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绮最/九最】真戏假做 03
03
“他确实有嫌疑,可我们不能立即逮捕他。”三余无梦生的声音格外冷静。“我也信任你的直觉,但证据不足。”
最光阴在市局资料室,翻阅了四年前圣诞节前的案情报告,印证了他的回忆,在海滨市四年前的平安夜活动上,果不其然发生了踩踏惨案,十七伤一死,死者是年仅四岁的女童。
痕检组同时传来消息,在炸弹上发现了微量碳酸钙和硫酸钙粉末残留,正是粉笔的主要成分。
什么人会日常使用粉笔?教师。
女童的父亲正是海滨外国语中学的化学教师,这所学校在省内招牌极响,所聘的教学人员不是经验丰富的高级教师,便是出身名校的高材生,嫌疑人正是后者,沉默寡言,工作细致,年年评优,待人处事极为妥帖,风评极好。
但这么优...
03
“他确实有嫌疑,可我们不能立即逮捕他。”三余无梦生的声音格外冷静。“我也信任你的直觉,但证据不足。”
最光阴在市局资料室,翻阅了四年前圣诞节前的案情报告,印证了他的回忆,在海滨市四年前的平安夜活动上,果不其然发生了踩踏惨案,十七伤一死,死者是年仅四岁的女童。
痕检组同时传来消息,在炸弹上发现了微量碳酸钙和硫酸钙粉末残留,正是粉笔的主要成分。
什么人会日常使用粉笔?教师。
女童的父亲正是海滨外国语中学的化学教师,这所学校在省内招牌极响,所聘的教学人员不是经验丰富的高级教师,便是出身名校的高材生,嫌疑人正是后者,沉默寡言,工作细致,年年评优,待人处事极为妥帖,风评极好。
但这么优秀的小伙,着实时乖命蹇,四年前他媳妇儿确诊肺癌,三次化疗后病情稳定,他带着女儿去观赏平安夜的烟花,却陡逢事故,女儿身亡,病床上的妻子听闻噩耗,爬上住院部十二层的楼顶,纵身跃下。
“刚才让人查了化学老师的背景。”无梦生道,“他的住处是花间小区F座1302……等等,B组发来消息,嫌疑人,已经抓捕归案了。”
三十分钟前。
亚蓝商场前的广场。
无数人声如同奔腾的海流聚流在此,如同方尖碑一样高的圣诞树,繁密的灰绿枞树叶熠熠生辉,霓灯缠绕如果实般如浮动着繁密的漫天星光。
殊十二插着兜站在广场一隅,这个角落不起眼,却能把整方广场一览无余,他把注意力隐晦落在一个圣诞老人身上。
圣诞帽与雪白的假胡须把那人的面容装饰得密不透风,他背上负着沉甸甸的礼物袋,看似只是商场聘来营造节日气氛的工作人员。
他的目光如同一尾幽深海底暗礁里的游鱼,在一个个人影上游弋,几次打量后,他锁定了猎物,向一位牵着孩子的母亲走去,雪白的假眉须下,他的眼珠闪过寒光。
殊十二在他有所动作时便已经拔腿赶来,只是人群不时打断他的脚步,离目标还有十米处,他眼见那人的右手臂绕过左腋,正要自袋中取出什么,便乍喝一句:“你干什么!”
那人显然心虚,一听见这句,拔腿便往西边窜去,那边有处很深的人工湖,他慌不择路把背上的包裹往湖水里一抛,沿着湖岸线便想逃出生天。
殊十二眼尖,他一扫就把人工湖的地形收入眼底,便不再紧追在目标身后,而是从湖中间那座灯光明亮的小拱桥穿了过去,湖四周都是密实遮天的榭树,目标只顾沿着石子路蒙头逃奔,迎面却气势汹汹冲来殊十二,他后退不及,只觉肩膀手臂被人一锁,便腾空飞出去了,
殊十二一个背摔把他制服,便通知了局里。
罪犯归案,按理说应该松一口气,最光阴点开了专案组群里发来的嫌疑人照片,却拢紧了眉尖。
嫌疑人在影像中老实下蹲,厚唇方脸,油亮黝黑,身形孔武有力。最光阴的目光落在他举在头顶的双手手上,十只手指均有皲裂的血口——是长期接触水泥才会导致的皮肤溃烂。
炸弹上残留的酸性钙粉末,也可以解释为嫌犯接触过用作建筑材料的石灰。
最光阴思索再三,还是无法确信这个人就是连环爆炸作案的凶手。他给上司去了个电话。
“凶手采用制作精密炸弹的犯罪手段,而且有特殊渠道获得雷管与合成硝化甘油,明显有良好的教育背景和社会地位,倾向于手段迂回的犯罪,体格恐怕并不强壮,如果他是刚才抓捕的嫌犯,有做重体力活的经历,一般会使用炸鱼的简易炸弹,或者直接采用武力挟持。”他道,“在审讯结果出来前,我想继续调查那位老师。”
无梦生应允了,他其实也对是否抓获真凶心存疑虑,不过上司心知肚明,自己就算不批准,最光阴都会去查。
04
花间小区F座2层有四户人家,靠西的1301正在装修,最光阴在西边楼梯间的垃圾箱,发现堆放顶上的快递箱。
纸箱侧面的快递单上正是嫌疑人的名字,里面放着五只玩具汽车的空盒,全都是一样的型号,品牌是童之梦。
化学老师居鳏,他为什么重复购买这么多小汽车?
最光阴联系痕检组:“炸弹上的引爆装置,之前鉴定是玩具车部件组装的,是不是印有童之梦的字样?”
组员很快给了回复:“引爆装置已经在爆炸中损毁大部分,幸亏上边还留着一部分残缺的笔画,可以与童之梦LOGO下半部分吻合。”
最光阴亮出证件,获得1301室装修工人的协助,他一脚踩上栏杆,纵身轻盈一跃,脚一蹬,便如一尾舒展的苏丹豹,轻易跃过三米的距离,落在了1302的阳台上,看得装修工人目瞪口呆后,迟来的迸发出连声叫好。
最光阴回头一拱手,很有江湖气的回了一礼。
把门踹开后,最光阴举枪入室,眼前是调性柔软的房间,过于狭小的单人床尺寸显然属于小女孩,飘动的白纱帘与深深浅浅的海水色调,雪地一样洁白的家什蒙着一层浅浅的尘埃,很明显,有人为了贮存卧室主人留下的痕迹,不忍打扫这处。
床头挂着一只崭新到格格不入的圣诞袜,最光阴包裹着乳胶手套的修长指尖,从中取出一张贺卡。
爸爸很快来陪你。落款是今天日期。
最光阴读到这句话便知不妙,他加快了搜寻速度。
书房非常阴暗,静得像刚举行过一场葬礼。
最光阴鼻间萦绕一丝甜而辛辣的气息,仿佛摁灭过雪茄的烟灰缸底残留的余韵,他琢磨了片刻,那是硝化甘油的特殊甜味。屋子布置得像办公室,目光所及找不到易爆物的痕迹,嫌犯离开之前,特意把房间清理归置了一遍。
从书柜上整齐如同铁栅栏的银灰档案盒里,找到了两份病历,一份是四年前的肺癌报告,另一份是SLE——系统性红斑狼疮的初诊报告,复诊日期正是今天,恰好是平安夜当天。
沉重的深色桃心花木办公桌上,整齐摆置一本做工考究的行事历,记录着教学计划与日常事项,嫌疑人自妻女去世后鲜少接触外界,最近几月接触人群的机会只有省优秀教师代表座谈会、带队参加高中奥数比赛与家访。
行事历的底部微微掀开罅隙,显然有人屡屡翻到底部,最后一页纸张却被撕走,幸而笔记本那猪皮硝制的浅奶油色封底异常柔软,遒劲笔尖透过纸背在上面留下痕迹,最光阴勉强能辨认出开头的 Vu和末尾的nus,而中间的字母印痕太浅,无法辨识。
出于没有来由的直觉,他对这个词汇颇有在意。
最光阴把行事历放下,略略倾斜了身体去够墙面上粘的便利贴,这个动作让他的脚尖向前踩了半步,地板发出脆亮的声响,最光阴被这个声音吸引,目光凝在那块实木地板的边缘,蹲下后,指尖扳住地板后猛力掀开,赫然露出半米见方的空洞。
手机铃声响起,无梦生通知他:“刚抓的人不是圣诞案嫌犯,”
专案组逮到大鱼后,在审讯室也不急着逼供,慢慢熬他,嫌犯留有两次入室盗窃案底,不是第一次进号子,有相当的反审讯功底,熬了两小时才抖搂出一件小偷小摸的案子。金额不超过两千,除此之外都在沉默。
但专案组都觉得这小子身上背着大事。只是他不开口,便把他干晾着,让他自己露出破绽来。
殊十二很沉得住气,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话。警方已经看出些问题:这人看似神情麻木,偶尔一抬眼却目光阴戾,透露一丝对警察的警惕与仇视。
到了晚上,嫌犯仍是一言不发,审到入夜,他打了个长呵欠,殊十二出其不意猛喝一句:“你杀人的事呢!”
