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皿三昧|悠稀】我最好朋友的恋情
#钢铁直男矢逆一稀费尽心机撮合他的好朋友久慈悠和阵内燕太 最终把自己搭了进去
#甜饼一发完 是三年后悠蹲完局子之后的事 有伪悠燕和少量燕稀注意
#题目及灵感来自《我最好朋友的婚礼》
我最好朋友的恋情
矢逆一稀发现了一个秘密。
自己最好的朋友久慈悠,喜欢他另一个最好的朋友,阵内燕太。
意识到这一点,一稀不禁埋怨起自己的迟钝:早在三年前,他就注意到悠总是背着他和燕太凑的很近地嘀咕什么,等他一转过头,两个人又一幅无事发生过的样子,若是一稀问他们在讨论些什么,也只是十分默契地一脸茫然。那时的一稀有些嫉...
#钢铁直男矢逆一稀费尽心机撮合他的好朋友久慈悠和阵内燕太 最终把自己搭了进去
#甜饼一发完 是三年后悠蹲完局子之后的事 有伪悠燕和少量燕稀注意
#题目及灵感来自《我最好朋友的婚礼》
我最好朋友的恋情
矢逆一稀发现了一个秘密。
自己最好的朋友久慈悠,喜欢他另一个最好的朋友,阵内燕太。
意识到这一点,一稀不禁埋怨起自己的迟钝:早在三年前,他就注意到悠总是背着他和燕太凑的很近地嘀咕什么,等他一转过头,两个人又一幅无事发生过的样子,若是一稀问他们在讨论些什么,也只是十分默契地一脸茫然。那时的一稀有些嫉妒,觉得燕太和悠背着自己建立了比他们之间更加亲密的关系,将他抛在了一边,甚至还因此和悠发生了矛盾。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简直太过幼稚了,悠和燕太有只能两个人独享的秘密,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总是想要和两个人凑在一起的自己才是完全不懂得读空气的电灯泡呢。怪不得当年邀请悠加入足球部,“三个人一起踢球”的时候,另外两个人的表情都那么古怪,自己完全是多此一举嘛。
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燕太的?这一点把他们俩“联系”起来的一稀始终没有想明白,大概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节点吧,感情都是自然而然产生的,只是某个时刻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早已深陷其中而已。
自从悠回到他们身边以后,性格似乎略微有些变化,大概因为心里的结终于解开了,也会和他们偶尔说笑打闹,不过总的来讲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和表里不一的温柔。一稀时常能感觉到对方欲言又止的目光落在身上,大概那个时候,悠就已经想告诉自己他喜欢燕太了吧?毕竟一稀还是很自信自己是悠“最好的朋友”这一点的,而燕太又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不管怎么看都是给他们俩牵线搭桥最合适的人选。
不过悠这个人还是那么别扭,一点都没有成长,完全没有学会正确地表达自己的心情。这样磨蹭下去,说不定燕太会被别人抢走,果然还是要帮悠一把才行。
一稀察觉悠对燕太的“爱慕之情”,是因为几天前的一件小事。那天闹钟响起的时候,一稀从床上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发现春河趴在自己床边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把一个包装精美,看起来像香囊一样的小袋子递给他。
“给,是巧克力哦,小一。”春河笑眯眯地说,“是我自己做的,可能不太好看,不过配方是sara给我的,味道非常好吃!”
被窝之外的寒冷让一稀眨眨眼清醒过来,看着那个散发着甜蜜气味的小袋子,他突然想起明天是似乎是情人节。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收到巧克力呢,一稀惊喜地拥抱了跳到自己身边粘着的春河,向他表示了感谢。“不过,送给我不要紧吗……春河应该也有喜欢的女孩想送巧克力吧?”
“没关系!”春河闷在他肩窝里笑着,“这是义理巧克力。而且,我最喜欢小一了!”
义理巧克力,原来还有这种东西。向春河询问之后,一稀得知这种巧克力不一定代表爱恋之情,可以送给朋友和家人,以表达他们对自己照顾的感谢。“小一有想要送巧克力的人吗?我们可以一起做的,正好我还想做一份感谢sara。”
照顾的感谢吗……说到照顾,首先要感谢燕太和悠了,之前训练伤到了腿,是他们俩轮流骑车载自己上下学,虽然有点难为情,不过确实帮了大忙。还有外校的女孩子示好的时候,也总是他们俩在一稀不知所措的时候帮忙解围,虽然假扮成自己的男朋友好像要更加尴尬一点,不过效果还是很好的。
正好今天是星期日,于是一稀在春河的指导下制作了两份一模一样、黑白相间的足球形巧克力,打算第二天上学时分别送给悠和燕太。事情进展到这里,十七岁的矢逆一稀仍然怀有“我们三个永远是最好的朋友”这样的想法,但接下来,到了第二天早上,事情开始变的超出一稀的预期。
为了赶上功课,自从加入新班级以后悠就非常努力,几乎总是第一个到班;而一稀因为给另外两个人准备了惊喜,所以也醒的格外早,因此此时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进门后一稀向往常那样跟悠打了招呼,悠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盯着眼前书,心思却似乎完全不在上面。一稀在他旁边隔了两个座位的位置放下包,余光注意的悠的眼神一直黏着他的背影。
原来悠也会在意情人节?那个时候他可是经常把“kiss是恶魔”这种话挂在嘴边上的,现在也会有喜欢的人吗?不过这毕竟是“玫瑰色的高中生活”,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一稀的手刚刚伸进包里,悠却出声叫住了他。
“一稀。”久慈的肤色有些苍白,因此耳尖透出来的粉格外鲜明。他的声音很怪,好像有人捏住了他的嗓子似的,不过一稀没有时间注意这些细节,因为悠动作十分迅速地从桌洞里掏出什么东西向他扔过来——
硬邦邦的,正中面门。
“哎,太危险了吧,要是砸到眼睛就糟糕了。”一稀揉着额角,端详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听见悠小声嘟囔了句抱歉。四四方方的,玫瑰色玻璃纸包装,扎着深蓝的丝带,颜色搭配不太常见,但又莫名有些熟悉……
“哇!是巧克力!”一稀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如果不是悠十分戒备,甚至可以说紧张地看着他,他也会像春河那样给悠一个拥抱了。“太好了,悠,我也给你准备了呢,没想到能先收到回礼。”
“你、你也——我——”总是尖牙利齿的少年少见地语塞了,他只能愣愣地看着一稀一边兴高采烈地在自己的包里翻找,一边听着自己的心跳咚咚作响,无意识地攥紧了手心。
“啊,在这里。这个是悠的。”一稀笑着把透明包装的自制足球形巧克力递给他,“不过一会一定要我先给燕太哦,你的巧克力包装那么漂亮,要是我后送就拿不出手了。”
“燕太?”
悠没有接,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脸上的红晕消退下去,脸色因此更加苍白,衬得眼睛黑的吓人。“你给燕太也准备了巧克力?”
“嗯。”一稀对悠巨大的情绪变化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讨好地笑笑,“我还是从春河那里听说的义理巧克力,如果被女孩子知道连这也不懂,会被笑话的吧。”他看着双手攥紧的久慈悠,感觉自己手中的巧克力正在因为皮肤的接触慢慢变软,有些尴尬,“你是不是忘了给燕太准备?没关系,那我今天先不给他,我们明天一起给他好了。这样燕太以为我们忘记了,结果第二天收到两个惊喜,会更加开心——”
“不必了。”悠站起身,冷冷地打断了他,“这不是义理巧克力。”
说完他动作飞快地从一稀桌上拿走了巧克力,塞回桌洞里,在一稀来得及出声阻止他之前跑出了教室。
一稀连忙跟着出去,但没想到在门口刚好撞见了早上来检查卫生情况的老师,等他匆匆应付完以后再想去追悠,后者早就没影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一稀忽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三年前悠离他而去,陷入一片虚无的黑暗的背影在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放,而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办法紧跟上去抓住他。是我做错了什么?他一遍遍的回忆从准备巧克力到和悠对话的每一个细节,思索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教学楼里到处乱转。窗外下了小雪,一稀匆匆出门又没穿外套,出的汗却把衬衣都浸湿了。
直到上课铃打响,一稀才晃过神来。他正坐在操场上,捏着那根被切断又重新打结,发旧的蓝色友谊链。我在想些什么呢。一稀自嘲地笑了笑,把链子重新系在脚踝上,向教室跑去。等他气喘吁吁地踩着铃声落下的最后一个音符从后面冲进来,悠就好好地坐在那里,专注地看着数学笔记,甚至没有为他搞出的大动静回头看一眼。
午休时燕太和悠不知怎么的都不在教室。一稀兴致缺缺地吃着便当,这是妈妈每天早起特意为他备考准备的,还有春河放的樱花形胡萝卜片和兔子小番茄,本该心怀感激地仔细品尝,却怎么也吃不出味道来。课间他去问悠到底怎么回事时,悠只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没什么”,然后便和往常一样转移话题跟燕太你来我往地吵嘴,如果不是因为那两份一模一样的足球巧克力还躺在包里,恐怕连一稀自己都要以为那只是自己的一个梦。他来回看着悠和燕太空荡荡的座位,突然灵光一现——
原来如此!
是因为悠喜欢燕太,知道自己竟然也给他准备了巧克力,所以才生气的吧?还有那份巧克力,肯定也是想委托他送给燕太的,所以才在自己说也给悠准备了巧克力的时候反应那么奇怪,后来又说那个巧克力“不是义理巧克力”。
竟然就这么自说自话地把送给燕太的东西当成送给自己的东西收下了,都没有好好问清楚,难怪悠要生气。
想通了这一点,一稀顿时觉得豁然开朗,甚至之前一直以来很多自己无法理解的问题都得到了解释。
在悠离开他们的三年中,燕太和他的姐姐阵内老师偶尔会去探视,但一稀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自然不是一稀忘记了悠,是悠不愿意见他,于是一稀也只能托燕太带些书本或是其他小物件给他,这些悠在回到浅草以后也没有还给他,大概是扔了吧?这样想着,一稀觉得有些失落,认为悠未免太过重色轻友了些,哪怕燕太是他喜欢的人,而燕太和自己关系又比较亲近,因此就拒绝与自己见面,也太过分了。
尽管如此,一稀心里总觉得悠并不是这么残酷的人,他记得两人刚刚熟络起来时,悠和他一次进行了一项极为荒唐的绑架行动,在那之前他们刚刚共享了悠不怎么光彩的过去。
那个时候,悠有些躲闪地看着一稀,问一稀为什么还能做到和以前一样,完全不在意他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那个时候,悠明明也很在意自己的想法,甚至为了自己极为幼稚而一厢情愿的愿望付出巨大的牺牲……
不过,悠本来就是很好的人嘛,他能为自己做这么多更加说明了这一点。忽略自己心中微妙的情感,一稀打定主意,一定要帮助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在一起,毕竟总感觉燕太对悠有一点敌视态度,而悠这个家伙又总是不好好说话,说不定燕太不仅察觉不到有喜欢他,还会在心里讨厌悠,那样悠也未免太可怜了一点。
说干就干,于是当天下午一稀借口感冒翘掉了足球部的活动,提前回家去了,先给燕太和悠留下更多二人世界的空间。他打算回家再和春河商量一下,确定能够在维持三个人共同活动的基础上适当退出,以便促成他们俩恋情更进一步的战略。
当一稀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他还在烦扰装病顶多只能装上一两天,他又是校足球队的骨干之一,总不能一直缺席。晚上春河迷迷糊糊听见哥哥的床上传来梦话声,起来一看,一稀的脸通红,身上烫得吓人。
大概是因为在雪天里不穿外套到处乱晃,矢逆一稀真的发高烧了。
他在家里躺了两天,春河跟初中部请了假在家照顾他,第三天烧终于退了,但身上还是没力气,一稀觉得不能让弟弟再耽误下去了,向父母保证可以照顾好自己,把春河赶回了学校,然后就继续在床上躺尸。一稀做了个很怪的梦,梦里有个人站在他的床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他身上有种寡淡的香味,却很熟悉,闻起来让人觉得安心。他动作很轻地盖住了一稀的眼睛,手很凉,慢慢俯下身来,隔着自己的手吻了他的眼睛。恍惚间一稀看见一片的蓝色浮在眼前,仿佛夏日清晨海面上的凉雾。
他睁开眼,摸摸自己的脸,烫的,竟然在笑。果然梦是现实的反映呢,他翻身下床,觉得腿还是发软,因为总想着怎么能让悠和燕太的感情更进一步,连自己也做起了恋爱的梦。大概是体温终于降低了些的缘故,一稀睡着睡着竟然有些饿了,晃晃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想去冰箱里找点吃的,妈妈应该在冰箱里留了三明治之类的。
当一稀推开门,发现厨房里背对他站了个人,吓了一跳,刚想报警,仔细一看原来是悠。悠似乎也被他吓了一跳,不过手上的动作还是很稳,把荞麦面的面汤滤干,震了震手腕,发出飒飒的声音来,很像雨后的竹子在风中抖落露水。他和燕太悄悄去过荞麦久,悠穿着白色的厨师服在里面帮忙,头发低低地束起来,利索地挽着袖口,很有架势,当时一稀还拍了张照片。
“悠?”一稀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大概是还没睡醒。他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客厅的钟表,十一点二十,现在应该是午休的时间。
悠“啧”了一声,把他推出厨房,回身把面端到餐桌上。“正好打算叫你起来。”他把筷子塞到一稀手里,硬邦邦地说,“快吃。我看你吃完就回去。”
面是凉水镇过的,上面撒了海苔碎和秋葵,沾着甜酱油吃,胃口欠佳的人也能吃一大碗。一稀还是鼻塞,闻不到面的麦香味,不过还是感觉肠胃很给面子地蠕动起来。他对悠笑了一下,因为低烧脸还是红扑扑的,低下头吃了几口,这才想起来应该问问悠怎么会在这里。“你撬窗爬进来的?”
悠凝固的表情一时有些复杂,难得好脾气地摇摇头,把什么东西扔在桌子上,金属碰撞发出叮铛的响声。“你弟弟给了我钥匙。”
“春河?”一稀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没了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惊讶地看着那个拴着青蛙挂件的钥匙,“你——春河怎么会——”
悠回来以后也来他们家吃过几次饭,甚至新年假期还和燕太一起留宿过一次,但春河好像一直有点害怕悠,大概是因为悠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样子,又和春河接触的比较晚。如今春河的钥匙出现在悠手里,让一稀立刻想起了无数不良少年霸凌低年级学生的案例。
“你这家伙到底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悠把盛出来的豆腐汤放在桌边,能读心一样用刚擦干的汤勺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差点把一稀的脸敲进面碗里,“你以为这两天来给你送笔记和作业的是谁!真是,干脆睡死好了。”
一稀看着清亮的面汤映出自己的眼睛,愣了一下。这几天他发烧,睡的迷迷糊糊的,一边睡还在一边想燕太和悠的事,确实曾经朦胧中听到过悠和春河说话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做的梦。
悠是个很好的人。
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好。
一稀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悠,大概是这目光过于率直,悠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坐回了对面的座位,摊开笔记本,撑着额头挡住脸,开始默写单词。一稀还在看着悠,一边看一边默默地吃完了那碗面。
“悠,我有事想跟你说。”良久他才开口。悠点点头示意他在听,没有抬头。
不抬头也好。一稀想,如果是看着他的眼睛的话,接下来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口的。
“悠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一稀浅浅地吸了口气,“学习也是,在足球部也是,都是很出色、很努力的人。悠笑起来的样子,我觉得很好看。”
他看着悠插在过长的额发中的指节,以及挽到手肘的袖子露出半截线条流畅紧实的手臂,垂下眼,“所以我想,只要你愿意表达自己的感情,不论对方是谁,最终都会接受的。”
很久很久,寂静停留在餐厅中,只有钟表细微的滴答声。
悠的笔已经停下很久了。
“我先回去了,下午还有课。”对面的餐椅发出吱呀一声,悠站起身。大概是因为感冒的原因,一稀觉得自己连视力都变差了,对面人的脸模糊成一片,好像微微有些颤抖。“今天下午足球部训练,我会代你请假的。吃饱了就睡觉去,赶紧好起来,下周还有测验。”
又有测验啊。一稀看着被合上的门,揉揉脸。马上就要升入三年级,测试越来越频繁,升学的压力让每个人都很紧张。社团也好,恋爱也好,学习也好,离毕业越来越近,每个人都想从中抓住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挽留,焦虑和彷徨的气氛总是弥漫在教室中,让人有些透不过来气。
回来以后的这一年,悠真的很努力。一开始老师们还有点怕这个身上缠绕着各种危言耸听传闻的插班生,还是一稀悄悄拜托父亲找了他在一稀和燕太高中任教的老同学,才把悠留在了他们的班级。虽然燕太说悠在劳教期间也一直有自学初中和高中的课程,但到底还是落下了不少,一开始是跟不上的,成绩并不理想,似乎也坐实了自己“不良”的身份。但大半年过去,悠除了参加被燕太和一稀“蓄谋已久”拽进的足球部,社团活动时一起踢球,以及节假日帮忙照看自家店里的生意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习。
三年前他就觉得悠很聪明,不过那时候悠的心思完全不在读书上,也看不出学习好坏。如今他似乎是真的要使出全力,成绩提升很快,上次年纪测试名次和一稀只隔了不到十个人,一稀还开玩笑说自己要小心了。
燕太和他说起过,高中毕业后还是会出国,回到父母身边去。一稀很为他感到高兴,如今的燕太要比十岁时开朗多了,肯定会比七年前更能适应国外的生活。他知道自己童年的玩伴是很勇敢、很真诚的人,真心对一个人的赤诚之情毫无保留。所以悠会喜欢他,一稀觉得完全能够理解。今天已经和悠说的很清楚了,应该能给他信心吧。
一稀这样想着,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沉沉的睡意和着胃里的融融暖意,让他处在一种极度平和的状态之中。
看悠的反映,他是很受触动的,大概自己这几天不在学校,他们的关系已经迅速更进一步了也说不定。悠现在这么用功,也是为了能够申请国外的大学,以后还能继续和燕太在一起吧?真好呢,这种心意相通的人为了自己的目标共同奋进的感觉——
一稀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自己桌上整整齐齐摞好的浅蓝色封面笔记本,忽然想起悠写字的样子。一稀坐在窗边,和悠同一排,只要一侧脸就能看见悠垂眼写字的样子映在窗外的花丛中。虽然遇到难题的时候表情会变得很凶,让人想起他们俩第一次重逢时悠掏出锋利的“钢尺”撬车时的凌厉,不过现在的悠脸上是另一种专注。
那种为了自己的未来全力以赴的专注,让人很容易平静下来。每当一稀感觉心浮气躁,就会托着腮看向窗外,一幅在欣赏窗外盛开的蓝色紫阳花的样子。
悠的眼睛也是蓝色的。虹膜上细微的纹路纠缠在一起,像水中飘零的花瓣。
一稀重重地把自己摔回床里,手腕盖住眼睛,觉得脸上突然剧烈地烧起来,好像烧还没退下去似的。
糟糕了。
糟糕了。
糟糕了。
在经历了三天缺勤之后,一稀终于回到了学校。燕太离校门口还有老远就叫住了他,从后面追上一稀,拉着人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一稀除了因为生病而瘦了点之外没多什么也没少什么,这才放心下来。他这几天因为一直被姐姐压着准备出国的各种相关手续,几次想溜出去看一稀都以挨骂告终,只能麻烦春河带了许多零食给一稀,不过见一稀现在的样子肯定也是没吃多少,他自责了好几天。面对好友这样真诚的关心,一稀感到更加痛苦——燕太明明那么真诚地对待他,悠又那么信任他,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好友的情谊,一定要帮助他们在燕太出国之前互相表明心意。
但……
他把已经补完的笔记还给悠,两人指尖相触时一稀烫伤一般飞快地收回了手。悠似乎并没感觉到异常,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
他在口袋里攥紧手指,感觉那一处连着心脏都在火烧火燎。
在接下来的一周中大家都在准备复习和考试,足球部的活动他们这些二年级生也都集体请假了,三个人除了放学回家时一起短暂地同路一会,也没什么交流的时间,一稀只能在二人独处时见缝插针地向燕太诉说悠是一个多么温柔善良英俊迷人的优秀青年,又以某两个他们共同的“熟人”为案例,证明同性情侣和异性情侣的相处方式固然可能存在差异,但都是可以获得幸福的……一开始燕太大概还是会感到害羞,找各种理由岔开话题,后来似乎终于开始看清自己的内心,甚至还会附和一稀几句。
“燕太,悠他自始至终都非常在意你的感情。”
放学后两人坐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回转寿司店里,悠被一稀诓骗去足球部组织新人训练了,这种话自然不能当着他的面讲。燕太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本来打算夹给一稀的青瓜卷掉了下去,而他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掉下去的寿司卷,而是慢慢低下了头。
“我知道。”燕太平静地笑了笑,“这家伙明明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总爱做些多余的事。”
所以燕太早就知道悠对他……
“三年前,那时候我太幼稚,也太胆小了,从来没有勇气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表达出来,做了许多傻事。”
所以,难道三年前燕太就已经……
“谢谢你,一稀。”燕太放下筷子,突然靠近一稀。店里暖气开的不足,两个人都没脱外套,但因为这个拥抱有些过于紧了,所以两个人的心还是离得很近,一稀能感受到燕太剧烈的心跳紧贴着他。他慢慢将手上移,落在燕太背上,加深了这个拥抱。燕太的身体僵硬了片刻,随后把脸更用力地贴紧了他的肩膀。
“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那天的晚饭之后,他和燕太之间气氛非常融洽,事实上,一稀觉得他和燕太之间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了,仿佛恍惚间又回到了他们俩还都是孩子的时候。果然,燕太已经喜欢悠很久了,这个秘密在他们俩心上都压了太长时间,现在悠和燕太终于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尤其是燕太,为了照顾他的感情,明明清楚悠喜欢他,却一直不能接受,怕三人组中有一个人落单。
没关系,我不会再是孤单一人了。一稀想,他弯着嘴角,眼睛里亮晶晶的。
他们俩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一点,是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的。
我不会再一次失去他们了。
一稀看着放在桌上的两张电影连座票中的一张,把它夹进留在自己手里最后一本浅蓝色封面的笔记本中。另一张票在燕太的书包里,是吃饭时趁他去洗手间偷偷塞进去的,这样等悠和燕太去看电影的时候,发现只有他们两个人,就会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他的手盖在封面书写十分工整的“久慈悠”三个字上,没有移开。
很久以后,灯前坐着的那个少年闭上眼,俯身亲吻了自己的手背。
最后一本笔记是星期五的社团活动之前一稀放在悠的桌子上的,没有当面给他,不过怕悠看不见,一稀还特意把票抽出来一小截。社团活动五点钟结束,电影五点半多一点开场,这样悠和燕太在电影七点半结束以后还可以一起吃个晚饭,安排很完美。
在更衣室里的一稀慢吞吞地擦干自己身上的水珠,套上T恤,又慢条斯理地穿上裤子和外衣。之前燕太和悠洗完之后在浴室里喊他的名字要他快点出来,但一稀没有回答,假装自己已经洗完澡提前走了。两个人又叫了两声,没有听见回应也就只能离开了。一方面因为前一晚没睡好导致今天的训练格外累,另一方面心里本来就装着事,所以训练结束以后洗得格外慢,直到浴室里只剩下自己一个隔间里还有哗哗的水声。
现在是六点钟。一稀看了一眼手表,悠在四十分钟前和二十分钟前各给自己打了一个电话,燕太在三十分钟前给自己打了另一个电话。一稀的手指在两个人的名字上悬停了很久,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
等到电影结束之后,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他以毫无必要的仔细收拾着东西,甚至精心规划沐浴露和洗发水放在包里的角度和位置,终于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矢逆一稀继续磨蹭下去,他背上包,转动更衣室的把手——
咦?
一稀惊讶地发现把手被什么卡住了,他又用力拧了几下,靠在门上用力往外顶,还是打不开。奇怪了。一稀盯着门锁,难道又是足球部搞的什么惩罚游戏把他锁在更衣室里了?如果是游戏的话,悠和燕太应该知道他们要整自己吧,竟然就这么走了……一稀放下包坐回更衣室的长凳上,看了一眼手机,好在还有不少电。打给春河……算了,这种事情只会让他担心,再说他又没有更衣室的钥匙。但是如果回家晚了这件事他还是一样会知道。老师呢,这个点还会不会有留校的?
把联系人名单从头到尾划了一遍,一稀最后还是停在了最上面那两个刚刚给他打过电话的人那里。
还是不要了吧?都已经下定决心要撮合他们两个了,总不能第一次约会就被自己给搅合了吧。一稀笑了笑,收起手机,虽然眼下被困在这里一筹莫展,他反而很冷静。
悠和燕太现在在干什么呢?一稀想象了一下两个人看电影的样子,悠肯定一脸别扭,但时不时会偷偷看燕太,燕太专心地吃爆米花,手指在爆米花桶里搅来搅去,指尖滑腻腻的,都是奶油的香甜味,悠的手伸过去……
一稀在长椅上仰面躺下。
到底有什么好失落的。只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这对三个人的关系又不会有什么影响。再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们即使现在不分开,也总有一天要分开的。升学,工作,结婚,大家都会开启自己的、独立的人生,那种暗中纠缠,暧昧不清的感情本来就是青少年的特权吧。看看爸妈他们就知道了,除了工作和家庭,很少会有时间留给朋友。即使有的时候还会想起曾经的自己和朋友紧密相连的时代,但大部分成年人都不会纠结于此,家人会占据他们生活的全部重心,没有多少空间留给朋友。
人是从家庭中独立出来的,最终还是会回归家庭,这是轮回,是一环一环紧密相连的链条。燕太和悠以后会在一起组成家庭吗?也不一定,毕竟人生还很长呢。但如果真的如此的话,燕太肯定会成为很好的家长,看他和春河在一起就知道了。悠呢……悠做爸爸是怎么样的呢……好像很难以想象,不过悠是很温柔、很有耐心的人,又和燕太在一起,不管怎么样都是不需要担心的。
那么,我呢?
一稀仰面看着更衣室暗淡的冷光灯。
我以后也会和某个人成为一家人,拥有持续一生,永远不会失去的联系吗?
他慢慢地把手盖在脸上,半遮住自己的眼睛,眯着眼,灯光在他眼里变成了含混不清的浅蓝色,就像那天,意识到自己喜欢悠的那天的梦里看到的那样。
蓝色,海水一样的蓝色,紫阳花一样的蓝色。
悠的眼睛也是——
一稀睁大了眼,蓝色变回白色,骤然涌入的光线让他眼睛微微有些刺痛。
梦中那种寡淡的,却又很熟悉,让人心安的香气,是悠身上的。
咔哒。
就在同一时刻,门开了,脸色很不好看的久慈悠从外面走进来,脖颈因为蒙了一层薄汗而闪闪发亮。蓝色走进白茫茫的光中。一稀撑着身子从长椅上坐起来,看着悠,一时有些发愣。悠没有说话,只是带上门,在他身边坐下来。
“又是谁给了你钥匙吗?”沉默良久,一稀问。
“没有。”悠盯着面前储物柜门上的一片空白,把一根弯曲的铁丝仍在地上,“像你想的那样,我撬的。”
一稀弯腰把铁丝捡起来,那里还是温热的,显然是用了不小的力气。
“电影好看吗?”过了一会,一稀又小心翼翼地问。
这次悠终于舍得把自己的目光从储物柜门上拽下来。“没看电影。”他把票根从兜里掏出来,紧紧地捏在手里,仿佛那是矢逆一稀的脑袋,“我和燕太到了电影院,发现你不在,打你电话也没人接,估计你就是当时还在冲凉,没听见我们叫你。”最后几个字悠在生气,几乎是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然就是你听见了,故意装听不见。”
一稀低着头,把那根铁丝拉直,又圈成圆环。“抱歉。”他小声说,“我以为……”
“你以为我喜欢燕太,所以自顾自准备了电影票想撮合我们俩看电影?”悠冷笑了一下,“这三年,你的确一点都没变。那时候你就总是一意孤行,自己决定了的事情,从来不问别人的想法,只会一味地做你认为对别人好的事情,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凌厉的眼刀扫过来,“你对我的看法,也没有变。三年前你看待我的方式,和今天你看待我的方式是一样的。一样没有对我抱有任何希望。”
悠的眼神还是凶巴巴的,眼眶下浓重的黑眼圈好像从出生起就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勉强维持着铁板似的怒意,声音却有些发抖。
“三年前,只有你能毫不犹豫地接受那个样子的我,不会惊讶,不会害怕,不会同情,对我没有任何期望。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你是唯一能理解我的人,只是那样就够了,我本来就没有从你身上希望得到任何东西。”
“我以为现在的我变好了,或许能从你这里得到更多。”悠攥紧手指,那张硬质的电影票被揉皱,潜入他的掌心中留下白印,一个牵强的笑出现在他苍白的脸上。
“一稀。这名字真衬你。”
不,不是那样的。一稀看着悠的侧脸,他就坐在离自己半臂的距离之外,只要伸手就能拉住他的手,他却无法出声,无法动作,仿佛身处梦中。
“这张票。”他对着一稀摊开手掌,那张皱成一团的票根仿佛一朵花,“我以为,是你知道了我的感情,是你想和我一起去看的。”
“所以你中午过来那天,”一稀终于从宇宙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并没有做梦,是吗?”
