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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2024年7月5日晚上画了...

我在2024年7月5日晚上画了秦岭羚牛(Budorcas taxicolor bedfordi),画羚牛比我预想的稍微更难,我不满意这幅图里羚牛肢体的形状,可能之后要画更多关于羚牛的画,画些缩略图,找自己喜欢看的形状。

我在2024年7月5日晚上画了秦岭羚牛(Budorcas taxicolor bedfordi),画羚牛比我预想的稍微更难,我不满意这幅图里羚牛肢体的形状,可能之后要画更多关于羚牛的画,画些缩略图,找自己喜欢看的形状。

海纹生长

选择的权力

每匹马生来就站在十字路口的正中,有的马在十六岁降临的下一刻割去独角飞上长空,有的马折断双翼走向魔法与秘术。任何一个称职的老师都会对小马驹们不厌其烦地讲述此中的奥秘:十六岁以前你们可以上天入地,而十六岁的毕业季后依旧试图贪婪地保留角与双翼者会逐渐同时失去飞翔与施展魔法的能力。

  神给予每个人以相同的选择权力,不能多得,不得迟疑,最佳恢复期转瞬即逝,而一匹马终生的魔力只够维持一个魔法器官运行,星璇将抉择的年龄自十一岁延长到十六岁已经是极其不易,小小少年休将这可怜研究院院长的苦心付之一炬——任何一次对分化魔法手术的迟疑都可能导致日后魔力流动的不顺与迟滞,假如是行走于陆地的独角兽则不过是魔法时不时...

每匹马生来就站在十字路口的正中,有的马在十六岁降临的下一刻割去独角飞上长空,有的马折断双翼走向魔法与秘术。任何一个称职的老师都会对小马驹们不厌其烦地讲述此中的奥秘:十六岁以前你们可以上天入地,而十六岁的毕业季后依旧试图贪婪地保留角与双翼者会逐渐同时失去飞翔与施展魔法的能力。

  神给予每个人以相同的选择权力,不能多得,不得迟疑,最佳恢复期转瞬即逝,而一匹马终生的魔力只够维持一个魔法器官运行,星璇将抉择的年龄自十一岁延长到十六岁已经是极其不易,小小少年休将这可怜研究院院长的苦心付之一炬——任何一次对分化魔法手术的迟疑都可能导致日后魔力流动的不顺与迟滞,假如是行走于陆地的独角兽则不过是魔法时不时失灵,而倘若此事发生在飞马之上——那就是另一个程度的恶性连环相撞事件了。

  因此,尽管出于马道主义和不愿轻易为学生的马生负责的思想,中级魔法学院仅仅会派出老师劝说年满十六周岁却仍未接受魔法分化手术的学生早作打算而无任何强制措施,也少有学生真的将手术一再推迟。

  毕竟,她们被问及“你长大想成为什么样的生命”这一问题,与被警告“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不得推迟”的次数一样多。

  大多数小雌驹在年满十一岁从初级学院转入中级学院前,身体的增长和精力的不足就已逼的她们不得不在独角和翅膀间作出训练的偏好,小部分魔力充足者即使十一岁时角与翅膀都发育健全,也会因对职业的向往放弃将多余精力均给日后可能不予保留的器官,使得其中一个魔法器官因魔力训练到减少逐渐使用不熟练,在分化日到来前就出现萎缩的趋势。

  仅有两类马在中级学院角与翅膀看上去都得到了充分的使用:一类马是迟迟做不出抉择的头痛生,而另一类马。

  是天赋异禀的宠儿。

  露娜是前者,而她的姐姐塞拉斯蒂娅是另一者。

  露娜叹口气,落下最后一笔,合上日记。

  她抬起头,湛蓝的幕布被粉白相间的飞梭划开一道长长的霞光,她微微眯起眼把魔力集中在眼部,飞梭逐渐远去变成一根认不出颜色的针,在柔软的云层上戳出一个、两个、三个小孔,然后针线折返,又在临近观星楼的云层上窜出小洞,一个、两个、三个,接着唰得一下那身影作出了一个漂亮的俯冲就像一只久经风雪翱翔云上的白鸟,树枝上顽强扒着生机不放的树叶哀嚎着被强劲的气流卷飞到空中,露娜忍不住闭上眼,风在耳边越来越大,她情不自禁地展开翅膀——

  风停了。

  “哎呀,小蓝莓,还是没有完全想好要不要和大姐姐一起飞上蓝天吗?”

  露娜睁开眼,塞拉斯蒂娅笑眯眯地停在她面前,脸粉扑扑的,额头沾着细汗,几根草打着旋飘在她的鼻尖,惹得她打了个喷嚏。露娜瞪了塞拉斯蒂娅一眼,用魔法摘去夹在她粉发里的半片青叶。

  “我是在担心你再这么飞几次,学校的所有树都要秃了 ”

  “不要这么多心嘛。”塞拉斯蒂娅俏皮地眨眨眼,睫毛翻飞间仿佛沾上紫罗兰的香味,汗液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掉坠在眼尾晕开一点水光,露娜忍不住把目光挪向另一侧,她一点也不奇怪为什么塞拉斯蒂娅的抽屉和橱柜总是被情书、告白信、小首饰和她喜欢的太阳花塞得满满当当。

  “既然学校里允许学生在下课后练习飞行,那么飞得快一点也不是我的错嘛。”

  “你再这样飞白胡子星璇就要立个牌子写上,所有人都可以进行飞行练习,塞拉斯蒂娅与除草机除外了!”

  塞拉斯蒂娅笑着没继续接话,她们去学校食堂买晚餐,太阳逐渐下滑天空被染成金紫粉交织的一匹彩缎,塞拉斯蒂娅在勤工俭学的学工递过土豆泥杯时望着窗外的云霞动作慢了好几秒,露娜赶紧越过她去接杯子——手上的重量比她盘子里的沉一点。她拍拍姐姐的肩膀,塞拉斯蒂娅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对学工露出带着歉意的微笑,她看着学工脸上晕开的红云,上前猛地拉过塞拉斯蒂娅的胳膊催她快去找位置,一边说一边嘴撇向另一边。

  今天晚上明明是陪她一起做观星课的作业,真是什么时候都能沾花惹草。

  “刚刚你在想什么?”露娜问。

  往常塞拉斯蒂娅早就把盘子里的食物清扫干净,托着腮笑眯眯地看她继续吃,直到露娜手忙脚乱地将配餐里讨厌的花椰菜清扫完。可此时塞拉斯蒂娅正心不在焉地把勺子插进土豆泥里,闻言她茫然地抬头,仿佛听不明白露娜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话。

  “啊?”

