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青绿色橄榄,一排排葡萄藤绵延在山坡上,下面沉沉地挂着紫色的果实。
看到树枝缝隙间伸展的阳光,余晖洒在山间。
房东烤馅饼的香味、酸甜的葡萄、黄绿浓郁的色彩,时间慢了,什么都看的到了。
日常所有被忽略的细微之处在托斯卡纳得以放大,享乐不是罪过,是理所当然。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大事,除了快乐本身。
我看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青绿色橄榄,一排排葡萄藤绵延在山坡上,下面沉沉地挂着紫色的果实。
看到树枝缝隙间伸展的阳光,余晖洒在山间。
房东烤馅饼的香味、酸甜的葡萄、黄绿浓郁的色彩,时间慢了,什么都看的到了。
日常所有被忽略的细微之处在托斯卡纳得以放大,享乐不是罪过,是理所当然。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大事,除了快乐本身。
长兄如父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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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博洗完澡换了睡衣爬上床,被子被他扯着盖住了大半张脸,闭上眼装睡,睫毛颤颤,一眼就穿帮。
肖战擦干了头发爬上床,跪坐在王一博身前,看着对方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莫名委屈巴巴的脸,拽了拽被子,说,“睡了吗?”
王一博说,“睡着了。”
肖战忍住笑,说,“那现在是谁在说话?”
王一博说,“你男朋友睡了,现在是你弟在跟你说话。”
肖战垂下眼,唇角笑意掩盖不住,说,“那麻烦我弟把我男朋友叫起来,我有话跟他说。”
王一博顿了下,说,“男朋友睡得太死,叫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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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博洗完澡换了睡衣爬上床,被子被他扯着盖住了大半张脸,闭上眼装睡,睫毛颤颤,一眼就穿帮。
肖战擦干了头发爬上床,跪坐在王一博身前,看着对方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莫名委屈巴巴的脸,拽了拽被子,说,“睡了吗?”
王一博说,“睡着了。”
肖战忍住笑,说,“那现在是谁在说话?”
王一博说,“你男朋友睡了,现在是你弟在跟你说话。”
肖战垂下眼,唇角笑意掩盖不住,说,“那麻烦我弟把我男朋友叫起来,我有话跟他说。”
王一博顿了下,说,“男朋友睡得太死,叫不醒了。”
肖战说,“真的叫不醒?”
王一博用两根手指夹着被子,又往上拉了拉。
肖战伸手拽下来,脸颊边一个小小的弧度陷下去,语气轻松,“那我不管了,我直接说了啊。”
王一博顿时僵住。
肖战看着好笑,隔着被子抚了两下他的肩膀。
他清了清嗓子,说,“我一直都喜欢你。”
王一博倏然睁眼看他,眼珠瞪得滚圆,眼底的诧异混着些不可置信,看的肖战心都软了。
他喉结滚动,一字一句,又说,“作为哥哥,作为男人。”
王一博猛地坐了起来。
他和肖战面对面坐着,紧紧盯着对方清透的瞳仁,漂亮到注视到过长时间会忍不住移开目光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卧蚕有点深,更显得年轻,像是与他同岁的少年。
肖战看着他,突然坏心思涌上来,补充说,“还有作为父亲……哎,打我干嘛?”
明明被挨了打了,但还是乐的不行,好像占了王一博多大的便宜一样。
王一博收回手,顿了顿,有些小心翼翼的,又说,“真的?”
肖战心底满是酸楚。
他慢慢笑起来,说,“当然是真的。”
“不过有一说一啊,你之前真的很过分。”肖战板起脸佯装生气,“以后有事说事,别动不动……对吧。”
王一博垂下眼,伸出胳膊要去抱肖战,却被对方给挡住了,说,“干什么?男朋友不是没醒吗?”
王一博抓住他的手腕,有些强硬的揽住了肖战的肩膀,低声说,“他醒了。”
肖战笑着叹了一声,说,“我年纪大了,不想再把事情搞复杂,有些东西要跟你说清楚,免得以后你因为误会再做点什么,我可受不住啊。”
王一博更加用力抱紧了肖战。
肖战继续说,“有的时候,成年人,嗯,成年比较久的大人会想的多一点,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但是呢,家庭啊,事业啊,别人异样的目光和背地里的指指点点,我都要去考虑,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能理解吧?”
王一博扁了扁嘴,嗯了声。
“说实话,我本来是不打算答应你的,”肖战刚说完,就明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僵硬起来,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说,“但是那天去山上把你接回来之后,我就改变主意了。”
肖战推了推王一博的肩膀示意对方放开,说,“你长大了,有的时候也要为家长考虑一下……噗哈哈哈,”他看着王一博瞬间黑下的脸,笑的弯下腰来,整个几乎都快趴在了王一博的腿上,说,“笑死我了,你怎么这么介意我说这个。”
王一博翻他白眼,倒是让肖战更加乐不可支,肩膀颤抖不止,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肖战翻了个身,改为躺在王一博的腿上,舒舒服服的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你以后还会遇到的,而且应该会有很多次,我带出来的孩子怎么也不会差对不对,有人喜欢太寻常了。”
王一博说,“肖老师不是也有很多人追。”
肖战抬手挠了挠他的下巴,说,“吃醋了?”
王一博声音低下来,说,“酸死了。”
肖战搂着他的脖颈把人压下来,仰起头在他唇上亲了下,说,“现在呢?”
王一博抿了抿唇,说,“好了一点点。”
肖战说,“得寸进尺,嗯?”
王一博用手摩挲了下他的耳根,说,“哥。”
肖战脸色变了变,虽然昨晚王一博有克制自己,但年轻人的体力着实让他有点吃不消,搭住了王一博的手说,“那什么……今天就别了吧,明天还有课。”
王一博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说,“我又没说要做什么。”
肖战:……
他腿一蹬,掀开被子滚进去,拿后脑勺对着王一博,说,“那以后也别做了!”
王一博唇角弯起来,学着肖战的样子拽了拽他,说,“男朋友在吗?”
肖战没好气说,“男朋友不在,你哥在。”
王一博说,“把我男朋友放出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肖战说,“有事明天再说。”
王一博说,“……对不起。”
肖战愣了下,转过身看他,说,“什么?”
“我之前做的那些……对不起。”他半垂着眼看着肖战,“我……”
“停,打住,”肖战半撑起身,神情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同样的道歉没必要说两遍,有些事情你要清楚,如果是别人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他倾身上前,按住王一博的后脑勺,轻轻蹭了下他的鼻尖,说,“可谁让你是王一博呢。”
肖战顿了下,说,“嗯,这话是你哥,也是你男朋友跟你说的。”
“别介意这些了,”他轻声说,“就,好好过吧。”
房间暗下来,窗帘紧闭着,屋里没有一丝光亮。
床铺柔软,俩人体温相依,肖战自然的靠在王一博的肩侧,少年早早就有了宽阔的肩膀和想要护住他的勇气,他闭着眼,有些昏昏欲睡,感觉到对方侧了下脸,在他的发上吻了下,动作很温柔。
他迷迷糊糊的,听见王一博说,“那个画展,我去了。”
肖战嗯了声,说,“你去了吗?我没看见啊?”
王一博说,“那副画我也看见了。”
肖战声音渐渐低下去,听起来快睡着了,说,“画的怎么样?”
王一博亲昵的将脑袋搁在他颈窝,慢慢的蹭了蹭,说,“画的特别好。”
“下次的话,把你也画上去吧。”
秋冬深夜,肢体交缠,肖战整个人都被少年的体温捂的暖呼呼的,所有的接触都让他很舒服,半梦半醒间,他下意识的搂住对方,口齿粘滞,“好……我都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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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言】相决绝(21)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二十一章
年关将近,这两个月来,监察院在范闲和小言公子的联手指导下,毫不客气地撕咬着二皇子一派从官员到经济方面的各项利益,并且强悍地占据了有利的态势,在言冰云查出二皇子与长公主金钱往来的具体证据后,范闲先声夺人,将种种铁证上报给了庆帝,随之而来的便是由长公主控制的都察院弹劾范闲,以贪污受贿为由,倒打范闲一耙。
但是庆帝对范闲的圣眷似乎到了一种令人恐惧的地步,又或许这位皇帝想借此机会杀一把长公主的威风,因此宫中奏章惊风雨,范闲在大堂上舌战群御史,不仅成功地将罪名洗清,而且还使得都察院中几个大夫惨遭廷杖三十,被打得半死不活。
二皇子手下的八大...