悠垂下眼,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但这沉默本身就已经是答案了。
“对不起。”悠说。“我并不知道你——算了,即使我知道,我大概也会那样做的。”
久慈悠大概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把“对不起”说得像是“杀你全家”的人了,一稀想。明明追本溯源的话两个人问题都不小,为什么道歉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会各外让人心疼呢……
“你该回去了。”眨眼间的功夫,悠就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站起身再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自己不是从半小时车程的电影院因为没什么根据的担心赶回来,而是恰巧路过,举手之劳。
“以后不要洗那么慢。你生病缺勤的时候更衣室换了新的负责老师,锁门时间提前了。他年纪大,大概耳朵也背,听不到水声。”
在他即将转身离开,走入走廊的一片昏暗时,一稀突然拉住了他。
“因为今天的事,你又会消失不见了吗?”
“你——”悠的瞳孔骤然缩小。本来只是猜猜,看来还是没猜错。不管最后会不会实现,悠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一稀笑了笑,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三年没见,悠真的变化了很多。个子变高了,也比三年前更好看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总是一副很可怕的表情,大概会有很多人喜欢你吧。那天足球部活动去KTV,你唱歌的时候,很多女孩都在看你。不过这些悠大概都不会在意。”
“但是,有一点还是没变。只要一旦暴露了弱点,一旦出现了你认为解决不了的问题,马上就会远远地逃开。”一稀握得很用力,或许会在悠的手腕上留下充血的指痕,但悠没有把手抽出来,而是定定地看着他。
“现在我成为了那个你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垂下头,竟然控制不住地笑起来,仿佛裂开一道伤口。
“之前两次,我都是希望你能留下的。第一次见面,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但那时候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希望你能留下。后来,三年前,我以为希望之皿是万能的魔法,所以在许愿让燕太活下来时,也许愿能让悠幸福。从当时那件事的结果来看,第二个愿望是没有实现的。”
他感到双眼一阵尖锐地疼痛,积蓄地热泪一直滚下来,“虽然,哪怕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仍然不会让出希望之皿。不论会失去悠多少次,我都不能放弃燕太的生命。”
“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我没有办法接受,我这种人,这个剥夺了悠仅存联系的人,竟然也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会带给悠幸福。所以,即便是拥有希望之皿,这个愿望也无法实现。”
他们之间一直是如此。从最开始的相遇,联系的建立也是两个人各自联系被切断的时刻。而之后的每一次,每一次让两人的轨迹在命运之轮的转动中被更紧地绞在一起,这份让人痛苦又让人心碎的联系能够保留下来,都是以联系再次被切断为代价的。
尽管如此——
“但是,哪怕是自私地以悠永远不会属于我为代价,也不希望再次失去悠,想把悠留在我身边。”一稀慢慢地放开手,笑了笑,咸涩的泪水中,悠模糊成一片深浅不一的蓝,仿佛他坠入了海中。
“这样的感情,已经没有办法称作‘爱’了吧。说不定哪一天我会因此变成河童僵尸也不一定。”
窗外天完全黑了下去,走廊上也是一片漆黑,在黑暗的环绕中,只有这一处白亮的光岛。仿佛困了的眼睛般一闪一闪的白炽灯照耀之下,一稀紧紧的闭着眼,不间断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他眼角、眼睑、睫毛,蘸着泪珠,湿润而柔软。
“悠。”
他的声音因为抽泣,或是因为被吻打断而断断续续,但在那几个模糊的音节被最终能够连成句子之前,悠的吻终于落在了一稀唇上。在寂静无言中,两个人在一个吻中共享了那未说出口的道歉。
“我永远,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那盏灯终于彻底灭掉了,黑暗中,不知是谁攥紧了谁的手。
“——所以,做好觉悟吧。”
【全文完】
【翔松】隔壁刘先生
gtl视角
完结
有松天注意
1
隔壁刘先生并不住隔壁,他总是夜里来,穿西装打领带,刚下班的打扮,一脸晦气板着张脸,梦游一样地去输密码开门。有时候他还会忘记密码,站在门口挠头,尝试几次失败后才摸出手机打电话,跟电话里的人抱怨:你怎么又改密码啊!
他老输不对密码,我担心他不是好人,谁知道那电话是不是演的,这个社会什么人都有。所以我出去跟他对线,正道的光照在这条过道上,我毫不畏惧,哪怕他高我许多,那身板,保守估计能打两个我。
结果是他先慌了,他说:不是啊,我我真的住这里,只是有个人脑子坏了整天改密码玩,我冤枉啊!
我说:喔,你贵姓?
他说:我姓刘。
刘...........................
gtl视角
完结
有松天注意
1
隔壁刘先生并不住隔壁,他总是夜里来,穿西装打领带,刚下班的打扮,一脸晦气板着张脸,梦游一样地去输密码开门。有时候他还会忘记密码,站在门口挠头,尝试几次失败后才摸出手机打电话,跟电话里的人抱怨:你怎么又改密码啊!
他老输不对密码,我担心他不是好人,谁知道那电话是不是演的,这个社会什么人都有。所以我出去跟他对线,正道的光照在这条过道上,我毫不畏惧,哪怕他高我许多,那身板,保守估计能打两个我。
结果是他先慌了,他说:不是啊,我我真的住这里,只是有个人脑子坏了整天改密码玩,我冤枉啊!
我说:喔,你贵姓?
他说:我姓刘。
刘先生在撒谎,因为他真的不住这里,他总是待几个小时,十二点左右就会离开,也不是每天来,不过星期六和星期天必定有一天他会出现,如果不是我见过对门的住户,我可能会怀疑这里有个需要被端掉的996公司,他是来加班的。
但我懒得拆穿他了,随便问两句就紧张成这样,别说胆子,就脑子能好使到哪去,应该不是做坏事的料。
要问我为什么一身正气,连对方来的规律都摸清?那很简单,我是警察,哥们兜里摁个电话,几个同事就能马上支援,这叫专业。
隔壁刘先生又来了,我穿着警服,回来只是拿个东西,撞见他在等电梯。 他今天走得还挺早,现在才九点,但我的惊讶跟他的惊讶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他的表情,怎么说呢,就很好笑,好笑得我恨不得拍下来跟世界分享的那种好笑。
他几乎同手同脚地走进电梯,按好楼层,稍微侧了侧身,我差点以为他要问我去几楼。他大概真的有那个打算,还好他及时想起来这楼最低只有一层。现在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点问题了,对面住着警察,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有安全感的事吗?我不觉得我们的形象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呀。
他说:这么晚还出门啊。
我说:嗯,值班。
他说:警察同志辛苦了。
我说:我现在是不是该说为人民服务?
他呃了声,呵呵干笑,抬头去看楼层数字。是的,那种恨不得电梯变火箭,一秒钟下八十层的焦虑,已经快碾到我脸上了。
让我就很想逗他:“你也是啊,这么晚出门。”
电梯门打开,他让我先走了出去。他边走边在裤兜里掏,掏出一把车钥匙,接着对我说:“出了点问题……”
“喔?”我有点兴趣了。
他说:“有人说我打牌作弊,把我轰出来了。”
…………
我说:“好的哦,晚安。”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二天是周六,我揉着太阳穴把车停在了离大门最近的临时车位,锁车上楼,打算睡醒了再下来挪车,通宵值班总是能把人掏空,我脚步虚浮地进了大厅,一看电梯在顶楼,有点想找个什么靠着。等着的功夫又有人进来了,脚步声停在我身后,我转头一看,哟,是隔壁的住户。
他好像被我结实地吓了一跳,脸都白了:“您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我心想您脸色也没好到哪去:“没事,我出夜班。”
“怪不得,门口的车也是你的吧?我平时在地库看到过。”
这个推理能力可以的,我直呼专业。“嗯,我可以挪……”
“不用,你停着吧。”他打断了我的假客气,“这么累别去开了,那傻逼地库通道造得那么远,还只有一个,我早就觉得有问题了,不知道哪个傻逼设计的,他妈死了。”
……“说得好啊,值得传颂。”
电梯来了,我们走进去,我按下9。
“刘先生说您昨天输牌骂人,我还在笑他怎么就被骂走呢,今天领教了,确实好口才。”
他一愣,然后说:“喔,不是冲你,你别往心里去。”
“害,不会。”
“还有,他不姓刘,他姓林,我姓刘。”
这回轮到我愣了,仿佛这句话是外语讲的,半天我没转过弯来。他说:“姓林的废物,吃鸡开挂,打牌也要开挂,这不是讨骂?”
我点点头:“那倒是。吃鸡开挂的都是司马孤儿。”
他嘴角抽了抽,好像是个赞同的笑,他问我:“贵姓啊?”
“高。”
他说:“小高,下次你过来,我们斗地主。”
我说好。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我比他小,但是算了,这点肚量我是有的。
都知道下次的意思是客套,但刘先生真的来叫我斗地主了。只不过我刚进他家,沙发屁股还没坐热,刘先生就被一个电话叫回去加班了。他跟我道歉,我说这有啥,都老社畜了,社畜之间不需要道歉。他再转头跟林先生说话,语气完全变了,叫他别跟个傻逼一样干坐着还不去开车送他。
林先生可怜兮兮地问他为什么就凶他啊,他说看到傻逼心烦,林先生说:“别烦了,赶紧去搞完,我就坐车里等你。”
他先下去发车了,我站在自家门口输密码,临走刘先生又折回去,再噔噔噔跑出来甩上门,手里抱着两件外套。他说:“下次啊,小高。”
我说行。
地主迟迟没有斗上,那几周刘先生好像都很忙。林先生也过来少了,我只有出门值夜班的时候会在楼下偶尔遇到他,刘先生从他车里跳下来,林先生在车里跟我摆手打招呼。
他们当然不只是斗地主搭子的关系,傻子都看得出来。
有次我回来晚,在地库撞见林先生的车,熄着火,黑色的SUV黑色的窗户膜,安静地隐匿在角落里,车身轻微晃动。偷窥不是个好习惯,但这也太明显了,我迟疑着,手里甩着钥匙,左右看看,这个点倒也不至于有观众。算了,人民警察已经下班,社会风气不归我管。
2
下一次见面尴尬是当然的,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尴尬。有人报警一起车祸,伤员送医,我和同事等在急诊门口,等肇事司机清醒准备进去问话。就在急诊走廊里,林先生迎面而来,身边的女人仰头与他说话,他的脚步放慢,并没有停下,跟我对视,再转头看她,就这么摇摆了几秒。
其实我完全可以认为那是他的家人或是亲近的朋友,但这人真的藏不住事,就这一个动作,事实已经摆在我眼前。更何况她与他对话有后缀,她叫他:老公。
好家伙,你永远可以相信警察的第一直觉,第一天见面我就该把他逮捕。我没生气,婚外恋我也见得多了,我只是觉得未来这个可怜的女人来报案捉奸,姓林的也就算了,我还没准备好把刘先生也铐走。
得想个办法让刘先生知道。
这个机会来得非常快。我家停电了,我打了电话找人上门维修,但估计夜里高峰用电故障的也多,电工师傅说他忙得要命,过来得两小时。天气很热,靠室内残余的冷空气还能勉强撑一撑,但我在写报告,领导不等人。我抱着电脑去敲了刘先生的门,他穿着拖鞋,额头的刘海扎成一个冲天揪,说话的时候在我眼前一直晃。
他说:“来吧,二百五一小时支付宝转账啊。”
我跟着他进门,说:“打劫打到你爹头上,知道你爹干嘛的不?”
他在打游戏,选人的界面跳出去了,他拍着桌子大叫:“唉哟,又秒了,你秒你妈呢,玩不玩啊——”
我笑他:“就你选派克搞人心态?”
“我派克不差的好吗?”他撩起袖子冲我招手:“来,过来看你爹战绩。”
我摇头懒得理他,可他真的吵,又大声又不讲理,我说你别叫了叫你妈呢,他说唉你这王八在别人地盘怎么还敢撒野呢。王八又是啥?天天给人起外号,没素质。说是这么说,但他戴上了耳机,一局结束,键盘噼里啪啦猛响,估计在骂人。
过了十点,他问我饿不饿,还有多久写完,我说我不饿,差不多快了,他蹲过来看了眼我的屏幕,然后伸手掐我后颈:“不得了,十页,真能编。”
我说:“你知道啥是袭警不,不怕我给你铐了。”
“来铐,”他站起来:“我还怕你个小王八?”
“不是这王八到底哪来的?”
他就笑:“那肯定是某些低素质的人叫的呀,我这种文明人哪能想出这个。”刚说完,低素质的人发消息来了,他走到边上去回消息,真奇怪,明明在这儿我也看不见他们聊什么。
“我在警校就是写报告能手。”可他没在听了,就嗯嗯敷衍我。
刘先生叫了个外卖。我把电脑推开,头凑过去:“给你吃的我也饿了。”
他一手捏着羊肉串,一手举着手机打字,口齿不清地说你吃啊,随便拿。我掰开筷子,叉了一根鸡翅啃,听到刘先生问我:“你也打英雄联盟吧?”
我点头,他说:“下次找你双排。”
我问:“姓林的不会这都开挂吧?”
“那倒没有。”
我说:“你们在一块很久了?”
“差不多吧。”
“我那天在医院看到他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说:“他有老婆的,跟你说了吗?”
刘先生眨眨眼,很缓慢地点了点头。
是啊,我为什么会觉得他是被骗了才跟姓林的在一起呢。我说:“喔,不好意思。”
他问:“你干嘛道歉?”
我哪知道为什么,刘先生锁了手机放在一边,擦擦嘴,喝了一口赠送的啤酒。然后起了个最俗套的头:我给你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是我能听的那种故事吗?说实话我没什么兴趣,有点想逃,但没有好的借口,电工怎么还不来。
我跟他是在回家过年的火车上认识的,我不小心弄丢了车票,正好被他捡到,更巧的是我们两要去的是一个地方。我在上海念书,他在上海工作,他妈妈开了间餐馆,还请我一起吃了年夜饭。每年他回去他家里人都催着他找对象,他妈妈问我呢,我说我有。我没骗她,我一直有男朋友,每次我们聚会我都带新认识的男友,甚至是网上认识第一次见面那种。他就对我发火,说怕我被人骗,骗什么呢,我那时候里里外外连一百块都摸不出来。毕业后我挤到他租的房子里住,有天他突然被警察带走,他们公司涉嫌非法获取个人信息,老板推他顶锅,我就一个人回家陪他爸妈过了年,才知道他们给他介绍了个女孩子,各方面条件都好的。
手机又亮了,他看了一眼,没点开。自顾自说:后来他认识了个客户,推给我,我就跟那客户好上了,从他那搬出去,他应该挺恨我的,在他最倒霉的时候跑了,不过这换来他一段美满婚姻,他爸妈心愿也了,有什么不好。他这个人吧,你养过狗吗?你对他好,他就对你更好,不会辜负别人,他挺爱她的,我看得出来。
我说:“矫情,听得我想吐。”
他扯了扯嘴角,去拿手机,说:“是啊,所以我遭报应了。我脑子里长了东西,没几年好活了。不知道谁告诉他的,他就跟条疯狗一样,冲上来咬人,老子刚出院差点又被他打进去,骂得也难听,说我下贱,看到有钱人就跟着跑,骂到后来就开始哭,真是条傻狗。”
然后呢?
他说没了。
故事讲完了,真的又俗又无聊。
我吃了一半的串扔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他扒了扒塑料袋,问我还吃不吃。
我说不吃了,“倒胃口。”
他说得了吧你也没少吃,刚才谁说不饿的?恶心。
“有你恶心?讲的都是什么东西。”我往后一靠,吃饱了,直叹气。我说:“你也没养过狗吧?你不知道狗是认主人的吗?”
他收拾的动作停了停,轻轻笑出声。
3
电路修好了,漫无止境的八月终于结束,下过两次雨后,不知不觉,秋天也只剩个尾巴。
我出了趟差,回到家等电梯,打开就看到这俩人在电梯里接吻,刘青松靠着厢侧,林炜翔半个身体压在他身上,他仰着头,白净的一张脸只有嘴巴被亲得通红,手指还紧紧缠着林炜翔的手。看到我了,两人松开。
不得了,婚外恋搞得像早恋,而我负责扮演抓早恋的老师,我讨厌自己的角色。
“大白天的你们行行好。”
林炜翔又开始犯病:“天都快黑了阿sir。”我冲他竖中指,刘青松已经推门出去了,他转身匆忙追上去。
偶尔也会有其他人来玩,一群人叽里呱啦塞满整间屋子,像水开锅,刘青松叫我过去,点了海底捞,吃完打麻将,再开一局LOL,整得跟大学宿舍一样。后来才知道那天是林炜翔生日,我赢了寿星五百多块钱,有点过意不去,刘青松说那你下次请他吃饭,等他从老家回来。
我说:请你俩吧,正好我升职了。他说好。
谁都没想到,林炜翔差点回不来。
一开始说回去一趟,三天就回来,后来变成一个星期,第二个星期,刘青松觉得不对劲,打电话去问出了什么事,那头才支支吾吾说,他老婆怀疑他出轨,就在他车上装了追踪器,现在闹到他家去,把她妈气得进医院了,他一时走不开。他怀疑自己手机也被装窃听器,特地买了部新的,还是觉得心有余悸,都快被折磨出神经病了。
我理性分析:这可能涉嫌违法。但:“你难道打算反诉她吗?”
刘青松摇头,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再见到林炜翔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他风尘仆仆地杀过来,在外面砰砰砰地敲门,我开了门冲他喊:“别几把敲了,都几点了?”
他不搭理我,把门拍得直颤,我耐着性子说:“他不在家。在家早开了。”
可他暴躁得像条得了病的狗,上蹿下跳见人就咬。“跟你有几把关系?滚远点。”
我乐了:“唷,这会儿不怂了啊。”
他瞪我一眼,仍坚持不懈地拍着门,门都快拍碎了,手通红。我说:“再警告你一次,不然以扰民带你回警局了啊。”
他试了几次密码,没成功,手机划来划去屏幕都要戳烂了,想到什么,又低头试,居然滴一声被他解开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所有东西都好好在原地,只是人不在。闻到主人的味,狗才恢复一点人的理智:“他去哪了。”
我说:“我怎么知道。就跟你说了人不在。”
“又他妈跟我来这套。”他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真他妈会跑,我操你的刘青松。”
我抵着门抱手笑:“这就开始甩锅啦?真有你的。”
他转过来:“我说了,滚远点,别他妈在我面前晃,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恶心心思。”
“我什么心思?”我反问他,“我劈腿了吗?骗婚了吗?诶我不懂你这种垃圾怎么有资格说别人恶心。”
他像是有很多话想说,急于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卡壳似的瞪着我,两眼发红。
“从你结婚那时候起,你就应该准备好迎接这——”
我话没讲完,左脸结实挨了一拳,差点摔地上,打得我骨头都咔的响了。没站稳,他拎起我的衣领就往墙上撞,砰一声,我眼前发白,差点吐他脸上,或许我应该这么做的。操,警校学的那点擒拿只有皮毛,在一条处于失控状态的疯狗面前简直跟闹着玩一样,更何况他身材几乎大我两个号。
但我还是制服了他,因为我随身携带了手铐。他不好发力了,一只手铐在楼梯栏杆,被我脸朝下摁在地上,原样还了他一拳,鼻血滴滴答答,溅在我鞋跟上。天气挺冷的,希望他能立刻清醒起来。
我把他带到车里,解开铐子,他没有挣扎也没逃,车一路开出小区,上了大路,我在高架上兜了半圈,下来找了个停车场。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如果我对他更有好感一点,那我真的会觉得他现在看起来特别可怜。浑身上下都是乱糟糟,眼圈深重,脸颊红肿,鼻血也渐渐凝固,糟糕透了。
一条被抛弃的落水狗。
刘青松也真够狠的,我俩都打起来了,他还躲在我家装死。
林炜翔忽然嗤笑一声,他说:“你不了解他。”
“他就是这样,不乐意管的事别人闹得再大也跟他没关系,里外把自己摘得一清二楚,回头还讥讽你两句,说你费那个劲干嘛。他聪明,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看人犯蠢是他的乐趣,看别人为他上蹿下跳他最开心了,你觉得他嘴硬心软,那是你没有遇到他心也硬的时候。”
我确实没有见过那样的刘青松,但他冷眼旁观的样子,倒也不是想象不出来。只不过:“也要看你犯的是什么蠢。”
小饭馆里,我们面对面奇怪地坐着。他看了我几秒,转头喝酒。“刘青松真的很可爱吧,那张脸,挺多人喜欢的。连你也替他说话,可我就不爱顺着他的话,经常跟他唱反调,惹他烦,我们两做出的事,他看不懂我,我看不懂他。”半杯酒下肚,他就开始说胡话,“有时候我怀疑他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药啊,或者其实,是我希望被他下了药,那我什么都不用想,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就行了。但哪有这种好事。”
我给自己倒满酒,喝了一大口,从里到外都凉飕飕。
我得出结论:“那我还真没你这么贱。”
他莫名其妙地笑:“你不行,你人太正直,我跟他纠缠这么多年,就是因为我们两都是烂人。”
“你说你自己得了,还非脏他一嘴。”
林炜翔的语气忽然变得凌厉:“你真的觉得他是好人?哪怕他明知我结婚还跟我搞在一块?”
我竟然语塞:“那还不是……”
什么呢?他爱他?这种恶心的话我说不出来,说到底刘青松到底看上他什么呢?不过这些又关我什么事?真你妈奇了怪了。
“那也不是只有他一门心思招你惹你,他生病不是你死活把人往身上揽?”
林炜翔眉毛慢慢拧起来:“生什么病?”
我复述了遍,林炜翔只是冷笑:“脑子长东西?长屎吧。你见过他骂人吗,那中气十足的,像是有病的样子吗?”
又说:“你平时是不是不太看电影?”
我被问得没头没脑,直觉感到自己被这两个狗东西联起手侮辱了,但说不上来,真烦。林炜翔说:这样,小王八,那我也给你讲个故事。
我没来得及打断他。
有两男孩子,高中同学,一个叫好学生,一个叫差学生。好学生成绩过得去,不算学霸,但是他家境好,长得帅,人缘也好,就那种大众情人式的男生,差学生就相反,安静,存在感不强,小自闭,成绩也是真的差,一读书就头疼。好学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坏了吧可能是,就注意到差生,老是利用自己是班长,办活动的时候拉着差生上,接触多了,差生就喜欢他了,但那时候也不懂,不敢大张旗鼓,上体育课大家都奔操场去了,磨蹭在最后亲个嘴就觉得挺刺激的。
他说:高中三年我们都一直在一块,那时候课业重,倒是不怎么吵,后来他上了大学,我念了个大专,读了段时间觉得没意思,就出来工作了。工作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女的,彼此有些好感吧,不过什么都没做,他问我,我也承认了,但没想到,等我去找他过生日的时候,突然找不到他了。他走得可真是干净,朋友叫我去追,那是法国,讲鸟语的地方,我他妈标准普通话都说不利索,我怎么追啊。但我还真的去了,真他妈够傻逼的。去了巴黎,两个人吃了顿饭,坐在那里,饭也难吃,沉默得让人想死,忽然感觉一切都变了。
林炜翔的酒量不错,喝这么多还口齿清晰,倒是我,听得有些脑子发晕了。
“他要分手,我怎么可能同意,但他决定的事情我不同意有用么,我买了张机票,来到巴黎一日游,没看铁塔也没去凯旋门,天黑的时候我已经登机回程了,我真恨那个地方。”
我问他:“所以你老婆就是那个女的?”
他摇头:“老婆是家里介绍的。”
牛逼,居然只有这里是对上的。
我说:“你这个故事,比刘青松的还俗。”
他还是摇头,摇着摇着倒下去了,趴在桌上,手边全是酒瓶。我们喝了多少?我应该还好,我还能看清手机上的字。上面刘青松传来:保证金多少?我现在过去。
我没回,他直接转了三千给我,好家伙。
我想逗他:没用,殴打警察,涉嫌故意伤害罪了懂不懂,这是公诉案,依法刑拘。
他回:别这样,你不是写报告最厉害了吗。
又说:拜托了,真的。
哈哈,原来刘青松是会为了谁求人的。
我叹气,发了个位置给他。
结账,叫车,我把车钥匙扔给刘青松,让他帮我开回去。出租车的味真难闻,熏得我想吐,往饭店里看一眼,刘青松面无表情地在那堆烂泥对面坐下,正看着他黑色的头顶发呆。
4
十二月,林炜翔的妈妈来上海了。林炜翔打电话来,说对方今天把离婚诉状寄到了他公司,闹得人尽皆知。刘青松就笑,笑出两个梨涡,肩膀乱抖,差点乐极生悲,被一口茶呛死。挂了电话,他对我说:“今天不回去了。”
我说喔,从饭店出来,临走却被他拽住胳膊,一字一顿地问我:“你去哪。”
我说我回家啊,他伸长手臂一把卡住我脖子:“我说今天不回去了,是我,跟你,都不回去了。”他指指自己,再点点我。
天气挺冷的,我打了个寒颤。
“恶心,跟老子有什么关系。”我提腿要走,可羽绒服的帽子被他当缰绳死拽着,我只是往前扑腾了两下。
八点钟,网咖人不多,两个中学生跟我们擦肩而过,一股烟味。
“林炜翔说他联系不上他老婆,有可能带着他妈上我家堵我去了。”
我说喔,抬手调了调耳机,很不合适。网吧开黑都是上学时候的事了,没想到在这儿时间回溯了一把,说实话我觉得很烦,把音量调小,又怕听不到刘青松的声音,他低声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让他的解释听上去也很立不住脚。说什么怕林家的两个女人,其实想躲林炜翔才是真的。
而我懒得拆穿他,就配合装傻,以为会轻松,实际心里也并不好过。于是在游戏里乱杀,蜘蛛奇亚娜,把把节奏飞起,狂砍人头,打得刘青松快叫我爹了,又是一波龙团,回程买装备,我往边上瞟一眼,看到他正切出去微信打字,对面的连串白色对话框被一条条绿色打断,只是模糊的形状,也像有了情绪。他的手指在跳,脸上毫无表情,我转过头,往挂机的巴德脸上pin了几个问号,
人憋着一股劲的时候,要么能超常发挥到极限,要么就是操作变形没法看,刘青松显然属于前者,我们俩上了一晚上的分,除了喷队友,其余时间都在沉默,直到快三点,他走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我已经把游戏退了,我说撑不住想睡觉,他眨眨眼,说了句差点让我把鼠标丢在他脸上的话:“那我请你开房。”
三点半,我和刘青松走进了快捷酒店。
我说:“要是我俩现在睡了我是不是能提前体验过年那种热闹了。”
刘青松躺在隔壁床上玩手机,笑声也是扁的:“不止,得把明年清明节也顺带提一提。”
我乐了:“林炜翔还有这本事?”
“狗急了会跳墙。”
“就像他把脑子长东西的你打进医院那样?”
“……”
气氛凝固,刘青松放下手机看着我,慢慢开口,挺诚恳,“我没想到你真会信……”
我是真觉得挺好笑的,就呵呵笑出了声,不知道这笑声听在刘青松耳朵里出了什么差错,反倒让他紧张起来,坐到我床边上,一副认罪伏法的语气:“别生气啊,高天亮。”
他坐到我被子了,我扯了扯,没扯动,只好坐起来,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老子被你们搞的有家不能回,跟你妈初中生似的躲网吧通宵,多爽啊,你妈死了,他妈也死了。”
骂完了,撇过脸,我确实有些激动,手在抖。
刘青松那张死妈脸不知道怎么又隐约开始笑,他说:“你别哭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哭了?”
他就伸手揉我头发,我他妈最讨厌别人揉我头发,巨烦,就使劲把人往后推一边甩开他手,一甩,居然真的甩出了两颗眼泪。
气氛再次凝固。
神经病难道会传染?我不知道,只知道无从追溯的哪天起,我的胸口开了个洞,得不到回应的念头拼命往无底洞里漏,努力伸了手,仍旧什么都没捞住。
过了半个世纪,刘青松的声音响起,不知在试图圆谁的场。他说:“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你这种身板,到底怎么当上警察的?”
“?”
我破罐破摔地往床上倒,恨不得就这么摔死在被子上。我说:“干你屁事。”
又说:“你不是爱讲故事么,老子也给你讲个故事:我他妈最讨厌听故事,我操你们妈。”
刘青松笑得快不行了,摇手跟我投降,他说:“唉哟你这个小王八……”并没有下文。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老是看到我就笑得跟智障一样,我到底哪里好笑了,还是我本身在他眼里就挺像个笑话的,所以我问他:“现在你开心了吧。”
他慢慢收起笑容,在我边上躺了下来。他说:“那些话不全是我编的,也有部分是真的。”
我哼了哼,已经不太想追问是哪些了。
“林炜翔是怎么跟你讲的?”
我发现那天我确实喝多了,回忆林炜翔的故事对我来说有些困难,艰涩地起了个头,哪知刚说两句刘青松差点就跳起来:“谁自闭,他自闭?我操他的,脸都不要。”
我算是看透了:“别说了,你俩都不要脸,骗人开心吗。”
“也不能这么讲,”他还义正词严,不知道在维护谁,“小孩子才撒谎,成年人都是真话假话搀着说。”
我讨厌这种论调,更讨厌他说这话的语气。所谓真假难辨的成年世界,不过是爱撒谎的人编造出来自欺欺人罢了,他这么讲,让我想起了平日里见过的一些不法分子,所以我背过去,不想看他。我说:“你俩真是一对。”
他没有反应,许久,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刘青松缓慢低沉地说:“其实我也不喜欢讲故事,我也不喜欢听故事。你不觉得吗?能讲真话的人,都是很幸运的人。”
他这样讲,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反正伤口已经大开,我不介意在上面撒把盐。我转过身,支着下巴,问他:“就非得是林炜翔吗?”
