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砂理】不要饲喂兔子
Summary:维里塔斯教授收到了公司送来的濒临灭绝物种——埃维金野兔,而他要负责研究埃维金野兔的繁衍和种族复兴……
6.4k一发完
抱着公司前些日子派人送来委托他进行繁育可能性研究的埃维金野兔(这似乎也是宇宙间仅存的一只活体),学者查看起了助手的饲养日志,深紫色的短卷发在灯光映照下仿佛一只漂浮的水母,笼罩着幽幽的光圈。
日期:XXXX年X月X日
时间:08:00
实验动物饲养日志
实验动物基本情况记录:
- 埃维金野兔:雄性1只,健康,年龄:?
- 复原近似种野兔:雌性10只,健康;平均年龄6个...
Summary:维里塔斯教授收到了公司送来的濒临灭绝物种——埃维金野兔,而他要负责研究埃维金野兔的繁衍和种族复兴……
6.4k一发完
抱着公司前些日子派人送来委托他进行繁育可能性研究的埃维金野兔(这似乎也是宇宙间仅存的一只活体),学者查看起了助手的饲养日志,深紫色的短卷发在灯光映照下仿佛一只漂浮的水母,笼罩着幽幽的光圈。
日期:XXXX年X月X日
时间:08:00
实验动物饲养日志
实验动物基本情况记录:
- 埃维金野兔:雄性1只,健康,年龄:?
- 复原近似种野兔:雌性10只,健康;平均年龄6个月
备注:所有动物精神状态良好,无明显异常行为。均已达到实验所需的成熟年龄,适合进行下一步实验操作。
实验动物体重与健康状况记录:
- 兔:平均体重2kg,所有动物健康,无疾病迹象。
备注:无
室温与湿度记录:
- 温度:22℃,标准范围20±2℃
- 湿度:50%,标准范围30%-85%
备注:今日温度和湿度均在标准范围内,无需调整环境控制设置。
通风与换气记录:
- 通风次数:每日2次,上午08:00-08:10,下午16:00-16:10
- 通风方式:全面开启实验室窗户及换气系统
- 换气时间:每次10分钟
备注:今日通风换气正常进行,无异常气味或可见污染物。
……
看起来一切正常,怀里黏人的大兔子目测精神也还好。学者看看它笼子里完全没动过的饲料和干草,无声地叹了口气,拉开抽屉,拿出自己打来的多一份午餐,打开盖子。毛色金黄双耳尖尖带绿的大兔子嗅到食物的香气,耸耸粉色的鼻子,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
想到自己竟然要喂兔子不符合规定的食物,拉帝奥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常识、专业形象和职业素养在黑暗中摇摇欲坠,距离全面崩塌被人质疑只差被人看见。
——可是能怎么办呢?砂金他只肯进食和自己一样的食物啊!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全宇宙理论上最后一只埃维金野兔饿死在自己手上吗?
从公司技术研发部的人手里接过那个沉重的航空箱后,学者揭开遮盖物,看着里头耸动鼻头好奇嗅闻新环境的大兔子,提出了内心的疑问:“如果是繁育濒危动物,不应该去找天才俱乐部的阮·梅吗?”
“公司考虑的是,阮·梅女士可能会出于兴趣对埃维金野兔的基因做出某些出格的改动,而我们想要的是未经污染和过多改造的物种。”
学者半跪在地上,尽量降低自己身形的威胁性,观察起了那只埃维金野兔。它看起来健康状况不错:金色的毛发浓密油亮、耳朵尖则带着点绿色,脖颈处则有一圈独特的丰厚白毛,身形矫健线条流畅,还有着一双独特的无光眼睛,虹膜则是瑰丽的蓝紫双色。
“这是…母的?”他将手缓缓伸到兔子面前,在兔子耸着鼻子嗅闻后稍微揉按了一下那一圈凸起——奇怪的是,那居然是空心的,没有雌性个体经常有的脂肪囤积。
“咳咳、公的,是公的。”公司来使掩着嘴,“埃维金野兔的外表特征比较特殊——您看它的耳尖,在成熟后长出鲜艳荧绿色的就是雄性,这是它们吸引异性的方式,颜色越鲜亮,通常意味着个体更强壮基因更优秀更有竞争力。”
闹出了个乌龙。学者也不免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心虚地用指尖摸了摸歪头看他的兔子:“所以,你们想要繁衍它做什么?据我所知,公司不是什么慈善组织,不会管什么普通的物种灭绝。”
“那自然是因为埃维金野兔有相应的价值了,它们性格机敏柔驯,皮毛质量极高,密集均匀平整且无异味,肉质紧实细嫩,眼睛和骨头则可以通过特殊处理制成饰品和摆件——您知道无主荒星茨冈尼亚某些地区‘三重眼的地母神’信仰吗?当地非常有名的‘三重眼’串珠纪念品,就是用埃维金野兔的眼球做的……”
“停。”越听越想吐,学者感到胸口一阵烦闷,他分明记得官方资料上令埃维金野兔灭绝的是卡提卡斑鬣狗。但现在看来,实际上令一个物种灭绝的永远不会单纯是另一个野生物种,最主要最直接的原因还是人,“如果是这样,那我觉得它们就这样灭绝也挺好的,至少不会再遭遇残忍的事。”
“话虽如此,但交给其他愿意做的研究者,繁育实验也是会照常进行的。而且交给他们,砂金受到的伤害可能还会大一些——这样够让您接下这个任务吗?”公司来使盯着他微笑,眼睛大而无光,不知怎么和一边的兔子很像。
“…「砂金」?”他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名字。
“似乎是战略投资部的某位刚巧看到了捕捉回来的幸存体,说埃维金野兔的耳尖毛颜色像最近刚到手的砂金石,于是名字就这么确定下来了——听着挺像「石心十人」之一的,对吧?”
“嗯。”
这么一说,确实。
兔子砂金被留了下来。为了防止他应激,学者决定一开始先不要给予过多刺激,只是放到了培育笼中调试好了环境。一开始他打算这样持续几天,等砂金习惯了新环境再进行下一步规划和接触。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砂金似乎并没有对新环境应激,反而很快就对他表现出了信任,甚至会扒在笼子上、用眼睛追随他的运动轨迹。
无论是学者查阅茨冈尼亚埃维金野兔原生地资料,还是人工模拟调试原生地环境,砂金始终会用那双漂亮却也诡异的眼睛盯着他,仿佛肉食动物盯着猎物。有次他觉得怪吓人的,于是拿了块布盖住笼子那块。没想到砂金的反应异常剧烈,非常焦躁地在笼子里来回跑动咚咚跺脚。直到他慌张走过去掀开那块布才松弛下来,重新摊成一滩兔饼。
在建造好了模拟埃维金野兔原生栖息地的新环境后,学者调试好隐藏在各个角落的摄像头,将砂金以及带有它气味的东西一并挪了过去。眼看兔子砂金隐入灌木丛,学者便放心地回了自己的实验室,准备观测一下状态,等砂金身体状态平稳一些体检后再尝试基因样本提取和编辑,想办法借用基因相似的物种基因库造出与原物种相差不大的新个体,再尝试进行繁衍和种群恢复工作……
然而,当他调出实时监控时,画面最中心的部分正是砂金的兔脸、耸动嗅取气味的粉鼻头和蓝紫双色的无光眼睛——
恍惚间他觉得,并不是他在监控砂金的状况,而是对面在透过数十个摄像头观察他。
但这种隐藏在混沌和大脑深处的诡异感觉并没能持续更久,他很快就发现砂金在被移入模拟栖息地之后居然开始不动,更不进食喝水,单个表现像是应激,但状态却又很平静,仅仅是一直透过摄像头看他。
眼看只有一只的濒危动物可能在自己手上死掉,又没有别的样本可以供分析这样的原因,带砂金来的公司专员也联系不上,学者只能尝试着再把砂金带回来放到自己身边照顾。
至少实在不行了他还能给兔子手动喂液体饲料和药、确保其存活。
当时他还没料到,砂金居然难伺候到只吃和他同样的食物。
大兔子回来之后又恢复了一开始的状态,在学者在场时眼神追随,在看不到学者后显得不安和消沉,看监控甚至会远远听到他的声音就立刻精神起来。没料到这种情况的新手饲养员拉帝奥博士最后只能在确保自己身上干净、实验室内部也没有什么兔子不能接触的东西之后,尝试着将兔子砂金放出来,让扫地保姆机器人远远跟随,随时记录状况。
好在砂金是只通人性——或者说有点反常识的兔子,既不会在室内撒欢疯跑,也不会到处乱拉,更不会啃线材。只是特别喜欢黏在学者脚边,到哪里都想跟着,有时还会跑到学者前面一点停下来、差点绊他一跤。
“也许是因为拉帝奥教授身上有什么兔子喜欢的气味吧。”帮助打理其他实验动物的助手这么说,“你看砂金就不黏我们其他人,每次看到我们都躲到一边。您可以分享一下沐浴产品吗?我也想摸一下传说中手感很好的埃维金野兔。”
为了避免刺激到动物们,所有工作人员都不被允许使用香水等气味明显的个人用品,唯一的变数只有洗浴用品。
“我倒希望它能够不要太亲人太缺乏警觉心。因为我怀疑它们种群的灭绝原因正是对人太缺乏应有的警觉——再说了,与其寄希望于洗浴用品,感觉还不如亲手多喂它几次。”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分享了自己洗浴用品的购物清单。多一个砂金愿意亲近的人不但能够确保他不在时兔子能够有别的人可以照料,更是可以分担他的重担,确实是美事一件——
他已经不想再随时随地被迫穿一只兔毛大拖鞋在脚背上、导致动弹不得了。
然而他的同款并没能拯救助手在砂金心中的地位。
“可能是因为,即便用同款香气的东西,人本身的PH和体温之类也会有细致的差别,会影响气味的最终呈现效果吧。”助手遗憾地抬起胳膊嗅嗅自己的气味,又凑过来嗅嗅他的,“感觉没太多差别啊……教授你是天生吸引动物吗?”
“别傻了,我平常什么状态你也能看到。砂金是例外。”眼看着大兔子刚才还高高兴兴在自己腿边打转突然却开始跺脚,甚至隐隐有扑向助手施以头槌的倾向。学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弯腰把砂金抱了起来。
砂金有着一身中长金色被毛,手感很好,却也很容易打结和藏污纳垢。他必须得经常帮助梳理,避免其生出缠结或者毛球。说起这个,他不由得想到,茨冈尼亚野外环境那么恶劣,埃维金野兔却大多都是长毛:不便于行动、还容易挂在灌木丛或者突起的岩石上——这种美丽却不适应恶劣环境的外观是否也是它们最终灭绝的原因之一?
趴在他胸口的兔子因为梳毛舒服得直眯眼,止不住地拿前腿轻轻戳他。正常来讲小兔子在断奶后就不太会再有这种踩奶行为了,砂金一只生理上已经性丨成熟的公兔子做来实属有些滑稽。但想想它可能是宇宙仅存的唯一一只活体,已经被人饲养了很久。他猜:可能在断奶之前,砂金就已经和母亲分离了。
细齿梳梳理开毛发,带起一阵细细的、不仔细看就会被忽略的粉尘,在空气中缓缓上扬。但那看起来又和普通的灰尘不同,看起来似乎带点微妙的彩色,更像是蝴蝶的鳞粉…又或者是菌类的孢子。
而且也不太可能是细灰尘。因为他的洁癖,整个研究所的空气净化和地面清理都做的很到位。学者暗中思索完,决定待会儿就采个样做下检测。
粉尘成分分析遇到了阻碍,但用以前基因库里留存的信息,他还是较为顺利的编辑和复原出了与埃维金野兔相似的基因,尝试用普通野兔做母体“产”出了一批,只要等雌性个体性丨成熟,应该就可以尝试自然繁殖了。
在此之前,砂金如果发丨情,就稍微委屈它一下,先拿个玩偶应付一下,将获得的遗传物质低温存起来。
眼看时间充裕,他重新将其他研究课题翻出,将大部分日常饲喂观测任务交给助手。虽然由于砂金看不到他会消沉自闭、不能随意外出,但慢慢将重心转移应该是可以的吧……
个鬼。
谁能告诉为什么这兔子发丨情期不到处乱滋尿但就是加倍脆弱易碎,非要和自己贴一块儿才放松,不然就情绪不稳疯狂跺脚还发出奇怪的声音,甚至暴躁到咬笼子?他拿了玩偶给骑,甚至还在助手的提议下贴心的蹭上了发丨情期母兔子的味道。砂金却在嗅闻后很快没了兴趣,将它丢到一边,照例哼哼唧唧,只有被他抱起来才安分,甚至还时不时对他“疯狂输出”。
他倒确实听说过以前有很多动物“爱上”饲养员或者救助者的故事,可他真不觉得自己对砂金的态度哪里特别、哪里比得上那些故事里的主人公掏心掏肺。
眼看着砂金对自己的“骚扰”愈发升级,他也只能在助手抱着适龄普通母兔在一边配合的前提下亲自动手用工具获取遗传物质。然而砂金不但啃咬母兔和助手,还对他手臂上覆盖的兔皮毛十分不满(说到这个,他也很想问,在手臂上覆盖兔皮毛欺骗兔子嘿嘿是否就相当于某种未知高等生物用人皮欺骗人?),直到他把兔皮取下才恢复一点。
看着兔子砂金伏在自己手臂上舒坦得“咕咕”直叫,听起来十分惬意。拿着特制收集容器浑身僵硬的学者只觉得十分疲惫,在助手“比起异性还是更喜欢异种族的您呢”的打趣中长长地叹了口气。想到培养的兔子再不成熟自己就总要做这种事,他也不由得焦急起来,用加速生长的黑科技催熟了一批,将砂金放进了那群埃维金野兔复原体当中。
好消息:砂金在这群复原了埃维金野兔的兔子中没有表现出面对其他种兔子的攻击性和排斥感。
坏消息:砂金在一开始的好奇、茫然和不知所措后,就将那群兴奋的母兔晾在一边缩在了角落里,只露出一个沉默的脊背和屁丨股。
学者起先觉得奇怪,但想起埃维金野兔智商相当于五六岁儿童的资料后,又觉得能够理解一点:如果是看到过同族死亡场面,后面几年又没有再看到过任何一个同类的话,猛地看到这么多气味奇怪“似曾相识”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的的“同类”,确实比起想要交丨配更可能害怕和不理解。
想想看如果在自己认知里人类都死光了,突然出现了一堆说不上哪里奇怪的“人类”邀请自己,自己也不会想着那档子事……
…不对,他本来就不怎么会想那种事啊。
抱出莫名委屈几乎开始嘤嘤叫的砂金温声安抚,学者抽离出来的那一部分意识发现他竟然对这种行为越来越适应。要知道一开始他抱完兔子都恨不得立刻去洗手洗澡,现在居然能任由这么一团带着心跳还会掉毛的活物就这么贴在自己身上,接触自己身上的皮肤。
看来自然繁殖是没可能了,他只能用之前收集的那些遗传物质想办法。只是,他突然不知道砂金会不会想要那样了。
然而从一开始,这一切就不是为了它好而做的。
而且,如果公司只是为了要近似于埃维金野兔的皮毛、眼球和骨头,那他改进出的近似种应该已经可以交差了。只是…这之后砂金会去哪里会怎么样呢?
抱着砂金回到办公室,正想试探公司那边意愿的学者忽然接到了来自亚婆离女士的视频通话邀请。他便顺手将砂金放到地下任它自由活动,接通了视频。
“好久不见,不知您有何贵——日安,翡翠女士。”眼看着两个不同部门身居高位的女士居然同时在场面色还都显得如临大敌,他也不由得被感染上了一丝紧张,“请问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由于事态比较紧急,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一向优雅且有余裕的翡翠突然没了声音,盯着他身后,脸色发白、浅色的瞳孔紧缩。
他回头一看,被他放下的砂金正坐在自己的后腿上,正直起上身看着这边。
亚婆离开了口,他居然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因为紧张无法催动声带的干涩感:“他是谁?”
“他”是“谁”……她们为什么表现得它好像是个类人型个体?
“那不是公司派人送来让我帮助繁育的埃维金野兔吗?说起来,石心十人中的一位似乎还给它取了‘砂金’这个名字。”
那大概是托帕吧。她最喜欢这种小动物。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两位身居高位的女士居然大费周章与他通话就为了恶作剧?话虽如此,但他的脑子里还是很快出现了以前看的恐怖电影和案件记录,飞快地放出了那些有人潜藏在自己身后准备杀丨害自己的画面。学者伸手在桌子边沿点点,房间的照明顿时亮了好几个度,照亮了每个角落。
什么异常也没有。他回过头,却看到两位女士面容严肃脸色苍白地彼此交换了神色,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们这边从不知道什么埃维金野兔。它们早就全部灭绝了,在十几年前。”翡翠用接近叹息般的声音颤抖着,接下来的内容都变成了通用唇语,“——你最好马上控制住它,将它隔离,然后封锁研究所,检测自己血液中是否有致幻成分,再做一套认知判断题。等待我们派人去支援。最好再好好回忆一下,送兔子来的人有什么特征…或者说是否存在。”
虽然一切都很荒诞,但看她们的表现也不像是恶作剧或者说谎。在某个长久存在的泡泡突然被局外人戳破之后,他突然觉得房间的温度一下降了下去,裸丨露在外面的胳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似乎在此之前有什么他和研究所的人都无法看见的东西将整个研究所包裹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封闭而平静的虚假环境。
“好的,女士,也祝您一切顺遂。”强撑着表面上的平静,学者切断视频,准备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将砂金关起来隔离,再立刻封锁研究所展开检测。却见砂金停在原地,歪头盯着他。那张平静甜美的兔子脸上,缓缓绽出了过分人性化的笑容。
“[滋滋]这里是维里塔斯·拉帝奥,现在是[——]月[——]日下午5点整,编号35、代号「砂金」的研究个体今日到站,各项指标正常,精神状态良好,无应激症状。通过门牙毛发四肢等外观初步判断,年龄应该在[——]岁左右。记录完毕。”
……
“这里是维里塔斯·拉帝奥,现在是[——]月[滋滋]日下午[滋滋]点整,研究个体砂金今日进入发丨情期,表现出体温升高,呼吸频率和心率上升,食欲减退,精神状态一般。经过详细观测,未发现其他不良反应,初步评估可以推进实验流程至下一阶段。记录完毕。”
……
“[——][一阵扭曲到听不出原话的杂音],现在是[滋滋][滋滋]——下午[滋滋]点整,研究个体[滋滋]——[滋滋]——”
……
“[漫长的杂音] 这个是这么用的,对吧?(空洞的回音)你们好呀~虽然不知道这个东西能不能留下我的声音,但我也不是很在乎。接下来,我要向任何可能听到这段话的人透露一条关乎你们的精神健康和认知安全的信息——”
“[滋滋]不要饲喂兔子。[滋滋]”
END
隐藏结局:前来支援的人到了,学者却已经不翼而飞,然而,他的办公室里似乎还留有什么活物……
【授权翻译|砂理】一掷定乾坤
原文:Alea Iacta Est
原作者:zhonglisfart
[图片]
第一步:观察
叫人讶异的是,维里塔斯才是那个首先沦陷的。
具体时间和原因他已经不太记得了,只知道事实如此。而这一小小的认知更多的是为了正式命名自己对赌徒所抱有的情感,并非探究其内容。
回想起来,他一直对砂金抱有某种感情。刚认识时是反感,维里塔斯非常熟悉砂金表现出的那种人——奸诈狡猾,永远备着后手。因此他发誓要与这人保持距离,毕竟和蠢货打交道没什么好处。他们分道扬镳,维里塔斯也把这个名字抛之脑后。
第二次是因为工作,砂金用他塞到维里塔斯手里的枪冲自己连开三下。砂金的笑让维里塔...
原文:Alea Iacta Est
原作者:zhonglisfart
第一步:观察
叫人讶异的是,维里塔斯才是那个首先沦陷的。
具体时间和原因他已经不太记得了,只知道事实如此。而这一小小的认知更多的是为了正式命名自己对赌徒所抱有的情感,并非探究其内容。
回想起来,他一直对砂金抱有某种感情。刚认识时是反感,维里塔斯非常熟悉砂金表现出的那种人——奸诈狡猾,永远备着后手。因此他发誓要与这人保持距离,毕竟和蠢货打交道没什么好处。他们分道扬镳,维里塔斯也把这个名字抛之脑后。
第二次是因为工作,砂金用他塞到维里塔斯手里的枪冲自己连开三下。砂金的笑让维里塔斯记忆犹新,他有预感自己以后会经常看到这种表情。那一刻首先带给他由衷的震惊,随后就是席卷的羞愧,不过并非是因为砂金给他展示的另一面。
而是因为自己对于赌徒无比错误的判断。底层员工口口相传的小道消息构成了他对砂金的过去的大致猜测。他对石心十人悲惨的过去毫不意外。
那叫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不是维里塔斯唯一记住的东西。砂金善于隐藏,善于掩盖他不想让人看到的丑陋一面。但维里塔斯见过,他见过砂金把颤抖不止的手藏在身后的样子。他在害怕,维里塔斯意识到。死亡的可能让砂金恐惧,但他还是扮演着那个疯狂的赌徒。
第三次见面则有些不同,砂金提出要为两人的酒水买单,维里塔斯纠结地同意了。这次好歹没有枪,至少他没看到。公司总监当晚点了颇为昂贵的饮料:一瓶陈年佳酿,其年份之久,可以追溯到寰宇蝗灾。
砂金给他倒了一杯。他一饮而尽,毫无意外的口感糟糕。但砂金只对维里塔斯的抱怨一笑置之,自己也端起水晶杯呷了一口。在酒吧打烊前,他们喝完了快半瓶。维里塔斯很少喝醉,那天晚上也不例外。
然而。然而他还是对砂金其人多了些了解。他同样没有喝醉,一脸轻松地坐在维里塔斯旁。那幅好像焊在脸上的可笑墨镜这时候被推到了头顶,砂金此刻有一种维里塔斯此前从未看到过的松弛感。
砂金伪装得很好,维持着虚假的安宁。酒精麻痹大脑,而对于赌徒,没有什么比神志脆弱的对手更有价值的了。所以,砂金假装酩酊大醉,努力取信于他。维里塔斯一秒都没信过他的花言巧语就是了,不过,他内心深处能理解砂金这么做的原因。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砂金的例行公事。赌徒的理由很简单:与其被人占便宜,不如先下手为强。这引发了真理医生的思考,直至今日也没得出确切的结论。)
他们第一次上|床时,维里塔斯并没有多想。一夜风流,仅此而已。他们都有点沮丧,需要找个发泄的方式,所以维里塔斯不经思考就发起了提议议。砂金远非他的理想型,但相貌算是符合标准,而且这个赌徒说话的方式让他头脑发热。只这一次,下不为例。
它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然后很多次。很快,真理医生发现,即使是他,也免不了受到影响。显然,淫声冶色,伐心斧斤。他们二人的幽会已然成了习惯。他从来,也决不会主动。所以砂金会先开口,他们再一起商量幽会时间和地点。维里塔斯应该感到更羞愧才是,竟然像个青少年一样偷偷摸摸。
下不为例,他总是这么对自己说。但砂金一把舌头伸进他嘴里,真理医生的天才大脑就成了浆糊。这是个难解的死循环:砂金清晨来邀,维里塔斯夜晚赴约。他们的结合总是快速且直接,没有任何前戏或不必要的亲密接触。
那样就很好,如果他们谁都不要抱有情感就更妙了。更别说砂金每次都笑得春风得意,看着还挺享受。维里塔斯则总是面色酡红、眼神涣散,也是很满足。砂金也是维里塔斯见过的,事后最温柔的一个。
他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有关后续:
请上红白去看,搜索同名文章即可。如果对红白毫无头绪的读者可以参考彩蛋里的链接。
我第一次翻译这种explicit分级的文章,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希望能收到大家的建议。
感谢@Takk的beta。
【厄敌】同情的后果
Summary:出于对救世主的同情,悬锋王储告诉他下次再碰上不合理的要求可以用自己做借口。但他没想到,这一举动会在日后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两个直男无意间卖了个大的
连接上了高速万帷网,酷爱冲浪的星核精立刻发挥出了她的吃瓜能…信息提取能力,快速地通过本地人日常了解起了翁法罗斯的现状和日常。仅仅过去一天,她就俨然成了小半个本地人,还掌握了时下的流行趋势。
只是——网络上的信息还是得经过筛重和求证才能相信,想了想,她找上了看起来最好说话的白厄。
【嘿,朋友,有些事想问你。】
对面很快回复了。
【尽管问,我能回答的都会告诉你。】...