第二十一章
年关将近,这两个月来,监察院在范闲和小言公子的联手指导下,毫不客气地撕咬着二皇子一派从官员到经济方面的各项利益,并且强悍地占据了有利的态势,在言冰云查出二皇子与长公主金钱往来的具体证据后,范闲先声夺人,将种种铁证上报给了庆帝,随之而来的便是由长公主控制的都察院弹劾范闲,以贪污受贿为由,倒打范闲一耙。
但是庆帝对范闲的圣眷似乎到了一种令人恐惧的地步,又或许这位皇帝想借此机会杀一把长公主的威风,因此宫中奏章惊风雨,范闲在大堂上舌战群御史,不仅成功地将罪名洗清,而且还使得都察院中几个大夫惨遭廷杖三十,被打得半死不活。
二皇子手下的八大将之一谢必安也在斡旋争斗中在京都大牢暴毙,同时二皇子一派的靖王世子李弘成在范闲和言冰云携手铺设的舆论之下臭了名声,范闲在监察院的配合和言冰云的指导下,借这次机会,几乎是将二皇子在京中的势力连根拔起,把他这一脉打得半死不活,削弱到了再难威胁自己的地步。
这一场二皇子和范闲两股势力的斗争,范闲胜得毫无悬念,同时也让京都中人噤若寒蝉,他们并没有想到这位年纪轻轻、初入官场不到两年的范家私生子已经成长到如斯地步,不声不响间受圣上如此倚重,并且将监察院大部分的资源牢牢掌控在手,光是这两点,足以令范闲无往不利。
但要对付长公主,单单把二皇子扯下马是不足够的,因此不日范闲便踏上了去江南的旅途,前去解决明家,而身为范闲的大脑的言冰云,在这一仗落幕后,终于能够得少许机会喘息一阵儿、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庆国入冬了。
这一年的雪来得似乎特别早,腊月还没过完,天上就洋洋洒洒地飘下雪籽来,把整个京都铺上了一片万里绵延的白绒毯子,登高望远,所见之初,皆是银装素裹,倒是提前有了几分过年的肃穆气氛。
言府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大概监察院中人都是京都独树一帜的存在,监察院的工作特质决定了他们的性格,言家父子向来如出一辙的公事公办,甚至很少与人社交,所以言府常常门可罗雀。
不过这样却也不错,起码家门清净,不必花费心思与他人虚以委蛇,本来监察院的活计就够劳神费心了,下了班以后得些闲时好好休息一下也算美事。
屋内烧着暖炉,寒气被驱散得一干二净,室内暖烘烘的,墙壁上跳动着橘黄的暖光,使得偌大的房间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冷清空旷,多了一些人味。
一身白袍棉衣的言冰云坐在桌前,怀中抱着头戴大红虎头帽、身穿靛青棉袄的小元,小孩子活跃地抓着他的领子,似乎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言冰云写几个字便放下笔低头逗逗他,他因工作繁忙许久不曾和小元亲近,还以为孩子会认生,但谁成想小元每回见着他都高兴地咿咿呀呀地叫,他一放下孩子就哭,显然是喜欢他得厉害。
桌上的公文累积如山,言冰云神色有些疲惫,他索性合上了卷宗,将毛笔放置一边,抱起小元走到窗边,他轻轻推开窗子,纤瘦的手腕从空荡荡的袍子中漏出来,瘦到骨节分明,血管清晰可见,好像只裹了一层皮一般,朔风缓缓吹进屋内,使得困倦之意渐渐消散。
小元的小脸蛋贴着言冰云略微冰凉的侧脸,好像看见院子里硕大的假山上积满了薄雪分外高兴似的,开心地笑了起来,小孩儿清脆奶气的声音令言冰云也兴致高了几分,他指着院子里挂满霜花却还未绽放的梅树、巨大的假山、廊下的长椅、小亭子里的石桌一一介绍过去,也不管三个多月的小朋友听不听得懂,只是单纯地进行一点母子交流罢了。
言冰云的声音异常温软,并没有他在监察院时那种无情的冷意,小言公子在北齐酷刑之下磨炼出来的心志,使他成了一位极其恐怖并且传说的人物,言冰云虽然从不高声说话,但他光光站在那里冷冷地瞥上一眼就有无上威压,令人心生惶恐。监察院中年龄还不是很大的一些官员,常常会被他冷若冰霜的模样给唬住,在他面前,不敢逾越,不敢懈怠,若他们看见这位冷面恶魔笑意盈盈、声音温柔地哄孩子的温婉样子,定会惊得眼珠子都从眼眶中掉出来。
小元的存在算得上一个绝密,他诞生已有三个月之久,但知道他存在的人却是屈指可数,无外乎都是与言冰云和言若海相近的一些人,因为事关小元的另一个爹的身份,解释起来相当麻烦,加上怕有心人作恶报复,所以言若海遮掩得极严,干脆直接对外隐瞒了小元的出生,甚至禁止府中下人向他人提起。
因此很少有人知道监察院四处冷傲漠然的小言公子曾经身怀六甲甚至还生下了一个男婴。
不过头疼的是,言冰云一回国当上监察院四处头目,一表人才、官运亨通并且尚未婚娶的他登时成了一块香饽饽,虽然因为监察院工作性质,他的知名度并不是很高,但知晓内情的高官权贵却是如狼似虎地盯上了他,前来说媒的人络绎不绝,简直要踏破门楣,虽然最后多被门口两只大黑狗吓走了或是被言若海给挡了回去,但还是搞得言冰云十分烦躁。
小元专注地听着他介绍院中种种,时不时地开心地叫一声以作回应,看上去极为聪慧,言冰云心里喜欢,低头亲了亲小元肉嘟嘟的脸蛋,喃喃自语道:“你倒是跟他很像,小机灵鬼。”
言冰云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小元的襁褓里,嗅着他身上的奶味,感觉心烦意乱的思绪稍稍沉淀了一些,他每日在外工作都在与各路牛鬼蛇神打交道,似乎只有在自己乖巧的儿子这才能褪下心防,什么也不用想,可以放空沉重的脑袋,小憩片刻,小元的小手轻轻地握着言冰云的手指,咿咿呀呀地发着不成句子的音节。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言冰云抬头看去,发现自己的父亲与一个坐在轮椅的老人在院中站着,言若海撑着油纸伞,手握轮椅推手,目光灼灼地望着窗子里的言冰云。
言冰云点了点头,将窗子关上,抱着小元走出房间,言若海已经推陈萍萍走到檐下,雪顺着油纸伞的弧度滑落在石灰色的地板上,砸出一坨雪水,言冰云侧身让出路来,陈萍萍坐在轮椅上微微仰头和蔼地看着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声音温和道:“冰云,许久不见。”
言冰云礼貌地微笑着点头,将手中的小元下意识地抱得紧了一些,这位风烛残年的老院长在他们这辈自小在监察院中长大的少年人心中地位无上崇高,不仅是因为他光辉的战绩,更多的还是源于一种习惯,一种对英雄的仰望,而小元的出生却有一些言冰云叛离了监察院的意味,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没有以大局为重、私心压过了公心的选择,因此他觉得自己像抱了一个证明他令父辈失望的铁证一般,有些窘迫不安。
小元却是什么也不懂,圆溜溜的眼睛和陈萍萍苍老却矍铄的视线对上,这位老院长并没有如言冰云想的那样对他有所苛责,而是慈祥地笑着,向言冰云伸开双臂:“这孩子是叫言元么?”