他总是垂着的眼睛直直看着我,是一种近乎让人不舒服的认真,没有回答,因为答案已经太过明显。
“为什么?因为你生病他也要和你在一起?还是因为他去巴黎找你?”
刘青松说:“他骗你的,我从来没去过巴黎,你看我这英语像是能出国的样子吗?傻狗撒谎太离谱。”
我说:“巴黎也不说英语啊。”
他:“王八你也跟我杠是不是?”
他仰着头瞪我,眼神没什么杀伤力,额前零散的头发在昏暗的顶灯里反光,细瘦得好像要看不见。我俯下身,两人贴得很近,随后他忽然闭上眼,我于是亲了他。
睁开眼,他仍然跟那天一样,皮肤白白的,表情慵懒,安静,嘴唇也被亲得发红,可是他没有抓住我的手。
他伸手摘我的眼镜,又压着嘴角,假装严肃地问我:“你他妈不会是处加字加字加字男吧。”
“老子他妈五年级就不是了,cnm。”
“你确定?”
草,这人真的好烦,我用力堵他的嘴,亲他的脖子,他吃吃地发笑,喊痒,手在我身上乱挠,可我也贼怕痒,实在搞不下去,我也没兴致了,躺倒在他边上,还顺便把他手也压在了底下,算是泄愤。我对着天花板骂:“真够傻逼的。”
他嗯了声,长出一口气,不知为谁叹息。又捶了我一拳,才坐起来,说:“啃得我一身口水,我去洗洗,到时候得病了怎么办。”
“你妈死了,你还把我嘴咬破了,我他妈得了狂犬病必掘你家祖坟。”
他笑得差点磕门上。
行吧,我好像有点明白林炜翔那句话的意思了,原来说我不行,并不是他作为胜利者对我趾高气扬的评点,而是发自真心的感慨陈述,而他们或许是烂人,烂得不讲道理,不循规则,所以般配。我对他们而言是熟悉的朋友也好,是隔壁的小高也好,从头到尾都不曾,将来也不会具备那个资格,踏足只有那两个人的世界。
这个认知对我来说,足够残酷,也足够适时和必要。
五点,刘青松已经睡着了,被子盖住头,手里还握着手机,我对着镜子理了理半干的头发,离开了房间。
5
假装无意地在林炜翔面前提起我和刘青松的事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当然他没有任何理由需要知道当天的细节,在他暴怒着冲上来之前,我还是及时补充了结尾,然而这并没有使这条狗的怒火平息分毫,庆幸的是,这次我们隔着网线和两块屏幕,否则他必将再次被我摁在地上。
他用各种恶毒的字眼攻击我,放狠话威胁人,我听了不但不生气,甚至有种难以言说的愉悦,第一次我发自内心的觉得,这狗确实有点,嗯,蠢萌。我没说林炜翔,我在说狗。
这让我的好心情持续了三天。
第四天晚上,林炜翔一身酒气地出现在我家楼下,这么冷,我裹着羽绒服都在发抖,他却知觉迟钝地坐在风里,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只有呼出来的气有浓重的酒味,我刚处理过一起醉酒冻死路边的案子,我感觉这人是真不要命。
刘青松也破口大骂,他满脸嫌弃地去拉他起来,可是被林炜翔抱住了腿,刘青松只好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胡乱盖住他脑袋,盖得他没法抬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他。
他问:“你怎么来的?车呢?”
林炜翔的声音模糊在风里,咬字不清:“车卖了,房子也是,钱都给她,我什么都不要。刘青松,我身无分文了,你不能不要我。”
我憋不住笑:“活该。”
林炜翔腾地站起来,差点把刘青松撞倒,他狠狠瞪我,满脸暴躁,可我根本不想搭理他,刘青松挡在我们中间,扶住摇摇欲坠的林炜翔,说:“冷死了,跟我上楼。”
电梯门一打开,林炜翔好像被触发了什么机关,忽然肩膀线条都硬了。他冷冰冰地质问刘青松:“你为什么又改密码。”
刘青松冷静地说:“我没有改密码。”
“你有,你就是改了,我刚才试了两次都错了。”
刘青松仍然说:“没改,你喝多了。”
林炜翔大吼:“你这人是不是听不懂话啊?脑子有病吧,改了就是改了啊,耍我挺好玩?”他的声音逐渐嘶哑,说,“刘青松你折磨我开心吗?看我这样你最开心了,我知道的。”
他喝醉了,因为他开始胡言乱语:“你恨我,我也知道,要报复我都行,反正我就这一条命了,我们都做错过事,可我欠你的比你多,我明白,你要是还不满意,不如你把我命拿走吧。”
他在说什么?
刘青松死死地咬住嘴唇,试图伸手拉他,可他竟连连后退,刘青松只好一把揪住他的衣服,用力扯,指节泛白,毛衣在手心里变形。他很生气:“怎么有你这么蠢的人。”
林炜翔说:“对,我就是很蠢,”他讥讽道,“要我怎样你才能放过我啊,你教教我吧。”
刘青松被惹怒了,因为他只是响亮地冷笑一声,松开了手。他似乎终于对身后的人灰心,转身去输入密码,1024。他说:“我真的没法教,不如你也放过我。”
林炜翔伸手摁住门,才像条大狗一样扑到他身上。
“别找别人,求你了,刘青松。”
他一定抱得特别紧,因为刘青松开始难受地挣扎,手在他背上掐,又使劲薅他的头发,他用眼神向我求救,这回终于轮到我落井下石了,我冲他竖了个中指,开门,撤退。
游戏开了,敲钟牛一路从河道敲到下路塔,所有人频道:大哥大嫂过节好。
我看了眼右下角,12月24日,平安夜。
想起了一句电影台词,是这么说的:At Christmas, you tell the truth.
圣诞夜一定要说实话。
希望隔壁的两个傻子能明白这个道理。
林炜翔呆了差不多两个星期,他总是趿着拖鞋下楼丢垃圾,在垃圾分类的桶前排队,然后缩着脖子一路小跑着上楼,刘青松抱着保温杯给他开门,看到我也回来了,问我要不要过去斗地主。
我说不去,你俩那水平也配跟爹玩?林炜翔就在里面跳脚,说老子打爆你个王八。
谁给他的自信?
不过他还是被刘青松扫地出门了,是真的扫地出门,字面意思,刘青松在打扫屋子,林炜翔提着行李开门出来,我乐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林炜翔说:“闭嘴王八。”
又冲里面喊:“拖鞋给我留着啊!”
下一秒两只拖鞋就被扔了出来,一只丢他脸上,刘青松在笑:“不好意思啊,没扔准。”
林炜翔气得放下行李要返回去打人,被刘青松一扫帚挡在外面,他把不存在的灰往外,也就是往他身上扫,说:“这屋子太晦气,不扫不行。”
哈哈,不愧是你。我说:“确实,除旧迎新啊刘少。”
我在林炜翔跳过来之前闪进了电梯,狂按关门。
林炜翔回去办离婚了,他给我发信息,说要陪他妈一段日子,等老人家消气了再回来,我故意逗他:需要哥们帮你照顾刘少不?
他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他很好。
我以为后半句是“我配不上他”,结果他说:所以我不会放弃的,又重复:我会把他追回来的。
这是在跟我宣战吗?不必吧,我这也没干啥呀。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就是站在那里,做个林炜翔就好了,他就是你的。这傻狗,运气可真是够好,上辈子不知道积什么德。
7
春节过后,我从老家回来,请刘青松吃了顿饭。
火锅的雾气后头,刘青松剪短了头发,整个头毛茸茸的,颜色比之前深,显得脸更白了。他说:“你怎么一点都没长肉啊?春节过哪儿去了,我要是你妈非得气死。”
我说:“很喜欢太宰治老师的一句话,生而吃不胖,我很抱歉。”
他边骂傻逼边笑,捞起来一勺子,举在半空叫我赶紧夹走肥牛补补,我说:“光说我,你看你自己,对得起吃下去的肉么?快点道歉。”
他说:“没办法呀,条件不好,吃不起营养的。”
妈的,真想把他头塞进火锅里。
手机响了响,我划开回短信,回完了发现他在撑着脑袋观察我,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我说:你犯什么病?他说:“王八,你是不是有情况?”
?
“有没有关你屁事?别管你爹。”
他就叹气:“哎哟,儿子大了,跟他爹说话没大没小,管不住管不住。”他这样真的挺讨人厌的,我问他:“翔哥怎么还不回来啊?怕不是回不来了吧,你说他妈一高兴又给他介绍一个怎么办,翔哥挺孝顺的吧?”
刘青松还在笑,但眼睛里已经没笑意了,他说:“高天亮,我看你是真的活得挺不耐烦的。”
喔吼,踩雷了。我的我的。
“哥哥我错了。”用上我最恶心的语气,果断卖翔哥,“其实翔哥今天就要回来了,他让我别告诉你。”
刘青松看了我两秒,说:“你知道这并不能赦免你的罪吧?”
我点头:“我知道啊,但我好像没有那个义务替他保守秘密,老铁我做的对吗?”
刘青松轻轻笑出了声。
所以林炜翔出现在地铁口对我俩招手就变得毫不意外了。那一幕真的很滑稽,他以为刘青松会惊讶,得意的小表情慢慢转为疑惑,迟疑着,到略显失落,再到恍然大悟是被谁卖了,一个人在那儿演了一整出戏,我都快笑背过去了。
夜幕中周围行人匆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粗眉毛纠结地拧在一起,脸颊也瘦,冷风呼啸吹过,脖子瑟缩,但表情却是快乐的。
一条终于等到主人出现的狗。
我和刘青松向他走过去,这狗如果有尾巴,一定能把我摇吐了,因为我真的好饱,渐渐落到了刘青松后面,看他向林炜翔迈着步子。
林炜翔双手插袋,敞开大衣,把刘青松裹进怀里,低头亲了亲,难得一见没有被推开,只见刘青松嘴巴动了动,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随后脑袋往他颈窝里埋了埋。
林炜翔还冲我开火:“小b崽子我就知道你要捣鬼,老子就不该信你。”
我说:“你叫什么东西啊?跟你熟吗臭傻逼?”
林炜翔还幼稚:“你是不是嫉妒啊你!丑陋的嘴脸。”
刘青松在那鬼笑:“没办法,王八得冬眠啊,等春天就好了。”
???
“我操,你俩真是一对铁畜生。”
这是上海的二月,依然很冷,冬季肃杀又刺骨,仿佛没有尽头,但也会有好事发生,也会有未来要迎接。
我短暂的单恋结束了,刘青松要搬走了。
林炜翔换了家公司,仍旧做房产中介,但是升级去卖别墅豪宅,整的很高端。刘青松早上起不来,他利用职务便利在刘青松公司附近找了套房子,便宜租下,软磨硬泡让刘青松跟他同居去了。
搬家那天我去帮忙,林炜翔找了个小货车自己开,我跟刘青松把最后一个箱子扔进车厢,关门扣好。
他说:改天过来吃饭,海底捞。
我说行。
他说那回头见。
我叫他:“还有个问题。”
“没爱过。”
“操你的,”我问,“你跟姓林的,到底谁说的故事是真的?”
他憋着笑:“你不是警察吗?你觉得呢?”我一愣,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滚吧,别让我再逮住你们。”
他冲我摆手,笑出两个深深的梨涡,跟冬天里的阳光一样灿烂。
再见,刘先生。
完
【翔松】照银釭
*Lwx × Crisp
*预警:塑料近代地摊非典型结婚文学 欧欧西
*独立故事
刘青松成过两回婚了,还是和同一个人。
起先他抵死不要做礼,嫌丢人——多少是失面子,又不是初婚。依林家和刘家如今在沪上的声势,少爷们分分合合的登报,尽是闲言碎语的笑谈。许多人既盼他俩好,又乐见他俩闹得不可开交。
但感情的事,向来由不得旁人,连自己的心思也不作数。
林炜翔说:“要不,还是做个礼,请些朋友来,从前那一回太……潦草了。”
见刘青松不作声,又说:“李先生和泰相哥他们,说是要过来的。”
都是商界里有头面的要人,任何场合都能是生意场。而待真金白银,刘青松向来...
*Lwx × Crisp
*预警:塑料近代地摊非典型结婚文学 欧欧西
*独立故事
刘青松成过两回婚了,还是和同一个人。
起先他抵死不要做礼,嫌丢人——多少是失面子,又不是初婚。依林家和刘家如今在沪上的声势,少爷们分分合合的登报,尽是闲言碎语的笑谈。许多人既盼他俩好,又乐见他俩闹得不可开交。
但感情的事,向来由不得旁人,连自己的心思也不作数。
林炜翔说:“要不,还是做个礼,请些朋友来,从前那一回太……潦草了。”
见刘青松不作声,又说:“李先生和泰相哥他们,说是要过来的。”
都是商界里有头面的要人,任何场合都能是生意场。而待真金白银,刘青松向来算计得很清楚。
“知道你不乐意。”林炜翔取过大衣披起来,似是要下楼去了。
先前两个人终于熬不住登了报离婚,霎时劝慰的声音似天罗地网罩来,缚得人难堪不已。刘青松只解释道,不是两个人感情的问题。又偏要有人追问,感情若还能将就,日子哪里过不下去呢。
自以为是的人总是很多的。刘青松心里厌烦,神色也露了端倪,恶声恶气地应话。生得漂亮,旁人愈发怜惜他的刚劲。可背后也少不得要议论,依刘少那个性情,也难怪林少爷同他要过不下去,林少爷,噯,脾性这样柔顺的人。
“就……就别再讲什么从前那一回的话了。”刘青松蓦然开了口,向林炜翔的背影说。
从前自是很好的,因为已经成为了回忆。回忆朦朦胧胧,也不大真切了。而雾里花终究是花,水中月从来是美的。
归国那年,刘青松十七岁。之前在东瀛结识了几个志趣相投的同路人,打算回国做一番新事业,约定了在沪上相见。刘青松先回崇江看望母亲,寻了由头要走,说是到沪上念书——确实是的。母亲留他,他也惦记她,便打算多住些日子。
崇江的生活称不上繁华,跳舞场也零星。刘青松少时离家出洋,对家乡的一切,都很是陌生。听说有位董姓少爷念过些新书,常在家里办游艺沙龙,他便去了。
登了门,才知道沙龙不过是几圈人围着打桥牌吃点心。和刘青松同桌有位小少爷,生得浓眉大眼,常和他作友方,桥牌打得很不坏。
一来二往便熟识了,小少爷姓林,同样是出身崇江的大户人家。
刘青松问他,“你功课很好么。”
林炜翔圆着眼睛说,自己已经不上学了——“从前也念过书,是我自个儿——”他很得意,“是我先不要那学堂的。”
倒成了很值得夸耀的事。
刘青松道,“那我功课比你好。”
林炜翔笑着问他,“你脸都不要的吗。”
刘青松本想要驳,很快弯起了眼睛。
散场时他们都没坐电车,家里住的不近,走路能同行一小段。聊得多是桥牌,后来也谈了些别的。两个人的家庭环境虽说都很优渥,氛围却是大不同,可说的事不多,仍旧投契。
玩闹时日久了,年纪轻,很快生了感情,懵懂又莫名。刘青松盼着到董少爷家里去,对方也每回都来。各自看彼此的眼神,交缠得烈,时而带了闪躲。
刘青松在东瀛交过几位女朋友,吃茶看展,最后不知怎地就生分了。同性恋爱如今不新鲜,多少需要些勇气,而刘青松从来不是怯懦的人,只是不知道对方怎样想,毕竟比自己年纪要更小些。
桥牌局散了,同桌的人先后告辞,董少爷留刘青松和林炜翔用饭,自己下楼喊佣人备菜。
小厅里只剩刘青松和林炜翔两个人。雕花窗半开着,暮夏热风扑进来,一团接一团烘得脸发烫,手腕垫在乱糟糟的牌面上,掌心捏着津津的汗,心也是慌乱的。
林炜翔喊他:“刘青松,刘青松。”
刘青松刻意大了点声音去答,好显得自己坦然,“叫你爹作什么。”
林炜翔的脸红红的,眸子里流淌着一段澄澈的黑火,话讲得吞吞吐吐,“你……留过洋,就是新派人了,是不是。”
说话间他挪了腕子过来,张开手指,一下子握住了刘青松攥成拳的手。
刘青松瞥他一眼,手腕轻轻动了动,也没彻底挣开,“什么意思啊你。”
林炜翔支吾道:“刘少,和我好吧。”
没听见刘青松回答,便拖着软软的腔调来缠他,“好不好嘛,刘少?”
刘青松的目光一直勾在桌面上的红桃,半晌才抬起眼帘,很柔和地笑了,“我没有说不好呀。”
晚饭吃得心不在焉,董少爷特意令人买的酱鸭,刘青松只用筷子戳了几口肉,林炜翔吃得欢,干嚼白米饭也是快快乐乐。董少爷忽尔搁了筷,说,“崇江这地儿还是小了,你俩的好日子都在后头。”
董家在崇江也是头面人家,董少爷比他们年长些,平日亦师亦友地相处着。他们对视一眼,不懂董少爷的怅然从哪里来,刘青松先反应过来,回了几句客气话。董少爷只是笑了笑。
散席了他们喊三轮车回去,刘青松说,“你为什么要同我一路?”
林炜翔在他身边坐着,噘了一点唇,道:“那明天换你和我一路。”
刘青松被他的话噎笑了,“不是,我为什么非要和你一路?”
两个人的手背轻轻碰在一起,很快又随着颠簸分开。快要牵手了,又恨不得时间永远停留在一双手将牵未牵的一瞬间,爱最好的时刻,拥抱和保留,都是自由。
手指终于缠在一起,不知道是谁先主动,指骨扣紧了,每寸摩挲牵扯得心一颤一颤地发抖。
刘青松说:“停车。”
林炜翔跟在后头问:“你到家了么。”
刘青松埋头走路,“还没有呢。”又侧过脸和他轻快地笑,“一起走一段好不?”
他们起先谈的是桥牌——说起别的要斗嘴,只有讲起桥牌,才会端出认认真真的模样。说着说着,又笑闹起来,推推打打的,林炜翔将刘青松抵在小巷的墙面,两个人忽尔不说话了。
林炜翔的目光,月色一般将刘青松罩下来。似要喘不过气,刘青松微微启唇,那人的舌尖很快钻进来,小鱼儿似的灵巧地游。
刘青松在天旋地转时恍惚地想,这样闷热的夜,远远的好像有雷在响,好似快要下雨了。回家换了衣裳,发现里裤濡湿好一片。刘青松脸红耳热,匆匆揉作一团,不知道要藏到哪里去,让小丫头来洗太难为情。刘太太在楼下喊,松松,松松,夜宵要不要吃的。他掐熄了电灯,装作睡了。
那些时日,每场梦里都在落雨,淅淅沥沥,缠缠绵绵。
刘太太推醒刘青松,让他和她一块儿赴宴。
刘青松睡眼惺忪回绝了,说要到董家去。
刘太太仍是细声细气地哄他,总到董家去作什么呢,妈给你相了位小姐,请过家庭教师,会讲几句英语。
刘青松暗自绞了半天手指,忽尔使劲掀了被,咬牙同母亲一五一十全说了。
刘太太抬手拭了拭眼角,半晌只是切切道,你真是……你真是!
任由母亲怨他狠心还是糊涂,刘青松那天照样到董家去。
心事压着,步子便觉得沉重。母亲既起了要他成亲的心思,和家里已是不好交代,而沪上的事,这几个月也耽搁了。林炜翔愿意同他到沪上去么,林家这样宝贝的小少爷,难道就真肯放他走。
林炜翔向来话并不多,见刘青松今天闷闷的,也就陪他默默走着。偶尔说上几句傻话,不是故意的,刘青松虽是笑他,心里也觉得可爱——再烦闷,心绪也要烂漫。不由得有几分怪自己了,为什么非得中意他呢,这样不伶俐的人。但他既中意他,一切都是好的。连忧愁也不是不快乐。
可刘青松到底没问林炜翔要不要同他去沪上,想要开口,最后只顾得上接吻。
待下一回要出门,刘太太便彻底不让了。门落了重锁,母亲的柔声细语似哀求,刘青松只在房里头说,我认定他了,要是不能和他一起,我不去念这个书也是无所谓的。
那晚是中秋,本来约好了要一起点灯笼。董家来请,刘青松从楼上跑下去,门被严实合拢了,锁坠下来,他和他未完的话一同坐在楼梯台阶上。
母亲隔了门来劝他,难道林少爷就是什么天仙般的人了。
“他……他其实也不很怎样。”明明气恼,还要露出笑意,未免太不合时宜。刘青松不愿多讲,转而去看外头的月光。
窗玻璃叮叮咚咚的有声音,刘青松以为是风,起身推窗去看,却见林炜翔在底下站着。
他不知所措又急切地往楼上喊:“怎么回事啊你这几天。”
刘青松往房门看了一眼,向他作了个噤声手势。
林炜翔仰头看他,很懵懂的模样。
漫漫长街,少年眼眸满载盈盈月华。许久再追忆此刻,倦了忘了过去了,也有惘然的怀念。
他无声向刘青松张开双臂——跳下来,我能抱住你。
刘青松摇摇头,笑他的傻气。
“等一下。”他轻声说,不管林炜翔能不能看清他的口型,回身在桌面翻找,随手扯过一张信纸。
他起先写了,我同你走。很快又划了,再写,你同我走。
想要折成纸飞机往下抛,怕太轻,恰好看见一只纸灯笼——原是想着今夜一同点的,将信胡乱叠了塞进灯笼里。
没想到灯笼也轻,风起了,飘在半空晃晃悠悠落不着地。林炜翔仰头看灯笼,刘青松也垂眸看灯笼。月与星一道跃入薄纸,心火摇曳,辗转百回千千结,一时间,都系在那只浮萍般的灯笼上。
偏生此时刘太太又在唤,松松,松松。刘青松连忙压下窗,又拉起帘子,心里淡淡酸涩翻涌,也有幽微的喜悦。
刘青松犯胃病时刘太太不在家,少爷疼得脸色发白,浑身冒冷汗,在床上裹着毯子发抖。佣人说要请医生来,少爷不愿意,说要备汽车到外头去诊。两个人扶着他刚走到门外去,汽车驶过来,少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开手便往远处跑。
他只往小巷里钻,拼了命地往前冲,不知过了多久,才反应过来可以坐电车。
林家大门半敞着,里头一脉幽深,林炜翔绕过游廊和屏风,活泼泼地跑出来,也不顾旁边有人,抱住了刘青松。
刘青松此时才觉得后怕。也侥幸,多么好,他到底拣到了我的灯笼。
崇江是待不得了,往后如何打算。刘青松说想去沪上,林炜翔便道,好啊,去找我大姊,说罢当即开始收箱笼。刘青松问,你不要同家里交待么。林炜翔笑说,我喜欢什么样的,我家里便喜欢什么样的。见刘青松不说话,他又说,“刘青松,你别怕。”
“你要待我好,知道嘛。”林炜翔去亲刘青松的睫毛,舌尖轻轻戳在那颗泪痣上。
刘青松咬了咬唇,嘴上说了滚,指尖还是沿着林炜翔的小臂往下划,直到彼此掌心扣在一起。
疼得厉害的时候刘青松也骂得凶,紧张得弓起背,将林炜翔往外推。林炜翔大概也疼,前额沁出细汗,声音很绵柔,说什么都有笑意,“你怎么像小猫一样啊。”
小猫,弓起脊背踮着软乎乎的肉爪子,走过蜿蜒曲折的屋脊。踏着瓦片踩雨声,走再久也不觉累。入梅时的雨声低柔,盛夏时听来便生脆了。刘青松的脸快要贴在玻璃上,林炜翔自他身后弄他,雨在很远的地方沙沙作响,教堂的尖顶映着烁烁的光。
刘青松想,这些事的确是很荒唐的。可再荒唐,他们的结婚启事已经登了报——在到沪上的第三天。甚至还有了家,租下了静宜路的一栋小洋楼。
仪式是后来才办的,由林炜翔大姊张罗了一桌很简单的酒。家里肯应承,是后来了,不应承也没有别的法子,各自就这么一位少爷,木已成舟。
刘太太转而忧心子嗣,你们要是实在不愿纳小,向堂兄弟抱一个来养也是好的。刘青松说,我和他,谁来做小孩子都可以。他们还小,恋爱方式时常是不依不饶唇枪舌剑的笑闹,再无法无天,还是被彼此宠爱着的。后来渐渐疏离了,漠然过着相看两厌的日子,刘太太又叹息是他俩没有孩子的缘故。
合了两家的力在沪上做生意,日子很风光。刘青松联络上从前社团的同伴,做的许多事成了一时新潮,只是他自己不出面。明凯学长是社团里拿主意的人,与刘青松私交甚笃,有回玩笑问他,同林少爷还处得来么。彼时还在婚姻里的头几年,事事都有新鲜的甜与好,刘青松答得坦率,“和他就……方方面面都算合得来的。”
刘青松很少将话说满,连最喜欢的崇江米粉,吃了第二碗,别人问他口味如何,亦不过淡淡答一声尚可。他们谈起离婚那晚又落雨了,新厨子做了崇江米粉,不见得很地道,林炜翔小声埋怨了几句,刘青松扭头去吩咐往后不要再放芫茜。林炜翔说,算了。
刘青松去给自己舀汤,说,嗯。
林炜翔看向他,目光很柔和——就像他还爱着他的时候,极平常地说:“我们,要不还是算了?”
刘青松喝了一口汤又搁了碗,这本应该是由他先提的话。打过许多回腹稿,诸如各自放过别为难你我。他们吵得最凶的时候,花瓶瓷器一连摔碎好几个。刘青松说,你让我不欢喜,大家都别好好活。出了口,也觉得自己是疯了。
起先林炜翔也扯着嗓子同刘青松喊,来来回回只是那几句,听了这话,当即沉默了。往后也没有多余的话,疲乏了,也厌倦了。他向来是争执不过他的,不见得是忍让纵容,只是争不过,不是不愿争。
就似受潮的旧棉花无声独自腐坏,无处可着力,爱怨都由他。早就不做同一个梦,也就自然地分了床。似同陌生人作伴,爱与不爱,都不算了。还年轻,不如早些分开,对大家都好。
道理是很分明的,所以刘青松说:“可以啊。”
多少怀了意气,都以为是深思熟虑的决定。待真去登了报,才发现两个人没法一下子就分开——钱银的事,生意往来的交缠和浑浑噩噩的婚姻一般,困得他们无法脱身,回首满笔糊涂账,不是你欠我就是我欠你。
许多人来劝,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平日里将你们看作一家,往后还待怎样做买卖。刘青松咬牙挑灯算了几晚的帐,盈盈缺缺,总是不平。砸了算盘,满地的珠子滚来滚去,佣人来扫,见刘少伏案睡着了,过去替他披一件大衣,不小心闹醒了人,抬起头,一双眼睛倔得红红的。
家里也折腾,从前私奔这样轰烈,终了又一拍两散,难道不觉难堪。太太们轮番掉了几回眼泪,刘青松和林炜翔只是木然在梳发上坐着,好似全听进去了,也像根本没在听。
爱得难舍难分时,许多人偏要他们作路人。待柔情耗尽耐心也熬干,却要强求他们在一起,演戏给旁人看。
家族重任似磐石,本身就是堕井的人,再挣扎,也不可避免要沉底。林炜翔将手自唇边垂落膝头,刘青松瞥见他指节上的牙印,听得他迟疑地说:“要么,还是留个名分?”很无所谓的口吻,分开可以,不分开也可以。
“刘青松?”林炜翔的目光似淋了雨,微醺的夜一般颜色。明知荒凉一眼望尽,难免心软。
刘青松翻着账本,很不在意道:“也没说不好。”
他同林炜翔提起了许多账目上的事,铺面营收如何,林家刘家怎样。好似两个人还要一起过日子,都是为自己打算,为家里打算,心知肚明的事。
又去登报,活生生成了闹剧。刘青松最后同意做礼,为的是应酬。宴会上打了金色的彩条,丝丝缕缕飘下来,林炜翔饮尽杯中酒,随手自刘青松肩头摘下一段彩纸条。过去的雨自手心滴落,一下子就被甩开了,满地尘屑溅起来迷眼睛,也不觉得值得掉眼泪。
玻璃杯叮叮咚咚地响,人们来祝酒,夸他们佳偶天成,贺他们百年好合。很好笑的话,世上竟有这样多的人,爱说这样傻气的话。
直待回了房,刘青松仍在笑。
他坐在床上,指尖撑在稍远些的地方,陷进床褥里,“你上来睡不?”
林炜翔反应了一会儿,“我吗?”