  “我说!”露娜狠狠瞪她一眼,“从买饭到现在,你这么多次走神到底在想什么!”

  “嗯……我么……”塞拉斯蒂娅低下头,又开始戳起了可怜的土豆泥。露娜握着叉子的手伸过去插住她乱动的勺子,塞拉斯蒂娅的动作停顿半秒,接着露出狡黠的笑意:“我可不怕被同学发现在吃饭的时候和妹妹用餐具打架哦,小蓝莓派。”

  “我可不会听到了问题不回答,”露娜收回叉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哼鸣,“也不会快十六岁了还玩弄食物。”

  “是是是,小蓝莓已经十一岁了,是升入中级学院的大孩子了。”

  “所以我有权知道你刚刚在想什么,塞拉斯蒂娅。”

  “嗯……我在想……”

  她这次没有低下头,只是怔怔地注视着不知什么时候变成深蓝色的天空。

  “露娜,你看,我觉得名字都有一点命运般的魔力。”

  “你是露娜,被给予了月神的名字,从小就对星宿的运行感兴趣。又比如星璇,他从宇宙和群星中感悟出延长分化时间的伟大魔法。”

  “我叫塞拉斯蒂娅。”

  “我想我生来就属于天空。”

  “如果这么说的话,celestial还有天体的、宇宙的、超凡的和神圣的意思呢,你全都要吗?”

  “诶?难道你的姐姐我还不够超凡脱俗吗?”

  “少来!”

  她们打打闹闹吃完了剩下的晚餐,接着在昏黄的路灯下翅膀挨着翅膀往回走,露娜的飞行技术还没有那么熟练,塞拉斯蒂娅没有催她趁机多练练飞行,只是陪她一级级往上爬。走到转角处塞拉斯蒂娅会走快几步,接着视线长久地胶在窗口外的夜空,直到露娜气喘吁吁地追上她的步伐。

  今夜是难得的银河倒灌日,星河在这夜格外闪亮,间或还有流星划过。除了获准被白胡子星璇批准可以在夜间登塔的她们俩,其他马大抵都在郊外的高山上享受夜晚,等待最佳观星时刻的到来。

  露娜把头埋进草稿纸和题目里演算着数据,时不时望一眼星空,直到钟响了十一下才伸伸懒腰结束战斗彻底抬起头。塞拉斯蒂娅站在塔尖风最大的露台外层,她那羽毛丰满健壮有力的翅膀在风中完全打开,气流爱抚着她每一根鬈发,粉色的长旗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那翅膀如此耀眼,可露娜只凝视着她额顶那根刺向夜幕、底部衔接处呈现完美的圆形、线条修长而流畅的,可以和白胡子星璇媲美的独角。

  她情不自禁地又叹了口气。

  如果她也有一根那样的角,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成为独角兽。她再也不用担心没法过魔法等级测试后与星宿研究院失之交臂——说不定还能和塞拉斯蒂娅一样,在中级学院第一年就被许诺可以保送进入任何一所高级研究院呢。

  塞拉斯蒂娅的耳朵动了动,接着她收起翅膀转身向露娜走来,亲昵地蹭蹭露娜的额头。

  “怎么啦,有题目不会做要求助于万能的大姐姐吗?”

  露娜摇摇头,叹息道:“我真担心我过不了魔法等级考,没法进星宿研究院。”

  “别那么着急,露娜,你才刚刚升入中级学院,还有五年多呢,而且你在初级学院的成绩十分亮眼,白胡子星璇选择我们俩作为资助对象是有原因的。”

  “噢,那是因为你的天赋太好了,”露娜白她一眼,嘟囔着,“你不怎么练习魔法魔法施展完成度都能甩那些整天练习埋头苦读的人一大截,甚至还在十岁就自创了新魔法,要不是那样,烈士遗孤那么多,怎么会轮到我们。”

  “更何况你还飞得那么好。”她有些泄气。

  “嗯,嗯,我也不是没练习嘛,毕竟白胡子星璇确实也希望我能够进入研究院。他帮我们出了学费,虽然我只想……属于天空,但总不能让别人说星璇看走眼。”

  “总之,你放心。”露娜打了个哈欠,被一扇温暖的羽翼揽进怀里,她侧耳贴在塞拉斯蒂娅的胸膛上,声音透过皮肉和骨骼传进耳朵里,嗡嗡得有些不真切,“你肯定能考进星宿研究院的,毕竟你是我妹妹。”

  “自恋狂,做你妹妹真不容易。”露娜抬起头,避开角尖用额头顶了一下塞拉斯蒂娅的肩膀,惹得她又爆发出一阵笑。

  “好吧,好吧,小蓝莓,我相信你一定能考入星宿研究院的,毕竟你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塞拉斯蒂娅低头用鼻尖蹭蹭露娜被深蓝色绒毛覆盖的柔软额头,随后抬头望向远方,“我啊……我一定是属于天空的。我还等着你帮我算出下次星河涌现是什么时候,我要在万众瞩目中飞入倒灌的银河,让整个小马利亚都在夜晚看到一道破开夜空的粉色电光。”

  “彻底打破她们对粉头发雌驹飞得都不快的古板印象!”

  塞拉斯蒂娅还嗡嗡地絮叨,露娜却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来不及批判老师布置的星轨计算作业太难就一头坠入梦乡。

  在塞拉斯蒂娅十六岁的前夕露娜很少能和她碰到面,她在太阳升起之前展翅高飞,第一个达到学院,最后一个赶去食堂,无论那是午餐还是晚餐。借着和同学聊天露娜有时会在食堂的门口多停半个小时,尽管因为频繁地回答姐姐有关的问题,她的耐心每天都像被随意泡过水又被晾晒在太阳底下逐渐缩水的羊毛衫。

  如果她乐意空耗时间,那么她一周中有一两天能等到塞拉斯蒂娅匆匆忙忙赶到,给她抛过来一个亲切的笑,然后像被什么东西追一样平稳却迅速地走进食堂。

  她决定等塞拉斯蒂娅做完分化手术要一个月不理她,反正独角切除分化比翅膀切除分化恢复容易多了,她才不要管无良的毕业生恢复的怎么样,既然塞拉斯蒂娅都不问这次期中考她进步了多少。