Summary:出于对救世主的同情,悬锋王储告诉他下次再碰上不合理的要求可以用自己做借口。但他没想到,这一举动会在日后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两个直男无意间卖了个大的
连接上了高速万帷网,酷爱冲浪的星核精立刻发挥出了她的吃瓜能…信息提取能力,快速地通过本地人日常了解起了翁法罗斯的现状和日常。仅仅过去一天,她就俨然成了小半个本地人,还掌握了时下的流行趋势。
只是——网络上的信息还是得经过筛重和求证才能相信,想了想,她找上了看起来最好说话的白厄。
【嘿,朋友,有些事想问你。】
对面很快回复了。
【尽管问,我能回答的都会告诉你。】
星核精想了想,决定从自己最感兴趣的开始问起,她一直觉得这两人之间没有其他人的位置,正好网上有一直有流言……
【听说你和万敌在谈恋爱,你还是妻管严?】她兴奋地按下发送键。
对面沉默了。
今天他也看到了被人缠着帮忙的救世主。
有点可怜,万敌想:“救世主”的头衔和异邦人急需认同和接纳的身份让那个年轻人无法轻易拒绝他人的求助,举目无亲让对方连个推脱的借口和靠山都找不到——毕竟他的社会关系网简单得要命,除了帮助他人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干了。
鉴定古董、拯救奇美拉、甚至辅导小孩写作业帮助家长说教这种事也要救世主来干。其他城邦已经接近全部覆灭,活着都是奢望,圣城奥赫玛的一部分人却在阿格莱雅的庇护下毫无紧张感,成天不是作乐祈祷就是压榨他人劳动力,丝毫不珍惜来之不易的生命。
有时他真的会感觉……不值得。
悬锋王储很快回过神来收拾好了心情,另一边的闹剧却还没有结束。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眼下演的是少女怀春、假借求助拉近距离,但最年轻的黄金裔看起来已经累了,就连微笑也勉强,更别说迎合或拒绝。
于是万敌走过去,面无表情撒谎道:“阿格莱雅找你有事。”
阿格莱雅会理解的。
好事被打断,少女露出失望的表情,白厄却明显松了一口气,说了句抱歉就跟着他走了,过了大半条街才缓过点劲来,问他“阿格莱雅找我什么事?”
“她没找你,我只是看你快撑不下去,想帮你一把而已。”眼看四下无人,万敌直接摊牌了。
没料到这点的救世主愣了一下,肩膀塌了下去:“很明显吗?”
简直就像累了一天还被批评了的大白狗。万敌在心里叹了口气,最后那点可以称之为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也消散了。
“还好吧,至少那个女人没看出来。”
“刚才真的谢谢你,不然我可能真的撑不下去了。”
刚才看人实在可怜且疲惫,悬锋王储直接抄近路把人带回自己家里休息了。喝了会儿加蜂蜜的石榴汁,又坐了会儿,白发青年总算精神起来,再次露出了爽朗的微笑。
万敌不吃他这套,冷淡道:“不用——比起谢我,你更该思考合理的应对方式,以免这种事还有下一次和又一次。”
“你是指…拒绝吗?”救世主露出迟疑的表情,“说实话,来找我寻求帮助的人太多了,虽然大部分人都是好人,我也一直想要拒绝那其中不合理的请求,但又怕处理不当会让黄金裔的风评变差。”
“我通常对不想干的都直接拒绝。”悬锋王储仰头饮下石榴汁,只觉得从喉咙到肚子里都舒服不少。
“可……万敌,我们实际上是不同的。”
救世主身上那股青年的朝气消失了,先前隐藏的忧愁就像潮水退去时的岩石般显露出来。
悬锋王储和救世主的调性显然是不同的。一个是既是逃兵、是叛徒、还是弑父的不死之人,是在传说中痛饮敌人鲜血的悬锋疯子,还是曾经名号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当然,现在他的形象已经随着时间和各种可爱习性被发现而变柔软了)。而另一个,则是从世外净土来的天选救世主、最完美黄金裔,是让人更相信再创世神谕的无瑕存在、无缺的代言人,似乎天生就要承载他人期待。
他们的形象和基调都是不同的,也必须有区分。万敌能做的很多事,白厄都能做却也不能做。
万敌已经来奥赫玛多年,战绩可查。人们敬畏他、知道他实打实多重身份身兼数职,也忌惮孤军战力,不敢随意造次(当然,一开始不是这样的,这也是他自己争取来的)。而他才刚来圣城不久,还没能服众,目前是没有随心随意拒绝的本钱的。
万敌眯眼看他,忽然道:“我懂了。”
“你…等等,我没有对你不满或者瞧不起你的意思……!”白发青年愣了一下,忽然慌张起来,手忙脚乱地想解释。
——他在对对面的人发什么牢骚啊?他们根本就不熟,而且万敌根本就不是造成他这种处境的人。他怎么就发起牢骚甚至还说了像是贬低对方的话呢?
而且他一直都想和万敌搞好关系来着,结果除了那几次搭话外几乎没有接触就算了,他还这么快就给对方看了自己差劲的一面。
“你不用解释,是我没考虑到这点。”悬锋王储对这种小事毫不在意,他心胸向来豁达——又或者说,这种事情实在太多了,他要是都在意根本在意不过来,“你的身份确实让你很难拒绝别人。”
“抱歉,是我的问题,没调整好心态……”
“哼。”悬锋王储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开口,“……你就不问问我有什么办法?”
王师说过,千万别去帮没主动向你求助的人,不然可能费力不讨好还背锅。所以必须由救世主开口,他才能放心提出建议。
白毛大狗愣了一下,眼睛里迸发出希望的光芒:“帮帮我,万敌大人!”
还挺上道,这样就好办了。悬锋王储轻哼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自己舒服一点:
“笨啊…你都知道我在那些人眼里不好惹了,就说我不高兴不让你做不就成了?反正我看起来凶还不近人情,你就当是被我胁迫了吧。你可以随意用我做借口,毕竟我在一些人眼里已经‘声名狼藉’,不在乎多这一件。”
白厄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过了几息,才讷讷道:“可你不是很在乎你的声誉、为此还找过真言狮口麻烦吗?”
啊,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我讨厌他们是因为他们玷污了悬锋和其子民的荣耀和名誉,不是我自己的。至于我的,你可以随意利用,反正我也习惯了。作为悬锋的继业者和尼卡多利的子民,我本来就要有这种背负一切的觉悟。”
是啊,反正他都习惯了,这种程度不过是不痛不痒而已。
最年轻的黄金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明白了,谢谢你,万敌……你真的很好。”
转变在第二天显现,救世主不再对那些请求照单全收有求必应,虽说经常还能看到他帮助他人的人影,但更多时候,他会露出遗憾又真挚的表情,说:“抱歉,可万敌不让我这么做。”
第三天,面对少女请他帮忙选裙子练习舞蹈的请求,他说:“抱歉,我和万敌有约了。”
“诶……”
第五天,面对古董店老板分币不花请他帮忙组织鉴宝拍卖会的请求,他说:“抱歉,万敌更早找我有事,我去迟了他会不高兴的。”
“诶……?”
实际上他只是去没人的地方练剑了而已,黑潮将近,他不能有丝毫松懈。而万敌多半也在忙,这才没有在外面出现,减少了谎言被戳破的隐患。
拒绝他人摆脱琐事束缚的感觉真的很好,他也不用一直维持着表情管理了。想到那天的事,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万敌虽然表面上对他依旧冷淡,但实际上对他还是很好的——不对,对方本身人就好,人格魅力也足,即使和自己关系不好也会想办法帮自己,哪怕代价是自身名誉受损……
他突然又莫名消沉下去,为自己的无力和对别人的利用——要是他能更强些就好了。
明天给嗜甜的王储买些甜品做补偿吧。
第六天的市集还未开张,白厄就已经被花店老板堵在喷泉旁。对方怀里抱着的玫瑰花束大得能埋进三个孩童,花瓣上的露水怼湿了他原本干爽的胸口衣料。
“请收下我的心意!”少女的脸颊比玫瑰更红——既然用原本常规的方法拉近距离已经不可行,那索性打直拳:收个花而已,总不耽误和那个悬锋蛮子的约定吧?
“抱歉。”白厄后退半步,他昨天睡得晚了些,现在大脑压根就没清醒,下意识拒绝道,“万敌不允许……”
“什么??”花店老板的尖叫惊动了一边睡懒觉的奇美拉,它们发出一阵“嗷嗷嗷”的声音,“那个疯子占用您的时间、不让我们接触您就算了,连花都不让您收?”
救世主被吓了一跳,总算清醒了,一边在心里震惊他人对万敌的不满竟有这么强烈,一边在脑子里疯狂寻找圆谎和为万敌正名的话语。被提到的另一个人恰好在今天决定出来晒晒太阳顺带补充点石榴存货,正好撞上这一幕。
“万敌阁下!”怒气上头加上救世主就在身边撑腰,花店老板扭头就怼了上去,“您不觉得您总是占用白厄阁下的时间、还不让他帮我们和我们接触很卑鄙吗?”
完了。白厄大脑一片空白。全完了。
明显是刚睡醒没多久、就连辫子都没编好的悬锋王储愣了一下,似笑非笑越过老板看他:
“哦?是吗?那他要是不满,可以跟我说啊。普通人打不过我不敢说,他又不是打不过。”
“那是因为白厄阁下人好、惦记黄金裔的情谊!成年人哪里有那么多直接拒绝,都是……!”少女的脸色忽然因为发现自己言语中的疏漏变了,“…总之!您是不是还不准他收他人心意了?”
万敌看看她怀里的花,又看看救世主天都塌了的表情,笑容愈发明显:
“是啊,是我不让他收的。怎样?”
做恶人的感觉还真好。能帮到可怜的救世主也让他心情很好,不介意背锅。
论皮相,悬锋王储其实并不比救世主差,露出笑容而非冷脸的时候更是好看,见过先王和王后的老悬锋人都说,他比起父亲长得更像那位深受喜爱的王后。少女愣住了,脸红红地看看他又扭头看看白厄,忽然懂了什么似的,脸色苍白了下去。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
两人并不知道她原本误会了什么,但正巧遇上外加有段时间没切磋了,索性一块儿去了演武场,之后又一起去了云石天宫,还一起吃了顿饭。也算修复了大家一直听说他俩有约却一直没见过他们一起行动的bug。
悬锋王储大人有大量,并未在意那天早晨的插曲和误会。只跟他稍微通了下气,告诉他自己会有哪几天在外头、不能做他的借口。而在那天之后,那些借着求助挤到他面前的奇怪请求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种——
当路上遇到的贵妇人侧开身子,侍从捧着鎏金请柬上前时,白厄的借口已经熟练得如同祷告词——他还要去买黄金蜜饼感谢万敌呢。
只是,他说完后却并未看到对方遗憾或不满的表情,正相反,她拼命忍住偷笑的样子让他联想到了偷吃到满嘴蜂蜜的奇美拉。对方只匆匆地和他道了别,就忙不迭地离开了。
不久后又有几个年轻女子找他、要他听自己念新买的书。他被围在雕花栏杆旁,被香粉味熏得眼眶发红,想念起万敌身上清爽的石榴果香和森林香,但还得维持着得体微笑倾听她们朗读《黑暗剑士爱上我》的最新章节。
“您看这段!”其中一人兴奋起来,“‘面具人掐住她的腰按在城墙上,战甲硌得她生疼,她却舍不得推开。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个猜想,却不敢去验证……’”
这都什么呀……
“我该走了,万敌会不高兴的。”他叹了口气,下意识脱口而出。
空气凝固了一会儿,随即爆发出兴奋的他听不懂的抽气声。当夜,奥赫玛所有茶会都在传诵救世主那声“暧昧无奈的叹息”,连巡逻士兵都用余光偷瞄万敌裸露在外的腰腹,企图在上面寻找些什么。之后他再用万敌做借口拒绝邀约,还没等对方不满,路人就会开口自动替他解释。
“够了!那个悬锋人怎么什么都要管?他们两个什么关系啊?!”
“唉,你真是不会读空气,管那么宽还不让白厄大人生气的…当然是那种关系啦……”
“…啊?”
他其实没听懂她们为什么那么兴奋,也不知道她们将万敌和他误会成了什么关系。不过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少了,他的空闲和精力明显好了起来,就连哈托努斯也在他主动过去帮忙的间隙慢悠悠地说他最近好像很开心。
“这多亏了万敌…不是他的话,我绝对做不到。”他由衷感叹道。
大工匠也扭头来看他。
又过了几天,阿格莱雅突然找他们过去,却不说什么事,只一味地让衣匠给他们端茶送点心。直到万敌直接问让他们来是不是有任务,她才收回那神秘的微笑:
“听说你们恋爱了,白厄还是妻管严?”
“噗——咳咳!咳咳咳!”万敌一口石榴汁呛进气管,仓皇捂嘴咳得昏天黑地。
白厄被震惊到大脑停摆,手却还下意识地给他拍背顺气:“……什么?”
“奥赫玛城最近最重磅的消息:两位黄金裔之间的恋爱…妻管严救世主和不准他与别人太亲近的醋罐子王储,还有以你们为原型写的小说,在万帷网上很是火爆。”继承浪漫火种的半神端庄中带着不正经,不正经中又带着些许威压感,“看来…这并非事实是吗?介意和我解释一下吗?”
END
彩蛋是误会解开后,某天,白厄决定报答万敌……
万敌:你不要过来啊!!
【砂理】记维里塔斯对砂金的一次羞辱
summary:我比想象中要更加爱你。
砂金说他想玩点有情趣的。
亲爱的,伟大的真理医生。砂金拿着一只油性笔。
“我保证,不管怎么样都会带出去给大家看到。”
“写点带羞辱意义的东西也可以,写砂金是你的笨蛋、傻瓜、白痴。”他甜蜜的笑起来。
像只孔雀,或者画片里说谎的皮诺曹,鼻子也变长了,头高高的昂起。
好吧,既然你保证。真理医生平静地说,砂金微笑着,其实他很难觉察到自己的爱人会写些什么,在这之前被骂的时候无外乎就是这些词,他都能背会了。拜托,这可是亲嘴之前都要漱口的维里塔斯,或许他还会写更糟糕的话,任人处置的机会会放大人的阴暗面......
summary:我比想象中要更加爱你。
砂金说他想玩点有情趣的。
亲爱的,伟大的真理医生。砂金拿着一只油性笔。
“我保证,不管怎么样都会带出去给大家看到。”
“写点带羞辱意义的东西也可以,写砂金是你的笨蛋、傻瓜、白痴。”他甜蜜的笑起来。
像只孔雀,或者画片里说谎的皮诺曹,鼻子也变长了,头高高的昂起。
好吧,既然你保证。真理医生平静地说,砂金微笑着,其实他很难觉察到自己的爱人会写些什么,在这之前被骂的时候无外乎就是这些词,他都能背会了。拜托,这可是亲嘴之前都要漱口的维里塔斯,或许他还会写更糟糕的话,任人处置的机会会放大人的阴暗面,稍后悄悄反悔擦掉也不是不行,维里才不会怪我…
教授的选择很显眼,就在那个奴隶的标志之上,他是懂怎么戳人心窝的。砂金百般无聊地等,想亲他,他真好看,不过维里塔斯会写什么呢,该死的赌徒?或者更亲密一点…喝酒之后不刷牙不漱口一直亲恋人的臭酒鬼……维里塔斯到底写什么呢想这么久??
等待是焦急的,特别是维里塔斯让砂金的等待,就像是一个没有刀的绞首架,诚然,他们很亲密,但这也意味着砂金会拥有名为“维里塔斯”的弱点。如果他写该死的赌徒,拿去炫耀也不是不行,反正不会有更好的……教授从来不夸夸他。
不不,不对,砂金反思起来,怎么能怪教授呢。那是因为任务他天天都要出差,和教授见面也很少,感情需要长久的经营,他除了带些别的星系的礼物别无他法,而且教授还得在大学带那帮小孩,还有些蠢货,要是教授一直在家做他的妻子就好了,也不用见那些蠢材,也不会生气。
真是的,他到底在想什么,教授怎么可能不去教书育人,砂金大骂自己清醒一点,险些给了自己一下,竟想着要夺走教授的理想,唉…我当初没想到会这么爱他……砂金苦兮兮地想着。可是啊…我的好教授,也分一点心思爱我吧…
不过…也对,他是个奴隶,一个死刑犯,一个…输家,没有资格……那么多的爱…没有资格。
他回过神了,他深爱的维里塔斯在那条生命的大动脉的上方,在那条丑恶的烙印之上,写了几个字。
砂金站在镜子前,他低着头,尽量摆出了笑脸,是什么呢。
他摸着镜子一点点地看,一点点地想,是什么呢?
从反射的镜面上,从他爱人金红色的眼睛里,他的爱人饱含笑意。
“我永远爱你”
啊…不好……要哭了。卡卡瓦夏下意识想摸那个“爱”字,最后又变成在那周围摩挲,他的皮肤变得红红的。
卡卡瓦夏,不要弄坏啊,这是我家教授写给我的哦。
教授说他爱我,哇,我、我在做梦吗,卡卡瓦夏回头看了一眼维里塔斯,天呐,我们的脸是一样热的,卡卡瓦夏回过身,他现在的脑袋没办法支撑自己完成一桩对维里塔斯的完美调笑。
我要去纹身,就算让别人知道我是个奴隶,也有人爱我,不对,应该这么说。
因为我是卡卡瓦夏,维里塔斯才会爱我,是我家的…维里塔斯。
“谢谢…我是说………”砂金的头脑和语言系统完全卡顿了,他狠狠地咬着嘴唇上翘起的皮,他总算放下了虚伪的笑,溢出的泪水顺着脸颊而下,他无意识自己在幸福地笑,他擦了擦脸。维里塔斯在他身后,占着仅存的一小块镜子抹着口红,那小嘴是要命的性感,砂金几乎要转过身吻上去了,但机敏的教授不会让他得逞。砂金的手被教授禁锢着,有个绵绵软软的东西在他的手心碰了一下。
哦朋友,没人知道这有多刺激,这简直比佐爱更让砂金羞耻,他想搓一搓手掌,但又想一直留下那个吻的痕迹,脑袋像是没开机似的,他这一天到底会经历多少次劲爆?还没想明白就被教授一把拉去,随后他的SLAVE印记又留下了一个唇印。
怎么想的?怎么想的?!不喜欢维里塔斯的人都没品!!!砂金在心中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我老婆真是该死的辣,砂金只能在心里爆了粗口,他们其实还没领证,但马上!砂金心里已经响起了婚礼的彩炮、教堂的钟声、白鸽飞翔的翅膀还有说着“我愿意”的维里塔斯。
【那莱】那维莱特忘了说我爱你
summary:全套流程都快走完了但是忘记告白的龙✓
abo,伪oa!全文1.9w+,为醋包饺子,总之写点我也想看的,ooc果咩!
是被屏补发,删减了很多可能导致不连贯,想拉通看的直接翻最后去wl吧。
↓正文——
“公爵?公爵,你终于醒了。”
莱欧斯利甫一睁眼便听见了希格雯的声音,入目是梅洛彼得堡熟悉的锈色天花板,没比病床高出多少的美露莘站在病床边,满脸关切地询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缓慢地撑起上半身从床上坐起,即便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也能牵扯着浑身的骨骼和肌肉都生出阵阵钝痛。但莱欧斯利面上分毫不显,他一如往常的笑着回复:“完全没有...
summary:全套流程都快走完了但是忘记告白的龙✓
abo,伪oa!全文1.9w+,为醋包饺子,总之写点我也想看的,ooc果咩!
是被屏补发,删减了很多可能导致不连贯,想拉通看的直接翻最后去wl吧。
↓正文——
“公爵?公爵,你终于醒了。”
莱欧斯利甫一睁眼便听见了希格雯的声音,入目是梅洛彼得堡熟悉的锈色天花板,没比病床高出多少的美露莘站在病床边,满脸关切地询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缓慢地撑起上半身从床上坐起,即便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也能牵扯着浑身的骨骼和肌肉都生出阵阵钝痛。但莱欧斯利面上分毫不显,他一如往常的笑着回复:“完全没有,辛苦护士长,我感觉已经好多了。”
美露莘的感官有着非人的敏锐,希格雯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放松,她能察觉到这人的身体状况半点不像他表现出来那样乐观。于是护士长不做答复,只是自顾自的愁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好吧,但是放宽心,护士长。至少抑制剂对我还有用不是吗?”莱欧斯利无法,苦于毫无说服力的现状,他只好转移话题:“我似乎睡了很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希望我们还来得及有一杯下午茶。”
可是抑制剂起效的剂量已经太大了。希格雯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她想,莱欧斯利一定也心知肚明,只是习惯性地把难题留给自己,这个人类总是这样。
仔细叮嘱完相关注意事项后,希格雯紧盯着他将刚调制好的营养奶昔一滴不剩地喝完,才将人放回了办公室。
莱欧斯利昏睡了一天一夜,但好在正常来说他的工作实在称不上忙碌,因而现在能有大把的时间跟自己的身体作斗争。
他快步走进卫生间,锁上了门。太阳穴与后颈肿胀的腺体似乎在同步地突突直跳,他头疼欲裂。alpha躁动不堪的信息素开始不断外溢,上次注射的抑制剂持续时间已然结束,被镇压了太久的易感期如今正在试图反扑。
莱欧斯利取出一支全新的抑制剂,他抬起手臂,在银白的针尖将要刺入皮肤的时候又顿住。小臂内侧还清晰可见数个结痂的针眼,都是昨天注射的,但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现阶段广泛使用的抑制剂已经是经过改良后的了,相较最初上市的抑制剂作用更加温和,但久用仍有失效以及导致信息素紊乱的副作用。
最让人头疼的是,由于早年的一些经历,莱欧斯利本就患有严重的信息素紊乱症,随着使用时间与剂量的增加,情况越发难以控制。
莱欧斯利沉沉地呵出一口气,因易感期而尖锐了不少的犬齿泛起磨人的痒意,催促着他去侵占、去掠夺;但体内却又翻涌着另类的空虚,期盼着什么将他填补。莱欧斯利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想要什么,这具身体太过矛盾。
他总是不太把自己的信息素紊乱症当回事。除却不稳定且难以压制的易感期,大部分时候,闻不到别人的信息素这一点甚至会让他觉得方便许多。
但闻不到也并不代表不存在,不会攻击他。结果往往就是无法及时察觉不怀好意向他聚拢过来的信息素,也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负荷,当腺体传出疼痛作为警告和哀鸣时便免不了又是一次重伤。
不过就目前的严重程度来说,只要他意识清醒,咬牙忍下那阵剧痛,倒也不影响他一边用信息素施压,一边把闹事的人都收拾干净。
显而易见的,希格雯对此很有异议!在明知自己的身体状况极不稳定的情况下还这样使用信息素与人交锋,实在是完全不顾自己安危的行为。
这位美露莘护士长从莱欧斯利初到梅洛彼得堡便对他很是照顾,也是为数不多知道莱欧斯利患有信息素紊乱症的人之一。很多时候莱欧斯利都拿她没办法,单从日日不断的奶昔就能窥见一二。
希格雯总是告诉他,只要匹配度足够高哪怕患有信息素紊乱也能闻到对方的信息素,对延缓你的病情继续恶化会很有帮助,痊愈的几率也会有所增加。
美露莘希望能纠正他现下放任自己自生自灭的态度,希望他接受一位契合的Omega爱人,积极接受治疗,尽管她自己也无法确定治疗效果是否能够达到预期。
因此莱欧斯利总是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带过,一笑置之。
或许不该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往腺体扎,他实在熟悉往腺体里注射东西的滋味儿,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莱欧斯利思绪跳脱地想,被护士长看见后颈遗留的针孔想必会非常生气地训斥他很久。
所以,当尖锐的疼痛从后颈的腺体炸裂开来席卷全身的时候,他发誓明天他一定会记得在后颈贴好阻隔贴再出门。
躁动的信息素被尽数挤压回体内,仿佛无数根隐形的针刺入皮肤又凿进骨髓。剧痛使得元素力也逐渐开始失控,在封闭的空间内肆虐,冰霜爬满了墙壁与地面,逐渐凝结成更为尖锐的冰凌高悬于头顶,不知何时会崩裂落下,正如他这不稳定的身体状况。
莱欧斯利记不清这个暴力镇压的过程持续了多久,当他找回意识,费力的睁开眼,凝结在眼睫的细小霜花抖落了干净,冷汗将他浑身的衣物都浸得湿漉,又在高浓度的冰元素力下瞬间结冰再升华冻干,所幸他没把自己也冻起来。
他感觉不到冷,尖锐的嗡鸣还在脑内回响,身体也在残留的痛楚中细细地战栗,连呼吸都仿佛是在加重身体的负荷。他不由得苦中作乐地想:自己现在会不会像是一座在墙角的冰元素方碑?噢不,这个想象太危险了,没准儿金发的旅者会立刻凭空出现,带着他的伙伴给他一记“冻结吧”。
总之,莱欧斯利在心里默数着数,并祈祷自己头顶不会冒出金发旅者心心念念的感叹号。
在心里的数字突破四位数后不久,莱欧斯利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这样便是告一段落了,至于下次爆发的未知可能性——收拾完毕回到办公桌前为自己泡了一杯茶的公爵大人开始思考再次向那维莱特递交辞呈的可行性。
啄饮了一口茶,莱欧斯利才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他忽然想起了那位被枫丹人民称为正义与公平化身的最高审判官。莱欧斯利打从第一眼便觉得他漂亮得不像人类,尤其是那双生着竖瞳的绛紫色眼睛,美到近乎妖异又带着不容亵渎的威严。
这是后来形成的印象,与莱欧斯利第一次望进那双眼睛时略有不同。
那是一桩十几年前的旧案,主角是他。审判的过程无比顺利,尤其是在他亲口补全了所有缺失的信息与细节后。
有罪的宣判如期落下,莱欧斯利只是安静地垂着头,向他投来的目光数不胜数,或不忿或怜悯。但其中似乎有一道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莱欧斯利抬头迎上那道目光,他看向欧庇克莱歌剧院最高处那个遥不可及的位置。
最高审判官手持手杖伫立在那里,身姿挺拔,神色庄重,自宣布完判决后便一言不发,只是凝眸静静地注视着他。
大抵是距离太远看得不够真切,莱欧斯利竟觉得那双异常美丽的眼睛里流淌着些许悲伤。
是在为什么而感到悲伤?
