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Kyrie Eleison
❗有限制性内容
米英
神父x修女
By27
那个身影以往从不出现在弥撒仪式中。他穿着改短的裙袍,之下是不为人知、及大腿的白色丝袜。站在教堂不起眼的角落,隐没在信徒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他反常的服饰,更没有人注意到那双露出的手腕所拥有的不符合女性的骨感。
也许因为他是偏远地整个教堂里唯一的修女,也许是因为束腰后的纤细腰-肢极具迷惑性。他颈项佩戴着银制的十字架,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垂着头低语颂诗——像个虔诚的教徒。
像是猜到神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似的,他微微抬起头来,与站在祭台中央的主祭者对视。
他绝不是个合格的教徒。阿尔弗雷德看着那双藏在头巾阴影中,满含隐-晦笑意的幽...
❗有限制性内容
米英
神父x修女
By27
那个身影以往从不出现在弥撒仪式中。他穿着改短的裙袍,之下是不为人知、及大腿的白色丝袜。站在教堂不起眼的角落,隐没在信徒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他反常的服饰,更没有人注意到那双露出的手腕所拥有的不符合女性的骨感。
也许因为他是偏远地整个教堂里唯一的修女,也许是因为束腰后的纤细腰-肢极具迷惑性。他颈项佩戴着银制的十字架,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垂着头低语颂诗——像个虔诚的教徒。
像是猜到神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似的,他微微抬起头来,与站在祭台中央的主祭者对视。
他绝不是个合格的教徒。阿尔弗雷德看着那双藏在头巾阴影中,满含隐-晦笑意的幽绿色双眼。他是个罪人。
而我也是。
-
阿尔弗雷德几乎可以肯定,亚瑟在弥撒中出现百分之百与昨晚有关。他不想回忆,更不想因此影响了仪式的举行。他垂着视线躲开混在人群中的注视。那双眼睛宛若晚餐中的叛徒,像吐着鲜红舌信的毒蛇,时刻引-诱着他走向背离主的深渊。修女袍下隐藏着的躯体承载着世俗欲-望的罪孽。
「Judas」
阿尔弗雷德低声评价道。
信徒捧状的双手举在自己面前的时刻,他才从恍神中回到正途,在心下暗自忏悔。身着祭服的阿尔弗雷德神父将圣体分发,信徒低声祷告。他抬起头看向下一位上前的信徒,无意间再次与同样等候领取圣体的亚瑟对视。修女的脸不再同刚才般藏在阴影之中,他的皮肤很白,看上去不常晒到太阳。
是微薄@波司登黑色皮草 的约稿!
神父x修女,是重生后的初次
设定见微薄
没了走微博:我是27啦
【米英】味道
国设
小情侣贴贴
2.8k+小短打
“你毁了我难得的假期。”英国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后,思索了一番,然后毫不犹豫地责问靠坐在床头的美国,“你怎么会感冒啊?”
美国吸了吸鼻子,“经济没事,我自己的原因。”他明显感觉到英国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了一点,又接着说道:“比起这个,我难道不该得到病患应有的照顾吗?比如…一盒冰淇淋?”他一边说一边用英国最无法拒绝的狗狗眼盯着他,眨了两下。
“想都别想,”英国差点就要点头答应了,好在他及时转过头走向了卧室门口,“我去做点松糕和布丁,快吃药。”
美国看着英国打开门的背影,懒洋洋地小声应了一声:“知道啦,妈咪。”
绿眼睛的...
国设
小情侣贴贴
2.8k+小短打
“你毁了我难得的假期。”英国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后,思索了一番,然后毫不犹豫地责问靠坐在床头的美国,“你怎么会感冒啊?”
