靠个婊子来‘卖身’劝服我？想也拉我进去？让我也做你们的狗、永远把我嘴巴捂上？”
形势往麻雀意料之外的方向飞速发展，不在他任何一种想象内。他伸手去推罗纳德的肩膀，没有推动，反而被拉住手腕、又再度按回墙面。事发突然，房内还有其他人，推理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好像什么都没看见。麻雀和他见的唯一一面，就是推理拜访罗纳德，罗纳德又带上他、仨人一起外出吃饭那次。在男友的旧友前，麻雀还给罗纳德三分面子，并没有当众羞辱他。
推理后来似乎做了侦探，或许会帮忙。麻雀对罗纳德突发狂犬病的原因丝毫不知，也不清楚他讲的“捂嘴、压舆论、冤杀”是什么。罗纳德并非没有对他坦白过去，当兵经历挑了不少给他讲，大多都用来卖惨扮可怜。
推理的目光投过来，没停留多久，视若无睹，重新低头。人都杀过不少了，这间宿舍里发生什么，他根本不在乎。
“就算我在这里把你操了，他也会当没看见。”罗纳德注意到他的目光，嗤笑一声，“你以为这是好地方，是你温馨的剧院小家庭么。我沦陷到此，不就是拜你们所赐。”
见提及自己，推理挑挑眉毛，站起身开门出去。谁要参与你们恨海情天、恩怨情仇。
关门过后，室内只剩两个人。麻雀本可以扇他一耳光、或用力踢他。但这时候爱情还在作祟，他见罗纳德伤口又再度血淋淋，随呼吸激烈起伏往外冒血珠，又不敢使劲挣。又怕、又急、又生气，最终只能在喉咙里凝出一句哭腔：“罗纳德！”
“嗯？”罗纳德说，“怎么？”
声音像隔了层水。
身上的压力消失了。他有种从高空跌落、终于碰到地面的惊惶感，冷汗还凝在麻雀发丝间。从床上坐起来的动作太猛烈，以至于撞到罗纳德的手肘。男友正靠在床头，表情懒散地阅读剧本。
见他撞到脑袋，罗纳德调整下姿势，上手掀开麻雀的金发。头疼首先涌来，梦中最后一帧还定格在罗纳德疯狂的笑脸上，麻雀没完全清醒，痛觉正缓慢恢复。他大口喘粗气，感受到罗纳德正轻轻用拇指抚他被撞到的地方。
红发、神情柔和、气味熟悉。数道旧伤横在裸露的皮肤上，初见时看自己良久，随后几乎算如影随形，有空就来找，最终靠花言巧语和帅脸哄得麻雀滚上一张床单。是罗纳德本人，不会有假。麻雀愣愣地看着他，梦里流太多泪，梦外他也开始眼眶湿润，简直受了天大委屈。
没有说话。他定定地看着罗纳德的脸，微张嘴唇，呼吸还在激烈往外喘。
“做噩梦吗？”见他这样，罗纳德轻声道。
end.
总裁的医生朋友
盖茶引茶 很土写着爽的
下午三点钟，阳光很善良地照射在地，昆兰的帽子在脸上投下一层阴影。已经打过三遍防晒霜，还是热得他流汗，又不愿把手脚露在外面暴晒。盖提亚被他通过气胎——公骑传讯息，约人出来，现插着口袋站他身边，看上去对云霄飞车跃跃欲试。市场上发行的货币在这个游乐园内并不流通，玩设施要投专用游戏币，靠射击、套圈获得。盖提亚攒了一大袋子在手上，一枚都没用。
昆兰的游戏币已经玩尽了。他颇为发愁，打算用钱再去大厅买。
盖提亚从侧面看他几眼，意识到昆兰的苦恼，把袋子塞给他。
“你的没了？”盖提亚讲，“那拿我的去吧。”
俩人还不是恋人关系，其实连聊天都没...
盖茶引茶 很土写着爽的
下午三点钟，阳光很善良地照射在地，昆兰的帽子在脸上投下一层阴影。已经打过三遍防晒霜，还是热得他流汗，又不愿把手脚露在外面暴晒。盖提亚被他通过气胎——公骑传讯息，约人出来，现插着口袋站他身边，看上去对云霄飞车跃跃欲试。市场上发行的货币在这个游乐园内并不流通，玩设施要投专用游戏币，靠射击、套圈获得。盖提亚攒了一大袋子在手上，一枚都没用。
昆兰的游戏币已经玩尽了。他颇为发愁，打算用钱再去大厅买。
盖提亚从侧面看他几眼，意识到昆兰的苦恼，把袋子塞给他。
“你的没了？”盖提亚讲，“那拿我的去吧。”
俩人还不是恋人关系，其实连聊天都没有几句。一个多月前，气胎参加专业篮球赛，打得一身臭汗。他打球时必须要有人在台下捧场，为此把亲朋好友全拉来观看。
气胎的男友昆兰认得，一头金发、个子很高，被牵着手腕引到座位。麻雀上午有课，狡要补觉，只有昆兰很闲，大驾光临。
气胎动用球员特权，给他们位置都排在前面，一定要把英勇身姿完全展现。球场人头济济，公骑和昆兰隔了一个空位，应该是留给别人的。
气胎弯下腰，捧住公骑的脸。
“你一会一定要喊得最大声，听见没？”气胎压低声音，“要破音那种，不然要你好看。”
公骑稍显犹豫：“破——音？”
他本来就性格较为平和，连大声说话、大喊大叫否少有，实在很为难他。见这只闷葫芦开不了口，气胎只好放弃他，转而把目光投向昆兰。
“你别想了。”昆兰首先开口，“你都未必能投进，我鼓鼓掌已是很给面子。”
气胎气急败坏、蹬他一脚，上场了。
比赛开始约五分钟，气胎正在运球，昆兰听见高处传来一声“借过”。他没抬头，以为是哪个前排观众要出去上厕所，只把腿往回缩了缩。面前投下一片阴影，这个人从他留的缝隙里挤进来，随后弯腰坐下，就在他身边。
当盖提亚开始和公骑交谈时，昆兰才意识到他也是被邀来看球赛的。出于好奇，他侧头去看盖提亚一眼，发觉盖提亚刚把视线从他脸上收回。
“怎么每回这种事都有我？”盖提亚对公骑讲，“当我是你谈恋爱的‘拉拉队’吗。”
“你反正闲得慌，来加油加油有什么所谓。”公骑说，“我见你被骗两千块，伤心得要上吊，带你出来散散心。还不感谢我？”
“别提这个。当它打水漂算了。”盖提亚答。
昆兰用余光看他侧脸良久，把头扭正。脑内进行了一个快速而简明扼要的分析：
长得相当帅——对视力友好，值得一泡。
舍友男友的舍友——近水楼台，很方便泡。
被骗两千块——防备心很低，更容易泡。
比赛结束，他立刻动手，要到盖提亚电话号。
无论如何，拿盖提亚的游戏币总归算欠他，昆兰硬拉他上旋转木马，俩人坐在同一马车内。
对小朋友来讲刚好，对成年男性则太小，几乎算拥挤。他借空间窄小，用大腿去贴盖提亚的腿，盖提亚似乎没察觉到。
马车上闲聊两句，旋转木马很快转到尽头了。
关紧的车门被打开，昆兰把自己从盖提亚身旁拔出，脸上露出个对镜练过的微笑，伸手给盖提亚，作势要拉他下车。
对于自己外貌条件优越，昆兰一向很清楚。但盖提亚没有如他所愿地伸出手，而是仍坐在车里，冲昆兰身后扬扬下巴。
“你熟人。”盖提亚讲。
“唔？”昆兰道。
他扭过头，见另一熟人正站在约两米远处的围栏外，一头紫发、皮肤很苍白，正对他微笑。
“好巧啊，”见他扭头，引魂人道，“昆兰。”
最终：甜蜜双人行，变作诡异三人行。 盖提亚在左，引魂人在右，中间夹了一个挤不出微笑的昆兰。原因无他，近几日他在按部就班和盖提亚培养感情，而这些小技巧他同样使在引魂人身上。并非新欢旧爱先后关系，两者同时进行。
引魂人大他们一级，学医。每日昆兰都要对他手机短信里讲声“晚安”，配以甜甜表情，为此专门花钱买下一组兔子表情包。发完引魂人到盖提亚，换套表情，这回是小鸟。
上周末他才约引魂人出门看过电影，在影院几乎接吻，气氛旖旎，昆兰及时停下——现在接吻太早，他还吊着一个盖提亚。引魂人没有露出不满的表情，面色如常地靠回座位。
见他并未追过来，昆兰美丽脸蛋稍微扭曲一下——完全不是他期待的反应，早知先把嘴唇吃到再说！引魂人过一年就要毕业离校，时间紧迫。但他先叫停，再去亲吻难免显得着急。
犹豫间，电影放到高潮，男主角哭诉前妻脚踩两只船，又声泪俱下地表示自己会原谅她。
引魂人挑的片子。
情节很精彩，虽然昆兰无心仔细看，也假装被吸引。
在女主角要说话时，一只如本人脸色那样苍白的手搭上他手腕，昆兰扭头过去，引魂人在看他。
“昆兰，”引魂人说，“……真的不亲我吗？”
声音轻轻，完全被荧幕里激烈的台词盖过去，但昆兰仍听清楚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作答，一口吻已率先上前，带着很寒冷的吐息。没有印在他唇上，只碰他侧脸。不知是否对引魂人的专业有刻板印象，昆兰隐约嗅到消毒水和防腐剂的气味，随后一阵风过去，这些又都消散无踪了。
尽管昆兰自诩玩转他人感情，一吻下来仍神智恍惚几天，给盖提亚发消息都稍显敷衍。好在引魂人临近毕业，大部分时候都在校外，偶尔回来会对昆兰报备，给足了昆兰约盖提亚一同去食堂吃饭的空间。拉过另一帅哥的手后，这种平衡重新回归原状，小鸟小兔表情包仍在照常发，甜腻腻的随口闲聊、互道晚安也还在继续。
为什么不讲早安——昆兰早上起不来。海王也要休息，他还需上课、需吃饭。尽管这位时间管理高手勾人勾得如鱼得水，但如今被挤在两条池塘里的鱼中间时，他还是感到汗流浃背。
气氛太沉默。盖提亚和引魂人话都不多，没作什么交谈。今天光出门前化妆，昆兰就倒腾两个小时，爬起来的动静惊醒全体舍友。他有针对性计划，因材施教，研究过盖提亚和引魂人的社交动态。 精心挑选的表情组也是根据这两条鱼的喜好：盖提亚明显爱转发鸟类相关，引魂人发过张和兔子的合影。若他再研究得仔细点，会发现盖提亚对鸟的喜好实际是出于“口味”，喜吃禽类；引魂人的对兔合影，是出于种对上课教材被剖前的怜悯。可惜昆兰只顾看脸，心太着急，没有下更细的功夫。他在外出见引魂人和盖提亚时，装扮也稍有不同。
引魂人那边难解释——刚说完这周较忙，没什么空见面，今天就被在游乐园当场抓住约会。但盖提亚从未见过引魂人，怎会一下得出“他是你熟人”的结论？昆兰想得汗流浃背。
游乐场很喧闹，这三人很安静。在一片诡异的祥和当中，引魂人先开口。他明显发现昆兰今日穿搭较为可爱，遂道：“你今天好像有些不同，昆兰。我没见你穿过这件粉色毛衣，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昆兰流下一滴冷汗：“唔，唔。是吗？”
盖提亚在另一边开口，语调很疑惑：“‘平日里’？那是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语调没听出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在这环境下，就显得阴阳怪气。
又一滴冷汗：“哪有，哈哈。都一样。”
引魂人拉住他手臂，轻轻贴上来：“还以为你衣柜里都是浅色系衣服呢，不过这也很好看。”