  她怀有一种隐约不安的心情,在手术室前等待。白胡子星璇也来了,不过却穿着手术服,只露出一双严肃的灰蓝。她询问护士,得知这次手术是白胡子星璇亲自操刀。

  不知为何,望着那双每个月都会见一次的眼睛,露娜的手心全是汗。

  还有一个小时分化手术才结束,她选择背弃自己半个月前赌气做的决定,在衣服上蹭干手心的汗就出门去买蛋糕。

  等到她提着蛋糕回来时,刚出手术室的白胡子星璇对她点了点头,护士推着塞拉斯蒂娅出来转进普通病房,她提着蛋糕,只能慢慢走上前,还差点被急匆匆转身的护士撞倒。她摆摆手表示没关系,透过窗口,她看见那被子比她想象得要空瘪。

  她打开门。

  塞拉斯蒂娅安静地躺在那,那根角依然立在她的额头上。

  她呆在原地。

  那角的主人耳尖轻动了一下,眼皮缓缓上抬。

  她看见一双平静又闪着泪光的紫水晶。

  知道真相后她忍不住要去和白胡子星璇大吵一架,每次聊着聊着气得又要冲出门去找马算账时却都会被塞拉斯蒂娅笑盈盈地拦下,问能不能扶她下床散散心。

  恢复期的半个月她的魔法快速灌注到那根美丽的角中,她的角比以前还要长,底部的圆愈发完满,根部也愈发坚实健壮,螺纹深深勒进摸起来象牙一样细腻雪白的角里,每次她扶着塞拉斯蒂娅走到阳光底下,那根艺术品都会闪烁着粉白的珠光。

  塞拉斯蒂娅很快打包好行李坐上去研究院的魔法火车,她被最高等级的秘法研究院录入,在她的第一个课题完成前都无法离开研究所。走之前她在露娜额发上落下一吻,同时也滚落手术后第一滴泪。她说:“露娜,我相信你一定能完成自己的梦想。”

  露娜每次都会把成绩进步的消息通过荣誉校长办公室门上的信件投递口塞进去,但每个月白胡子星璇来找她例行聊天时,除了询问姐姐的近况,其他任何时候只要和白胡子星璇处在同一个空间内,她都紧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

  往后的四年,塞拉斯蒂娅音讯全无。

  直到一则报道炸响了整个小马利亚。

  

  —

  

  【魔法医学领域取得重大突破,塞拉斯蒂娅团队首创魔力器官重塑技术】

  “本报坎特洛特讯——由著名魔法生物学家塞拉斯蒂娅博士领衔的研究团队今日宣布,通过跨维度魔法动力学研究取得革命性进展,成功开发出针对分化前后魔力器官萎缩症候群的定向干预疗法。这项刊登于《新秘法》期刊的成果,标志着魔法分化研究进入全新阶段。

  研究团队通过解析327个平行世界的魔法能量传导模型,首次绘制出多维魔力流变图谱。基于此,塞拉斯蒂娅博士提出"魔力重定向"理论,通过精确调控魔力在体内的流动轨迹,成功实现萎缩或切除部分魔力器官的功能性复苏。临床数据显示,接受定向手术的受试者中,60%实现魔力核心重启并完成二次职业分化。

  ‘这项技术本质上是通过建立马工魔力储备空腔,帮助受损器官重新建立魔力回路。'塞拉斯蒂娅博士在新闻发布会上解释,‘虽然目前手术存在40%的失谐风险,且二次分化的魔力峰值普遍低于原生分化水平,但它为个体发展提供了关键的纠错机制。’

  世界魔法健康组织(WMHO)已将该技术列入优先评审通道。值得注意的是,该疗法特别适用于青少年期错误选择分化的病例,其窗口期可达魔法历12个月。随着马工稳定器的迭代研发,预计第三代设备可将成功率提升至75%以上。”

  自豪和喜悦的潮水席卷过后,她们在欢呼什么,露娜关心又不关心。

  她望向窗外,依旧没有看见粉色的闪电。

  她听见通话机里传来温柔而沙哑的声音,险些把滑到嘴边的质问卡进喉咙里。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像天空在落下喜悦的眼泪。太多话涌到嘴边,涨到爆炸的临界点反而只在脑海里留下空白一片。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露娜说她近几年的成绩,那声音笑着说她进步很大,接着又说如果她的组员也有那么聪明就好了。

  那声音似乎很疲惫,在魔法通话机传过来的震动里隐隐失真,她不知道那失真是因为机械化处理,还是时间。

  那声音说,真是太好了,露娜,你一定可以成功考进星宿研究院的。

  “塞拉斯蒂娅,”露娜的喉咙有些发紧,“其实,我也可以成为一匹飞马的。”

  “你离开的时候,每次想你我都会去观星楼。”

  “我飞上去,又飞下来,再也不用走路了。”

  通话器对面沉默了很久。

  接着,塞拉斯蒂娅问:“那你多久去一次呢?”

  “每天。”

  “你会看很久的星星吗?”

  “会,每次我都会看很久,每次我都会——”

  “露娜。”

  “你记得第十三系滑月星的运行轨道计算方式吗?”

  “平时为R.673式运行,夏至日前后轨道偏移,转为R.36式。”

  “学得很好嘛,那你知道夏至日前后飞马频繁进行飞行表演所带来的强气流会引发什么现象吗?”

  “滑月星观测因云层频繁发生改变出现困难,只能在稀星夜进行测算和联系占星。”

  塞拉斯蒂娅轻笑一声,气笼在电话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你啊,你啊。”

  “小蓝莓,你不需要为任何人的理想买单。”

  “你不想看到蓝色闪电吗?”

  “有很多厉害的蓝色飞马飞行家,可是我更期待在星宿研究院看到厉害的蓝色观测占星师啊。”

  她们不约而同地笑起来,露娜的蹄紧紧贴着通话器冰凉的塑料表面,直到塞拉斯蒂娅开始抱怨她凑的太近反而因为呼吸声听不太清她在说什么话,她哼一声,开始反过来数落塞拉斯蒂娅这么多年都没给她送过一封信。

  “没办法啊,你迷人的姐姐在召开新闻发布会前才好好修了一次蹄子,不然天天用瞬移魔法赶路,都快不能正常走路了。”

  “说真的,太阳花。”她抿抿唇,深呼吸又屏住气,塞拉斯蒂娅在电话那头揶揄她是不是谈恋爱了,露娜下意识摇摇头,意识到对面看不到又不禁叹气。

  “天天这么叹气,会老得和我一样哦。”

  没有,她还是那么光彩照人。

  “我是说,”

  “白胡子星璇说我成绩进步很大。”

  “是的,我知道。”

  “我可以努努力申请进入秘法研究院。”

  电话对面又一次陷入沉默。

  “没有必要,露娜。你很喜欢占星学。”

  “在秘法院我们现在的研究方向不适合你,你不会感兴趣的,而且我们和星宿研究院每个月都会有会谈,我们还是能见到面……”

  “难道你一开始也是因为对秘法感兴趣才进研究院的吗?”