新婚夜要再分房,传出去又是笑话。但也不是非得同床不可,许久没有过了。
刘青松把话呛回去,“不然呢。”
酒意在他眼眸流淌,于是林炜翔也沉醉了。
他小心翼翼在刘青松身旁坐下,拥抱和亲吻都生涩。刘青松晕乎乎地说:“灯还亮着。”
灯很快就暗下来,情潮汹涌。他们当年真正的新婚夜,也是这间房,这张床。
当时两个人并肩躺着,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说,只是喜悦地呼吸着。历经艰难颠簸,终于可以携手,本应许下一生一世两不相负之类的承诺,关于天荒地老与海枯石烂。而他们从来不懂要这样说,也不觉得天长地久就是好。不过是想要在一起,不过是不愿意分开。林炜翔小声问,我们是在做梦吗。刘青松笑说,确实,做噩梦了。
噩梦美梦总要醒,在酒气散尽之后。林炜翔松开怀抱,刘青松起床穿衣裳,见林炜翔还蜷在被子里,便问道:“你不要去洋行么。”话讲得淡淡的,冷冷的,柔情都沉到昨夜至深的眼波里。
林炜翔不听话的发梢倔强地外翘着,烫了发却懒得打理,他自被里伸出手来,没头没脑哼了句:“把灯笼给我啊,刘青松。”
离中秋节还远着,无端端提的什么灯笼,林炜翔大概是睡糊涂了。刘青松想,难道问的是从前约定逃家时他抛给他的那只灯笼——后来被林炜翔折到箱笼里带来沪上,刘青松见了,便替他收起来。还在的,只是藏得深了些,不好翻找。
刘青松轻声说,“没有灯笼了。”
林炜翔不作声,而后翻一个身,喃喃重复了一遍,“没有了。”
那晚吃鱼,放凉了觉得腥。林炜翔同老妈子说,热一热吧。刘青松撂下筷子,说,算了,也不饿。两人对坐嚼了半天白饭,都是索然无味,无趣至极。鱼是冷的,人也是看厌了。
不多时林炜翔起身,吩咐道:“汽车呢?”歪着头寻思了会儿,又问刘青松:“我去跳舞,你要来吗。”
刘青松说:“画要付印了,明早还得送过去。”
脚步声沿着楼梯层层往下铺,拐角上方悬了一盏吊灯,泛着黄昏一样的颜色,拱窗外一片很长很长的黑,草的影子茸茸的,不真切的样子。汽车灯闪起来,倏忽一亮,震得人心里头惶惶的,很快喇叭声便远了。
刚成婚的时候——当然指的是头一回,他们去史少爷家里骑马玩。林炜翔穿着锃亮的新靴子,得意地骑了一匹小红马,笑喊道,刘少,刘少,看我。刘青松勒马回身,林炜翔的眼眸与日光一道烁烁闪耀,他心中低柔喜悦似温煦夜灯,只消亮上那么一亮,刹那明光,也能映照相亲两心。希冀与盼望的影子贴在墙面,温柔摇摇晃晃,灯火甫熄,影子就落了。
烦闷争执与冷漠疏离更为深刻,两个人在一起的这些年,蹉跎来消磨去,好似最后就剩了这么一点相互折磨的痛苦执念,像在最好的时候折了一朵很美的玫瑰,时间令花枯萎了,而风干的刺依旧扎手。
沪上许多小报杜撰他们的风流逸事,决绝的私奔和纸醉金迷的风光,缠绵悱恻令许多人心生万千怀想。都以为是命运眷顾,最年轻的时候拥有了最想爱的人,过上了很好的日子,像是最鲜活的光从来为他们照耀。然而得到的总会过去,坎坷的,光鲜的,都会过去。
那些小报刘青松是读过的,闲言碎语不堪入目,看了生气,通通甩到林炜翔眼前。林炜翔瞥了一眼便抛开了,蹙眉道,你每天都看的什么啊,别人的闲话,同我发什么火。
刘青松后来便不同他发火了,只是在心底生自己同所有人的气。怕有心人再来作文章,在外头言行举止都注意了些。有回散了席,他和林炜翔走在无人夜路,两个人身上都熏了酒意,林炜翔不过伸手想揽一揽他的肩,刘青松微微侧一步便避开了。
灯色似泼酒,澌澌淌了满路,像衣裳上挥之不去的酒污,氤氲一种潮湿的惆怅。身处动荡之中仓促不定的短暂太平,走在和和美美的静默良夜,两个人却无可奈何地发觉彼此大势已去。
干干净净地分开是最好,可惜连这样的运气也没有。没有爱的怨侣又算什么怨侣,爱过了的才是。
史少爷常来找刘青松,在沪上许多年的朋友了。史少爷生得很秀气,人缘交际极广。他的相好是领兵的,并不是他的第一位爱人,而史少爷却说过不少同甘共苦白头偕老的话。同携共老,如斯年月,这样讲是很傻气的。
刘青松教史少爷下西洋棋,笑闹一番,棋子滚落到桌底,刘青松俯身去捡,瞥见史少爷裤管下一段纤白脚踝。棋子马头深深硌进刘青松手心,他忽尔想,其实这辈子,自己同谁都可以试一试,但跟谁也不过就是试一试。已经许久没有同林炜翔打过桥牌,游艺的技巧大概各自都生疏了。
林炜翔难得早归家,坐下来先招呼了史少爷,“小明来了?早说,我们备车去接你嘛。”
史少爷同他玩笑几句,刘青松也自然接话,“他上回输我们的麻将钱还没有给呢。”——都多久前的事了。
“先记着,下回,下回我派汽车来,接你们去我那骑马。”
林炜翔将腿踝叠至另一侧膝头,大大咧咧地翘起来,抵着刘青松的腿,满口应承道:“我们今晚就可以过去,连夜赶到,诚意十足。”
胡话说得好听,自个儿先去睡了,只留史少爷和刘青松守着半局西洋棋。刘青松也乏了,吩咐人端冰茶来喝,他不敢多吃甜,每回只放一点点的蜜,小勺子叮叮咚咚撞着瓷杯壁,忽尔听见史少爷道:“他心里也不是没你。”
话讲得没头没尾,刘青松本不想应,还是低声说:“我知道。”
他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他。要是哪一天谁的心里真没有谁了,可能还快乐一点。——早说过了,不是感情的问题。想要分开,是因为再过不下去,过不下去,是因为没有一个人想要彻彻底底地分开。多糊涂,是算不清的烂账将我们绑在一起。
史少爷又说,同自己较劲,输赢都没意思。刘青松原先捏了一只棋子要放,听了这话,知道是到了送客的时候,这局棋是下不完了。
刘青松睡得早,林炜翔晚归的时候更多,还是又分了房。由头罢了,初婚时夜夜共枕仍嫌床太宽,如今同处一间敞室也觉局促压抑。林炜翔蹦蹦跳跳踩着楼梯上来,刘青松翻了个身懒得睁开眼睛,隔了门也听得咚咚乱响,心也跟着砰砰跳,知道今晚又被闹得睡不安稳了。
抱怨多几句,林炜翔干脆便不回家了——在别处有了小公馆,佣人们提起,都只说是那边,那边。刘青松是从来不问的,偶尔听佣人们说漏了几回嘴,才晓得来了位小胡少爷。
小胡少爷在司令部做副官,算是他俩从前的旧识,说起话来温温柔柔。林炜翔和小胡少爷搅和到一起也不是稀罕事,小胡少爷待他总比刘青松好声气,只要是人,总不愿天天挨冷脸。
刘青松不怨,也谈不上气,他自个儿大可也另寻爱人。既复了婚,就知道他同林炜翔各自再怎地胡来,这辈子也拆散不开。第一回和林炜翔结婚是舍命,如今是认命。想到这里才觉得厌烦,要是从前哪一回吵得心淡了能狠心彻底分开,就可以逃开今时今日的两厢蹉跎,厌烦林炜翔,也厌烦自己。
他到史少爷家里去打牌,捏牌时小手指轻轻碰了碰,而后缠到一起,史少爷也从身后抱过他,两个人说说笑笑从厅里追逐到房间,却在门前站住了。两个人互相瞧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里各有各的心事,谁也安慰不了谁。
还有一位柳姓外国诗人,写了许多信来说仰慕他。刘青松也同他好声好气地吃茶谈天,诗人不通中文,也不太懂讲东瀛话,刘青松只能和他用英文单字说些极简单的意思,似珠子般生生脆脆往外蹦,忽尔又想起从前和林炜翔去打弹子,小球轰隆隆地撞来撞去一团乱响,楼下茶座传来小曲,姑娘家的声音极尖,咿咿呀呀调子扯到天边去,又缠缠绵绵地绕回来。
有回明凯来找刘青松,没见着林炜翔,在外头也听了不少风言风语,便劝道,你是和他正儿八经结过婚的,喊他回来,行不。
刘青松嗤地一笑,无所谓道:“我不要喊,他想死,可以死外头。”
两个人还会相见,在各色酒会默契同行,相隔甚远——众人只道他们已是不恩爱,却也心知他们总不至于再分开。仍要应酬交际,谈生意,说许多笑话,灌许多酒。
半醉时一道归家,是最好的时候,喝多了,喝少了,都要睡不下去,过不下去。才上了楼,林炜翔便拉过刘青松亲嘴,将他往床上抱,翻来覆去折腾许多回。
快天光时刘青松终于缓过神,话音因疲倦显出久违温柔,“别人没伺候好你么。”
林炜翔无辜道:“你说,说的什么啊,都没有过的。”
刘青松扯过被子转身背对他,不说话。
林炜翔的手贴上他肩,一本正经道:“我们是结了婚的,做这些事是应该的。”
刘青松闷声道:“那也得我愿意。”
林炜翔忽尔激动起来,声音小,却似在颤抖,“喔,又是你不愿意了吗。当初和我走,和我结婚,和我这样过日子……”
“都他妈的是你自找的,我什么都不欠你的,刘青松。”
又要吵了么,刘青松一下子坐起身来,林炜翔掌心的灼热却仍烧在他的肩头,烫得浑身上下血都汹涌。
灯亮了。林炜翔拣起地面的衣衫在穿,他的侧颜极标致,而低垂眉眼却未免显得太薄情。
刘青松低声道:“林炜翔,是你,是你先要来……爱我的。”
爱,这个字眼很危险,太冒险。他们是从来没有说过爱或不爱的,不管在一起抑或是要分开。兴许长久被困婚姻只是出于年纪太小的一时糊涂和相伴时日太长的容忍迁就,过日子哪里需要爱。
他原先以为林炜翔要驳,譬如说他烦极了他,厌极了他,更不要提甚么爱来恶心人。
而林炜翔只是同样轻声又迷茫地说:“是啊,那我现在后悔了。”
是真的悔极了,恨不得岁月回溯,十七岁那年谁也不要招惹谁、祸害谁。后悔但来不及了。
许多天没有再见林炜翔,而那晚相依偎的体温,却一直似火一般噬着刘青松,隐隐觉得疼,抚过去指尖又是一阵凉。他不由地回想,林炜翔是不是生了烧,才会烫得这样吓人。
知道林炜翔的确是起了高热,是从旁人嘴里。生意上的伙伴来同他关心林少爷的风寒好些了没有,刘青松支支吾吾半天,才勉强脱了身。
林炜翔纵是死在外头,也不干他的事,他绝不会为他哭——是那么想的,但忙了大半日,刘青松还是打发了人过去那边瞧林炜翔到底死成了没有,才走出没几步,又被刘青松喊住了,他要自己上门去。
小公馆里的佣人见他来,慌里慌张地喊刘少。刘青松急匆匆往里头闯,没人拦得住他,冲了几级楼梯,如梦初醒般僵在原地,迟疑问道:“小胡少爷在不在家?”
佣人似听了出奇问话,疑惑答道,从来没见这位少爷来过的。
刘青松死死咬着唇,长久恍神过后,低低叹了一口气。
待他将林炜翔接回家,那人已经烧得迷迷糊糊,快要认不得人。请了医生来看,大夫将刘青松小心翼翼请到房外,压低声音同他说,林少爷生得是痨病,好一时,坏一世。
刘青松怔怔地听了,眼眶里空洞洞的,风花雪月晴晴雨雨,颜色一下子就没有了,见什么都是黑,脑海里全是白。
半晌他问,还有多久。医生说,不好说,这个病要传人,刘少也得当心些。
刘青松走进房间,坐在林炜翔床沿,木然许久,才去拉林炜翔的手。
林炜翔醒了,挣扎着要坐起身,他瘦了许多,高热红晕垂在颧骨,而眼神却很清亮。他回握刘青松的手,似在撒娇,“你把我的灯笼还我。”
刘青松眼睛一酸,捏了捏他的掌心,仍是烫得不得了。
他细声哄道:“你就……病好了再玩,行不。”
林炜翔的声音软软的,像在埋怨他,“我问你要灯笼,你说没有了,但我也走不了了……”
“我的心在里头啊,刘青松。”
他确是烧糊涂了,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像个心碎的小孩子。
刘青松匆忙侧过脸,却也来不及,眼泪倒流到从前那只灯笼的心里去。薄纸受了潮,轻轻碰一碰,好似就要破了。
每日都请医生来瞧,吃药、打针,也不见太好。林炜翔时烧时不烧的,不过终于能认人,也能说上几句话。
林炜翔要刘青松出去,“你不怕传人?”
刘青松偏要坐下来,“什么病都要传人。”
“是,疯病也要传人。”林炜翔说,“所以我也同你一道疯了。”
他扭头躲开刘青松喂的橘子水,说不要喝,只是委屈道,“你比我长命,往后可以再找一个小的。”
刘青松被他气笑了,斥道:“就不要说这种话了。我不怕你死,你死了,难道我还过不了吗。”
林炜翔垂下眼睫,忽尔抬起头,是认真却落寞的神色,“我也不怕死。”
“那你怕什么?”他问刘青松,“就……房间里总是有灯啊,我在不在,对你都一样的。”
“杂种。”刘青松骂道,“有狗和没狗,怎么会一样呢。”
林炜翔被噎住了,也回道:“去你妈的,你不能找别人。”
刘青松说:“我、我不找。”
彼此的两只手紧紧拉着,目光勾在对方身上,似不够看、再不看,霎时间眼前人便要消失了一般的难舍难分。忽尔相视一笑,多少心绪流转,幸福的、迷茫的、凄清的。
刘青松俯身下来,隔了毯子,将脸颊贴在林炜翔胸腔前。湿漉漉的毯子绒毛扎着他的眼下肌肤,觉得痒,却不愿松手去拭。
高姓友人来探林炜翔的病,初结识时,他还在郊外乡村教书,如今已经写起了电影本子。年轻人不忌讳痨病,兴冲冲走到房里头要同翔哥说话,刘青松嘱咐佣人煎药,走开了。回来时见高天亮笑吟吟地打量他,便问,聊的什么呢王八,这样高兴。
高天亮打趣他,“还说什么呢,好好过日子吧刘少。我才二十岁,都找我托孤,像话吗。你们真是好笑的,都是自由恋爱的人。”
刘青松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惘然的笑,“从前的确是恋爱,所以今天才会不自由。”
痛苦的不自由,快乐的不自由,幸福也未必见得是自由,没有爱才会自由。
那天林炜翔的精神好许多了,破天荒地能吃得进半碗奶酪土豆泥。再过了些时日,竟然全好了,瞧不出什么症状。而一同好起来的,也不仅仅是他的病。
坏下去的只是时世,飞机三天两头的来轰,营生、社团,样样艰难,一塌糊涂。人如蝼蚁,生生死死,世如孤舟,沉沉浮浮。
刘青松自午睡中被闹醒,以为是飞机又来了,正要匆忙下楼去避,林炜翔三步并作两步撞上来,一把搂住了他,箍在怀里紧紧地抱着,连指骨都颤抖。
“封了街,捉了许多人,我以为你,你……”
刘青松僵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林炜翔在说什么,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背,“要是我真被捉了,你要怎么办呢。”
林炜翔恍惚地说:“那我去求姊夫。”
刘青松笑了,“要是我被一枪崩了,难道你要同我去死吗。”
“那我,那我……”林炜翔急了,话也说得囫囵。
他只道:“和我去香港吧,刘青松。”
刘青松挣开林炜翔的怀抱,两个人长久而静默地对视着,林炜翔催促他,刘少,你说话呀,说话呀。终于才听见刘青松慢悠悠道:“我没说不好。”
惶惑乱世,中秋夜的灯笼翻来覆去地燃烧心火,许久了,却还没有熬干,翻来覆去地心软,翻来覆去地动情,周而复始地不爱而爱。如果这真是一场不醒梦,只能说是两个人都糊涂。
然而在开往去香港的船上,刘青松和林炜翔的义无反顾,同他们当年从崇江私奔到沪上的心绪是一样的。都是逃亡,尽是漂泊,不孤单是遇见彼此之后的事,苦与乐,都有迂回温柔,宁愿总是两个人折磨的禁锢,也不要一个人孤独的自由。
覆巢之下无完卵,刘青松从来是知道的。飞机轰过浅水湾上空的那天,他忽尔想起当年林炜翔在史少爷家里头骑的那匹小红马,是这样的神气,是这样的可爱。过些天,要是马赛还要开,得同林炜翔去看,不知道香港是否也有跑得很快的小红马。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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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终于有一回他是肯同他走的了。
可以和小舞分享1个你们喜欢的瞬间、场景吗?^^
不喜欢请勿特意说明
【平和】夏日蠢事
写的时候一直在听青木カレン版本的《End of The World》,有兴趣的可以配合食用,就是《后会无期》的英文原版。
我还蛮喜欢这个故事的,有种禁欲又压不住的感觉(?好像写得比平时细腻,所以平次就有点ooc,这么小心眼到底像不像他我也不知道(帅就行了
顺便安利一下我的【三个长评换一个文评】,已经有人私信了2333有兴趣的各位都来参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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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喜欢夏天啊?
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经常会遇到这样的疑问。
——你的生日不就是在夏天吗?哦一定是因为夏天太热了吧!
是吧。
他们的共同选择是一口应下,再不多...
写的时候一直在听青木カレン版本的《End of The World》,有兴趣的可以配合食用,就是《后会无期》的英文原版。
我还蛮喜欢这个故事的,有种禁欲又压不住的感觉(?好像写得比平时细腻,所以平次就有点ooc,这么小心眼到底像不像他我也不知道(帅就行了
顺便安利一下我的【三个长评换一个文评】,已经有人私信了2333有兴趣的各位都来参与吧!
——————————
——为什么不喜欢夏天啊?
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经常会遇到这样的疑问。
——你的生日不就是在夏天吗?哦一定是因为夏天太热了吧!
是吧。
他们的共同选择是一口应下,再不多说。
真正的理由是夏天会让人变笨,然后干出一桩桩一件件的蠢事。有些事当时尽管粘腻难受,洗个澡就冲掉了;而有些事却没那么容易过去——多年后的远山和叶拔完智齿后突然顿悟:牙龈已经慢慢长起来也不疼了,可舔到的那一刻却还是知道,那里有个洞。
外婆的葬礼上,她依然在不动声色地在用舌尖抵着最里面的凹陷。本以为没人注意的,结束后却被服部平次叫住,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微微有点尴尬,她很简单地说自己牙疼,但已经处理好了,多谢关心。
“哦……那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远山和叶点点头。服部平次说自己知道一家很热门的居酒屋,烧鸟也都是烤得滋滋脆的,形容到最后都有点想咽口水的趋势,突然想到眼下的情形,急忙收敛起来,露出抱歉的神色。
没关系啦。她笑笑。
外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大家都有准备的。而且按理服部平次并不需要参加这场葬礼,她看见他的时候还有些吃惊。每次见面都觉得他又变成熟了些,眼下一身黑色衬衫的样子更甚,扣子还一路扣到最上面那颗。他剑眉星目,迈着坚实的步子走进来,朝她爸妈鞠躬,到她这里顿一顿,最终还是直勾勾地盯紧她的脸。
远山和叶转了转珍珠项链的搭扣,确认正正好好在脖子后面。等仪式结束后,趁着有个靠近的机会,跟服部平次尽量自然地把招呼继续打下去。
他没有想走的意思,她有点没想到。你要守夜吗?她问。
不是亲属,倒也不合适。服部平次说自己会在侧屋呆着,有什么事情叫他就行。
第二天晚上他来接她。又一次让她觉得陌生,本来想着可能会坐摩托车,还特地穿了牛仔裤而不是裙子。却见他直接往一辆黑色的本田走,按下钥匙远程解锁后,接着便绕去副驾给她开门。
“你买车了?”
“嗯,所以出去吃饭都不能喝酒了。”
你现在经常喝酒吗?远山和叶暗暗琢磨。好吧,他们早就结束了形影不离的关系,不知道也很自然。她望着后视镜下的一片空白,也许下次去神社可以去求个交通平安御守给他。
偏偏一路往后,都不怎么顺利。
先是附近没有停车位,只得去几条街外的商场地下车库找位置。兜兜转转好几个电梯才找到出口,往居酒屋走的路上,服部平次已经有点隐隐约约的焦躁了,黑色短发下面能看见一层薄薄的汗珠。结果刚到路口就看见紧凑的队伍,一问起码要排四十分钟。
她还没吭声,服部平次就急急忙忙地开口,说这家店没办法订,不然他肯定会订。
没关系啊,随便换一家吃就行了。她有点饿,加上外面实在热得很,没有等下去的兴趣。可服部平次非常不甘,嘟囔着说搞不好不用那么久,磨蹭了十五分钟发现队伍完全没动才作罢,吃完了大阪烧还唧唧歪歪,说哎肯定是那家比较好吃。
烦死了。远山和叶想。
已经不怎么样了,还要再来重重的一击。喊了买单等找零,不知道老板怎么就手贱去调电视频道,落在了网球大师赛上。旁桌的高中女生正好是粉丝,叽叽喳喳说着“纳达尔好帅”,“打网球的就是很帅啊你忘了网球王子吗”之类的话。
服部平次刚才还在评点食物的,突然就静音了,低头不说话。
那一刻,远山和叶有点绝望的感觉。
都快六年了,他怎么还是这样呢,感觉那个坎是过不去了。
解开安全带下车后,她跟服部平次说了晚安,故意放慢脚步,等车影消失后又折返,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罐啤酒,坐在马路边打开喝起来。
夏天已经渐入尾声,晚上还多了若有似无的微风。她干脆很不顾形象地盘起了腿,打开啤酒一口咽下去,嗓子眼里顿时塞满了张牙舞爪的冰凉,等半天褪去了,才打算去喝第二口。
像回声,像倒影,像水波,像一切应该消失又迟迟不走的东西。
像她和服部平次之间的破事。
十七岁的他们称得上如胶似漆,起码班上的同学都是这么开玩笑的。他知道她喜欢他,她也知道她喜欢他,两个人跟闹着玩的小猫似的,你挠我一记,我揪你一下,嘻嘻哈哈地打闹翻滚,其实就是腻歪。
迟早要在一起的,找个好机会戳破就行了。
两个人的电影可以放到地久天长,可一旦加入第三者,情节发展瞬间就不受控制了。有个京都的大小姐叫红叶,突然冒出来又言之凿凿地说是平次的未婚妻,哪怕后来澄清是误会,她也非常地不爽。
那个女孩子丝毫不拘泥于男生主动的潜规则,说好听点叫大方,说难听点就是很往上贴。可平次考虑到她好歹是个女生,总是留三分面子而不是彻底黑脸,于是有了之后的大翻车——前情提要是平次帮她解决了一件不大不小的麻烦事,于是红叶特地来大阪答谢,在告别之前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当时的她正好站在几米开外,手里提着的西瓜失去重量。耳边的蝉声越来越响,震耳欲聋的声音钻进脑子里,引发剧烈的头疼,
晚上哭得眼泪打湿枕头,手机一直在震也不想去接。想都想得到平次会说什么,除了道歉还能有什么?可笑的是密密麻麻的短信拉到最后,男孩子也失去了耐心,问她自己到底错在哪里:“我也是受害者啊!你以为我想让她亲我的吗?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啊和叶”。
对不起,不能。
人在气急的情况下是会昏头的。没怎么睡却完全不困的远山和叶,抱着报复的心态决定按照服部平次的话来做。
不是要站在你的角度吗?那我就来做跟你一样的事情吧。
就是在这一刻失去控制的。后面发生的她已经记不清,或者说是类似PTSD,不想记起却又无法彻底抹去记忆。喜欢她的邻居哥哥,米色的宽带连身裙,他夸她好看,她跟他去吃了上面有草莓的冰淇淋。这些破碎的细节都证明那场约会是真实发生的,而不是一个可以醒来的,讨厌的梦。
后来小兰和工藤问过她,为什么跟服部会搞成这样。远山和叶用一句话快速总结了最后的车祸现场。
“那个哥哥亲我了。”
“然后平次看见了。”
光是这点信息量就够对面的情侣倒吸一口凉气。哪怕是跟平次没那么相熟的小兰,都明白这对那个男孩子来说是多大的暴击。工藤更是小幅度摇头,看她的眼神复杂得很。
就是这样,后悔都没用。她是先闭上眼睛暗示的那个,是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的那个,是故意把初吻轻率送上的那个,是怎么说都无法推卸责任的那个。
平次的手里没拿什么东西,拳头一点点握紧。她有个瞬间都很害怕他会打人,国末照明已经走了,面前唯一可能被揍的就是她——当然不可能,只是她知道即使发生了,自己也不算特别无辜。
最终那双手慢慢松开了,他死死地盯着他,眼里泛红还带着些雾气。
“远山和叶,你有毛病吧。”
“我真的太讨厌你了。”
他们吵过很多次架,在无数件事情上闹过脾气。吃什么早餐,看什么电影,这道题的辅助线该加在这里还是哪里,平次探案迟到和她睡过头放鸽子究竟哪个更严重。经常你一言我一语地走回家,又莫名其妙地用“明天见”或是“晚安”来做结束,就算翻篇。
这被他们的同学生动地形容为“夫妻没有隔夜仇”,然而这次却称得上深仇大恨。
直接导致了他们中断了一起上下学的脚步,也没有去同样的大学。原来跟最亲近的人闹僵是这样的啊,远山和叶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叹气。本来以为可以退回到朋友的,谁知道连最普通的同学都不如,平次再也没有给她一点好脸色。
哭太多次了,哭不出来了。她说服自己发了对不起的短信,却没有等到回复。那一刻有种被羞辱的反弹,理解了平次为什么当时也能觉得委屈。
如果不是你先被人亲,我也不会找人亲啊!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跟大冈红叶划清界限呢?那就不会这样了……
罢了,晚了。想想还挺对不起邻居哥哥,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拒绝掉。怎么可能交往啊,她哭笑不得地想,那平次不得气死啊。
国末照明的追求和服部平次的冷漠差不多在同一时间熄火,那时远山和叶已经大二了。
兴许是她的坚持不懈起了作用。每年生日她都不抱希望地祝他快乐,情人节寄巧克力和手写卡片,假期回大阪会帮静华阿姨做饭,然后很识趣地坐在平次的对角线位置,默默低头吃。
终于在那个暑假,她刚要端起碗喝河豚锅的汤,听见远处终于传来的声音。
“当心烫。”
吃完饭服部平次进厨房帮忙洗碗,俩人的沉默全靠水声撑着才不至于那么尴尬。她洗到筷子的时候终于绷不住,问他假期有什么安排,是不是会忙着探案。
啊,会吧,但也不会天天有事的。
那等你有空,我们出去玩?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好的。
远山和叶本以为他们的关系是需要一点点修复的,都做好了开学后每周去找他的打算,没想到一旦重新开始,进度却比想得要快很多。怎么都是这么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的呢?她有些忐忑,从喜欢到讨厌,原来只是按一下开关的事情吗?
事实是服部平次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之前和同学去KTV唱歌的时候,他还主动建议要玩真心话大冒险——上次跟社团同伴玩的时候,有个男生被要求给喜欢的女孩子打电话,他记得了,这可能是最不失原则的一种方式。
转到他的时候,对面羞答答的女生说想看他脱件衣服。服部平次不多废话,直接把衬衫扣子快速解掉,衣服卷起来扔在沙发角落,露出黑色背心和一样黝黑的精壮手臂,在场的女孩子有多兴奋,他的心底就有多失望。
为什么不让我去跟和叶说句话呢,你们这群没用的女人。
所以他约去玩的地方不是环球影城也不是海洋馆,而是直接离开大阪,问她想不想去伊豆或是箱根避暑。和叶都有些不思议的表情,愣愣神马上疯狂点头。
白天在海边看多了她的泳衣装扮,就很容易一直想着那双白莹莹的腿,和胸口若隐若现的弧度。晚上回酒店房间刻意躲在一边,膝头摊着本小说,密密麻麻的字半个都没看进去。
大概是看起来没事了,让和叶觉得能恢复到最初的关系,不知不觉就爬到了他的床上。
“平次,你还生我的气吗?”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他选择沉默。不是声音好听就能得到理想答案的。
似乎又一次受到了打击,和叶往后缩了缩,欲言又止,开口都带着几分哽咽。
“我这些年都没有喜欢别的男生,更没有人亲过我……”
他突然就贴上了她的嘴唇。
这些年他最不想听见的词就是亲吻。和叶是我的啊,难道不应该吗?想到这一点就真的无法接受那件事。可之所以如此计较,说到底还是太喜欢了,他劳神费力地筹划表白,她却大手一挥地糟蹋初吻。
原来所谓的心痛是真的。服部平次见到那幕后难受了很久,胸口揪得发疼。查了资料说可能叫做“心碎综合征”,还有个更可怕的讲法叫做应激性心脏病,主要就是受刺激了释放某种元素,让心肌不受控制地颤抖。
死了算了。当时的少年都有过这样的消极想法。
想想又不肯。呸,远山和叶还活蹦乱跳的,我凭什么一蹶不振?
他想把自己埋在人群里,留在记忆里,离她远远的。女孩子却不肯善罢甘休,总会在某些时间忽然出现,送上怯生生的问候或关心。于是猛然加速的心跳再次告诉服部平次:不好意思你还是喜欢她的,起码依然在意。
所以听见和叶说没人亲过她的时候,完全不受控制地就亲上去了。
她的初吻当着他的面拱手让人,他的却还在——大冈红叶只是快速碰一下而已,不算数的,国末照明过分多了。但服部平次完全不想让她察觉到这点,把所有听过的看过的经验都用在这一刻,舌头迫不及待地伸出来,牙齿差点撞到牙齿。
就这么体验到了浑身过电的感觉。从舌尖相触的地方开始,一路噼里啪啦蔓延,完全像是粘在一起且死都不愿意分开。越亲越把很多情绪代入,比如尚未过期的愤怒和始终不变的占有欲,力道大到和叶都坐不稳,一只手往后撑在床单上。
服部平次跟她十指相扣,另一侧紧紧捏住腰,继续亲。
然后听见了一句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话,他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你想做吗……?”