美国吸了吸鼻子,“经济没事,我自己的原因。”他明显感觉到英国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了一点,又接着说道:“比起这个,我难道不该得到病患应有的照顾吗?比如…一盒冰淇淋?”他一边说一边用英国最无法拒绝的狗狗眼盯着他,眨了两下。
“想都别想,”英国差点就要点头答应了,好在他及时转过头走向了卧室门口,“我去做点松糕和布丁,快吃药。”
美国看着英国打开门的背影,懒洋洋地小声应了一声:“知道啦,妈咪。”
绿眼睛的年长国家立刻回身,皱起那对粗粗的眉毛。美国立马抿着嘴,举起双手掌心向下压了两次,“什么都没。真的。”他刻意强调了一句,惹得英国偏头翻了个白眼,“哈,真有诚意。”
人类年龄十九岁的青年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英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顺手把门虚掩上,“你好好休息吧。头发乱了。”
“知道啦,爱你!”美国傻笑着望向那条门缝,从被窝里伸出右手压在自己的发顶,毫不在意头发变得更乱。
美国在床头柜里翻出自己买了很久但一直没有机会看的漫画书,边哼着超级英雄电影的主题曲边打开了漫画的塑封。
他看得过于专注,连门什么时候被推开的都没有察觉,仿佛他那些习惯性的警惕统统在今天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足了一把拯救世界的瘾,美国才满足地抬起胳膊顺手把漫画搭在头上。视线立刻从纸页上转到房间,他这才注意到英国叉着腰站在门口,眼里是明显的无奈。
糟糕。美国心觉不妙——他分明看见了英国右手拎着他的游戏手柄。
英国朝他走过去,坐在床沿,“你熬夜到几点才休息的?三点还是四点?”
美国有些心虚地拉高了一点被子,“也许是五点?”他讪笑着摸着自己的鼻梁:“其实我前半夜有在认真看文件。”
眼见着英国神色愈加不快,蓝眼睛的美国青年立刻掀开被子抱住了英国,将头埋在对方的脖颈处,“毕竟这是极小概率事件嘛。”
英国略微偏头,语气里仍然有些责怪的意味,“下次再这样我就不会管你了。”
“好吧。我绝不会再‘出于个人原因’熬夜了。我保证。”美国立刻接过年长恋人的话头,又马上语速极快地转移了话题,“这件衬衫是新买的吧。”
“是,你怎么知道?”英国有些意外,奈何现在他整个人连带着手臂被美国圈住,只好象征性地侧了侧身。
年轻国家语气轻快:“因为你穿的这件衬衫,抱起来没有另外几件舒服。手感不太一样。”
英国被哽了一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因为对方的毫不收敛而热上了几分。即便这是他们私下相处的时候,没有旁人在,但英国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仅仅因为美国的一个动作或一句话就心跳加速。
“你完全可以松手,我说真的。”
“不要。我就想和你靠近一点,”美国果断否决了英国的提议,变本加厉地把脸贴在英国发尾和衬衣领之间露出的皮肤上,“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哇哦,巧克力布丁的味道。我喜欢。”美国用鼻尖蹭了蹭英国的衣领,这种像大型犬的行为惹得英国快忍不住抬起手揉弄他的金发了。
“快放开我,衣服都要皱了。”英国佯装责备对方的样子,实际上却没做出一点动作来加强自己话语的可信度。
金发蓝眼的青年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的侧脸,随后又干脆果断地把额头杵回原处,“你和我一起休息,我就放手。不接受反对意见。”
绿眼睛的年长国家觉得无奈又好笑,“那你放开我,我去换衣服。”
美国思索了两秒,才终于舍得放开了紧抱着英国的手臂。
英国把衬衫放在臂弯处,从浴室里将门推开,美国一只手撑着脸侧躺着看向他,“你明明可以就在穿衣镜前换嘛。”他装作没有听懂恋人语气里明显的调侃意味,把衬衫顺手搭在落地衣架上,在对方炽热而直白的目光中走向了床的另一边。
“好了,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吧?”英国躺在床上,放任自己陷入柔软的枕头,深吸一口气之后,侧头望向了一直安静等着他发话的美国。
年轻的美国男孩紧抿着嘴唇,两颊的肌肉因为这个表情微微鼓起。他保持这个状态静止了几秒,眨着蓝得发亮的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年长者,然后才做出一副欣然接受的表情,“好吧。”
紧接着,他迅速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重新用头抵住英国的颈窝,一只手松垮地搭在了他的后腰,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家居服抱着最舒服。”
“你身上,全是我喜欢的味道。”美国发出声音带来的震动和温热气流让英国感到自己的皮肤发麻,他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得到应答后的美国继续说道:“果酱、花香。是星星的味道。”
英国睁开眼扬了扬眉毛,用祈求的语气道,“求你别毁掉我生命里最美好的记忆。”
随后,相拥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笑起来,但也许美国真感到有点儿不快,他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拜托,我小时候你可不是这种反应。英格兰,你就是世界上最偏心的人!”