言冰云说了声是,小心地把小元放到陈萍萍怀中,小元此时竟没有嚎啕大哭,反而懂事地眨了眨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老人,陈萍萍心生欢喜,大抵人老了总会喜欢上刚出生的孩子,他们象征着生命的接力,让自己老朽的身体也充盈了希望的力量,他稳稳地将小元抱在怀中,低头逗弄着他,小元极为给面子地笑了起来,令言冰云松了口气。
陈萍萍枯槁的手轻拍着小元,似有感触地叹了口气,语调太虚:“人家见生男女好,不知男女催人老,一朝一夕几十年就这么过去了,若海,我们这群老东西都老成什么样啦。”
站在他身后的言若海不苟言笑,抬手捻了一下胡须说道:“老了便老了,总归还有年轻人在。”
“是啊,有年轻人在,就有希望。”陈萍萍点头说道,脸上皱纹沟壑纵横,在这瞬间他似乎脱离了暗夜之王的头衔,不再是令人心生恐惧的陈萍萍,而是一个孤独的老人。
言冰云沉默背手侧立,言若海便推着轮椅进了房内,屋内暖气扑面,吹去一身寒意,走在最后的言冰云回身将门关上,言若海坐在桌边斟茶,陈萍萍低头哄着小元,三人一言不发,气氛并不是很轻松的样子,言冰云清秀的眉毛微微皱起,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陈萍萍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范闲这个小子,行事从不按常理出牌,你跟着他做事,可能常要吃一肚子气。”他谈起范闲的语气像在说自己的儿子,虽然听起来像是在贬损,实则却有一丝隐藏其中的自豪。
言冰云微微一愣,转瞬说道:“小范大人雷厉风行,或许能给监察院带来新气象。”
陈萍萍玩着小元的小手,淡淡道:“范闲……不能被院务拖住太多心思,你在四处找个得力的人,准备接替你的位置。”
言冰云隐约猜测到了什么,却并未激动,他看了一眼坐在边上沉默饮茶的言若海,点了点头。
陈萍萍的声音有些疲惫,好像在托孤一般:“我退后,你要帮范闲把这个位置坐稳,他这个人就算当了院长,也不耐烦处理这些细务,等你做了提司,要多费心,帮他处理好。”
言冰云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称是。
陈萍萍垂眸看着言冰云,声音很轻,但说出来的话却犹如一座座大山压在言冰云身上,令他无法动弹:“监察院提司……是一个荣耀而危险的职位,我院的第一位提司出现,是为了监督我,”陈萍萍淡漠说道,“你的任务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范闲发疯了,你要不顾一切地隐忍下去,哪怕忍辱偷生,委曲求全,也要将这个院子保住,给他最大程度地保留有生力量。”
言冰云难以伪装平静,满脸惊骇地望着轮椅上的老人,他沉沉地深呼吸了两下,难以消化陈萍萍所说的内容,纵使他向来聪慧,此时也不免乱了分寸,他有些慌张地看向自己的父亲,言若海安抚地投来一道视线,言冰云强压下心中种种疑问,他不知道这位老院长将要做什么,更不知道监察院的未来有一股什么样不可抗衡的势力在盘踞等待。
汗水湿透了言冰云背后的衣衫,他望了一眼躺在陈萍萍怀中的小元,低垂于地上的目光不禁流露出几分悲切,陈萍萍扭动轮椅,缓缓来到言冰云面前,言冰云把小元从他手中接了过来抱进怀中,抬眸注视着这位沧桑的老人,陈萍萍叹了口气问道:“你说,这监察院究竟为何存在?”
言冰云自然条件反射地回答道:“为了陛下……”
陈萍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淡淡道:“冰云,好好去读读监察院前的那块碑石,创立监察院的那个人,志向远比我们所能想到的更伟大。”
言冰云沉默地点了点头,抱着小元起身,这小小的婴儿虽然柔软,但抱在他手中时却令他无比心安,陈萍萍忽又开口:“听说北方两国交战势如水火,你觉得北齐和后魏,谁能打赢?”
言冰云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抱着小元的手臂,沉声道:“无论谁赢,天下终将是我大庆的。”
陈萍萍不屑地轻笑了一声,手掌摸着常年盖在腿上的灰色羊毛毯子,轻描淡写地说道:“北齐气数将尽。”
言冰云颤了颤眼皮。
…………
谢允专注地盯着手上的木头,用一把小刀使劲地削着树枝上凸起的部分,数九寒天,北风瑟瑟地刮着,把头顶的枯叶吹得簌簌落地,面前的篝火孱弱地燃烧着,爆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长长的树皮被刮落在地,细小的木屑粘在谢允的手指上,他的手掌宽厚,骨节粗大,而言冰云看着是个仪表堂堂的冰山,却天生长了一双小手,跟姑娘家比起来也大不了多少,握成拳头时小巧得像玉雕出来一般,谢允看着就喜欢。在上京时,谢允曾无数次无赖地牵住言冰云的手,将他的小拳头完完全全地包进自己的掌心,还调笑言冰云说他小手小脚合该给自己当童养媳,被言冰云冷冷地瞥了一眼刀。
想起这些往事,谢允心里便暖上几分,眼下的寒风似乎也变得柔情起来,甚至也不觉得露宿苍野,以天为被是件多凄惨的事情了,他手中的树枝呈“丫“字状,粗壮结实,质地坚硬且不易断裂,已经被他削磨地分外平滑,没有什么木刺,露出光秃秃的象牙黄木身,他在做一把弹弓,一份见面礼。
“谢允!”
谢允全神贯注地小心地刮着树枝,都没有听见周翡喊他,少女拔高了声音,谢允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面前的姑娘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递过来一碗热汤,谢允笑了一下,将刀和树枝收起来别在腰间,接过碗道了一声谢,懒洋洋地说道:“多谢。”
这碗东西与其说是汤倒不如说是放了盐的水,稀得可以,也没有什么肉味,但好在还能暖暖冰冷的身子,谢允没有再说什么俏皮话,安静地端着碗小口小口斯文地喝着,哪怕在这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月有余,身上仍透露出一股养尊处优的矜贵气质。
周翡原正狼吞虎咽着,因为她实在饿极了,在四十八寨时她又时时与一帮大老粗师兄弟混迹一团,不曾讲什么礼仪,此刻她瞥了一眼谢允,也知羞似的,止住自己的动作,舔了舔自己沾着汤汁的嘴唇,学着他的模样慢条斯理地喝起来。
她吃饱喝足,大咧咧地擦了把嘴,清秀的小脸因为多日风餐露宿而显得有些灰扑扑的,她将碗搁在地上,撑着下巴看着谢允,皱眉问道:“你这弓都做了半个月了,还没做完么?”
谢允也吃完了,又将小刀和树枝拿了出来,对着篝火削了起来,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之前做的都太容易断了,我怕伤着我家孩子。”
周翡笑了起来:“你们家天山雪莲算不算一孕傻三年?写封家书居然忘了说孩子是男是女。”
谢允摇头轻笑着,信口胡诌道:“他写信都是按字儿收费的,这二十四个字儿的钱都算我赊着的,他肯告诉我孩子生了,自己平安还叫我保重,都是我的诚心感动了上天。”
周翡:……
真够出息的。
她一扬眉,问道:“那你觉得会是儿子还是女儿?”
“在他肚子里的时候皮成那样,兴许是个混世魔王,”谢允抬头看了一眼周翡,欠揍地说道:“跟你一样。”
周翡暴躁地嘿了一声,脚在地上一蹭对着谢允踢了一层土,谢允象征性地躲了一下,也不气不恼,哈哈大笑着,周翡闹了一会儿又坐正,抱着自己的刀说:“你都当爹了还这么没谱。”
“非也,在下千岁忧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谱了。”谢允摇头晃脑、心情不错地说道。
周翡看着又恢复成闲云野鹤,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那个她所熟悉的谢允,低头抠了抠手指,有些笨拙地问道:“你会回去找他们么?”
她虽然对江山社稷之事并不熟悉,人际往来一类也统统嘴笨得可以,连她娘都说她是个实心眼儿,榆木疙瘩不开窍,可她其实并非全然不知,她也清楚谢允的处境不易,虽然心里也为他喜获小儿开心,却也不得不担心他日后的去处。
谢允削木头的手不曾停顿,沉声嗯了一声,似乎没把这事儿当事儿。
周翡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那个,你不打算做皇帝么?”
谢允轻笑了一声,像听见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似的,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周翡,学着她的样子同样小声说道:“不打算。”
周翡看出他在揶揄自己,翻了个白眼坐正身子,谢允又是爽朗一笑,将木头抬起来吹了一口,悠闲说道:“我这个皇叔曾经跟我说过,御座龙辇是蛊,他甘愿做蛊中人,我又何必跟他抢呢,你说是不是,阿翡?”
周翡似懂非懂地看着他,迟疑道:“那你何必还要再回旧都呢?”
谢允眯起一只眼打量着手中的木头,老神在在地回答道:“复国乃我天命,临阵脱逃愧我赵家英灵,称帝则是枷锁,有悖我自由不羁的天性,我这一生不愧先祖不愧己,方算没白活一遭。”
他放下木头,笑着看向她:“阿翡,你从四十八寨来,你应当懂,你这一路拿命拼着,不就为了一个不给李家、周家丢脸么?”