终于松开了,他喘着气,想证实这不是自己太上头而导致的幻觉。
和叶红着脸,胸口一起一伏,态度却没有变,眼睛里除了羞涩还有种令他跃跃欲试的渴望。
“我可以的……如果平次想的话。”
这辈子脚速最快的一次就是那天。跳起来,下床,套好鞋子往外冲,去便利店迅猛地挑好付钱,不要找零不要袋子,上电梯的时候已经在拆外面的塑料纸,再开门直接重重挂上请勿打扰,洗个手就扑回去,把刚才进行到一半的事情无缝连接起来,水珠留在她露出来的所有肌肤上。
平次啊,是个混蛋。
远山和叶后来想起那天,拿这句话概括了最终的走向。
什么叫做言多必失,那个人就是。本来已经和好了,甚至马上要更进一步,平次偏偏激动过头说了句她最不想听见的话。
“想要你。”
“如果以后你一生气,又莫名其妙去跟人家做了,那我真的不想活了。”
她用尽气力把压在身上的人推开,服部平次一个措手不及,差点直接滚到床下去。
坐起来裹好被子,远山和叶眼睛里的泪已经蓄到快要流下来,咬牙切齿地跟她最喜欢的人下了句狠话。
“去你的吧,你别碰我。”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没什么好多说。道歉,吵架,眼泪,又是熟悉的套路,只是再发生一遍就容易有些别的想法,比如我们俩到底是不是真的合适,为什么每次都会搞成这样呢。
所以渐渐跟服部平次的联系越来越少,再见面就是这个夏天。她开始学着释然,尤其是外婆的病让她感受颇深,觉得人生就是有很多尽力也无法改变的遗憾,强求无用。
在东京念书的时候每天都不踏实,生怕晚上会接到一通电话,万一新干线都没了就只能打车,希望司机肯一路开到大阪,多少钱都愿意。好在外婆直到生命的最后还是很体念她最宝贝的外孙女,让她得以在暑假陪到尽头。
某个下午,或是傍晚。这个季节的天黑得总是特别晚,她搞不清几点也没觉得饿到要吃饭。在外婆身边静静坐着,把伸出被子的手塞进去。
无意识地轻握住,跟记忆中已经完全不一样。小时候只觉得外婆的手好大,一手牵着她,一只手牵着平次,他们的手中则各自抓紧刚捞上来的金鱼袋子。如今外婆的手居然比她的还小,遍布了抚不平的皱。
“外婆啊……”
“你觉得我跟平次怎么样呢?如果你觉得好,就捏一捏我吧。”
没有动静。她望着外婆依然沉睡的面容,若有所思。
喝完啤酒把罐子扔回便利店,远山和叶站在路灯下长呼一口气。
那,就这样吧。
转眼是又一个夏天。静华的葛切做得太多,一边弯腰往冰箱放一边说应该送送人,这次还用上了绫小路警部送来的京都优质黑糖,实在值得分享。
“给远山叔叔他们吧。”
毕竟某个家伙很爱吃。在客厅埋头刚刚吃空一碗的服部平次站起来,把空碗和勺子往厨房放。
“对呢,后天送去吧,今天和明天他们可能不方便,我也记不清了。”
当妈的没回头继续在冰格里排布食材,下句音量介于自言自语和说于人听之间。
“和叶妈妈说和叶要带男朋友回家吃饭,就是这两天吧,她还特地准备了一条好鱼。”
碗掉进水池,勺子磕到碗,服部平次捞起来冲一冲,什么都不回应地走掉。
不会去打听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却没料到是和叶主动来找他,问要不要吃个饭。为了不发生之前的窘况,服部平次让她来定时间地点,他都没问题。
走进去的时候和叶已经坐在里面了,跟去年相比略有些变化。之前就已经把马尾辫扎低,这次则干脆搞了个他看不懂的复杂弄法,头发松松挽成一团在脑后。
吃什么都行,只是不知道聊什么。幸而把老同学和共同好友的情况交流一圈后,这顿饭也差不多进入尾声。心怀鬼胎的不适感让服部平次不想多呆,看她挖完冰淇淋就要服务员买单。
看着和叶掏出镜子补口红的样子,明明有点说不出的感受,讲出来的话还是连自己都不懂。
“女孩子难道不是应该去洗手间补妆的吗?”
和叶一愣,停下手中动作,支支吾吾。“啊……我以为你应该不介意这种事情,而且我们还在单间里不是嘛……如果是跟人家吃饭我就会去洗手间的。”
够了,快回去吧。那句人家又戳中了他的不爽,去门口穿鞋子的速度飞快,只是和叶迟迟不出来,探头才发现她穿了双很不像她的细高跟凉鞋。
不止看起来复杂,走起来应该也很难受。服部平次稍微动用一点点侦探的观察力,就发现和叶的步子比平时小了许多,应该是鞋子不舒服的关系。于是便打算叫个出租车送她回家。
只是被拒绝了。我们走走吧……今天也没那么热。女孩子望着她喃喃道。
“别了,还是打车吧。这边车不多,走到路口就好了。”
服部平次插着裤袋,跟她并排前行,努力适应她过于缓慢的脚速。远远望见一辆出租车,往前几步招手,感觉司机似乎没有看见,便想拉着和叶一起截住。
没想到手却被大力甩开了。
“……我说我们走走,不行吗?”
他有些惊诧,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喊得这么大声,还带了几分哭腔。
“明年回来我可能就要结婚了,再跟你单独出来也不合适。这搞不好是最后一次,你为什么就不愿意跟我多待一会儿呢?”
远山和叶的眼泪终究没忍住,一行滚落的泪珠快速划过脸颊,断在下巴。她站在人不少的街口,任由自己丢脸到底,情绪失控。
“我是做了很糟糕的事情,但我道歉了啊,我道歉了多少次了,可你从来都不肯原谅我……我都快后悔死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难受的你懂不懂?”
“之所以会发生那种事,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所以气不过。那时候我们才多大啊,难道我这辈子做了一件坏事,就永远是个坏人了?你难道没有说很过分的话吗?我还做了很多好事呢,你全都忘了吗?那能不能稍微抵消掉哪怕一点点呢……”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随随便便的女人,不可能改变了?我不是啊,你要我怎么说怎么做才肯相信呢……如果是别人我真的无所谓,可一想到平次把我想成这样的人,我实在太难过了……”
算了。她哭完说完后,从包里掏出纸巾按掉泪水。对不起,你就当我是发泄吧,这些话堵在心里好久了,终于说出来了,舒服多了。
服部平次像是被一辆大卡车碾过去,在原地僵硬了不知多久,终于恢复语言功能。脑子里想说的话有无数句又理不清,十七岁后的每一个夏天像人生走马灯一样疯狂旋转,张张画面都有和叶的脸,却从未见过眼下这么激动的她。
“我……”
“我没有……”
他嗓子似乎是被掐住了,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想给她擦眼泪,被和叶一个闪身躲开,也打乱了他本来就没组织好的语言。
“我没有不想跟你待着,我是看你穿的鞋子不好走才想着打车的……”
马上就做出蹲下的动作,“我背你,我来背着你……我们走吧。”
不用了,再见。远山和叶眼明手快招下一辆车,小跑过去关车门一气呵成,把他留在原地。
不久前的生日是跟男朋友一起过的。对方是实习公司社长的儿子,在聚会上见到了就追得很凶,连社长都表示支持。学历长相家庭背景,他们有各自看中的点,她不是很在乎,但冲着社长的面子还是去约会了几次。挑不出毛病又想着的确该谈个恋爱了,就安然无事地交往下去。
生日安排得很用心。花和餐厅都是她喜欢的,只是下一步的酒店就有点让人紧张了。她编不出理由硬是说想等结婚以后,男朋友正色道那就考虑结婚吧,反正我爸爸也很喜欢你。
这个解释真的挺神,远山和叶想半天都没明白到底该怎么理解。只能正面思考,受家长喜欢总比被讨厌来得强,肯结婚总比拖着不给交代要好。
自己挖的坑,拧着脖子也要跳下去。这个道理她很懂,就好像做错事情要承担后果一样,都是再不甘心都必须接受的人生真理。
本来想着正好趁此机会跟平次冰释前嫌的,聊好了到时候还能送他一张请柬,没想到还是崩了。
可能我们就没办法和好了吧。她想。
好笑的是之前自己一直觉得以后肯定会嫁给他的,从很小的时候就这样想了。谁知道会是这样的呢?大概是真的没缘分。只知道细水长流,没料到情深不寿。
远山和叶想用一场哭喊给青春以交代,可在服部平次这里却不觉得算完。
在那个路口看了红绿灯的第无数个切换后,他终于走回了家。如果不是自己犯傻,这段路本可以是两个人一起走的。
经过的电器行和居酒屋都放着很响的音乐,他却什么都听不见,脑海里是和叶的声音不断重播。
“我马上要结婚了。”
“再也不能见面了。”
扭曲原文不是重点,掌握精髓最要紧。服部平次进了自家院子没有进屋,绕去侧面的库房,在已经不怎么开的摩托车旁边一屁股坐下。呆了很久以后抽出架子上的一个大盒子,把那个粉色的头盔摸出来抱在怀里。
他怎么可能忘记呢。
他什么都没有忘记。除了过不去的那件事,还有很多很多别的事。这辆摩托车的后座只坐过一个人,这个头盔是他买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女式的,堆在几个或黑或深蓝军绿的头盔中显得格外扎眼。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心里闷得很,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夏天,喘不过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的。
他以前的答案简单粗暴,都怪和叶。是她辜负了自己的深情,所以不要指望他能轻巧地画上句点。本来还很怕自己终有一天会跟她大吼,告诉她报复得无比成功,因为他真的好了伤还留着疤,难以痊愈。
差点睡了的那次是他嘴贱,可后来还是非要自我狡辩,心想说实话有什么错。
她是世界上最讨厌的女人,可别的女人都比不上她,他也忘不掉她。
如果和叶跟我当面认真道歉一次,那就过去了吧。服部平次曾经这么想着。和叶之前都是用发信息的,总是做不到亲自说,估计是实在开不了口。没想到终于爆发了,却不打算跟他再有什么以后。
没有以后是什么样呢。
即使现在联系很少,一年见面也就几次,可总觉得跟和叶还是有个羁绊的,不会太慌张。暗落落的念头是和叶还欠着我呢,我也得罪过她,我们走不远。
事实证明和叶不想玩这种相爱相杀的把戏了。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轻下去,留下一个离开的背影。
做错的任何事情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但如果那个人不在了,那是真的结束了。
他猛地起身向外跑去。
卸完妆洗完脸后完全冷静下来,却也没什么悔意。到时候少拿一份礼金咯,远山和叶跟自己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望着镜子希望刚才哭起来的样子不要太丑。
看电话打过来倒是不意外,毕竟她都这么真情流露了,服部平次表示一下也很理所应当,能把多年纠葛就此理清那最好不过。她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情,捞了件衣服套在睡裙外面出去,看他能说出些什么来。
大概终于轮到他说对不起了吧,她会好好收下的。
服部平次一共说了三句话,最后一句才是道歉。
“你不要跟别人结婚。”
“给我一个机会。”
“我再也不闹脾气了,对不起。”
男孩子是一路跑过来的,刚才穿的短袖已经黏在了身上,气喘吁吁又深呼吸,拿出最认真和诚恳的语气说完后,用在黑夜里都能看清楚的紧张眼神望着她。
一天哭两次是很累的,你这个笨蛋到底懂不懂。
服部平次的确不懂。只是手足无措地靠得不能再近,伸起又放下手臂,最终鼓足勇气把她抱在怀里,慌慌张张地问个不停。
平次,为什么我们每个夏天都要做些很蠢的事情呢?
这是她哭的理由。
种种无奈翻腾汹涌,搞得她都承担不住,只能先流泪一场再求振作。我还是没有长大,我总是那么情绪化,我再次搞砸事情了,我怎么又要收拾烂摊子啊……
但在这年复一年的蠢事里,这可能是最心想事成的一桩。
——fin——
【平和】全世界都在等服部平次表白
是810贺文~
儿子不着急,妈妈等得起!
……………………………………
一切起源于一次天台告白活动。
又是什么无聊电视台搞的无聊节目啊,全校竟然都要当观众。平次本来想偷溜走,架不住和叶拽着他的手臂说“挺有意思的啊,去看看吧”。于是就在广场上看一个个学生冲上天台大声疾呼。
他和和叶站在队尾,他在和叶后面,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地听着“妈妈请你出我房间的时候记得关门”,“前桌的同学请你不要再抖腿了”这样琐碎又真实的吐槽,偶尔跟人群附和着笑一笑。
太无聊了,无聊到他紧盯着身前的女生不放。和叶的水手领上有个线头,顺手帮这笨女人拽了吧。和叶的发带两边不对称,好难受,顺手帮她调整...
是810贺文~
儿子不着急,妈妈等得起!
……………………………………
一切起源于一次天台告白活动。
又是什么无聊电视台搞的无聊节目啊,全校竟然都要当观众。平次本来想偷溜走,架不住和叶拽着他的手臂说“挺有意思的啊,去看看吧”。于是就在广场上看一个个学生冲上天台大声疾呼。
他和和叶站在队尾,他在和叶后面,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地听着“妈妈请你出我房间的时候记得关门”,“前桌的同学请你不要再抖腿了”这样琐碎又真实的吐槽,偶尔跟人群附和着笑一笑。
太无聊了,无聊到他紧盯着身前的女生不放。和叶的水手领上有个线头,顺手帮这笨女人拽了吧。和叶的发带两边不对称,好难受,顺手帮她调整一下吧。和叶肩膀好窄,是不是最近练合气道练瘦了。
说到合气道,现在站在天台上的这个小哥有点眼熟啊,似乎等和叶结束社团活动的时候见过。他拍拍和叶肩膀:“这个不是你们社团的吗?”
她仰着头遮着刺眼的阳光眯着眼:“还真是,一年级的三井同学。”
楼上的小男生用手拢着嘴大声喊着:“今天,我想向一个喜欢的女生和她的青梅竹马说一些话!”
周围立马发出起哄和鼓励的声音。
“这个女生,是我在合气道社的前辈,是一个学姐!大家都说她是有男朋友的,可是我问过了,她其实没有!那个人只是跟她一起长大而已!所以,我今天就来这里了!但是,为了防止学姐尴尬,或者我直接被那个学长的剑道砍,我不说他们的名字,也不要求他们的当场回复,说完我就下去了,请学姐跟我私聊!”
平次漫不经心地听着,感觉却越来越不对:“和叶,他说的学姐是谁啊,听着跟你好像。”和叶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尴尬,他这才发现所有人都盯着他们俩看,正好看到他的手搭在和叶的肩膀上的场景。和叶抬起手掰了掰他的手指想让他放手,他却赌气一样抓得更紧,直到和叶有微微的痛感打他手背才罢休。服部平次一张黑脸瞬间更黑了,拉了袖子就要跑上去,“真的是你?我靠这小子……”
和叶拽住他的衣角:“等一下啊平次,人家没说名字的……虽然跟直接报名字也没什么区别了……录节目呢,你让他说完。”
平次喘着粗气望着天,倒要听听这个家伙能说些什么。
“我喜欢学姐,是因为她很漂亮,性格很开朗,对人也很友善,当时帮助了作为新生的我很多!但是她身边一直有一个男生,就是那个学长!我刚开始也以为他们是情侣!可是!我打听了一下,学长一直没有表白,学姐还是单身状态!”
不是没有表白而是天不助我啊混蛋!服部平次愤怒地想着,衣角都被自己的拳头捏皱了,但是和叶听得很认真的样子,甚至还害羞地笑了。
“我想不通,虽然大家都说他们迟早会在一起,可是如果互相喜欢的话,为什么学长还不表白,不怕学姐被抢走吗?早点在一起才能让我这样的人死心不是吗?如果你们两个不想成为情侣也请告诉我一下,我想正式开始追求学姐!我说完了,谢谢大家!”
在掌声起哄声和口哨声中,和叶也收敛了笑容,悄悄转过头来看平次的反应。脸仍然黑得要命,但是攥着的拳头慢慢放开了。
这小子说的,竟然意外地有道理?平次疑惑地想着,作为侦探的自己,除了『关你啥事』之外,从逻辑上竟然想不出任何能反驳他的理由。
“平次,反正下午没课了,我们回家吧?”
他应了一声,回教室拿上书包和和叶走在回家的路上。
平次脑海里一直是那个家伙的灵魂拷问。
不怕学姐被抢走吗?被抢走吗?抢走吗?
早点在一起才能让别人死心不是吗?死心不是吗?不是吗?
平次偷瞄了一眼和叶,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头踢着石子。马尾辫垂在一边,也看不清她的脸。
他往里挤了挤,把和叶推得离马路中间远一点。
抢?想得倒美。问过我吗?
可是好不甘心啊。表面上是问他们有没有表白,其实完全是挑衅啊。他看着身边的和叶,突然不安起来。
“我说,你还挺受欢迎的嘛。”
“这是……我第一次被正式表白。”她抬起头,表情没有他想得那么轻松,是平次读不懂的表情。
他提心吊胆地试探着:“那你对那个男的……”
“没有。”她果断地打断他的话,“我一直只是把他当学弟。”
平次舒了一口气,那副自信的笑脸回到脸上:“那你明天可要跟他说清楚‘小朋友,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就这么说哦。”
没有平时故意唱反调的斗嘴,也没有她面对他的幼稚时宽容的妥协。和叶只是捏着手指听着。
“可是平次,关于我们俩的关系,”和叶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甚至不敢正视平次,“你不觉得三井说得挺有道理的吗。”
平次很想脱口而出一句“那种笨蛋说的屁话你都相信,我只是在找一个配得上的你的地方跟你表白啊笨女人。”
没说出口。于是他们俩罕见地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他受不了这种气氛,扭过头跟和叶说了一句:“你别管别人说的话。”
她在他身后停下脚步:“你先走吧,我今天想一个人回去。”
平次定在原地,怀疑人生。
平次回家的时候整个人都恹恹的,仰面倒在床上。
这个时候,还是找好兄弟工藤交流交流吧。平次拨通了工藤的电话,把今天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我现在很烦,可我又不知道在烦什么。”
对面爆发出无情的嘲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服部,你果然还是个小鬼。”
平次气得要命:“你才是小鬼呢!你个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兄弟的!我挂了!”
“抱歉抱歉。不过服部,和叶这样的女孩子有人喜欢很正常啊。”
“可是她说这是她第一次被人表白。”
“废话,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黑脸在!每次一有男人靠近和叶你就挡在她前面说什么‘虽然我跟她没关系但你不要动这个女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这谁还敢跟她表白啊。不过在这一点上,我跟你也差不多就是了。”
对面突然没了声音,在平次喂了几声之后,工藤撂下一句“兰找我有事,抱歉啦服部我们下次再聊”就挂了电话。
果然是见色忘友。平次把手机摔在床上。他还没问完呢,和叶最后跟他的话他也很在意,可是毫无头绪。
一架子的书,关键时刻没一本有用的。平次随手拿了一本历史盖在脸上。睁着大眼睛看上面的字,看见一片幻影。受工藤的提醒,他开始盘点被自己挡走的潜在情敌到底有几个。
那些旅游景点的轻浮路人们就不说了,和叶的邻居大学生什么国什么照的,找女孩子做私人护身符绝对是不怀好意,算一个。和叶的前座老转过来问她英语题,明明他自己的英语比和叶好多了,那人也是别有用心,算一个。还有鲷鱼烧店的打工小哥,每次和叶去买就是六个一份,自己去买就是五个一份,虽然和叶不会上这种小恩小惠的当,但是这个人也有问题,算一个。
危险啊危险。随随便便想想就是三个了,还没下手的还不知道有几个呢。这次是个她没兴趣的学弟,就算安全了。下次来了个成熟总裁怎么办?来了个温柔的富家公子怎么办?服部平次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四面楚歌。脑子里浮现出武士守护宝藏不被坏人偷走的画面。
“平次,起来把衣服叠好。”静华不客气地进屋把一堆衣服扔在他身上,“自己的东西自己收拾了,到时候丢了又来埋怨我。”
平次在衣服堆里叹了口气,随手抓起一件衬衫,看也不看就把两个袖子重合在一起。突然他灵光一闪,回味起静华的话来喃喃自语:“我的东西,我的和叶,丢了?”
宛如揭开一桩案件的真相,侦探兴奋地一把抓开衣服坐了起来。有人喜欢和叶,他当然应该生气啊,因为和叶是自己的嘛,怎么能容许他人觊觎。
不,和叶真的是自己的吗?他的表情又变得凝重起来。从生理意义上说,和叶是人不是东西,不能被抢来抢去。从人际关系上说,他和和叶目前还只是朋友,同学,青梅竹马,撑死了他也只算是和叶的追求者,和叶要选择跟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
就算那个女人成天坐在他的摩托车后座,陪他破案,跟他一起上下学,也不意味着她已经是自己的所有物。而自己就是太自信太想当然,以为她会一直等着自己,却忘了她有跑开的权利。至少在今天之前,他的潜意识里默认远山和叶迟早会成为服部平次的女人,被人截胡什么的,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是和叶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她问他觉不觉得三井的话很有道理……是试探!她是真的想知道自己对那几个问题的答案!
她既然问了,就说明她是在意自己的态度的。也就是说,和叶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只是还不确定自己的意思而已。平次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这么看来,他们俩其实状态差不多嘛。不过等一下,她问这个问题,也就说明她等不住了,或者说,被那小子的问题点醒了。毕竟虽然自己叫她傻女人,她也不会真的傻到无名无份守着这个青梅竹马的暧昧身份,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等到的表白。
啊,好烦。推测人心比推理案件难太多太多了。平次在感情问题上难得的思路清晰,到这里戛然而止,剩下一个疯癫的少年在床上的一堆衣服里时而托腮时而自语时而挥拳。
服部静华看着儿子坐在床上发疯,胡乱地把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想着平次也到了为情所困的年纪了,心里又急又好笑却也知道平次的性格不会允许自己直接插手,丢下一句“别把衣服弄皱了,我好不容易熨的”就出了房门。
服部平次要在改方学院里找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下午没有课,但是社团活动的时候,他晃荡晃荡去了学校,心不在焉地跟剑道部的小学弟们打了两场友谊赛,然后穿着剑道服扛着一把竹剑晃荡晃荡去了合气道部的训练场。
一点都不像古代的黑社会老大。
三井刚失恋。一个小时前,他早上的告白对象在训练场边,仍然笑得像个温柔的大姐姐,一张让他心动的脸说着一些让他心碎不已的话。
说完之后学姐跟他鞠了个躬就回去了。多么痛的领悟。就算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还是好难过啊,搞得他今天什么状态都没有,被人摔了好几次。他叹口气,在“能表白已经很厉害了”,“毕竟服部和远山胜似情侣嘛”这样的安慰声中走向更衣室。
今天的更衣室似乎格外昏暗。在三井打开柜门的那一刹那,一根竹剑抵住了他的右手手腕。他颤抖着转过头去,最昏暗的角落里站着一个黑皮肤男子,用大阪腔佯装出一种很凶的语气:“小子,我们谈一谈。”
那人从暗处走到光下,三井才认出来这是穿着一身黑的服部学长。向来平易近人的平次今天的表情让他有点慌张,举起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前辈,杀人犯法,你是侦探,要冷静。”
“你是有被迫害妄想吗?”平次漂亮地挽了个剑花收起剑,“我只是想跟你聊聊。”他不等三井答话就继续讲下去,“虽然你今天的一切废话我都能用“不关你事”来回应,但是我觉得还是得说清楚了。你给我好好听着,和叶不是我的东西,你要追她请便,但是我会跟你竞争……”
三井垂头丧气地接过他的话:“前辈不用把我当竞争对手了,远山学姐刚刚已经来拒绝过我了。”
“和叶来过了?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一直只把我当后辈看。”
嗯。直截了当,很不错。
“还说希望我找到真正合适的人。”
嗯,很有礼貌,很不错。
“她说她等喜欢的人很久了,今天被我提醒,想到不止是她自己,前辈也是会被别人喜欢上的,所以想再一次主动出击了,要谢谢我。”三井脸上看不到刚刚紧张的神色了,用很有深意的表情看着平次。
主……主动出击?服部平次傻了。不行,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让喜欢的女生先向他表白,他抖落抖落衣服想赶紧离开。
“前辈不用这么着急吧,我们再聊一会?”三井看见他火烧眉毛的样子倒是笑得很开心,“其实我今天也是想替远山学姐抱不平,以为你是那种爱玩暧昧的男人。”
平次满脸黑线:“我只是谨慎,我不是渣。”
“不过前辈还不知道吧,你跟远山学姐的恋情可是很引人注目呢。”他指了指身边的几个储物柜,“每学年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会赌这学年结束前能不能看到你们变成情侣,听说高三的已经赌了两年了。”
“你赌的哪边?”
“我?”三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我赌的不行。”
“小子,你输定了。”
服部平次跑回剑道训练馆换了衣服,又跑去和叶家。
喜欢你。和叶我喜欢你。和叶我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你了。和叶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和叶当我女朋友吧。和叶我们交往吧。
他一边跑,脑子里一边源源不断地蹦出这些直白又深情的话语。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意完完整整地跟她说明。什么大本钟清水寺都不重要了,想把她堵在她家门口,在她开口之前抢先,直截了当。哦,如果她能当场点头的话,一定要吻她。
跑得气喘吁吁地按下她家门铃,没有人。
仿佛电影里热血的bgm戛然而止。平次突然失去了动力,拖着脚步回家,懒得抹头上的汗,任凭夕阳把影子拉长。
然而打开自己家门,迎接他的是和叶。
“平次你去哪里了啊?这么晚才回来。怎么满头的汗啊。”她去客厅抽了两张纸细细地给他擦额头。
“和叶……”好像妻子啊。他看呆了,刚刚满肚子的话又变成了如鲠在喉,“你怎么来了……算了不重要,我有话跟你说。”
“我也有话跟平次说,刚好静华阿姨说做了寿喜锅让我过来吃,我就来了。”
“你们俩有话吃完饭再说。”静华从玄关探出头来,“平次,我这有两张友吕岐绿地灯展的票,晚上你带和叶去吧。”
儿子,妈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平次吃得狼吞虎咽,不顾和叶和静华担心又惊诧的眼神。赶紧吃完,把一身臭汗洗掉,换上干净的衣服,要把灯展门票保护在衣服内袋。还有,要带上一颗薄荷糖,在表白前吃掉。
一身清爽的平次坐在摩托车上,紧握着把手的手心在微微出汗。他最喜欢的女孩坐在后座,乖巧地抱着他的腰。
友吕岐绿地不远,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片火树银花。这是他们俩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似乎也很适合见证少年把心意传达给女孩的重要时刻。
全世界都在等着服部平次表白。和叶在等,工藤,小兰还有一帮朋友们在等,静华在等,改方学院的吃瓜群众们在等,还有正在看着这段话的你,大概也在等。
可不能辜负大家的等待啊。平次想着。回程的时候,要把后座那个女人变成女朋友。
“和叶,抱紧了,我们要去看最让你永生难忘的灯展了。”
【平和】人生不只如初见
服吧吧刊的征文,主题是初遇。(也许跑题了hhh)
(一)
要问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的初遇,两个人肯定什么印象都没有。
一个才刚出生三天,另一个也只是三个月大被妈妈抱在怀里来医院看望静华的小婴儿,脑海里半点记忆都留存不下。
在车上一直熟睡的和叶到医院突然醒了,妈妈把她抱到平次的婴儿床边,对着平次挥挥手:“平次,和叶姐姐来看你啦。”
婴儿床上的小男孩也醒着,两个小婴儿咿咿呀呀地用自己的语言交流着,四个年轻的父母在一旁偷笑。
床上的静华慈爱地看着这和谐的画面:“这两个孩子很投缘呢。”
在和叶最早的记忆里,她就开始平次平次地叫了,跟叫爸爸妈妈一样自然。而在平次的...