“当然。你小时候和天使没什么两样。”
美国不知道如何对英国充满怀念与炫耀的语气作出反应,他佯作不满撇着嘴角,“你真是最差劲的男朋友。”
英国终于伸手捏了捏美国的脸颊,“最差劲的男朋友?你才是好吗。”
被年长的恋人反驳,虽然这语气里并无多少责备的成分,但美国仍然像个输掉游戏的孩子,耍赖道:“我不承认。我是世界上最好说话、最棒的男朋友!”他搭在英国腰上的手握紧了拳头,配合着他的话在被子里伸直,做出为自己加油的动作。
英国腾出一只手来把对方的手臂压回去,“好了,世界上最好说话的大英雄,你真的该休息了。”
绿眼睛国家的称呼让美国受用不已,他欣喜地收拢自己的手臂,“好的,我这就休息。”
英国也重新调整了自己的睡姿,不过他仍然有些不放心,重新补充了一句,“你要是再说话,我就把冰箱里的香草冰淇淋吃掉。”
十九岁的大男孩动了动,又凑近了一点,充满自信地笑了一声道:“你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英国还没说完话便被打断,“因为你最喜欢的是草莓味。”美国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这番动作使得英国的鼻子遭受着他发丝的骚扰,等到对方终于停下无意识的小动作,英国才开口道,“刚才我就想说了,你不要乱用我的洗发水好吗?”
“嘿,这不公平!既然你喜欢这个味道,那我为什么不能用?而且我们可是恋人诶!”
眼看着感冒后变得更加不讲理的美国又要跟他进行一场小型争辩,英国赶忙用他进入和平年代以来最快的反应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我喜欢这个味道,但是它并不适合你,懂吗?”
由于两人距离非常近,英国说话时根本无法错开自己的视线,他只好盯着美国的睫毛,尽力不去看那双认真听他讲话的蓝眼睛。
“那让你闻起来像一个花心而轻浮的‘混球’。我更喜欢你自己的那款洗发水,柠檬和薄荷的 味道闻起来让我放松。”
“你的用词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刻薄。”美国不合时宜地只侧重于评价英国的前半句话,引得对方在被窝里不轻不重拧了他的手臂肌肉一把。
“你这个小混蛋,再不闭上嘴巴我就把你的零食统统扔掉!”英国压低声音故意恶狠狠地冲他喊道。
美国识相地做了个安静的表情,然后稍微仰起脸用鼻尖蹭了蹭英国的,“那一会儿见啦。”随后他又保持着他最喜欢的那个睡姿,将脸埋到英国的脖颈前,闭着眼睛后又突然加上了一句话,“希望你这次记得设置对的烤箱时间。”
“我知道!闭嘴睡觉。”
“好吧好吧,睡觉——”
fin.
【米英】利益关系
D-Day后,盟军情报员问英格兰先生想对美国说些什么。
“没什么可说的。”
情报员不依不饶地问:“关于二位私下的关系,日前,丘吉尔首相说美国是英国最可靠的朋友…”
亚瑟·柯克兰喝得烂醉,口齿含糊地答:“我俩还能有什么?就是因利而合的关系而已!”
返回前线后,盟军内部开始疯传“英国和美国是p友(friends with benefits)”。
传到当事人耳朵里,美利坚一口咖啡喷出来。
——
1.
登陆滩头...
D-Day后,盟军情报员问英格兰先生想对美国说些什么。
“没什么可说的。”
情报员不依不饶地问:“关于二位私下的关系,日前,丘吉尔首相说美国是英国最可靠的朋友…”
亚瑟·柯克兰喝得烂醉,口齿含糊地答:“我俩还能有什么?就是因利而合的关系而已!”
返回前线后,盟军内部开始疯传“英国和美国是p友(friends with benefits)”。
传到当事人耳朵里,美利坚一口咖啡喷出来。
——
1.
登陆滩头后,内陆雨水不断。
营地上方的乌云聚了又散,常有滚雷如巨象轰鸣。英美盟军士兵并不以此为惧,喜悦足以将雷声化为作战的军鼓点,连战壕里的泥泞都印成军功章。
似乎,只有亚瑟仍惴惴不安,心似六月梅雨天般阴沉。
话倒也不能这么说。仅仅两天前,他心情还相当晴朗。安顿好营地后,他趁着没有夜岗,从傍晚就开始跟部下举杯庆祝,回想起火力压制下纳粹溃败逃窜的样子,忍不住还多喝了两杯…
事情坏就坏在他多喝的这两杯,还有那个胡写乱报的情报员!