  不,她不应该说。

  但已经晚了。

  通话器对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想她该道歉的。

  “露娜。”

  无论她说她什么,她都会道歉的。

  “露娜,我的小蓝莓。”

  没有良心也好,痴心妄想也好,本来就是痴心妄想,无论说什么无论如何她都会接受并道歉的,她再也不会和十一岁那年一样赌气了。

  “我想你想错了什么……”

  “对不起”

  “什么?”

  “塞拉斯蒂娅,对不起。”链接线在蹄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汗津津地挂着。

  她听见自己在啜泣。

  又是一阵温柔的叹息。

  “你啊,不需要道歉,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愿意进研究院,是为了让更多人有选择的权力。不是所有马一开始都能想明白自己日后要做什么,放弃其中一样又意味着什么的。”

  “白胡子星璇说得对,我进研究院才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贡献。”

  “可是你的梦想呢?塞拉斯蒂娅?”

  “好了,总之——亲爱的小蓝莓。”

  “我希望你的梦想能实现。”

  “永远不要妥协,要去追求你自己想要的东西,要为自己活。”

  “这是我进入研究院的目的。露娜,我希望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即使,曾经做出过错误的选择,我也希望她们能有回头的机会。”

  十六岁那年露娜只身走进手术室,睁开眼时,她望见三分之一的床铺都被一块柔软的暗彩虹覆盖,一只雪白带有螺纹的角自流动的暗彩虹里斜斜地刺出来,她神使鬼差地伸出蹄去——

  落在姐姐被流动色彩覆盖的肩。

  她瘦了,和报纸上看到的一样,肩膀的骨头都能摸到明显的凹陷。

  后来露娜如愿进入星宿研究院,她被安排先进行星宿数据记录,有位即将退休的博士会辅导她进行数据登记和熟悉占星仪器。经常会有同事在下午茶时找她聊天。和学生时期一样,这些话题或多或少也围绕着她的姐姐。偶尔她也会在休息时间溜到秘法院找塞拉斯蒂娅,不过她不是在内部实验室谢绝访谈,就是在平行世界指导数据采集和手术实验。

  有马接受二次分化手术后又后悔,有的在不正规医院做了多次手术后角和翅膀的魔力走向都枯竭。直到露娜转正开始正式负责记录星星的运行和推算平行世界最佳接壤时期后三四年,外界对于是否应该开放这项手术和这项魔法手术是否过于不成熟的讨论依旧热烈。

  随着又一起多次手术后角和翅膀都无法生长的报道传出,媒体吵得如火如荼,而研究院内却和往日没什么分别。露娜曾经困惑地询问过一个同样负责记录星轨异常反应的同事,为何研究院内部对她的姐姐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同事讶异地看着她,嘴张成“O”形好几秒钟仿佛要连续吞进三四个鸡蛋,接着她夸张地大叫一声:“天啊!我只知道你很少参加聚餐和庆功宴,但现在才知道你真是少和秘法院她们联谊,要知道那可是塞拉斯蒂娅博士!”

  很快她就明白为什么了。塞拉斯蒂娅发表了新的文章,表示在独角和翅膀因频繁改变魔力轨道走向枯竭时,四肢被注入了更强大的魔力,这些小马对于土壤的亲和力更高,更容易为研发出高品质作物做贡献,也更容易种植出优质高产作物,可以为全小马利亚因气候调配出问题的局部粮食短缺作出显著贡献。同时,在以苹果家族为代表的小马的蹄下,优质经济作物品种的研发也得到了长足增长,更多新品种即将问世。

  她松了口气,把之前收集的为塞拉斯蒂娅辩护的剪报折起来重新塞到柜子里,来拿文件夹的同僚望见那些报纸,忍不住喟叹说,星璇总院长真是慧眼识珠,听说塞拉斯蒂娅博士曾经还打算分化成飞马呢,还好她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露娜的手一顿。她抬起头,看着转播屏里发表演讲,表示新的农业研究院将建成,并且将在未来三年内给予极大资金帮助倾斜的太阳花。

  她的笑容标准,目光真挚而坚定,每一次挥蹄的动作都亲和而有力,回答记者问题时的用词专业十分,而做的比喻又生动无比。

  她做的实在是很好。

  如果露娜没有申请到塞拉斯蒂娅隔壁的公寓,或许她也会认为她对如今的一切已经适应良好,习以为常。

  但她常常在夜里收拾好东西去上班前,看见塞拉斯蒂娅在露台,身体微微前倾,因强大魔力而被充盈得漂浮起来的暗彩虹长鬈发就那样逸在半空里,明明如此绮丽夺目,可她总在那场景刺入眼中时感到心脏一阵抽痛。

  你鼓励她们追求自己的梦想,可是你的呢?姐姐?塞莉?塞拉斯蒂娅?

  你对自己所研究的东西真的感到快乐吗?

  她不敢再想。

  

  —

  

  如此又是二十年月转星动。

  此期间塞拉斯蒂娅偶尔会偷偷开车前往从前她们待过的烈士孤儿院,露娜在不上夜班时也会跟着来。太阳花好像格外喜欢义务给还未分化的小雌驹上简单的魔法教学课,但露娜对上太多对稚嫩的双眼时总是话说得磕磕巴巴,因此不得不选择坐在黑板旁重温久远的幼儿园时光。

  塞拉斯蒂娅说,魔力就像水流,你要引导它在身体里流淌,哪里水流充盈,哪里就更有力量,如果你想展翅高飞,就不能同时把太多水分配到独角上。她点点黑板,又笑盈盈地点点台下正襟危坐的小雌驹们:“无论你们日后选择成为什么样的生命,都要记住这一点。魔力和你们的体力与时间是一样的,如果分配太多时间给捉迷藏、鬼抓人和跳房子,是不是就完不成老师的拼写作业了啊?”