也许出乎所有人意料,但将一切全盘托出的时候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沉重的手铐挂在少年清瘦的腕上,将要坠着他沉入海底,但他却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淅淅沥沥的雨打在身上,他终于看到日夜盘踞在身上的血和罪随着水流逐渐消散。
他听到渐远的街边大人呼唤孩子回家避雨的吆喝,听到孩子们追逐水花的脚步声,口中唱着关于水龙的欢快童谣。
清晨的薄雾将散未散,在雨中充当飘动的线谱,当雨滴与大海合奏的交响曲暂歇,朝阳便会从海面缓缓攀升。
那时他来不及看到,但后来再次踏上陆地从沫芒宫出来时,终于没有再错过。
莱欧斯利跟那维莱特的确是有些私交的,称不上多,大部分时候他们之间的交集还是被工作相关填满的。
但那维莱特最近似乎有些反常。
例如,一次在自己结束了出狱人员的卷宗移交,准备告辞的时候,那维莱特突然语气生硬地问:“你觉得至冬积冰所化之水与翘英庄的泉水哪个泡的茶更好喝?”
莱欧斯利试想了很多种可能,是在为什么人或事拖住他?又或者在隐喻些什么?总之,莱欧斯利从善如流地坐下听最高审判官分享了许多关于泡茶用水的见解。最后发现那维莱特似乎真的只是想跟他讨论用什么水泡茶更好喝。
真伤脑筋,该怎么跟水龙解释除了他以外几乎没有人会留意泡茶的水是来自哪个国度的哪片湖海,也没有人能品尝出它们有何细微的差别。
再例如,一次在枫丹廷街上偶遇了身边跟着沫芒宫工作人员像是要出外勤的那维莱特。
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莱欧斯利简单问候。本以为对方会像以前一样礼貌回应后便忙自己的事去,谁料原本神色匆匆的最高审判官见到他以后突然驻步停在他身侧,对他说:“莱欧斯利,等我一下。”而后回头嘱咐跟在自己身后的工作人员先行前往目的地,自己随后就到。
接着以众人都反应不及的速度直接闪身消失在了原地,莱欧斯利盯着面前还未完全消散的水龙专属的元素印记,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神。
直到那维莱特以同样的方式回到他面前,他将手里打包好的蛋糕交到莱欧斯利手上才开口解释:“咖啡厅推出的新品,我吃过一次,非常美味。十分推荐你尝尝。”随后便循着接下来的日程安排匆匆离开。
面对面的距离足够他将那维莱特脸上的浅笑尽收眼底,那几乎是温柔的。莱欧斯利连道谢都忘了说,他捧着包装精致的小蛋糕站在原地,难得生出些不知所措来。
大约是看他在原地驻留太久,逐影庭巡逻的美露莘蹦蹦跳跳地来到他面前,“公爵,再晒下去蛋糕会化掉的哦!”莱欧斯利点点头道了谢,但阴沉沉的天什么时候开始放晴了?
沉静了许久的心里被掷入了一颗小石子,一圈圈漾开轻悠悠的涟漪,在沉底触碰到最深处时终于掀起了骇然巨浪。
他很难去追溯自己对那维莱特的情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者说是什么时候转变的。一点一滴的细枝末节缓慢地堆积、拼凑,一笔一划地终于在心底刻出了一个那维莱特。当莱欧斯利意识到并试图纠正这不切实际的心思时,却发现早已无从下手。
连克洛琳德都比他更早看清他对那维莱特的情感。决斗代理人小姐在得知他终于开窍了以后,指着那维莱特送给他的用石头雕刻成的法典,戏谑他:看吧,你的法律意识真的如此淡薄,甚至敢妄图染指枫丹的最高审判官。
彼时莱欧斯利很是配合的回复:啊,你是对的,我病入膏肓——
但实际上,莱欧斯利对这段情感并未投入太多注意,或者说是在刻意忽视它。
哪怕撇开自己不稳定的身体状况不谈,他也从没设想过要跟谁构建那样一层关系,更何况对方是那位几百年来都孑然一身的最高审判官。
莱欧斯利对此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他早已做好把这份情感密封得严严实实带进土里的准备。
只是最近那维莱特似乎在有意拉进两人的关系。意识到这点后莱欧斯利暗自压下心里的异样,告诫自己别想太多,却免不了对两人的一些必要会面生出了一点点抗拒。
文书提交的期限已经快到死线,最迟四天后,他必须去沫芒宫见那维莱特一面。不能真拖到最后再去,不至于因为自己这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再给人增加工作量,更何况那维莱特已经够忙。
于是第二天一早,莱欧斯利便整理好了相关文件前往沫芒宫。事先有预约,他站在最高审判官的办公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敲门进入。
原本伏案工作的那维莱特停下手中的羽毛笔,看到莱欧斯利后眸中划过一丝讶然,“早上好,莱欧斯利,你来的比平时还要早一些。”
“早上好,已经比往常晚了好几天了,我总得积极点。”
简单寒暄过后开始进入正题,工作相关的汇报与交接其实并不复杂,更何况莱欧斯利一向都将这些事务处理得很完美。
公事告一段落后,莱欧斯利斟酌着要不要再提一嘴自己想卸任的事,毕竟他的身体状况就像一颗没有标注倒计时的定时炸弹,等真炸了再提就晚了。正在他犹豫之际,那维莱特开口叫他。
“嗯?”莱欧斯利应了声,抬眼看过去。
审判官已经从座位上起身,背窗而立,他垂眸像是在思索什么,片刻没有说话,那双瑰丽的瞳在背光的角度下比从梅洛彼得堡里看到的海都要幽深几分。
气氛一时间多出些凝重,莱欧斯利也不禁正色起来。
“我接下来的话会有些冒昧,我先向你道歉,莱欧斯利。”最高审判官一如既往的礼仪周全,是莱欧斯利熟悉的公事公办,只是出口的话让他措手不及。
“我从希格雯那里了解到一些关于你的身体状况的事,我想我能帮上些忙。”
莱欧斯利一愣,又很快便什么都想明白,他扶额叹出一口气:“我早该猜到,她那样笃定一定会有办法,除了找你帮忙还能有谁。”
毕竟是未经当事人同意擅自做的决定,那维莱特显得有些忐忑,又忍不住替小美露莘说话:“你不要怪她,她……”
“啊?难道我把好赖不分四个字写到脸上了?”莱欧斯利忍俊不禁地玩笑道。然后毫不意外地又听到了最高审判官的一句道歉。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玩笑话,别再道歉了那维莱特,至少给我留一句。”最高审判官太过正直,逗多了容易让自己良心不安,于是莱欧斯利点到即止,他收起玩笑的口吻接着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但就算是你介绍的人我也不会违背自己的底线,我并不打算用这副随时可能出问题的身体去招惹任何人。”
话里的拒绝意味已经足够明了,可那维莱特发现两人说的并不在同一个点上,于是他继续说:“可能有误会,莱欧斯利。我的意思是由我来负责安抚你的易感期。”
莱欧斯利呼吸一滞,他看着神色自若,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语出惊人的那维莱特,那瞬间脑袋空白一片,语言中枢都罢工了片刻。
“我理解你不愿与人建立关系的顾虑,但你应该知道我并非人类。协助你安抚暴动的易感期对我不会有任何负面影响。一定要说的话,作为梅洛彼得堡现任管理者的你倒下了,对我工作的影响会更大。”
正准备二次递交辞呈的梅洛彼得堡现任管理者违心地想,那未尝不是令人期待的情形。万幸,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你也没有人类的分化性别不是吗?退一万步讲,就算有,我闻不到也没有用。”
“拟造出人类的分化性别所具备的信息素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那维莱特向他走近,恰当好处的将两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并不逾越又足够让对方能感知到些许信息素的位置,“你甚至可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味道的信息素。”
莱欧斯利几乎是瞬间便屏住了呼吸,死死咬紧牙关才克制住想靠近的冲动,他只坚持了两秒,而后便强行勒令自己退后了半步。
他的确是闻到了,从那维莱特身上散发出的极浅的信香。莱欧斯利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闻到过除自己以外的信息素了,太过陌生又散发着致命的香甜,要是没有后颈的阻隔贴他的信息素一定已经雀跃着开始外溢去招惹面前这位难得与他契合的“Omega ”。
即使在人类社会生活了上百年,水龙似乎也没有增长太多人类的生理常识。莱欧斯利不禁好奇,在那维莱特的认知里帮自己渡过易感期这件事是否只是像为身高不够的美露莘取下一本上层书架的书一样简单而纯粹。
他一时无言,莱欧斯利完全不怀疑那维莱特拥有这样的力量。无论从哪方面来考虑,他的提议都是自己目前最好的选择。但私心在怀,莱欧斯利不愿他们成为这种关系。
等等,什么关系?
他想起近日那维莱特的反常,都是在为此铺垫吗?除了心软答应了小美露莘的请求,莱欧斯利想不到最高审判官还有其他行事动机,还真是生硬的煞费苦心。
会有可能吗?莱欧斯利看着面前这条遥不可及却又宛若近在咫尺的元素龙。
为什么不试试呢?毕竟他向来擅长抓住机会,毕竟他还有余力去面对最坏的结果。
“好吧,好吧。这听起来实在是个无可挑剔的点子,我接受。”他单手松了松领带,后颈的腺体经历了昨天的暴力镇压后到现在还会传来阵阵刺痛,于是他顺势道:“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似乎也不必继续压抑,如果审判官大人接下来时间方便的话,我现在就需要安抚。”
进展太过神速,那维莱特肉眼可见地愣了愣,他甚至来不及欣喜莱欧斯利接受了他,思绪立刻跟着他的话开始忧心他的身体状况。他似乎遗漏了什么步骤,但莱欧斯利这样急切,情况一定已经严重到刻不容缓,于是他很快回复道:“当然,这并不需要太长时间。”
人类的信息素对那维莱特并无作用,他只是单纯能感知到。他嗅到Alpha溢出的信息素围绕在身边,试探着往他身上贴,不同于书本上对Alpha信息素刻板单一的描述,至少他没从中感受到任何攻击性。那维莱特察觉到他在有意克制,就像小心敛起了獠牙与利爪才往人身上蹭的大型犬科动物,他突然很想摸摸莱欧斯利的头。
彼时那维莱特被人抱得很紧,莱欧斯利将脸埋在他颈间呼吸急促,几乎把自己整个人都嵌进了他怀里。
水龙的体温相较人类是偏低的,他摘下了手套,修长的手指挑开莱欧斯利颈间的绑带,又揭下贴得严实的阻隔贴。在发现那片本就红肿得厉害的皮肤上还嵌着一枚鲜红的针孔时,那维莱特拧起了眉,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越发放轻了动作。
腺体上传来的温凉触感还是让莱欧斯利瑟缩了一下,Alpha本能的抗拒腺体如此被动的承受触碰,加之余痛未退,哪怕是这样轻柔的触碰也让他不由得浑身僵硬。
好在水龙说自己能稳定他的病症是半点都不含糊的,纯净而柔和的水元素力自后颈的腺体开始缓慢浸入皮肤,淌过紧绷的神经与肌肉,那点生理的烦躁被轻易抚平,疼痛也逐渐退去,只余下一点不易察觉的酥软。像在盛夏燥热的午后整个人沉入了一片温凉绵软的海,微波荡漾间,水纹携着丝丝清凉抚过每一寸皮肤。
莱欧斯利很快感到惰意开始泛滥,鼻间若有若无地萦绕着清浅的香气,他感到有些渴,辨别不出是何种香味也寻不到源头。本能怂恿着他给这个“Omega”打上自己的标记,让他染上自己的味道,脑袋也越发往那维莱特后颈蹭。
意识似乎在慢慢远去,他一定弄乱了最高审判官一丝不苟束好的头发。
莱欧斯利试图打起精神,他艰难地从那片令人沉溺的馥郁中抬头,却听见那维莱特在耳边说:“不必抗拒它,你可以咬,用你们的说法应该是,标记?”
语气平淡得像在问莱欧斯利中午打算吃什么。
莱欧斯利将头抵在他肩上低低地喘着气,在婉拒这个听起来过于暧昧的邀请和往那维莱特并不存在腺体的后颈咬上一口之间摇摆了许久。
可那维莱特不是人类。
…………
在仅存的一缕意识的最后,他昏昏沉沉中似乎抓住了最高审判官身上的某样配饰,入手冰凉坚硬,来不及多想已经跌进那维莱特的怀抱,意识逐渐远去。
那维莱特很是自然地俯身捞住他的膝弯便将人一把抱起,头皮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他垂眸审视,是发尾被人攥在了手里。
他抱着莱欧斯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人好好的安置在床上以后才着手开始解救自己的头发。
发尾连同绑着蝴蝶结的发带与金属结扣一起被困在莱欧斯利掌心,那维莱特甚至无法挺直腰背。他看着睡得正沉的人犹豫了片刻,强行掰开手指势必将人吵醒,可下一项日程的时间将近。他无法,只好一缕一缕地往外抽。
饶是神通广大的元素龙王,最终还是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从人类的掌心解救出自己的头发,仅仅只是头发。
于是今天前往欧庇克莱歌剧院观看审判的人们有幸见到了最高审判官散发的模样,并在审判结束后,就最高审判官发带失踪一事展开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议论与猜测。
当然,最高审判官本人对此毫不知情,并疑惑地婉拒了金发旅者“vivo 50原石翻遍提瓦特帮你找到发带”的提议。
而罪魁祸首莱欧斯利彼时还安睡于最高审判官的房间。他醒来时已近黄昏,久违的睡了个好觉,当他看着沐浴着夕阳的光辉向他走来的那维莱特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你醒了。”那维莱特在床沿坐下,他倾身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鼻息交错,大约是在感知什么,莱欧斯利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水元素力的波动。
“嗯,暂时稳定下来了,你的身体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要完全康复还需要些时日。”
莱欧斯利缓慢地瞪大了眼,“能……治好?”他固然相信那维莱特作为元素龙王的权能,能够帮他稳定住情况不再恶化,但也没曾奢望过能完全摆脱这个折磨了他十几年之久的病症。
“可以。”那维莱特坦然与他对视,给出了最确切的答复。
这样简单两个字从被识别砸进脑海到莱欧斯利完全理解它所传达出的意思仿佛过了很久。是因为刚睡醒吗?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大脑反应如此迟钝过,但感官却又在这阵寂静中出奇的敏锐。
窗外似乎起风了,拂过树木花草的枝叶簌簌作响,又与日落时分的阳光结伴从窗台溜进室内,暖色缓慢地攀上屋内人的衣角、发丝,最后将两人都完整地圈入其中。
他想,这条龙又一次带给了他一个新的契机,通往那些他从未设想的未来的契机。
喉头发紧到有些哽咽,莱欧斯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于是他别开眼也垂下了头。他听见那维莱特轻声跟他说抱歉,而后捧起他的脸,垂落的长发比亲吻更早一步落下。
他又是在为什么而道歉?莱欧斯利迟缓地分出一缕思绪去追寻答案,但那维莱特慢慢加深了这个吻,也不让他继续分心……
…………
当翻涌的海水重新归于平静,弯月被繁星簇拥着高悬于夜空,万物都沐浴着月光沉入酣梦。
那维莱特吻上那双盈满水光的冰蓝色眼睛,它们十年如一日的纯粹又漂亮,这样就够了。
理由正当,双方同意,他跟那维莱特开启了这段名正言顺但却难以跟人道出个一二的关系。
莱欧斯利觉得跟那维莱特睡在一起对心脏不太好。睁眼便是那在晨曦中宛如美神降临的睡颜,他还是控制不住心跳的加速,尽管他们已经维持这样的关系有了一段时间。
“窦性心动过速,怎么治呢护士长?”莱欧斯利曾翻着希格雯的医书这样玩笑。
护士长踮起脚也够不到人类手里的医书,于是叉着腰气呼呼地跟他说:“建议多多盯着那维莱特大人看,总会习惯的!”
真能习惯吗?莱欧斯利动作极轻地捻起水龙垂落下脸颊的发丝捋回脑后,正要收回的手被扣住牵到唇边,吻落在了手心,直到这时那维莱特才睁开眼,如画的眉目漾开了笑意。
“早安,莱欧斯利。”不止如此,他还要揽着人肩膀凑近,在额头也印下一个亲吻。
好极了,原本略有缓和的心脏跳得更快了。那维莱特要负全责。
莱欧斯利原以为那维莱特应当最懂得与人相处的分寸与距离,龙只是受美露莘之托好心帮自己治疗信息素紊乱症,他们的关系应当是泾渭分明的。
可摆在他眼前的事实却恰恰相反,莱欧斯利甚至怀疑龙是不是根本没有情爱这方面的概念,又或许是因为这个病症的治疗方案本就私密又暧昧,两人之间的关系越发难以定义。
近日来点点滴滴的相处总是让他有种错觉,让他觉得那维莱特也是喜欢他的。莱欧斯利拿不准,究竟真是前者还是只是水龙不明白这些举动的含义,又或者这也是治疗的一部分。
但无论如何似乎都不影响他继续朝着自己的最终目的再努努力。于是莱欧斯利就着他们现在的姿势跟龙抱了个满怀,一夜过去,信息素的深度交融使他眷恋极了这份亲昵。
“早安,我的大审判官。”
最高审判官一向公务繁忙,早起已经是习惯。莱欧斯利在留宿了陆上的第二天也是要回梅洛彼得堡处理一些堆积事务的,只是并不急于这一时。
当那维莱特已经起床洗漱穿戴时,莱欧斯利还坐在床上打着哈欠醒神。
龙料理自己头发的手法是越来越娴熟了,莱欧斯利眼看着他几息之间便将一头长发规规矩矩地盘在了脑后,再开始换衣服。
莱欧斯利想起他头一回睡在那维莱特房间的那天早上,醒来时那维莱特正站在床边换衣服。他紧蹙着眉,偏过头将压进衣服里的长发理出来。繁复的衣物一件一件上身,其间需要不断整理过长的头发再叠穿上另一件,如此循环,直到穿戴整齐,将长发留到最后打理。
莱欧斯利原本只是看个新奇,顺便欣赏龙的美貌,但整个过程看下来连他也忍不住眉头紧锁。
那天回去之后莱欧斯利便托璃月的友人帮忙寻一支盘发用的发簪,不多日,供他挑选的款式图册合订成厚厚一沓传回了公爵办公室。他一一看过,最后竟然一支都没相中。
于是寄回璃月友人手中的是一张手绘的设计图,从用料到雕刻、镶嵌与打磨,事无巨细地都用小字在一旁嘱咐得清清楚楚。紧赶慢赶地终于在他第二次从那维莱特的房间醒来时送到了龙手里。
莱欧斯利手把手地教了一遍龙便学会了,只是起初不那么熟练,盘起的头发总是带点松散,于是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莱欧斯利。
“还是好看。”莱欧斯利乐得欣赏那维莱特跟平时不一样的模样,张口便夸。
当然,好看也是实话。不过现在最高审判官盘发的手艺已经炉火纯青,是没有这种情况了。
“回去要记得找希格雯复诊。”已经穿戴整齐的那维莱特把手搭在莱欧斯利后颈轻按了按,唤回了人类走失的思绪。
“好。治疗要结束了吗?”莱欧斯利笑着应下,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嗯,复诊结果无恙就可以结束了。你恢复得很快。”
莱欧斯利看着那维莱特重新带好手套,看起来是准备要出门了。所以这段关系也要结束了啊。
“怎么了?”龙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转身回到床边坐下,带着手套的手陷入灰白相间的发丝抚在他耳畔,“是还有哪里不适吗?”
莱欧斯利摇头,几乎是习惯性地蹭了蹭那维莱特的手,隔着手套感受不到他熟悉的体温,胸口发闷得厉害,他若无其事地回复道:“只是突然想起一点事需要我赶回去处理。”
他感到水龙的目光停滞在自己身上许久,莱欧斯利不敢看他,他现在无法直视那双眼睛,他怕自己一时冲动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那维莱特,你喜欢我吗?
可为什么要把问题抛给他呢。何况这个时机也太过微妙。
会被察觉也是理所当然,如此明显地粉饰太平。
“不愿意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一直在这里。”最终那维莱特抱住他,严丝合缝的交颈相拥总会驱散一些不安,无论是人类还是龙。
咖啡厅内的音乐总是舒缓而悠扬,瓷勺轻磕在咖啡杯的杯沿碰撞出一声脆响,咖啡的微苦的醇香逸散开来。
“所以,你就这么落荒而逃了。”克洛琳德与娜维娅并肩而坐,她单手掩鼻,神色复杂地看着对面的人。
“啊,这怎么能算逃,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准备。”莱欧斯利拖长语调漫不经心地回复。
一旁沉默许久的娜维娅似乎还没从莱欧斯利带来的消息中回过神,她缓慢放下手里的糕点,“你们甚至还没有确定关系,我想我需要刷新一下对你和那维莱特先生的认知了。”
“咳咳咳,请别。”莱欧斯利狠狠呛了一口茶,好险没有喷出来殃及对面的两位女士。
决斗代理人小姐十分贴心地拎起纸巾盒扔去了对面,言语诧异之间又有几分促狭:“你之前问我他为什么反常的时候还反驳我说你跟那维莱特根本没可能,现在就直接快进到先上车后补票了。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三年抱俩?”