一开始还以为没什么。酒醒以后,亚瑟知道了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这么明显的无稽之谈,传出去也肯定没人信,辟谣反而显得他心里有鬼。
但出乎他意料,这桩带点儿桃色的八卦“新闻”传播速度简直快到惊人。上午还只有指挥部几个熟识他俩的官员在窃窃私语,当天下午他巡营时,站岗哨兵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
本来不过空穴来风的谣言,传着传着被人添油加醋、竟生动详细起来:什么他们二人在会议上眉来眼去,散会后干柴烈火、还什么但凡两军汇合、他俩就整夜整夜单独在帐篷里不出来,那必然是…
停停停,哪门子的“必然”?
上苍可鉴,他俩真的只是在军营里彻夜讨论作战计划,绝对没有任何超出外交范畴以外的话题。
好吧,就只是偶尔,阿尔弗雷德会扯着嗓子嚎叫什么“汉堡”啊“冰激凌”啊。这种时候,他会板着脸说教两句,再憋起笑,听美国大兵胡闹着撒娇。
极少数时,过了后半夜仍商定不出作战计划,他会靠着阿尔弗雷德肩膀睡上片刻,但肢体接触真的也仅限于此了。
雷声还在轰鸣,亚瑟的意识也随之回流。
他睁开眼睛,也不再强迫自己在轮岗前小憩,索性趁着还没涨潮,再去附近海港边清一遍隐雷。
走出营地时,他正色扛着步枪,又想起最近的流言蜚语:
总之,这种伤风败俗还有损军纪的谣言,绝对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2.
远远刚瞧见海岸线,亚瑟心底就萌生悔意。
怎么会忘了?
这几天,美军有三个连队都驻在附近。为避免暴雨破坏港口设施,阿尔弗雷德每天都亲自在港口巡查,早晚各两次。
阿尔弗雷德的行程不是秘密。因此一旦碰上,巧合之说是绝不会有人相信的。
平时倒也不是问题。可最近风言风语盛行,万一偏巧有同僚路过,简直是给不实谣言又添上一条铁证。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他正调头准备往回走,一个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
“嘿,停下!前方可是本英雄的地盘儿!”
亚瑟定住脚步,往侧方高处的礁石边一看。喊话那人就在搭了一半的暗堡上,从瞄准洞里探着头朝他笑。
阿尔弗雷德今天没戴眼镜。他的额头、鼻尖、和脸颊上都是灰蒙蒙的泥土,一排牙倒是白灿灿地晃着,也难为他不觉得狼狈。
然而更突兀的,是他肩上的重炮。看样子是底特律运来的新货,口径足有200mm,一般需要两个士兵辅助发射,但阿尔弗雷德就这样扛在肩上,简直像背一袋土豆。还没等亚瑟来得及回话,他又像卸一筐白菜似的,把重炮撂在地上,翻身从暗堡顶上跳下来。
“怎么样,这台词有没有很帅?”跳到亚瑟眼前时,他又是一笑,像在邀功,“开玩笑的啦,说吧!你是来巡查、还是来排雷,还是…”
阿尔弗雷德顿了顿,贴近一步。
亚瑟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衬衫全湿了,浅褐色的布料紧贴着,肌肉轮廓清晰分明。如果忽视在他领口滑稽缠绕着的海草,还真是帅气得不像话——可怎么修个暗堡,还能掉进海里?有没有受伤?为什么不去换衣服?难道是备用物资不够?…
亚瑟心里急着问,嘴上却干脆地答:“反正不是来找你。”
“我也没问啊,自作多情。”
“你…!”
亚瑟生生将关心的话咽回去,倒吸一口气,又没了指责的底气。
这两天,谣言传得这么广,阿尔弗雷德肯定也听说了。
——算了,与其等阿尔弗雷德来盘问他怎么回事,还不如干脆主动出击。
亚瑟拿定了主意,又不敢去瞧阿尔弗雷德,只好偏开目光,打量着远处雾霭氤氲的海岸线。
“阿尔弗雷德,你有没有听说、呃,就是最近…”
他握紧拳头,像是在攒着力气,还没片刻又不自然地松开。放眼看去,远处落地休息的海鸥、眼前斑驳密布的藤壶… 明明没有外人,一景一物,却都像一重又一重目光自四面八方而来,让他有如深陷重围、无处可逃。
“最近?”