嫌犯被晾一天,也疑心警方掌握了证据,心头惴惴之时突遭厉声逼问,还真的抖出老底子,交代出一桩命案——两年前邻市的富商独子绑架案,受害人在落入绑匪手中当日便被撕票。绑匪们拿了赎金后成功脱逃,逍遥至今。没成想今日落网。嫌犯打扮成圣诞老人,只是为了让过路人以为自己是工作人员而在他接近时放松警惕。假借送礼物时遮蔽对方视线好窃取财物。把礼物袋沉湖,并不是内有炸弹,是里面装有赃物,这样好阻止警方根据财物金额敲定他刑罚。
负责审讯的几个刑警目目相觑,虽然误打误撞破了悬案,但圣诞案嫌犯依然法外逍遥。
最光阴回复无梦生:“我这里刚好确定了嫌疑人的身份。”
撬开的地板下,是一桶密封的硝化甘油、一小包雷管、各类零件与一枚组装到一半的爆破装置。
最光阴叙述了自己的发现,补充道:“我推测,他今日便会再度犯案,很有可能升级犯罪手段,开始杀人”
“另外,申请个搜查令。”他说这话时,坦荡如砥。
上司无可奈何:“你现在才想起来吗…算了,爆炸相关重大案件可特批无证搜查,搜就搜了。”
05
化学老师向单位请了病假,但并没有去医院复诊,小区摄像头显示他在上午十点半离开了,就此潜入茫茫人海, 杳无踪迹。
而全市监控摄像头足有五十万个,刑警不可能一一排查。
静待他再次作案,那心情只有断头台上的国王可以比拟,像路易十六在寒冷的严冬阳光下倾听牧师的祷告,揣测铡刀的铰链何时松开,最可怖的时分莫过于等候。
下午17:50。
入冬天气,位于高楼的这户人家,就像雪花球里的圣诞小屋一样,窗户蒙着薄薄一层水汽,透过窗户,氤氲的乳黄色灯光,好像林子里射入潮湿雾气的日光。
他断断续续哼着一首儿歌,歌词里有白雪、麋鹿、黑色的森林,圣诞老人的靴子。喷漆瓶发出最后一声呲呲的气声,仿佛绝症病人回光返照的长呼吸,他退后一步,满意浏览白墙面上漆色比鲜血还艳丽的Merry Christmas。他面皮绷紧,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紧张过度,连眼梢都紧得吊起,脸色比害贫血的病人还要惨白,唇角病态地抽动几下,翘起一个奇特的、略有些神经质的笑容,转过头:“喜欢吗?”他又恍然大悟道:“忘了你们没法说话。”
在他身后的地上,是紧紧捆绑在一起的年迈夫妇与幼龄少女。三人都双眼噙泪,惊恐万分向他挣扎求生,只是嘴上紧贴着封箱胶带,只能挤出含糊的气音。
与人栓在一起的,还有几只小巧却威力惊人的自制炸弹,其中一只的拉环系着鱼线。
化学老师把鱼线另一端栓在门把上,只要有人在外面拧动门锁,便会连带扯下拉环,引起足以让一整层楼碎似齑粉的庞大爆炸。
炸弹拉环系一只森林绿的绒面礼物结。
而距离这户人家的父亲下班,于18点30分拧开房门,收到这份血腥的圣诞大礼,还有四十分钟。
下午18:09。
接线员廉庄拿起话筒,另一端只有电流的噪声,她随口对旁边工位抱怨一句:“又是恶作剧。”正要挂断电话,却传来几声富有韵律如同打击乐的敲击。
廉庄凝神听了一会儿,倏忽间灵感如同小鹿般从迷雾闪现——是摩斯密码。
四点、一点、三点一划、两点两划。
——Help。
四划,两点一划、两点、三点、一划……
廉庄便明白了,是Christmas。
她的喉头急促地滑动一下,拨通专案组:“圣诞案嫌犯……出现了。”
下午18:17。
化学老师百密一疏,没搜走女孩手上的儿童手表,他太久没接触与女儿同龄的孩子,并不知道那支色彩缤纷的表,不仅是电子时钟计,更是只电话。
但警方目前仅有的线索不足以定位受害人,在接线员继续询问地址时,另一端却没了响动,手表耗尽了最后1%的电量。
事态紧急,最光阴却还在出外勤,他耳力是警局出名的好,在校时还选修过声音侧写,便让廉庄把报警录音发到自己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循环播放,他强迫自己的精力集中沉到意识的水底,在摩斯电码的敲击声间隙,听到了遥远空气中震颤的鸣笛声,还有门外一声低沉咆哮。
“廉庄,查一下报警时间段全市医院的救护车出车记录。”
幸运的是,只有海滨第二医院出动了救护车,在报警那段时间行驶过高新区一个刚开盘的小区,附近的民警立刻出动排查小区监控,却至今仍未发现嫌犯踪迹,时间一分一秒奔流而去,而警方依然无法定位受害人!
最光阴恰好在附近,也赶到了案发小区,他在丛林一样的高楼中,逐栋扫视,手上始终没有放下手机,细细听耳边唯一的线索。他始终觉得那声咆哮似曾相识。
压到极低的叫声,伴随特有的兽类呼噜声。
那到底是什么叫声?
无法确定嫌犯什么时候引爆,下一秒就有可能是受害人的死期。
最光阴感受到太阳穴上冰凉的汗水,他搜寻四周,视线快速掠过每一幢建筑,奶黄色的路灯在旋转、黑暗的车库通道在吞噬、万家灯火一片迷幻闪烁的光斑,整个世界因而变为色彩的漩涡一一漩涡之中却有记忆中的灵光闪现。
他给认识的人去了个电话:“一年前被主人找回去的阿特拉斯牧羊犬,能尽快联系主人问到地址吗?”
他在流浪犬收容中心做义工时,对那只流浪时喉咙刺入过碎骨、导致叫声格外低哑不像其他小狗的牧羊犬很有印象。
录音里的狗吠声异常清晰,如果是受害人家的宠物,多半会被凶手顺道解决,想必是隔壁邻居遛狗路过门外。
下午18:30。
这栋楼房的居室面积宽敞,一层只有两户人家。
男人出了电梯门,手里提着便当袋和一份带给孩子的小蛋糕。他手中钥匙在锁芯之中旋转了半个圆,另一只手正要旋转门把,伴随耳边沉重脚步声的是手腕上突如而至的巨大握力,他惊恐万状瞪着身份不明的来人,那人汗湿的银发下是一张急促呼吸的脸。
拆弹专家在十分钟后就位,为了避免意外,父亲被隔离在门外,炸弹拆除后,最光阴低头替他们解开缚绳,两位老人虽然哆嗦,但还算镇定,只有不足十岁的小姑娘脸上挣得通红,发顶都是汗,刚经历绑架,眼见陌生人更是浑身打颤。
最光阴特意把口吻放得轻柔:“别紧张,我是警察,炸弹拆了,现在帮你解开……”
他声音低沉,略哑,声气一贯是刀锋般的冰冷。上大学时同学就听不得他念刑事侦查概论。本来就血腥的变态杀手案例给他压哑了声音一念,简直成了惊悚片剧本,气氛十足阴森。
他们没听过最光阴此刻安慰小姑娘的声音。低缓,恬然,清淡。犹如金色的晚霞河水缓缓流过砂砾的河滩,温暖的河流浸没了小姑娘,让她逐渐安静下来。
他割开他们脚上的塑料拉绳时选了个小姑娘看不见的角度,没在她眼前亮出匕首寒光,顺便问她话转移她注意力:“是你用摩斯密码报的警吗?做得非常聪明。”
女孩出口带着哭泣后鼻音,细声细气腼腆说:“是哥哥教我的,哥哥可厉害了。”
她兄长是嫌犯班上的学生,嫌犯一个月前家访时,套出这家人作息,今天便趁这户人家只有老幼时,谎称再次家访,骗开了门。
小姑娘获救后依然没安全感,怯生生勾住警察哥哥衣角不放,最光阴面无表情低头看了一眼她,伸出手掌让那只小手拉住。
天网系统锁定了嫌犯车牌,把化学老师拖拽出车外时,最光阴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空虚的贫血长相,他身材瘦弱,皮肤惨白,好像从来没见过太阳的鬼魂。
最光阴警觉地搜他身上,果不其然,扯开他鼓囊囊的外套,嫌犯腰间赫然绑着两只炸弹。
06
“嫌犯是孤儿,三岁时父亲出车祸死亡,母亲入院,”廉庄念出荧幕上的嫌疑人资料。
“入院?”最光阴问。
“他母亲受打击后,诊断出偏执型精神分裂,”廉庄叹了口气,“母亲失去监护能力后,他寄养在亲戚家,邻居曾报案说亲戚虐待他,8岁的医疗记录显示他受过严重的身体伤害。中学时期又性格孤僻,外加学生们都知道他母亲是精神病人,一直排挤欺凌他,亲戚也不打算在他成年后继续给他资金支持,大学学费是他自己贷款,妻子是他大学同学,两人感情很好,毕业后就结了婚。”
最光阴揣着手,凝视审讯室里:“所以他本来以为自己终于有完美的家庭,一夜之间却全毁了,才出来犯案,报复世人?