篝火边线条被火光烧得柔化的谢允,惯来如芦苇般柔韧,可刚烈起来却能将渡江过丛者划得遍体鳞伤。
周翡看着他,心中有所感悟,却苦于少时不好好读书,没能好好地用语言纾解一番心怀,只是老实地点点头,然后看着谢允继续削木头。
火仍在烧着。
谢允满意地收起小刀,用拇指轻轻摩挲着还未装上牛筋的小弹弓,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它,低声呢喃道:“小元……”
爹错过了你的出生、满月和百天,接下来还不知道要错过多少东西,希望你不要怪爹,还有愿你的别扭娘多提提我,你爹还没死呢。
远在千里之外的言冰云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把躺在他身边昏昏欲睡的小元吓了一跳,可怜孩子小嘴一扁委屈地要哭起来,言冰云连忙环住小婴儿,小手轻轻拍打着背部,温声细语地哄着,小元抽噎了两下压住嚎啕大哭的声势,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看着楚楚可怜。
言冰云低头在小孩白嫩的脑门上轻吻了一口,轻声对他说道:“是不是你爹在说我?待他归来,你替娘教训他。”
小元迷迷糊糊地伸出小手抱住言冰云的小臂,言冰云躺了下来,头抵着小元的圆脑袋,怅然若失地轻叹了口气,他将小元搂得紧了一些,宛如快要冻死在极地的人无可救药地攀紧手中残留着最后一丝温度的暖炉。
庭院里云开月明,晴光映雪,地上一片莹白的亮光,一阵风钻进房中,掠过言冰云的脸颊,然后向着遥远的北方飘去,这一阵风跋涉千里,最终停在谢允的帐外,犹犹豫豫地沿着缝隙钻了进去,流连缱绻地溜进他的被中,谢允感到有些冷意,裹紧了棉毯,鼻尖却隐约嗅到了南方的清梅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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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萍萍托孤部分对话参考庆余年原文
【允言】相决绝(13)教科书式的嘴硬
前情合集。
第十三章
林莽深处,竹叶萧萧。
一个黑衣男子背着一个白袍男子,在树干间翩翩踏飞,他鬓角滑落一滴汗水,顺着锋利的下颌角滑至下巴,因身姿运动而摇摇晃晃地滴落在胸襟前,洇湿了一小块衣料。
言冰云的头埋在谢允的颈窝,手从背后绕过他的肩膀,扣在谢允胸前,他的脸贴在谢允的脖颈上,微凉的皮肤鼓动着脉搏,浅浅的呼吸喷在谢允后颈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交合。
谢允感受到他的动作,悠悠落地,稳稳地把住他的大腿,在草丛里站定,侧头低声问道:“可有哪里疼?”
言冰云沉默地摇摇头,细碎的发丝蹭在谢允脸上,带来一阵麻麻的痒意,他挣扎着想要下地,似乎对被人背着的动作感到非常羞...
前情合集。
第十三章
林莽深处,竹叶萧萧。
一个黑衣男子背着一个白袍男子,在树干间翩翩踏飞,他鬓角滑落一滴汗水,顺着锋利的下颌角滑至下巴,因身姿运动而摇摇晃晃地滴落在胸襟前,洇湿了一小块衣料。
言冰云的头埋在谢允的颈窝,手从背后绕过他的肩膀,扣在谢允胸前,他的脸贴在谢允的脖颈上,微凉的皮肤鼓动着脉搏,浅浅的呼吸喷在谢允后颈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交合。
谢允感受到他的动作,悠悠落地,稳稳地把住他的大腿,在草丛里站定,侧头低声问道:“可有哪里疼?”
言冰云沉默地摇摇头,细碎的发丝蹭在谢允脸上,带来一阵麻麻的痒意,他挣扎着想要下地,似乎对被人背着的动作感到非常羞耻,谢允怕他伤着自己,松了手,转身一只手扶住他的手肘,另一只手握住他手腕,顺势将言冰云半圈在自己的怀里。
“云儿,前面一里地就是驿站,我们在那等使团,我带了药,一会儿给你上——”
“你骗我。”
言冰云冷冷地开口。
说话声戛然而止,谢允错愕地看着言冰云,一头雾水:“我,我骗你啥了?”
言冰云虚弱地挣开谢允的环抱,扶着肚子佝偻着腰,往前倔强地独自走了几步,但他脚步虚浮,没走两步就有隐隐前摔的意思,谢允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将他稳稳接住,二话没说将人打横抱起,历经六月磨难,言冰云轻得宛如一张宣纸,即使肚里揣了个小生命也没有让他的体重增长多少。
言冰云皱着眉推着谢允的胸膛,少年人看着单薄却力大无穷,稳如泰山,无可撼动,这一次谢允无论如何也不放他下来,就这样大步流星地抱着他往前走去,目视前方地说:“有什么话到了驿站再说。”
言冰云泄了力气,像一只病秧子小猫崽般蜷缩在谢允怀中,眼睛盯着他交领上的绣纹,觉得浑身僵硬难受。
“手。”谢允忽然开口,言冰云不解地看着他,入目便是谢允瘦削的下巴和薄唇,那人垂眸笑着看着他:“搂着我,我怕把你摔了。”
言冰云不情不愿地伸手环住谢允的脖子,身子颠了一下,是谢允将他往上托了一托,他的手下意识地跟着环紧,脸也靠在了谢允的肩膀上。
少年郎沉重地呼吸着,但手却宛如两截钢铁,连晃也不晃一下,生怕让怀里的人难受,林间的竹叶沙沙作响,听起来好似一道瀑布在川流不息地奔流,午后阳光将头顶的树荫照地浅亮,如同一锭锭银子在枝头生了出来,从嫩绿缝隙中撒下点点光斑,落在这一双人身上、地上。
言冰云咬着牙不说话,本就苍白的双唇在他无声地抿压下更是血色尽失,额上覆起一层薄薄细汗,他的肚子有些绞痛,或许是刚刚动作的幅度太大,腹内胎儿在抗议。
他细微的颤抖惊动了谢允,他霎时停住脚步,低头看着言冰云,满目担忧:“云儿,哪里痛?”
言冰云死不吭声,从牙齿间挤出几个字:“继、续、走。”
驿站就在视野可见的地方,插着大齐的酒旗,正在风中飘摇、猎猎作响,一个小二正在弯腰擦着摆在外面的木桌,头顶的凉篷微微下凹,几个过往游客一边喝茶一边乘凉,正在闲聊。
谢允沉叹口气,紧了紧手臂,步履匆匆地向那边走去,小二遥遥望见他们,慌忙热情地迎了上来问客人需要什么,谢允冷着脸直入门内,语速飞快地交代道道:“一间房,一壶热水,一条帕巾。”
小二看这两位客人的模样便知来头不小,不敢怠慢,抢身在前引路,点头哈腰地将人带上楼,拐进二楼第一间房,谢允大步跨入,将言冰云轻轻地放在床上,回头对守在门口的小二说道:“把这包药煎了端上来,一炷香左右即可。”
小二手忙脚乱地接住谢允扔过来的药包和一锭银子,连声道好,马不停蹄地冲下楼去。
谢允将门关上,返身回到床前,言冰云的脸白得吓人,纤瘦的手因疼痛而而鼓起青筋微微泛白,隆起的大肚子上下起伏着,看见他这样憔悴虚弱的模样,谢允登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乱刀砍成七零八落,连牙根都在疼。
谢允的声音也不自觉放小了,像怕吓到言冰云似的:“云儿,肚子疼吗?”
疼痛一阵一阵的,躺下来后渐渐淡去了,言冰云颤抖地吐出一阵呼吸,看向蹲在床头的谢允,对方像个移动的药箱一样,又从胸前掏出一个小瓷瓶,捡了一小片参片出来,凑到他嘴边,温声道:“含着,有点苦,待会我去给你要点糖。”
言冰云冷声道:“谁要吃糖。”
谢允柔声安慰:“好好好,不要糖,压在舌根下。”参片抵在言冰云下唇,他沉默地张开嘴抬起舌头,谢允便将参片放在他舌根下。
浓郁的苦味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刺激的他口水都在喉间泛滥成灾,言冰云微微皱眉,苦不堪言,却强撑着不露声色,可每咽一口唾沫,那股淤积不散的苦就风卷残云地冲刷着他的味蕾。
谢允习惯了他的口是心非和嘴硬,抬手用袖子擦去言冰云的脸上的汗,看见他眉心的皱痕,轻笑了一下:“我说了苦吧?”