“对、最近,呃… 最近你…”
“我?”
阿尔弗雷德指了指自己,疑惑地偏起头。等了一会儿,还没听见解释,他便就俯下身,蓝眼睛凑在亚瑟面前,仔细地看着。
他的眼神虽然透着疑惑,嘴却乖巧地抿着,满脸天真纯良加无辜。
——叫人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嘛!
亚瑟话卡在喉咙,脸也越来越烧,简直快窒息。他刻意控制着呼吸,支支吾吾又吐出几个音节。
忽然,阿尔弗雷德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门儿。
“哦!你说我劝降剩余德军守卫的事吗?”
阿尔弗雷德扬起头,嬉笑立刻就收敛起来:“这些德国佬死活不愿意投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你也别太担心,这几天呢,我打算先从南面突击,底特律又运来200架次的轰炸机。至于弹药,现在我凑一凑大概能有个一千吨,如果我们从瑟堡港口…”
阿尔弗雷德就这样喋喋不休地说起来。
亚瑟定了定神,盯着那双透亮的蓝眼睛,假装认真地听着。还是第一次,是阿尔弗雷德在一本正经地讲公事,而他却怎么都无法集中精神。
至少看来,阿尔弗雷德好像还不知道…
暂且可以松口气的畅快感,只持续了大概一念之间。
下一滴雨落在鼻尖上时,亚瑟心中怅然若失。
3.
很快,美军主攻瑟堡的计划就敲定了。
分头行动的前一日,亚瑟带一小队装甲军去美军驻扎地做战前准备。
他独自在指挥营外面等了快半小时,进去通报的士兵却迟迟没有回信,指挥营里吵闹的声音却一直没断过。
亚瑟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进去,走到窗边又犹豫起来,只先擅自往美军指挥营里看看情况。
帐子里人头攒动,坐满了美军士官。会议桌最前面,站着个斑秃的小老头在训话。亚瑟认出来,这是第七军的军长柯林斯中将。他这人平日里脾气就容易激动,此刻是双手都拍在桌上的地图上,时不时指着外面的乌云骂着不成体统的脏话。
阿尔弗雷德托着脑袋,坐在窗边不远处,却是背对着窗。
亚瑟刚探头看了片刻,阿尔弗雷德身边一个空军准将就认出了他。那准将悄悄指了指窗户,见没反应,又用手拍了下阿尔弗雷德的胳膊。
他手掌触碰到的同一瞬间,阿尔弗雷德的胳膊一僵,本能地向内一缩。这动作不大,但还是清晰地被亚瑟捕捉到。
——阿尔弗雷德不喜欢肢体接触。虽然他几乎从来不说,甚至很少因此面露不悦,但被人碰到时,却总是下意识地做出厌恶的反应。
关于他的这一怪癖,亚瑟并非不知道,却还是总忘了。
尽管二人现在只是普通的同僚关系,但也许是潜意识还停留在从前、忘不了那个每晚睡前都求着要拥抱的孩子,亚瑟还是时不时会越界:比如训斥阿尔弗雷德时掐两下他的脸、戳一戳他的额头,还有极其偶尔的时候,也会握住他的手、靠在他肩膀小憩…
对此,阿尔弗雷德从不纠正、也不指责,但却并不是仅限于对亚瑟如此。
喜怒不形于色,某种程度上,阿尔弗雷德就是这样的人。无论是被谁冒犯到、还是心中厌烦谁,他从来都只在心里暗戳戳记着,表面上还是傻笑着对你,一副毫无心机的模样。
亚瑟曾经总以为,至少自己算得上最了解阿尔弗雷德的人。
但这两年时移世易,战火弥漫后时局变化莫测,美国却始终守着离岸制衡的底牌。阿尔弗雷德笑得日益自信张扬,亚瑟却越来越没有信心把握这份笑容背后的心思。所以即便流言越闹越大,他也迟迟问不出口。
问了又如何?
阿尔弗雷德是块寒冰,却最擅长将由内里渗出来的冷气伪装成滚烫的蒸气。
即便,他心里觉得这种谣言恶心至极、或许无声咒骂过一百遍。但只要被人问到介不介意,他嘴上也必定会咧出一个无害的笑、眼睛却冷冰冰地看着你,等你自己尴尬地闭上嘴。
亚瑟还站在原地,手指在窗棂上微微颤抖。
倒不是畏惧,只是有些无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溺爱着护在身后的孩子,成了同他一样首屈一指的强国、也成了城府深不可测的野心家。
亚瑟伤感了不足几秒钟,窗边那人就转过了头。
几乎就是二人对上视线的一瞬间,阿尔弗雷德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嘴也张得老大,像等来主人的哈士奇。
“哇哇哇,是亚瑟诶!”