服吧吧刊的征文,主题是初遇。(也许跑题了hhh)
(一)
要问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的初遇,两个人肯定什么印象都没有。
一个才刚出生三天,另一个也只是三个月大被妈妈抱在怀里来医院看望静华的小婴儿,脑海里半点记忆都留存不下。
在车上一直熟睡的和叶到医院突然醒了,妈妈把她抱到平次的婴儿床边,对着平次挥挥手:“平次,和叶姐姐来看你啦。”
婴儿床上的小男孩也醒着,两个小婴儿咿咿呀呀地用自己的语言交流着,四个年轻的父母在一旁偷笑。
床上的静华慈爱地看着这和谐的画面:“这两个孩子很投缘呢。”
在和叶最早的记忆里,她就开始平次平次地叫了,跟叫爸爸妈妈一样自然。而在平次的记忆里,一直有个叫和叶的小尾巴跟着他,不讨厌,偶尔有一天不来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
根本不记得生命里为什么会那么自然而然出现一个人。
(二)
和叶认识了一个小侦探。
她看着平次从书的夹缝里找到自己的剪纸,或者带着满脸伤痕从树上下来,手里抱着老奶奶出走的猫,眼睛里都是崇拜。
平次有记忆之后第一次去府警本部看爸爸,回来就嚷嚷着破案好帅,从此幼儿园只要谁丢了东西,就意味着服部平次要上演个人秀场。
平次不是那个只会挥挥拳头拆拆玩具的捣蛋鬼了,而是会故作深沉地托着下巴,从他的观察和每个人的行为中推理出他们的东西丢在哪里。他好厉害。
他脸上的笑容叫什么来着?她在自己还不丰富的词语积累中努力寻找形容词。对,キラキラ,闪闪发光。
好想一直一直看他这样的笑容啊。
(三)
平次认识了一个合气道小能手。
六岁之前的和叶,三天两头被送去医院,柔弱又可怜。
为了增强她的体质,和叶父母把她送去学合气道。
第一次看她擒住一个小男孩的手臂然后把他摔翻在地的时候,平次惊呆了,从手臂到背部都有隐隐的疼痛,仿佛被摔的是自己。
女孩擦了擦额头上细细的汗珠朝他跑过来:“平次我很棒吧!以后姐姐就可以保护你了哦。”
“虽然很厉害啊。”他装作满不在意地说着,“可是我才不要你保护,你也不要当我姐姐。”
“你讨厌我跟着你吗?”女孩脸上骄傲的笑容变成了失落的表情,“其实是我害怕隔壁大叔家的那条狼狗。”
“不要你保护不是不让你跟着啊。”男孩故意耍酷插兜,“等下回家在我身后躲好!”
和叶重重地点头,眼睛和汗珠一起晶晶亮。
没变啊,会合气道了也还是胆小鬼。平次想着。可是自己要好好练剑道了,要是真的靠女生保护,会很丢脸。
(四)
十岁,服部平次遇到了一个让他惊艳的女孩。
春天的山能寺是粉色的,有樱花的清甜香气,就像那个女孩的歌声一样,清澈甜蜜。红色的和服在飘落的樱花中很显眼,还有俏皮的双马尾和拍动的皮球,一切跟她的歌声契合得正正好好。
是梦吗?是画吗?风迷住了他的双眼,再睁开的时候,一切都无迹可寻,只有地上的一颗玻璃珠子让他知道这并不是幻境。
平次展开了八年徒劳无功的搜寻,却恰巧在一桩案子里把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京都駅里唱歌的青梅和记忆里的女孩完美重合。
原来小时候并不是初遇。
但八年后的歌声却比初遇更让他心动。
(五)
初三的和叶初遇了爱情。
初二暑假两个人第一次没有一起过,平次去外面参加了两个月夏令营,回来简直是改头换面。
她站在车站的出口,在拥挤而出的人潮中一眼就看到了平次,那么熟悉的身影,对她挥手的时候和叶的心跳却漏了一拍。
晒黑什么就不说了,本来也没白到哪里去。可是原本比她矮一些的平次弟弟,怎么就突然一下窜到了170,还撑着她的肩膀叫她小矮人?仰视他的时候,他脸上的微笑灿烂得要命。
平次认真的样子怎么会这么好看?帽檐遮住了眼睛,嘴唇抿得紧紧的,下巴的棱角笔直刚硬。
平次的背好像变宽了吧?坐在摩托后座上靠着的时候感受到的,靠得她的心怦怦直跳。
不,这不是她认识的服部平次,为什么以前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在教室里坐着,视线却不停地往平次身上移动,直到朋友的脸凑过来突然占据了整个视线才回过神。
“和叶酱,最近一直盯着服部君看哦。”
她慌乱地摊开一本书胡乱翻着:“没有,我没有。”
“别否认。少女,你喜欢上他了。”
原来是……喜欢……吗?
(六)
十七岁是个转折点。他们认识了变成柯南的工藤新一,然后原本平淡的生活开始有了各种刺激甚至事关生死的冒险。也不知是福是祸。
和叶在十七岁第一次认识到平次强到令人发指的胜负欲,从剑道比赛到和工藤的推理,甚至是表白进度。
平次在悬崖上才知道这笨女人肯为自己放弃生命,眼神是那么温柔又决绝。
最重要的是,服部平次终于在十七岁也初遇了爱情。
刚开始他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和叶一跟别的男人讲话他就不爽,为什么和叶靠近他的时候他会开始脸红心跳,为什么他总那么在意她想要保护她。
他把这一切归结为老大哥对小跟班的情意,直到戎桥。
乍一看是一个女生和男朋友出来玩,仔细一看是他的和叶被一个二流子哄骗了,然后脑子空白,理智尽失。
等下,他为什么要脱口而出“我的和叶”?
当他在警署门口撞上她羞涩地追问时的眼神,他知道,自己遇见了喜欢的人。
从此平次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和叶。和叶长得真漂亮。和叶的马尾辫真可爱。和叶的嘴唇看起来好软好想亲。和叶好白,跟他站在一起就像牛奶和巧克力。和叶的身材好好。该死,为什么校服是短裙,他不想让别的男人盯着和叶的腿看。
而在和叶看来,自己只是碰上了一个隔三差五会带她去偏僻的地方支支吾吾地说着不知所云的话的吃错药患者。
“平次到底要说什么啊?”被拐到山能寺的和叶看着涨红了脸的平次又一次一头雾水。
“和叶……我喜欢你!十岁在这里碰到的初恋情人是你,后来在戎桥才意识到……我其实早就喜欢你了。”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和叶开始哭了。不过似乎并不是小时候让他害怕的被他欺负哭。
“和叶你别哭啊……你这算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她点点头,却用拳头锤着他的肩膀:“平次你个混蛋……我跟你表白你没听到,自己耽搁了这么久才说……还有说好的等1500年才告诉我的秘密,你现在就说了,骗人……”
“可是你现在有个混蛋男朋友了。”他把她圈在怀里,“和叶,我们交往吧。”
(七)
他们开始了恋爱初体验。
刚开始是和叶开始学着淑女,平次对她客气;后来和叶越来越敏感嫌他不体贴,平次忍了几次之后发了脾气。在一次认真而恳切的长谈之后,他们终于意识到恋爱并不是强行改变自己,也不是强行改变相处方式这种简单的道理。
于是磨合期过后,吵闹和形影不离照常,只是会去牵对方的手,在月色下拥抱接吻。是一对很自然的恋人。
改变也来得自然而然,和叶从受委屈的职场新人变成了独当一面的上司,平次撇去了浮躁的少年气,在外面寻找真相。可回到家的时候还是只想把温柔的一面给对方。
意识到这种温柔,也只是在一瞬间。
他又晚了。和叶坐在店里,对大侦探因为破案而错过约会时间习以为常,打了电话催了他一次,然后自己去商场逛了逛想着等下让他怎么赔罪。
自己却被男装区的上新吸引过去,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和T恤一件件试过去。
身边没有男性店员,和叶只能把衣服在人形模特上比了比,然后对着镜子往自己身上比了比,想着平次穿上之后的清爽样子。
然后就发现平次就站在自己身后。善于跟踪的侦探这次没有隐藏好自己的行踪,直接暴露在了镜子里,甚至没有注意到和叶在镜子里发现了他。
他盯着自己背影的眼神,对,就是温柔。
她在他的眼神里呆住,平次发现了她的停滞抬起头来,两个人的眼睛在镜子里相对,然后默契地笑了起来。
宛如一见钟情。
虽然两个人还是笨蛋笨蛋地叫,但是声音里总是有眷恋和柔软的。
交往越久,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他给她带上婚戒时,温柔简直能从两个人的眼睛里溢出来。
“请多指教,服部先生。”
“今后拜托你了,服部太太。”
(八)
他们初遇了生命里另一个重要的人。
和学生时代的懵懂青涩和恋爱里的花前月下不一样,婚姻是褪下礼服后的现实生活。
不过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两家人都不能更熟,没有婆媳矛盾,也没有经济问题,两个人的生活习惯在恋爱时的同居阶段就被磨合得很合拍,无非是多了一点柴米油盐的琐碎和努力调整工作生活之间的平衡。爱情坟墓什么的,根本是无稽之谈。
转折出现在b超里照出和叶肚子里的孩子的那一刻,小小的影子,快速而有力的心跳,牵动着这对父母的心一起跳动。
平次的手和耳朵贴在和叶肚子上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开始拍着手对着肚子唱儿歌,和叶觉得孩子出生以后她怕是要同时带两个孩子了。
不过她也有很多忧虑啊。长胖怎么办,妊娠纹怎么办,难产怎么办。
幼稚的大男孩会突然认真起来,亲亲她的额头,责怪又柔和的眼神看她一眼,说一句『出差的时候顺道去神社抽的签都是大吉啦!』,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是他们最期待,也是最漫长的初遇。
她是个小女孩。平次在产房门口,从护士手里接过小小软软的孩子。顿时胳膊僵直手足无措,数了数孩子的手指头脚趾头都是十个,眼睛鼻子嘴巴一个都没少就放心了,然后皱着眉头说了句好丑。
静华没好气地拍了下儿子的头:“哪有人说自己孩子丑的。你刚出生的时候比她丑多了,幸好孩子像和叶。”
平次委屈地把孩子交还给热情的新晋奶奶,去蹲在病床边哄老婆:和叶辛苦了。你疼不疼?要吃什么?我把他们都赶出去你好好休息吧?
和叶只是笑着听他的絮絮叨叨,对他过于周到的安排摇了摇头,说平次别闹。
平次更委屈了,自己怎么到哪都被嫌弃。
后来就不一样了,小女孩长开了,皮肤白净睫毛纤长,绿色的眼眸睁得大大的,跟爸爸妈妈都很亲。平次喜欢到她怎么哭都不觉得不耐烦,搞得和叶都有点吃醋。
平次能怎么办啊,只能大的小的一起哄。
结果孩子一开口,最先叫的还是妈妈。平次不服气,对着女儿一天能叫一百遍爸爸。和叶一边嘲笑他一边又觉得他好可爱。
孩子模模糊糊对平次发出pa这个音的时候,他开心完发现自己眼眶有点湿。他说和叶,谢谢你带她来。
日子就跟他们的名字一样,很平和。
(九)
当他们很老的时候,总有人问他们一直拥有爱情的秘诀是什么。
“哪有什么秘诀,就这么过了一辈子呗。”
“那所谓的七年之痒呢?也完全没有经历过吗?完全没有对对方提不起兴趣的时候吗?”
“没有啊。”老爷爷平次很无辜地说着,“因为人一直是在变化的嘛,一直去感受和接受对方的变化,就一直有新鲜感,完全不会厌烦啊。”
旁边的和叶老奶奶补上:“而且会一起遇见不同的事情和不同的人,就像玩闯关游戏一样很有意思啊,同时也在不断见证对方的变化。”
“对,隔一段时间就像是跟不同的和叶谈恋爱。”
“你看,”和叶老奶奶笑着指了指身边的平次,“他其实想体验一下和不同的女人谈恋爱,只是他不敢。下辈子放过你哈。”
“不行,我还是舍不得我家笨女人。我们下辈子还要再遇见的。”
“看吧,人是会变的。”和叶轻轻地握住平次伸过来的手,“他年轻的时候,完全没办法说这样的话啊!”
【久疏问候,新年快乐】
大概,一不小心又掉线了一阵。
收到过很多很可爱的信息,也感谢对那些久远文字的红心蓝手。
新的一年了呢,似乎记得去年自己也在这里发过类似的的动态。看来自己果然是一个喜欢阶段性总结自省的人。
过去的一年怎么说呢,或许我的生活中最直观的关键词是“失去”,猝不及防也好,漫长预告也好,林林总总的总是有种抓不住的无力感。但相比于纯粹的丧,这些失去或许同样也是“得到”的开始。清理了一些空间,才能有余裕去遇见和接纳新的宝物。人生的不同阶段,我们都只能选择最珍视的那么几样,不能过于贪心,什么都想要占着。
每个人回想起过去这一年,一定都是截然不同的体验,但这也正是...
【久疏问候,新年快乐】
大概,一不小心又掉线了一阵。
收到过很多很可爱的信息,也感谢对那些久远文字的红心蓝手。
新的一年了呢,似乎记得去年自己也在这里发过类似的的动态。看来自己果然是一个喜欢阶段性总结自省的人。
过去的一年怎么说呢,或许我的生活中最直观的关键词是“失去”,猝不及防也好,漫长预告也好,林林总总的总是有种抓不住的无力感。但相比于纯粹的丧,这些失去或许同样也是“得到”的开始。清理了一些空间,才能有余裕去遇见和接纳新的宝物。人生的不同阶段,我们都只能选择最珍视的那么几样,不能过于贪心,什么都想要占着。
每个人回想起过去这一年,一定都是截然不同的体验,但这也正是各自人生里最独一无二的珍贵之处。而这样一个又一个的独一无二,能在大千世界中产生关联,也实在是一件玄妙又温暖的事情。
那么最后,引用一句很喜欢的话,送给无论是否看到这里的你:
和这个世界争缠许久,愿你依旧光彩照人,兴致盎然。
新年快乐。
配图附上一张夏天时候拍摄的照片。
杯罐轻碰,肆意而谈。
所有的好与坏,皆为过往。
而人生至此,才刚开始。
致我亲爱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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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大家多多关注,一起来玩呀~各位太太想要激情带稿来舞还来得及,赶紧联系皮下哦!
探哀吧元宵24h:耳听爱情
耳听爱情——生命里的每一首歌,都是你在我心上种下的花
主题曲:Can't Keep It Inside——Benedict Cumberbatchhttp://music.163.com/song/28188247/?userid=503789041
米娜桑久等啦!
一场新年元宵节24h活动即将来临,欢迎关注tag【探哀吧元宵24h】方便吃粮~
一宣图:@司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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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哀吧元宵24h:耳听爱情
耳听爱情——生命里的每一首歌,都是你在我心上种下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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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娜桑久等啦!
一场新年元宵节24h活动即将来临,欢迎关注tag【探哀吧元宵24h】方便吃粮~
一宣图:@司柠
P.S.后续宣传包括:
作透:2.2~2.7,共6日,每日不定时掉落作者和文名歌名以及文图视频先透部分。
二宣:2.6 发布时间点及太太顺序
活动开始:2.8整整一天!我们不见不散!
2020.2.8
敬请期待
当我在服部平次房间里都干些什么 6
6.
一晚上没睡好。
服部平次早上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坏掉了,他决定搭最早一班新干线回大阪。
走了之后才想起来要跟工藤说一声,于是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
“工藤,我回大阪了啊=(:з」∠)_”
刚起床的江户川柯南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个末尾调皮的颜文字,陷入了沉思。
“……你好娘啊。”
服部平次这个万年直男怎么用起了颜文字,还用这么可爱的,我们的名侦探立马分析出了两种可能,第一,这位身手敏捷精通剑道武力值满分的关西名侦探被人打晕冒充了;第二,他家里那位给他发的。
答案显而易见是后者。
工藤竟然说他娘,这都是和叶的错。
想到...
6.
一晚上没睡好。
服部平次早上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坏掉了,他决定搭最早一班新干线回大阪。
走了之后才想起来要跟工藤说一声,于是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
“工藤,我回大阪了啊=(:з」∠)_”
刚起床的江户川柯南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个末尾调皮的颜文字,陷入了沉思。
“……你好娘啊。”
服部平次这个万年直男怎么用起了颜文字,还用这么可爱的,我们的名侦探立马分析出了两种可能,第一,这位身手敏捷精通剑道武力值满分的关西名侦探被人打晕冒充了;第二,他家里那位给他发的。
答案显而易见是后者。
工藤竟然说他娘,这都是和叶的错。
想到和叶,他忍不住给她发了条短信看看她有没有起床。
服部平次走在东京早晨的街道上,阳光铺满了柏油路面,视野渐渐开阔,去车站的路上一草一木都变得可爱起来,这都是和叶的错。
三十分钟后没回复,一个小时后也没回复,三个小时后她还是没回复。
服部平次走出车站时握着手机,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危机感,每次和叶遇到危险他都会有这种预感,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因为担心她而着急心乱,脚步却不听使唤地越来越快,到最后在街上飞奔了起来。
他先是直接去了她家,按了半天门铃发现没有人,于是又跑回自己家,服部静华坐在窗边不紧不慢地练习插花,看到儿子火急火燎满头大汗的样子很是讶异。
“和叶呢?和叶去学校了吗?和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面对突然抛来的三个问题,静华放下手中的花瓶,实在是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才好,于是她纠正道:“今天是周六啊。”
平次才发现自己犯了大忌,竟然穿着鞋就闯进来了,他听完回头往玄关处跑,这才注意到门口摆着和叶的鞋,他并没有因此感到心安,慌慌张张地踢掉鞋子跑上楼直奔房间。
推开门看见她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床上。
他顿时就安心了。
在看到她睡脸的那一刻,这些天的劳累与焦虑全部不翼而飞。
“和叶……”
可是等他松了一口气,慢慢走近时,发现她抱着一个男人睡得香甜酣畅,他把刚才松的那口气又倒吸回来,感到全身的力气一点点第被抽走了,一把掀开被子后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抓奸现场啊。
服部平次叹了一口气顺势在地毯上坐下,斜着眼睛托着腮靠在床边,专注地打量着和叶的睡脸,余光去瞥她身边的抱枕,真不知道她喜欢这个男人什么,没他本人精致好看,软趴趴的没有肌肉,最重要的是皮肤比他黑。
话说出品方那边是怎么回事,他本人有这么黑吗,这个抱枕上自己的脸都要黑成煤炭了吧。
他不知道和叶买了自己的周边,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此刻的心情不是开心而是……他打量着自己的等身抱枕,突然有点羡慕它。
服部平次用鼻子哼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抱枕从她手臂底下抽出来,一边在心里吐槽这个抱枕太丑,一边把它甩到地上。
睡梦中抱不到东西的和叶不满哼唧了两声,眼看着就要醒了,平次暗叫不好,情急之下赶紧把脑袋凑过去,和叶无意识地揽住他,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终是没有醒来。
这绝对是服部平次十七年人生中最赚的一天。
心心念念的女孩子近在咫尺,呼吸时候的胸口起伏都能与他同步,接近于零的距离里交换着彼此的呼吸,她呼出的热气挠得他耳朵痒,侧着脸不敢轻举妄动。
刚才跑了一路,他在心里祈求自己不要有难闻的汗味。
就这么趴在床边睡着了。
梦里自己终于表白了,和叶一身和服,耀眼得像初春凋零时的樱花,要对她说的话说出来之后,山樱盛开的山能寺竟然下起了雪,她背对着他看雪中盛开的樱花。
平次问她感不感动,却没听清楚和叶给他的答复,在他的话说到一半时她就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了,他还以为和叶是不好意思被自己看到羞红的脸。
他看着她穿和服的背影,想着她什么时候转过来给他答复。
结果她一转过身,怀里抱着一堆土豆,笑盈盈地跟他说:“平次,开不开心?我们晚饭吃土豆咖喱耶!”
tbc.
当我在服部平次房间里都干些什么4-5
4.
远山和叶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拜访服部平次的房间了,就算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静华让和叶去叫平次下来吃饭,她也只是乖巧地站在门口敲门喊他。
这比北海道冬天不下雪还要罕见。
换作以前,她哪次不是大大咧咧推门而入四仰八叉地霸占着他的床。
和叶从小就爱以姐姐的口吻管着他,像个小跟班一样跟着他到处乱跑,邻居大婶儿刚搬来的时候看到两个人老在一起也爱打趣小和叶。
“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小和叶抓着平次的衣角停下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对着亲切的大婶眨巴眨巴。
“他叫服部平次,我叫服部和叶……不对耶,我叫远山和叶。”
“诶?还以为你们是兄妹呢。”
那个时...
4.
远山和叶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拜访服部平次的房间了,就算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静华让和叶去叫平次下来吃饭,她也只是乖巧地站在门口敲门喊他。
这比北海道冬天不下雪还要罕见。
换作以前,她哪次不是大大咧咧推门而入四仰八叉地霸占着他的床。
和叶从小就爱以姐姐的口吻管着他,像个小跟班一样跟着他到处乱跑,邻居大婶儿刚搬来的时候看到两个人老在一起也爱打趣小和叶。
“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小和叶抓着平次的衣角停下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对着亲切的大婶眨巴眨巴。
“他叫服部平次,我叫服部和叶……不对耶,我叫远山和叶。”
“诶?还以为你们是兄妹呢。”
那个时候的平次就已经很好地显露出了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技能和臭屁的性格,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耍酷。
“她是我的小跟班啦。”
小和叶开心地重重点头,她以前一直以为小跟班是个类似于保镖之类意思的词,能保护平次,这个小跟班做的还挺开心的。
后来她长大了,也不爱跟着他了,因为学校天天都能见到,社团活动结束后一起回家,她根本不需要跟着他,平次也不会走掉。
直到经常从他嘴里听到“工藤”这个人,她突然开始有了紧张感,猜测是他在东京认识的什么女孩子,便又重新做起了保镖。美曰其名作为比平次大一点的姐姐要防止他被坏女人拐走,实际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是从最近开始,他请假出去办案她也不跟着了,给出的理由为了期末考试要好好复习。
和叶变了。
服部平次以他聪明的侦探头脑,推理出远山和叶不正常,却怎么也找不出原因,以前还笑工藤新一推断不出喜欢女生的心理,现在自己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戴上头盔,骑着摩托行驶在公路上,冷风灌进敞开的外套里,没有以往后座上女孩子的温软躯体带来的阵阵温热。
那个座位几乎成和叶专属的了。
他们放假时经常骑车去吃什锦煎饼,还有一次在京都歌牌比赛两个人也是骑着摩托车脱险。
如今后座上的女孩子不在,不知为何他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浑身都不对劲了。
今晚的风特别冷。
他在东京破完案子已经是夜里十一点,还没有吃饭,警察在清理现场,他绕过一个个醒目的雪糕筒,拿出手机,和叶没有打电话来,连一条短信都没给他发。
在毛利侦探事务所,他斜着眼睛看着这个小孩外表的工藤一脸炫耀地吃着女朋友毛利兰做的饭,第一次故意把变小的柯南叫成了工藤,看着自己好兄弟惊慌失措的表情坏笑起来。
扒了一口饭,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未读消息的手机,手机上的御守挂饰摇晃,再看了眼面前这对虽然不能相认但是心意相通令人羡慕的小情侣,心里像有个柠檬被挤碎般酸涩,愈发委屈起来。
真让人火大啊,人家小兰贤妻良母这么晚还起来给工藤做饭,和叶那个狠心的女人难道一点都不关心他的生死吗。
5.
远在大阪的远山和叶打了个喷嚏。
发?不发。
还是发吧……不行不行。
她四仰八叉地摊在服部平次的床上,紧握着手机,手机上挂着的护身符随着动作摇晃,对话框里的内容编辑了无数遍,就是迟迟无法下定决心按下发送。
和叶家今晚没有人,平次的父亲服部平藏和自己父亲今晚都忙着在警察署里加班,平次一大早就坐新干线去了东京,静华给她打电话让和叶来家里陪陪自己,说是为了弥补自己没生女儿的遗憾,其实更主要是怕和叶一个人在家孤单害怕。
“谁要关心那个笨蛋啊……”和叶说着把脸埋进枕头里,看转头看着身旁的服部平次……的真人等身抱枕。
那是她偷偷在网上买的,关东关西高中生名侦探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的官方周边,她和小兰一人买了一个,各自抱走了自家老公。
但是两位少女都怕被别人发现,所以一直藏在衣柜里,偶尔晚上睡前拿出来睹物思人。
她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平次的抱枕一个人留在漆黑黑的家里,思考片刻决定对折塞书包偷偷带到了平次家里来,静华还好奇地问她又不是地震避险为什么要背着装得鼓鼓囊囊的登山包。
和叶随便扯了个理由糊弄过去,总不能告诉她书包里装的是你儿子吧。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打电话给我,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难道是出了车祸……呸呸呸!”
和叶赶紧甩了甩头,丢掉这些不吉利的想法。
“话说他有好好带着我给他的御守吧。”
服部平次在另一边翻来覆去地想,远山和叶怎么还不打电话给我。
可是现在这个点打过去也不太妥当,她明天还要上学,估计已经睡了。
他想得入神,手指一不小心就按到了发送,把心里想的全部发出去了。
“你为什么还不打电话给我。”
嗯,这句话发出去简直像个被老公冷落的怨妇一样,他觉得这次失误简直是自己十七年顺利人生中的最大败笔。
可惜撤回不了,这句充满怨气的话已经传达到了五百五十公里外和叶的手机里。
远山和叶正在纠结着要不要给他发短信,就收到了他的短信,她噗嗤一声,笑了。
她回了个颜文字。
=(:з」∠)_
服部平次一脸傻笑把这个横躺着的小兔子盯了有五分钟,横着看完又竖着看,除了越看越像和叶之外,猜不出她想表达什么意思。难道是她不好意思发自拍?
和叶发完这个,对着服部平次的抱枕轻轻说了声晚安,关掉手机抱着抱枕安心睡觉了。
平次细细摩挲着那个曾经掉进海里颜色有点发浅的护身符,渐渐坠入了和叶的梦。
晚安就是,跟你说了才会很安心。
tbc.
当我在服部平次房间里都干些什么
1.
远山和叶最近很苦恼。
她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满脸哀愁地翻阅着手机网页,独占着服部平次房间里为数不多的抱枕。
房间主人在书桌旁读奎因的书,时不时蹙起一对剑眉,神情认真。
身为关西名侦探的青梅竹马,这间卧室她从小到大进出自如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小时候和叶离家出走了,就会来偷偷躲在平次的房间里。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有时不免碰到些尴尬的场面。
还记得他刚开始练肌肉那会儿,她急匆匆地跑上楼看没锁门便想也没想就冒失闯进去,男孩子正好在换衣服,上半身的成果毫无防备地被她看了个精光,两个人都脸红冒烟。
“笨蛋!说过多少遍了进我房间要记得敲门!”
然而下次照样...
1.
远山和叶最近很苦恼。
她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满脸哀愁地翻阅着手机网页,独占着服部平次房间里为数不多的抱枕。
房间主人在书桌旁读奎因的书,时不时蹙起一对剑眉,神情认真。
身为关西名侦探的青梅竹马,这间卧室她从小到大进出自如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小时候和叶离家出走了,就会来偷偷躲在平次的房间里。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有时不免碰到些尴尬的场面。
还记得他刚开始练肌肉那会儿,她急匆匆地跑上楼看没锁门便想也没想就冒失闯进去,男孩子正好在换衣服,上半身的成果毫无防备地被她看了个精光,两个人都脸红冒烟。
“笨蛋!说过多少遍了进我房间要记得敲门!”
然而下次照样忘记。
今天是平次的母亲静华让她来的,说是晚上要做好吃的大阪烧。
服部家是传统日式住宅,府邸里有着很大的院子,孩提时代两个人常在院子里捞金鱼爬树,盛夏的暑假就坐在走廊的风铃下大口吃西瓜。
是很单纯美好的岁月。
不像现在,少女的烦恼如天上的繁星。
远山和叶看完了网上的分析后坐如针毡,上面很多都说男生拖着不表白就是不喜欢你。这么看来,服部平次这个家伙果然只是把自己当成小跟班吧,她苦涩地笑笑。
“你在看什么啊,脸色难看到都要哭了。”服部平次好奇地凑过来看,“恐怖片吗?”
和叶赶紧关掉了屏幕,不理会平次的黑脸起身离开,这时服部平次接起了电话。
都说关东有工藤,关西有服部。
八成又是那个工藤新一,关东有名的高中生侦探,著名小说家工藤优作和退役女演员工藤有希子的儿子,前不久开始更是从和叶好姐妹毛利兰的青梅竹马晋升成了男朋友。
远山和叶衷心为他们的修成正果感到高兴,不仅是因为毛利兰得到了幸福,也是除去了一大隐患……
她想的出神,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抱着枕头,于是转身就朝一脸无辜打电话的平次扔去,差点没把他给当场砸晕。
“喂,工藤,这个女人又在生什么气啊?”
“就算我的推理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会知道你的女人在生什么气啊。”
tbc.
当我在服部平次房间里都干些什么2-3
划重点:喜欢服部平次从来就不是单恋。
2.
服部平次最近也很苦恼。
除了破案,最让他上心的事情就是,到底要在哪里,以什么样的方式向远山和叶表白才好。
他的好兄弟工藤新一难得打电话来不是为了案件,而是让他帮忙问问和叶打听小兰喜欢什么样的礼物,服部平次觉得这是赤裸裸的挑战。
有女朋友了就是不一样啊。
他也不甘落后,要加快进度,给她一个最棒的告白。
京都的清水舞台?
这曾经是平次心中最佳表白地点的top1,然而工藤那个家伙上个月在修学旅行的时候抢先一步,只好叫他开始另寻别处。
人家工藤夫妇表白在伦敦的大本钟下,他在这方面自然不能输给工藤新一。...
划重点:喜欢服部平次从来就不是单恋。
2.
服部平次最近也很苦恼。
除了破案,最让他上心的事情就是,到底要在哪里,以什么样的方式向远山和叶表白才好。
他的好兄弟工藤新一难得打电话来不是为了案件,而是让他帮忙问问和叶打听小兰喜欢什么样的礼物,服部平次觉得这是赤裸裸的挑战。
有女朋友了就是不一样啊。
他也不甘落后,要加快进度,给她一个最棒的告白。
京都的清水舞台?
这曾经是平次心中最佳表白地点的top1,然而工藤那个家伙上个月在修学旅行的时候抢先一步,只好叫他开始另寻别处。
人家工藤夫妇表白在伦敦的大本钟下,他在这方面自然不能输给工藤新一。
夏日烟花绽放的东京铁塔?