话语直白得令在座的另一位女士小声惊呼,但就这两位目前的进展速度而言,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首先,我们有正当理由,他只是在帮我治疗信息素紊乱症。其次,还没上车。最后,Alpha生不了。”虽然好像是还要更深程度的。莱欧斯利默默在心里补上一句。
“甚至还没?最近他浑身都是你的信息素味还照常上班,我都以为你们已经隐婚了。”克洛琳德嗤笑一声。
“嘶,你闻到了?”莱欧斯利意外了一瞬,因为得知那维莱特似乎完全没有对他留下的标记遮掩一二。人类对于这类隐私大多都不会这样明目张胆,说到底还是因为龙缺乏人类的生理常识吗?他心里微沉。
“昨天欧庇克莱歌剧院两场审判,我站在水神大人身边都飘过来呛了我整整两个小时你说呢!”原本浅戳在小蛋糕上的叉子“噔”的一声插到盘底,淑女面前的咖啡都被震出了两道波纹。
娜维娅仿佛已经听见瓷盘的悲鸣,她赶紧拉住克洛琳德的手,顾左右而言他地打圆场:“嗯?但是美露莘们最近格外亲近公爵不是吗?”噢,水神在上,她甚至还救下了克洛琳德手里的那把叉子。
只是话一出口让自己都愣了一下,她仿佛突然间想通了一切,“你们其实是借信息素紊乱症之由在谈恋爱吧。”
公爵送到嘴边的茶杯猛地一抖,好险这次还没喝到。
“没有,至少现在还没有。”莱欧斯利堪堪将茶杯平稳地放下,摊了摊手。
“我想你们应该好好聊聊,昨天在白淞镇外遇见画画的小美露莘,画上是许多美露莘以及你和那维莱特。”娜维娅一阵唏嘘,她正挽着克洛琳德安慰,但还是拦不住克洛琳德动嘴,“还有一点,尽管没人敢乱造最高审判官的谣,但关于某个胆大包天敢往最高审判官身上打标记的alpha身份的猜测可早就层出不穷了。猜猜他们多久能解出正确答案?”
莱欧斯利沉默半晌,平静地开口:“我猜他们解不出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是否正确。”
“……也是,他们连左右都分不清。”克洛琳德顿了顿,最终表示赞同。
此话一出三人默契地交换了眼色,最后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莱欧斯利扶额闷笑了一阵,止住了才道:“好了,两位女士,我要失陪了。”饮尽了茶,他将外套捞在臂弯起了身,“这顿记我账上,我得回去准备自投罗网了。”
“我会把店里的每一款甜品都点一遍。”克洛琳德倨傲地冲人扬了扬下巴。噢,看来刚才轻松的氛围也没能让她彻底消气。
“没问题,如果这能你让心情好些的话。”莱欧斯利爽快应下,告别了两位女士,返回梅洛彼得堡。
而后在沫芒宫,就相同的话题又展开了另一场截然不同的谈话——
“所以你就这么放他走了?”窗外休憩的鸟雀振翅,芙宁娜拍案而起。
“我不应该放他走吗?”那维莱特很是不解,“他不愿意告诉我。我记得你说过哪怕是爱人也要给对方保留足够的私人空间。”不规则的水体半道接住被震下桌的甜品叉放回了芙宁娜手边。
芙宁娜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衣摆重新坐好,道了谢。然后开始思考这是她教的吗?好吧,的确是。但不是用在这种时候的吧!
“可你明明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你至少应该问清楚……”话到一半芙宁娜突然收声,她已经想到了。
很遗憾,以公爵的性格来说,如果他真的不想告诉别人,不论如何追问总是会有理由搪塞过去的。
“你确定你最近没有做什么会让他不高兴的事吗?”
那维莱特摇头,顿了片刻又迟疑道:“我……昨晚弄坏了他的衬衫?”
年轻的alpha少女猝然瞪大了眼抬头看他,异色的瞳中盛着三分震惊两分羞赫四分好奇还有一分不易察觉的赞许。她很快稳住神色,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我想应该不会是这个原因,他当时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吗?”
“没有。”那维莱特想了想,补充道:“之后我为他寻了一件我的衬衫暂做代替,我主观判断他当时心情很好。”
芙宁娜听罢,一阵无言过后,她似乎品出了点什么,“所以你其实是在跟我炫耀吗?”
“不是,只是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看着满脸正直又无辜的那维莱特,芙宁娜顿时泄了气,她一手托腮另一手捏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杯中的红茶,“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维莱特垂眸不语,杯中的水液明澈,分明已经送抵了唇边却又许久未动。
完了,水龙都不爱喝水了。那可是连夜从璃月沉玉谷运回来的恰逢卯时日出洒下熹微之时的高山瀑布泉。
芙宁娜心中暗叹活久见,尽管毫无头绪却也忍不住出声安慰:“那维莱特,你也不要想太多,也许……”
“我想去见他。”
“诶?你想到什么了吗?”芙宁娜看着突然起身,大有说走就走的架势的那维莱特。
“没有,所以我更应该去见他。倘若我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还不自知,我至少要听到他对我的宣判;倘若并非因我而起,我也不应放任他独自去消化情绪。”
芙宁娜瞠目结舌地点了点头,目送那维莱特疾步离去。芙卡洛斯在上,这跟之前见人一面的开场白都要纠结半晌的龙是同一条龙吗?老师,我们家孩子好像让人掉包了!
而此时的公爵办公室,莱欧斯利正试图凭借全部绿灯的复诊报告单跟希格雯重新商议一下每日奶昔的投喂。
“近日降温医务室收治的病人明显增加,护士长如果忙不过来的话不用每天为我准备奶昔也可以。”莱欧斯利一目十行地翻看着手中的报告单,余光小心翼翼地留意着美露莘的反应,“如你所见,我的身体现在很健康,也许可以把这些时间留给更需要的人?”
“不行哦,”希格雯头也不抬地拒绝道,她正低头在手中的病历册上写写画画,“就算公爵现在的身体很健康,每天一杯奶昔也是很有必要的。”这么说着,记录完毕的护士长放下纸笔,将一杯新调的奶昔送到了莱欧斯利手边,又继续解释:“医务室的工作有朱里厄先生和露尔薇小姐在帮忙,不用担心我会忙不过来哦。”
莱欧斯利原本正要伸手端茶,在美露莘期待的目光中艰难地转了个弯,拿起了那杯奶昔,他不无遗憾的道:“啊,那真是太好了。”
一位典狱长毅然决然地拥抱了全枫丹独此一家的荒芜,只一口就能让他灌下一整杯茶。
希格雯满意的点点头,如果条件允许她一定会摸摸公爵的脑袋以示表扬,就像很久以前那样。但公爵总是说他已经不是适合用摸摸头来表扬的年纪了,于是这个环节变为了贴贴纸。莱欧斯利也没再拒绝,尽管这带动了她的许多美露莘朋友效仿,导致公爵身上总是有撕不完的美露莘贴纸。
护士长将新的贴纸贴在公爵大衣的袖口后,心情极好的收拾好病历与报告准备回自己的医务室。
“等等,希格雯。我……”莱欧斯利卡壳了一瞬,他试图润色一下生硬的措辞,但在这位年长于他的美露莘慈爱的目光中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羞耻,最终他破罐破摔地直白道:“你知道那维莱特喜欢什么花吗?”
“嗯?这还真把我问到了呢。据我所知,那维莱特大人没有对任何花卉表露过喜爱哦。”希格雯歪了歪头,又继续道:“不局限于花朵的话,我倒是知道另外两者。”
“两者?其一是水吗?还有什么?”莱欧斯利挑了挑眉,身体不自觉前倾了些许。
“是的哦。其二嘛……”美露莘头顶的触角突然动了动,她发出一声疑惑的气音,紧接着语气都染上了些惊喜,“那维莱特大人来了!公爵不如直接去问那维莱特大人吧!”
?
谁来了?
莱欧斯利还未有所反应,就见希格雯已经小跑着下楼迎接去了。他起身跟上,在楼梯口处便看见了楼下那抹颀长的蓝色身影,不是那维莱特还有谁。
水龙低着头听面前的小美露莘说着什么,只偶尔问上一两句。莱欧斯利耳尖,远远辨别出一些词汇,猜测他们大概是在聊关于自己的复诊报告相关的事。
直到那维莱特抬眼看了过来,视线交错,他口中的话语戛然而止。希格雯不解地将两位都打量了一遍,而后心领神会地跟两位告别回了医务室。
最高审判官的衣装繁复华美,无论走入这座黄铜色的水下堡垒多少次依旧显得格格不入。莱欧斯利看着他拾级而上,鞋跟踏上钢铁的台阶,一步一步铮铮作响,回音绕梁。
“怎么突然下来……”
余下的话隐入喉中,那维莱特抱住了他,双臂越过他自然垂下的手臂环于腰后,将他整个人纳入了怀里。
这近乎是个禁锢的姿势,温热的吐息扑在颈侧,审判官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想见你,所以下来了。”
这绝对称得上是一句情话,莱欧斯利想,他最好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莱欧斯利不认为自己是个迟钝的人,心中那个不敢确定的答案被一遍又一遍地描摹、巩固,终于分明到几乎要将演算的纸张都划破。
“我们早上才见过面,大审判官。”他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了,莱欧斯利不去想相拥的姿势会不会暴露他擂鼓般的心跳,他顺从本心回抱上去,“想聊聊我们早上没能继续下去的话题吗?”
“你愿意告诉我了?”水龙一下子松开圈紧人的手臂,眸中亮晶晶地捎上了些惊喜。
“当然,但公平起见,你需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莱欧斯利看着龙点头应下,他简单概括了自己与希格雯的对话,最后问他:“其二是什么?”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那维莱特这么想着,在将要开口的时候却猛然愣住,一个疑问浮上了心头。
他是不是,还从没告诉过莱欧斯利自己的心意。甚至用不上一个问号,这根本是个陈述句。
那维莱特终于想起他们确定关系的那天被他遗漏的重要步骤——他没有告白。如果没有剖明心意那莱欧斯利是如何定义他们这段时间的关系的?一场受人之托仅仅出于人道主义的救治?那么今天早上在他提出治疗已经可以结束时莱欧斯利的情绪波动又因何而起?莱欧斯利是否也是喜欢他的,在他们还维持着这段不明不白的关系时?
向来稳健的心脏像被紧紧攥住,艰难地呼吸间抽痛如影随形,让活了千余年的水龙第一次尝到了心疼的滋味。
他此刻甚至希望最后一问的答案是否定的。
“是你,其二是你,莱欧斯利。”他竭力控制着粘黏的喉咙发出尽量正常的音色。
“对不起,是我疏忽,遗漏了最关键的步骤,还未向你诉明心意就擅自以伴侣的身份自居。我很抱歉,如果你要就此向我提起诉讼我绝无异议。”
莱欧斯利突然发现人跟龙的语言果然还是不互通的。可这说的明明就是人话,怎么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伴侣。”莱欧斯利反复忖度这两个字,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所以在你看来,从那天开始我们就已经在一起了?”
那维莱特只是点头,眼尾红了一片,他垂着眼,鸦睫半掩瑰丽的瞳,看上去无端可怜。
“哈——,听我说,那维莱特。”莱欧斯利忍下笑意,轻叹了口气,“从这段关系开始到现在,我们所有的实质或非实质性的肢体接触包括标记在内,全部都是我出于自愿去接受的,你没有强迫过我什么。所以无论如何这都扯不到法庭上去。大审判官,总不会还要我来教你这种最基础的律法吧?”
“我们对彼此的心意是一样的,那维莱特。”莱欧斯利捧起他的脸,指腹摩挲着龙泛红的眼尾,谁料那原本充盈在眼眶里泪珠突然急转直下。
“对不起……”这下声音里的鼻音是浓重到半点都掩饰不住了。
莱欧斯利虎躯一震,僵住了动作。不对不对不对,怎么从欲哭不哭变成直接声泪俱下了?
“抱歉,我不应该哭的,你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个人。”
所以龙到底是怎么把人类的语言说得人类听不懂的啊?
“我受什么委屈了我怎么不知道?”莱欧斯利手忙脚乱地帮龙擦眼泪。
“就如今早的情绪纷扰,我们两情相悦你明明不用经历这些,只是因为我的疏漏。是否还有更多我没察觉到的?”
这能算作委屈吗?好吧,为这样境遇下被影响的情绪去控诉、去感到委屈或是生气,这似乎是被偏爱者才会具备的能力。莱欧斯利所活过的这些年并没有让他学会这一点。
他尝到了龙的眼泪,那维莱特吻在他的唇角,比滴落到脸颊的泪珠都要轻。
莱欧斯利抬手扣住龙的后脑主动亲上去,他舐去那维莱特脸颊的泪痕,将眼睫的水珠也吻去。躁动不安的心脏终于放缓了节律,能让他泰然地问最高审判官要一个最终答案。
“那我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听到被遗漏的那句话呢?”
那么,告诉我吧,那维莱特。
向我诉说你对我全部的爱意,我要能从你的眼眸中望见自己,让我确信我正被如此热烈的爱着……
让人类敢用昙花一现的生命去爱一条永生永恒的龙。
“我爱你,在我面前的、熟知的、陌生的、将来的、全部的你,仅仅是你。”那维莱特望进那双晦暗不明的冰蓝中,记忆中的少年身形不断成长拔高,直至与眼前的人完全重合。他的肩膀不再单薄,面容不再稚嫩,伤痕刻满了身体,唯有那对冰蓝色的眼睛始终如一。
是了,一直都是这个人。
“倘若能够获取你的原谅,我还想要更得寸进尺一些。”眸中水雾未散,那维莱特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他捉住那只手凑到唇边亲吻,“我祈求你为我走出人类的时间,与我并肩。”
莱欧斯利听到后半不禁失笑,他答非所问:“是谁教你在前置条件还没达成之前就把得寸进尺直说出来的?”
“你不能让我习惯了有你陪伴的岁月后又再将我丢下。”
啊,瞧瞧,被偏爱的已经开始控诉了。
“这么说,我是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你有,”这两个字被念得极轻,但又足够落入眼前人的耳朵,那维莱特错开视线垂下了眼,“这只是我的一己私欲,你始终保有拒绝的权利。”
“但我不会。”莱欧斯利笑弯了眉眼,他贴近那维莱特,错开鼻尖近到像是要亲吻上去,“我希望明天有个好天气。”
于是最后那点距离也消融于唇瓣之间。
——end
本来表完白就该结束的,还是没忍住把寿命论嘎掉了
完整wl:⑤4贰叁715
——————
再扔点没能塞进正文的边角料,是芙芙刚开始帮龙出主意的时候:
芙宁娜:我早说你们之间的工作浓度太高了,这样怎么追人?两个事业狂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那维:我们并不是没有工作之外的交流。
芙宁娜:比如呢?
那维:前天他来水上汇报工作的时候说‘又见面了,大审判官,你还是这么忙。’上周二他来沫芒宫时说‘早上好,那维莱特,今天的天气真适合出去晒晒太阳。还有上个月……
芙宁娜:停!这完全就是出于礼貌的开场问候吧?还有,你陷得好深,那维莱特。
【枝波】银枝的眼泪
*ooc严重 注意避雷
Summary:“银枝,一只纯美的鳄鱼”
提问:如何让纯美骑士落泪?
回答:让他切洋葱。
星看着眼睛已经红了一圈仍然坚持要用刀切完一整个洋葱的银枝,终归是于心不忍赶紧走过去夺下他手里的刀,“好了银枝,辛苦你了,我来吧。”
她不过是想吃点炸洋葱圈就做了一些准备工作,正好银枝拜访列车过来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就把这个最简单的任务交给了他。
但她一时忘了切洋葱会是怎样一种从精神到肉体都折磨人的酷刑。
一点晶莹挂在如蝶翼般纤长的羽睫之下,映衬那绿宝石一样璀璨的瞳孔里仅剩的专注,泛起的红色波浪不断地从眼角推落透...
*ooc严重 注意避雷
Summary:“银枝,一只纯美的鳄鱼”
提问:如何让纯美骑士落泪?
回答:让他切洋葱。
星看着眼睛已经红了一圈仍然坚持要用刀切完一整个洋葱的银枝,终归是于心不忍赶紧走过去夺下他手里的刀,“好了银枝,辛苦你了,我来吧。”
她不过是想吃点炸洋葱圈就做了一些准备工作,正好银枝拜访列车过来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就把这个最简单的任务交给了他。
但她一时忘了切洋葱会是怎样一种从精神到肉体都折磨人的酷刑。
一点晶莹挂在如蝶翼般纤长的羽睫之下,映衬那绿宝石一样璀璨的瞳孔里仅剩的专注,泛起的红色波浪不断地从眼角推落透明的珍珠滑过白皙的脸颊。
这是星头一次见有人哭都能哭得这么好看。
她叹了口气,将银枝挤到一旁远离案板上的洋葱后又道,“你赶紧去洗个手吧,千万别用手揉眼睛啊。”
话音刚落纯美骑士就放下实在忍不住揉了眼睛的手,随即那眼泪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个不停,简直没完没了了。
说晚了。
诚然这幅美人垂泪图的确惊艳,但让银枝继续这样哭下去显然不是个办法。
于是她带着眼前被泪水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也睁不开的银枝去洗了手,再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一边掏出手机一边道,“我给波提欧打个电话让他来列车接你,对不起,我忘了切洋葱有多难受了。”
“这并不怪你,挚友。”闭上双眼的银枝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语气依旧平静温和,“这或许是对我忍耐力的一种考验吧,但我也很高兴帮助到了你。”
星捏着手机的手一顿,“还是先别高兴了。”
“星让你切个洋葱,你就成这样了?”将银枝接回希世难得号上之后,波提欧饶有兴致地看着闭上眼满脸泪痕的男友,伸出手捏了捏,“他呜呜伯的,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可爱吗,宝贝儿。”
一向坚毅得跟钢铁一样的银枝居然也会有这脆弱的一面,波提欧就像研究出了什么施耐德的新死法一样莫名的兴奋,将他推到沙发的靠背上后,低头轻轻地吻去他眼角的泪。
银枝乖巧地任由他摆布,可能是因为此刻眼睛仍然有些火辣辣的刺痛,也有可能根本就是无意识的纵容。
“你今天怎么这么听话?”波提欧直接跨坐在他腿上,伸手轻轻抚摸过骑士漂亮的脸,大概是觉得今天的银枝乖顺的实在有些反常,忍不住问道。
银枝没说话,只是闭着眼寻着波提欧的手又往他手心轻轻蹭了蹭,那尚未消散的疼痛刺激溢出的泪再一次打湿了波提欧的手指。
良久他温柔地开口道,“因为我看不见你,亲爱的。”
所以才会用这种亲昵的靠近来确保自己不会离开他吗?
这太犯规了,波提欧想。
虽然这样的情况估计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但是不想他一直难受的波提欧还是从银枝腿上下来站起身,手指在那张柔软的红唇上轻轻点了点,凑近他耳边吹了口气低声道,“等我,宝贝儿。”
耳边响起离去的脚步声,银枝忽然抬手摸了摸被波提欧碰过的唇,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
很快就回来的波提欧将手中打湿的冷毛巾盖在了银枝的眼睛上,而后就在他身边坐下道,“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就跟我说。”
也不知道银枝怎么做到的,波提欧才刚坐下,手就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抓在了掌心,一具温热的躯体也跟着贴了上来。
他的印象里银枝少有这般黏人的时候,虽然不太习惯,但是他很受用,因为这有种他也能反攻的感觉。
要是放平常他或许不会这样想,可是转头看着微微仰着头靠在他身上乖巧得不行的银枝,试问谁会把一块可爱的草莓奶油蛋糕放在那里而不忍心吃掉它呢?
想法这种东西,一旦产生了再想止住它是非常麻烦的,波提欧也不打算止住这样的想法,他今天就要翻身在上。
他也为此付出了行动,“感觉怎么样了,宝贝儿。”
银枝伸手拿掉了遮住眼睛的毛巾,试着睁开眼睛,却还是摇了摇头,“相较于方才已经好了很多,但仍然有些难受。”
耳畔的几缕红色发丝挡住了波提欧的视线,并未注意到碧绿色瞳孔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带有浓浓引诱意味的声音在银枝耳边响起,让人很难不怀疑波提欧的用意,“或许你该去床上睡一觉,宝贝儿。”
银枝也听话地跟着波提欧起身,朝着房间走去。
被波提欧扶着在床边坐下后,依旧闭着眼的银枝乖巧地问道,“亲爱的,是否可以将灯关上呢?这些光线有些太过强烈。”
玩点刺激的也行。波提欧想着,在关上房间门的时候顺手关了灯。
在光线暗下来的那一刻,波提欧就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两个手腕并且迅速拉高举到了头顶,都让他来不及反应。
这让他非常不解,“银枝?”
面前的人并未回答,他似乎是用一只手抓着波提欧的手腕,另一只空出来的手缓缓地触碰波提欧的脸,从眉心沿着鼻梁一路向下,最后停在了那个真正引人犯罪的终点。
波提欧竟然觉得银枝点在他唇上的指尖有些冷。
猛然钻入鼻腔的玫瑰花香开始腐蚀他的意识,直到没戴耳饰的耳垂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波提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银枝,你……”
唇上的冰冷顿时消失,紧接着是更为炽热的呼吸扑面而来。
“亲爱的,这就是你方才想做的吗?”
这次是一个失败的案例,波提欧一直相信自己迟早有反攻成功的那一天,单纯就是看银枝给不给这个机会罢了。
银枝当然会给,就比如再一次打了个呵欠,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后又往身边人身上蹭了蹭。
波提欧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半垂的碧色眼眸里波光粼粼,晕荡开困倦的神色,挂在眼角的泪珠将落不落,看得人心神一晃。
不长记性的他又开始蠢蠢欲动,“困了?”
也不外乎波提欧总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落泪的银枝看上去就像一只发酵好的面团一样软和,很好欺负,也很容易让人掉入意乱情迷的漩涡。
银枝点点头,抬手抹去顺着脸颊滑落的泪。
此时的他太过温顺,让波提欧觉得此时不对他做点什么都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在完成了放下手机并伸手压住银枝翻身跨坐在他身上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的波提欧看着身下依旧迷茫犯困的美人,难得的想逗逗他,就顺势又趴在了他身上。
可骤然拉进的对视距离,让波提欧清楚地看到了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里被压抑的欲望。
又被他的眼泪骗了,波提欧想。
尽管知道这是你为我用真心而设下的陷阱,但我也甘愿沉醉流连。
在二度被银枝的眼泪欺骗之后,波提欧问,“那什么事会让你容易流泪?宝贝的争取不会发生第三次。”
“看到你难过。”银枝说。
| MKDC | 折翼尽头。
/黑羽快斗&工藤新一中心-CB向
/就想写个M23预告衍生的喜闻乐见战损爽段子
/私设大如山
/私设恢复为工藤新一
《折翼尽头》
——比月亮还遥远,像日光在身边
工藤新一从不相信任何用科学理论无法解释的东西。
他不相信一切鬼怪邪神的存在,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魔法,甚至有的时候他还矛盾的不愿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所谓心灵感应。
在他还是江户川柯南的时候,他就想过灰原哀在接触黑...