夹着昆兰再走一段路，洗手间到了。落魄的昆兰找到救星，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诡异气氛，一条鱼那样滑了出去。他匆匆留下一句“我去厕所”，便只抛下个背影。望着他同手同脚的仓促步伐，引魂人仍没有表示，盖提亚小声“妈的”一句。
昆兰走后，气氛尴尬达到顶峰。
“好吧。”引魂人说，“他还有好一阵呢，估计躲在厕所给他朋友发求救消息。现在干嘛去？”
嗓音包容、温和，仿佛被脚踏两只船没有影响到他丝毫。
“不知道。”盖提亚说。
又安静一阵。引魂人顶了顶腮帮子。
盖提亚讲：“你装什么呢。”
引魂人答很快：“现在又不是你把合影发我的时候了？这种情况看病看不好，得从脖子截肢。这是我给你的医嘱，得遵从。”
盖提亚身上还挂着昆兰出行时交给他背的粉红小包，看着很突兀。引魂人上下打量他，没什么表情地把脸扭了回去。
再安静了一阵，昆兰还没出来。气胎正在甜甜入睡，没有收到他狂轰滥炸的消息。
他们是高中同学，认识在昆兰两手抓开钓许多年以前，引魂人后来跳了一级，但也曾和盖提亚做过同桌，手工课玩泥巴时因一坨最漂亮的泥巴归属激烈互殴，几乎恩断义绝。
“嗯，嗯。”盖提亚讲，“你知道那电影院挂的我爸的名吧，嘴都亲上了，以为我看不见？”
“你看到就好。”引魂人说，“送你的电影。”
盖提亚还要再说什么，昆兰的身影出现在洗手间门口，仍有些做贼心虚。他呼吸几口，最终把嘴闭上，正了正身上的粉红小包。
引魂人消失的微笑再次挂上脸，对昆兰说话。声音很温和。年龄相仿，也有学长柔情。
“肚子不舒服吗？”他问，“去这么久。”
end.
【DV】西西里的倒霉传说
描写侧重点参考美剧《黑道家族》（The Sopranos）。
summary：
维吉尔和但丁去给尼禄开家长会，以及那之后与之前的故事。
warnings：
1.意裔美籍黑帮AU导致的ooc。
2.三观歪斜。
3.鸡毛蒜皮多过违法乱纪。
“根本就不需要两个人！”尼禄晃着腿坐着，低着头拨弄扣在肚子上的安全带，不满地大喊，“卡里埃多老师说只要去一个人！”
“她是新来的，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说清楚。”维吉尔不为所动，驾驶座浸泡在傍晚金色的阳光里，让他侧脸的颜色像大部头里被氧化的页边，他穿的祖母绿色丝绸衬衫则像精装书的封面。
装什么...
描写侧重点参考美剧《黑道家族》（The Sopranos）。
summary：
维吉尔和但丁去给尼禄开家长会，以及那之后与之前的故事。
warnings：
1.意裔美籍黑帮AU导致的ooc。
2.三观歪斜。
3.鸡毛蒜皮多过违法乱纪。
“根本就不需要两个人！”尼禄晃着腿坐着，低着头拨弄扣在肚子上的安全带，不满地大喊，“卡里埃多老师说只要去一个人！”
“她是新来的，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说清楚。”维吉尔不为所动，驾驶座浸泡在傍晚金色的阳光里，让他侧脸的颜色像大部头里被氧化的页边，他穿的祖母绿色丝绸衬衫则像精装书的封面。
装什么体面人。尼禄扁起嘴，举手把安全带拉长又松开，那东西抽在他的肚皮上，发出不小的噪音。
维吉尔依旧不为所动，貌似在专心开车，但尼禄知道自己已经惹恼了他。
他刚要继续动手，他叔叔但丁就从副驾驶上把身子探过来，新买的红色长风衣的下摆在椅背处顺势拧出褶皱，一会儿下了车肯定又要被但丁叼在嘴里来回念叨：“行了，别干扰你爸开车——他说得对，卡里埃多女士是从佛罗里达来的，她不了解我们这儿的规矩。为了以后友好相处，还是趁着这一次表达清楚态度比较好。到时候不用你陪着，你去玩儿就行了，我俩去跟她谈。”
“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尼禄狠狠把双手拍在皮革座椅上，维吉尔从后视镜上严厉地扫了他一眼，“你们就是不想我做课后实践！之前你们就用了这一招，麦克考米克先生两年都不许我参加科技创新比赛！”
“还有成绩问题。”维吉尔用平静的声音补充，但他手上却对着前方的一辆黄色甲壳虫啪啪地摁喇叭，“我看了他的成绩单，只有一门审美艺术是B，其他全是A，甚至还有A＋。”
“真的？！”但丁震惊地看向维吉尔，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抱住胳膊，对着尼禄摇起头来，“小子，只有一门B？你问我们都要去参加家长会的原因？这就是原因！”
“我可以解释！都是期末考出得太简单了！隔壁的妮可拿了全A！”尼禄焦急万分。
“妮可莱塔本来就能拿全A。”维吉尔缓缓说道，“事实上，她没有全部A＋倒更让我惊讶，看来这次考试把她也难住了，是不是？”
尼禄灵机一动：“是作弊！我是作弊才考了这么高的！我抄了妮可的考卷，作为回报我必须帮她做科学作业！真的！就是你们前几天搜出来的那个电子狗！”
“省省吧，孩子，她自己一个人做两份科学作业都嫌不够，还能轮到你？”但丁重新在座位上坐好，因为这时候维吉尔突然加速，猛打方向盘超过了那辆一直在前方匀速行驶的黄色甲壳虫、还别了它一下。尼禄没有反应过来，被安全带勒着左右甩了甩，痛得他大叫。
“说真的，你最近是不是花了太多课余时间在学习上了？”但丁用听不出什么情感倾向的语气问他，“现在我很难相信你下午五点才回家是去踢球了，孩子，撒谎可不好。”
“好吧，我承认我会先在学校多呆一个小时，但是那之后我就一直在踢球！真的！你们可以去问克雷多，他是我们队长！”尼禄哀嚎，“或者去问教练！对了！教练是小尤金，你们也认识！”
“是吗？”维吉尔冷笑，方向盘保护套上的皮革被他捏得吱吱作响，尼禄看见他叔叔肉眼可见地在副驾驶上坐端正了， “要不要我去问问卡里埃多老师，谁在实践工坊里待得最久？谁的木工作品得了奖？谁每天放学不回家，蹲在科学老师的车库里跟一群未来的发明家们做遥控小车？我现在给你二十分钟时间，把你的课余活动全部向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否则我向你的爷爷发誓——”
但丁忧虑地尝试插话：“不至于这样，他只是不知道——”
“——如果卡里埃多女士告诉我的比你告诉我的要多，你以后就不用指望出门上学了，合格的家庭教师的联系方式我们多得是。”
“搞什么？你像差点被淹死一样没精打采的。”妮可荡着秋千，趁着他俩距离最近的时候伸手扒拉独自坐在跷跷板上的尼禄，被他一巴掌打开，“嘿！你他妈怎么回事？”
“好吧！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那么用力的，对不起！”尼禄抱着脑袋大叫，“但是我爸跟但丁又去找老师了！这都他妈不知道多少次了，每换一个老师他们就这样！”
“哦，呵呵。”妮可又荡过来，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尼禄被拍得歪斜，但他刚刚也没控制好力气，所以他忍受对方的报复，“好吧，电子狗可以先给我，但是小车我没有空间放了，你可以另找个嘴巴严实的小孩帮你藏着。”
“那小车有一条狗那么大，肯定会被大人发现的！”尼禄绝望地转过身去对着妮可伸出双手，“然后他们就会告诉我爸——这一个镇子全是想讨好我爸的人！”
“也有挺多人不想讨好你爸，甚至讨厌你爸呢，比如哥利亚。”妮可在秋千的最高点伸直了腿，“而且我爸也不喜欢维吉尔，但我觉得我爸讨厌你叔叔更多一点。”
“得了吧，哥利亚不止讨厌我爸，他讨厌我们一家！连带着他儿子也讨厌我，那小屁孩儿怎么可能帮我的忙？你爸讨厌但丁倒可能是因为你奶奶太喜欢但丁了，把他弄逆反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奶奶跟我比跟他亲。”妮可从秋千上跳下来，“走，我们去偷听。”
“偷听什么？”
“偷听你爸！”妮可拽着他就跑，尼禄一路踉跄了好几下，险些被拽倒：“要是被发现我就惨了！”
“你机灵点儿就不会被发现了！”妮可牵着他横穿操场进入办公楼，蹑手蹑脚地走到卡里埃多女士的办公室门口，蹲下来，把门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缝，招手示意尼禄过去。
尼禄叹着气蹲下来，慢慢蹭到门边，和妮可一同把耳朵贴在门缝上，立刻就听见了他爸爸的声音：
“……情况就是这样，具体的原因请原谅我们不便细说，不过我们希望您不要认为这是我们刻意戏弄您。十几年来对尼禄的管教一直都是这样，从没有改变过，红墓中学的教导主任玛法斯女士看着尼禄长大，她可以替我们向您证实这件事——学校里每一位资深的教职工都可以为我们作证。斯巴达在红墓镇有很多朋友，大家都很和善，作为尼禄和孩子们的老师，您如果有兴趣了解，我想他们是很愿意告诉您的。”还是维吉尔的声音：“说到这里，我碰巧注意到一件小事，觉得您可能需要一点儿建议：红墓镇是个偏远的小地方，没有多少人口，居民们都早已经相熟，有些家族甚至已经在这里孕育过几代人，互相之间都是世交，斯巴达就是其中之一；因此实际上，我的好女士，很多事情只要冷却几天、重修友谊就能够解决，如果有什么纠纷，当事人一般会倾向于找到我们做调停——”
维吉尔顿了顿：“而不是联系警察。”
“当然了，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处理方式，您初来乍到，遇上这种事情没有头绪，联系警察是无可厚非的。不过在红墓镇，约定俗成的习惯就是避免让警察参与到一些本可以得体解决的小事中来，防止他们把局面弄得难以收拾。”
“您有所不知——”但丁的声音插进来，尼禄立刻感受到妮可抓紧了他的手腕，“过去我们也曾相信警察是镇上最公正的人，但是随后发生的几件事情让他们失去了大家的信任，您要是想多了解了解，也可以抽空去邻居们家里坐坐，留下吃个晚饭，顺便喝点杂菜汤，我们都不会介意您这样讨人喜欢的客人的。红墓镇并不繁荣，但所有人都和谐友爱、辛勤劳作；不过州政府看不上我们这样的贫瘠之地，警察局也上行下效，他们虽然住在这里，但从没有将自己视为红墓镇的一部分，在一个我们这样团结紧密的社区，这是不可接受的。”