“我想都有,精神病具有一定的遗传性,加上小时候受过虐待,遇上妻女双亡,都爆发了。”
审讯时,化学老师瘫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意,对一切都无所谓的神气,既不否认罪责也不配合调查。
审讯到一半,旁听的最光阴突然发话:“你是不是觉得转嫁痛苦给别人,才能减轻自己的痛苦?你分发礼物时,特意交给大人,嘱咐家长要送给孩子,孩子打开礼物引爆炸弹而受伤,让家长一辈子都后悔自己害了孩子。”
嫌犯尖笑:“我现在一无所有,我又做错了什么?!就要让他们都尝尝我的痛苦,替我女儿报仇!”
最光阴面上没有一点儿表情:“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手法巧妙的审判者吗?”他眸色冰冷,“你连亲自动手伤人都不敢,还要假别人的手伤害孩子,不过是个懦弱的渣滓,你这样的犯人我见多了。”
嫌犯顷刻被激起怒气,他自视甚高,一向自认与那些底层罪犯有所不同,五官愤怒地攒成一团:“你懂什么!”
最光阴慢吞吞踩他痛脚:“我说错了吗?你自以为名校毕业高人一等,却不干人事,身上藏满炸弹,都不敢警察同归于尽。你口口声声为女儿报仇,不过是用杀人转移自己没看好女儿的愧疚感,你只是为了自己。”
“说到底你只是用施暴掩盖自己的自私懦弱,还不敢承认自己是罪犯。”他把一沓纸摔在桌上:“这是你的复诊报告,医生确诊并不是红斑狼疮,而你却以为自己身患绝症,破罐破摔便去报复那家人。”
嫌犯抓过病历,浏览完,一下子泄了气,他缓缓低头,把脸埋入铐住的手掌中,发出一声溺水者般的长长叹息:“我一直没想杀人……我以前做的炸弹威力都不大…不会致死……这次我也是逼不得已……”
最光阴冷眼觑他,得,还残留有一星半点良知。
对方也深知自己已在瓮中,负隅不答也毫无意义,要了一杯热水后,开始断断续续交代:“……四年前我带女儿去看烟花,中途抱累了,就把她放下牵着手,没想到人群开始乱成一团,我女儿就这么没了,我妻子听说女儿出事,也去了……后来我看新闻,是有老人在跨海大桥上摔倒,导致很多人连带着摔倒,连累了我的孩子……家访时,我看那家的老人坐了轮椅,就问了一句,结果他说自己正是四年前平安夜摔倒那个老人……我不甘心,明明我老婆女儿是他害死的,他怎么还能好好活到现在?!”
07
今晚正值平安夜。
“没了亲人的又不止他一个,怎么就他要当个混蛋。”最光阴在电话那一头说。
警察先生在审讯时面容冷漠,像花岗岩一样冷硬不近人情,对着好友气鼓鼓陈述案情时,才情绪生动起来。
“他这种人,把女儿死亡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比承认自己没照顾好女儿要轻松多了。”绮罗生站在写字楼门口,边走路边与他通话。
“还在加班?”
“刚加完,没办法,员工都提前下班过平安夜了,只剩我孤家寡人,自然只能努力工作为公司创收。”
“这位孤家寡人的老板,看来你需要犒劳。”最光阴语调略略上扬:“ 回头。”
绮罗生蓦然回首,长街的灯火一盏盏渐次亮起,明灭不定的阑珊灯光在如海洋的黑夜中沉沉浮浮。
有个身影正站着他身后几米,耳边贴着一支手机,静静望着他。
明明近在咫尺,他从天而降,伫立在城市灯火中,便像不真实的存在。
最光阴是个过分俊美却也过分冷冽的人,清瘦到冷厉的面颊线条,以及琥珀色的眼珠。当他安静地凝视你时,异常美。
他微微勾起唇:“绮罗生,我来找你喝酒。”
“你能喝?”绮罗生疑虑重重,又回到顶楼办公室,与友人坐在休息室沙发,惊悚看他自纸袋里取出一打啤酒罐。
“廉庄说这种果啤度数不高,肯定不会醉。”最光阴信心十足。
“……”绮罗生仁慈地没揭发他,此人高中时不慎干掉半瓶酒精含量不到8%的软饮,便醉到紧抱自己喊小蜜桃,还力大无穷得非要拖着自己去宠物医院剪毛。
最光阴喝了一口淡啤酒,皱了眉尖便不再开口,绮罗生开始紧张,五根修长手指在他虚虚晃了下:“还认识我是谁吗?”
“小蜜桃。”
绮罗生心想坏了,附近有家连锁宠物诊所。却看见最光阴促狭一笑:“骗你的,没醉。”
绮罗生伸手就往这蒙人家伙肩头怼了一拳,最光阴敏捷闪开,却被绮罗生一把勾住脖颈,膝窝又被绮罗生膝盖顺势一顶,便失却了平衡,小警察一整天东奔西跑还逮了个危险分子,实在体力不支奋起不能,顺顺当当被人撂倒在沙发上,绮罗生压制住他,危险地挑眉:“最光阴你长进了,都学会骗人了。”顺手一把捏住小狗脸颊,给个教训。
最光阴给他捏得口齿不清:“尺露神尼擦扎进了,都些会起集了(绮罗生你才长进了,都学会袭警了)”
绮罗生笑意吟吟,下手狠绝,捏他捏得风生水起。心道何止想袭警,我还想泡你。
闹完了又开始碰杯,提及旧事,绮罗生回忆道:“刚认识时,我还以为你挂在嘴边的小蜜桃,是你女朋友。”
最光阴皱了鼻子,“女朋友?不要。”他似是发困,揉了揉眼皮:“殊十二说谈恋爱很麻烦。”
蹲在警局打报告的殊十二,还不知自己头顶天降一口锅,他不过是跟学长简单复述了父母的婚史和自己的恋爱史,学长却简单粗暴总结为谈恋爱很麻烦六个字。
绮罗生逗他:“那男朋友呢?也许不麻烦。”
最光阴认真思索:“也不要。”他看着绮罗生:“你也不要和喜欢的人谈恋爱行吗?”
“为什么呢?”
“这样的话,与你一起喝酒的就会是别人。”最光阴很有点儿沮丧,“我想一直当你最好的朋友。”
“这恐怕不行。”绮罗生气定神闲,欣赏地看了一会儿小狗失落神情,要是对方头顶有两只支棱的毛绒尖耳朵,恐怕此刻都耷拉下来了。
“我真的很喜欢他,”他支起下巴,慢条斯理,“他哪里都合我心意,只有一点例外,就是不太开窍。”
他说这话时,专注而柔和地盯着最光阴。一直把小狗盯得不太自在,晕晕乎乎道:“地震了,绮罗生,我们快跑。”
绮罗生无可奈何哄道:“没地震,是你醉了。”难怪最光阴方才犯困,眼皮被他自己揉得泛红,原来是上头了。
“没地震吗?”最光阴醉醺醺道:“那就是你在晃。”
他抿唇望着绮罗生,无声谴责对方为何要晃得自己头晕。
绮罗生轻叹着微笑道:“不如凑近点,看清楚我究竟晃没晃?”
最光阴一向直接,更何况醉的不清,越发直截了当,便当真倾身上去,他眼前是绮罗生无限放大的一张秾艳面孔,浓密的睫毛梢,高挺的鼻尖,以及缥缈的花香。
绮罗生唇间还沾着酒液,被灯光照出一点光泽,在这样幽艳的夜,便只是微光也能摄人眼眸。
“绮罗生,你闻起来很好吃。”最光阴十分喜欢他身上香气。
绮罗生微笑:“是吗?”他诱惑道:“要不要来一口……”
他的话被大胆凑过来的最光阴给堵回去了,北狗酒意上头,轻触他唇间,紧接着——就咬了一口,最光阴没使力,小动物一般在那看上去很柔软美味的唇瓣留下浅浅齿印。
他淡色睫毛低垂,漏出一点眼光。
唇上一触,便分开了。
最光阴始终面无表情。
绮罗生用两个指尖轻轻摸着唇上的伤痕,忍俊不禁:“居然咬人?最光阴你还真当自己是狗吗?”
最光阴哼了一声:“我就是!”