/黑羽快斗&工藤新一中心-CB向
/就想写个M23预告衍生的喜闻乐见战损爽段子
/私设大如山
/私设恢复为工藤新一
《折翼尽头》
——比月亮还遥远,像日光在身边
工藤新一从不相信任何用科学理论无法解释的东西。
他不相信一切鬼怪邪神的存在,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魔法,甚至有的时候他还矛盾的不愿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所谓心灵感应。
在他还是江户川柯南的时候,他就想过灰原哀在接触黑衣组织的时产生的颤栗感不过是某种被给予了心理暗示的精神压力,都是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但是精明的女科学家在听完小侦探这样一番自负论后,只是毫不留情地白了他一眼,然后用一如既往淡然的腔调回应道:我可没忘记某位侦探说过,他能感受到某位小偷先生独有的冷冽气质。
柯南的表情尴尬在脸上,灰原就煞有介事地从他身边走过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能被怪盗基德给予这样的心理暗示的,我看也独你一人了吧。
怪盗基德。
这个名字从记忆中剥离然后在工藤新一的脑子里闪过的时候,不知为何,连带着心脏也是一阵压迫的疼痛。快速,但是尖锐,消失的时候像是从没出现过,却又是那般清晰而不可否认其存在。
他很清楚的意识到,那是一种无端却切实名为“不安”的情绪。
那也是他第一次下意识地产生了一个无稽的念头——
——那家伙,是不是出事了……
远处夕阳的色彩热烈而张扬,金光通透,艳红似火,映倒在江面上,像是颜料桶被打翻,色彩混合成一幅浓郁的油画,然后被风吹动的江面搅扰地混沌不堪。
工藤新一盯着不知名的远方,一只白鸽逆着光从他的视线中飞过。
而铃木园子的声音恰时在此刻响起,打破了裹在他平静情绪表面的伪装玻璃,窸窣破碎的声音让人心惊。
“诶?!你、你是说——爆炸?!”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园子看去,工藤新一无声地咂了咂嘴,一个箭步上前却不甚绅士地夺下了园子的手机。
“打扰了,京极先生。”
“能跟我说说具体的情况吗。”
-
或许是上天给予他太多好运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今天会沦落到这样的局面。
怪盗基德勉强不让自己由于疼痛而发出声音,方才为了躲避警方的追捕他已经耗费了太多不必要的体力,无法及时处理的伤口在不停渗血,时常惹得他视线一阵发黑恍惚,但伤口处尖锐的疼痛却又屡次把他从意识模糊的边缘拉回来,他不知道这样的折腾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而偏偏他精心的逃跑方案在今时无法执行,爆炸时的破片砸断了他滑翔翼的一根支撑杆,通讯耳机也在方才的追逃中不知何时何处遗失,他既无法潇洒地从空中离开,也失去了最后被接应的机会。此刻除了等到警方放弃排查这一区域,他混沌的思维暂且想不到其他的逃跑办法。
一切事情发生的时候,天幕的颜色在他的眼中浓艳得很好看,他的手指还在把玩着那与落日几乎同色的玫瑰,而出乎意料的爆炸就在下一秒轰然降世。
逃进这个巷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不少,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凭借自己对提前调查过的地形优势顺利地躲开大部分搜查,如果天色彻底暗下来,对他会更加有力。
——如果是在他没有受伤的情况下的话
怪盗基德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表情在逐渐升起的月光下晦涩不明。
终归是有些大意了,否则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真的像是见不得光的小偷一样躲藏在这幽暗的巷道深处。体力莫约在几分钟前就已经耗尽,他靠在有些潮湿的墙上,单薄的衣料抵挡不住属于夜晚的寒意,丝丝凉意已顺着脊背窜上了脖颈。
最后他还是妥协般的靠着墙角滑坐在地,蜷曲时扯到大腿的伤口就是一阵龇牙咧嘴的疼痛。
脑袋昏昏沉沉的,被爆炸波及而出现的短暂耳鸣较刚出事时已经缓解了不少,但是左侧太阳穴上方被碎石划破的伤口依旧突突胀痛,礼帽的边缘染上一层鲜红,血顺着额角往下滑落,划过眼角,浸红了一隅视线,怪盗却仍有些庆幸地想,多亏没有震碎他的单片眼镜,否则他作为魔术师十分珍视的观察力可能就要毁之一旦。
而最严重的伤势,便是左臂上这道直接被飞溅弹片割开的撕裂伤。几乎深可见骨,直到现在都还没能止住血,更不提那无法忽视的激痛感,让他整个人都几乎为此失去了行动能力。
怪盗安静地坐了一会,半晌,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下可难办了啊,也不知道寺井爷爷有没有被发现……”
怪盗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份若有似无的嘲弄,和竭力维持清醒的低哑。
他感觉到了有一阵动静正在朝自己靠近,但是随便一动伤口就是叫嚣着疼痛,让他甚至连起身都做不到,更不用说继续逃窜或者躲避。
但是他听着听着,突然间就卸下了全身的力气,紧绷的表情也变得意外平静与柔和。
不带一丝温度的月光略过了他的身影打向不知名的地方,他安静地被角落里的黑暗笼罩着,那身在夜晚格外醒目的白衣却让他看起来像是折翼而堕入凡间的天使。
怪盗基德抬手拉下了礼帽的帽檐,遮住了那双与来人几乎无异的海蓝色眼睛。
他苦笑着咧开嘴角。
——这可真是
——再糟糕不过的会面了啊
-
工藤新一见证过太多的伤害与死亡,除去他在面对案件时用理性压下去的同情与敬畏,他甚至觉得他的双手所触碰到的鲜血就像是露水一样廉价。
他目睹过身怀罪恶的应得,也见证过心怀善念的惋惜,他也亲手触碰过那些他最爱的人危在旦夕的瞬间,青梅竹马的,交心挚友的,敬重长辈的,甚至是他工藤新一自己的,但是此刻站在连空气中都带着一股腥涩气味的巷道角落里,看见可被称之为自己唯一承认的宿敌这副狼狈可笑的模样,却是比以往任何一次惊心动魄的画面都要来得让他动摇。
他看不见怪盗的脸,那人用那顶烦人的礼帽把自己隐藏的很好。
但随即他又想,怪盗基德也难得一次犯了蠢,居然不像以前那样换上一身黑衣或者用他最擅长的变装来隐藏自己,居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穿着自己标志性的服饰坐在这里。
简直就像是在等着自己到来。
这么想着的时候,工藤新一无声地笑着摇了摇头。
他朝着怪盗的方向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清楚地看见怪盗像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身子,却又不知何故硬生生停下了动作,他继而停下脚步,视线不经意般的掠过怪盗微微颤抖的腿上殷红的血迹。
他淡淡皱起眉头。
怪盗基德这幅不躲也无言的模样,让他很清楚的明白对方知道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他也有理由相信,他远远地就看见怪盗基德,而对方一直无动于衷的态度,证明着对方也同样一早就明白。
他不得不佩服怪盗基德在这般负伤的状态下还有如此精准的判断力,但在心中某个地方,他却更想自私的认为,也许怪盗基德的理由跟自己是一样的。
——因为他们对彼此都拥有着
——那种无解的、致命的、违背常理的、却又不可抗拒的
——相吸与相惜
他们此刻的相处模式简直太过诡异,一个侦探一个怪盗,一个正义一个罪恶,同时,又是一个孑然一个落魄。
也许不至于那么冷血地上来就是一句“今天你总跑不掉了”,情商也没有真的低到面对这样的场景也说不出一句关切的“你还好吗”,但是工藤新一动了动嘴,一向缜密灵活的脑子此刻真的像是被浆糊搅了一通,竟是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而他更没想到的是,打破了他们之间诡异的平静的,竟然是那位寄人篱下的怪盗。
“名侦探,你愣在那干嘛。”
怪盗基德的声音依旧很好听,磁性而冷冽,带着一丝怪盗独有的不羁,缺少了那种针锋相对的语气,反倒显得亲切不少。
而最重要的是,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不甘与示弱。
“是想叫救护车还是警车,选一个吧。”
怪盗这么说着,一边微微扬起了头。
礼帽的帽檐蹭在墙上,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工藤新一看向那张被污血玷染却依旧帅气的脸庞,单片眼镜居然还奇迹的带着——他一度以为基德不愿意抬起头是因为与其相反的原因——所以他依旧看不真切对方的面貌。而怪盗基德此刻在笑,就是那种每次站在世界都为之瞩目的顶端时,露出的自信而高傲的笑容。
而工藤新一不喜欢这种笑容,准确的说,是不喜欢如这般虚假的笑容。
成就感大抵是驱动一个人行为的最大动力,提前推断出一本推理小说的结局时、比任何人都要更早的破解推理剧的手法时、真实地解决了现实中的案子时,那种成就感到来的愉悦是任何愿望成真都比拟不了的。所以他总是知道怪盗基德真正笑起来是什么模样,在每一次魔术成功的那一刹露出的,一闪而过、却切实被他捕捉入眼的,发自内心的骄傲与欢欣。
而不是现在这般,冷冰冰的、不带任何一丝感情的,仿佛他们之间,只有这种用虚假面具构筑起的交际。
工藤新一清了清嗓,竟是觉得有些干涩:“无论我选择哪一个,基德……”
他顿了一秒,“你都该知道你的结局是什么。”
怪盗好似无谓的耸了耸肩,而对方在做这个动作时,工藤新一下意识地竟是去看了一眼被对方右手死死捂住的左臂伤口,再看回怪盗的脸时,对方没有露出一丝疼痛的表情。
“那难道不是名侦探你所期望的吗。”
“那你难道就甘心这样束手就擒吗?”
这话从一个侦探的嘴里说出来着实古怪了,怪盗基德却好像知道工藤新一就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听见这番言论不仅不惊讶,反而还格外不给面子。
“说得好像我还有选择似的。”
“为何没有。”
工藤新一逼近一步,又低头一寸:“不像以前那样,耍各种花招逃走了吗,不继续像以前那样瞒天过海了吗,这不是你最拿手的吗。”
怪盗没有对这番话表示出什么不满,而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可以称之为温婉:“那这一次,你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名侦探。”
怪盗偏了偏头,额角的伤口便渗出一道新的血痕。
昏暗的环境里工藤新一看不清楚怪盗真正的伤势,这一番话却让他无端警惕起来。
他把双手插进了裤袋,今天是假期,为了抓捕基德的行动方便他也没有穿校服,而是有多休闲就穿得多休闲,宽大的运动衫外套没有拉上,拉链正反射着不起眼的弧光。
他在空气里闻到了淡淡的腥锈味,就像是此时在他眼前的怪盗基德这个人一般,无端让他心神颤动。
“不问问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球鞋的顶端在落灰的地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来回蹭着,然后他听见怪盗基德反问:
“那你推理的出吗,我又是怎么知道是你的。”
工藤新一觉得好气又好笑,怪盗基德这个人永远不会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不论是面对以前看似人畜无害的江户川柯南,还是现在这般也许看起来有些咄咄逼人的工藤新一。
他在自己的衣摆处摸了一圈:“无非就是在哪里装了窃听器吧。”
怪盗基德笑了一声:“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工藤不解,紧接着就看见怪盗基德用右手在自己心口的部位轻轻点了点,鲜血顿时在纯白的礼服外套上晕开。
怪盗说:“我还以为,我们俩的理由,会是一样的。”
工藤新一少见地愣住,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也抬手覆上自己心口的位置,平静了几秒后,他感受到了自己比平日里都要快速一些的心跳。他想着是因为这是由于许久不和基德对峙而有的紧张、激动、兴奋,而又过了几秒,他咬了咬下唇,不得不承认,那是受最初的“不安”所指引的,像是某种召唤般的情不由衷。
那也许就是他一度所不齿的、以他的理智永远不愿意承认的——
——那是属于他们之间禁忌却独有的心灵感应
“所以,名侦探,你还在犹豫什么。”怪盗的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释然,“我不会躲也不会逃,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工藤新一站在原地紧了紧拳。
怪盗莫名露出一个有些惨淡的笑容:“我说真的,你再不叫救护车或者警车来的话……”然后他在工藤新一惊异的注视下吐出了一口鲜血,“……我就要直接死在这了。”
在意识到这是怪盗基德扑克脸崩坏的瞬间之前,工藤新一的身体几乎是自动的行动起来,飞快蹲下身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基德往一旁栽倒的身子。
他的手恰好碰在了基德左臂的伤口上,换来了一声完全不加掩饰的痛苦的低呼。
“抱、抱歉。”工藤下意识松了手,却依旧尽量稳住怪盗的身形,也是在这个距离下,他才能清楚的看见对方苍白的面色,“你还好吗?”
一句姗姗来迟的关慰。
基德却是觉得有些好笑:“你不来我可能会更好吧。”
工藤新一皱起眉,却又反驳不出什么。在确认了基德已经能支撑自己后,他便是放开了对方,然后在怪盗的面前半蹲下。
他在这个距离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基德的伤势,然后突然抬手朝基德的脸伸去。
怪盗下意识地就以为名侦探是想要取下自己的单片眼镜,条件反射地就往后仰去意欲拉开距离,但他却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后就是墙,若不是礼帽在他的头和墙壁之间提供了一些阻碍,他定是直接就撞上去了。
怪盗突然陷入一丝尴尬,动也不是,躲也不是。
连工藤新一都为基德方才的举动而愣住,手停在基德眼前几公分的位置,然后泄出一声轻笑,手继续往前伸,却只不过是摘掉了基德的礼帽,露出了那有些被汗湿的微躁的乱发。
“我还没那么趁人之危。”
一边说着,工藤新一一边掏出手帕覆上对方受伤的额角。干净的手帕在瞬间被鲜血染红,怪盗的眉头也下意识地颤了颤。
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完全是由于疼痛,眉头却是异常艰涩地皱在一起。
半晌后,他有些犹豫地开口:“名侦探,你在干嘛。”
名侦探把擦拭完干涸血迹的手帕往口袋里一塞,在基德根本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干脆利落地从基德的披风一隅撕下一块布:“你还好意思问我干嘛,好歹是个怪盗吧,这么大个人了,连伤口基本的处理常识都没有吗。”
这算是工藤新一第一次见到怪盗手臂上伤口的全貌,说是全貌,也依旧是隐埋模糊血肉下看着吓人的模样。
他一言不发地打掉怪盗另一只完好的试图阻止的手,微微抬起怪盗受伤的手臂,将披风撕扯成布条在伤口的上方手臂处缠绕起来。
“这么基础的止血都忘了吗。”
基德有些发愣,他不明白名侦探为何莫名一副对他生气的模样,即使他在当时真的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应对止血的事。
他摸了摸鼻子“哦”了一声,偏过头去没再说什么。
工藤新一瞥了他一眼,怪盗这副模样他倒是少见,没有那顶礼帽总是会在面容上打下半块阴影,这样清爽的模样让脸上的表情都生动了许多。虽然不能确认更具体的模样,但大侦探隐约能看出这是一张与自己轮廓五官还算相似的脸,只是此刻怪盗一副事不关己的慵懒表情怕是永远不会出现在自己脸上。
而比起大侦探明目张胆的打量,光是要维持表面上的镇静就已经让怪盗很头疼了,帽子被摘掉后,他就可以把自己整个人靠在墙上,虽然凉意透彻,却不能抵御他在经历了这多事后疲倦与病态。
怪盗故意把脸撇向没有工藤新一的那一方,视线所及则正好是名侦探来时的道路。
目光所及昏暗深邃,要在这么复杂的巷道内找到自己确实是不容易的,要不是自己有这个信心,也许怀疑被安了发信器的那个就该是自己。
基德仰头,月亮在他视线的前方,银光倾泻,好像把除了自己以外的远方全部镀上了光亮与希望。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继续望着这个方向开口道:“名侦探。”
他说:“你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
氛围从刚才开始就很安静,怪盗只知道工藤新一在用关切却笨拙的手法在帮他临时处理伤口,他没有在意名侦探的表情,名侦探的视线,也没有注意到名侦探靠得愈来愈近的体温。
他单方面地拒绝与工藤新一面对面,但是他却忘记了,一次又一次看破他的手法揭穿他的计谋的,正是面前这位心思比谁都细腻的侦探。
“在有资格这么说我之前……”工藤新一的淡淡地响起,“你啊,先学着保护好自己吧。”
“罪犯救了警察的这种事情,听起来还挺讽刺的。”
怪盗基德应声睁大眼睛:“你怎么……”
他下意识地转头,然后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盛着精明笑意,却又像是载着浩瀚星河的蓝色眸子。
工藤新一嘴角挂着笑,刘海顺从地耷在额间,看起来清秀又帅气,这是一张在怪盗基德看来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冒出这个想法的同时他就该暗骂一句自恋送给自己,但他身体无法动弹,工藤新一的目光又带着莫名深邃的引力,让他只能给予同样专注的回应。
他们对视着,怪盗基德有些心虚地咽了咽口水,工藤新一却还是笑着,手撑在粗糙的墙面上,感受到了正在侵蚀怪盗的寒意。
名侦探呼出一口气,突然直起身子开始脱下自己的外套。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啊,我可是工藤新一,是个侦探。”
怪盗基德一边看着工藤的动作,一边觉得对方说的这话有些耳熟,貌似这同样的句式,自己以前也不知天高地厚的说过几次。
“来找你的路上我就知道了,爆炸的时候,你保护了来不及躲避的几位警官。否则我也会感到奇怪的,向来准备充分的你怎么会受伤到这样的程度。”
语落,工藤新一一边托着怪盗的后颈把人往前带了带,一边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对方的肩上。
基德顺着工藤新一的动作,把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肩头,名侦探的手指带着远高于自己体温的热度,以至于当工藤松开手的时候,他竟有那么一瞬间产生出了名为挽留的念头。
他把念头飞快地甩去,既没有拒绝名侦探的好意,也没有绅士地道谢。只是有些玩味地勾了勾嘴角,回应的开口道:“我还从来不知道你对我的评价竟然这么高。”
工藤新一皮笑肉不笑了一下:“你想多了。”
他拍了拍手,和裤腿沾上的薄灰,作势要站起来:“现在能动了吗。”
“嗯……嗯?”怪盗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名侦探是要做什么。
工藤新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基德,然后朝着他伸出了一只手:“走吧,博士的车已经到了。”
基德依旧有些混乱:“去哪?等会,博士的车是……”
名侦探有些无奈地笑了:“事到如今,你也应该看出来我没打算抓你了吧。”他一边说着一遍捞起基德没受伤的右手臂,基德被动地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虽然还是逃不过一阵龇牙咧嘴。
真正站起来后,基德却不那么安分了。工藤新一意欲继续扶他,怪盗却开始争辩:“既然名侦探没打算抓我,那不如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他似乎是想试图行一个绅士礼,却碍于身体原因和工藤新一的阻碍没能做到,只得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感谢名侦探今晚的救助,改日我一定回礼。”
工藤新一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死死抓着基德的手腕不放,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副友好善意的模样:“你也看出来我没打算放过你了吧。”
他干脆直接的用上了两只手:“别乱动,我不介意用麻醉针弄晕你再带你回去。”
闻言基德立刻安分下来。
半晌,才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音节:“……算你狠,名侦探。”
工藤新一心情大好地松开基德的一只手,然后伸到基德的西服裤子口袋里掏了掏,最后拿出几枚烟雾弹。“这些,我先收下了。”他看向基德大腿的伤势,“需不需要我背你?”
基德接得飞快:“不用!”
名侦探好笑地摇了摇头,看着基德额角冒汗一脸逞强地往前走,还是上前扶住了对方的胳膊。
“对了,顺带告诉你一下,你那个助手的地点被警方勘查到了,他也已经离开了。”
基德瞥了工藤新一一眼,然后“哦”了一声。
工藤新一无声地笑了笑,也没再有任何为难对方举动。
托某位怪盗的福,一路虽然跌跌撞撞推推搡搡,但好在还是平安地走到了目标点。工藤新一远远地向在此地久等阿笠博士招了招手,车灯便亮了起来,基德抬手稍微遮了一下眼睛,放下来的时候,工藤新一已经替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他没多说什么,俯身就往车里钻。工藤新一在他身后貌似有什么动静,但是一阵窸窣后,他竟是只听见名侦探轻声说了句:“小心点。”
那三个字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但是顺着夜风溜进耳中,撩拨着心尖,让他觉得胸膛有些发烫。
基德在左侧坐下,工藤新一却好像并不担心他会借机逃跑,关上门后,就绕过车的尾箱一路走向右侧的作座位,拉开车门,安稳坐下,再关上车门,一系列动作中甚至没有看怪盗基德一眼,而是在跟阿笠博士谈话。
基德通过前置的后视镜看向工藤新一的脸,不料对方竟然也在看他,双方目光在反射中交汇的那一刻,基德率先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车子开始平稳地发动,博士忍不住有些新鲜地时常通过前置后视镜往后看,也偶尔会一不小心地把心里话说漏嘴。
“喔这就是怪盗基德啊,怎么看着和新一你差不多大似的……”
工藤新一岔开了话题:“比起这个,灰原已经准备好了吧。”
“等了很久了,我们再不回去她可能就要发火了。”
工藤新一想象得到女科学家在接到自己让她马上准备手术的电话后却一直等到现在而生气的模样,只得抱歉地笑笑。
他转过头去看这个耽误了大半时间的罪魁祸首,便看见基德安安静静的坐着侧首望着窗外的模样,街道上灯火琳琅,怪盗基德的面孔被深色的玻璃窗完整地倒映其上,单片眼镜的吊坠顺着窗缝的风小弧度地浮动着,那头本就毛躁的头发此刻似乎更乱了。
车窗的颜色终归还是太深,他不能看清楚对方眼眸的颜色。
就这么看了一会,工藤新一开口道:“累了的话,可以先休息会。”
怪盗基德看起来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连工藤都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他才不轻不淡地吐出一句:“不用。”
看出怪盗的心情可能不是很好,工藤新一也没有再继续交谈的打算,他把手肘撑在扶手上,学着怪盗的模样看着窗外。月亮正高高地挂在天上,皎洁通透,一轮弧线显得神秘而梦幻,他的食指轻敲着自己的耳垂,忽的好像就明白了为什么基德会喜欢月亮。
一路无话。
工藤新一很是放心地再也没有往怪盗的方向看一眼,但是阿笠博士却突然开了口:“喂,新一,基德他好像……”
“嗯?”工藤新一应声侧头往怪盗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忽的一颤。
怪盗基德依旧无言地坐在那没有凭空消失,但是他紧闭着双眼,脑袋耷在了车窗上,随着车子行进的颠簸微微颤动着,却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工藤新一凑了过去,看见了对方胸膛微微的起伏。
他蹙着眉,有些担忧地看着对方写满了疲惫的脸:“基德?”