一阵喝水的声音，接着又是但丁：“至于哥利亚，我们也都知道他。他生性粗野、不守规矩、轻浮暴躁，这确实让他成为一个很不受待见的邻居。事实上，您不是唯一不堪其扰的人，他年轻时就在镇上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情，老哥利亚去世后他更是无法无天。不过，路易吉·哥利亚也并非完全听不进去道理的野蛮人，只要有合适的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还是愿意作出让步的。”
“您从佛罗里达远道而来做我们这儿的孩子们的老师，并且只用一个学期就把他们教育得这么好，这一点已经为您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尤其是斯巴达的。”这又是维吉尔在说话，“而在红墓镇，斯巴达的朋友就是大家的朋友，对于朋友，我们一向乐于施以援手。我们同哥利亚打过不少次交道，能够应付得来他，如果下次您又发现您的新邻居有什么让人不愉快的举动，这是我的电话，随时乐意效劳。另外，不知道您有没有去过镇里那家叫做‘波河’的餐厅？啊，是的，我听说位置很不好订。不过接下来的两周里，您要是想去那儿赏脸吃顿饭，只要拿着我的名片给接待人员看看就行了。不管什么时候，我想他们总是能为您腾出一两个不错的位置的。”
“千万别客气，卡里埃多女士，要知道朋友就是在于付出与帮助，是不是？”
一阵皮沙发的嘎吱声传来，尼禄揪着妮可撒丫子就跑，一路跑回操场才敢停下，两个小孩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支着膝盖，直不起腰来。
“前面关于你的东西都错过了，真没劲。”妮可猛吞一口口水，接着喘气，“还有，哥利亚怎么又惹事了？”
“我就说为什么前几天听见过警笛声。”尼禄双手叉腰，调整呼吸，“真是讨厌鬼，谁都要招惹！”
“我以为你爸五年前已经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了，他又要干什么？”妮可说到这里，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哦，我差点忘了！我奶奶让我跟你们说，哥利亚最近在跟外地的私酿苹果酒商勾勾搭搭的，她让你爸和但丁盯紧他一点儿。”
“好吧，我会转告他俩的——不过你为什么不去跟他们说？”
“你以为我不想去？但丁那么酷！”妮可用气声大叫，“可我一旦靠近两个老斯巴达两米以内就要被我爸训个狗血淋头！”
“天呀，哥利亚……”尼禄捂住脸，“他比我爸还要犟、还要难缠！他——唉！我还是告诉你吧：我春假才知道五年前我爸把他关在后院里用水刑的时候是我一趟一趟给他递的湿毛巾！”
“什么？！”妮可一愣，然后大笑，“我操！哥们！”
“嘘！小声点儿！我哪知道！我当时才四年级！”尼禄捂着脸坐下来，“我爸用板车拉着一个长条形的大木头箱子进了后院的工具棚屋，说他要给我做个树屋，然后他堵着门不让我跟进去，也不准我看，只是从门洞里伸出一只手，不断跟我说天气太热，要我帮他把毛巾浸湿。那可是树屋！你让我怎么拒绝！我从中午一直干到天黑，不停地跑回屋把毛巾淋湿，积极得要死，晚饭都没吃，起码有几十趟！现在一想，哥利亚在里面被电线捆着生不如死的时候，我可能还在外面喊：‘嘿老爸！毛巾还够湿吗？’我操啊！”
“我现在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仅恨你爸还恨你了！笑死我了……”妮可在他旁边坐下，笑得流泪，“但丁呢？为什么不让但丁帮忙？”
“我爸觉得那是他跟哥利亚的私仇，让但丁帮忙很丢脸，特意把他支去赌场了！”尼禄翻了个白眼，“但丁后来知道这个事情，悄悄跟我说他觉得维吉尔有反社会人格。虽然到最后但丁还是给我做了一个树屋，但是没几天地板就烂了，他非说是我在树上跺脚。”
“真好，但丁还给你做树屋，我爸从来不管我。只有跟我讲他做的东西的时候他才愿意跟我说话。”
“现在我爸也不让我学习了，这个暑假我们俩自己做一个，好不好？”
“然后你躲在里面学习？我还是不太想这个树屋被你爸撕碎的，你知道。”
“不学习！”尼禄来劲了，两只手跟她比划，“我们叫上姬莉叶、叫上克雷多，一块儿玩DND！”
“那好！”妮可跳起来，“我们四个一起修树屋，不要十几天就能干完！”
“那就说定了，我们回头叫上他俩，一块儿到我家来修，维吉尔和但丁看见我不务正业肯定一百万个同意——我操，那是不是我爸跟哥利亚？”
“就是他们！”妮可眼睛一亮，她用两根指头推了推她的红框眼镜，“你会不会读唇语？”
“我要是会这个就不会老是被我爸念叨学习的事情了。”尼禄挠挠头发，眯起眼睛遥望操场的边缘，他爸边上站着一个高大黝黑的男人，背头被发油抹得黑亮，嘴巴一张一合，同维吉尔交谈着什么；他抱着手臂，跟维吉尔站得很远，几根腊肠一样的手指绕过被裹在一件黑红条纹夏威夷花衬衫里的肚腩，从自己的白色休闲西装裤里摸出一个雪茄盒子。
“你眯什么眼睛？近视了？”妮可在他眼前挥动手指，“被你爸知道你就完了。”
“没事，我就说是我爷爷隔代遗传给我的。”尼禄把手放在眼睛上面挡住夕阳，“太远了，什么都听不见，这杂种，故意在我爸跟前抽烟。你刚说他要抢酒水生意？”
“谁知道，也许他是要搬去别处赚钱了呢？我倒是希望他搬走，老尤金被他害得那么惨，就是因为他喜欢告密。现在有条子罩着他，谁都拿他没办法——哦，除了你爸。你爸什么时候能再给他点颜色看看？”
“如果他真要绕过我爸卖酒，那估计很快了。他最近在赌场也不老实，但丁盯上他有一段时间了，有好戏我就叫你看。”尼禄拍拍屁股站起来，“我得走了，我爸叫我了，拜拜，手机联系！”
“今天吃什么？我肚子要饿扁了。”尼禄把球鞋在门口摆好，大步冲进来，“我可是只踢了球就回来了，连训练队的零食都没来得及吃，维吉尔呢？”
“回来得正好，今天吃肉丸千层面；维吉尔不吃用亨氏番茄酱做的东西，他上餐馆去吃饭了。”但丁系着他专用的粉色围裙，戴着隔热手套把盛着千层面的大铁盒从烤箱里端出来，一脸自豪地冲尼禄展示，“你爸真是没品位，看这颜色、闻这香气！跟自制番茄酱做的比又能差到哪里去？”
“又是千层面？老是千层面！”尼禄把书包摔在椅子上，“我小时候你就在做千层面了，就不能学着做点儿别的吗？”
“我爱吃什么就做什么。”但丁抽抽鼻子，发出一个不屑的单音，他端着千层面背过身去，把它小心地在长桌上摆好，“你要是不满意，明天开始就由你来做饭。”
“还用我揭穿你吗？你只做千层面是因为你只会做千层面！还是用亨氏番茄酱做！要我说维吉尔已经很纵容你了，他只是自己不吃，换了镇上任何一个意大利人看见你做饭都要用番茄砸死你！”
“你爷爷是西西里人，我是佛罗伦萨人，你爸也是，我们都是意大利人*——而你，是美国人！亨氏番茄酱就是为你而诞生的！”但丁摘下一只手套向尼禄掷去，“爱吃不吃，你不吃正好，我一个人全吃了。”他说着脱掉另一只手套，径自坐下来，把餐刀插进千层面里给自己切了好大一块，他故意把那一大块千层面举得不必要地高，芝士拉丝拉出一掌长，“嗯——Buono！Mitico！YUM-YUM！*”
尼禄接住那只隔热手套，把它随手放在餐桌上，旋即垂头丧气地坐下来，往椅子上一瘫：“我能不吃吗？我对你做的千层面太熟悉了，不用吃都知道它是什么味道。”但丁嚼着东西斜他一眼：“麻烦你坐坐好，先生，这样下去不到二十岁你就会腰间盘突出了——我不建议你不吃饭。本来你要是不吃还可以自己出去觅食，不过维吉尔给我下了死命令，到他回家之前都不许放你出门；所以你如果欣赏不了我的完美千层面艺术，就只能吃点士力架什么的了。”
“什么？！”尼禄大骇，他感到一把火烧进他的脑袋里，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咆哮，“他禁我的足？！”
但丁嘴里叼着食物，手上叉着肉丸的叉子举在半空，挑高了眉毛呆呆地看着他。
“你们现在是不是越来越过分了？我已经因为你们放弃了所有的开发项目，科学老师的课外活动我也不再去了，我承诺过我不去、我发了誓，你们不相信我！现在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你们到底是有多担心我变得更优秀？！”
但丁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慌忙腾出地方把手里的碟子放下：“尼禄——”
尼禄感到嗓子里有一团炭火在烧，热气蒸得他的眼睛酸胀，胃袋也收缩，他不顾但丁阻拦，转身向楼上跑去，在身后甩上卧室的门，把自己闷进被子里，闭紧了嘴巴哭。今天在足球队，有两个人递交了退队申请，一个是维托，一个是马里奥，马上十年级就要来了，他们要开始为申请大学做准备。维托要去镇上的教堂做义工，他妈妈跟神甫阿拉斯托相熟，能帮他把简历写好看；马里奥的小姨在纽约的证券所上班，能给他弄到一个实习机会，他打算一边实习一边找个暑期学校选修经济学，还要在油管上学点网课……克雷多说下半年他们一家可能会从新泽西搬出去，他爸爸想让他和姬莉叶去上更好的高中。“但是我们两个不愿意搬走。”克雷多在训练休息的时候踢着草坪对他说，“我很喜欢我们的球队，如果我走了，下个季度之前很难招到新的球员来帮我们踢比赛；姬莉叶不想离开她的好朋友，她也舍不得教堂里那个经常教她烤点心的阿德丽娜嬷嬷。我们现在在跟他争取，新泽西本地也有不错的学校，放假的时候我们还能回来看看你。”至于妮可，妮可对这些一点儿都不在乎，她只关心自己手头上的事。她说她弄了几个开源项目放到git-hub上，立刻就有两个教授联系她，邀请她去他们的实验室工作一个暑假。“我才不去，无聊得很。我不给别人做事，我只做我自己想做的，我也不希望有人跟在我屁股后面监督我的进度——我想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不做他们也管不着我。”她转动手里的3D打印外壳，检查开孔的位置，“不过大学我还没想好要去他们哪一个学校，我是说，他们的实验室都挺有钱的，MIT很好，但是斯坦福离硅谷近，我先等个三年再做决定也不迟，说不定到时候我突然想自己创业了呢——我爸肯定不会给我付学贷，我都不一定会去上大学。到时候我就雇你给我干活，做你的老板，咱俩一起登上福布斯榜，哈哈！”