绮罗生给这个小醉鬼顺毛:“好,你就是,”他娴熟地忽悠:“困了也不要睡地上,狗都睡床上。”
顺利把最光阴一路哄进了办公室附带的休息间,那里有张沙发床,他有时候工作太忙,顾不上着家,便在里间对付一宿。
最光阴上了床还不安分,眼眸发亮看看好友,拍拍身侧空位:“一起睡。”
绮罗生也确实乏了,便和他一起挤在狭小单人床上。最光阴醉得闹腾,睡相却意外端正,半夜顶多翻了个身,搂在绮罗生腰上,绮罗生半梦半醒间,回抱住他。
两人酣甜一梦睡到清早,门上隐约听到有节奏的轻敲声,最光阴宿醉,头疼欲裂,随口嘟囔:“小蜜桃…开门……”
没有锁上的门被推开了,“绮罗生……”进来的男人一眼见了他们,挑高了眉,道:“不好意思。我等你们出来。”而后就礼貌退出去,顺带将门扣上。
最光阴坐起来,随手把一头银发揉的更乱:“你哥哥为什么要道歉?”
绮罗生掩饰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他误会了。”
最光阴不明就里:“误会什么?”
他大学宿舍是四人间,严冬天气宿管不让用电热毯,混不吝的男生们经常挤在一张小床上取暖,互相也不嫌弃脚臭。最光阴没和同学这么挤过,但实在觉得两个结构相仿的男性睡一张床很正常。
绮罗生夷然自若:“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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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最/九最】真戏假做 02
@一二三四只苹果虫虫虫虫(๑• ㅂ•)و✧ 生日快乐~厚着脸皮拿更新当生贺啦
02
他想起来了,他曾经见过九千胜。
四次。
最近一次见到他,是在十一月的财经杂志封面,因其着手建立的基金会运作透明,热心公益,在几次灾后重建活动中捐款不菲,被推举为杰出企业家,一向鲜少直面公众的九千胜这一次难得应允露脸。
第三次,是在公安部的特情工作备案制度机密档案上,九千胜的非正常拍摄照片旁,标注一行黑体——涉嫌构成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的重大嫌疑人,通俗而言,就是黑道话事人。
第二次,则要回溯到七年前,年仅二十出头的九千胜,罕见得作为公...
@一二三四只苹果虫虫虫虫(๑• ㅂ•)و✧ 生日快乐~厚着脸皮拿更新当生贺啦
02
他想起来了,他曾经见过九千胜。
四次。
最近一次见到他,是在十一月的财经杂志封面,因其着手建立的基金会运作透明,热心公益,在几次灾后重建活动中捐款不菲,被推举为杰出企业家,一向鲜少直面公众的九千胜这一次难得应允露脸。
第三次,是在公安部的特情工作备案制度机密档案上,九千胜的非正常拍摄照片旁,标注一行黑体——涉嫌构成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的重大嫌疑人,通俗而言,就是黑道话事人。
第二次,则要回溯到七年前,年仅二十出头的九千胜,罕见得作为公安战线一级英模通报全国,罕见之处不在于他的年纪,而在于他还活着,这个荣誉称号多是追封,获此殊荣的警务人员十有八九非死即残,九千胜虽屡有负伤,但全须整尾零件完整,实属公安系统一大胜景。
而第一次,十六岁的最光阴,身骑单车穿梭过公安大学最长的浓荫道,初夏的日光被蝉声震颤得微微抖动,他在那团颤栗的日光下踩下了刹车,强烈光线下眯起眼打量公告栏,上面张贴着优秀毕业生实弹演习照。
九千胜,入职两年,便连获两届公安系统实战应用射击比赛枪王称号,照片上,他就在最光阴咫尺。标准制式的纯黑警服掖在瘦削腰间,被他穿得异常出色,肩、臂、枪管,瞄准镜完美落在同一条水平线。这人的眼压在帽檐下,寒潭一样冰凉的紫色,也是烟雾一样朦胧的紫色。他用指尖轻轻摸他的枪管扳机,脸上挂着淡漠的微笑。
那把漂亮的十二点七口径JS狙击步枪黯然失色。
而蝉声一瞬间耳边轰鸣,十六岁的最光阴有点站不住了。
如果一张你珍藏的演习照上的面孔突如其来出现在眼前,你会作何感想?最光阴情绪复杂,声色不露,注视九千胜,淡淡道:“久仰,枪王。”
九千胜略略扬了眉:“很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他露出一点笑意,眼中却没有情绪,“警察?” 他的眼睛十分漂亮,也锋利,只略微扫一眼,目光足可以刺探进他的胸膛,再从后背透出锋寒来。
最光阴知道他什么都看透了,却坦然自若与九千胜对视。
眼见气氛凝固,黑道头子与警界精英平心静气互相审视,绮罗生神色泰然插进来一句:“小最只是文职人员,不在一线。”
最光阴一向不屑作伪,让他演戏瞒过家长难度太高,而他的警察身份也瞒不了大哥多久,绮罗生出于周全考虑,便自己出马作伪证打圆场,避重就轻把最光阴安在了警局办公室,不出警的话,与大哥手下灰色产业便很少有可能起直接冲突。
到底要给弟弟面子,九千胜自然地开口:“听说你和绮罗生认识五年?”
“嗯,高中时第一次见他。”就把你弟弟揍了一顿,最光阴在心里补充。
“当了这么长时间朋友,突然决定结婚,绮罗生一定很喜欢你。”
“我也喜欢他。”做戏做到底,最光阴义气十足念起来言情剧台词,只是他木着脸,兼之语气毫无起伏,不听内容,宛若案情通报会上念结案报告。
九千胜勾起唇角,语调带出一点笑意:“绮罗生,你的小男友真有趣。”
绮罗生清咳了一声,眼看这出戏唱不下去,伸手攥起最光阴的手,给他哥展示十指紧密交拢的两只手掌,神情诚挚,影帝演技:“小最不善表达,但我们感情是真的很好。”
除了掰腕子,最光阴就没和他这么握过手,绮罗生手指凉浸浸,小狗懵了几秒钟,也勇敢地对着黑社会大哥“嗯”一声,附和好友那夷然自若的信口开河。
最光阴一脸无辜,绮罗生面露微笑,以目光与大哥暗暗较劲。
他就这么一个弟弟,九千胜微不可闻叹气,正要开口:“算了,我同……”
汪呜一声的铃声打断了他,最光阴简短致歉后,接听了:
“……海湾广场发生爆炸,请专案组人员迅速集合……”
“抱歉,有公务。”最光阴只来得及留下这句,连起身时扣上西服末端纽扣的礼仪都顾不上,急匆匆越过绮罗生,便奔出店外,拦了一辆出租。
绮罗生与九千胜同时把目光从远去的出租车尾收回来。
九千胜往后靠在椅背上,修长有力的十指交叠在一起,眉色了然望着弟弟。
“你家小朋友的文职工作,看来是体力活。”
“据市公安局消息,12月21日17时,我市海湾广场发生爆炸事故,五人受伤,其中包括两名儿童,事发后,海滨警方立即成立专案组展开调查工作。据悉,这与四年前开始的每年圣诞连环爆炸案作案手法极为相似,但两年前凶手不再作案,今年却再次出现,原因不明,有关人员透露,这起案件与圣诞爆炸系列案件很有可能是同一嫌疑人所为,市民称‘他’为圣诞杀手。目前,案件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无梦生掐了电视新闻直播,放下遥控器,转过来看向一桌子人:“事发突然,辛苦大家加班,尤其好狗兄,”他打趣地眨下眼,”是结婚时被叫来开会吗?”
最光阴一身剪裁极其讲究的礼服,腰身收的很紧,纯黑衣料十分合衬一头银发,优雅气度足以让一场盛大婚礼蓬荜生辉,与他平日的休闲风格大相径庭。
导致他一进会议室门,便惹来口哨声无数:“哟!跟男朋友订婚去了?”
这要归功于黄羽客,他中午在庆功宴上喝高了,在场干警都知道了最光阴抛弃同僚去见男朋友这个无聊笑话。
最光阴见连好狗弟也调侃起了自己,颇感无奈:“不是和男友的婚礼。”顶着一片“我就说你这个性要当单身老狗”的嘘声,他悠然补充:“是和男友见家长。”
他伤敌一万自损两万的玩笑话,成功让在场三个同侪把茶呛进了气管。
三余无梦生是今年才调来海滨市公安局,前任局长成立的专案组并未侦破这起爆炸案,圣诞杀手也在几次作案后销声匿迹,系列爆炸成为悬案,未曾想到,今年凶手再度犯案。
专案组人员看完案情报告后,无梦生开口:“这起案件与四年前的犯罪惯技如出一辙,炸弹是嫌疑人自己组装的,在圣诞节前后,扮成圣诞老人分发或售卖包装成礼物的炸弹,商品包装连接炸弹引信,只要受害人拆封,便引起爆炸。”
他略略归纳了已掌握的确凿信息:“从受害人证词与犯罪行为分析,该案犯罪嫌疑人为中年男性、具备一定的金属制造、组装管线和电工技能*,有良好教育背景,以及很强的仪式感,可能具有偏执倾向。”
他娓娓道来,眉目秀雅,气度温文,就如旧月光照过宣纸,透出一点寒香的书卷气。比起公安局长,更像一位大学教授,据说秘密查案时曾在核物理研究院遛弯,连保安人员都不查他证件。
他顿了一下:“有一点很奇怪,炸弹走线很精密,明显是经过精心制作的,可是每次引爆的威力都不大,至今无人员死亡,只是造成受害人重伤,嫌犯似乎对杀人有一定顾忌。”
在上司示意大家发言后,好孩子殊十二是第一个开口的:“连环爆炸案很特殊,会造成极大恐慌,引起大众注意力后,嫌疑人为什么至今没有借此表达任何诉求?”