万一又碰上杀人事件……
樱花盛开时的山能寺?
那就不得不等到四月开学了。
服部平次这个直男脑回路能想到的比大本钟更浪漫的表白,除了把和叶拐到埃及金字塔顶端就没有别的了,如果条件允许去珠穆朗玛峰也不是不可以,一定会把她感动得涕泗横流永生难忘,流着鼻涕眼泪主动投送怀抱,搞不好连求婚都一起成功了。
“要是不答应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服部平次想到这里默默抽了自己一巴掌,狗急了会跳墙,侦探急了变强盗,他堂堂大阪府警部长的儿子兼正义感十足的关西名侦探,怎么会抱有这种龌龊的想法,这可是犯罪。
他觉得自己情商不低,只是每次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之前也不是没有暗戳戳地表过白,然而效果总是不尽人意,远山和叶跟自己总是不在同一个频道上,日式含蓄表白法对于粗神经的和叶果然是行不通的。
比如有次他们借宿在京都的亲戚家,亲戚临时有事留下两个人在家,和叶起了个大早做了简单的日式早餐,难得没有斗嘴的宁静早晨,服部平次边喝着味增汤边看着还在厨房煮咖啡的和叶,才发现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
这样的场景,就像新婚夫妇一样。很难让人不去想到未来吧。
服部平次害羞地揉揉脸,将碗里的汤汁一口喝尽直到见底,然后摆出假装嫌弃的表情:“太咸了吧。”
和叶疑惑地看着他,放下咖啡豆走到餐桌前来喝了一口自己的味增汤。
“不咸啊,上次在你家做牛排的时候不知道你沾了多少海盐,竟然还嫌这个咸。”
“不行!牛排是偶尔吃,你以后每天早上给我做的味增汤都这么咸,难道是想让我血糖升高英年早逝吗?”
“哈?为什么要每天早上做给平次啊?”
服部平次一时语塞。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呃……”
因为以后你会是服部和叶啊,你还不懂吗。
3.
不懂。
远山和叶不知道这样算什么,她要的不是什么罗曼蒂克的表白,而是一个肯定的答案,这便足矣。
从服部平次的房间出来,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满面愁云未散。服部静华唤她来吃大阪烧,看到宝贝未来儿媳妇满脸不高兴的样子,笃定是自己家那个混小子欺负她了。
“大婶,我什么都没做啊。”服部平次刚挂了电话就看见自己母亲一脸责问地站在门前,摊开双手以示无辜。
“话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小和叶娶回家啊。”
静华一脸认真说出这句话把平次差点吓散架。
“你儿子还是高中生诶!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吗,再说我跟和叶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人家愿不愿意嫁给你还是另一回事呢,像和叶那么好的女孩子可是很抢手的哦。”静华把散落在地毯上的书捡起来放回书架。
平次微微一怔,跑到门口探出脑袋左右看看和叶在不在,然后小心翼翼关上房门。
“这我知道啦……但我想郑重一点,毕竟……”平次说到这里突然像个为心爱的女孩子守身如玉的纯情老处男一样红了脸,“告白,这辈子只会有一次。”
因为想要证明是认真考虑到了以后,不只是青春期荷尔蒙的冲动。
服部静华正是知道儿子这一点才放心,虽然从小到大喜欢平次的女生屡见不鲜,他却是个长着一张可以任性的脸实际纯情的不得了的男孩子,在这方面完全不开窍,怕是也只有和叶有耐心等他慢慢开窍了。
“不过,也不要让女孩子等太久。”
服部平次无声地点了点头,母子二人的秘密会谈结束,从房间里出来。
相思形色露,欲掩不从心。
好像他的表达方式总是很隐晦。
好像她永远都在追问他,要对自己说什么。
好像他每次都是混过去。
男孩子好像总是要晚熟一些,为了掩饰自己的形色露与不从心,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和叶假装不在意,或许是从戎桥开始,喊出那句话后他真想跳下去,看见她跟别的男生说话就莫名一肚子火只想用关西腔骂人。
好像她永远不会离开他身边似的。
服部平次想都不敢想那一天的到来。
光是看到她的脸就已经笨拙得说不出话了,接下来要怎么进行,比赛还没开始他就输了个精光,并且将永远输下去。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从小时候两个人贪玩拿着手铐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时不小心被铐在了一起,到后来经历了那么多次的生死劫难,更何况有一样的御守,一样的口音。
他们人生轨道重叠的十七年,缔结了看不见也解不开的缘,大抵因为缘结神只擅长结缘,不负责解开手铐。
在服部平次得知山能寺樱花树下拍着皮球唱着歌的女孩是远山和叶时,就知道他们之间这种神奇的缘分将纠缠一生。
当和叶追问他的初恋情人到底是谁,他说一千五百年以后再告诉你,其实是期许她陪自己度过一千四百年的同冢葬。
喜欢服部平次从来就不是单恋。
tbc.
谈一谈酒馆太太那篇特意带上我圈大名po出来,生怕没法面对面捶死对家的“我流尊多小论文”,以及群聊联动XQ挑事掐架的拉踩言论。
首先声明一下我列表里其实有好几位吃zl的三观正常的朋友,长期以来大家也一直能友好相处各啃各的粮,我是完全没有掐CP的理由更对这种事毫无兴趣,怼的也只是参与此事的深柜黑粉,谁应声我骂的就是谁hhhh
另外前两天我在wb上看到这样的言论:又是内鬼曝光聊天记录又做长微博挂人还排版水平一流连时间轴都带的,这次的事件可能是不止一个人在策划,肯定是一冷在披着zl的皮害我们,目的当然在于彻底捶死这个CP——按照这说法太太们本身肯定是清清白白的,XQ的联动挑掐发言一定是有人黑了太太...
谈一谈酒馆太太那篇特意带上我圈大名po出来,生怕没法面对面捶死对家的“我流尊多小论文”,以及群聊联动XQ挑事掐架的拉踩言论。
首先声明一下我列表里其实有好几位吃zl的三观正常的朋友,长期以来大家也一直能友好相处各啃各的粮,我是完全没有掐CP的理由更对这种事毫无兴趣,怼的也只是参与此事的深柜黑粉,谁应声我骂的就是谁hhhh
另外前两天我在wb上看到这样的言论:又是内鬼曝光聊天记录又做长微博挂人还排版水平一流连时间轴都带的,这次的事件可能是不止一个人在策划,肯定是一冷在披着zl的皮害我们,目的当然在于彻底捶死这个CP——按照这说法太太们本身肯定是清清白白的,XQ的联动挑掐发言一定是有人黑了太太的XQ账号发的,并紧接着黑了太太的QQ账号截图XQ的发言发到群里群嘲,这人还黑了太太的wb账号专门写了篇小论文rs了尊多一波,并且由于盗号技术过于上乘,密码彻底找不回来了,导致太太现在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在装死一样——太感人了!K这个糊冷圈居然还出了有这等实力的谍|报高手兼顶尖黑|客!请务必也让我认识一下!!!
19.01.15早更新,有朋友告诉我这篇反驳文被挂到了XQ,http://bbs.jjwxc.net/showmsg.php?board=3&id=1601110
我没有XQ账号所以在这里统一回复一下:
1.首先感谢发帖的这位朋友和楼下大家的喜欢,绿笔下的十束确实有着跟粉笔下的十束不一样的东西,但我认为那并不是可以用黑点来概括的。
2.当年撕翻译是因为翻译者把“物騒”这个词翻成危险后,又把底下评论的画风往十束是心怀叵测的方向带节奏,我是认可情感绑架这个说法的,但这个心怀叵测的心怀叵测我就是要跳起来打爆她狗头(。
3.哈哈哈哈哈就让瓜毒仰卧起坐,有本事能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打到我。
吃瓜传送门1:
https://m.weibo.cn/5569038117/4324728531098311
吃瓜传送门2:
https://m.weibo.cn/2980344615/4269898349938817
K相关我其实不太常刷,认识的同好并不多,但相信多次历经这种花样都不带换一下的低级碰瓷,尊多厨们大概都会在内心不约而同地鄙夷这次又是菜到抠脚的辣鸡段位,但要是真的就这样嘲讽脸抠着脚吃瓜也好像不太行:这种貌似科学严谨处处引证的手法,在一定程度上还真的达成了让部分并无深入了解的圈外人士觉得讲得似乎挺有道理的效果。虽然想要改变别人既定想法的行为未免太过自负,但我个人还是想在这里同样从善如流地顺着太太的逻辑,拣感觉比较有意思的几条,理一下所谓十束多多良这个角色的黑点。
黑点1:RB里十束那句就当是为了我吧也是为了草薙哥分明就是在以多年旧友的身份情感绑架压迫尊,很震惊尊多党居然都把黑点真情实感当糖磕。
我本人也相当震惊:对啊那本来就是情感绑架啊不然还能是啥!先开始讲道理,道理讲不通那好我也不讲道理要躺地上蹬腿儿了你自己看着办,面对对方的置气话,同样用胡搅蛮缠没什么道理可言的胡话来挡回去。这种強請る耍赖+周防尊限定.ver情感绑架,对十束这样的套路王来说不是什么新花样,但这种情感绑架式的交流,讨厌的人会觉得根本无法理解萌点到底在哪,但喜欢的人会觉得诶呀妈呀真香我要就着这个晚饭多吃三大碗。但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你不喜欢,总不能手伸那么长管着别人喜欢是不是。
那么为喜欢的朋友,举个另外的情感绑架的栗子。side red里,十束要拉着尊一起带安娜去游乐园玩,他就直接往在尊面前一站,语气和小孩向父母索要玩具时一样不容否决地宣告:“今天我想去游乐园。”见对方没反应,又重复了一遍“今天我想去游乐园。”
并且身后还躲着个探出脑袋来暗中观察的安娜。
尊“……”了一下不知道咋回,艰难地挤出句“啊,这样。”
十束立刻喜笑颜开“太好啦安娜酱KING他不讨厌喔!那么我们出发吧!KING现在就可以动身吗!”
然后尊就伸手抓住了十束的脸颊来让他闭嘴,即使这样十束那叭叭说个不停的嘴还是一会儿都没停下,端正的五官被抓成了真·手动滑稽,但他完全不在意,笑得更开心了。
尊:“谁、说、了、要一起去了?”
十束巨巨发动了限定版情感绑架攻击:“诶呀KING你要辜负小女孩纯真的期待吗?”
“安娜酱说她没有去过游乐园。”
“啊这样。”
“所以她说想去看看。”
“那就去啊!”(心虚移开视线)
然后安娜眼巴巴瞅着他,突然来了一句杀伤力倍增的“以前爸爸妈妈说要带我去游乐园,但最后没有去成。”
十束也笑眯眯瞅着尊,一副认准了他会输给安娜的缺德脸。
结局就是周防尊先生最后还是陪着小女孩去了游乐园,一边走还一边郁闷地想今天是倒了什么霉——明明知道这小子在套路自己,但还是夹在“好想捶巴他一顿”,“算了算了就听他一次鬼话”的复杂情绪中间,每次都认栽往套里跳,即使对某件事相当不耐烦,但会因为对方的要求尝试着去做——不好意思让太太失望了,我这种人还就是特别喜欢吃情感绑架这一套,并且抓脸颊那里是我个人心目中尊多最可爱互动场景top1。
至于“就当是为了我”这句,一方把这当了和平常跑火车性质没什么两样的,多得不值一提的轻松玩笑,而另一方表面不耐烦实际却认认真真听了进去还记了好多年,则是双方都未曾预料过的事。
黑点2:十束在吠舞罗的职责是教育新人,新加入的小弟打着老大的旗号在下面花式作妖捅出事来,明显是身为三把手的十束教育失职所致。
首先我们来了解一下,吠舞罗的纳新制度是怎样的:赤王周防尊本人对“选择同伴”这种麻烦事考虑一下就觉得妈咧脑阔疼,出于这样的原因,吠舞罗对于吸纳新人没有任何条框限制,只要你有加入的意向,通过了火焰测试就能成为氏族成员。
但事实证明王权者及其氏族成员能否被赋予来自石盘的力量,跟这人自身的品性素养并不完全挂钩,比如先代赤王迦具都玄示就性情残|暴,甚至连成为氏族成员的仪式,都是需要烧掉身体一部分作为获得力量的代价的R/15画风,和现在的赤组吠舞罗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可是吠舞罗作为镇目町街头暴|力团|伙的代名词,加入的门槛极低,从中牟利的期望值又极大,自然而然就使得各路小痞子不良少年乃至亡命之徒们纷纷开始跟风“日子快混不下去了肿磨办,当然是抱大腿吠舞罗!保命长脸还能跟着捞灰色产业的油水!”
而看过MOR漫画的话,大家对十束的“教育”模式也会有大致的了解:他本人就是吊儿郎当的散漫个性,就别指望他能一本正经以上位者的森严态度向新人灌输吠舞罗特色价值理念,他的“教育”,是凭着卓越的洞察能力,敏锐发现成员身上存在的隐患,并以点对点的方式进行巧妙沟通疏解。但这种方法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它能够奏效的大前提,是十束能在目所能及的范围内察觉到新人露出啥不祥的端倪。但是,想象一下你拿块板砖随便对着街角旮旯里打群架的打得正嗨的一帮混混咣当一扔,砸中五个里面有三个站起来,跟FFF团一样字面意义上浑身噌噌冒着火星子上前来削死你是什么幻灭场景,一句话,当数量激增并且素质参差不齐的人员分散遍布至城市各处,这种点对点的教育便无法做到远程滚动追踪。
而在RB小说原文中也有明确提到,“按照吠舞罗的惯例,照顾新人是由十束来负责的。但是这一惯例却已失效了好几个月。诚如草薙多次所言,比起说是十束在怠慢,倒不如说是因为新人太多。”
严格来讲,是包括十束在内的所有吠舞罗决策层们在最初共同采纳了这种早晚会出问题的人员管理制度,才造成了这一尾大不掉的尴尬局面。吠舞罗内部体制是存在重大纰漏,但那并非一人就能造成的过失,同样也并非一人就能扭转得了的僵局。而单单抠了“教育”的字眼,对小说中已经明确解释过的,吠舞罗来者不拒啥人都能进的纳新体制,在源头上就存在问题这件事只字不提,将责任全部归咎于十束对新人的教育失职上,不禁让我回忆起太太的那位翻译亲友曾经洗地说,发群内聊天记录挂人的那位尊粉是断章取义背后捅刀煽风点火,应该被千夫所指唾骂致死不得翻身,衷心希望您说过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原封反弹回去误伤了友军的好。
黑点3:赤之王国十束小时候认识三轮那段的翻译,是尊多粉在夹带私货强行抠糖。
既然上一条提到的太太的亲友有说,每个人说话都有其说话背景,那么我们就来看一下,三轮对十束说这话的背景是怎样的。
迦具都事件发生的次年春天,十束的养父又躲债跑路,家里一毛钱都不剩,失去了基本的生活保障。趁着水电煤气全停光没法做饭之前,10岁的孩子跑去河边摘三叶草果腹:三叶草这东西不仅仅是观赏性植物,白色的花可以用来做天妇罗,柔软的茎叶可以用来煮汤做沙拉。
十束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碰到了前任无色之王三轮一言。任谁看到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兴致勃勃蹲在草地上摘野花,都会觉得他是在无忧无虑地玩耍吧。三轮也是这么想的,也这样微笑着发问了:“你是在做花环吗?”
十束认真地摇头:“不是啊,这是用来吃的。”然后教着三轮辨认,什么样的会比较好吃,“叔叔你也要吃吗,可以分给你一点!”——他觉得在这个正常大人们都在上班的时间点出现在这种地方,三轮说不定是跟他在河边结识的无业游民朋友是一类人,可能跟他一样吃不太饱。
三轮却笑道,不,机会难得,我也帮着一起摘吧。
那是特别童真有趣的一幕,一大一小俩人一起蹲在白色小花盛开的草地上采摘三叶草,刚开始三轮还要靠十束用手指着来辨认什么样的比较好吃,后来越来越熟练,俩人索性一边聊着天,展开了看谁能摘到更多比较好吃的三叶草的比赛,微风掠过河面,拂过三轮的头发,紫隔得远远地喊着老师,三轮笑着回应,呀,抱歉,稍微恢复了一下童心————众所周知三轮平时有事没事喜欢作个俳句,而此时此刻这个场景,多少有那么一点适合作诗的氛围。于是临别时,三轮稍作迟疑,还是以吟诗一般抑扬顿挫的柔缓语调,对十束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被酒馆太太质疑夹带私货强行抠糖瞎几把乱翻译的版本是这样的:
“你总有一天,会与你的王相遇,愿这相遇于君于此世皆为良缘。”
小说原文:「君はいつか、君の王と出会うだろう。」「その出会いが、君と、世界にとって、良いものであるよう願っている。」
可是,为什么能力是预言未来的无色之王,后半句话是以愿望的形式表达的呢。
RB小说中给过答案:“后面的事情,我已经看不到了”。前任第七王权者三轮一言在TV动画一期开播前不久去世,他能看到面前的这个孩子有朝一日会成为未来赤王的氏族成员,却不能看到自己不在人世之后将要发生的动荡的未来。一开始得知十束采摘野草是为了果腹,曾一度认为他也是迦具都事件的受害者,对当年无法阻止迦具都事件爆发的自己深感愧怍——身为第七王权者,守护一方宁静,世人均能获得安稳幸福的日常是他最大的祈愿。
所以,即使他已经看不到身后的未来,还是祈愿面前这个灵气十足的小男孩,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与新一代赤王的邂逅,能够颠覆迦具都事件的惨剧,如同今日带着夕阳余热的暖风吹拂过河面一样,指引向人人都能幸福平稳生活的光明未来。
“良缘”这个词的汉语释义,其一是指美好的姻缘,其二是指美好的缘分。一切美好的因缘际会,都是可以用这个词来描述的,也许把良いもの这个词翻成良缘算不得最合适的翻译,但在综合联系上下文的故事背景,人物的性格以及行文的押韵上,这个译法确实称得上用了心。
而看到良缘这个词就立马往搞CP抠糖方面联想,甚至“因缘和姻缘不就是差了个女字旁”,以这样庸俗短浅的目光看待这部作品,不仅仅是译者的悲哀,同样也是作者的悲哀。
黑点4:十束在被预言了“待在那个人的身边你活不长”后,长达三年多的时间内没有对此计划任何planB,甚至多次以身犯险大晚上的出去拍夜景身边不带一个人,即使他明知道自己对赤组很重要,一旦他遇难周防尊和赤组都得跟着完蛋。
我不知道太太们一边热切在群里讨论着十束是一事无成的废物,一边得出他对赤组很重要,没了他大家都得玩完的结论,这种前后矛盾的逻辑究竟是怎么来的。那么是否如太太所说,十束是清楚知道自己对赤组起着事关生死存亡的重要作用,又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规划的情况下天天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吗?
因为自己的生死就能影响身处的整个组织的生死存亡,甚至引起改变世界规模的动荡,我想除非是真正身为王权者的人,并没有多少人会有这般的傲慢——即便这样听起来不可思议的事后来确确实实发生了。十束的火焰常以火蝴蝶的形态出现,仔细想想他的死可能也带上了蝴蝶效应的隐喻吧。
伏见曾经对十束说,你这还真是占便宜的特质啊,明明这么弱,别人却都愿意追随你。说不定也适合当个王什么的。
面对这样的评价,十束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态度,看着伏见的脸认真回答:“执着于什么东西的人,是无法成为王的。”
指的既是他自己,也指伏见,更指包含周防尊在内的所有现任的王权者——十束认为,但凡对任何人和事物有所执着,打从一开始就不会成为王。
side red,十束不止一次地各种暗示加明示邀请安娜加入吠舞罗,过程堪比传|销现场。被出云呵斥: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十束从实招来:我是觉得要是那孩子能加入我们就好了——要是这样的孩子能待在周防尊的身边就好了。
将小女孩从旧青组的威逼利|诱下解救出来是他的目的之一,另一方面他确实也掺杂了自己的私心:安娜的能力是能够看见并感知世界上的一切,这种能力曾经和尊“接通”过。他是真心希望能找到比自己更能理解周防尊,与他达成共鸣,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成为他的支撑的人,即使他知道这种行为无疑是把小女孩往坑里拉了一把,即使他估算错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这种能力上的更迭就能够简单替代的东西。
如果是因为知道自己将要不久于人世,这种行为倒是可以理解。但即使是在被宣告“在那个人身边你会活不长”之前,小时候他躺在医院,在被尊问到是被谁打了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十束并不惧怕周防,也并不否定周防使用暴|力的行为。但若是十束自己成为周防愤怒的理由,周防仿佛是为自己出气一般使用暴|力的话,却不知为何,感觉讨厌得不得了。”
无论是永远独占在某人心目中最重要的位置的傲慢,还是成为身处的组织中至关重要人物的傲慢,或是改变世界的傲慢,他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他自己对周防尊这个人执着,但却不允许对方对自己执着。这是个六年前我觉得尊多这个CP搞起来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但直到现在才发觉违和感到底在哪的地方。如果爱的本质是偏执和束缚,那必然要伴随着独占欲和索取才对,但是他好像真的就是只要待在那个人的身边就能获得满足,这种复杂得令人难以捉摸的感情,究竟该用怎样的词汇来描述呢。
至于明知道自己会死还是没有规划任何补救措施,其实无需安娜预言,打从尊还没有成为赤王的时候他就说过,“即使明知道火焰是可怕的东西,人们还是会被它所吸引”,他是从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跟在周防尊的身边等待着自己的是飞蛾扑火的结局。跟着老大走吃喝全都有的想法,他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产生过。
十束这个人聪明狡黠,确实是可以做到比很多人看得更加透彻长远,他的行为模式并没有完全与这种才能同步,这是让很多人觉得不可原谅的一点,甚至会对他怀有那种“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凭你的能力,明明可以做出更正确的选择啊!”的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但假如他做出的决定永远像机器一样精密运行不发生失误,那这个角色可能就没有现在这么有趣,后来的K的故事也就不会发生。
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他想做的事情不一定是最为合理正确的事,即便怎样做是最合理的他自己心里想得清清楚楚。这种飘忽不定的矛盾性成为了构成十束这个角色的重要魅力之一。毕竟人在适度的范畴内,还是尽可能活得任性一点的好。
出云曾经骂他,你是笨蛋吗,十束傻笑着大大方方承认,哈哈,我本来就是笨蛋呀。
黑点5:十束打从一开始就倒贴尊,他与他带来的吠舞罗的那群人,给尊带来的是无尽的痛苦。
倒贴这个词,是指在明知对方讨厌自己的情况下,仍然紧追着往上凑讨人嫌的一种行为。关键点:一方是讨厌的态度,而另一方又无视这种态度紧追着往上凑。那么当事人周防尊本人一开始对十束的印象如何?有表露出烦人讨厌的情绪吗?十束又是否真的如太太们所说,一开始就倒贴尊,初次见面就像蚊蝇一样招人嫌地紧叮着不放呢?
赤之王国里有这么几段对尊对十束印象的描写:
初次相遇,尊随手摆平了那群十束养父的债主,剩下这俩人相互对视,十束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幼儿观察人类一样,一双闪闪发光的茶色瞳仁笔直地盯着尊看,面对这样毫无敌意的目光,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猛兽尊,内心却在一瞬间退缩了,因为平时跟他这么直接对上视线的人几乎都是找茬打架的,而像出云跟穗波老师这样能够跟尊顺利交谈的人,也从未用这样笔直的眼光看过他——被人这样注视着,对他来说是往常未曾有过的新奇人生体验www
之后尊掉头要走,被十束喊住了“KING我走不了了能不能搭把手”。(撞飞过来的时候脚受了伤)
“虽然并没有那番奉陪下去的情理或是热心肠,但不知为何,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卷入到了少年的步调中。少年的言行简直就像完全不知道客气这回事一样,但相对地,也很不可思议地并没有黏人纠缠的感觉,也完全没有那种为了引起同情的恳求或是强人所难的要求的感觉,只是坦率地,以一种淡然的方式说着话。这种即便是拒绝了他的请求,这个少年也丝毫不会感到难过或是生气的轻快感,反而让周防产生了‘嘛,好像再稍微跟他扯上一会儿关系也不赖’的感觉。”
↑并不存在一方一开始就死缠烂打的情况,而另一方也完全没有感觉到讨厌,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对方那既不黏人纠缠也不以低姿态哀求的从容不迫态度,才自然而然地把他吸引了过去。要是以“小小年纪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就玩得这么溜,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作为论点的话,我倒还能礼节性地拍拍巴掌,自称是“三刷赤之王国”的人,看了这么多遍得出的就只是倒贴这种程度的东西,我也就只好感慨一下人与人之间真的很难相互理解。
之后尊在大晚上的外出闲逛时,偶然碰到十束和朋友们在一起,被十束跑过来打招呼,“晚上见到你还是第一次”,尊就想确实以前只在白天能见到他,“对于周防来说,这个少年以往是只在光亮的地方出没的生物。”——好像是带着某种隐喻,他来自光明的地方,连带着把那光明一起带去了黑夜的里侧。
然后这次偶遇,十束围观尊打架的中途,跑去买了一罐冰可乐来给尊冰敷打肿的脸(尊还白担心了一通中途就不见人了是不是有什么意外),但可乐是被十束事先恶作剧晃过的,刚打开就喷出来泚了尊一脑袋,十束也受到了可乐雨的洗礼,像小狗一样抖了抖脑袋上的水珠,哈哈大笑起来。尊看着他捧腹大笑的模样,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可乐雨喷得非常夸张,身上冰凉的可乐变得黏腻,舔了一下溅在嘴唇上的可乐,味道是甜的。全部都是不能够再无聊的小事,但是又让他觉得有点好笑——只会靠打架斗|殴这种非日常来消耗焦躁感的人,却因为这种日常的无聊小事露出了笑容。
Side red,十束的肩膀因为御槌的拷问受了伤,但因为外表上没有明显的划擦伤,十束隐藏得也足够好,连同行的伏见八田都没有发觉。但他们刚回到吠舞罗,十束的肩伤就被尊一眼识破,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受伤的那半边肩膀:“还在这嬉皮笑脸的,看这样子韧带都断了吧”。而在@对称猫 同学的博文中提到过,周防尊这个人谜一般的观察力,对冬夏镰本反差巨大的体型变化给出的反应却是“有什么区别吗?”——因为是你这个人的缘故,才会特别的在意。
再拿MOR讲讲。摘掉滤镜看MOR剧场版的话,个人打7分,虽然狗汉子近年来变得一言难尽的画风加上剧场版删改掉了不少漫画中的重要剧情,被漫画党纷纷诟病辣鸡动画,但实际上它其实也增加了不少漫画中没有的剧情和台词,从另外的角度对这个故事的架构进行了补充。比如说十束说“我只对你和大家在的这个地面有兴趣”,这里在漫画中尊只是轻轻笑了笑作为回应,没再有下文。但在剧场版中补充了尊的心理活动,并加了两句新台词,尊的那句是“你对许多事情有兴趣,所以只待在地面就满足了吧。”——本应像十束所说,不会对任何事物有所执着的王权者,却产生了想要某人待在身边,别追着其他有趣的东西跑得太远的愿望,应该可以这么理解吧。(本来当年看漫画,那句只对你和大家在的地面感兴趣,就已经让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太尼玛会说了吧,也是没想到动画还能搞出更骚的)
另外加的一句台词是十束的“没错,这个地面上还有很多有趣的事物,只是KING你没有发现罢了,我会全部带来给你看。”
这句话又要追溯到赤之王国的剧情。
“十束在初次与周防相遇的时候,就觉得他像狮子一样。不被人类的条框所约束,只是依靠本能而活着的生物。他感觉自己真的能够看到有气息从他的身上冒出来,不过要将其转化为语言的话,又仅仅只能用‘威压感’这个词来形容而已。不过在看到那个的瞬间,十束感觉自己是与巨大强悍的,生活在荒野上的猛兽相遇了。但实际上,这里并不是荒野。在众多的人类戴着被强加的“条框”生活着的这条街道上,他看到猛兽非常痛苦地活着。注视着这头寻找着不存在的荒野而在街道上来回踱步的猛兽,十束想要让这头猛兽看到,这条街道上也是存在着有趣的东西的。虽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做,但被这股冲动所驱使,他跟随在了周防身边。对于怀着这种拘束感与模糊的焦躁感的周防,想要让他看到“快乐”,并且,想要看看他所要去向的前方。”
被评价为薄情者的十束,不擅长对旁人许下承诺,兴趣异常广泛,但多数都是半途而废坚持不了多久,但唯独“想要让你看到这个世界的有趣之处”的承诺,是他在遇到尊之后短暂的人生中,唯一坚持下去的事情。
当在双方的眼中,对方对自己有着与众不同的意义,自己在言行上也表现得特别重视这个人——用倒贴这个说法来形容两个人的关系,无论如何都过于好笑了点。至于“十束给尊带来了痛苦”,没错啊,当一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在你的心里占据足够的份量时,那这个人肯定会给你带来一种被束缚的不自由感和患得患失的痛苦,但同时,倘若一个人对你来说产生了特别重要的意义,那在更多的情况下他让你感受到的,必然还是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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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14晚补充一个刚想起来的。
众所周知十束的生日是2.14情人节,然后14年的情人节,Animate搞了个K的情人节活动,购入满1000円会送张印了各个角色的情人节台词卡片。顺带一提这活动的名字中二到让人扶额,叫“覚醒せよ!クランズマン達!~No Blood! No Bone! No Ash! No Chocolate!”