没有得到回应。
侦探保持着这个打量的姿势盯向了对方的单片眼镜,镜片上闪现着窗外映入的微光,那张柔和的面容就是因为这一块小小的单片眼镜而缺少了应有的完整。他在好奇与职责的驱使下,立誓要撕下基德的伪装,把这不敢暴露的秘密公诸于众,而现在,他有机会看见怪盗基德的真实容颜,轻而易举的。
半晌后,工藤新一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新……”
“嘘。”工藤新一以一个手势飞快地打断了博士的疑问。
然后他轻轻揽过基德的肩膀。
怪盗睡得很沉,工藤新一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昏过去了,但他知道他从没见过怪盗这样平和安静的模样。他往座位中间挪了挪,然后把基德的脑袋轻轻地靠在了自己的肩头,温热的鼻息喷在了他单薄的衣料上,工藤新一微微低头,伸手替怪盗理了理凌乱的刘海,他们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惹得名侦探的指尖有些发烫。
那枚依旧好端端带在怪盗脸上的单片眼镜微微硌着他的皮肤。
工藤新一无奈的仰起头抬手用胳膊挡住眼睛。
然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这回可真是亏大了
-
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见的是色彩柔和的天花板,视线微微下移后,能看见装潢堪称典雅的这个房间小半的面貌。
黑羽快斗龇牙咧嘴地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后,意识到身上这一套休闲裤和白衬衫都不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猛地想到什么,抬手抚上自己的眼睛。
然而在感受到清晰的阻挡感和镜片独有的坚硬冰凉后,有些不可置信的反而是自己。
深色的窗帘紧闭着,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而整个房间里只有书桌上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环境带着惹人安眠的静谧。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玻璃上还有没完全化尽的雾气,明显是不久之前刚送进来的,温度还没有退去。
黑羽快斗把房间内目光所及之处全部打量了一遍,然后翻身下了床,落地时大腿仍有疼痛感,但明显能感觉到被专业处理过了,手臂上和额角的伤也是。
他拿过床头的那杯水,很干脆的一饮而尽,果不其然还是温的,极好的缓解了自清醒以来的口干舌燥。衣架上挂着一件深蓝色的校服外套,黑羽快斗在腹诽着名侦探的审美也就这样了的同时,还是取下来安分地穿在了身上。
临出房门前,他从衣柜里顺便拿走了另外了一件外套。
外面很黑,这也验证了他的猜想,此刻还是深更半夜,虽然不清楚是当天夜晚还是自己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虽然自从他醒来到现在那个自作主张把自己救下来的名侦探都没有出现过,他也能猜到,这里应该就是工藤新一的家。
穿过木质地板的冗长走廊,走下雕刻印花的旋转楼梯,黑羽快斗知道自己要去哪,他知道自己寻找的那个人现在在哪。
那是他们之间独有的引力。
然后,拐过转角,微微站定,他看见了站在阳台上,裹挟着流萤月光的名侦探单薄却意气的背影。
黑羽快斗无声地吐出一口气,他抬手看似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最后还是笔直地朝着工藤新一走去。
工藤新一不曾回头,但是黑羽快斗知道,对方拥有着与自己一样,甚至于更甚的盲目自信。当他们相处在肉眼可见的同一空间中的时候,距离似乎变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夜晚的风有些凉。
吹起了工藤新一没有扣上的衬衣衣领,张扬而动荡。
黑羽快斗在对方身后一步的位置站定,然后把自己多带出来的一件外套搭在了名侦探的肩上。
也许工藤新一能够猜到怪盗会来找自己,但他看起来并没有想到怪盗会有这样的举动。
侦探下意识的转过身,对上了这个分明就是怪盗基德但是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华丽大盗的气质的家伙不羁的笑容。啊,这好像是他第一知道吧,原来怪盗基德这家伙笑起来,露出虎牙的模样还挺好看的。
黑羽快斗顽劣地咧嘴:“礼尚往来。”
工藤新一无奈,拢了拢身上的外套重新转回了身。
感受到怪盗基德站到自己身边之后,他开口:“伤好些了吗。”
怪盗却答非所问:“你就这么放心我不会直接逃走吗。”
工藤愣了一下,紧接着却笑了:“你不会。”
身侧沉默了好一会。
然后怪盗说:“谢了。”
工藤新一意识到,对方是在回答自己的上一个问题。
多么神奇啊。
信念如此不同的两个人,一个侦探和一个怪盗,毫无剑拔弩张地平和地在同一个空间里对话了五分钟,说出去都好像是一件天方夜谭。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啊,这样诡异的场景对于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与亚森罗宾来说,就好像已经渐渐地成为了日常的一部分。
工藤新一抬头望着月亮。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就此坠落的话……
他没再往下想下去。
然后他说:“关于那场爆炸案,已经有一定眉目了。但是如果你之后还要行动,所面对的危险可能会比今天更甚。”
“所以,基德,收手吧。”
黑羽快斗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哦?照你这话的意思,倒不是为了宝石的安危,反而是因为担心我啊。”
“你别以为你这么说就能转移注意力,如果你真的执意要行动,我也一定会把你抓住的。”
黑羽快斗摊了摊手:“是是,你每次都这么说。”
“你……”
“但是啊。”下一秒却是怪盗基德打断了对方的话,“执意要继续下去的原因,名侦探你啊,是不会懂的吧。”
他声音喑哑地笑了一下:“虽然你明明应该是那个比谁都懂的人。”
工藤新一蹙起了眉。
半晌后,他开口道:“不可能每次都那么顺利的,基德。你总有可能还像今天这样,被人折断了翅膀……”
他猛地噤了声。
脖颈处的皮肤传来了头发刮蹭时的瘙痒感。
向来临危不乱的名侦探此刻也少见地不知所措起来:“基、基德?”
因为他不明白,为什么怪盗基德会突然把头靠上他的肩膀,这个姿势在两人都清醒的状态下,显得有些暧昧了。工藤新一莫名觉得喉头有些发干,身体也逐渐僵硬,不知该对自己宿敌这般举动作出怎样的回应。
而下一秒,怪盗基德闷闷的笑声从他的肩头传来:“果然,那个时候在车上……”
“就是这个感觉。”
“什……”
工藤新一的话还没说完,阳台突然升起了一股浓郁的烟雾。肩膀的压力和温度瞬间消失,在这一刻工藤新一终于反应过来。
“该死。”
他怎么忘记了,不论表面上表现得有多么温和,这可是那个善于玩弄一切人心的大盗啊。
工藤新一咳嗽了几声,用力地挥着手驱散着眼前的烟雾,也试图在混乱之中摸到意欲逃走的怪盗基德。
但他终归是没能做到后面那一步。
烟雾彻底散尽后,怪盗基德的身影彻底消失,那件深蓝色的校服外套被留在了阳台的栏杆上。
同时一并留下的,还有一张自半空中落下的,专属于怪盗基德卡片。
怪盗基德清冽而高傲的声音凭空响起:
“亲爱的名侦探。”
“感谢你今日的出手相助与好心隐瞒,这份恩情我牢记在心,终有一日会补偿至如你满意,即便倾尽我的所有。”
“哦对了,我手上的指纹的假的,指向的是一位无辜的老婆婆,相信名侦探也不会为难人家吧。”
“那么,期待与你再次在月光下相会。”
“希望下一次的舞台,是能够配得上名侦探的华丽。”
“怪盗基德参上。”
卡片缓缓掉落,工藤新一咬牙切齿地伸出手在半空截住那张卡片,其上似乎还带着怪盗基德的体温。
“那家伙真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半晌后,工藤新一半捂着脸,嘴角却忍不住缓缓上扬。
“那家伙真是,爱给人添麻烦啊。”
在纯白的卡片之上,除了专属于怪盗基德的头像,赫然是两行清秀的,甚至还带着点点油墨香气的手写文字——
——如果我再一次被折断了翅膀
——你会在尽头接住我吧
End.
/啊这种无脑战损写的真爽hhh
/其实本来应该是昨天发的,但是……嗯就假装圣诞节这种题材不好就今天发了吧(bushi
[黑花]疼疼我
解雨臣是个漂亮男人,这几乎是除九门之外已经形成的一个客观事实。
黑瞎子很认同这个观点,早些时候,他居然生出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当然解雨臣不是女儿,而是能笑眯眯一拳把人干死的男人。
解雨臣身边从不却追求者,见得多了,黑瞎子也都习惯了,有时候甚至能点评上两句。
每每这个时候解雨臣就会停下手上正在进行的事情,对他微微一笑,然后欣然接受他的建议,说:“好。”
他说完之后就轮到黑瞎子懵了,好,好什么?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来着?对了,他叫解雨臣别绷这么紧,偶尔也“放松”一下。
解雨臣不仅接受了他的意见,而且大有一种将意见贯彻见底的想法。于是在接下来一个星期,伙计们奇迹般地发现自家当家...
解雨臣是个漂亮男人,这几乎是除九门之外已经形成的一个客观事实。
黑瞎子很认同这个观点,早些时候,他居然生出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当然解雨臣不是女儿,而是能笑眯眯一拳把人干死的男人。
解雨臣身边从不却追求者,见得多了,黑瞎子也都习惯了,有时候甚至能点评上两句。
每每这个时候解雨臣就会停下手上正在进行的事情,对他微微一笑,然后欣然接受他的建议,说:“好。”
他说完之后就轮到黑瞎子懵了,好,好什么?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来着?对了,他叫解雨臣别绷这么紧,偶尔也“放松”一下。
解雨臣不仅接受了他的意见,而且大有一种将意见贯彻见底的想法。于是在接下来一个星期,伙计们奇迹般地发现自家当家的换了一个人一样。
从微微一笑要你命的表情真的变成了微微一笑要你小命。后者的意思大概是“博得君一笑,小命又何妨。”
解雨臣的转变所有人都可以接受,唯有黑瞎子接受不了,在他第五次看表之后他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他看了桌子,上面被他刚刚不知道为什么翻得一团乱,堪比自己的心情,他意思到自己是在不爽。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他立刻给给解雨臣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好几秒之后才接通,入耳便是一声不能入耳的话,有人在说:“解哥哥,您可怜可怜我吧,难受得很。”
黑瞎子眼皮跳了两下,心里骂了声,软声道:“花儿,在哪?我来接你。”
“不用,不在北京,我过两天回来。”解雨臣声音还算正常,如果忽视那边时不时几声不堪入耳的叫声的话。
“什么时候出去的?”黑瞎子紧追不舍,语气也急了点,这倒让电话那头安静了下,过了会儿,那边彻底安静,解雨臣的声音再次响起,他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黑瞎子不介意扯个谎,他道:“是,很严重,没你不行。”
“瞎子。”解雨臣在那头喊了他一声,黑瞎子应着,手上开始慢条斯理的整理起桌子。
解雨臣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在那通电话后的两小时,黑瞎子在二楼,看着那朵粉色从黑夜里慢慢开放出来,在黑暗中渐渐变大,像朵妖异的花占据他的全部视线。
“出什么事了?”解雨臣上来便问,语气却没有该有的紧急。黑瞎子看了他一眼,他精神还算好,不知怎么,他就想装一下,装一下看看解雨臣什么反应,毕竟解雨臣最关心他了。
“我不舒服。”他道。
“啊?”解雨臣解扣子的手一顿,继而又问:“怎么了,眼睛又痛了?”
人都说“试探”的人一般都是提前有了答案,黑瞎子却不这么认为,在看到解雨臣有一次为他皱眉的时候,他想:“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关心自己的人,他怎么能放他去找其他人呢?”
他是个洒脱的人,他确定了自己喜欢解雨臣,他便会让解雨臣知道。
所以他一步一步朝解雨臣走向的时候,解雨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明白,解雨臣对他是同样的感情。
“小九爷,我也难受得很,你也疼疼我。”
他说这话虽然轻佻,但他语气却极为认真,解雨臣笑着把外套脱下,朝他一挑眉,表情似乎在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黑瞎子个头高,现在手撑着桌沿把解雨臣围在里面的动作让两人剧烈更近了点,黑瞎子闻到解雨臣身上的特有的香水味,他下意识的嗅了嗅,接着把整颗脑袋直接打在他肩上。
他问:“疼不疼?”
解雨臣承受着他的重量,不经意的偏了下头,刚好贴上黑瞎子的侧脸,答道:“怎么疼?”
欲擒故纵的最后擒,现在正好是时候。
黑瞎子捧着他的脸亲了下,笑得一脸荡漾,他道:“这么疼。”
完。
【瓶邪】他冷酷无情
无聊甜饼,关于双标和迫害刘丧。
自从刘丧跻身于吴家八恶人以后,他来雨村的频率大幅增加,送账本、送报表、聆听领导新指示……胖子就说,这小子变聪明了,懂得曲线救国。
想要接近闷油瓶,从吴家下手,的确是个好法子。在闷油瓶面前,这小子不敢有过激行为,但随时随地的小动作也着实讨人嫌。我曾给二叔抗议,能不能换个人出差,也不知刘丧给二叔灌了什么迷魂汤,二叔冷笑一声,把我电话挂了。
只好自己解决。
协商解决方法,杀人不能见血。胖子道:“对付这种脸皮厚的小贱人,得诛心。给他点教训,让小哥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崩塌,从此再也追不了星。”
我起初是拒绝的,胖子这手太毒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凭什么要败...
无聊甜饼,关于双标和迫害刘丧。
自从刘丧跻身于吴家八恶人以后,他来雨村的频率大幅增加,送账本、送报表、聆听领导新指示……胖子就说,这小子变聪明了,懂得曲线救国。
想要接近闷油瓶,从吴家下手,的确是个好法子。在闷油瓶面前,这小子不敢有过激行为,但随时随地的小动作也着实讨人嫌。我曾给二叔抗议,能不能换个人出差,也不知刘丧给二叔灌了什么迷魂汤,二叔冷笑一声,把我电话挂了。
只好自己解决。
协商解决方法,杀人不能见血。胖子道:“对付这种脸皮厚的小贱人,得诛心。给他点教训,让小哥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崩塌,从此再也追不了星。”
我起初是拒绝的,胖子这手太毒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凭什么要败坏小哥形象,要论对闷油瓶着迷程度,世界上还没人比得过我,刘丧也不配。
但胖子一指闷油瓶,那就只有最后一招,让小哥亲自去跟他说。
这更不行。
闷油瓶对刘丧是视而不见的,在他眼里,芸芸众生分为我、胖子和其他。
我想了想,实在不是很有脸让闷油瓶去管教粉丝,他是我们的杀手锏,虽然现在做着养鸡、杀鸡、补房顶等一系列暴殄天物的工作,但既然是杀手锏,总要在最关键的时刻登场。
于是全票通过实施前一计划,由胖子约定时间,对刘丧展开三观打击。
地点约定在镇上茶馆,胖子给我俩要了冰水,刘丧点了杯玫瑰茶,这玩意甜腻腻的,是小姑娘的饮品。
闷油瓶对饮食不挑剔,唯独对甜食有一点不分明的偏爱,可能是因为他口味在向我靠拢。我想到这点,怒从心中起,他娘的刘丧学人精,这是在向我们挑衅。
转念一想,既然要毁灭性打击,留点甜食让这小子安抚自己破碎的心灵也是我们善良。废话不多说,我问刘丧:“在你心里,小哥是个什么形象?”
打击要对症下药,刘丧怎么想,我就反着说。他觉得老张是天外飞仙不食人间烟火,我就说神仙也要打理形象,每天早上洗漱时会照镜子半天。他觉得老张是高岭之花难以攀折,我就说神仙早就跳下神坛,嘻嘻嘻,已经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结果刘丧话有点多,他大概是认识到,想要见到偶像必先攻克我和胖子这两座高山,因此改走交心路线,滔滔不绝,大有促膝长谈的模样。
我越听越不对头,忙敲敲桌子:“打住打住,你说老张冷酷无情?”
刘丧不满,小声说:“是说偶像面对敌人有寒冬般的冷酷。”
“小同志,你这个认识是错误滴。”胖子接口,才不管他说什么,“小哥他就是个悲天悯人的活菩萨。”
“我研究过偶像的行为模式。”刘丧冷冷道,“吴邪,不要以为你胁迫偶像一起住,就可以败坏偶像的形象。”
明明是胖子挑衅,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算在我头上。我也就笑了一下,往后一靠把椅子腿拖出一声响:“你既然研究过老张的行为模式,那你觉得他可能受人胁迫吗?”
刘丧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我挥手示意胖子乘胜追击,再打击几句就赶紧撤离,记得商量好的,先走为上,让刘丧买单。
茶水费是一定要让刘丧付的,教他做人还要老师付账,没有这样的道理。
但没想到刘丧憋了半天,突然说:“他会受你胁迫啊!”
小粉丝如此上道,这下连胖子都没词了。
我想了想,道:“胁迫这词用的不对,你偶像是自愿且主动的。”
刘丧怒视我,大概是想要骂我不要脸。这事要证明还得闷油瓶出场,我正想给闷油瓶打电话,就见他推门走进来。
我和胖子出门时没交代他去哪儿,我吃了一惊,心说原来我们心有灵犀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吗,胖子就在桌上敲:“早给小哥短信了。”
我们这里是张四人桌,我和胖子坐一边,唯一的空位在刘丧身旁。这小子此刻辛勤地把空座拉开,对着闷油瓶招手。
闷油瓶没理他,径自走向我,我暗笑,突然生出一种对刘丧的同情。
此情此景,在正主面前我不吝惜展现大度。我拍了拍闷油瓶的手,从微信给他转了一百块红包:“去结账,这顿我请客。”
闷油瓶就乖乖转身,去前台付账。刘丧先是遭受被无视的打击,再看到我们的互动,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但打击还远没有结束。
等闷油瓶再次回来,我们就都起身离席。刘丧也急忙跟上,这小子别的没有什么,就是脸皮厚,经此重击还不忘跟紧偶像。
但就在他刚走到前台的时候,突然被茶馆经理拦下。
我们都停下脚步,转头看他,茶馆经理道:“这位先生,你还没有结账。”
刘丧一脸懵逼,下意识一指闷油瓶,经理笑眯眯地补充:“这位先生只结算了那两位先生的单,他说你们各自结。”
我原以为我足够狗了,没想到闷油瓶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刘丧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抖着手去翻钱包。我“哦”了声,恍然大悟:“你说得对,你偶像对你的确冷酷无情。”
走出茶馆还忍不住想笑,胖子飞快打字,说要把这一胜利的果实发朋友圈昭告天下。我顺势牵过闷油瓶伸过来的手,戳戳他手心:“原来你也看他不顺眼?”
他看我一眼:“你不喜欢他。”
————终————
吴邪:正宫的大度。
【公钟】债务处理人与往生堂仪倌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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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瑶光滩上坐起,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捋不清,头脑一片混沌,隐约只记得失去意识前有个人凑到他颈侧吐气——
「你敲三下,别多别少,正正三下即可。」
「只要我在堂内,定会与你开门。」
1
咚,咚。
咚,咚。
不等木板门响上第五声,纸窗后便传来开锁的动静。长栓吱扭扭闹得人耳膜鼓胀,钟离往后退了两步,给里边应话的好心人一点往外旋开的空间。
门扉半开不开,幽怨女声从缝里歪歪曲曲挤出两句:从来都是我敲客户,深更半夜哪来的孤魂野鬼……敢这么敲我往生堂的门!
“堂主,是我。”
小姑娘像是猝不及防被他噎住,窸窸窣窣把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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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瑶光滩上坐起,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捋不清,头脑一片混沌,隐约只记得失去意识前有个人凑到他颈侧吐气——
「你敲三下,别多别少,正正三下即可。」
「只要我在堂内,定会与你开门。」
1
咚,咚。
咚,咚。
不等木板门响上第五声,纸窗后便传来开锁的动静。长栓吱扭扭闹得人耳膜鼓胀,钟离往后退了两步,给里边应话的好心人一点往外旋开的空间。
门扉半开不开,幽怨女声从缝里歪歪曲曲挤出两句:从来都是我敲客户,深更半夜哪来的孤魂野鬼……敢这么敲我往生堂的门!
“堂主,是我。”
小姑娘像是猝不及防被他噎住,窸窸窣窣把帽子戴正,掏了手帕一把抹掉嘴角糖酥碎屑,再三确认后厨藏着点心的暗柜关得紧,这才理直气壮推开门冲他昂起头训话:“怎么回来这么晚?”
更深露重,人影卷着湿气跨进堂内,缓缓把长槊斜靠上砖墙,仪倌这才有些褪去手套的意思,以免被抹了药毒的枪尖误伤。
钟离微微颔首,滴水不漏的样子叫胡小堂主挑不出毛病:路上遇见了麻烦。
“哎呦呦,麻烦?”胡桃弯腰把灯点了,坐到四角桌子左边,不合时宜的求知欲在梅花瞳里星星点点:能被老古董你称作麻烦,能有多麻烦?
钟离端茶的手举到一半,默默从衣袋里掏出个金属片放上桌面,胡桃凑近了去看。
那是两截钥匙。
往生堂的正门钥匙,碎得大大方方整整齐齐,就这么曝尸在烛火下。胡桃头一次间接接触传说中削铁如泥的神兵,想拿起钥匙仔细品味光滑断面,却被钟离轻轻摁住袖口。
钟离摇头:当心破伤风。
胡桃冲他歪头:怎么说?
钟离还是摇头:说来话长。
见面前的仪倌起身拾了外袍要上楼,胡小堂主这才后知后觉听见外头打更的锣鸣——已紧紧敲了四下,钟离站在楼梯口无声催促她——今晚不出工,该睡觉了。
煮熟的鸭子会跑,到手的八卦要飞,这谁能乐意。这边小姑娘背过身作势闷气:话没有讲一半的道理!那边钟离快要踏过宿舍门槛,只在二楼缓声丢下一句明日再议,劝她健康作息。
大概舟车劳顿果真十分疲乏,晚归的仪倌屋里灯没亮多久便灭。胡桃上楼时,只有钟离给她留的油纸灯笼在梁下柔柔地晃,刚好照到小堂主挂了剪纸的门头前边。
哼,说来话长。胡桃撇撇嘴:怎么就不能长话短说。
2
其实倒也能长话短说。
无非是她家员工出门没看黄历,偶遇不巧,往生堂仪倌和野生讨债人狭路相逢。
白日天高,钟离鞋跟陷进暖沙一半,黄金蟹和星螺在他脚底悠悠爬过,挪到太阳照不见的阴处去补充水分。除去恼人烦躁的海腥气,四处明静开朗,全无一分一毫可能存在的邪崇痕迹。
偏偏就有人说在瑶光滩见了鬼。
目击者只有一个,是位经验不足的蒙德冒险家。年轻学徒另辟蹊径,放着石门大道不走,偏要沿雪山边脚翻去南国,好不容易克服被冻死的风险踏进璃月边界,又被暗夜鬼影追进水里。蒙德人一口气横穿滩涂东西,总算在日出前遇见赶路的货郎,两人结伴将遇鬼一事报了官。
七星固然什么都管,但也不是事事亲为,于是经方士部门层层外包,原本货郎想着避开晦气才报官的担子又干脆掉头,落回了往生堂。
往生堂向来昼伏夜出,胡桃前一晚刚办个大单,原本想着在柜台边回笼小憩至午后,睡眼惺忪就瞅见门缝里呲溜一下塞进来块木牌,随带一封胶水没干的信纸。
钟离拎着食盒回来的时候,胡桃已经读完了委托,靠在梨花椅上冲他招手。
胡桃问,饭盒里装着什么呢?
钟离笑,香菱小姐给你做的史莱姆滑片。
胡桃干呕一声:你怎么不拿你的好口才婉言拒绝。
钟离义正言辞:堂主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还是营养均衡为好。
胡桃闻言感动得稀里哗啦,小堂主职权在握大手一挥,差他独自出门:堂里仪倌全出的晚班,单他一个坚持早睡早起,现下堂内头脑清醒的只他一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正好应这加急委托。
就是去瑶光滩跑个腿。胡桃说,七星派的方士确认了没有妖邪,那冒险家大概看花了眼,这委托只是求个心安,不过你要真遇见什么,顺手超度了也行。
“要是找不见么,更好。”胡桃打了个哈欠:那就快些回来,还能赶在茶楼关门前给我带笼栗子包。
看来胡小堂主今日注定与栗子包有缘无份。钟离想着,堪堪侧身避过呼啸而来的飞矢。
瑶光滩落水鬼没有,债务处理人倒是多出一个。
他们贯来把愚人众组织掰成两半,能够言语交流的一半尚可放过,野外碰了面就冲上前动手的算另一半——他们和丘丘人、史莱姆一类的魔物没什么区别,刀戈之间不存在人命负罪感一说。
肃清郊野讨伐对象是每一位璃月公务员的本职责任。但今天,钟离决定在动手之前尝试与其沟通。
不比蒙德丘丘人语言学家,他无意研究讨债人颠来倒去的几句台本,只是面前的愚人众摘了兜帽,挺翘的橙毛随海风肆意摇摆,长弓系弦在他掌心紧绷,以及斜戴在一侧的红面具——处处彰显着这个讨债人的与众不同。
除去莫名的即视感,往生堂仪倌心底似乎有千万个不可言说的理由或借口,它们在思绪深处快速滑过,从不清晰而徒增烦恼。最终他只能说服自己降下枪尖,凝出一层薄薄的岩盾以示诚意。
“阁下可是隶属于璃月港北国银行?”
“……什么北国银行?”对方看起来比他更加意外:“你在同我说话?”
钟离闭了闭眼:“几日前,阁下可在此地遇见一个蒙德冒险家?”
“你是说那个胆小鬼吗?”讨债人笑了,蹲下身把钳住靴子的黄金蟹扔到一边:“他可真是……又菜又爱玩啊,嗯?没那个本事还跑到这边来。”
“他应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攻击他?”
这个嘛……讨债人摊开双手,钟离顺着他的示意注意到一旁突兀浮了圈红色符文的普通宝箱。
箭矢狠狠钉向他右眼,钟离抬枪格挡,讨债人凝出双刀飞身冲他砍去:“贸然走进我的攻击范围,当然要付出代价!”
浪花四起,水刃溅在玉璋上飞打成沫,衣袂翻飞迷人眼线,年轻人腰间偶然模糊闪过一抹蓝光,却叫钟离看得清楚。
往生堂仪倌皱了皱眉——这火之讨债人,怎么用的水系神之眼?