“或许他只是出于报复性质?受害人之间虽然看似毫无联系,但每次都有孩子在场,很有可能是针对儿童犯罪,可以把范围确定在有恋童倾向的嫌疑人上。”另一个声音对答。
无梦生和颜悦色:“太岁,说的很好,另外请把你的小黄鱼干从桌子下拿出来,开会态度要端正,原味也不行。”
说太岁上交整袋小鱼,面无表情,脸颊鼓鼓还藏着鱼干,法医鉴证科的一字铸骨不见平日的好脾气,冷冷地、嫌弃地扭头,不想承认这家伙是同事。
最光阴抱着手臂,问:“嫌疑人两年没作案,到底是什么刺激了他再度复出?”他提出一个在场诸位都担心的问题:“他现在精神是不是更不稳定?是否在策划一场更大的爆炸?”
三余无梦生皱起眉头:“侧写确实推导出嫌疑人有一定精神问题,但是心理画像技术并不百分百准确,在掌握更多证据前,只能加强安全防范工作了,鷇音子 ,几年来的犯罪现场有什么关联性吗?”
鷇音子摊开地图:“发生过爆炸的海湾广场、珠玉街道、莲花美术馆、十方商场、浮梦山公园、深海市场、白银商场、A67路公交、洛南广场这几个地点经过连线,结合公路、地铁和公交线路,交集有五个地点,嫌疑人很有可能就在这五处。”
专案组你一言我一语,基本确定了工作方向。无梦生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
“鷇音子,调集警力去你说的五个地点,注意监控穿圣诞装的。屈世途留在拆弹组,看看炸弹上还剩什么痕迹。最光阴,你带人去排查各学校化学实验室、化工厂、工地和烟花爆竹厂。秦假仙你们去走访受害人。”他脸色凝重,“在嫌疑人下一次犯案前,要抓紧一切时间。”
最光阴整整一天就喝了巧克力牛奶和能量饮料,他去过两处化工厂后,啃完一只口袋面包,捏着包装袋,在24小时便利店给绮罗生去了个电话。
绮罗生很理解他工作紧迫才放自己鸽子,倒是反过来安慰他:“就算我哥哥知道了你是上前线的刑警,也没关系,反正他同意了。”
最光阴琢磨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好友语气似曾相识。
此时便利店电视机上适时飘来一句八点档台词:“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俩的婚事,我妈同意了!”
最光阴十分想掩面长叹,十分想问问绮罗生,他们又不是真谈,为什么他的口吻透着发乎内心的愉快。
警察先生插着兜,要挂电话前随口嘱咐一句群众:“最近圣诞杀手又出来了,别去人流密集的地方,有人递礼物别收。”
绮罗生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想起平安夜烟花会今年又要开了,承办方是我朋友的公司,我透过朋友公司跟市政那边谈一下,为了避免杀手作案,还是取消吧。”
最光阴心念一动:“烟花会是不是之前停办了两年?”
绮罗生答了一声‘对’,他了然问:“你想起什么了?”
最光阴干脆利落往后一甩手,把包装袋精准抛进废品箱。
他漫不经心勾动嘴角:“圣诞杀手的动机,找到了。”
TBC
*理论参考《犯罪心理画像》Brent E. Turvey
*国内特警用的是88式狙击枪,这里改成JS狙击枪,因为88式听起来不帅=v=
【绮最/九最】真戏假做 14
*去年太忙,停更太久,前情见合集
14
最光阴张了张口,耳边无声的响起九千胜的请求,他诚实地说:“我不想骗你。”
绮罗生笑笑。不自知地攥成拳头,手中的高脚杯像要化为乌有,忽然发问:“哥哥他喜欢你吗?”
他恳求地看着最光阴,从高中开始,他看最光阴的眼神,就好像世上只有最光阴。
最光阴想点头,给绮罗生那对紫眼睛一看,他觉得他跟九千胜的秘密,就像一尾灵活的鳟鱼在喉咙口滑动,即将倾泻而出,顺着河流游向大西洋。
但思索后,最光阴到底摇摇头。
“他是不喜欢你?”绮罗生声音很轻,倒好像已经睡着了似的。”还是不能喜欢你?”
他是如此的了解兄长。
绮罗生又说:“我不会生气,告诉我吧。”...
*去年太忙,停更太久,前情见合集
14
最光阴张了张口,耳边无声的响起九千胜的请求,他诚实地说:“我不想骗你。”
绮罗生笑笑。不自知地攥成拳头,手中的高脚杯像要化为乌有,忽然发问:“哥哥他喜欢你吗?”
他恳求地看着最光阴,从高中开始,他看最光阴的眼神,就好像世上只有最光阴。
最光阴想点头,给绮罗生那对紫眼睛一看,他觉得他跟九千胜的秘密,就像一尾灵活的鳟鱼在喉咙口滑动,即将倾泻而出,顺着河流游向大西洋。
但思索后,最光阴到底摇摇头。
“他是不喜欢你?”绮罗生声音很轻,倒好像已经睡着了似的。”还是不能喜欢你?”
他是如此的了解兄长。
绮罗生又说:“我不会生气,告诉我吧。”
“不能。”最光阴便直说了。
他还牢记着九千胜的话,紧张地去看绮罗生脸色,却见绮罗生靠向椅背,闭了眼睛,凝神一般,神情晦暗,像琥珀酒里隐约的冰块,渐渐地冰也化成了水,呼吸渐趋平稳。
绮罗生是在高二结束时,回到亲生父母身边的,九千胜领着他,打开房间门,地板上都是金色白色银灰色蚌肉粉色天空色高的矮的圆的扁的星星形状的礼物盒,缎带已经旧出象牙质感。
“你的生日礼物和圣诞礼物。”九千胜说。“以往的每一年都为你准备了。”
锡兵玩具、机甲模型,二战纪念胸章、古董子弹项链、限量发售飞行棋、足球、橄榄球头盔、每一代任天堂游戏机、VR眼镜、含有金箔的松茸朱古力、几支轿车钥匙、候鸟拼图,洒着银屑的轮船票、海边小镇的纪念邮票,还有天文望远镜,能看到一千亿颗星星在流浪。
他们家的餐桌,一直是四人桌,好像绮罗生从没有离开过他们。
九千胜问弟弟:“喜欢这些礼物吗?”
十七岁的绮罗生笑得明亮悦目:“哥哥喜欢的,我当然喜欢。”
但在兄弟俩日趋亲密的那些时日,绮罗生也没告诉过哥哥,他床底下藏着一个旧糖果盒,黑色的陨星石,金色的射箭比赛奖牌,银色的养父家钥匙,黄糖色的领养证明,最底下压着一张照片。
黑夜的底片上,一个坐着的轮廓勾勒着星光的银粉,星星的碎片构成了最光阴。
这些群星,就藏在黑暗如小小宇宙的铁盒深处。
他是绮罗生唯一无法分享的少年心事。
绮罗生滑下肩膀,就像他们习惯的一样,侧躺在了最光阴膝上,闭着眼问:“小最,你还记得我们约好高中毕业旅行去海边吗?”
最光阴低头看他,这个距离能清晰看见绮罗生颤动的长睫毛:“嗯?”
“我们当时还约好上同一所大学,在同一座城市工作。”
他缺失了最光阴的一段人生。最光阴骑着单车穿过大学的紫藤萝架,最光阴在室内射击馆练习到深夜,最光阴独自坐在末班车的最后一排座椅,最光阴对着镜子端正帽檐的警徽,而绮罗生在海岸的另一边,连彼此的梦都被昼夜分隔,大雨落向他们各自流离的命运。
而在分别之前,绮罗生还错以为他们可以永远停留在十七岁。
高二的空教室,最光阴趴在课桌上午睡,鞋帮被他踩塌,光裸着脚踝。绮罗生反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头枕在椅背,有时看英文单词,有时看最光阴。
那时候还是夏天,起风了,阳光穿过纱帘,把树的影子印在桌面,安静。绮罗生坐在其中一个人等最光阴醒来,觉得人生停在这一刻也是可以的。
绮罗生的声音饱含回忆:“小最,我们今年去海边度假吧?”