阿尔弗雷德夸张地挥着手,也不顾旁边众人的目光,自顾自跳下座位,脸贴在窗户前,看着亚瑟傻笑。
“会议中,注意纪律!”
柯林斯中将气急了,拔下地图上的一个旗标,朝阿尔弗雷德脑袋扔过来。年轻的国家意识轻松躲过了中将的“袭击”,却还是安静下来,识趣地坐了回去。
回到原位后,阿尔弗雷德朝亚瑟眨了下眼,意思是叫他稍等。
亚瑟回敬他一个白眼,也用眼神示意他正经点儿。但那双蓝眼睛却还是毫不介意地笑着,像两团无言的蓝色小火苗。
他转过身后,亚瑟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才发觉自己的心脏正跳动得厉害。
——别被骗了。
亚瑟紧了紧身上的步枪,心中一遍遍告诫着自己。但迈开步子时,他嘴角却不自觉勾起来,简直无可救药。
4.
过了好一阵子,柯林斯中将才终于讲累了,拎着枪走了出去。
亚瑟走进指挥部时,刚才还死气沉沉的一群空军半大小子,忽然一个个都来了精神,嬉笑着看向阿尔弗雷德。
“别说,你俩关系还真不错啊!”
有个年轻军士用胳膊肘碰了阿尔弗雷德一下。阿尔弗雷德既不附和、也不辩解,只微笑着朝亚瑟走过来,在他身边半米的地方站定。
亚瑟被众人的目光看得发慌,又想起最近的流言,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还是板着脸、相当有长官派头地干咳两声,终于勉强算把气氛稳了下来。
“贵国空军的严肃军纪真是名不虚传。”
亚瑟瞪一眼带头起哄的士官,等他低下头后,才看向阿尔弗雷德,正色说道:“美利坚,整顿军纪的意见我先暂且不提。我受蒙哥马利将军之托,来跟你商谈关于埃普索姆作战的计划。”
“英格兰你真死板,”阿尔弗雷德撇了下嘴,极小声地嘟囔,“小心跟柯林斯一样变秃头。”
沉默。
过了三秒,有个士官实在憋不住漏出几声笑。下一瞬间,屋内哄堂大笑。
“你!给我出来!咱俩单独说!”
亚瑟忍无可忍,一把扯过阿尔弗雷德的手,将他从指挥营里拽了出来。
5.
“扳手。”
“真没礼貌。”
“Please——”阿尔弗雷德正专心修理轰炸机的尾翼装甲,心不在焉地敷衍着,“英格兰先生,请您把扳手递给我,可以吗?”
“这还差不多。”亚瑟哼一声,从起落架旁将扳手递上去。
正趴在B-25肩翼上的美国大兵倒也不见外,嗖地夺过扳手,连头都不探一下,更别提道谢。
英国人也懒得在礼仪方面再跟他多费口舌。反正上了快百年的礼仪课,如今的阿尔弗雷德还是我行我素,别说绅士气度了,去高档餐厅能不被人赶出来就是万幸。
不过,礼仪是和平年代的贵族特权,战争年代也着实顾不得这些。
亚瑟靠在起落架旁边。他卸下枪膛,仔细上一遍油,又装回去。
实则是百无聊赖。
半个小时前,他跟阿尔弗雷德最后核对了一遍前线作战的细节方略。他正准备打道回府,为过两天的作战清查军备,阿尔弗雷德忽然从椅子上蹦起来,抓住了他的袖口。
“等等,亚瑟,先别走。”
阿尔弗雷德恳切地看着他,眼神无比真挚:“还有件事… 呃,我能再跟你单独待一会儿吗?”
——然后,亚瑟就这样,成了他检修轰炸机的义务副手。
“螺丝刀,快点儿!”
头顶上,记吃不记打的美国大兵又来了命令。
所以说,如果对阿尔弗雷德抱有任何私人的期待,那你就是个十足十的大傻子!柯克兰啊柯克兰,怎么你偏偏就不长记性!