3
胜负并不难分,除去损耗一把意外被用来挡刀的大门钥匙,几回合下来讨债人的血条就少去四分之三,钟离也没有要跨过界限论生死的意思。
往生堂仪倌会给武器附上各种毒素,只限制行动而不致死。制服身后划了个大口子,讨债人才反应过来往背上摸,还不等够到伤口,他就被麻痹全身动弹不得。天旋地转,不变的只有视野里愈来愈近的丧葬长袍。
钟离顶着半管血俯身看他:“你可愿赌服输。”
仪倌的耳坠流苏随他动作摆动两下,好像什么逗猫的玩具,讨债人被晃得心痒痒,手肘努力了半天也只是呲牙咧嘴让面容更加扭曲。
“输?”愚人众笑了:“我可没输。”
讨债人一打响指,往生堂仪倌身前骤然亮起三瓣断流,不等钟离反应过来,花纹便爆炸般在他小腹绽放。恍惚剧痛之间,钟离只感到腿软得要坠在地上,回神一瞬,他的血条也被烧去大半,所剩生命值岌岌可危,而腹上标记仍不消退,甚至隐隐闪烁大有再度开花的趋势。
局势陡转,这下他们又站在同一起跑线。面对仪倌眸色渐暗的温沉眉眼,讨债人挤出个鬼脸威胁道:“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先生是聪明人,想必也不愿落个鱼死网破的结果。”
沉默中黄昏半空划过两声鸥鸣,钟离挣扎着站稳打算转身离去,又被地上的青年紧紧握住脚踝。
先生——好心的先生,别就这么走嘛。讨债人把语气放软了些,收起獠牙央求他:搭把手抬我回宝箱旁边,不然我要被遗迹守卫踩成肉饼。
他全力扯了两下,仪倌安如磐石,毫无动静。
讨债人深吸一口气,真诚连招紧随其后:“你看看你的血条,随便一头野猪都能把你撞死,更别说回港路上的丘丘人和盗宝团。”
“量你也不为谋求我的宝箱而来,不如这样——我给你煎蛋,你给我解药,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
仪倌无言缓缓回头,于是他又商量着补上最后二字:怎样?
钟离叹了口气。
钟离抽开脚,弯腰把树后的宝箱搬起,挪到二人之间。
眼见倚宝箱坐下的青年血条缓慢回复,钟离取出解药助他服下,渐晚天色已不够支持他赶在茶楼关门前回到港口,只能送佛送到西,守着讨债人煎蛋等他安全挺过麻劲。
“你有名字吗?”
“我名钟离。”
“钟离……还挺耳熟。”讨债人眨眨眼睛:“礼尚往来,我叫达达利亚。”
钟离摇头:你是债务处理人,债务处理人怎么会有自己的名字。
“至少我在野外遇见的愚人众,他们连自己的姓氏也不曾有,最多拿职位称呼对方。”
“我还想问你怎么有名字呢。”达达利亚撇撇嘴:“你也就是个摆渡人,不能对话也不发委托,还不出售食谱原料——你看上去做饭也不会,凭什么有名字?”
钟离背过身不理他,自顾自地坐到一边划火柴。
生食独有的蛋腥味裹着焦香飘来,达达利亚抽了抽鼻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璃月人从宽袖口中依次掏出木筷、香油与少许酱料:“……你还怪讲究的。”
钟离夹起石板上的煎蛋翻了个面:“阁下当真不属于北国银行?”
“骗你干嘛,我全部家当只有这个宝箱——我甚至连里面装了什么也不知道!”
“那蒙德人也是罪有因得。”他突然认真起来,无光的蓝眼睛透出一点残忍的笑意:“宝箱里的东西对我无比重要,想打开它只能拿我的尸体开锁。”
“他只是个无辜的过路人。”
“在走进我攻击范围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无辜。”麻痹效果已然解除大半,达达利亚努力活动着酸痛的肩颈。
“只要走进宝箱的预警范围,杀他就成了我的工作。”
“但你可以选择不杀他。”钟离拍了拍宝箱示意道:“如今我也在警戒范围之内,你却并没有攻击欲望。”
“这不一样。”
“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差别可大啦。
夜幕低垂,讨债人无声无息摸上仪倌微曲的背脊,达达利亚的双手从钟离背后伸来,描过耳廓微微抬起他下巴。年轻人的喉结抵着他左肩震动: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吧,钟离先生。
“千岩军和方士远远见到我就疯狗似的扑上来舞刀动枪,他们根本不在乎我是否有过攻击他人的先例。”
讨债人重重压下身子,双臂钢箍一样圈住仪倌叫人难以动弹:“你呢?我们头次见面毫无交情,你却选择不杀我——”
你怎么不杀我啊?
亲爱的钟离先生。达达利亚冲他露出一口白牙:杀我,难道不是你的工作?
4
他做了错事。
钟离想,他不该知道他的名字。原本只是为璃月郊外的安全保障杀死一个讨债人,如今目标却变成了杀死达达利亚。
很难描述这样的感觉,仿佛落网的鸟口吐人言,待杀的鹿突生灵智。身后摘了面具的讨债人沉着一双暗蓝的眼,钟离好像猛然清醒过来——他面对着的不是需要物理铲除的深渊罪人,而是一个漂泊异乡的北国游子。
他错失了杀死他的最好机会,现在他没有能够说服自己下手的理由了。
山风入海,听潮月下,年轻的讨债人斜身靠近,两人的神之眼夹在衣料中间亮了又亮。最终青年只是探头咬掉一口他刚熟的煎蛋,钟离默默把反手抵在愚人众要害的岩尺捏碎。
瑶光滩的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5
踏过璃月港的青石砖,钟离感到一种自上而下的疲惫。
不是缺乏锻炼的腰酸背痛,也不像远程徒步的腿脚劳倦。他似乎被人从孤云阁至高的悬崖顶推下,又在失重的无力感中溺于海底,最后拖着一身浸透了盐水的衣摆狼狈上岸。
达达利亚的名字仿佛某句恶毒的咒语。他们分明相安无事地告别,大喜大悲却在毫无印象的角落里冲破长堤,任由不属于他的情绪席卷脑海。
胡桃得知此事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要大许多。
一夜无梦,钟离换闲服下楼,小堂主难得消停,正坐在柜台后对着一沓话本写写画画。
转角步声沉稳,胡桃抬了头:来得正好,快欣赏一下我新作的好诗。
钟离卷起半截阔袖,以免碰坏未干的石砚。他接过诗作细细研读,只见上书龙飞凤舞大字一行:
「春月秋天挂,桃花颈上开。有人欢喜夜,我不说是谁。」
钟离念完拉高领口看她一眼,小姑娘托了腮帮装得一副老成样子:如何?
钟离放下草纸点点头:堂主天赋过人,我自叹不如。
谁啊。胡桃笑了:究竟是哪位幸运儿?
钟离喝口茶水:一个愚人众。
胡桃一拍桌子:又是愚人众?!
又?
没什么。胡桃坐了回去。
胡桃把右手的毛笔从大拇指转到小拇指,又从小拇指转回去。堂中似有八面来风,钟离巍然不动,小姑娘终于按捺不住多嘴问他:叫什么名字。
仪倌答得轻松:达达利亚。
胡桃又一拍桌子。
钟离放下茶杯看她:你认识达达利亚?
没,我不知道。胡桃听了忙摆手:什么达达利亚、利亚达达,我头一次听说这名字。
钟离很认真地看她,胡桃冷汗直冒,都要坚持不住眼睛上瞟,最后还是钟离转过头去。
罢了。他说,不认识也好。
这句倒是真心话,不然今天新收的茶饼也不会让烦闷冲淡十之七八。
入夜他平躺在木板床上,双手搭在胸前,睁眼困觉,合眼失眠,他便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人们到底如何评判对与错?
假使放生讨债人是一件错事,那么杀死达达利亚便是正确的么?
以普遍理性而论,人们在判断正确与否之时,往往基于两个缘由,其一是经验——一个人的经验由他所处的背景、他活过的历练组成,他却不一样,他的经验与生俱来——钟离对此无比肯定,他生来就是往生堂的青年仪倌,尽管对他们来说“生”的概念也模糊不清。
其二便是直觉,与有迹可循的经验相比,人的直觉通常有些玄乎,在某些依靠经验难以判断的分岔路口,人们总是能凭借一瞬的念想找出正确答案,个中缘由谁也无法参透。而抛开经验完全依赖直觉时,它又不可捉摸,无心罪过便在此犯下。
固然经验带给他在璃月港中正常、甚至较为舒适的生活,基于这类本末倒置的关系,钟离下意识对被灌输的经验抱有怀疑,于是他不得不改变什么根深的习惯,转而也信直觉五分。两两持平,这样他也少有选择疑难——他的直觉向来与经验不谋而合。
但如今,经验要他杀死野生债务处理人,直觉却否定着让他放过达达利亚。
他现在该起床去杀他吗?
别杀他。心底有个声音说,杀死他,你会少了很多乐趣。
可我不为贪图享乐而活。钟离想。
不是贪图享乐。声音继续说:人总要吃饭,你也不是暴饮暴食的老饕。
如你所说,债务处理人带来的乐趣是我必需之物?
什么债务处理人——是达达利亚,虽说现在也没什么区别。那个声音有些犹豫:必需?可能是必需的吧,杀了他你会后悔。
我为何后悔。
我不知道。声音说,你也可能不后悔。
你喜欢他?你一直在为他说话。
你怎么会这样想……声音小了下去:是你喜欢他,我喜欢的是你……
钟离瞳孔微缩:你是——
屋外月明人静,偶有虫鸣,窗扇忽而无风自动,木头框子很响地刮开,一个戴了红面具的黑影翻滚进来,蹲在地上理了理撞乱的橘发。
讨债人丝毫没有做客的自觉,走到卧房床头安然落座,顶着一身寒气向东道主问好。
“如若阁下是送上门的生意,还请出门右拐。”
钟离默默把被角从他手里抽走:“堂主在楼下等你,我不接晚班。”
6
他们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坐着的那个尤其不把自己当外人,达达利亚腿脚一抻,也要和衣躺下,于是钟离只好坐起来。
他问他:阁下所来何事。
达达利亚感到首战告捷——仪倌语气温和没有赶人或要战的意思,说不定他还能蹬鼻子上脸更进一步。
显然。讨债人说:至冬国太远,往生堂太近。
钟离看上去打算请他下床。
达达利亚见他不知何时捏了岩尺,立马摁住仪倌的手腕,说话方式比前一晚态度好上不少:“我想见你,真的,难得碰见正常人,你简直就是我素未谋面的亲——”
他顿了一下,收住玩笑话,眼神严肃了些,怕仪倌不相信似的补充道:真的只是想见见你。我想找你,它说你肯定不会不乐意见我,我就来了。
夜闯往生堂,你不怕我大义灭亲。钟离说。
就你现在这副模样。达达利亚笑了:我还怕你因公殉职呢。
讨债人说着就去卡他喉结,钟离化到一半的岩尺复又凝实,破空朝他腰腹点去,达达利亚只能放弃目标侧身闪开。
两个成年人磕磕碰碰的动静深夜实在明显。达达利亚不顾薄盾试图卸他肩膀的当口,钟离清楚地听见大堂细碎人言也无,楼梯传来胡桃那伴着护摩杖一顿一顿的脚步声。
他们同时收手,小姑娘也没有上到二楼,只在半途幽幽提醒一句屋顶年久失修便走了。
二人转头去看,果然在衣柜前发现破瓦漏下一圆碗口大的白斑。
算啦。达达利亚弯弯眼角:我先给你把月亮堵住。
讨债人搬了个小板凳打算把瓦片凑合凑合拼回去,他一直腰,制服背后划的口子又被撑大。钟离叹了口气,让年轻人把大衣褪下,去桌斗里摸索针线。
“你在此处,你拿宝箱如何?”
“我现在倒觉得,我不在旁边宝箱反而更安全——杀了我才能开嘛。”
“那若是被人搬走呢。”
达达利亚眨眨眼:我知道它在哪,它动我也知道。
“是么。”钟离说:阁下又如何得知我在此处?
直觉。达达利亚说,直觉告诉我,你在那扇窗户里面。
直觉?钟离笑笑:是那位告知阁下我不会拒绝见你的人吧。
达达利亚支吾着没有否认,反倒让钟离的猜测又肯定几分。
讨债人擦了板凳放回原处,仪倌把补好的制服递给他:下回别走窗户了,不如走正门。
“敲门就开吗?”
“敲门就开。”
达达利亚坐在床边,指肚一点点碾过大衣背上细密针脚。钟离探进衣柜给他翻找睡衣,良久,他听见身后的愚人众以一种试探又略带委屈的语气翻旧帐:钟离先生,为什么不杀我。
“我无权评价你与蒙德冒险家的是非曲直,这也不应交与我等立场衡量,至于个人原因么……”
行善得善,行恶得恶。钟离把长袍放在他手边:此为积德。
是啊。讨债人闷闷地说:你现在只是一个友爱敬业的小市民。
是又如何。钟离笑他。
不如何。达达利亚从下往上掀开面具一半,露出下巴和一点鼻梁,蓝眼睛在红孔窍后面也透出笑意。讨债人就着这个姿势前倾,拿嘴角很微弱地贴了他的左脸一下。
“那么钟离先生现在要行一点善事。”他说。
钟离先生。达达利亚喊他:
“好心的钟离先生,是否愿意付出一个亲吻来买走你的讨债人心中小小的邪恶呢。”
7
缴清青年给出的价格以后,讨债人时常光临仪倌的左半张床。
面对踏过自己的尸体才能打开的宝箱,达达利亚选择性玩忽职守,每星期做四休三。周四正午从瑶光滩出发,周五凌晨三点准时在往生堂二楼报到,与钟离同行三天两晚,周一再赶在日出前把宝箱从山洞搬回树底。
愚人众的大衣还是太过招摇,于是钟离拿卷尺给他量了尺寸,拜托做账的管事小妹把达达利亚的丧葬长袍混进新来的弟子服里报销。
拿到新制服的头一晚,讨债人拉仪倌逛遍绯云坡街头巷尾。第二日,连码头的总务司干事都知道往生堂那位独来独往的博学先生竟找了搭档。
照说生于郊野的讨债人还是首次接触群居社会,达达利亚却融入良好。他每每来回都懂得在路上顺手打些藏金花或元素碑,以免某位没有带钱习惯的仪倌连万名堂的流心糍粑也要遗憾错过。
往生堂无故多出一位上赶着打白工的新弟子,胡桃当然心里门清。小姑娘选择装聋作哑,两眼一闭,只要那位愚人众不把房瓦踏破,新来个员工她还省去多添宿舍的麻烦。
瑶光滩的太阳五六次起落间,债务处理人就这么顺利占走了往生堂仪倌的一半桌椅、一半茶具、甚至一半枕头被巾。
达达利亚有时也会觉得奇怪,他们好像跳过了什么流程一步到位。他的所有,钟离的所有,璃月港的所有,都如宝箱里的它所说毫无二致。自相遇开始,讨债人与仪倌的相熟相知一帆风顺,水到渠成。
他们的生活仿佛理应如此,唯一与从前不同的是,经过那晚唇舌交易,隐秘的声音不再出现。
暑往寒来,冬天往生堂的生意好了许多,连带着钟离晚上也得出门。
他在周三碰见了达达利亚。
“是什么让你放弃了晚十点的被窝。”讨债人问他。
有人在龙脊雪山走散。钟离说,受他同伴所托,我来收尸。
“你又为何在此地。”钟离笑道:阁下不是要走阳关道?怎么逛到这边来。
“那只是一句玩笑话……”讨债人扯扯嘴角:我也是才发现这条阳关道通往独木桥,走都走来了,我有什么办法呢。
阳关道宽,独木桥窄,钟离无声默许,达达利亚偏挤得更近些。
他们只在洞穴深处找到两截登山杖。
岩壁上徒有凶险的争斗血迹,以及一根被硌断的兽牙。
钟离带走了登山杖。
我们走吧。他说:下个类似的委托,在南天门。
风饕雪虐,出山时仪倌被一段滑溜的冰柱崴了脚,达达利亚发现钟离头顶有根快满的蓝血条。
钟离说,这是寒冷条。
达达利亚没有寒冷条,也没有火系邪眼。
“但是我有这个。”讨债人双手一弯,解了棉毛大衣换给钟离,背起仪倌一路横跨琼玑野,总算赶在周末前完成两个委托。
南国的冬还是比雪山暖些。行至溪流处,钟离还他外披,达达利亚回味了一下方才的手感。
何事。钟离问他。
感觉你们往生堂不是什么正经组织。达达利亚说,制服收腰这样显身材。
钟离轻轻敲他一记:不是风动。
达达利亚没听懂。
好吧,怪我。讨债人说:我要是拿的火弓,你也不至于冻个全身僵硬,现在道也走不得。
我并无责怪之意。钟离抬手摸摸年轻人的脑袋:你也不必非是火之讨债人。
达达利亚问:那我是什么。
钟离一本正经:你是水之付账人。
任凭笑话拙劣,达达利亚很是受用,反复论证自己在仪倌心中占据一席独到之位的过程总令他着迷。于是他把钟离放到石头上,心情很好地俯身给他冷敷。
水流混着凉意揉过踝骨,讨债人注意到仪倌微皱的眉眼总算舒展,钟离道声多谢:之后的路,便不劳烦阁下了。
流水被手捏散,换成愚人众滚烫的掌心贴上,达达利亚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请求:可是我还想被你劳烦到回港。
钟离只好依他。
大路早在绝云间断了,他们干脆爬上高地极目远眺。
达达利亚停了下来。
钟离问他:怎么了。
“你看那边。”达达利亚很兴奋地说:“好蓝的天!好白的云!好绿好绿的大草地!”
钟离,你看到了吗。达达利亚说,瑶光滩可没有这样的风景。
他们放慢脚步,钟离也是第一次离港这样远。仪倌费力地越过讨债人往外望。绿草原被年轻人头顶的橙色麦田遮住,于是他说:往生堂也没有。
达达利亚的肩膀算不上宽阔,钟离被大衣的毛边蹭得有些刺感,手边空空,就百无聊赖捏捏青年后颈皮。西风带走远方枯草的干香,在讨债人身上绕了三绕,卷起点融雪冷味吹过仪倌的耳朵。
钟离听见达达利亚在唱一支北国的歌。
他听不懂至冬语,却也能分辨歌声的喜乐。年轻人嗓音清亮,开旷的丘陵拿回声和他。钟离被他唱得心总跳。几段节拍后,除去必要的丧事典仪,从未完整唱过什么歌的仪倌也低低地哼出几句音符。
狂风呼唳在他们唱完第二首歌时到来。
天依然很蓝,云依旧很白,坡下的大草地还是很绿很绿。鬓角的呼吸重了些,钟离好像凑近了对他说悄悄话。
也许只有一秒钟,也许连半次眨眼的时差都不到。干草飘香忽然随歌声停住,达达利亚只来得及本能地把背上的仪倌扔出危险区。
钟离摔在绵软的草垛上。
岩龙蜥的尾巴猛地拍落,债务处理人在他面前碎成一堆祭刀与徽记,叮叮哐哐溅进草里,扬起好些尘土叫人眼角作痒。
铜铃大的猩黄蛇瞳转向他,无声对峙间,钟离召出了岩枪。
8
胡桃回来的时候,钟离正端坐在桌前对着一块红耳坠发呆。
这就换上定情信物了。胡桃啧啧称奇,问他:“哪来的?”
钟离说:小友相赠。
“哪来的小友?你小友在哪呢?”
仪倌缓缓挑开壶盖:……被我埋在天遒谷。
九十级的债务处理人,掉落物丰厚沃足。祭刀、徽记倒是不多,主要还剩几朵圣遗物与摩拉。
他没有仙人方士的魔术口袋,干脆一样都不拿。就地用龙蜥碎壳凿了个坑把掉落物埋进去,填上小土堆就算安葬妥当,只把年轻人塞到他手上的红色棱块携走了。
胡桃问他打算怎么办。
钟离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不怎么办。他听见自己说:生死无常,选择遇见他的那一刻,我已做好今天的准备。
钟离其实不是很信真会有人一见钟情。激情只是灵魂碰撞一时的火花,在野火燎原之前,无声熄灭才是大多相遇的归宿。
他好像河湾一块背沟的驳岸。大旱数载,雨汇的短溪天降而来,正好擦过岩脊凹壑,不多不少,仿佛这渠早在云积之前便被刻意冲刷如此。
身为老派璃月人,比起无端巧合,钟离更信因果。
世事因果,如树有根,如花结实。
他一定在很早以前便认识达达利亚,早在他生为仪倌之前,甚至早在他不是仪倌之前。
如今发生的已经发生,未来的还未到来。相较哭天喊地无能狂怒,或是利用邪术借尸还魂,钟离选择略为平和地给讨债人修好磕碎一角的红耳坠。
仪倌指尖微动,于是棱块的瑕疵被凝出粒碎金补全。金红相衬,距旭日东升之景只差一抹海洋蓝。
胡桃敲敲帽檐看他:你还是这样难过?
钟离问:为何如此说。
你蒙谁呢,老古董。胡桃笑了:茶也不泡,戏也不听,早出晚归,两天跑了三四回瑶光滩——你干脆把家搬到望舒客栈去啦。
近期委托都在石门,顺路为他做些安葬事而已。钟离说,身为往生堂弟子,怎么也是我应尽的责任。
瑶光滩连丘丘人个数都没多没少,遗迹守卫大概总算逛累,大铁块沉闷地坐在一块礁石边发呆。
钟离抽空把徽记与祭刀刨了出来,用白布包好,埋进歪脖子树下的沙砾里。
歪脖子树后的宝箱不再浮现红符文,钟离思索着隔着手套摁上嵌在木皮里的铁锁。
并没有人跳出来砍他。
他最终还是没有打开宝箱,只在树下画了圈认人的禁制便离开了。
纵使钟离反驳有理有据,胡桃显然不信。小姑娘把帽子摘了,挺有闲情逸致地拨弄几片薄瓣。萧瑟枯冬,花苞却仍红润丰满,宛若早春初生。
好看吗。她问。
仪倌赞她一句傲雪凌霜。
“我被神明庇佑,梅花才能不衰不败。”胡桃说:“这梅花呀,可是能一命抵一命的神物。”
梅花必开三朵。胡桃说,一朵为了人命取下,必有一朵因为人命重开。
“即使如此,每天也有无数人来寻求我这梅花的庇护——但本堂主怎么可能会给嘛。”
“你呢?钟离。”胡桃说着把枝条取下,大大方方递到仪倌跟前,五瓣瞳孔透出点天真狡黠的意味。
你呢。她笑:你要我的梅花吗?