最光阴点头:“我还有十天的年假。”
绮罗生那总是微笑的嘴唇,此时却忘记了怎么笑一般,喃喃道:“现在去还不晚吧?”
最光阴回忆自己的排班,这次旅行还能赶上晚秋,回答:“不晚。”
绮罗生没有再说话,闭着眼睛,枕在最光阴膝上,成为静夜的一部分。
两小时后。
腿好麻,最光阴没心没肺地想。
绮罗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最光阴正想一指头弹醒绮罗生,看看绮罗生的脸,又原谅了他。
同一时刻,城市的边缘地带,灰色楼群发出尖啸的风声。没有星辰的沉闷夜色,城市的灯火就像灯塔一般遥不可及。
旗袍穿在塑料模特上,宛若一位凝视男人的情人。
这是那种旧时代的平袖齐膝旗袍,小圆角立领只有半指高,古朴庄雅,与如今时兴的一片式剪裁的高开衩旗袍可谓是大相径庭。而象牙黄旗袍那薄而韧的半透明质地,也异乎寻常,在灯光的照映下泛出幽幽的暗晕,仔细去看,脏兮兮而不均匀的成色,表皮组织的纹路,泛黄的细小毛孔,暗红肉突上有着细腻褶皱的盘扣……
男人托起旗袍异常柔软的袖子,依恋地把脸贴上去,“妈妈,抱我呀……”
暗影里,有几尊模特,都穿着剪裁考究的旗袍,手艺都是无可挑剔的上品,近看也全然看不出针脚。它们戴着合适的白蝉翼纱手套。紫色丝绒束身旗袍,暗花纹里透着阴郁的华丽。薄绸碎花旗袍,滚一道窄窄的白丝质边,很有点光彩淡雅的风味。真丝织锦缎旗袍,打籽绣一路做到领子上,织金花朵里的一只蝴蝶,光艳地活在重缎衣料上。
模特后面,是旧梳妆台,台上有硅胶胸垫、假发和各色化妆品。另一面墙边,老式缝纫机的轮廓,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矮小野狗。
深夜的更深处,传来啜泣声,男人不为所动,仿佛那只是一只青蛙的偶尔鼓噪。他自言自语道;“妈妈最爱那一件牡丹旗袍。”
黑暗中哭泣声渐渐虚弱。
“谁救救我……”
周四,雨季来临。
绮罗生沿着一条光滑的石板路晨跑,石板路把他一路领到山丛之间。
灰云像一床破败的湿棉絮,盖在小山丘上。近来天气并不适宜户外运动,但让肺部充满新鲜的风,会让这几日的绮罗生感觉好一些。
灰色的丝绒运动装,搭配开司米护腕,他有时候会穿最光阴的衣服,这身便属于对方。
往北慢跑,迷宫似的树篱穿出一条小径,人烟罕至,几个湿点落在石板路,雨腥气重了。远处却有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无主野狗似的停在那里。跑着跑着,他听见一声短促地尖叫:“救命!”
几步并做一步,他看见车后面有有两个人,大个头男性用胳膊锁住一个女孩,试图捂住她呼救的嘴唇。女孩看到绮罗生时,迸发出崩溃似求救的目光。
那一瞬间,绮罗生瞪羚一般跃跑过去,抓住大个头的头往车上砸,女孩的惊叫声贴耳响起。他刚想回头让女孩逃跑,脑后挨了一记闷响,跌坐在地上时,绮罗生仍顽强抵抗着眩晕,眼前朦胧晃着大个头那光滑的下巴,煤石一般黑暗冷峻的眼睛。绮罗生反手试图摆脱袭击者,手臂上却被针头猛蛰了一下,几秒后,他的颅腔里有一千只筑巢的乱蜂,它们的毒刺流出彩色的血,几乎烧穿他的眼膜。
一切化成斑斓的漩涡,静止。
最光阴昨晚加班,今天起迟了,雨水的光影透入室内,空气是铁灰的颜色。九点钟时他坐在餐桌前,发现情况异常,水槽里并没有绮罗生的餐盘,卧室还叠放着绮罗生的衬衣,这所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
他拨通绮罗生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手机已经关机。
“绮罗生也许只是手机没电,而跑步又忘记了时间。”太岁在电话里说。
“他不会。”最光阴肯定地说,“过了九点他会回家跟我一起吃早餐。”
如果电话那头是黄羽客,他必定会大喊你们这对臭情侣真是够了。但说太岁只是维持了几秒的沉默,便问:“有发现什么吗?”
“没有。”最光阴走在绮罗生每天晨跑的道路,他撑着伞,红色伞面掀开灰色雨幕,他陡然停步,语速加快,“等等,我发现一些东西……”
树影下,湿润的泥土半掩着一只牛乳白运动腕带,最光阴认出表带上的丝印LOGO,这是九千胜收购的一家科技新贵公司的新品,目前还未上市,绮罗生内部拿了一支来试用——几乎能肯定腕表主人了。
橡胶表带有严重变形,显然是被人暴力拉扯导致脱落,雨水严重破坏了现场痕迹,只能找到折断的草叶、半只脚印、残留的车辙、一块与四周颜色迥异的深色泥土
普通人都以为泥土沾血后会是深红色,但事实上,无论是灰沙土、红壤土还是黄粘土,浸了血只是会更深一些,直到你用手指碾开土块,那湿润的、起泡的,冰淇淋质地的粘稠浆泥,会在手上留下铁锈似的血痕。
最光阴头一次不想让自己直觉如此准确。
绮罗生真的失踪了。
“可疑目标车辆为银灰色长安欧诺, 遮牌, 旧车, 早晨七点十二分离开千秋明月小区,经由银河大道向西北驶去,二十分钟后至907省道消失踪迹。”
“绑匪目前未提出任何要求。失踪者绮罗生,二十五岁, 经商人士,三角定位显示绮罗生最后位置是在家附近,无法进一步追踪。我们初步判定,这是一起以勒索钱财为目的的绑架案。”
最光阴又一次点开清晨案发时小区的监控录像。
七点十二分,一辆抹上机油沾了灰尘遮挡前后牌照的银灰色长安欧诺从小区向北方向驶出。两侧和后车窗都贴了深色的太阳膜,即便是高清HDMI都很难看清车内的状况,行驶角度巧妙地规避了大部分监控镜头,司机戴着深色口罩和鸭舌帽,就算画面放大成像素格,还是很难断定长相,而车辆中途失踪,很有可能抄了小路。
最光阴想,长安欧诺,海滨市销量第二的车型,价格低廉,空间宽敞,深受中小个体户的青睐,银灰色又是最常见的选择,市内起码也有两千辆。而且省际高速途径三省,如果这辆车并不是本市牌照,那么锁定范围无异为海底捞针。
最光阴盯住屏幕,车海一帧一帧地滑过瞳孔,监控荧光倒映在他面孔上。忽然鼠标停顿了,只见屏幕上,拐弯的匝道令长安欧诺漂移出一个刁钻角度,可以隐约看见后车牌的一点凹凸形状。
第一个字下边是一撇、一勾。有可能是观斓市的观,也有可能是姚宁市的姚。
省道途径观斓市,很有可能是前者,但也不能肯定——
最光阴用自动笔头一下下戳着额头,留下摩斯密码似的红点。
我要冷静,他想。绮罗生在等我。
他眯起眼睛,像犬科动物一般逡巡监控画面,目光渐渐凝固在后车窗一角。
粗看只是暗影或者污渍,仔细去看,却能发现富有规律的笔画。最光阴慢慢辨认。
新手……请多关……
那是撕下大半的后车贴遗迹。
“廉庄,”最光阴忽然问,“这是不是跟你的后车贴一样?”
技侦组长屈世途快步过来,打断了廉庄的回话:“全员出外勤!技侦找到了那辆可疑长安欧诺!”
所有人利刃出鞘般起身,最光阴披上雨衣便疾声道:“走!”
闪电如铡刀,以大地为刑场。
积雨如海,几辆警车围成迷宫。省际高速边的土坡下,吊车的钢铁手臂插入污浊池水中打捞。最光阴出勤太急,忘记穿筒靴,却毫不犹豫跳入池水,徒手拖拽确定缆绳定位。
暴雨天近乎黑夜,强光手电如同雪亮刺刀穿透阴霾天气。明明是夏末白日,警用雨衣却像裹尸布一样沉重冰冷。
绑匪把车沉入了池塘。
而大部分歹徒沉车,都与毁尸联系在一起。而绮罗生到底在不在池塘底?