言冰云默不作声地扭头,借着嘴里有东西的理由,理直气壮地不说话。
谢允也不逗他,抬手把言冰云沾满尘土的衣衫解开,将滚脏了的白袍褪下,叠起来搁在桌子上,接着抖开棉被盖在言冰云身上,与此同时客房门被敲响,拎着一壶热水的小二露了个脑袋进来。
谢允接过热水和毛巾,小二说药已煎上了,得了一点碎银便兴高采烈地退了出去,刚跨出去又被谢允叫住:“小二,等会带点冰糖上来。”
小二应声说好。
谢允把半壶热水倒进木盆里,又将毛巾泡进去润湿,毛巾捞起来还冒着滚滚热气,把谢允的手都不轻不重地烫了一下,他咧了咧嘴,把毛巾拧干,坐到床头,给言冰云擦脸。
言冰云爱干净,哪怕在牢里六月也没有搓磨掉他这点脾性,谢允全神贯注地擦去他脸上的尘土,暖呼呼的毛巾敷在脸上比什么良药都管用,热气熏化了他的冰冷,让小脸回了一些血色,连带着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也变得水润。
谢允搓了一把毛巾,再次拧干,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肚子,好在肚皮没有磨破,只是有些微红,言冰云看着谢允那副珍而重之的模样,觉得嘴里的苦都漫到了心里。
肚子里的小东西好像欺软怕硬,谢允在这就不敢乱动折腾他了,谢允用手盖在腹部轻柔地抚摸着,眉眼带笑,无上温柔。
“你知道——使团今日离京么?”言冰云忽然开口,因为舌头下压着参片所以口齿含混,发不了翘舌音,把知道说成了滋道,原是冷冰冰的语气却因这点小失误而显得娇嗔,像怨妇撒娇,彼一开口,言冰云懊恼地闭了一下眼睛,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谢允却轻笑了起来,像是被他可爱到了,目光聚焦在他肚子上,低头在他蹭红的地方轻吻了一下,把言冰云臊了个脸红,谢允把被子盖上,漫不经心地说:“知道。”
言冰云不知道自己问这个干什么,是要兴师问罪?怪他不来告别,若没有今日伏击,他就此离京,这人连个再见也不来说吗?可从始至终让谢允滚远点的也是他自己,两相矛盾,他有什么资格问罪。
他索性不再说话,闭上眼装睡,却听见谢允低沉地开口:“昨夜,师父圆寂了。”
声音中有化不开的悲哀,却清浅地像阵风,在狭小的客栈房间飘荡,言冰云震惊地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谢允,谢允神情严肃,不是玩笑,习惯带笑的眼睛收起了玩世不恭,带着哀切的悲恸望进言冰云眼里。
他们沉默着,言冰云动了动喉结,认识谢允这么久,他当然知道同明法师对谢允的意义,救了谢允两命,亦师亦父,乃是比血缘更为珍贵的亲情,言冰云曾见过他一次,老僧虽已年近鲐背,却矍铄有神、德高望重,穿一身僧袍,面目平静,无悲无喜。
“如河驶流,往而不返。”言冰云开口安慰道,“人命如是,逝者不还。”谢允轻轻抓住他的手,十指交缠扣在一起,言冰云难得的没有挣扎。
谢允附身把头轻轻埋在言冰云胸前,少年老成的他罕见地流露出了不安的脆弱,此时此刻宛如迷路的孩童在广阔的天地间四处碰壁,举目茫然,想找一处栖身之地,言冰云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声,没有被握住的那只手抬了起来,安抚地摸着谢允的头。
谢允的声音很沉闷,夹杂着一丝委屈,像直接透过皮肉传到了他的胸腔里:“师父还未见过你。”
言冰云的手覆在他的后脑勺上,手指插在他的青丝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淡淡道:“你怎知你师父没有见过我?”
谢允哽了一下,疑惑地反问道:“见过吗?何时?我怎不知?”
参片在他嘴里转了一圈,最后被默声嚼碎吞了下去,言冰云狠狠地咽了一口苦唾沫:“认识你不久后我便去过一次庙里,上了几炷香,见过他老人家一面。”
谢允抬头坐正,被言冰云手指梳过的头发打成了结,变得有些毛糙,他定定地看着言冰云:“调查我?”
言冰云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我乃庆国密探,调查你不是很正常么?谁让你三天两头往我家里跑。”他话虽是这么说的,却小心地打量着谢允的脸色,看他有没有生气。
谢允眼角沁出的泪被他用大拇指揩去,转而换上了笑眯眯的模样:“只去过一次?”
言冰云奇怪地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谢允笑着看着他,抬手摸上他的肚子,忽然弯腰在言冰云嘴上用力地亲了一口,言冰云被他莫名其妙袭来的吻给折腾懵了,温热的舌尖突破牙关,和言冰云的香软小舌纠缠在一起,他口腔里残留的苦味尽数被谢允吸了过去,力道之大,让言冰云的舌根暗暗发麻,他不知道谢允忽然发的哪门子的疯,懊恼地捶了几下谢允胸膛。
谢允松开他的嘴,抵着他的额头低喘,轻笑道:“我师父很喜欢你。”
言冰云唰地红了脸,目光无措地乱飘着。
谢允又臭不要脸地继续说:“家师如父,既得了他的应允,你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妻——”
言冰云一个冷眼甩了过去,谢允老实巴交地闭嘴,像挨训的小鸡仔,低着头玩着言冰云的指头,摸着他的肚子。
大手摩挲太久,肚皮泛起痒意,言冰云看他是不打算收手了,皱眉把他的手打掉,冷声道:“有什么好摸的?”
谢允扁了扁嘴:“我跟孩子交流交流感情。”
言冰云将头扭向床内,眯起眼睛淡淡道:“用不着你,又不是你的孩子。”
谢允顺着他的话茬,特别没诚意地应付道:“好好好,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语气里的漫不经心让言冰云无端生起一股火气,他烦躁地把手抽回来,谢允这下手没得牵,肚子没得摸,可怜巴巴地摸了摸鼻子。
谢允又小心翼翼地凑上来问:“真的没再见过我师父?今年上元节第二日也没有?”
言冰云正心烦意乱,听他问话,奇怪他为何这么执着自己与他师父见面,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东西,却一时想不起来,只冷冷地嗯了一声。
谢允拢了拢他散落的头发,在他颈侧亲吻了一口,稍纵即逝的吻像浮光掠影,言冰云还未反应过来,温度已经淡去。
房间的门再次被敲响,谢允回身喊了句进来,但这次来人并非小二,而是范闲。
范闲手里端着木质托盘,里面放着一碗蕴着浓浓药味的漆黑药液,正冒着滚滚白气,扑在范闲脸上,让他整个五官都皱在一起,他屏气把药递到谢允手上,方才大喘气了一口:“谢兄,你这药应当少放点黄莲,闻着就苦。”
谢允端起碗用勺子轻轻搅了两下,吹了吹气:“所以才让店家拿了点冰糖。”
范闲把托盘放到桌子上,自己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看谢允给言冰云喂药,言冰云靠在床头喝了一口,眉头便打结在一起,抿着嘴不肯再喝,谢允跟哄孩子似的轻声说着话。
范闲的目光在他们两人间暧昧地流连了一下,笑道:“小言公子,当初我给你上药的时候你可是一声不吭、铁血刚强,现在喝碗苦药便如临大敌,果然有人疼的时候,是会比一个人要脆弱点。”
言冰云冷漠地瞥他一眼,目光里带着细细密密的冰渣子,却伤不到嬉皮笑脸的范闲一丝一毫,谢允捡了一颗冰糖递到言冰云嘴边,言冰云动了动腮帮子,推开他的手,拿过药碗,仰头便将药全都喝了进去,好在药的温度已经凉了一点,要不然他这个喝法,非要给嘴里烫出一排泡。
谢允和范闲保持着同一个挑眉的表情看着他,言冰云将碗推回谢允手里,艰难地把药咽了下去,秀气的眉毛不可控制地拢在一起,范闲无语地摇了摇头,比出大拇指:“在下错了,言公子您还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谢允把糖又递上去,言冰云打死不张嘴,谢允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范闲:“范兄,可否让他休息一日。”
范闲挠了挠太阳穴,使团归京已推迟了数日,断不能再延缓,连庄墨韩仙去范闲都无法返城祭拜,言冰云不等范闲开口,淡漠道:“不必,现在就可上路。”
说着,他就急性子地掀开被子想要下地,被谢允匆忙拦住,范闲也抬手制止:“哎呦我的言公子,乖乖躺着吧,不用您上前线,别这么猴急。”
范闲起身整了整袖子,背手看着谢允:“谢兄,这一程你打算送到哪儿啊?”
谢允把糖丢进自己嘴里嘎嘣嘎嘣地咬着,看上去又变成那副游手好闲的样子:“不知道,闲着也是闲着。”
范闲笑了一下:“那你可得在言公子的马车里藏好了,我们庆国鸿胪寺里的官员,各个嘴皮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谢允心领神会,范闲转身走了出去,出去前扶着门框回头说道:“最多再过一个时辰就出发了,天黑前必须赶到下个驿站。”
谢允点头,范闲跨出门去带上了门,房内又恢复了安静,驿站的客房规模不大,一眼就能望见头,窗户半开着,吹进来一丝和风,桌上摆着的绿植可爱地晃动着叶子。
范闲一出去,言冰云就冷然开口:“我不用你送,你回去。”
谢允浑不在意地咬着冰糖,咕咚一吞,又往嘴里丢了一颗,接着俯身堵住言冰云的嘴,把嘴里的糖块渡了过去,然后轻轻咬了一下他下唇分开,人小鬼大地摇了摇头,慈爱地看着言冰云:“这糖不是很甜,到下个驿站我给你找别的糖。”
言冰云嘴里这颗糖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就这样在口腔里转圜,倒是甜丝丝地把苦味都压没了,他愤然地瞪了一眼正在扮演海纳百川的谢允用力扯了一下被子,把他从床上赶了下去。
谢允闪身起来,又忙不迭地凑上去扶着言冰云躺下,着实有越战越勇的良好美德,言冰云头沾到枕头上,困意便汹涌袭来,不知是疲惫了还是药生效了,总之他困倦地眯起眼睛,却仍强撑着不睡。
谢允就蹲在床边撑着下巴看着他的侧脸,用视线描摹着他的轮廓,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言冰云才用一种幽幽而困乏的声音嘟囔道:“谢允,我想吃……糖葫芦。”
谢允凑过去听,没听清楚,那几个字在言冰云嘴里含成了一团浆糊,他只隐约听见他叫自己,却没听清后面说了什么,“你想吃什么?”他侧耳倾听,皱眉追问道,语气里有一点终于被认可的迫切,恨不得起来敲锣打鼓昭告天下,言冰云终于开口跟他说想吃东西了!