尼禄流过眼泪，开始抽噎起来，他想起麦克考米克先生曾经夸他是班上最有天分的孩子——好吧，除了妮可之外最有天分的孩子，但妮可是天才，得到这个评价已经很了不起了！当时他刚刚进入红墓镇中学，还是个七年级的小屁孩，跟着全班在实验工坊里面摆弄电子器件；他对着白板上画好的电路图，拼出了一堆奇怪的东西，这时候老师还在讲解每一个元件的符号，他坐在那儿，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这时候他的同桌，一个戴着红框眼镜、留着棕色长鬈发、长着雀斑的女孩凑到他的桌子跟前：“你干什么呢？”
他被吓了一跳，开学已经一周，他还记不得全班人的名字和脸，因而不敢同人说话，怕被认为他是因为家里人的缘故趾高气扬、没有礼貌。“我……瞎连的，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他嗫嚅着说。
“拿来我看看。”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女孩就把他的面包板拿走，放在眼睛跟前，对照着白板瞧。
“呃，你看得懂？”尼禄凑近她小声问道。
“你说电路图？噗，就跟你看字母表一样——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爸经常做这些东西。”她仔细打量过尼禄的面包板后把它还了回来，“连得挺对的，你也学过？”
“没有……我爸不让我学。”尼禄低下头。
“你没学过？”妮可瞪大了眼睛，“不要告诉我你全凭运气就连对了！我会怀疑你是个机器人的！”
“我……可能真的只是运气？”他尴尬地笑笑，“但我肯定不是机器人。”
“天，那么你天生就适合干这个！”女孩缩回身子，把手伸过来，“我叫妮可莱塔·戈尔多斯坦，叫我妮可就行。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叫什么，我记不住那么多人的脸和名字。”
尼禄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天哪，我也一样，伙计！”
“你也叫妮可莱塔？”妮可小声地笑，“这可不是男孩儿的名字！”
“正是本人！我叫妮可莱塔·尼禄·斯巴达。”尼禄吃吃笑着同她握手，他们两人笑作一团，“很高兴认识你，妮可莱塔！”笑声从妮可捂住嘴的手指缝里迸出来。
“不好意思，斯巴达先生、戈尔多斯坦女士，我不知道我讲的什么事情这么好笑。”麦克考米克先生板着脸点他俩的名。
“并不好笑，先生；对不起，先生。”妮可顶着尼禄惊讶的眼神举起手来，“事实上，您讲得非常好，您可以过来亲自看看，尼禄已经把电路全连好了！”——
但丁在外面敲门：“嘿，小子，我给你盛了一块千层面，还有很多肉丸，我能进来吗？”
尼禄慌忙爬起来，用手胡乱地抹了几下脸，吸了吸鼻子、清了清嗓子：“哦，进来吧。”
但丁推开门，手上端着盛了千层面和叉子的盘子，食物冒着热气，应当是被重新加热过。但丁的表情原本惴惴不安，在看见尼禄之后他却很快表现出平常从容的样子：“瞧，新鲜二次出炉。如果你不喜欢番茄酱，我还拿了其他酱上来：亨氏沙拉酱、亨氏烧烤酱、亨氏照烧酱、亨氏水牛城辣酱、亨氏蛋黄酱——”他变戏法一样用另一只手从大衣口袋里翻出好几瓶酱料，把它们一一墩在尼禄的床头柜上，尼禄被逗笑了：“这样吃千层面，就算大家不是意大利人也会打死你的。”
“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试试，看看会不会有邻居破门而入把我抓走！”但丁对他挤挤眼睛，在床上坐下来，片刻尴尬的沉默过后，但丁主动开口，“你爸今晚去跟委员会的人开会了，镇子上来了很多别的家族的人，他怕外面不安全，才不让你出去。”
“……对不起。”
“没关系，孩子，我们大家都有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现在，你把这碟美味又香喷喷的千层面吃掉，我来给你讲故事，怎么样？就像你小时候那样。”
但丁在床旁边的书架上拨弄了两下，抽出一本深红色封面的精装书，那书看起来比尼禄都要老：“我看看，哦，经典之作，我最喜欢的《女巫笑话大全》。”可尼禄分明看见封皮上写着“诅咒的实施与防御：蛇皮在其中的作用”。
但丁把书拿在手里，拍了拍，发出很敦实的声音，接着他哗啦啦一阵翻：“有了！我的个人最爱！它是这么说的：很久以前，有一群酷爱喝汤的美食家们在西西里举办汤鉴赏大会，可是那一段时间，意大利的女巫出奇地多，把鼠尾草都给摘灭绝了，导致他们没有牛肉汤可以喝；后来他们想起喝鸡汤，可是莳萝在鼠尾草前面就被摘光了！”
他嗤嗤笑了两声，接着讲：“女巫们不停地采摘植物，西西里岛上人心惶惶，就在美食家们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人提议：‘别喝肉汤了，我们吃杂菜汤吧！哪怕是按自己家平常的方法做，也能做得好吃！’谁料另一个人立刻骂道：‘你这个坏蛋！这样一来，不是连我家的剩菜也要被女巫偷光了吗？’”
但丁讲完了，他合上书，自己先傻乐了几声，但他看见尼禄皱着眉毛坐在床上，立刻就不笑了：“不好笑？”
“我小时候你就在讲这个笑话。”尼禄倨傲地挖了一块千层面放进嘴里，“咱们家的书我都看过，里面净是在讲诅咒、民俗、神秘学之类的，这笑话就是你编的，一点儿都不好笑。”
“这是我今晚第二次请你尊重我的才华。”但丁严肃地说，“你可以指责我的千层面不好，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像我曾经那样沦落到德国，你就会记起你浪费了一个这么好的笑话的今天。”
“德国人肯定比你幽默。”尼禄哼哼着笑起来。
“这种笑话在当地可是可以编纂成书卖钱的！”但丁不满地叫道，但他也弯起了眼睛。
“那它们肯定——”
“砰！”
尼禄的话被一声枪响打断，他呆住了。
但丁迅速地从床边站起来，去封卧室的窗户，他动作飞快地把两道金属隔板扳起来锁好，又从墙上的橱柜里、从他被挂在里面的狗牌旁边取出两把已经上好了子弹的枪。
“我叫你之前都不要下床，记得把千层面吃完。”他回头笑了一下，把卧室房门背后的折叠钢板拉开固定好，接着他拨开一道门缝，鱼一样从那儿滑了出去，反手落了锁。
加固锁“咔哒”响了一声，尼禄把千层面放在床头柜上，捏着手开始祷告。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从十岁之后，他就学会了在这时候祷告——不是为了谁祈祷，而是为了打发时间，让自己回忆祷告词、回忆圣经里的故事，而不是瞎胡想。
外面不断传来枪声，没有规律，很是影响人的记忆力。尼禄把一段祷告词的开头反复了好几遍，终于气急败坏地放弃了，开始瞎想。枪声被钢板和厚砖墙捂住，不比炸街摩托的声音大——上一次他们这儿有飞车党来扰民，是但丁跟他们打赌，如果对方输给他就永远不许回来；虽然但丁最后确实比赢了，可是他肌肉酸痛了好几天，硬要维吉尔给他喂饭——维吉尔很少做饭，从他有记忆开始，他们要么是去维托妈妈的餐厅吃饭，要么是吃但丁做的饭。可是维吉尔忍受不了但丁做饭的品味，就开始张罗着搜寻一些餐馆。于是后来他们就可以在节假日的时候去“波河”吃一顿大餐，在尼禄三年级以前，如果是他在学业上取得了好成绩，维吉尔也会带他们去那儿吃饭。这种时候，维吉尔会在点菜时为他要双份的冰淇淋和炸肉丸，但丁就会跟他抢冰淇淋，他就会哭，然后他们俩就会都来哄他；维吉尔一般不喝酒，但这种时候他就会开一瓶内比奥罗葡萄酒，配着切成薄片的红肠，一边喝一边看他和但丁吵架。尼禄曾经因为他觉得那样的吃法很优雅，一次他趁着维吉尔和但丁去和另一桌的熟人打招呼的时候，从维吉尔的碟子里抓起一片红肠塞进嘴里，偷偷喝掉了他杯子里的残酒。红色液体下肚后他感到嘴里弥漫着苦味、酸味和涩味，他的食道和胃都烧起来，与此同时，餐厅里绘着波河沿岸景色的墙壁慢慢地朝他弯下来，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绕着他转……这之后他在一片漆黑中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后座的座位上，头枕在父亲怀里，叔叔在开车。天黑着，路灯也很昏暗，他们谁都没有发现他已经苏醒，维吉尔用手慢慢地梳他的头发，但丁边开车边吃他错过了的冰淇淋。后来但丁用这事情取笑他，给他看他为他拍的照片：一个小男孩瘫在靠背椅上，嘴里含着还没嚼烂的红肠，睡得直流口水、口水浸湿了一大片衣服、衣服被揉得满是褶皱。这张照片被但丁故意贴在冰箱上他够不到的高度，每次小尼禄去取果汁喝都气得半死。
但是三年级之后，这张照片就被取了下来，收进了什么尼禄也不知道的地方。
一阵拍门的声音在尼禄耳边炸响，他险些蹦起来，幸好但丁在门外大喊了两句：“美丽的鲣鸟！印度的刺身！”
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尼禄这才想起他的千层面没有吃完，而那东西早就凉透了。他端起碟子，打算重新热一热。
“你受伤了？！”但丁大叫。
尼禄一愣，连忙扑上去开门，他端着盘子站在楼梯口，才发现他爸侧身站在门廊上，而屋里很干净，没有血迹也没有枪眼。
“哪儿受伤了？”他紧张地问。
维吉尔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颧骨：“脸，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要是脸！不要是这张完美的脸！”但丁哀嚎着捧住他哥哥的脑袋，手掌摩挲着对方的下颌，强硬地凑过去，“叭叭”地在维吉尔的脸颊上猛亲了两口，“不要是这张和我一模一样的帅脸呀！”