  那倒也不是。露娜默默抿抿嘴。你小时候该玩的可没少玩,只是够聪明作业写得够快。

  她们最多只能抽出一个下午的时间去到外界,在塞拉斯蒂娅转成副院长前,这个下午有时候从一个月里出,有时候是半年。来不及回去的时候塞拉斯蒂娅会和露娜一起去食堂吃健康餐,有的义工会偷偷抱怨食堂的饭菜太难吃,不过她们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受。

  毕竟,在她们到现今为止的人生轨道里,去非食堂场所就餐的次数不超过十次。

  有一次她们隔壁坐的小雌驹把所有花椰菜都从盘子里挑了出来,塞拉斯蒂娅看着那女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小雌驹抬起头问:“老师你为什么会笑啊。”

  塞拉斯蒂娅走过去微微俯身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把花椰菜全部挑出来呢?”她说到花椰菜时特意加重音回头,对露娜露出几分促狭的笑。

  “因为我也要有选择的权利!”

  “可是如果把时间花在挑蔬菜上,做其他事的时间不是少了吗?”

  “但如果我忍着恶心吃掉的话,不仅吃得慢心情也会不好啊!”小雌驹甩着金红色的卷发,把垂到嘴边的一缕吹到额前去,亮晶晶地望向塞拉斯蒂娅,“心情不好,我看不进去书,做其他事的效率不就低了嘛!”

  太阳花朗声大笑,说,那以后要和打饭的姐姐说,给你打喜欢的蔬菜哦,这样你就不用花时间去挑了,心情也会变很好。

  这样金灿灿的时光总是少,自从塞拉斯蒂娅接过副院长一职,原本最少半年外出一次自由活动的期限时不时变成一年、两年、三年。

  

  —

  

  媒体常常周期性地在寻衅滋事的路上,这几个月职业和分化歧视论在报纸上又燎开一场巨火。露娜每次翻动新到的报纸时都要拼命忍住把报纸撕碎的冲动。本来分化后飞马和独角兽之间的对立和职业刻板印象早就存在,说这些因为塞拉斯蒂娅的实验才出现的全是一派胡言的白眼狼!有媒体说对陆马的待遇太高,可是对农业资金的额外倾斜在十七年前就已经逐渐减少;有些媒体对频繁转变分化的人展开了炮火,但本身塞拉斯蒂娅就不支持随意多次进行手术!

  苍蝇!蛆虫!无耻的败类!露娜把报纸撕开、撕碎、搅成一团通通砸进上个月买的火炉,火舌翻滚舔舐纸张间,里面的灰又厚了几分。

  新买的电视机发出温和的嗡鸣声。之前的那个已经被她砸碎过两次,这次这个是白胡子星璇为她选购的,选的时候还说这次屏幕使用水晶帝国研究分院新研发的材料,一定没那么容易坏。

  电视机里闪动着直播景象。

  露娜已经很少去外界看塞拉斯蒂娅发言了。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和那些狂妄疯癫的记者打起来,惹出更大的麻烦——自从上次差点真的打起来后。

  屏幕里,塞拉斯蒂娅说:“生活本来就可以有无数种选择,我们所做的研究正是为了给民众们更多自由,绝非希望见到助长某些不良印象的增长。”

  十年前白胡子星璇健康告急,她接过白胡子星璇的位子,成为魔法研究院总院长,兼任秘法研究院院长。

  最近三年她公开演讲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报道称,塞拉斯蒂娅与魔法生物解剖学研究院合作打破了陆马脑力不足和飞马普遍更容易冲动的刻板印象,指出是因为飞马的飞行属于高强度的运动,高频率飞行的飞马因血液中的激素比例与分化前不一,因而才容易出现情绪不稳定现象,如果陆马或独角兽如此运动也会出现相同的激素量上升现象。而选择分化成陆马的群众原本就对政治生活有更少的兴趣偏好,故而参与不足,绝非脑力所至。

  这么明显的原因也会被有心之马挑起纷争。露娜望着发光的魔力电子屏,瘫坐在靠椅上。

  这次浪潮过去,还会有下一次。

  如果当初选择做飞马,她们会不会快乐很多?

  当夜,她望着星空,却无法感受到那缀点珠宝的星幕给她在往日带来的宁静与祥和。她只感到烦躁,无比的烦躁。

  必须做点什么。她把笔搁置在案台上。

  第二天她向上级申请参加每月一次的秘法研究院交流会。在住到姐姐隔壁后,她就递交了退出常驻交流会会员的申请,如今她看着那张微微泛黄的单子被抽出文件夹,被一道墨痕贯穿整个纸面,接着直直滑进碎纸机。

  十三天后她走进交流厅。

  金红相间头发的研究员在她心里种下一点诡异的面熟,研究员宣布这次最新的危机是经过魔法改造的后代有部分出生就是陆马或独角兽或天马,此类所引起的非议虽然在公关部门处理下公众对其注意力日渐转移,但最近半年随着这种新生儿仅有单一或没有魔法器官的概率攀升,一直有不小的舆论反扑趋势。她惊讶地看向鼻尖隐约冒汗的塞拉斯蒂娅,质问为什么她收到的报纸和直播说的都是职业歧视论被解决,塞拉斯蒂娅解释说那是因为不想让她多担心,毕竟不管发生什么她都能解决。露娜还想说什么,被那名宣布消息的研究员不容拒绝地打断,她眯着眼睛目光落在那年轻研究员胸前的名牌上——余晖烁烁,三年前刚进入研究所,她记得她,塞拉斯蒂娅曾经对这个名字以私人财产提供过不少资助。

  她的面容古怪地扭曲一瞬。

  好吧,看来你真的不需要你的好妹妹帮忙做什么。但我可不会乖乖听话。

  她扭头,大跨步走出会议厅,拍响了白胡子星璇的门,厉声要求从今以后送到她这里的报纸和转播一定要保真。

  星璇皱着眉没说话,她坐着等他点头,在会议结束后他给塞拉斯蒂娅去了通话,她模糊地听见对面无奈的叹息。

  三天后她交接完最新的星轨校正任务回到公寓,这次发言的不再是塞拉斯蒂娅而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研究员——余晖烁烁。她提出之前的研究表明更多的是其所从事的活动与所生长的环境塑造了民众的特征,且随着社会观念的改变,分化后种族对民众的职业限制没有公众刻板印象的大。