刑警们沉默着各司其职,周遭寂静得像法老的墓穴,远处山谷已经响起了惊雷。
tbc
【绮最/九最】真戏假做 01
*八点档
*修罗场,大小狐狸X狗
01
海滨市最大的城中村叫白鹭,违章而建的楼群不计其数。这只鸟儿坐落于城市的心脏,却是市政规划的阑尾。
蛛网般的无数条暗巷之一,一辆尘土快结成壳的小车,如同不起眼的黑色甲虫趴在巷口。
最光阴把肩膀往下塌了塌,徒劳地想让自己在副驾驶位窝得更惬意一些,一米八几的个头却与狭小的奥拓始终不太对付。
“这车上坐一宿,还不如上铐子舒服,建议给犯罪嫌疑人尝尝滋味。”他双手环胸评价,小警察熬了整晚,眼下两团鸭蛋青,银发乱糟糟,落拓反而令他的俊美更添不羁质感。
“来一根提提神?”驾驶座的黄羽客把烟盒拆了封,递了过去。
“我不碰烟酒。”最光阴扫他一眼,声气冷淡...
*八点档
*修罗场,大小狐狸X狗
01
海滨市最大的城中村叫白鹭,违章而建的楼群不计其数。这只鸟儿坐落于城市的心脏,却是市政规划的阑尾。
蛛网般的无数条暗巷之一,一辆尘土快结成壳的小车,如同不起眼的黑色甲虫趴在巷口。
最光阴把肩膀往下塌了塌,徒劳地想让自己在副驾驶位窝得更惬意一些,一米八几的个头却与狭小的奥拓始终不太对付。
“这车上坐一宿,还不如上铐子舒服,建议给犯罪嫌疑人尝尝滋味。”他双手环胸评价,小警察熬了整晚,眼下两团鸭蛋青,银发乱糟糟,落拓反而令他的俊美更添不羁质感。
“来一根提提神?”驾驶座的黄羽客把烟盒拆了封,递了过去。
“我不碰烟酒。”最光阴扫他一眼,声气冷淡。
黄羽客丝毫不在意地咧嘴笑,一巴掌砸他肩上:“行嘞,你小子有天分,干我们这行的,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递烟不递酒,防得就是有人陷害往里掺肉,没开封也不行,照样能拿注射器打进去。话说,你真的不打算来我们队?”
他说的肉,并不是荤腥,而是江湖黑话,指的是冰毒,也称猪肉、猪仔。
两日前接到线报,白鹭村将有人带着四公斤毒品来进行交易,队里抽调出三十来个好手,潜伏在城中村各个必经之路。
最光阴漠然道:“我只是借调缉毒大队,这案子结了就回刑侦支队。”
黄羽客讪讪一笑“来我们队,立功机会也多,对不对?”
“不对。”最光阴忽而说。
“我说的哪不对?”黄羽客纳闷追问。
“那个人不对。”最光阴支起身,目光笔直地望向车前方一个中年男人。
四十好几,面容黢黑,提着拉杠箱,另一只手上搭着一件羽绒服,又拎着一个沉甸甸的旅行包,穿着一身衬衣和西装裤,站在大太阳底下,把拎着拉杠箱的手分出两个指头,捻着手机,仔细看导航。
粗一看,只是一个初来乍到随处可见的过路人。
刑警当久了,对犯罪嫌疑人都有种特殊的直觉。黄羽客多看那人几眼,也咂摸出来人渣味儿了,还是问一句:“哪儿不对?”
最光阴平静剖析:“今天二十五度,他带着羽绒服,明显来自气温较低的地区,旅行箱上有托运贴条,是长途飞行,还有箱内明显是空的,才能单手举起,托运手续很麻烦,他为什么不把包内物品放在箱里?是怕硬物意外弄碎箱体。”
黄羽客没听完就明白了,他压低声音对缝进衣领的微型话筒下达了指令,有几个便衣闻令而聚拢过来,犹如黑棋落下劫杀白子,此时中年男人找到了方位,回头望了眼,确认身后无人跟踪,便靠近一个肉摊。
他没想到,便衣就埋伏在他前方。
肉摊上用铁钩挂着一副猪肺,一条五花肉,一条瘦肉,一付肘子。
肉摊老板生的矮小枯瘦,一副丝毫没有被猪膘滋养的老迈模样,只一双浑浊的眼精光四射。中年男人低头挑选猪肉:“七肥八瘦的猪仔肉有吗?”
老板眯起眼打量他,拿起砍肉刀剁了三下案板:“四十七块八毛一斤。”
便衣明白了,无论是所挂的肉类,还是询价的暗号与动作,都是毒贩接头的切口。
一名便衣提拎着豆芽靠近目标,若无其事地挑拣肉质:“这排骨新鲜吗?”
老板把手在刀柄上松开,刚要开口,一兜豆芽在眼前抖散开遮蔽了视线,中年男人霎时就被在眼前摁倒上铐了。老板乍然一惊,从案板下竟摸出一杆锯短了枪管的猎枪,迎头对便衣就揿了扳机,便衣是老江湖,在枪口瞄准的瞬间便就是一个滚地战术动作!子弹声在空气中炸开,霎时四周所有的汽车报警器都尖叫了,原本人来人往的街道变成沸腾的水,奔跑的人群惊恐扭曲的面孔如同水中气泡一般闪现。
最光阴甩上车门,衣兜里骤然响起一阵汪汪叫,是他的手机铃声,最光阴头也没回,冲了出去。
他连枪也没拔,盖因在一瞬间判断出嫌疑人使用的是自制钢珠枪,子弹用是火药掺铁砂,这种枪打出一次后,就需要再次装填子弹,此时嫌犯手中的枪毫无杀伤力。
老板利索地超乎年龄,迈开腿向巷口狼奔豕突,斜刺里却杀出一个银色人影,最光阴旋身一拧腰,这个侧身踢没有任何招式的花巧,就是灌力一击!
老板登时往后趔趄了七八步,脚上一软,滑跪下去,脱力地倒伏在地,再也没了声响。
下巴是人的死门,击中后小脑震荡,人体很快就失去平衡,所以拳击手上场都要分出一个拳头贴在此处保护头部。
黄羽客叉着腰,打量状如倒伏的毒贩,犯难道:“他还有气吗?”
最光阴面不改色:“还活着。”
他那一脚控制了力道,落点也精准,要真放开了踹下去,恐怕毒贩当场就颈椎断裂了。
虽然这笔交易的毒品克数足够枪毙八十个来回,但缉毒大队目前还要留他一命,好撬开他的嘴,挖出背后的暗线。
黄羽客喜不自胜,连连猛拍他后背:“多亏我看中你身手,把你借来我们队,回头给你申请个三等功。”
最光阴给他锤得几乎要因公殉职,也没搭理他,只划开手机锁屏,回拨未接电话,听到另一端清凉温和的声音传来:“小最,你记得今天要跟我见家长吗?”
手机上的毛绒尾巴吊饰左右晃动,绒毛滑过脸颊,最光阴怕痒似的皱起好看眉心,才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他回答:“记得。”
那一头松了口气:“那便好。”
“刚想起来。”最光阴直言不讳。
“……不用这么诚实,”另一头哭笑不得,“你在哪?我去接你。”
上个月,绮罗生突然拜托他帮忙,他一口应下。
绮罗生逗他:“不问我要你做什么?”
最光阴掀起眼皮:“反正我都会答应。”
绮罗生忍俊不禁:“那也是,我想让你假扮我的结婚对象,去见家长。”
最光阴出乎他意料道:“不行。”
向来一拐即跑的好友难得灵光一次,绮罗生颇感棘手,却还是一派光风霁月反问:“不行?”
“婚姻法没有同性结婚这一条。”人民警察如实普法。
“那假扮我男友,去见家长?”绮罗生从善如流改口。
“嗯。”最光阴点了头。
“你知道,我有一个要等的人,至今没找到。”绮罗生这才解释,“父母最近劝我与世交的女儿结婚,我不想耽误人,所以跟家里坦白自己不喜欢女性,已有男友并打算在国外完婚。”
他就那样望着最光阴,眉色比岁月更温柔。
“请你配合我,假装谈一次恋爱。”
最光阴向友人报了坐标,挂了电话。眼见犯罪分子被捕,看热闹的民众把他们团团围住,冲人民警察指指点点,黄羽客指挥手下把两名犯罪嫌疑人押进车里,又劝看客们散开:“没什么好看的,大家去忙自己的啊。”
这才倒回来问最光阴:“你那一眼就看出行李箱不对劲了?”
行李箱果然是中空的,箱体却藏着红冰,这是跨境运毒的新手段,毒品在箱体未完成时便塞入夹层,再层层浇铸密封,连缉毒犬都闻不出端倪,竟被最光阴一眼识破。
“我先闻出来不对劲,”最光阴面无表情,“再倒推出他有问题。”
“哈?闻出来?”黄羽客卡了壳,“这要怎么闻出来??缉毒犬都败下阵了喂?!诶诶诶老狗你别走,中午咱们队去撮一顿庆祝一下任务圆满完成。”
最光阴头也不回,摆摆手:“我有约。”
黄羽客挠挠脸:“女朋友?”