可惜言冰云沉沉地睡了过去,自然也就没有再向他重复一遍,谢允失落地垂下肩膀,给他把被子掖好,起身出了门。
门外,范闲靠在二楼的栏杆上,无所事事地玩着一把匕首,见谢允出来了,弯腰将刀插回靴子里,爽朗一笑:“出门在外,防身自卫。”
谢允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而是悠闲地走了出来,谈起自己行走江湖用过的暗器,两个人并肩趴在栏杆上看着大堂里坐着喝茶吃饭的车队人马,闲聊了一会儿。
范闲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淡淡道:“上京要乱了。”
谢允没有接话,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范闲,两个人用眼神交锋,不一会儿便化干戈为玉帛,范闲说:“别紧张,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谢允笑着问:“你的敌人是谁?”
范闲大义凌然道:“凡是对我庆国不利的,皆是敌人。”
谢允哦了一声,又问:“那有朝一日,我也会成为你的敌人。”
范闲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谢允,笃定道:“你不会。”
谢允潇洒地靠在柱子上,范闲继续道:“你要复国,是不是?”
谢允毫不避讳地点点头,范闲低头思索了一下,又说:“让我猜猜,后魏兵马已经启程,你此行不仅是为护送言冰云,也是为了往南接应大军,是不是?”
谢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范兄,聪明人。”
范闲厚脸皮地抬手作揖:“承让承认。”
谢允将视线转向一旁,抱胸悠然道:“范兄,不知你懂不懂身在帝王家的感受,有些天命,就是这道血缘强加于身的,”他低头笑了一下,这一瞬间他从一个闲云野鹤的懒散闲人忽然化身成为家世没落的贵胄,“不过你猜的不错,我想我们是不会成为敌人的。”
谢允眨了眨眼睛:“毕竟,冰云还是你的下属。”
范闲促狭地添了一句:“而且,还要我来为他接生。”
谢允的笑僵在脸上,嘴角抽搐了两下,磕巴地反问:“你、你为他接生?”
范闲明月清风地点点头,还挺直身子理了理衣衫,表示自己是一代名医,说道:“不然还能有谁?言公子是何身份,腹内胎儿又是何来历,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他的话很有道理,但谢允就是胸闷气短,郁郁道:“你真是把他的便宜都占尽了。”
范闲惶恐摆手:“别别别别别,在下已有家室,此生对我妻子发过誓言白头偕老,永无二心,谢兄不要乱说话!”
谢允扯了扯嘴角,转而敛眸低声说道:“保护好他,算我求你的。”
范闲收起玩笑,严肃道:“我乃监察院提司,言公子未来是一处头目,我二人为同僚,自然共同进退。”
谢允低叹一声,慨然道:“他这人很轴,望范兄多担待。”
范闲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轻笑了一下,点头说:“我已经领略到了。”
谢允跟着无奈地笑了一下,范闲转头对着他说:“能忍他的就你一个,记得活着,只要你不战死,透骨青的毒,我有办法可解。”
谢允挑了挑眉:“范兄这是在拉拢我?”
范闲摆了摆手指:“我这是在拉拢言冰云。”
两个人静默地低头看着楼下,谢允修长的手指敲着栏杆,良久又带着怨念开口:“那你能别让他疼吗?”
范闲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甩了一句:“你当我神仙啊?”
谢允撇了撇嘴。
【现实向论坛体番外】俗气爱情故事(九)
主受视角,破镜重圆,狗血乱炖。
“我想和你在一块儿,玩一辈子。”
——说是番外,但论坛体内容提及只占文中一小部分,且在靠后部分,彼此不影响阅读;
——文中两个人或许都不完美,但请不要在评论发表过激言论(实在不行可以骂我,太难听也不行);
——同人纯属虚构,请勿上升真人,也不接受考据谢谢;
是现实向,不是现实。
57.
肖战十几岁的时候,也曾中二地想过,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什么人了。世界上有趣的事情那么多,一件件去体验还来不及,何苦把人生浪费在和另一个人纠缠不清上面。后来他开始工作,就更无暇去想这些,反正他有疼他爱他的爸爸妈妈,有三两个知心好友,甚至还有一只猫,生活已经不能更充实...
主受视角,破镜重圆,狗血乱炖。
“我想和你在一块儿,玩一辈子。”
——说是番外,但论坛体内容提及只占文中一小部分,且在靠后部分,彼此不影响阅读;
——文中两个人或许都不完美,但请不要在评论发表过激言论(实在不行可以骂我,太难听也不行);
——同人纯属虚构,请勿上升真人,也不接受考据谢谢;
是现实向,不是现实。
57.
肖战十几岁的时候,也曾中二地想过,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什么人了。世界上有趣的事情那么多,一件件去体验还来不及,何苦把人生浪费在和另一个人纠缠不清上面。后来他开始工作,就更无暇去想这些,反正他有疼他爱他的爸爸妈妈,有三两个知心好友,甚至还有一只猫,生活已经不能更充实了,应该知足。
——他哪里会想到,二十八岁这一年,一颗流星从天而降,蛮不讲理地落到了他面前,打乱了他原本孤军奋战去征服星辰大海的打算。
来自外太空的神奇射线,把他变成了一个粉红果冻人。
当小果终于放弃了抓紧各种琐碎时间给他灌输上升期爱豆谈恋爱的前车之鉴,转而默默无语地送上某品牌升级款防窥膜时,肖战没忍住笑了。
“哎,没必要吧……”他没理微信上王一博一连串的消息轰炸,抱着手机笑得害羞又得意。
“战哥,求你了。”小果心如死灰,目光无神,“别的就算了,反正字也看不清楚,但照片真的不行。贴上这个,你好我好他也好,大家都好。”
“可是我真的没有在外面点开哎!他……”肖战眨着眼一脸诚恳地反驳。
“就他,那一排小图下来该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哥!你是我亲哥……”小果声泪俱下。
肖战举手投降,不仅换了自己的,还顺手换了小果的。
等小果欣慰地离开后,肖战才重新点开手机。
王一博发了九张自拍,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在下面给他叫魂:
“战哥!说点什么”
“肖战肖战”
“肖……战……战……”
“忙去了?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你以前都不会突然不理我”
“好吧,那晚点工作结束再回”
“……真不在啊”
“宝宝?”
肖战睁大眼睛,抿着嘴角的笑飞快回过去:“你干嘛……”
王一博:“一叫宝宝,宝宝就出来了,宝宝真乖”
肖战快咽下去的绿茶差点呛出来:“盗号违法,这位大哥!”
王一博:“是我本人~”
附赠一张随手自拍。
肖战用指腹蹭了蹭屏幕上白净的小脸蛋,眼里的笑意温柔得快流出来:“瘦了点啊,我下次见面要检查,你小心哦!”
他脸上的热度还没消下去,心里反复咂着那句“宝宝”,品出点热乎乎的甜来,得了便宜还卖乖道:“你突然抽什么疯啊王一博……”
王一博:“行啊,检查,我要挂肖医生的号”
王一博:“大哥之前不就这么叫他那个,那个吗?我也想试试”
肖战知道这位前直男正在新的领域里积极学习探索,有意逗逗他:“试出什么感想了?”
王一博:“挺爽的”
王一博:“别的称呼叫的人都太多了”
王一博:“是我一个人的宝宝”
肖战:“那倒……不是。”
王一博:“???!”
肖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爸爸妈妈也叫的呀。”
王一博发了个板着脸点头的表情包:“知道了,肖老师还是爸爸妈妈的小~宝~宝~”
肖战后知后觉得感到有些羞耻,兔牙轻轻咬着下唇磨了磨。
王一博:“那不叫这个了。你送的礼物看见了吗?我能把它戴着吗?”