  “假如存在着如您所言如此之大的限制,我想我不会在这里看到你对我提问。毕竟您是一匹飞马——我有幸拜读过你在三月于《坎特洛特快讯》的报道,据说您认为飞马客观上不适合从事文职工作,认为这会对出生即是飞马的民众造成极大限制。可您提问时即冷静又逻辑缜密,实在不像受到无法克服的智力因素和费洛蒙限制的样子。”

  “再者,世上马民千千万万,绝非只有三种性格。每个生命都有不同的处境,我们一直相信是环境塑造了生命本身。我的恩师塞拉斯蒂娅一直致力于给民众带来更多发展可能性,现在,我们要做的应该是为之助力,而不是反其道而行之。”

  “我们应该放开原本就存在的对分化后二次种族的歧视,社会是我们共同的社会,也是时候给这个社会更多可能了。”

  同时,她表明秘法研究院的新星实习生暮光闪闪和塞拉斯蒂娅魔法总副院长已经在研发有关飞行的魔法,争取让陆马和独角兽都有登上云中城的权利。

  露娜关上电视机,她翻看余晖烁烁的档案。这个名字与曾在多年之前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小雌驹渐渐重合。露娜慢慢露出一个微笑,蹄尖扫过她那光辉璀璨的简历,喃喃道,好吧,太阳花,你的学生虽然牙尖嘴利,可和你还真像。

  

  —

  

  她把钥匙放进口袋,久违的轻松在她四肢里流淌,驱车开往秘法研究院的中心实验室。道路近些年扩建了,扎根两旁的最新空气净化树木树叶翕动着,仿佛每片叶子都具有生命。

  她停下车,抬头,院门前的枝叶伸向夜空,笼住一网星。

  靠着她的名字,露娜通畅无阻地踏入了她之前从未进过的房间。

  桌上暮光闪闪已经伏案沉沉睡去,塞拉斯蒂娅的角尖闪过金光,正为疲劳的新研究员盖上薄毯。接着她背对着她,抬起头,依旧透过被玻璃胶封住缝隙的石英玻璃窗,长久地凝望着被磨砂玻璃隔离,模糊不清的星空。

  “露娜,我真的在做正确的事吗?我做的事情真的存在意义吗?”

  “如果飞马也能从事研究员业务,为什么我一定要成为独角兽?”

  “不,我不能这么想。独角兽对魔力的运转感知是最敏锐的,越强大的魔力就越是如此。没有我这份魔力感知我们的研究进度会大大落后的。可是父母经历过手术改造后的先天新生儿中几乎百分之七十都只有单一魔法器官,露娜,露娜,”那声音颤抖起来,“如果没有分化,那么我从前的分化研究又有什么意义?”

  露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正确,轻松在她走入房间的一瞬间尽数退去,恐慌静静啃食着她的四肢,蛇一样蜿蜒盘绕而上。

  “悬浮术只可以让马民正常在云中城行走。”

  “露娜。”

  “可我还是想在夜空中冲入倒灌的银河。”

  实验室惨白的一盏灯光框在塞拉斯蒂娅身上,露娜忍不住伸出手去,太阳花的肌肤几乎要融进光,塞拉斯蒂娅突然回过头,露娜瞬间就明白她为什么让余晖烁烁去进行发布会的演讲——那双紫水晶一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红血丝紧密地织在眼白上,密得她惊恐不安地往后退一大步——那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爆裂。

  塞拉斯蒂娅的眼球转动了一下,接着她闭上眼,苦笑着回过头去。露娜急忙扑上去牢牢地抱住她,她想如果她此时有翅膀或许这个拥抱会更有力,她有一刹那试图恢复那个遥远又不再亲切的动作,可她最终只是将脖颈紧紧地、紧紧地贴在塞拉斯蒂娅肩膀上。

  “相信我,会有办法的,这类事你解决了很多次,不是吗?有很多民众都明白你的苦心的。而且陆马的出现的确让农业发展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高速,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耀眼了,你改变了这个世界,你创造了一个新分化种族!”

  “你给了那些人第二次生命,第二次分化,这怎么可能不重要!”

  “悬浮术马上就要被公布了,白胡子星璇已经快要彻底退休了,他做荣誉院长已经很久了,再做下去他就真的要瘫在床上了,年轻人还成长起来,余晖烁烁的确很优秀很有你的影子。但是,该死的,你给我听着!塞拉斯蒂娅!”

  露娜死死抓住她的肩膀,逼迫她回转过来。她感到她指尖下的肌肉在颤抖,她的血管在一瞬间和另一颗心脏相通。

  “听着,塞拉斯蒂娅,你是研究院的支柱,你是千百万年来最出色最优秀的魔法研究员,你曾经的第一项成果公布时其成功率高达百分之六十,百分之六十!被高空坠物砸伤送医不及时都没有那么高的成功率!而且在此之前没有任何马能成功做到跨时空研究其他世界马民的身体构造并带回研究数据,甚至没有马敢这么想!”

  “该死的,你不是神,你是凡马,你是很了不起,死自恋狂,但是是凡马就会犯错,何况你现在只是因为一个疏忽出现了始料未及却依旧能弥补的情况!”

  “你现在如果要罢工,要和糟老头白胡子一起不干,留下没你压着不能服众的余晖烁烁和暮光闪闪,那么你就去吧!毕竟你没有一个和你一样能当接班人的妹妹!”

  露娜剧烈地喘着粗气,她的胸腔激烈地起伏着,好吧,她的喉咙一片火辣的痛,视线往下移,暮光闪闪显然早就已经醒了。她居然有闲心打量那缩在毯子下恨不得将身体蜷缩到最小,和刚刚的样子明显不相符的小躯体。

  可能她也快疯了吧。

  “如果醒了就离开吧,暮光闪闪,放心吧,我的好姐姐不会灭你的口的。”

  塞拉斯蒂娅收回了目光,对悄悄睁开一只眼的暮光闪闪点点头。

  暮光闪闪退出门的下一刻露娜脱力似得瘫软下去,塞拉斯蒂娅下意识伸出蹄去接,露娜歪着头斜倚在她怀里,低声道:“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想你。”

  她感到那个怀抱有一瞬又在剧烈地颤抖。

  “可是塞拉斯蒂娅,现在才刚刚到黎明。”

  “你还不能停下。”