9
钟离曾在往生堂里读到一个故事。
那是一册奇怪的读本,看起来像是胡桃那种小朋友会读的童话书,但不知为何被人无意夹在了账目文件里,由另一位仪倌送到他卧室门口。
书脊很薄,钟离花两三个下午茶的时间就翻到结语。大部分小说都是各国寻常的志怪传说,叫他印象深刻的只有一个以小动物为主角的童话:
从前有一条大大的龙。
龙自星辰降落在一片纷争不断的山脉中。
这是一片并不幸福的山脉,精灵与动物们被妖魔奴役,苦不堪言,各中惨状连夜幕的北斗星也沉默不语。幸运的是,龙很强大,龙有慈悲心肠,龙与精灵们结为同盟,和动物们一起赶跑了妖魔。
龙和山中的精灵、动物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从前有一只小小的鲸。
小独角鲸是独角鲸妈妈的第三个孩子,是小小独角鲸们的兄长,自小诞生在北地永冻的冰洋之中,哪怕失足掉进黑暗的海沟,极光的祝福也护佑它平安脱险。
小独角鲸和家人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龙不会潜水,鲸不会上岸,以普遍理性而论,它们此生不该见到彼此。但有一天,它们在一个被称为应有之梦的化境里相遇了。
小独角鲸遵从冰川与洋流的指引,与一只尾尺蛾作伴去龙的洞穴中夺取黄金。
小独角鲸与尾尺蛾跨越海洋的边缘来到龙的山脉。为了见到传说中打跑所有妖魔、最凶猛的龙,小独角鲸决定放出海蛇把所有的珊瑚和贝壳胖揍一顿,好让它们的求救声把龙从洞穴中吸引出来。
小独角鲸没能成功,它被过路的猫眼螺胖揍了一顿。
但小独角鲸最后还是见到了龙。
「请和我打一架。」小独角鲸说:「如果我赢了,我就要夺取您的黄金。」
龙问:「如果你输了呢?」
小独角鲸想起了故乡的鲨鱼。
「如果我输了,您大可以吃掉我。」小独角鲸说:「但请留下我的角,让那只蛾子把角带回我的家乡。」
毫无疑问,小独角鲸没能打败强大的龙。
「我不会吃你,我对海鲜没什么兴趣。」龙笑着说:「至于黄金,不用你夺取,我也会给你们。」
「你看。」龙说,「为了方便你来取,我甚至把藏有黄金的洞穴挖在海边。」
「这是我与冰川的约定。」龙说:「不过,我也要谢谢你帮珊瑚和贝壳锻炼身体。」
于是,尾尺蛾得到了冰川所求的黄金,而追寻极光的小独角鲸爱上了龙眼中温暖的太阳。
小独角鲸还是时常与龙打架。
每次输给龙后,小独角鲸都会问:「什么时候我才能变得和你一样强大?」
每当此时,龙会低下头,拿自己的角轻轻抵住小鲸的独角。
「会有这样一天。」龙告诉它:「你会长得与我一样大,甚至比我还大,大得能吞下整片天空。」
「成长需要时间。」龙说,「在那之前,你要学会等待。」
龙没有等待多久,小独角鲸长大到能够独自吞下整片天空的那天,山火来袭了。
能够烧尽全部陆地、焚干所有海洋的山火。山火要毁灭一切,时空生死也不能幸免。
风与雷、白骨与芽、云雨与冰川,以及强大的龙,它们合力平息了山火。就算有一天被时间遗忘,过路的猫眼螺也会把故事刻入花纹中铭记一切。
山火仇恨这片土地,誓要以自己的名字诅咒龙,要把龙的骨肉当作自己复燃的柴,要吞噬龙的力量卷土重来。
没能吞下天空的独角鲸吞下了龙一半的诅咒。
「看来我无法等到与你同等强大的一天。」独角鲸说:「我就快被蒸干。山火没有天空好吃,但是我不后悔。」
「你会等到的。」龙亲吻鲸的角:「我将请求童话书把我们的名字藏在尾页的最后一行,如此山火便无法得逞。」
在被诅咒蒸干体内最后一滴水的前一刻,独角鲸问龙:「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再见?」
「可能会要很久,久到一千个小土坡长成高山,一千个小水坑汇成海洋。」龙说,「也可能会很快,快到仅仅是下一次月亮升起。」
龙与独角鲸交换了半节脊骨,相约再见时物归原主,以免对方在等待的日子里太过寂寞。
「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和它聊聊天。」独角鲸说。
「无论如何,我会等待你。」龙说。
独角鲸不再说话。
龙回到了山脉。
龙意识到自己离开了很久,久到龙休憩时最喜爱的老梅花树已经枯萎,而在老梅花树原来生活的山头,长出了一棵小小的小梅花苗。
龙走不动了,它在小梅花苗旁盘起尾巴躺下。
小梅花苗读懂了龙的悲伤。
「反正你都快死了,不如来做点弥补遗憾的事。」小梅花苗说,「你是否愿意用你的死亡换走你所爱的独角鲸的死亡?」
龙说愿意,但龙婉拒了小梅花苗。
「死亡并不能解决问题。」龙说,「死亡只会制造问题。」
「它从不需要我自作主张的拯救。」龙说。「我选择等待。」
龙不再说话。
山火熄灭后的第二个初春,小梅花苗开始抽条,并成功在雪后的晴天里开出三四苞五瓣红花。
龙不再说话,但是龙相信,搁浅的独角鲸总会如约带上它的脊骨,顺着洋流重新找回它们的海岸。
0
往生堂今日闭门休业,年关愈近,钟离带着胡桃出去采买岁礼。
璃月没人会来殡仪馆拜年,瓜仁蜜饯本该买得少些,小堂主不悦,钟离便拿根山楂葫芦堵她:多看少食,当心糖牙齿。
胡桃撇嘴:我都这么大了,当然自有分寸。
钟离不是很能把握胡桃的分寸,只是默默与不卜庐的医师通了消息。结账时仪倌下意识往身旁一望,结果与胡桃对上眼神。小姑娘愣了下,在口袋里掏掏摸摸,竟随身翻出一扎黄纸,发行人写的天地银行。
好在店铺没找麻烦。回了家,不等钟离询问,胡桃就开口解释:给你那位留的,揣兜里忘拿出来了。
钟离一怔,紧接着反应过来——今日应是头七。
小姑娘一番好意,他便收了黄纸,也不烧,与其他典仪用具一同锁进抽屉。
月落乌梁,钟离绕过茶叶罐头,从墙柜深处取出坛桂花酿,连带两口小蛊。
他许久不沾酒,喝多不上脸。人们常常说深夜买醉借酒浇愁,他从没醉过,没得愁消,不懂这种迷糊劲该向谁买。总而言之,喝就是喝了,悼念故人也要有点仪式感。
喝到第八九杯的时候,钟离注意到有人在敲他卧室的窗棱。
似乎是怕他没听见,扉扇又很可怜地响了三声。
咚咚咚。
钟离起身打开窗子,黑夜里突然伸来一只手掐住他脸颊。
“吓到你啦?”
仪倌从嘴里赶出两字:没有。
我猜到了。钟离说。
你怎么猜到的。达达利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噢——
这么说我是唯一一个会走你窗子的人。达达利亚问他,又不要他回答:是吧是吧,钟离先生。
好荣幸啊。达达利亚笑:钟离先生的窗户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这不是我的窗。钟离说:这是往生堂的窗。
可是往生堂那么多窗只有这扇留给我开呀。达达利亚说:难道不是因为钟离先生在这扇窗户里面吗。
钟离摇摇头:都与你说了,为何不走正门。
达达利亚理直气壮,年轻人踏在瓦边,踮脚隔着窗棱抱他:这就是我的门,不是你说敲门就开。
讨债人双臂一撑,跨了木条进来。钟离把耳坠还给他,达达利亚顺手接过别上。
“你喜欢花吗。”
“什么。”
青年不知从哪变出一把蓝粉白相杂的纸包:要不要花?要吗?要吧。
见钟离不作声,他特意压低了嗓子同他商量:偷偷去玉京台上摘的,不知道你更喜欢哪种,就都带过来了。
采花贼的小小心意,仪倌先生无欲搭理。于是达达利亚手腕一翻,把花骨朵往两边拨开拿出个油布袋子:你猜这是什么,宝箱里居然还有摩拉,我又刚好走万民堂过。
不告而别是错,愚人众态度诚恳,竟又抽出一套徽记和祭刀。钟离看得清楚,瑶光滩的几粒碎沙还沾在上面闪闪作光:“虽然我有很多,但是这个是杀死我才可以获得的——这是很珍贵的,你知道吗。”
你可不能杀我。他说,杀了我又得在瑶光滩醒来,从那里走到璃月港要好久。
钟离不接讨债人递过来的刀,也不接点心和花。
达达利亚看他:你在偷偷生气?
钟离不说话。
达达利亚笑了:你在偷偷想我。
钟离说:我在想,你如今回来,倒是省去我为你买碑。
哪还用得着买碑啊。达达利亚说:你竖个岩脊不就好了。
不好。钟离摇头:太草率,为你立碑,还是得讲究些。
达达利亚一哽,有些期待他回答:为什么呢。
钟离说:到时你我二人合葬一处,我们的名字要共用那块碑的。
原来如此,那是得讲究些。达达利亚说:你们往生堂最贵的碑多少。
钟离说了个数。
你们往生堂——真是不卖则已一卖惊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讨债人感叹:三年不开张,一开吃三年!
不说这些了。达达利亚侧身摸索口袋: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拿出一圈嵌了菱形石珀的发带。
“我还以为宝箱里会有什么。结果就是一些石头和摩拉,还有一个独眼小宝和发圈。”
他在原来的树下找到宝箱藏匿处。红符文消失,木皮翻盖掀开,遗迹守卫的模型很快在阳光下腐烂,看见这个发圈的第一眼,达达利亚便明白宝箱的声音从何而来。
钟离,要不你睡宝箱里吧。达达利亚说,我守着你,还省去买碑。
仪倌面色沉了一晚,如今总算被他逗笑。钟离反手解开背后的黑布条,深棕色顺他腰脊散下,年长者把发尾拢到左边,露出半截后颈。
他道:来。
于是讨债人奉旨上手。
发圈上的石珀在烛火下闪烁,达达利亚恍惚一瞬,好悬被心上人背影的反光点刺出眼泪。他把莫名涌上喉头的生涩狠狠咽进胃里,平复半晌,他说:
钟离,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或许吧。
或许?
钟离说:我猜,或许我曾是璃月的仙人,你是北国银行的职员。
达达利亚说:然后你爱上了我,我们相约来世了?
话题大有引人擦枪走火的趋势,仪倌轻轻摸住讨债人喉结,要他止声。
“命运如线绷紧交织,由此产生情感与磨损。”钟离说:“极为厚重的情感会在灵魂留下不灭刻痕,两端无非爱恨而已。”
刻痕不具属性只论深浅,因此,怨憎握手言欢,至交反目成仇,生死往复间这样的荒唐事也不在少数。钟离说。
噢。达达利亚点点头:这么刺激。
“照你说,我们上辈子还可能是不共戴天的死敌。”讨债人笑了:仪倌先生,不会是你一枪把我捅进地府的吧。
钟离也笑了:不无可能。
那你得赔偿我。达达利亚说。
赔什么好呢。
这下债务处理人真的过来讨债,往生堂仪倌几乎什么也没准备。达达利亚一步步压上来露出一点点犬牙——这可是璃月天经地义的道理,传说中的神明也不能违抗。于是钟离分他一点舌尖残留的桂花香。
赔你。他说。
达达利亚觉得不够。
“黄泉路你走那么慢,人那么多,你知道我在队伍里找了多久。”讨债人怪他:“难道只有我迫不及待?”
“既与你有约在先。”仪倌说:“一诺重千金,我怎会擅自脱离。”
滚烫月光泼进屋里,烧得两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白晃晃亮意在沉寂暗夜中圈出块不大不小的照明灯,一如地脉树川流不息的结局深处。
他们站在人群对岸,目送或熟悉或陌生的许多面孔熙熙攘攘走向出口。
愚人众的执行官悄悄赶在入世前从身后捞出一个退休的魔神。
轮回路不等人,达达利亚急急地握住身旁的手,与钟离对口型:下次能不能再陪我久一些?多见一面也好。
钟离大概是在对他笑。达达利亚看不清楚,边界的一切都是含混模糊的,声音与视觉在这里都不太管用,唯有手边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可能的真实。
那个名为钟离的轮廓还是回答他了,就像从前无数次满足纵容年轻人的求知一样。达达利亚抚上他嘴角,好更清晰地感受岩神说了什么。
他说:
生生世世,世世生生。
End.
【那莱】小海獭认为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欢乐向文学!一发完
-又名《大审判官觉得这完全就是污蔑》
-我怎么又在写OOC沙雕文啊X
古有记载,龙性本淫。
古又有记载,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为什么会不同呢?和九个老婆生的当然不同。
——总而言之,在这些神秘的记载里,龙绝不是什么痴情的好人设。
那维莱特沉默着合上了记载,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这简直就是污蔑。
——还是看看另外一堆文献吧。
【龙,生性好色…】
“……”
危言耸听。
作为年仅五百岁的年轻龙。
那维莱特对于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总会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毕竟当初他就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第一次见...
-欢乐向文学!一发完
-又名《大审判官觉得这完全就是污蔑》
-我怎么又在写OOC沙雕文啊X
古有记载,龙性本淫。
古又有记载,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为什么会不同呢?和九个老婆生的当然不同。
——总而言之,在这些神秘的记载里,龙绝不是什么痴情的好人设。
那维莱特沉默着合上了记载,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这简直就是污蔑。
——还是看看另外一堆文献吧。
【龙,生性好色…】
“……”
危言耸听。
作为年仅五百岁的年轻龙。
那维莱特对于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总会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毕竟当初他就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第一次见面是在审判庭。那维莱特看着那双雾蓝色如同宝石一般的眼睛,静静目送它的主人被压走、关进永无日光的水下监狱——梅洛彼得堡。
——称为监狱其实是不恰当的,梅洛彼得堡并不归枫丹廷管,正确来说那就是个三不管的无主之地,在里面是死是活全看天意。
那双眼睛很漂亮。那维莱特由衷的称赞。
但再好看的宝石沾染了一身泥污也就不再如此耀眼了。
这有些可惜。那维莱特想:那双眼睛多漂亮啊。
时间在那维莱特眼里过的很快。那位转身走进梅洛彼得堡前任管理者办公室接管了一切工作的人类就快要到沐茫宫了。
那维莱特觉得自己心跳很不正常,好像有点过快了,砰砰砰的响个不停。
随着叩门声响起,那维莱特再一次看见了那双被他赞美过的眼睛。
还是如几年前那般漂亮。宝石并没有跌入尘埃,反而在水里洗涤,变得更加清澈。
那维莱特想到了之前歌剧院里的内容:你完了——你一见钟情了!你爱上他了,你已经认定他了,你再也遇不到第二个让你这般心动的人儿了!
那维莱特看着面带笑容的人,心里默默说道:你一见钟情了那维莱特。
你完了。
莱欧斯利觉得自己完了。
他喜欢上了枫丹的现任掌权人——最高审判官——纯粹的水元素龙王——那维莱特。
也不是最近的事,或许更早以前,早在第一次见到位于高台之上的审判官,那绚丽的紫罗兰眼睛悲悯却又镇定的看着他,声音里的庄严宣判他的有罪。
刚听到这个结果时他忽的就放松了不少,面色如常的跟随警卫离开被告台缓步走向属于他的重生之地。
梅洛彼得堡是个三不管地带,是选择在这里沉沦还是重生全看你自己的决定,而莱欧斯利选择了后者。
自从前任管理者逃跑以后他就着手“接管”了梅洛彼得堡。其实那天是莱欧斯利出狱的日子,没有人为他签证,他抬头看着这水底下的沉沦,又似乎看到了点点光顺着海水撒了进来。
于是他转身,一步一步,走进了那间工作室。
再一次见到那维莱特是在沐茫宫。
那维莱特希望为他举办授爵仪式,但莱欧斯利拒绝了,最后只是潦草的戴上公爵勋章就算完成了授爵典礼。
从沐茫宫回到梅洛彼得堡,莱欧斯利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出奇的大,好像是安了个喇叭在心脏上一样。他深深吸了几口气,脑子里不自觉想到那双幽静的眼睛。
——你真是完蛋了莱欧斯利。
你还不如收拾收拾准备孤独一生好了。
那维莱特觉得很郁闷,特别是看完所有文献后。
这些文献不多,写的也很简单明了,也就突出一个主题:龙的花心。
或许文献里记载的龙和元素龙还是有区别的,再者这些记载的龙都没个人形,而他那维莱特可是自诞生起就是人形,所以记载里的龙族和他并不能划等号。
他可是决定好了这一生就只喜欢莱欧斯利。
虽然说也还没有追到吧,但是重在实践。
——但要是莱欧斯利不这么想怎么办。
郁闷,郁闷是今天的康桥。
那维莱特很想找个人来帮助他解开心里的旮瘩,但找来找去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这些文献是蒸汽鸟报团找到的,安全起见送来给他过目。就现在而言这些神秘文献并没有任何不恰当语言或是危险存在,可谓是安全无污染,理应送回去告诉蒸汽鸟的记者们他们可以发表有关这个文献的一切。
但里面的内容完全就是龙身攻击。
那维莱特五百年来学习人类感情融入人类世界,第一次喜欢人就吃了单相思的苦,每天只能在莱欧斯利来交文件或者他去梅洛彼得堡商讨事物的时候才得以和心上人见上一面。
这恋爱还没谈上就落得了一个花心的称呼,怎能不让年轻的龙族审判官觉得冒昧。
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莱欧斯利想:为什么有一只海獭非得和我回梅洛彼得堡。
事情发生在几分钟前,梅洛彼得堡的监察设备滴滴的响个没完,也不知道是哪个粗老二在这玩上梅洛彼得堡的探照灯了。于是闲着也是闲着,莱欧斯利决定去亲自会会这个拿梅洛彼得堡寻乐子的人。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只海獭。
按理来说梅洛彼得堡附近是很少有海獭这种生物的,就算有它们也不会主动靠近探照灯,而是自己捧着小贝壳在旁边玩。
但显然这只海獭不是普通的獭,当它看见莱欧斯利时就兴致冲冲的游过来赖在莱欧斯利身边,赶都赶不走,什么威逼利诱都用上了也没能让这只海獭离开莱欧斯利身边。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了,毕竟谁能对一只可爱的小海獭下重手呢?莱欧斯利当时就把海獭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拿来了一个大水桶接满水给它在里面玩。
“公爵大人准备养宠物吗?”小美露莘这样说着,趴在水桶边上和海獭深情对望。
“啊…等它想明白了就会自己离开的。”莱欧斯利说道,“还有护士长小心别掉进去。”
“它看起来很喜欢公爵。”希格雯扭过头说道。
“嗯?”莱欧斯利笑了笑,“护士长看到了什么吗?”
希格雯点了点头:“在我眼里…这只小海獭就像一颗爱心糖果,并且一直往公爵那里靠近。”
“那听起来还挺不错。”莱欧斯利笑答,“吸獭体质…或许我是什么命定之人呢。”
小海獭趴在桶边,眼睛深沉的看着面前和美露莘开着玩笑的男人。
总之!莱欧斯利开始养海獭了!
虽然他也不会养,但没试过还不能照葫芦画瓢吗。除去拿了一个废弃的房间修了个水池给小海獭生活,莱欧斯利还给它捡来了不少玩具,包括且不限于:粉贝壳蓝贝壳紫贝壳。
至于吃的,一开始莱欧斯利是抓来了些新鲜的鱼给这只海獭,但后来他发现这只海獭喜欢偷吃他的茶叶。
有品,但是一只海獭喜欢吃茶叶真的合理吗?
莱欧斯利蹲在水池旁,看着水池里的小海獭翻着肚子抱着自己的粉色小贝壳安详在水上漂。
傻傻的。莱欧斯利想,不知不觉里又想起来审判官顺长的白发。
…这么说。莱欧斯利仔细观察起了小海獭身上的花纹。
还…还真的挺像…
“…噗。”莱欧斯利没忍住,捂着肚子笑出了声,“哈哈哈哈…”
小海獭不明所以,舞动着手游到莱欧斯利跟前,好奇的歪着脑袋观察莱欧斯利的一举一动,虽然观察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干脆也有样学样的拍起手,和莱欧斯利一起笑。
“唉…”莱欧斯利吸了几口气,停下笑声,“你在学我?”
小海獭点了点头。
莱欧斯利有些惊讶:“你听得懂我的话?”
小海獭又点了点头。
这果然不是一只凡獭。
于是莱欧斯利的日常放松环节增添了一项和海獭聊天。他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每次来也会关好门,要是谁看见了误会成典狱长终于把自己关变态了可就不好了。
“你都快住了一星期了…真的不打算回去吗。”莱欧斯利坐在小海獭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它玩着抛贝壳游戏。
不可否认,莱欧斯利是挺喜欢这只小海獭的,但明眼人都知道,梅洛彼得堡根本就不合适养动物,更何况是一只海獭。
“再住几天你就回海里吧。”莱欧斯利说着,又拿出一个新的贝壳给小海獭。
出乎意料,小海獭这次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高兴的马上接过莱欧斯利递过来的贝壳,反而站在原地,小小的眼睛里像是收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样充满不解。
察觉到海獭的异样,莱欧斯利连忙解释道:“梅洛彼得堡真的不合适你生活,你回海里去,要是想回来玩站在东边的窗户边就可以,我平常会路过那里,你来了我看得见。”
嘶,怎么有种哄孩子的怪异感。
小海獭低下头,还是没有接过莱欧斯利手里的贝壳,只是又看了一眼莱欧斯利后跳进了水池躲在池底下。
…这枫丹有没有什么哄海獭的书给我学习学习啊。
“我也不是赶你走…”莱欧斯利戳了戳水面,“你要想住在这里就住着吧。”
小海獭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这个样子看…
“更像了…”莱欧斯利喃喃道。
听到这句话的小海獭突然扭过头,扑腾两下浮出水面露出双眼睛盯着莱欧斯利。
“…呃,你知道最高审判官先生吗。”
——反正它只是一只海獭。
“…你们长的还挺像。”
“啊…他很公正,很称职。”
“我觉得他挺合适那个位置的。”
——我为什么在和一只水獭聊最高审判官。
“…你是在问我对他的感觉?”
“嗯…”
“我很欣赏他。”
他喜欢我。
坐在沐茫宫里的最高审判官如是这样肯定到。
分出去的一部分意识体已经回到了身体里,莱欧斯利挠着头说欣赏他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欣赏就是一种喜欢,这是那位金发的旅者教他的。
明天就去求婚吧。
窗外晴朗无云。
[那莱]公爵很不诚实
很短
一 _—__
莱欧斯利很靠谱。
这是毋庸质疑的。
能把梅洛彼得堡治理得井井有条并得到最高审判官如此高的评价是见其实力与手段并非一般。
但那维莱特又说,公爵很不诚实。
除非是在谈论公务,否则很难分辨公爵所说的活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很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克洛琳德评价到。
虽说莱欧斯利并不诚实,但也确实骗不过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曾说:“不要以为我被他向上经营的话术给骗了,稻妻有句句右话叫‘做不说即是花’。”
因而,莱欧斯利虽然不诚实,但却是骗不了大审判官。
——
但最高审判官有时也为莱欧斯利的不诚实而烦恼。
公爵大人不注重身体,......
很短
一 _—__
莱欧斯利很靠谱。
这是毋庸质疑的。
能把梅洛彼得堡治理得井井有条并得到最高审判官如此高的评价是见其实力与手段并非一般。
但那维莱特又说,公爵很不诚实。
除非是在谈论公务,否则很难分辨公爵所说的活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很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克洛琳德评价到。
虽说莱欧斯利并不诚实,但也确实骗不过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曾说:“不要以为我被他向上经营的话术给骗了,稻妻有句句右话叫‘做不说即是花’。”
因而,莱欧斯利虽然不诚实,但却是骗不了大审判官。
——
但最高审判官有时也为莱欧斯利的不诚实而烦恼。
公爵大人不注重身体,这点 护士长是最清楚的。
受了伤之后不重视,草草解决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被那维莱特发现后又会以都是小伤为借口妄图糊弄过去.
但那维莱特总能识破他的谎言,并以“骗人”两个字将莱欧斯利糊弄的话堵回去。
那维莱特为此很是烦恼
人类寿命短短不过百年,莱欧斯利又如此不注重自己的身体。
可没用,
公爵下次还是一样地不爱惜自己。
知错不改又不诚实的家伙。
那维莱特因此很不高兴。
——
莱欧斯利很少说情话,但他喜欢听那维莱特说情话。
一开始那维莱特并不会说情话,所以莱欧斯利就教那维莱特说,久而久之,那维莱特也学会了说一些情话。
莱欧斯利对于那维莱特关于为什么喜欢听他说情话是这么回答的:
“啊,怎么说呢?就比如说永远爱你这一类的话吧,如果是我说的话就好像是在骗人一样,我无法保证这个‘永远’,它太虚芜缥渺了,不实际。”
“我最多只能保证在我死后,你若是想我的话,我出现在你的梦里。”
“其它的我也不能保证啊~”
——
是夜,月光透过窗户钻进屋内,将屋内照得有了一片光亮。
那维莱特站在月光中,面前的墙上是一幅画。
画中的人是莱欧斯利。
莱欧斯利说过在他死后,那维莱特若是想他,他便会出现在那维莱特的梦里。
可现在并没有。
那维莱特面对着那幅画良久,只从嘴口吐出两个字。
“骗人。”
不诚实的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