肖战忽略掉心底淡淡的失落,又把聊天记录划上去,仔细看了看坠在王一博颈间的那个小东西——黑绳白玉,莹润的光泽衬着他白皙的皮肤,有种特别吸引人的韵味。
这枚和田玉吊坠,是他早早为王一博定下的,二十二岁生日礼物。等再过些日子见了面,两人抽空去趟寺院,请大师开光加持,便等同于一道护身符。
王一博的二十一岁生日是在剧组过的,那时候两人还是什么都不想腻在一起胡闹的关系,从那天的第一秒到那天的最后一秒,肖战都陪在他身边。生日礼物也简单,肖战直接问了他想要什么,王一博也没跟他客气,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头盔。
王一博的二十二岁生日要在赛道上过,肖战也要出国工作,一起庆生是不可能了。而生日礼物,就更让肖战头疼……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不太一样了,总不能再问人家喜欢什么啊。
肖战没经历过这种事,苦苦纠结了快半个月,差点打包了一堆滑板给王一博。最后,他还是屈服于自己的一点私心。
他知道王一博是认真把赛车当一项职业去做的,也不会仗着喜欢就去阻拦他给他压力。只是看多了那些凶险的视频资料和文字报道,难免也跟着担忧起那只赛场上争强好胜的小狮子,一向不怎么信这些的肖战终于忍不住……迷信了一回。
这不是给王一博的礼物,是给他自己的礼物。
他希望那枚小小的吊坠,能够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庇佑他的小朋友,为他消灾除厄,护他平安无虞,让他可以尽情肆意地往前冲。
这是肖战的愿望。
所以,尽管这份礼物大概不是王一博所期待的,肖战还是选中了它。其他的礼物随时可以送,只有生日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反正王一博现在归他管,他多关心一点自己的人,有什么问题……
肖战抬眼扫视了一圈,工作人员都在各自忙碌,国外也没有那么多藏在暗处的镜头,他是自由的。
肖战低头,飞快地亲了一下照片上的玉坠。
他若无其事地打字:“不用,这和你平时的造型不搭,被人看见了又要乱说,你随身带着就行,放钱包或者口袋里也行。”
王一博:甜甜知道啦.gif
王一博:“我觉得”
肖战等了一会儿,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反复出现几次,还是没有下文。
肖战怕他不喜欢,正想许诺点少儿不宜的好处哄哄他,下一条消息终于跳出来了——
王一博:“有老婆真好[害羞][害羞][害羞]”
58.
后来肖战也会毫无意义地想,如果当初没有拖那一下,早早把玉坠开光加持再送过去,会不会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大概是走到了死胡同,人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哪怕是过期的一线希望,也想看出个峰回路转来。
就算那玉坠能护得了他所爱之人赛道平安,又哪里挡得住赛道之外的明枪暗箭,风雨如晦。
59.
王一博拿到ARRC亚洲公路摩托车锦标赛新人组双回合冠军的那晚,几乎一夜没怎么睡,肖战亦然。
沿海一带在夏末迎来了长达数日的台风天,剧组被迫停工,肖战待在酒店里全程追完了比赛直播,提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了。前半夜王一博要忙着应付媒体采访和参加车队里的庆功宴,肖战就撑着睡意看剧本,偶尔用小号翻翻微博,看着上面铺天盖地的赞美和庆祝,提前体会到了身为“别人家小孩”家长的骄傲,若非相隔千里,恨不得立刻去亲亲小朋友的脑门。撑到王一博回到酒店,已经是后半夜了,两个人关上房门,打了一通长长的视频电话。
王一博喝了酒,晕乎乎地抱着两座奖杯,变换着角度给肖战展示,还来不及擦干的头发湿漉漉的,白瓷似的脸蛋上覆着一层薄红,眼睛亮亮的盛满笑意。
如果有尾巴的话,一定摇个不停了。
肖战也高兴得飘飘然,把这位摇尾巴的85号选手从头到脚不遗余力地夸了一遍,还眼都不眨地许了一堆不堪与外人道的奖励——反正一时半会也见不到面。
反正……他也很想他。
很想要他。
从王一博一身赛车服戴着墨镜出现在赛场上的那一瞬间,肖战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有了反应。
——想在万众瞩目的赛场上,跪下来,给他口。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连肖战自己都吓了一跳,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在遇到王一博之前,肖战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会为谁做这种事,可是自从上次一时情动做过之后……他却觉得,并不讨厌。
只要是王一博,对他做什么都好。
大龄热恋,喜欢到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对方,何况肉身欢愉。年轻的恋人为他着迷的样子,也同样让他着迷。所以哪怕被折腾到狼狈不堪,哭得喉咙沙哑,第二天走路都走不稳,他也从来拒绝不了王一博。
没有人比肖战自己更清楚,他已经把自己整个交到了王一博手上。理智飘在空中冷眼旁观,看着他在黑暗中下坠,而无论下方等着他的是刀尖荆棘,还是棉花糖堆,他都没有回头路了。
曾经挣扎过的心,反而就此安定下来。
这些,肖战一个字也没有跟王一博说过。
他们相差六岁,深情于他而言是献祭,于另一个人而言,却可能是负累。他不想给一个二十二岁的小朋友讲太多高深复杂的东西,王一博不需要知道这些。
他只需要快快乐乐地过好现在的人生,然后顺便跟他谈个恋爱就好。
所以肖战只是似笑非笑地眨了眨眼,俯身凑到屏幕前,轻声问:“那王先生现在需不需要特殊服务呀?”
王先生欣然答应。
两人隔着屏幕胡闹了一通,已经是凌晨了,疲惫得眼皮都睁不开,还舍不得结束通话。
王一博意犹未尽地抱着手机,低声絮絮地跟肖战说话,说他把“护身符”藏到了赛车服里,上场前下场后都悄悄亲过;说车队里的一个大哥带了老婆来庆功宴,两人三四十岁了还一直手拉着手;说这次的奖金不多,扣除乱七八糟的费用到手基本就没什么了;又说你那边台风好吓人,要注意安全,不行就请假……
肖战笑着笑着就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点头应着,失去意识前耳边还隐隐约约传来某人的声音,只是听不真切了。
“等我以后摩托车骑出成绩了,赚的钱就在国外买个房子吧,怎么装修听你的……到时候你工作,也别这么辛苦了,不拍戏的时候我们就出国待一段时间,一两个星期,或者一两个月。等你再老一点的时候……当然肯定还是很好看的,但是,就……就应该没有这么多粉丝了吧……那里就是我们的家了。你可以在那里开一家蛋糕店,赚多赚少都没事……赔了也不怕,老公养你……”
60.
几个小时后,肖战上妆时眼睛都睁不开。老年人熬不得夜,他的头突突疼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也就没发现小果抱着手机头也不抬的异常和周围不时投来的目光。
直到上妆结束,开拍前小果把他拉到了一间没人的休息室里,一言不发地把手机递给他。
来电显示,林姐。
肖战没接,心重重地坠下去,睡意骤然散了,但脑子仍是清醒而理智的。
他看着小果泛红的眼圈,语气很温柔地叹道:“无论什么事,我希望你是第一个跟我说的。”
小果惶然地动了动嘴唇,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她急得直跺脚,又看了眼还在震动的手机:“战哥,林姐……”
肖战却并没有急着接通电话,而是把来电中的手机放到了小茶几上,慢慢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脸上甚至没什么表情。
小果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肖战是她见过最谦和客气的艺人没有之一,接人待物周全到近乎小心翼翼的地步,赶通告掐着时间尽量早到,更没有这种故意不接电话的时候。
对面还是公司的金牌经纪人。
肖战一手握住另一手的大拇指,轻轻捏了捏,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过头对呆若木鸡的小果说:“你什么时候说清楚,什么时候接电话。”
公司不是盟友,林姐更不是,在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他不能轻易地陷入到对方的掌握中。
尤其是……他有预感,这件事跟王一博有关。
小果深吸一口气,俯身把手机划到某个界面,递给肖战:“昨天……不,今天凌晨爆出来的,据说有人在珠海赛场附近撞见了……撞见了王一博私会女友,陆陆续续放了几张模糊的图出来,一开始大家都不信,粉丝也在澄清,然后有人扒出了疑似图片上这个女模特的小号,发现了那个人的自拍,据粉丝说是公开活动的角度问题,不是自拍……后来还扒出了女模特身边一些跟他有关的小物件,不过也是谁都能买的……来回一直扯到天亮,就在刚才,有营销号发了女模特倚在他摩托车上照片,现在各大论坛都炸了。”
肖战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最后一张图,高挑漂亮的女孩子倚在摩托车上笑得明艳,画面的一角是一只被红圈高亮的手——王一博的手。
肖战没说话,倒是一旁的小果开始掉眼泪了。
她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哪怕平时努力摆着专业的样子,旁观了这么久又怎么会一点触动都没有。
她哽咽着骂王一博也骂自己:“这个混蛋……我明明早就听说了他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绯闻,却没看好你,我是傻逼。看你跟他那么好,我以为他改了,没想到……比完赛大半夜还带着女的出去玩,活该他……”
“他没有。”肖战轻声打断,目光平静地摸摸她的头,“不要这么说他,出去吧,我给林姐回电话。”
61.