亚瑟揉了揉眉心,暗骂一句,不情不愿地将美国人要求的工具递上去。之后好久都再没动静,亚瑟也懒得拆枪打发时间了。他就靠在起落架旁,望着列成纵队的轰炸机,任双眼失焦。
B-17, B-25, B-24, B-29…
无论是四引擎重型轰炸机、双垂尾轰炸机、堡垒轰炸机、还是他妈的轻型鱼雷轰炸机,随便哪一个在阿尔弗雷德心里的位置都比他高上一百名。
哦不,可能是五百名,毕竟光枪械名类就不止一百种。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你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亚瑟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反问完,意识却还没处理完阿尔弗雷德问话的意思。
很久都没有回话。
半凝固的空气里,只有扳手撬动机翼甲板的微小声响,啪嗒、啪嗒… 忽然,白噪音断了,亚瑟心里骤然一紧,还没来得及再跳动,眼前忽然多了一张倒立着的脸。
阿尔弗雷德手撑在钢铁机翼上,像飞行员训练那样倒吊着,前额的碎发顺着重力垂下,额头蹭上的灰尘也扑簌簌掉下来。
“说要我飞行时别分心、要注意身体啊、别受伤啊,之类的…”
“我…” 心脏又跳起来时,亚瑟涨红了脸反问,“凭什么我非要说啊!”
“平时我出发前你都说的!”阿尔弗雷德撅起嘴,赌气似的盯着亚瑟,像在闹脾气,“真是的,你不说我都没法骂你啰嗦了!”
简直是无理取闹!
亚瑟额角跳了一下:“哈?骂我啰嗦?我还没骂你幼稚呢!”
“我才不幼稚!”
阿尔弗雷德忽然顿了顿,也憋红了脸。
亚瑟心下暗疑,毕竟这种程度的倒立,平时飞行员训练时,阿尔弗雷德一口气至少能坚持个半小时起步,可今天这才两三分钟,脸就红得像缺氧一般。
过了几秒,阿尔弗雷德再开口。
“…我幼稚也不会喝得烂醉,连自己跟情报员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当意识到阿尔弗雷德指的是哪一句话,亚瑟的脑内登时空成一片。
——阿尔弗雷德早就知道了。
半秒钟的迟疑后,他暗笑一句自己的蠢。阿尔弗雷德怎么可能不知道?回想起那天在海港边,他支支吾吾时,阿尔弗雷德勾起的那个笑。
如今回想起来,那八成是个坏笑。阿尔弗雷德在情报方面的敏感度绝不逊于任何人,他一直都知道流言蜚语在怎么揣测,但他只是丝毫不在意。
毕竟,无论他们的私交是现实中利益的关系、亦或是流言中肉体的关系,亦或根本毫无关系…不论是哪一种,对美国和英国的关系都无伤大雅,所以于阿尔弗雷德而言自然都没有区别。
因为不在意,所以没什么可解释的。
阿尔弗雷德说得对,何必去问、又何必自作多情?
——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因暗恋而起的独角戏罢了。
亚瑟默然半晌,憋在心里的复杂情绪全都化了个干净,竟几天来从未有过的冷静下来。
“确实,归根结底都是我失言。对于为你名誉造成的损失,我很抱歉…”亚瑟说完闷下头,明明心中平静得像一碗水,眼泪却擅自酝出来。
真是笑话。
阿尔弗雷德很明显的顿了顿,又笑一下,眼神却没有波动——是啊,早就已经料到的,如这样寒冰般的目光,该是怎样深的厌恶。
“算了算了,你酒后误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赶紧辟谣就好了,”阿尔弗雷德的声线平静,“等占领瑟堡以后,你跟我来,在我们营里跟大家解释一下。”
“嗯,好。”
亚瑟刚点头答允,脖子上很突兀地一凉。他低下头,看见阿尔弗雷德单手从他衬衫领口,拎出他的身份铭牌。
不过片刻,阿尔弗雷德已经拿着“亚瑟·柯克兰”的铭牌,将金属链缠在食指上转动着,像在炫耀筹码。
“为了防止你反悔,这个先归我,等你还我清白再给你!”
他自顾自说完,自作主张地将亚瑟的铭牌收进空军夹克的口袋里。
下一个瞬间,亚瑟还想说些什么,但美国人已经翻身回到了机翼上继续检修。
如此专心致志,仿佛从来没有分过神。
6.