其中十束的台词是:安娜说想给大家送巧克力,就帮着她一起做了,机会难得除了帮安娜我自己也各式各样的做了很多。呀,还真是挺有趣的。试着把巧克力雕刻成了狮子的形状,被KING并无多少感慨地从脑袋开始咬掉了。嘛,巧克力本来就是用来吃的嘛。
——很好,对这位来说这个情人节兼自己生日的节日好像对他本人并无多大意义,被他过得跟新年圣诞节这样的节日没什么本质的不同,都是跟大家待在一起庆祝的节日。
而尊的台词是:说起情人节……是那家伙的生日吗。是个洋溢着香甜的气味和吵闹喧嚣的日子。……说起来是要庆祝,又应该做什么好呢。
——很好,对这位来说情人节只有五个黑色加粗的大字:十束的生日。
粉战士次年的情人节官推说,生日是情人节,即便是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对他人生日也毫不感兴趣的周防,也会将这是十束的生日的印象刻在脑海中吧。
…………彳亍口巴。
黑点6:十束对内艹的是温柔无辜人设,其实说白了就是啥也没干成的废物。
前面第4条提到过,一边说十束是一事无成的废物,一边又说没了他整个吠舞罗都要完蛋,这种截然相反的矛盾逻辑,居然出自同一群人之口。那么问题来了,身为太太们口中关乎整个组织生死存亡的废物,这位吠舞罗核心成员的日常表现又是怎样的呢?
①临危不乱的快速决断能力:
带伏见八田镰本潜入七釜户医疗中心调查,碰上凑双子陷入乱斗中,伏见说“十束哥,保护你很吃力”,十束立刻领会并与镰本一起先行撤退,但并没有直接逃跑,而是判断出凭伏见和八田的实力虽然足以和那两人抗衡,但战斗时间一旦拉长,必然会引来其他队员前来增援,伏见和八田再强,被抓起来也是时间问题,所以他要直接去找这所设施的老大谈判。
②强韧的意志力与忍耐力:
被御槌抓住拷问,忍得住肩膀差点被折断的剧痛,一声不吭面不改色抬头与其对视,在沉默的拉锯战中扳回局势,迫使对方在真正对自己造成严重的身体伤害前,主动停止“未经过合规的手续,就擅自对其他氏族的成员处以制裁的肮脏行径。”顺理成章借着对方自上而下的命令解除了凑式兄弟跟伏八的争斗。
③准确独到的看人眼光:
被出云问起对御槌的看法,十束笑着说八成是个切开黑,出云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这么着去肛他吧(×)十束说,这样好吗,只凭我一个人的印象就决定了,出云毫不犹豫地点头:有什么问题,只要被你觉得这人不行的人大概都真的不行。后来发生的事,也真的证明了御槌的“不行”。他说猴子可能不行(无法真正融入到赤组),伏见后来也真的跳了槽。
④待人接物时的高情商:
身为一个只会打架的暴|力团|伙中的气氛调节者,十束得“吠舞罗的驯兽师”的头衔并非浪得虚名,这种气氛调节能力和跟周围的人交谈时把握有度的分寸,甚至成为了推动MOR和side red剧情发展的主要动力之一,这里对老梗不再赘述,就讲个相对新鲜点的吧:
赤之王国,十束小的时候经常跑去尊和出云的学校门口去等他们放学,在门口无所事事的时候会跟路过的学生聊天,在他们学校门口那是彻彻底底混了个脸熟,出云的同班同学小夏就是其中之一,偶然路过校门口的时候看到十束:诶你不是经常跟草薙君一起的那个孩子吗,然后俩人就围绕着出云的话题聊了起来,边聊着小夏同学还请十束吃了pocky。问题在于称呼,十束当时14岁,出云18岁,小夏是出云的同班同学,年龄在18岁上下也就是说跟十束有着4岁左右的年龄差,并且十束少年时代长得小小的一只,打上眼一看就跟个小学生似的,外表已经足够具备让周围的人产生“真是可爱啊”的诈欺性了,但他直接用尾缀更可爱的 “なつんちゃん”,来称呼明显比自己要年长好几岁的小夏姐姐。
——狗男人们都看到了吗还不学着点,女孩子别说十八就算八十了也喜欢别人叫自己的时候把年龄往小里叫,不然别说请你吃pocky了,pocky包装纸都别想有你的份(咦)
⑤对敌方真正意图的把控以及教科书般的连环嘴炮洗脑吊打:
被暗山光叶怀着“想看看周防尊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的期待,指派手下的小弟打成重伤,十束作出了对于没事找茬的人最好是放着他不管的冷处理判断,拒绝告诉尊是谁打的自己。结果暗山还真的中了他的反套路,只说了一句“什么嘛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没意思”,找茬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然后伤好了之后,只身一人去找被暗山指派打了自己的三个混混谈了谈,套话问出来关于暗山这个人的情报和他派人打自己的真正目的+看似无意地把三人思维往暗山是用完他们就扔的方向带,离间敌方内部关系+一针见血指出“你们真的是普通人“,”不管你们是被胖揍一顿还是被逮捕,我都并不会对此产生特别痛快的感觉”伤自尊debuff暴击+最后卖个人情给三人不揭发他们打人的事从而确保了这三人再也不会找周防尊的麻烦——他干出这一连串窒息操作的时候只有14岁。而在那之后的三年内,直到暗山获得了权外者的异能为止,他都没再主动找过尊的茬。因为正面肛不过,背地里找茬想从“弱点”下手还被这个弱点一一接招挡下来,再继续做无意义的试探怎么想都很傻缺。
不过三年后暗山对十束说,我就纳闷儿怎么没反应呢,看来下次要揍你,我得写张带我名字的牌挂你脖子上才行hhhhhh
还有小的时候,十束被人觉得他跟着养父这样的人一起生活分明就是虐|童,想要把他隔离保护起来,但他觉得养父作为狐朋狗友来说还是个挺有趣的人,自己也从来不觉得跟着他一起生活日子艰难,果断靠着把黑说成白的忽悠能力配合养父的高超演技,愣是把一群成年人给忽悠瘸了,让他们相信了养父其实是个一本正经的老实人。某次养父躲债回来,十束自己还讲笑话说怎么着那群追债的也不能把他抓去卖了抵债——不过我发自内心觉得,如果把他抓去卖了的话一定要卖去传|销那一类的组织,他肯定能成为顶层上|线大佬的,要不然就是你跟谁有血海深仇就派他去忽悠那人,保证能骗得对方倾家荡产——有这种忽悠的本事不拿去祸害人简直浪费才能好吗(喂
⑥身为核心干部的领导能力:
赤组成员们前去七釜户医疗中心解救安娜,战斗告一段落后,刚刚还在嗷嗷打架的愣头小子们都欢快聚集到十束哥的身旁打招呼,乖乖听从指挥撤退。他从不以上位者的姿态向人施加威慑力,却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让别人无法拒绝的气场。胡乱闹腾起来像毫无心机的欢快傻狍子,但关键时刻常常一句话就能镇得住场子。他自己说成为干部纯粹是因为自己在周防尊成王的时候碰巧就跟在他身边晃悠,碰巧就成为了最初期氏族成员,于是紧跟着就碰巧成为了干部。但事实上吠舞罗是尤为崇尚武力的氏族,就算当初是凭这层关系成为了三把手,也不能永远待在这个位子上不受任何质疑,而且恰恰相反,毫无战斗力的十束得到了成员们的尊敬,在这样一个暴力团伙中成为了举足轻重的人。
⑦高超的钓鱼手法:
就连第1条提到的带安娜去游乐园玩,也不是单纯逗小女孩开心这么简单。按照120协定的条款,王权氏族之间的纠纷谁先动手谁是狗,既然明面上要过得去,那就只能跑出来在监|视者面前晃悠“你看这孩子跟我们赤组现在关系可好了说不定就不想回设施了,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羡慕嫉妒恨不”刺激对方先动手,就可以名正言顺把对方按在地上死命摩擦。抓壮丁抓了伏见八田镰本一起是以防万一充当保镖,硬要带上赤王本人,又故意露出跟他走散开的破绽,是在迷惑对方误以为有机可趁真正动手时,有足够实力碾压的人来镇场,即使敌方人数众多,也不至于玩脱了反过来被敌方吊打,而事先不告诉大家,纯粹是出于还是想要小女孩出来玩得开心点的宠溺心情,不想一开始就把气氛搞得剑拔弩张。一旁的伏见想通了十束的意图,都忍不住在内心啧了一声真他吗的阴(X)
其他不再一一枚举,倒不如说除了打架,十束的各方面综合指标都很强,但是在遇到周防尊之前,他还要更强一点——这样一个心理素质强大的人,在某一天他无法受伤的铁石心肠却意外地裂开了缝隙。他的许多个“意外”,毫无疑问都是因为那个人形成的。
他极少感到焦躁,但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成为尊使用暴力的缘由时,变得焦躁不已。
他极少会为别人担心,但在听了暗山说了“要是更利于你自己活下去的话,尊还是回不来的比较好”,十束表面上淡定笑着回答“KING他一定会回来的”,出了楼门却忐忑不安地一路狂奔四处跑着找人——原本他因为经常逃跑,跑起来的速度就很快,但这次却是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跟尊在小路一头撞了个满怀,被问起“你这是怎么了”的时候,反而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浑身的伤大声质问“我才是...想要问你是....怎么了!”而对方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无言揉了一通他的脑袋。
就连悲伤这种以往不曾有过的情绪,也在人生的最后想起那个人的名字时终于流着泪切身体会到。
十束的养父说,要是你能对谁有所期待,能因对方而悲伤愤怒,也能因对方而异常欣喜,要是能有这样的人就好了。
——于是,那个唯一能够牵动他情绪跌宕起伏的,“令世界的风景为之改变”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穗波老师说,周防君你周身的墙壁,并不是由你自身树立起来,而是由周围的人任意树立起来,远远地与你隔开距离。但因为太麻烦,你基本上还是接受了旁人对自己这种讨厌群居的可怕猛兽的印象。因为太麻烦,对周围人围着自己树起墙壁,远远隔开距离的现状反而觉得轻松。就算我这么说,你也不会自己主动去打破这堵墙壁去跟别人和睦共处,因为太麻烦。但还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好,这种令周防君觉得轻松的现状一定会被破坏掉。倘若有一天出现什么人,将你身边仿佛肉眼可见的墙壁打破的话,感觉周防君会变成被人们围绕着的中心人物,即便在现在听起来像空话一样。
——于是,有个小毛孩嗷嗷叫着连人带车摔过来砸破了他身边那层墙壁,无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
单从结果上来说,这俩人的相遇的确并没有让对方的人生道路变得更加轻松——别说轻松了,根本就hard模式得不行,甚至是将彼此往毁灭的错误道路上狠狠推了一把。
但是,错误就不行吗?人为什么就非得做正确的事不可呢?又或者说,难道只有做世俗眼光下的所谓“正确的事”才具备意义吗?
我想到MOR和side blue,剧情结构设计上有着相似之处,十束多多良和楠原刚,同样是备受众人喜爱的角色,身陷同样的阴|谋而死亡,带来的却是截然相反的对立结局。即使是被赋予势均力敌的力量,人们还是做出来不同的选择,迎来不同的结局,正是人类这一在相同变量下的无限可能性,才是使得石盘产生兴趣,选择与其接触的重要理由吧。
还有安娜,当年吠舞罗费尽了力气把她从那象征着痛苦的王座上解救下来,尊对她说“小鬼就不要逞强”,十束对她说“既然不是自己所希望的话,就别去成为什么王”,出云对她说“我不希望安娜成为‘王’,我们再来挣扎一下,可以吗”。但他们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小女孩最终还是没有逃避得了成王的命运,他们的挣扎,从结果上来看算不得是“正确的事”,但绝不是没有意义的:与这群温柔的人相遇邂逅,被他们如此小心地捧在手上呵护着,一同经历的欢笑和泪水,成为了她人生中最珍贵的宝物。
说到底,悲剧究竟是什么,不幸究竟又是什么呢。
以世俗的价值观看待,如果十束从小就被亲生父母遗弃是不幸的话,其实所有人生来都是空无一物。
如果他被人暗|杀是不幸的话,其实人生的终点无一例外全都是死亡。
他一生中经历了许许多多有趣的事物,也邂逅了对他来说重要的一群人,最重要的是,他在人生最后的时刻都笃定自己是幸福的,那么他就是幸福的。
TV动画一期刚开播那会儿,有人说,十束这个角色死得这么蹊跷,又是那样白切黑的性格,怕不是德累斯顿石盘精本精,后面几话要揭棺而起的。
但很不凑巧,他还真的就不是。
尊出俩人是眼看着十束从稚嫩的小孩长成了大人的模样,出云在发觉周围的人对十束的评价由“可愛い”逐渐转变成了“格好いい”,也曾一度发出辛苦养大的猪可以出去拱白菜了般的感触(不是)
但是除了“可愛い”和“格好いい”,他也有那样“格好悪い”的瞬间。尊早在成为赤王前,有次打架伤得特别重,被出云发了一大通火,尊掉头出去了,出云蹲屋里生闷气,十束踌躇不安地问,是不是让你独处比较好,出云说不,你留下来,过了一会儿,出云问十束,你怎么不说那个,就那句“没事,没事,总会有办法的。”十束说,我不敢,今天说这个你会生气。
而这种机巧中的小小的笨拙,从容中的小小的窘迫,果决中的小小的犹疑,擅长中的小小的不擅长,全部都是他作为人类活过的证明——他只作为人类活过,最终也只能作为人类死去,仅此而已。
【夏露】就抱一下
cp夏露
当俩人喝了假酒吧(…)
露西对于这个场景一无所知,她甚至有点害怕接下来的发展。她指尖微微发抖,反而捏紧了手中读到一半的纸页。
纳兹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露西看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了,亮金色的眼瞳和樱发挺配的,露西不着边的想。
可是问题不在这里,再这样下去可能身体就要穿出一个大窟窿来。星灵魔导士犹犹豫豫的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纳兹先一步做出了行动。他单纯就把手递出去,骨节伸展开来甚至还有微不可闻的咯噔音,掌心就这么摊开在双方面前面朝着她,又不说话。
鬼使神差的,露西把手就搭了上去。这确实不是她的什么真实想法,只是突然的脑袋短路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露西像是小狗一样呢”
也不出所料,下一秒,大名鼎鼎的灭龙魔...
cp夏露
当俩人喝了假酒吧(…)
露西对于这个场景一无所知,她甚至有点害怕接下来的发展。她指尖微微发抖,反而捏紧了手中读到一半的纸页。
纳兹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露西看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了,亮金色的眼瞳和樱发挺配的,露西不着边的想。
可是问题不在这里,再这样下去可能身体就要穿出一个大窟窿来。星灵魔导士犹犹豫豫的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纳兹先一步做出了行动。他单纯就把手递出去,骨节伸展开来甚至还有微不可闻的咯噔音,掌心就这么摊开在双方面前面朝着她,又不说话。
鬼使神差的,露西把手就搭了上去。这确实不是她的什么真实想法,只是突然的脑袋短路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露西像是小狗一样呢”
也不出所料,下一秒,大名鼎鼎的灭龙魔导士就被自家人痛揍了一拳。
可手是收不回去的,这个神奇的情节还在上演丝毫没有要倒带重演的意思。纳兹把手拢起来握住露西想要抽回去的指尖,他的表情没有挽留的意思,连嘴角都没扬一下。
动物大部分是行动派吧。
他不太想松开,这叫做兽类的欲望,落入手中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再次交还回去。他也确实有在发力,力度大到露西已经有点吃痛叫出声的地步。
“纳兹你怎么了”
“有点奇怪……”
纳兹的力度总是在不知名的时候放轻,让人有一种能逃脱的错觉。他本意是不想弄疼她的,但是即便真的这种不幸发生了,这个神经有点大条的龙,也完全没有什么愧疚感。
惊讶倒是有。
露西的手,有这么一点吗。纳兹近乎绞尽脑汁,在不知道都装着些什么的脑袋里尽力搜刮 平时的露西,写作时候的露西,睡觉时候的露西,战斗时候的露西,笑着的露西,哭着的露西。最后一个不太妙,回忆起来的不好的事情让他自己也能变得烦躁而不安。
她肩膀微微颤抖透过破破烂烂的星灵服中臂膀划出单薄的曲线,小小的手,眼泪却能从指尖就这么滑落。对方的指尖冰到了自己不敢相信的程度,可能是自己比常人的体温高了那么一点,又或者,高了很多很多。
她真的只是个【女孩子】。纳兹这么胡思乱想,可是这句话是说不出来的。
“露西是个爱哭鬼啊”
这样的评价却脱口而出。
大小姐当然很想反驳,现在的她已经有点摸不着头脑,其次还对对方的胡言乱语表示奇怪又不满。
当自己的手真正脱离后者的束缚,下一个遭殃的是手腕乃至整个自己都落入陷阱。
柔软被子的感触还算不赖,毕竟自己的床铺说不出什么坏话。露西对于面前的人倒是有千言万语可以抱怨。
上一次用极近距离观察这个樱发少年是什么时候来着。露西脑袋里面只有这一个问题了,
而纳兹却在考虑另一些什么东西,女孩子这个词语在脑中挥之不去。此时此刻比较的东西就更不一样了,刚刚还是单纯的手掌的大小,现在虽然难以启齿,这个姿势两人面对面躺在床上真是不是什么好状况。这张床对于他来说小过头了,纳兹微微弯腰就已经占满了床铺。露西也是蜷着身子的(这一点好像是纳兹的错),可是同样躺在床上就凸显出来了所谓【男】的体格优势。
手臂,脑袋,肩膀都不是纳兹熟悉的样子。纳兹应该是抱过她的,具体的时候他不太记得,他把拥抱都归结于露西哭哭唧唧的样子。埋在他胸口放声大哭,那个时候应该就能体会到,他之所以能腾出一只手臂轻抚少女的软发,也是因为露西真是个小个子啊。火龙在心里仔仔细细的咀嚼这句话。
火系的灭龙魔导士对于【女孩子】这几个字还有点生疏,可能他已经隐隐约约的有所体会,艾露莎也是女孩子,温蒂同样。但是当遇到肩膀颤抖委屈的缩成一团的女孩子时,他竟然只揽过了露西。又一次,火龙把这个原因推向了爱哭鬼这个选项。
不停下来不行啊,露西哭起来真的很麻烦,一直都在笑突然哭什么的丑毙了。
可是现在明明没有,没有哭声,没有哽咽。露西的脑袋里面还是一片空白顺便好奇纳兹今天究竟哪根筋不太对时。自己竟然被人像是抱什么小动物一样圈进怀里。
露西的味道铺天盖地的卷来飘散在空气中,比其他的什么都要明显,火龙很久没有如此明显的嗅到让人如此安心的气息。
“露西喷什么奇奇怪怪的香水了吗”纳兹的声音低沉的要命,从喉咙深处嗡嗡发出。
“什……香波的味道吧,刚刚洗过澡啊。”
露西干脆放弃挣扎,脸上的温度从耳根一直漫到脖颈。心跳的撞击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被扩大无数倍。
“好香的味道………”
“哎——?”
动物的嗅觉本来就比常人敏锐几十倍,火龙吸吸鼻子试图再找到一点点让人平静的露西的味道。
露西被封住了臂膀,对方的手臂搂来自己的温度好还依旧,她是完全敌不过纳兹的力度的。以至于现在腰身也被捉住,紧贴对方胸口就已经是最大的忍耐限度。纳兹的下颚抵在少女头顶,就像是自己的东西一样抱住了再也不会松手。
火龙是搞不清楚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萌发的情感的,只能像是小孩子一样的任性方法还宣告自己也不知道的什么东西。
“喜欢露西”他说
“??”
“像烤肉一样喜欢吧”
之后就被痛揍了
之后还干了个爽(怎么可能
tbc.
他俩太可爱,亲亲都亲了,就抱抱吧……
【妖尾/夏露】睡着的他与猫
CP:夏·多拉格尼尔X露西·哈特菲利亚
***
这个是之前欠下的群里宝宝的生贺……
果然国庆回来学校就好忙啊【摊手】
啊,樱酱奶子橙子10.07生日快乐,迟来的生贺,么么哒。
我个人的观点的话是倾向于性格不同的人在一起会更好,但是不代表大多数啊,别较真。
被夕阳浸润的玛格诺利亚一片宁静。
将借来的书放在书架上,她回过头对着站在一旁的借书小哥笑了笑,刚打算走却被叫住了。
本以为是什么普通的事但在看到对方略显拘泥的脸蛋时,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我,喜欢露西小姐。”...
CP:夏·多拉格尼尔X露西·哈特菲利亚
***
这个是之前欠下的群里宝宝的生贺……
果然国庆回来学校就好忙啊【摊手】
啊,樱酱奶子橙子10.07生日快乐,迟来的生贺,么么哒。
我个人的观点的话是倾向于性格不同的人在一起会更好,但是不代表大多数啊,别较真。
被夕阳浸润的玛格诺利亚一片宁静。
将借来的书放在书架上,她回过头对着站在一旁的借书小哥笑了笑,刚打算走却被叫住了。
本以为是什么普通的事但在看到对方略显拘泥的脸蛋时,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我,喜欢露西小姐。”
少女倒是没有想到眼前的人会直接说出这样的话,呆了呆,正要说什么只见他用食指顶了顶鼻梁上有着厚重镜片的眼镜。
“如果是拒绝的话,我是可以承受的。”他抬起头,隔着有如瓶盖般的镜片,露西看不清对方的眼神。
她转了转眼珠,不知道第几次扯出这样充满歉意的笑容,“对不起呢……”
不知道为什么,果然还是对这样的,和自己一样特别喜欢看书的人没兴趣啊。
如果是两个一样的人在一起,不是会很奇怪吗?
看来这家书店以后不能来了啊。
缓缓走出书店,露西攥紧包的肩带,叹了口气,自己其实还挺喜欢那家店里的几本书的。
如果非要看的话,以后还是让夏来帮她借吧。
说到夏,他这家伙会来帮人干这种事情吗?像他这样根本不会看书还老是要打扰自己的人,他来借书的样子如果被公会那群人看到估计要兴起一阵惊涛骇浪吧。
想着,露西脑子里浮现了之前在书里看过的一句话。
——事物本身是相对的,所以互补是最好的选择。
“互补么?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她打开家门。
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人在。
露西脱下鞋子,走到客厅看到茶几上散乱着的零食包装纸,还有几个饼干屑,她走上前熟练地将它们扔到一边的垃圾桶,包装纸被捏住发出刺耳的声音,但是丝毫未听见其他什么动静。
在将那些饼干屑也一并打扫干净之后露西站起身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果然看到自己出门时还整洁完好的床铺现在凌乱不堪,一个比自己高大不少的人占据了几乎她的整个小床。
露西渐渐走近,看到那人一只手臂横在额头,刚好遮住了双眼,似乎睡得很熟,就连自己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明明说自己是灭龙魔导士,听力可灵敏了,露西不禁想到某人之前每次自信的言辞。
夏身旁睡着的是平时总是张开白色翅膀活力四射的哈比,现在和主人一样也好像累极了一样瘫在床上。
真是一点都没有入侵别人家的羞耻心啊,还就这么睡着了。
但这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露西并没有和一般见到自己家睡着男人的少女一样惊慌,她跪坐到床上,伸手打算越过夏去拿在床边被他们俩踢开的毯子,刚够到被子的一角。
突然感觉腿上一痒,她下意识地一晃,结果整个人失去平衡。
“!!!”她的胸似乎正好撞上了某个人的胸膛……还能感觉胸正因为夏呼吸而上下起伏。
“嗳咿,咱还要一条鱼!”
原来还是哈比翻了个身导致尾巴扫到了她的腿。
幸好夏睡着了,不然现在这情况她估计要疯了,露西长舒了口气,也没有急着从他身上离开,就以这个体位用食指勾起了毯子。
成功后,充满胜利地轻声对自己说了一句:“Yes!”
她将手撑在夏的大腿上,想以此借力起来,刚半撑起身子,忽然发现本来应该睡得昏天黑地的那个人拿下了放在额头上的手。
“……”
夏睁开了眼睛,在窗外夕阳照射下显得晶亮的眼眸转向了她,也没有说话。
“你醒了啊?”
幸好自己已经起来了,不然估计都不知道怎么和夏说话了,露西内心的小人在疯狂说话。
“……”
等等,为什么不说话啊。
“既、既然醒了的话,那就不用盖东西了。”露西站起身来,手里拿着罪魁祸首毛毯,现在需要这个的人是她,她很想拿这个裹紧自己。
“露西你之前去哪里了?”
一醒来就问这个吗?她叹气。
“我去还书了,就是之前在公会看的那本啊。”她说着,试图让夏想起之前他在她看书时恶意捣乱的事情。
“那为什么这么久?”
“啊……”露西下意识地想到了之前还书时候的‘突发事件’,刚想说马上又止住了。
这样的事情和夏说干嘛,他又不懂,露西和他大眼瞪小眼。
“就是有点事情啊。”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但又觉得夏又没那么厉害,自己干了什么他都知道,随后又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
夏‘哦’了一声,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向她伸手。
“干什么?”
“毯子给我。”
“你都醒了……”下一句‘要毯子干什么’露西还没说完就感觉手里的毯子被他拉住了,“啊,白痴夏,你!”
本来可能还是想给他的,但是他这样,偏让露西有了逆反心理,连忙拽紧,不让这个人有可乘之机。
但是露西的力气怎么可能比得上夏,几个来回之后,在夏猛地一拉后,露西整个人连着那毯子都被拉了过去。
“喂!”
于是,夏又躺回到了床上,连带着刚刚站着的露西。
“你别太过分啊!”露西生气道,但因为这样隔着一条毯子趴在他身上的姿势显得毫无威慑力。
“过分的是露西吧?”
“哈?”她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
“把我和哈比扔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快活。”
“……”
等等,到底在说什么啊?完全不懂啊,她目瞪口呆。
“明明和别的男生下午一起玩还说谎的露西。”
“你跟踪我?!”脱口而出的露西马上后悔了,自己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没有。”
十分担心他下一秒可能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三俗言情小说书里的话,露西情急之下一下子拿毛毯盖在了夏脸上,先把眼前的障碍清除,刚打算就这么跑了好了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就说吧,露西。”他的声音透过毛毯,闷闷地,好像是被抛弃的小动物一样,显得有些落寞和孤单。
“我没有和他玩,我只是还书而已。”她叹了口气,因为被禁锢,只能如实招来。
身旁的哈比依旧睡得很熟,不时吹出几个鼻涕泡,但她还是试着压低声音,毕竟如果哈比醒来看到他们俩这样的姿势,那她就真的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其实更想知道夏是怎么知道的露西这个问题放在嘴边一直没有问出,纠结不已。
“哦。”他似乎明白了,估计是不知道之后的突发事件,然后就沉默了,因为被毯子蒙住的缘故,露西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是怎样的。
“那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过了大概十几秒,才有声音传来,“味道啊。”
忘了这家伙的嗅觉了,可是根本没什么肢体接触啊,这也有味道啊,她煞有其事地低下头闻了闻自己,什么都没有啊。
“可是我又没碰到他。”怎么可能有味道啊。
“因为他站得离露西太近了。”很烦,露西每次出门一次,身上的味道就会沾染到很多,本来就只有露西一个人的沐浴露的味道,现在多了许多闲杂人等的,夏皱着眉内心不爽,很想让露西以后别出门了,或者出门在身上穿个防护服,但如果这样对露西说的话估计会被打死吧。
“可是没办法啊,我不可能不还书的啊。”
“那就不要看了。”他理所当然就开口了。
“我才不是夏你啊,”她很想给眼前这个人一个暴栗,“夏,听好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兴趣,你呢喜欢吃肉,我喜欢看书,如果我和你说让你以后不要吃肉了你会怎么样?”
她一本正经地教导着,觉得这种观念还是有必要给眼前的人科普一下的。
“……”
“对吧?”
“所以露西喜欢会看书的人?”
如果露西真的回答是的话,他是不是要去看书啊。
“不啊,”她飞快地说,“我已经喜欢看书了啊,没必要要求其他人也喜欢看书。”
“哦……”夏若有所思。
露西不喜欢会看书的人,意思就是露西喜欢不会看书的人,他记住了。
“但是,谢谢,夏。”
“啊?突然之间干什么?”
“因为忽然想通了一句话。”
“什么?”
“和你说了你也不懂吧。”
“切。”
“应该就是我很喜欢你这样的意思吧大概?”
“去掉大概啊,”他一把拉下脸上的毛毯亲上去,眼里闪着光,“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毫无防备的偷袭让露西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笑弯了眼回吻,嘴角都是抑制不住地上扬。
——事物本身是相对的,所以互补是最好的选择。
不宣于口的东西两个人其实各自都心知肚明。她和他也是,什么都是相对的,所以他们俩都是彼此最好的选择。
“嗳咿,”哈比揉了揉眼睛,刚被自己一个破掉的鼻涕泡吵醒,“怎么已经晚上了。”
明明和夏一起睡觉的时候还是傍晚的来着。
下意识地去看夏。
“嗳咿,露西怎么也睡了。”
手臂横在那里几乎跨越了整个床的夏正在熟睡,还有一旁侧卧蜷缩在那里的金发少女不是露西是谁。
“太狡猾了,都不给咱盖毯子。”
哈比扯过一点两个人身上盖着的小毯子给自己也盖上,也学露西那样把夏的手臂当做枕头,和露西背靠背躺了下去。
夏也是,露西也是,都自己睡着了。
那今晚谁都别吃晚饭了,它这样想着,阖上了眼睛。
这样的话,三个人就会做一样的梦了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