他当然没有。
凌晨三点半,王一博正在电话里给他讲睡前故事。
但是除了肖战,全世界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肖战回拨了林姐的电话,那边几乎立刻就接通了。
与小果条分缕析的过程详述不同,林姐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王一博那边被爆恋情了,应该是真的。”
肖战装作一无所知,配合地倒吸了口气。
“之前那个滑雪的节目别想了,我刚刚跟那边联系过,替你拒掉了。说实话,如果不是你在外面放话给我们施压,这个合作本来就不在计划范围内。你拿走那份策划书的时候,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行?”
肖战沉默着抿了抿唇,落地窗上映出的侧脸还有几分少年气,眉眼间写满倔强和不甘。
那是他从不会露在人前的一面,如果林姐看见了,火气至少得升高三个档。
“已经签了的合作没办法,剩下的必须一刀切,当断则断,及时止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这次要是被打死了,他这辈子都不大可能上来了,你不能耽误在这儿。别拿你那一套花言巧语来哄我,肖战,你真以为我傻得看不出你们什么关系?”
肖战反问:“我们什么关系?我记得我跟公司报备过了,我们就是挺好的朋友。”
林姐气道:“你上次去上海睡在哪?要我提醒你吗?”
肖战淡淡道:“睡在朋友那儿,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
林姐被噎得一时无语,不怒反笑:“……你在防备我,怕我录音?行啊战战,就凭你这张脸还有这个脑子,不火真是天理不容。”
肖战客气一笑:“怎么会,林姐是关心我。”
林姐平静了下来:“既然你心里清楚就好。以前随便玩玩不算什么,这个圈子里多的是,从今天起断了就行。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是最敏感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你,一定要谨言慎行,遇事及时告知身边的工作人员。不需要你落井下石,只要你隔岸观火,别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电话那边没有回应,林姐又语气诚恳地点了他一句:“肖战,公司为你组工作室,为你谈合作,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推你,现在大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比谁都希望你好好走下去。”
肖战忽然问:“那这件事,也是公司花了多少‘人力物力’的成果吗?”
他刚入行三年,对娱乐圈其实了解得不深,但他不傻。
先用故弄玄虚的言辞加上似是而非的“证据”引人注目,接着迅速扒出各种“蛛丝马迹”,勾着粉黑和吃瓜群众疲于奔命,等到所有人的耐心都被磨尽时,用一张打了时间差的照片盖棺定论,一耳光打得粉丝晕头转向——这种步步为营声势浩大的局,怎么看也不像是巧合。
林姐声音冷了下来:“天真!你知道每年刚冒尖就被踩死的有多少人吗?你想查什么幕后黑手?那我告诉你,但凡在这个圈里混饭吃的人人都是黑手。如果不是我们的工作,这次说不准倒霉的就是你。”
肖战呼出一口气,温声道:“好,我说得不对,我换句话问——你们的工作里,也包括落井下石吗?”
林姐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笑了。
她缓缓道:“如果你听话,战战,我们就都省了这个麻烦。”
France-Paris to Lyon
Day2 July 15th
在车上颠簸了六七个小时。
车窗外的风景美得夺去呼吸。
白白的羊🐏,雪花一般散落在漫天的绿野里,安安静静膜拜头顶浩瀚的蓝天白云。
一捆捆扎起来的小麦。仿若一颗颗米白色的奶油馒头,热腾腾地躺在黄绿色的天然餐布上。
一朵自由飞翔在遥远海平线上的白色热气球。
奶油棉花糖般的云朵,蘸着蓝色焦糖,柔柔软软迤逦到天尽头。千万朵云挤在天尽头。瓦蓝与土黄齐飞,太过纯粹的颜色慢慢砸向人间。
⭐
这是一个华人旅行团。
满满一车坐了五十五个人。
早晨八点,在香街的麦当劳见面。清冷的风卷走满心浮躁,碎叶一般摩挲着肌肤。昨日的尼斯事件给这座美丽的城蒙...
France-Paris to Lyon
Day2 July 15th
在车上颠簸了六七个小时。
车窗外的风景美得夺去呼吸。
白白的羊🐏,雪花一般散落在漫天的绿野里,安安静静膜拜头顶浩瀚的蓝天白云。
一捆捆扎起来的小麦。仿若一颗颗米白色的奶油馒头,热腾腾地躺在黄绿色的天然餐布上。
一朵自由飞翔在遥远海平线上的白色热气球。
奶油棉花糖般的云朵,蘸着蓝色焦糖,柔柔软软迤逦到天尽头。千万朵云挤在天尽头。瓦蓝与土黄齐飞,太过纯粹的颜色慢慢砸向人间。
⭐
这是一个华人旅行团。
满满一车坐了五十五个人。
早晨八点,在香街的麦当劳见面。清冷的风卷走满心浮躁,碎叶一般摩挲着肌肤。昨日的尼斯事件给这座美丽的城蒙上压抑,所有的电视台、广播台都在讨论这起事故。生命在壮阔的自然面前不值一提,更别说人为的悲剧。所以对生命常怀敬畏之心,每一天都要更加用力地呼吸。
~~~
巴黎的麦当劳居然全是电子点餐,一个个椭圆形屏幕嵌在绿色的墙壁上,看起来很像一款大型手机。好几个金发女孩兴致勃勃地围着墙。
来自中国五湖四海的人聚在一起。
港澳、北京、大东北、武汉、江苏,好多都是来巴黎探亲顺道旅游的。大家和和睦睦聊天,一下子回到了学生时代的春游✧⁺⸜(●˙▾˙●)⸝⁺✧ 为时八天的欧洲游开始了!
中午十二点,停在一个高速公路旁的小餐厅。是自助选餐也!听上去好高大上!大家托着一个盘,我要这个绿豆,我要那个大香肠,还有薯条、鳕鱼、意大利面!哇!旁边还有这么多的甜点,草莓派、焦糖布丁,要要要!(。◕ˇ∀ˇ◕)
于是乎⋯⋯狂选一通,三个人吃了四十多欧!(三百多人民币)可是!一共才三个盘子的食物而已⋯⋯灰常得少(图一到图三)而且!史上巨难吃!那个绿色魔鬼豆!那个白花花没味道的意大利面!真是吃得我生无可恋...(੭ ꒦ິ⌑꒦ີ)੭⁾⁾
下午走马观花看了里昂——古罗马露天歌剧院(距今两千多年)、富维埃尔圣母院(好多好多可爱的小孩纸从我面前飘过 ⊙▽⊙)、贝拉古广场(路易十四骑马雕像,好帅呢),还在里昂街头吃到了超好吃的冰激凌!
在圣母院,从一处很高的平台向下眺望,里昂全景尽收眼底。红白砖拼成的正方形房子星罗棋布,规规矩矩地排列成井字,暗红色圆塔耸立,远方,透明的山峦连绵,绿色湿漉漉融化在蓝天的怀抱里。
我们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去教堂上厕所。
僧多肉少,大家都等得心浮气躁。这时,旁边的人都鼓励我们去上男厕所!!!∑(゚Д゚ノ)ノ
原来外国的女孩子是有随便进男厕上男厕的特权的呀!
我屁颠屁颠跑进去,居然还有好几个男生在解手 ⊙▽⊙真是尴尬⋯⋯我无地自容,想退出来,忽然发现后头跟着一个金发女郎⋯⋯⊙▽⊙唔!顿时信心百倍呢。
外国人活得纵情恣意,在这样热情开放的环境下,难怪自信、阳光。
哈哈 ⊙▽⊙
END
广州城中村版威尼斯~这里没有干净的穿城河道 只有臭水沟~这里也没有漂亮的黄色小楼~有的只是很违和的粉系瓷砖出租房~当然也没有贡多拉~我只能看着水面上的倒影想象出那样的画面 ~嘿 小帅哥 拍完没得 拍完了别挡住我做生意~嘿 10块钱3双 10块钱买不了吃亏 买不了上当 10块钱去不了美国 去不了新加坡 ... 哈哈哈哈 想着在里面迷路了许久带着点疲惫跟焦躁 我竟然笑了
广州城中村版威尼斯~这里没有干净的穿城河道 只有臭水沟~这里也没有漂亮的黄色小楼~有的只是很违和的粉系瓷砖出租房~当然也没有贡多拉~我只能看着水面上的倒影想象出那样的画面 ~嘿 小帅哥 拍完没得 拍完了别挡住我做生意~嘿 10块钱3双 10块钱买不了吃亏 买不了上当 10块钱去不了美国 去不了新加坡 ... 哈哈哈哈 想着在里面迷路了许久带着点疲惫跟焦躁 我竟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