美军的主攻作战进行顺利,蒙哥马利元帅带领英军的掩护战却打得艰难。
攻势终于告一段落,可以暂且喘一口气时,亚瑟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精神。
不少下属买了酒邀他同饮,有烈酒也有勾兑的啤酒,但亚瑟始终兴致缺缺。辛辣的液体顺着喉管流下,仅一口就刺得难受,只好终于婉拒。
原本按照约定,此刻他该去美军营地里辟谣。但他的腿在卡昂作战里受了些伤,虽然不重,却没那么容易行动,只好耽搁了。
得到美军将派人来营地汇合的消息,亚瑟躲在营帐里,独自出神了一整天。
第二天清晨,美军第三军的空军小队如约而至。
阿尔弗雷德是打头的第一个。
见到拄着拐杖的亚瑟,这次他难得没笑,却还是嘲讽地送出一句:“看吧,还说我笨,哪次战役受伤的不是你?”
亚瑟无言以对,心沉得像一坨铁。
晚饭时分,两军的打头小队聚在同一个营地里。篝火闪烁,六月梅雨还断断续续,亚瑟在火光中,望着阿尔弗雷德分辨不出表情的脸。
“各位,英格兰先生有重要的事要说哦。”
阿尔弗雷德对士兵们宣布完,又附在他耳边,说,鉴于你是伤员,我可特别照顾你,亲自过来了哦!
他说完后,从背后轻轻推了亚瑟一把,让他站在众人面前。
人群安静下来,如炬目光股股聚来时,亚瑟嘴唇哆嗦着,半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阿尔弗雷德也不急躁,就站在他身旁安静地等,双眼含笑。
“关于… 关于之前大家都在传的那件事。”
其实开口说出第一个音节后,一切都变得容易起来。仅仅只是瞬间,亚瑟又是那副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声线稳得连他自己都暗吃一惊。
“那只是我的酒后失言,更是十足的误传,涉事的该英军情报员我会加强教育、严肃处理,还请各位不要再对英国与美国,或者我与阿尔弗雷德·琼斯先生的关系再做谣传,我们只是——”
“恋人哦!”
——什么?
亚瑟向声音传来的源头看去。阿尔弗雷德刚一与他对上视线,立刻揽住他的手,紧紧握住。
“你在说什么鬼话,少他妈的再想耍我…”
亚瑟小声骂着,挣扎了两下,但忽然又自己停下了动作。几乎就是在他手指松下力气的同一瞬间,阿尔弗雷德分开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阿尔弗雷德盯着亚瑟通红的脸,嘴角扬得更高,这次毫无疑问,是个坏笑。就是挂着这样的笑,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天前夺去的亚瑟的铭牌。
“前几天呢,亚瑟把他的铭牌交给了我。”
阿尔弗雷德说着,微笑忽然隐去,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他摘下自己身上的铭牌,名为“阿尔弗雷德·f·琼斯”的人类的身份证明。
他的蓝眼睛里映着篝火,但其中的温暖却并非是篝火衬托的伪装,而是由内里散出来的,即便亚瑟再如何迟钝,也无法再否认。
“今天,我也把我的铭牌交给他。所以,随便你们怎么说美国和英国的关系都好..”
将铭牌交入亚瑟手掌心时,阿尔弗雷德又一次慢慢笑起来。是个温柔得不像他的笑。
“但请不要再用利益(benefit)来谣传我和亚瑟的关系了。”
亚瑟握着手中的金属牌,不轻不重,带着阿尔弗雷德胸膛的余温。
如果说,阿尔弗雷德是个爱捉弄人的混蛋,那亚瑟·柯克兰就是个迟钝的笨蛋,迟钝到在这种时候,眼泪居然比跳到快骤停的心脏先一步反应过来。
在一众下属前落泪,简直是亚瑟噩梦排行榜的第一名。
他尝试着吸吸鼻子,意识到控制不住后,只好背过人群,尽力不出声响地将眼泪憋回去。
几乎就在他转身的同一瞬间,营地里众人才如梦初醒般,开始交头接耳沸腾起来。亚瑟不愿意去听他们的评价,也并不敢去听那些评价。
好在,他并不需要去听那些。
因为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就附在他耳边悄声说着。
“亚瑟你个笨蛋,其实只有你才在意别人说什么!看我,就根本不在意。”阿尔弗雷德说一半,轻轻碰下亚瑟的鼻尖。
“我在意的,只是你爱我。”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