“恶心死了！哕！”尼禄干呕，维吉尔的眉毛打起了结，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嫌恶地用一只手的手背去擦被亲过的地方，又往弟弟的衬衣上抹。
“来了几个人？还顺利吗？”但丁压低了声音问。
“我带了贝奥武夫、小尤金，还从狗舍牵了两条狗。”维吉尔把风衣脱下来往衣架上面挂，“哥利亚带了三个，都是小角色。老戈尔多斯坦和她儿子来了，还有阿拉斯托；隔壁市也来了三个家族的人，打头的那个你带过她女儿。不过阿克汉姆居然也来了，我没想到。”
“阿克汉姆？老头还是蕾蒂？”
“当然是‘老头’。蕾蒂还在外面度假呢。”
“她跟我说她去避风头了，还把崔西也拉走了，我买子弹都不好买。”
“我就是这么说的。”维吉尔换上拖鞋，往客厅走；但丁去取医疗箱；尼禄从楼梯上下来，去厨房热他的千层面。烤箱暖黄色的灯亮起来，他拖了一把椅子守在那儿，心不在焉地偷听客厅里的人说话。
“袖子卷起来——这叫问题不大？”
“比起其他人来说很好了，我刚刚才把贝奥武夫送去医院，他左眼眶封了十三针，差点全瞎；小尤金的腿断了，还吐了一地，可能是脑震荡，他姐姐把他接走了。哥利亚死了，两只狗咬死了他的两个手下——不过还是不够及时，剩下的那个设法报了警，阿里乌斯来刁难了我们一阵，才拖到这么晚。”
“哥利亚死了？”一阵停顿，“谁动的手？”
“我。我用一只凳子腿刺穿了他的脑袋，还好我没听你的把会面地点选在‘波河’。”
“奇亚拉肯定要气疯了。”但丁低低地笑了两声，“但是怎么会闹成这样？”
“他告密告上了瘾，已经惹了众怒，没人拦着我动手。”维吉尔吸了一口气，“嘶，你下手注意一点——他带着人在委员会上闹事，用酒水生意和警察局长挑衅隔壁市的委员。这是我的地盘，为了不让对方受辱，我也就只能这样做了。”
“阿里乌斯说什么了？”
“他敲诈我。要么交钱，要么拘留，否则就叫我去市警察局，亲自跟阿尔戈萨克斯谈。狗咬死人的事情他也不肯松口，说尸体洒了一地，肠子被阎魔拖了十几米长，脏东西气味也大，市政不好清理。叛逆——”维吉尔叹气，“叛逆把另一个的脸皮吃了，还被一个出来抽烟的服务员看见了。*小尤金要帮我顶罪，我没同意。”
“他是个好小伙子。”但丁也叹气，“跟他爸爸一样，是个圣人，就是太年轻了。罚款怎么办？阿里乌斯要多少？”
“我不会交钱的，哥利亚死了又不止我一个人获利。我打算在镇里筹款给哥利亚办葬礼，委员会的人去从家族里凑钱，他们出大头，镇民出小头，罚款用筹到的钱交。雇阿拉斯托又不用花钱，大不了到时候我们亲自挖个坑把他埋进克莱佛斯墓地，墓碑都不需要准备。说起来，院子里那三个又是怎么回事？”
“是我料事如神。”但丁嗤笑道，“尼德霍格带着几个人来偷袭，我给了他们一点教训。”
“我还奇怪，以往他们都要来委员会凑热闹，这一次却不见人影。明天你带上阿拉斯托和奇亚拉作证，去找阿里乌斯，这事情往小了说是邻里矛盾，往大了说就是非法入侵。过几天州议员要来这儿拉票，不知道他上司顶不顶得住这么多犯罪数量——我们兴许还能换几个子儿。”
“我明天去，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吃过饭了吗？伤口还痛吗？明天我去送尼禄训练吧。”
“……我不要吃你做的千层面。”
“尼禄都爱吃，你怎么那么多事。我去给你热一块。”但丁往厨房走来。
烤箱识相地叮了一声，尼禄把自己的千层面取出来，在厨房门口和但丁擦肩而过。维吉尔坐在沙发上，低头整理大臂上的绷带，他看见他，停下了动作，一声不吭。
尼禄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我不明白，黑手党是一件这么危险的事业，你们为什么非要我去做。”
他父亲看着他，没有丝毫动摇，沉默着等他说完。
“我们这个镇子很多人都是黑手党，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们挣的钱也用在了我身上、你们也在为了我流血，我不是说这份工作怎么样，我也不是对你们有什么意见。我只是不明白——”尼禄的嗓子开始发紧，“——为什么我们非得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可声音却更颤抖：“奇亚拉的儿子维托，今年就开始准备大学，安东尼奥家的马里奥也是，还有克雷多和姬莉叶。他们都知道，孩子学习成绩好、有出息是一件好事；他们都知道，去做一份光明正大赚钱的工作要幸福安稳得多。”
他一口气说完，害怕自己一旦停下就会突然丧失勇气：“我记得以前你们不是这样，在我三年级以前，你们会夸奖我字写得端正、作业得到表扬，我考好了会有奖励，考差了会挨打。你甚至在一年圣诞节送了我一辆自行车，因为那一年我考了班级第一名。所以我现在才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待我？我不配拥有更好的人生吗？我不配做出点什么成绩吗？我的天赋、我的爱好、我的人生追求，这些东西都比不上家族的传承重要吗？”
他说到这里，哽咽着大口大口地喘气，再也挤不出一点儿声音。维吉尔正要开口，他听见但丁在背后叫他：“尼禄。”
那声音很严厉，尼禄从没有被他这样训斥过，他打了个颤，回过头来，看见但丁站在厨房门口，沉着眉毛盯着他。
“等到你十六岁生日那一天，我们就会告诉你。”他冷淡地说，“现在把你的食物吃完，然后去睡觉。”
维吉尔的伤口彻底痊愈后的第二天，他们原本打算去外面的餐厅吃饭。这么多天来他们不是吃速冻食品，就是吃但丁的拿手好菜，嘴巴里面全是预制品的怪味儿。可惜天公不作美，中午开始外面就在下雨，黑云盖在小镇上空，一直到晚上，雨水都没有停止的迹象。
“行了，别等了。”但丁去开冰箱，“我给咱们煮意面，你们今天想配什么味的酱？这里有番茄肉酱、辣味番茄肉酱、博洛尼亚风味番茄肉酱、墨鱼肉酱、帕尔马风味奶油黑松露火腿酱……”
尼禄痛苦地哼哼两声：“又是亨氏。”
“别这么说，扬基小伙。”但丁在冷冻格里窸窸窣窣地翻动着，取出一个鲜艳的包装袋，“我想吃黑松露的。维吉尔，你想吃什么？”
维吉尔沉吟片刻：“我们不如吃披萨。我记得你最爱吃的那一家最近在搞折扣促销。”
“好主意，大脑袋！”但丁挖苦他，“外面雨这么大，不知道哪个幸运外卖员会接我们的单。我就给你选辣味番茄肉酱好了。”
维吉尔不理睬他，从躺椅上起身：“我出门去买，要不了二十分钟。”
“真的吗？”但丁一愣，旋即露出了惊喜又感动的表情，“你愿意冒雨去买夜宵？为了我？”
“你如果不想吃的话——”
“我想吃我想吃！可是上次我们三个一起去的时候，那个得来速店员说你不给孩子系安全带很危险，我以为你不会想再去那儿了呢……”
尼禄斜眼看着自己的叔叔可怜巴巴地对着他爸扑闪睫毛，心中十分不屑：真是狡猾，他这样一说、再用这样的眼睛看维吉尔，他肯定会给他买的。以后维吉尔不给我买吮指原味鸡的时候我也这么干——我上次就该这么干了！唉！狡猾的但丁不知道干了多少次，而懂事的我却一次也没有！
“不去得来速窗口，我进店买。尼禄，跟上，我不会用那个电子屏点单。”维吉尔对着镜子整理好围巾，从风衣外套口袋里摸出车钥匙，随即便提着伞转身离开。
“快去，尼禄！记得穿雨鞋！”但丁推了一把还没反应过来的侄子，自己则向后一靠坐上躺椅，手往桌上被维吉尔垒作整齐一摞的色情杂志伸去，幸灾乐祸地冲他笑，“跑腿费是一个炸面圈！”
“但丁在敷衍你。”维吉尔在快餐店门口把车停稳时突然这么说道。
“什么？”尼禄解开安全带，正要拉开车门，听到这话错愕地盯着他，“你是说我连一个炸面圈都得不到吗？”
“是他说他会在你十六岁生日时告诉你我们阻碍你学习的原因这件事——你真觉得我不会点单吗？我现在已经学会了，在你上次教过我之后。”维吉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给车门落了锁，熄掉发动机，四周突然静下来，雨声透过玻璃缓缓往里渗，“我从一开始就主张对你直说，但他想要瞒你一辈子，我们在这方面有分歧，一直到今天都是。不过我已经忍了八年，现在觉得再忍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毕竟你已经迫切到了这个程度。这次谈话你可以告诉但丁，也可以装作它没发生过，我不在乎。”
尼禄瞪大了眼睛，事情太突然，他说不出一句话来，也不那么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听了。但维吉尔没有给他任何提出意见的机会，只是接着说下去：
“斯巴达家从下往上数九代，家族树长得歪歪斜斜，很多人死于非命，从源头向下一直连到我和但丁，这中间经过的所有人不是做了黑手党就是英年早逝。我们在六岁那一年、你爷爷第一次给我们讲解族谱的那一年就指出了这一点，但那时候他只当这是他们个人的报应，并以此告诫我们，千万不能走上这些长辈们的老路。”维吉尔双手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雨刮器发出规律的声音，“你爷爷是家中次子，他的父亲为人开明，同意自己的孩子去做喜欢的事业。斯巴达三十一岁那一年，你的曾祖父意外去世，在此之前，斯巴达就收到来自兄长的急信，请求他尽快举家逃离意大利，最好能做到悄无声息。斯巴达不明所以，但出于对兄长的信任，他照做了。他来到红墓镇的当晚，老斯巴达忠心耿耿的二把手就把长子从米兰劫持回来，宣布老斯巴达离世，并逼他继承了他父亲的位置，同时声称自己‘将全力辅佐他，助力家族东山再起’。你爷爷为手足对他的关爱之情感激不已、为父亲与兄长的不幸命运悲痛万分：唐·斯巴达没能平息亲信们因他放弃由家族血液继承事业而产生的不满与争端，新的继承人不能服众，不少人跃跃欲试，上下一百多口人的财路足够他们干出疯狂的事情。他试图与兄长通信，信件与电报都石沉大海。几年之后他终于收到回音，那时他的两个儿子都已经是上学的年纪。回信中说，对方已经坐稳了新一任唐·斯巴达的位置，他的大女儿打算在下半年举行婚礼，希望弟弟能够回西西里来参加仪式。