  她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几乎以为那个依旧散发着体温的怀抱已经熟睡过去。

  阳光穿过磨砂玻璃洒在实验室银白色的桌台上。

  她听见一声笑。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你小辣椒。”

  

  —

  

  研究员余晖烁烁在讲演发生后第四天主动提出对研究院的公关团队进行更高层次的培训,并进一步精细化研究院职能分工,得到塞拉斯蒂娅院长欣然赞许。

  此后十年,魔法研究院一切如常。

  

  —

  

  在余晖烁烁第一次独立公开发言后的第十二年,余晖烁烁公然在秘术研究院会议上提出猜想,天生的陆马、独角兽、飞马比其父母在行使自己的能力上更有天赋。

  露娜此时已经成功递交调岗申请。她打算从“夜间校正星轨和占卜预知与平行世界交轨时间”这一岗位,转移到白日引导与整理星轨观测数据,纠正偏差这一强度相对较低的“待退休岗”。她在夜岗已经坚持足足三十七年,比任何一个夜间观测员的最后就职时间都要年长,近几个月,她在观测时睡过去两次,越来越力不从心。望着纸张上毫无规律晕染开的墨迹,她终于把申请书从抽屉的最底层抽出,再次动笔填写。

  正式调岗前她不舍地在望远镜那黄铜的外漆上轻轻摩挲。

  黑夜这位老朋友,是什么时候把她的身体腐蚀成这个样子的呢?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把意识从倒日夜差的混沌时间里揪回来,马上意识到议事厅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剑拔弩张。

  塞拉斯蒂娅压着一叠文件往前推,蹄尖因用力微微泛红:“必须要强调经过数年经济的发展,尤其是陆马出现后粮食产量和质量的提高使得年轻一辈体质强过父母一辈,否则就是借由民众可能存在的视野局限性隐瞒客观条件。并且这项猜想还可能涉及到从小会无意识和有意识地偏好使用等变量,此点和家庭在教养过程中是心理偏好也有莫大影响!”

  “这些可以放在文末,只需要一笔带过即可。完全没必要像您那样强调,那样会引起民众恐慌的。”

  “你所提出的理论假使被媒体发现这样大的疏漏才会引发更大的恐慌!”

  “塞拉斯蒂娅老师,没有人会专门在开头详细强调实验是在有空气有重力有客观物理学因素和尊重魔法生物学因素的情况下进行的。且尽管现参与统计的样本大小不过五千匹,但这种趋势已经十分明显,我相信倘若宣布此项猜想并开放公共参与实验的渠道,我们的猜想证实速度会大大加快!”

  “老师,这是解决现在关于先天单一魔法器官问题争议的最好办法!”

  真奇怪,露娜小声对自己咕哝着。

  她还记得十二年前余晖烁烁第一次站上演讲台,神采奕奕又游刃有余地说种族天赋对个体的影响远小于大众所认定的,环境才是更为重要的因素。

  塞拉斯蒂娅凝视着手中的咖啡杯,许久,她缓缓呼出一口气。

  “余晖烁烁,你需要先设计好兼具信度和效度的选拔参与实验者的意向问卷调查。”

  会议结束后,塞拉斯蒂娅拿着车钥匙向她伸出蹄子,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白胡子星璇。她站起来时速度比往常慢,露娜喝光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说,好,这次给他带什么花?

  “送康乃馨吧?这回换一下。”

  “白胡子星璇会生气的吧,那个老顽固一直认为认为康乃馨只能代表母爱。”

  最后塞拉斯蒂娅还是和往常一样买了一束郁金香放在石碑前,她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拂去碑上一层薄灰。

  “都十几年了,你本来每年都会回来看他,怎么今天又多一次?”

  “好啦,怎么还怪他呀。”塞拉斯蒂娅难得地露出一点笑,“都说了当年是我自己也愿意了。”

  “何况今天余晖烁烁让我想起了一些东西。”

  “四十一年前,我第一次进行二次分化实验成功后,是白胡子星璇压下我向外界公布研究结果的想法,理由是数据未完备,不具有强说服力。”

  “的确,即使四年后我的手术实验成功率提高到百分之六十,也依旧会有媒体认为其安全系数不够高,何况当年呢?”

  “但实际上,假如当时有人能够想到先放出猜想,后进行社会筛选志愿者实验,而非全程秘密进行,我们的实验推进速度会大大提升,也会有更多民众能在最佳二次分化年龄手术成功。”

  “要知道我之所以在采集数据成功后还频繁前往平行世界,本来就是为了进行更多有关实验啊。但正是因为不同世界的躯体构造相异性,在这项手术推出后连续四年成功率都无法突破百分之七十。”

  “现在我的学生想到了更好的解决办法,我怎么能够不答应呢。”

  “即使她和你顶嘴,还在背后偷偷说你近两年越来越保守,都快跟不上时代了?”

  “那就让她看看如果她一天得不出靠谱的实验结论,老太太还能干几年吧!”她发出欢快的大笑。

  

  —

  

  一周后,余晖烁烁的天赋精力分配论猜想通过并发布,在宣传部和公关部与研究结果阐述部的联合下,对时局起到强稳定效果。

  八年后,猜想被证实。

  十二年后,暮光闪闪发表了优势互补论。该研究通过12年跨种族职业跟踪,证实当独角兽、飞马、陆马三族形成稳定魔法谐振阵列时,其协同效能可达同质化团队的1.7-2.3倍。特别是在需要多模态魔法耦合的领域——包括但不限于高空流体力学操控(飞行特技)、跨季候植物催生(农林种植)、情绪能量场构建(派对组织)等——均呈现显著的场效应叠加。

  优势互补论再次使得不同先天与后天种族的交融合作达到历史新高峰。

  露娜仅仅是坐在会议厅里专门为她而准备的扶手椅上注视着一切的变迁。夜班工作的三十多年她鲜少有这样凝望塞拉斯蒂娅的时刻,转换到白班的第二十年,当塞拉斯蒂娅对着暮光闪闪露出欣慰的一笑时,她才惊觉岁月到底成功绕开那强大的魔力能量,不知哪年起在塞拉斯蒂娅的眼尾偷偷烙下几道难以挽回的细纹。

  除此之外,时间似乎并没有在塞拉斯蒂娅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最后一名同期的同事退休前向她告别时偷偷握着她的蹄子说,院长这么多年好像一直没变过,如果把她送到实习生堆里去,她不说别人保准看不出来那是塞拉斯蒂娅院长——当然,得先挡去她的头发。