“由于路途遥远，再加上拿不准对方的用意，他便打算独自前往。他的妻子出身于女巫世家，在从丈夫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后感到异样，于是在深夜进行了一次占卜。次日早晨，斯巴达发现她昏倒在占卜台前，这之后她大病一场。
“一年后斯巴达从红墓镇前往西西里赴约，受到了他兄长的热情接待，在他发回家中的电报里，他将在那里的时光描述为‘愉快并使人恋旧的’。然而婚礼仪式当天，兄长唯一的儿子为保护父亲被刺客枪杀，此后的情况开始急转直下：斯巴达的哥哥在儿子死后很快病倒，短短七天就因高烧而丧命；斯巴达在葬礼举行完毕之后启程返回美国，于空难中丧生，葬身大西洋。她的妻子自此病痛缠身，没撑几年就离世了。”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雨声一下子变得很刺耳。尼禄坐在副驾驶低着头，呆呆地听着。他没有见过他的奶奶，但是但丁把她的照片摆在他和维吉尔的卧室里——他们俩挤在一间卧室，把另一间让给了尼禄——他的爷爷没有照片，他也想象不出自己的父亲和叔叔小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他本能地没有办法把它当做是他们家的故事。
“临终前她在痛苦中对两个儿子说，如果今后产生了什么疑问，就去她留下的笔记里寻找答案。她说得很模糊，没有说他们会有什么疑问，这两兄弟自然也就不知道会得到什么答案。现在想来，她自己当时也并不能够确定。长时间的身体虚弱导致她没有多少时间来深入研究这件事，要说它们只是一连串毫不相干的意外也解释得通。
“母亲去世后，两兄弟爆发了争吵，她的死在他们二人之间留下了隔阂。葬礼结束之后，他们很快就分道扬镳。大的那一个去别处寻找机遇，小的那一个稀里糊涂地成了雇佣兵。然而在新的城市，哥哥开始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头：他做的每一件事情到最后都会失败，不论是擅长的还是不擅长的、第一次做还是已经很老练的，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导致他被解雇。一开始他认为是自己的运气不好，于是加倍努力工作，到最后情况愈演愈烈，他因无家可归流浪街头，被抓进监狱里。一群当地的黑手党前来保释同伴，却在阴差阳错之中把他捞了出来，保释费用昂贵，他偿还不起，对方见他是意大利人，还有着‘斯巴达’这个姓氏，他就这样成为了他们的一员。至于小的那个，他因为良心不安，入伍两年后就离开了雇佣兵的队伍，还患上了一段时间的PTSD，一天他在街上偶遇黑帮火并，被枪声刺激到了精神问题，连射二十多枪，搅乱了局面。火并结束之后，获得胜利的那一方之中有人认出他和一名小头目长得一模一样，于是两兄弟就这样重逢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
“你7岁那一年，有人告诉但丁他的身上有诅咒，那位巫师在占卜结束后同样昏迷了过去。他立刻就想起了你祖母那时候的情况，我们于是连夜赶回老宅，翻阅了她留下来的所有书籍和手稿，最终大概确定，我们的家族很早开始就中了一种诅咒，它导致家中的长子不是意外死亡，就是——用那位巫师的话来说——‘和祖先在同一个食槽中拱食’，甚至也有当了黑手党也还是早逝的。不过考虑到这个职业的特殊性，也很难完全把它归咎于诅咒。后来那位巫师尝试了一次破解，但她不能确定效果如何，警告我们最好还是就当做它还存在着。自那以后，我们就一致决定，决不能让你也走上我们祖先的老路。不过在具体的细节上，我们还是矛盾不断。”
“我主张对你实话实说。而他不想告诉你，觉得这事对你来说压力过大。但他又担心你的好成绩会被诅咒认为是你不打算回来当黑手党的表现，就像你爷爷只是坐着飞机离开意大利就出了事；你早夭的堂伯父死时还没有你大，他也仅仅只是说过自己以后也要像准姐夫一样去做飞行员——傻透了。”维吉尔翻了个白眼，“但丁是个蠢蛋。我早就提议过不让你去上学，请家庭教师就好，他非跟我闹了半天，保住了你上公共学校的权利，到头来又用你的成绩单的事情折磨所有人。”
“……可是，也有可能诅咒已经被解除了呢？你看，你们已经快四十了，比——”尼禄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对不起，我是说，也许你们不用死，我也不用死，一切都恢复正常了呢？”
“嗯，所以你还是想着上大学，觉得自己能侥幸逃脱，是吗？说到底，那位巫师连这个诅咒具体的内容都没法说得清楚，甚至无法明确它的类型。她都不敢跟我们打包票，你就敢拼上命去乐观？我不在乎你以后做什么工作，我不在乎你有没有为社会做贡献，我也不在乎周围人怎么评价你，更不在乎整个社会、历史怎么评价你。你去做银行家，做律师，做医生、教师、乞丐、小偷、强盗、杀人犯，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尼禄听见“杀人犯”这个字眼时打了个冷战。“只要在我眼里你是成功的，我就会为你自豪；相反的，就算你家财万贯，我也会以你为耻。为了所谓‘体面’、‘幸福’、‘稳定’而搭上一条命？你有勇气做出这样的决定吗？”维吉尔面色冷峻，“还是说你宁愿被蒙在鼓里，然后浑然不觉地死掉；或是更糟：从最光鲜亮丽的高处跌下来，摔得鼻青脸肿，在享受过自己应得的一切之后重新变成你以前最瞧不起的那一类罪犯、那一类社会蛀虫？”
“我没有……”
“提升个人并不一定就需要靠工作来证明自己。你可以在社交媒体上磨练自己的技能、炫耀自己的才华，我相信只要你想学，总会找到门路。这就是为什么我早就想告诉你。你迟早得作出决定，与其让你用这颗青春期容易发热的脑瓜、用短短两三年时间去思考前程，还不如在你小时候就教会你什么才最重要。”
“天呐……”尼禄用双手捂住脸，“……我以为但丁是比我更乐观的人。”
“但丁才不是那样，他不敢赌。他怕死。”维吉尔冷声道。
“怕死不是好事吗？”其实他现在也弄不清楚这究竟还是不是好事了。
“对斯巴达来说，怕死可不是好事。”
“那你怕死吗？”尼禄问他。
“不。”
“那你害怕但丁死吗？”
“从来都不。”
“那你害怕我死吗？”尼禄的声音轻轻的。
维吉尔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但他的迟疑也只有片刻：“你不会死的。”
他接着说：“留在红墓镇，做个黑手党，以你的能力能安稳度过余生。小尤金会把你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你不会死的。”
尼禄一下子感到十分无力，他觉得下一瞬间，雨就要漫进车里来淹死他俩：“……这究竟是为什么……”
“谁知道。”维吉尔露出一个冷笑，那冷笑不像往常那样是坚冰的温度，只是窗外的雨的温度，但尼禄发现现在自己更怕雨而不是冰，“也许是恩将仇报，也许是无妄之灾，更有可能是我们罪有应得。‘因为我是耶和华你们的上帝，既坚强又嫉妒，曾将父亲的恶行加在孩子身上，直到第三代和第四代恨我的人。’*”
“这说的是什么？”尼禄麻木地问，这完全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他的脑袋已经不转了。维吉尔为什么能把事情讲得好像会被诅咒致死的那一家人不是他们一样？
“阿拉斯托曾经讲过这一节，也是他唯一一次讲，后来但丁把这一篇从他的小书里撕掉了。该隐弑兄的故事他也不许他讲，说是不吉利，阿拉斯托就觉得讲原罪没什么意思，所以老是讲圣人。”维吉尔哼哼笑了两声，“你完全不记得它了，是吗？这很好，少听他的鬼话；我有几次发现你在认真做弥撒，以后不许这样，该走神就要走神。”
“为什么？”
“原罪、惩罚，那些东西值得听吗？”维吉尔启动车子，发动机闷闷地响起来，驱动着四轮铁壳往亮着招牌的得来速车道开，“你还有十几秒钟来决定要吃什么，我们该回去了。另外，把安全带系上。”
“雨真大是不是？我看你们比预计得要晚一点儿。”但丁兴高采烈地在门口迎接他俩，伸手把披萨盒子接过来。
“能见度不高，我不敢开得太快。”维吉尔简略地回答，尼禄跟在他后面，装出一副平淡的样子，但他觉得他似乎失败了。接下来的一整场晚餐，他都心不在焉，只有维吉尔在和但丁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他怎么了？”但丁把披萨上的芝士拉出长丝，“我希望他不要现在不好好吃、一会儿又说是我把他的食物给抢了。”
“他有点着凉，店里面暖气开得不足，他下车时没穿外套。”维吉尔替他回答，把披萨盒子推过去，“你多吃点，给他留点小食就行。”
尼禄抬眼看看他俩，停止自己逮着一块炸鸡咬了大半天的可疑举动。他从来没有觉得餐桌这个地方会有这么浓烈的死亡的气息，但现在他看着他的两个监护人进食、说笑，但却没有活人的气息——他们不像是被开了邪恶死亡玩笑的两个活人，更像两具被短暂施以复活的恩惠的尸体。“活在当下”原来是一个这么让他痛苦的词吗？死亡是所有人的终点，没人知道它确切的位置，这样来看，他们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都面临着同样的未知；可是为什么这诅咒让他如此难以忍受，为什么选择生命还是选择前程的决定要落在他头上……他现在真的希望自己能完全当做维吉尔什么都没说，他后悔得知真相——他希望但丁那时候拦住他，说外面雨太大了，我跟维吉尔一起去买吃的；他希望那时他直接就从车上跳下来，逃开维吉尔的声音，一头奔进雨里去……
“尼禄。”但丁叫他，用那种很严厉的声音，尼禄能听得出来他在尽力克制，那严厉只是不小心流露出的一点儿。
尼禄打了个冷战，被语气里的愤怒刺伤，但他很快便发现那愤怒不是针对他的。但丁的刘海在他的脸上拢出一大块阴影，他用一种状似从容放松的姿态坐着，但是尼禄看出来，如果这个时候有谁碰他，一定会重重地挨一拳。
“如果你没有胃口，可以先上楼休息，我一会儿有话要跟你说，在你的房间里等我，好吗？”他和颜悦色，可是尼禄听出在句子的末尾，他的牙齿已经咬在了一起；他转头看看维吉尔对方不动声色地放下了餐具，腰挺得笔直。
他飞也似地逃去了自己的房间。在他刚刚离开餐厅的那一刻，一连串爆响就在他身后炸开，也许是碗盘，也许是别的什么东西，他不清楚，也无暇细想；他一路从楼梯底部冲到楼上，这中间他听见但丁的咆哮：“我就是一秒都不能放心他跟你单独在一起是吗？！”紧接着是维吉尔的怒吼：“你这懦夫想当那个好人，那这种事情就只能我来做！”
维吉尔的尾音正好落在尼禄在楼梯上的最后一步，他几乎是把自己摔进了房间里头，因为楼下很快传来一阵更加震耳欲聋的巨响，他们争吵打斗的声音混在里面，像滚雷之中的雨声一样无关紧要。他们很久没有这样吵过了——也许是尼禄选择性地遗忘了这些，他不能确定，那时他年纪不大，餐厅通常就是两个成年人避开他解决问题的地方。他们年轻时闹得更厉害，互相咒骂、厮打，几乎能把整个屋子全部砸烂。尼禄曾经看见过他们擦着脸上的血、弯腰沉默着收拾一地狼藉的样子，那时他看到地上的许多被撕烂的书与文件，以为他们家牵扯上什么官司，被吓得偷偷哭；现在想来，恐怕那时候他们就已经——
但丁敲了敲门，没有等到他回应就走了进来，颓然地拉来一把椅子坐下，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像一匹受挫的狮子。尼禄惊魂未定，坐在床上傻傻地看他：他身上没有血迹，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糟。
“他跟你都说了？”但丁沉声道，嗓子里像有沙砾在磨。
尼禄几乎要因为他失魂落魄的神情而放过他了，但他知道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于是他尽力硬下心来：“你先全部告诉我，我才能确定他有没有全部跟我说。”
但丁苦笑一声：“跟我来这套。”他把脸埋进手心，尼禄看见他的手上也没有伤痕，在心中长出一口气，原本还留存了一丝的胆怯也随着这口气消失了。
“我想知道。”他说，希望自己在但丁眼里的样子足够坚定，“我有这个权利。”
“好吧。”但丁终于说，语气里有一点点酸溜溜的刻薄，“好吧，我们来看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我知道维吉尔会怎么跟你说，他肯定是把这些东西都讲得好像一个虚构的故事一样。家族、传承、诅咒，听上去酷得要死，嗯？实际上是怎么样呢？”但丁冷笑，尼禄从没觉得他跟维吉尔这么相像过，“你父亲十七岁时离开家来到红墓，那之后他什么工作都做过，银行柜员、个体户、卡车司机、电焊工、服务员、洗碗工……如果不是因为他实在拉不下面子和小孩抢收入，他连送报纸和帮人割草坪都会去干。这么努力工作的结果是什么呢？”
但丁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十二万多。他这么努力的结果是背上了十二万多的贷款，无家可归，在街头流浪；红墓镇那一年下暴雪，如果不是被抓进监狱，我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那个圣诞节。这十二万块的贷款我们去年才还清，连本带利滚到十六万。至于我，当街开枪射杀了十几人，还有许多无辜市民受了伤，我是一个匪徒，我因为加入了黑手党无耻地免去了牢狱之灾——这就是你爸嘴里面轻飘飘的几句话的重量，这就是那些‘诅咒’的真面目。但是我们还算是幸运的，我们活了下来，你的其他祖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我们的家族多有早逝的孩子，在没有察觉到这是诅咒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想到了因果报应，你的堂伯曾祖父因为担惊受怕，甚至活生生把自己逼疯，最终投河而死。你能想象吗？”他说到这里，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你的曾祖父、他的两个儿子、大儿子的儿子，都是直接被它所害，你的祖母更是因为它没能幸终；往上数，在族谱上能找到生平的所有人里，安享晚年的更是少数中的少数。”
“你蕾蒂阿姨，从她的妈妈那里继承了通灵的能力。在你八岁那一年，她跟我开玩笑，说要替我算命，如果结果显示一帆风顺，我就得把戒指塞进马里托佐面包里去跟看见的第一个人求婚。那是五月一号，我记得很清楚，镇子上在办嘉年华，还来了马戏团的人，空气里飘着太妃糖的香气，到处都是红蓝两色的彩带和气球，在太阳底下显得很闪亮……我们本来都很高兴的，你爸爸领着你去别处转悠，蕾蒂和我在一块树荫底下抽纸牌——直到她脸色一变，昏了过去。
“这跟你祖母那时候一模一样，她的家族在神秘学方面家学深厚，因此便在你的爷爷离开家之前为他进行过一次占卜，之后同样陷入了昏迷。我立刻就打电话叫了你爸，把蕾蒂和你安置好后，我们连夜回到祖宅，翻阅你的祖母留下的笔记。其中的一张纸上面的方剂治好了蕾蒂，这之外几大本的字迹，全部是她的猜想与做出的尝试。我们把所有的书籍纸页全部搬了回来，请蕾蒂帮我们一起研究，还联系了你的堂姑母——维吉尔同你说过她没有？是的，她的弟弟在她的婚礼上出了意外，父亲又紧接着病逝，她同她的未婚夫最终并没能在一起。现在她已经和一个职员结了婚，他们唯一的女儿也已经长大，希望厄运永远不要找上她……她从西西里的老宅那里为我们拿到了家谱，我和维吉尔一页一页、一个人一个人地看过去，大到五十多岁的成年人，小到只有几个月的婴儿，几乎是上一个受害人刚刚离世或加入家族，下一个受害者的生活就开始产生巨变：你的曾祖父咽气当晚，他的大儿子就被挟持回西西里，大儿子正式成为唐•斯巴达后，就邀请了你的爷爷回乡团聚，结果他的儿子意外去世，他紧接着发烧，葬礼结束之后你的爷爷就遭遇了空难……他离世后，你的曾祖父的兄弟的儿子刚刚成年，立即宣誓加入了家族事业，没过几个月，他的表兄弟在一场火并中身亡，接下来是他的亲姐姐，在几周之后生下了一个孩子，这孩子之后因为小儿黄疸并发的癫痫而夭折，他死时才刚刚是差不多会叫妈妈的时候；在他之后诅咒盯上了你曾祖父姐妹的孙子，那时候他正值青年，原本在那不勒斯读书，结果因为意外杀害了一个本地帮派成员不得不返回家族寻求庇护……如此种种，数不胜数。而维吉尔成为黑手党的第二天，我就因为无法承受屠杀式行动带来的心理压力转行了——太快了，它像豺狼一样紧追不舍，猎物连逃跑都来不及。”
“……所以蕾蒂后来告诉我她尝试了破解诅咒，但不能确定仪式的效果的时候，我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在那之前我和维吉尔已经过了几年睁开眼睛就想到死亡的日子，没有什么更大的失望能伤害我们了——但是你不一样。”但丁轻轻说，“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你爸爸也许比我更清楚，当你知道你前半辈子的所有失败都是命中注定的、甚至都不是你的错，但后果需要你来承担，而你显然承担不起的感觉。我……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在你八岁时我想着，等你十岁时我就告诉你；在你十岁生日时我看着你糊满蛋糕奶油的脸蛋，觉得这对你来说还是太早了，我要等到你十二岁、成为一个小男子汉之后；在你十二岁时我想你那时候要升学、要和新朋友相处、适应新课程，我不想给你额外的压力，我就等到你初中毕业……我——”他哽咽了：“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不想你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死亡和失败比起对待其他人来说会更苛刻地对待你，我不想你荡着秋千和朋友笑的时候会突然想到他们注定会拥有一个更光彩更轻松的人生，我更不想你坐在教室里看着老师和同学、想着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跟他们不一样的人；任何人、哪怕是我们这样的罪犯的孩子，也不应该在童年时就受到这样的折磨……我，我只是——”他这次彻底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了，但丁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尼禄立刻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泪流满面，他也许感到肩头的衣服被浸湿了、也许没有，这都无关紧要了。他的叔叔的肩膀很宽厚，和他爸爸的一样，但此刻他没有在这个拥抱中感受到令人依赖的感觉，他控制不住心中的茫然，这些茫然像被吹鼓的气球，压迫着他心里的其他东西，使他的心脏感到一阵酸胀的疼痛。他沉默着流着眼泪，听见门口传来一串远去的脚步声；又或许没有，这都无关紧要了。
克雷多与姬莉叶的父亲是从外地搬来的律师，此人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平常不屑于同镇里的犯罪帮派打交道，于是今天来送行的人只有寥寥。但丁和维吉尔作为镇子里最有话语权的人物都没有出现，或者说，几乎没有大人，很多都是孩子，只除了阿德丽娜嬷嬷，从姬莉叶的家里一直跟到了这里。
家里的大人们忙着装行李，两个孩子站在小汽车前同自己的伙伴们做最后的道别。姬莉叶把一连串孩子都一一拥抱过，到了妮可和尼禄这里她又忍不住哭了：“对不起，我食言了，没有把树屋修完。我一定会回来的，我发誓！我看过了，新家离这里坐巴士只要两小时，我会把零花钱都攒下来，买车票回来看你们，那时候我们一定会把树屋修完的！平常我们就在手机上聊天，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一定会来看你们的，一直都来！如果做不到，就让我死后下地狱！”