  露娜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笑——是的,一切好像都对塞拉斯蒂娅格外优待。

  假如她不是她妹妹,假如她不曾看过那道粉色的电光。

  或许她也会如此赞同。

  两年后,塞拉斯蒂娅将魔法总院长一职授予暮光闪闪,余晖烁烁则因对秘法更为感兴趣,担任了秘法研究院院长一职。

  她们锁上公寓的门,相视一笑。

  她们告别故土已经太久,是时候回去了。

  城市扩张,星璇初中级联办学院早已迁移到远郊,独有观星台依旧矗立在原位,依旧高耸入云。

  “上一次和你一起上楼还是爬上来的,”露娜望着魔法电梯崭新的按键不由感慨,“转眼六十年就过去了。”

  塞拉斯蒂娅笑着没有说话,露娜闭上嘴,她清楚太阳花在期待什么。

  不是翅膀挨着翅膀,皮肤贴着皮肤地爬上塔楼故地重游。

  而是一条阔别多年的,倒灌的银河。

  但当夜她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城市的灯光太亮了。

  第二天她们驱车前往远郊,路上塞拉斯蒂娅忍不住轻叹说怪不得学校要建的那么远。

  “建的不远的话,你最爱的占星课和观测星轨实践课就全变理论课咯。”见露娜闭着眼好像昏昏欲睡,塞拉斯蒂娅就只用魔法稳住方向盘,抽出蹄子笑着去勾露娜的脖子,被露娜胆颤心惊地推回去。

  “好好看路!天啊,一退休你就这样,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死在公路上!”

  “放心吧,我们还有一整个白天!”塞拉斯蒂娅哈哈大笑,笑声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荡,震得露娜耳膜发痒。

  她假装翻了个白眼,又惹来一阵笑,那笑容如此熟悉,恍然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十一岁那年的夏天。

  露娜强忍着已经在眼眶里酝酿多时的眼泪,也露出一点笑意。

  她祈祷当夜有雨,又祈祷星河明朗,万里无云。

  当夜,后一个祈祷成功传入神明的耳中。

  当夜,塞拉斯蒂娅使用悬浮术,再一次踏上了银河。

  第一步她走得谨慎又颤颤巍巍,像初学花滑者第一次在冰面上行走。露娜站在新学院的观星台上用望远镜往外看,她们都和天空阔别太久,以至于和飞行有关的一切都仿若从未接触过一般陌生。塞拉斯蒂娅迈动前蹄,接着是后蹄,汗珠顺着她雪白的肌肤滚落,她小步走着,走着,步子越来越大,慢慢变成小跑。

  露娜紧紧盯着她的动作,压着纸张的蹄无意识地踢踏。

  那道暗彩虹色的身影移动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在每个眨眼的瞬息里都在向望远镜视野外逃窜,露娜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她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那道迟来六十年的身影,跑吧,跑吧,逃回七十年前,逃回那丢失的七十年!可是明天能不能回来,回来和她一起吃晚餐!她想喊,喊的前一刻才发现声带被泪水泡得发胀发痛,她的心脏残暴地撞击着她的肋骨,她想让那道虹影停下来,停下来,哪怕等一等她也好,她徒劳地伸出手去,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崩溃地抓着她的肩膀强迫她回到人间来。

  可是这夜是如此宁静,那身影又是如此遥不可及,一如往昔。她凝视着那道暗色彩虹流星一般冲进银河,有那么一瞬粉红的一缕从那驳杂的彩虹中脱颖而出,在夜幕上晕开一道染血的霞光。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很久,很久。

  一切似乎都终归永恒的寂静,她感到她的灵魂正离开她的躯体。

  直到她听见马蹄声。

  她睁开眼,吃力地抬起头去。

  “我还不能停下。”月光洒在塞拉斯蒂娅的身上,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汗液从她的角尖、额头、鼻吻、痉挛的脖颈和时不时抽动的肩膀上流下,仿佛她刚走出一场暴雨,或仍未从那场雨中逃脱。

  “暮光闪闪虽然有不俗的支持率,但的确她缺乏危机处理的经验。而余晖烁烁尽管经验充足,但她因之前多次推进激进实验在学术界的伦理方面一直受到诟病,她需要更多学术成果。同时,作为秘法研究院而非魔法总院长,余晖烁烁无法直接插手暮光闪闪的危机处理决策。”

  “我还不能停下。”

  露娜怔在原地,直直地望向她。塞拉斯蒂娅的嘴角抽动着,抽动着,终于勾起一个公式化的弧度,她的肩膀颤动着,可她依旧矗立在那,依旧俯视着她的小妹妹,洁白得像一座观星塔。

  露娜突然想起,多年以前,她的姐姐还是一匹小雌驹,刮着妹妹的鼻子说她才不管那些人怎么想,她生来就属于天空,接着把书包一扔,追着风筝一路冲下山去。

无序凝灭
遇到了同样很喜欢星星元素的稿主...

遇到了同样很喜欢星星元素的稿主,对方人很好交流很愉快2333333再次爽画亮晶晶的东西这个星空一样的质感是过程中摸索着画出来的,属于是我也没想过还能这样画2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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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樱
一束一束,一缕一缕,连影子都被...

一束一束,一缕一缕,连影子都被温柔的光线紧搂着;于是一切,开始闪闪发光起来。他们原来是生命里的光呐,从相遇的那一刻就是,他想

一束一束,一缕一缕,连影子都被温柔的光线紧搂着;于是一切,开始闪闪发光起来。他们原来是生命里的光呐,从相遇的那一刻就是,他想

-KHAKi

最近的猎人log。

p4,p5有照片参考。

P6为弱智脑洞。

P7库洛洛性转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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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6为弱智脑洞。

P7库洛洛性转注意。

二惡英

雄驹们也是风韵犹存


全雄驹点图,给我画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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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城斯坦

小伙发现凑十了遂发之,乱乱的什么都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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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odus404
茅草裂片与雅各布的天梯,象征着...

茅草裂片与雅各布的天梯,象征着她独自一人走过的到达不可知的彼岸与飞升的道路。

雅各布的天梯:圣经《创世纪》中雅各布梦见的通往天堂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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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庭
是漫画的封面!做的时候出了个偏...

是漫画的封面!做的时候出了个偏蓝的感觉比较适合做第二集的封面效果(目前的想法是分上中下三集来画,不然算上上色编文感觉八百年都画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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