她紧紧抱住妮可和尼禄，低着头大哭，尼禄不停地眨着眼睛防止泪水溢出去弄湿姬莉叶的新衣服，他听见妮可也在另一边吸鼻子。这时候阿德丽娜嬷嬷走上来用手帕擦姬莉叶哭花的脸：“好孩子，千万不要说那样的话，你们都不会下地狱的。你们都是善良的天使，之后会做永远的好朋友。”姬莉叶哭得太厉害，这时候开始控制不住地抽噎起来，尼禄和妮可两个人慌忙围着她给她拍背顺气。克雷多听见妹妹的哭声，一路小跑过来，从包里翻出她的水杯给她喝水。尼禄看着克雷多，对他说：“你新找的小子们很不错。”
克雷多愣了一下：“哦，我专门选了他们三个，一个前锋，一个中锋，一个后卫，我看过他们踢球，都很有潜力。”
“你之后回来，就只能看着我当队长带大家踢比赛了。但是我心里的队长还是你。”
克雷多又愣了一下，他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站了一阵，也走上来，给了尼禄一个短促但有力的拥抱：“你是我见过最棒的球员。”
他重新站直了：“我们会回来的，每个假期，如果有时间，周末也回来。我们已经说服爸妈，暂时不要把这栋房子租出去，回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就和以前一样。妮可建的四人小群我已经置顶了，你们要说什么我都能看见。”
“是，就跟以前一样。”尼禄对他微笑。
汽车发动了，姬莉叶手里攥着一袋阿德丽娜嬷嬷给她烤的饼干，摇下窗户来哽咽着挥手：“再见！我的朋友们！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克雷多在妹妹之后探出头来，也对着人群挥了挥手，但很快，他们的身影就被距离以及车尾的烟尘模糊了轮廓。妮可和尼禄站在那儿，远远地看着他们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嘿，妮可。”尼禄说。
“怎么了？”妮可的声音闷闷的。
“如果要你在你的前途，和另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里去选，你会怎么选？”
“什么东西？比生命还重要吗？”
“嗯……就当它比生命还重要吧。事实上，有的人可能觉得它和生命差不多重要……”
“那我肯定选生命。”妮可从口袋里摸出姬莉叶临别时送给她的小面包开始啃，“我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重要。更别说前程。”
“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我……”尼禄仍旧定定地看着克雷多一家离开的方向。
妮可默默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妮可已经把那个面包吃完，她拍拍手说：“你还年轻，想这些干什么？”
“……你说得对，我确实还很年轻，可是——”
“到了三十多岁还不知道人生往何处去的人大把。而你呢，你现在只有九年级，九年级之后是大学，大学之后可以工作也可以读硕士、读博士，也可以不读大学，直接工作……什么选择都有。时间还长着呢。”妮可用手拍他的肩膀，趁机把油乎乎的手指往他的衬衣上蹭。但尼禄浑然不觉，只是低下头来呢喃着：“是的，我觉得我还有很长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他抬起头对着妮可笑笑：“嘿，何不乐观一点儿！”
END
又名：封建迷信毁了我的大学梦。
又名：亨氏对不起我其实只吃过丘比。
原本的计划是会用意大利黑手党的梗写一表一里两篇，此表篇的定位是轻松欢乐向；一开始只是想写斯巴达家庭里搞笑的奇怪三观，但是为了圆上这个三观就有了后面的剧情，最终没敢在开头写这是轻松欢乐向（
这里的但丁算是正常人，维吉尔的设定是略有一点不正常，但是他们都很爱尼禄（“轻松欢乐向”的残余）。
以下是文中的星号注：
*都是意大利人：因为历史上这俩人的出生地离得还比较远，于是根据需要做了调整：虽然维吉留斯出生的曼图亚一带似乎比但丁出生的佛罗伦萨更靠北这样，但是因为鬼泣系列主角是但丁，所以维吉尔的籍贯跟着弟弟走了（喂）。顺带一提，由于维吉留斯出生于波河北岸的安德斯村，因而为了补偿维吉，将他势力范围内的明星餐馆命名为“波河”。
*Buono！Mitico！：随便查了两个意大利语中表示食物好吃的词。第二个词的意思据说是表示神话、传说级别的好吃，觉得很好玩，给但丁用上了。
*叛逆和阎魔：因为找到和亚麻头发音相似的意大利语名字有点难，西西里黑手党又一般不会允许非意大利人加入家庭，因此忍痛将二武器设置为斯巴达训养的众多烈犬之二。叛逆是一只比特犬，阎魔是一只秋田犬。
*到第三代和第四代恨我的人：出自出埃及记 20：4 – 5。
【佣占/推白】口腔溃疡
summary∶欲盖弥彰。
依然是短打喜剧风，真相主视角的两人。爱看可靠男人吃瘪
以下正文
推理先生不对劲，或者世界要毁灭了。
真相小姐，看着他没有在十五分钟内解决的全英式早餐——实际上还剩下一大半，得出这个可怕的结论。
推理先生虽然看上去比较淡漠其实精力很充沛——就好像无论几点睡早上七点能起得来是人生完整的第一步。连着三个通宵也不见拿枪手抖，晨跑看报吃早点接委托下午茶以及任何时间段十分钟内赶到三英里以外的苏格兰场简直都是家常便饭，要说有精神不振的时间也不是没有但都是闲得慌，而且这次……
他可是吃不下饭！……简直是前所未闻！真相记得半年前那最棘手的一桩杀人抛...
summary∶欲盖弥彰。
依然是短打喜剧风，真相主视角的两人。爱看可靠男人吃瘪
以下正文
推理先生不对劲，或者世界要毁灭了。
真相小姐，看着他没有在十五分钟内解决的全英式早餐——实际上还剩下一大半，得出这个可怕的结论。
推理先生虽然看上去比较淡漠其实精力很充沛——就好像无论几点睡早上七点能起得来是人生完整的第一步。连着三个通宵也不见拿枪手抖，晨跑看报吃早点接委托下午茶以及任何时间段十分钟内赶到三英里以外的苏格兰场简直都是家常便饭，要说有精神不振的时间也不是没有但都是闲得慌，而且这次……
他可是吃不下饭！……简直是前所未闻！真相记得半年前那最棘手的一桩杀人抛尸还可能出现连环作案的案子，在那种情况下他都没有这样缓慢如吃不下地解决早饭啊！今天一大早就有比这还凶的凶兆了？
但她决定勇敢面对现实。
“推理先生？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天大的麻烦等着我们了……？”金发的小姑娘关切地凑过去，不出意外地撞飞了肘边空盘。盘子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鸣。
“？”
推理虽然显得心不在焉，但还是十分迅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不，没有。是口腔溃疡。可能是上火。”
眼睛停顿一会向别处瞟，微微皱眉，苦笑——尴尬。真相小姐迅速捕捉这一闪而过的情绪，感到事情突然有一点超出范畴。推理先生可是连被搭讪都能给事务所座机号码的人，真相其实也没想到他有朝一日还能尴尬上。
担忧在开口的一瞬间突然转变为恶趣味和八卦心。没办法啊不是我趁人之危，真相心里扮个鬼脸，他那样子明显就是让我戳破呀。
“先生……我们连着三天都是黄油面包和煎蛋啊。”她小心翼翼作无辜状，眉头微皱露出最可怜的那个表情掩饰内心。
“真相小姐，有时候睡眠不足和缺水也会引发溃疡。推理先生最近是有点工作过度，你知道的。”
身后传来远远的声音，白开口了。他虽然是背对真相的，但她能从语气里感觉到对方压抑着的……笑意？虽然微笑是他的惯用表情但明显和平时不是一个性质。矛头指向推理先生。白一边帮推理先生打掩护一边话里话外笑他，很简单能猜出来他知道全貌。
那么不妨再大胆一点猜？
可是……很巧妙啊。真相暗暗想，这就没理由追问，线索已经断掉，再怀疑就可能被推理采取强制措施……跑腿什么的。持久战不是她的风格。随后她迎上白透过遮目扫过来表示强硬态度的视线……不能强人所难嘛。她略显心虚地想。
小心不要得罪他否则会在不知道哪一天底裤都被扒出来的！真相脑内警铃大作。
但是……大概有结果了，即使谁都不会告诉。
白在推理还没来得及继续尴尬的时候迅速接下话茬打了圆场，好让真相别再继续这个话题。对方也很给面子的收拾一下采风去了，只是露出了很难让人相信她相信这番说辞的表情。
面对笑得直不起腰的白，推理默默地闷吃饭。
尴尬。太尴尬了。
真相说得对，这确实不是溃疡。但是要让推理先生承认他接吻时由于太急和过烂的吻技把自己的嘴磕破了也并非易事，幸好接吻对象乐意帮他保守秘密和合伙解释……虽然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他会不那么刻薄地嘲笑推理。
真是……。推理自认倒霉，小声挤出一句别笑我了行不行，得到的是对方明显降了声音但也清晰可闻的笑声。
这个甚至经历过dm刁难的侦探先生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可怜。至少是看起来可怜。
“推理……不要摆出这个表情吧，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白凑过来笑嘻嘻地说。私下里他不叫敬称，这点在交往后被对方默许。
“那说不准。”他闷闷地站起来收盘子，然后把单边眼镜戴上，溜到办公桌后摆弄旧档案去了。“虽然很谢谢你出手相助，但好像用处不大。她要是把这么出色的推理能力用在办案上就好了。”
“也不能这么说，”白靠在桌旁，“这也是个悬案嘛，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