最光阴撂下一句:“男的。”
黄羽客:“噢,男朋友。”
绮罗生透过车窗,一眼就见到倚着路灯抱着手臂的人,最光阴身材高挑,面孔也惹眼,来往行人频频看他。
作为男性,最光阴漂亮得稍嫌过分了,挺鼻薄唇,凤目修眉,明明是一张眉眼端丽的脸,配上冷漠神情,便成了一种令人不敢亲近的锋利美貌。
不过就算最光阴遮了这张面孔,绮罗生也能在万人之中轻易辨认出他。
最光阴上了车便闭起眼,绮罗生一边发动了车,口吻随意:“我们先去开个房。”
莲花跑车昂贵的引擎响起,如同琴键上一个灵巧的滑音,顷刻间疾驰而去。
最光阴昏昏欲睡,捏了捏高挺鼻梁:“不是直接去见你哥哥吗?”
最光阴还穿着数天前的外套,蹲点了两天一夜,汽油味、烟味、廉价快餐味把布料腌渍出酸度略逊于陈年老坛榨菜的美妙前调。
绮罗生笑着打量犯困打盹的小狗,给他递了一罐顺路买的运动饮料:“我是没有意见,不过见我哥哥,还是先换身衣服。”他停顿了片刻,评价道:“我哥看着温和礼貌,但在我的结婚对象问题上,实则眼高于顶挑剔得很。”
他开玩笑道:“所以为了能嫁入我家,小最你可要好好表现。”
最光阴面上无波,凛冽地扬起一边眉毛表达心情,冷静调侃:“我尽力,不让你恨嫁而终。”
最光阴潇洒地仰脖,吨吨吨灌一大口饮料,他排斥咖啡发苦的口感,也对茶叶发怵,一向是喝蜜桃味的运动饮料振作精神,绮罗生和他相识五年,自然很清楚他口味。只是饮料这次成效不显,直到被绮罗生塞进酒店浴室,还是不太清醒。
哗哗水流声中,他听见绮罗生冷静发问:“小最,不能把浴帘合上吗?”
这所五星级酒店,颇有种五星级的趣味。浴室一面墙就是落地窗,正对着大床,一览无余。
“浴帘开关坏了。”最光阴把自己揉出一脑袋泡沫,他图省事,没进按摩浴池,用了淋浴间的莲蓬头,背对着绮罗生冲澡。
反正都是男的,有什么好拉浴帘避讳的。他非常男子汉地心想,丝毫不在意水珠滑落在匀称无一丝赘肉的紧瘦腰肢,沿他凹陷的脊沟流淌而下,一直到绷紧的腰眼,窄而挺翘的臀,笔直修长的腿。
他的肌肉并不夸张,背部包裹着细长柔韧的肌理,他的白皙是一种更偏健康的淡淡蜜色,不脱了警服,谁也想不到这具削瘦挺拔的身体,却蕴藏足以瞬间致死的力量,危险,却足够性感。
绮罗生坐在扶手椅上,茶几上是临时买的一套正装,方才请客房管家熨烫过,是最光阴的尺码,他心不在焉来回翻动着自然杂志的封面,好似上面那只美洲树蛙倾国倾城值得一再注目,他从容地看浴室一眼,又看一眼,对自己的定力有了更高的评价。
最光阴腰间裹着浴巾出来,他银发及腰,自然是有损人民公安伟岸形象,只是上头领导惜才,明显罩着这个刺头,每次开大会时礼貌批评他便了事,最光阴回回虚心接受(具体表现为不说话),次次死不悔改,大家便十分有眼色,假装没背过《公安机关人民警察礼仪规范》第三条:男刑警不得留长发。
绮罗生顺手要替他吹头发,最光阴环视一圈,没有哪张椅子挤得下他们两个大男人,便径自坐在了地毯上,绮罗生也顺势盘腿坐在他身后,空出的手搭在他腰上,这样的坐姿,完全就是最光阴光裸上身坐在他怀里,但绮罗生坦然受之,最光阴毫无所谓,只低了头,乖乖让好友打理湿发。
“那位叫廉庄的小姑娘,最近还给你送蛋糕吗?”绮罗生随口问。
“前几天刚送了酒酿汤圆给我吃。”最光阴的声音被热风吹的瓮瓮作响,他困惑地补充:“但我说她是我朋友后,廉庄生气摔门走了。”
“可能她想做你好朋友。”绮罗生误人子弟毫不羞愧。
最光阴闷闷说道:“嗯,下次见面,我跟她解释。”
绮罗生忍不住微笑:“你这么说,她更生气,不如什么都不说。”
最光阴忽而问了一句:“绮罗生,你是gay吗?”
绮罗生讶异地微微睁大眼,脸色却十足自然:“谁说的?”
“饮岁,”最光阴毫无障碍地出卖了表哥,模仿着饮岁口气,对好友复述:“绮罗生这么多年说要等一个男人,单身到现在,不是傻里傻气就是gay里gay气,”又安慰好友:“我觉得你不傻。”
绮罗生迎着他肯定的眼神,认为自己该为这无条件的信任感动一下:“所以你就认为我gay?”
饮岁和绮罗生同一个大学,比他高一届,也认识好几年,自然知道绮罗生一直在找幼年结识的朋友。
“他说错了一点,”绮罗生面上淡然,只是替最光阴梳拢长发的手有点儿不稳,“我还会找他,但不想等了,因为有了更重要的人。”
最光阴回过头来,眼神是无言的疑问,绮罗生很有默契地解释:“就是说,我有喜欢的人。”
“谁?”最光阴皱拢起眉心,侧着脸回望绮罗生,他把这没来由的不悦归咎于好友有事隐瞒。
“你很快就知道了。”绮罗生紫色的目光异常柔和。“现在还不清楚他心意 ,等确定后,第一个告诉你。”
他的白发覆在眉宇,如同终年不化的雪降落在远山,睫毛十分秾艳,容色比玉石还美,极艳,又极清,有种湛然夺目的俊美,远比画卷更动人。
最光阴望着他,压下不知名的惘然,努力开解好友:“他一定会喜欢你。”
绮罗生回以微笑:“我也这么以为。”
他们开房的酒店楼下,便是订好位置的餐厅,等待绮罗生的哥哥时,最光阴淡定喝光了巧克力可可牛奶,反而绮罗生心不在焉捏着咖啡杯柄,倒不知道到底谁要见家长。
最光阴好奇问他:“你哥哥和你长得像吗?”
话音未落,耳边便传来脚步声。昂贵的手工皮鞋落在地上,有节奏的落地声,有人踱着步子,有分量的,优雅的,仅仅是脚步声,都有强大到极致的气度。
白色的身影在面前坐下。
“小最,这是我哥九千胜。”
“初次见面,你好。”嗓音清冽,也沉稳,仅仅是礼貌的问好,却是琴弦奏动一般低沉悦耳。
最光阴交叠双腿,抬起睫毛,一眼望去。坐在对面的男人也正饶有兴味看着他。
他该过了三十岁,可是看上去年轻俊美得出奇。他与绮罗生十分肖似,绮罗生是年轻气盛,而九千胜的貌美,丝毫不能弱化他强大的气概,反而令他狭长眉眼间的风流雍容更摄人魂魄,无端端令人不敢直视,高而显贵到不可僭越。
最光阴一瞬不瞬盯着他:“你好。”
九千胜戴一只碧玉耳钉,眼眸色泽比耳边珠宝更动人,坦然地对望着弟弟的男友,被最光阴这样紧盯也并无不适,大概是因为他眼光直率不掺杂质,被这样一只小动物的目光追随,任谁也没有异议。
九千胜修长有力的手指随意搭在扶手上,戏谑一声:“绮罗生,你家小朋友,似乎对我很有兴趣。”
最光阴出人意料地“嗯”了一声,“我确实对你有兴趣。”
他想起来了,他曾经见过九千胜。
TBC
【赛提】恋爱咨询官
*现代paro,一些别别扭扭的恋爱故事
*全文8k+,睡前读物,ooc
—
1
“所以,你说你暑期打工的地方在咖啡馆。”
提纳里对着电脑显示屏,把终于修改好的论文终稿提交给导师,看着屏幕上的“发送成功”四个字终于松了口气。
他向后一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端起了右手边柯莱给他带回来的焦糖玛奇朵,抿了一口。
“……并且,你还对咖啡馆里遇到的某位陌生客人一见钟情了。”
提纳里回忆完刚才柯莱在他耳边的碎碎念,整理好了思绪,问她。......
*现代paro,一些别别扭扭的恋爱故事
*全文8k+,睡前读物,ooc
—
1
“所以,你说你暑期打工的地方在咖啡馆。”
提纳里对着电脑显示屏,把终于修改好的论文终稿提交给导师,看着屏幕上的“发送成功”四个字终于松了口气。
他向后一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端起了右手边柯莱给他带回来的焦糖玛奇朵,抿了一口。
“……并且,你还对咖啡馆里遇到的某位陌生客人一见钟情了。”
提纳里回忆完刚才柯莱在他耳边的碎碎念,整理好了思绪,问她。
“是的,老师。”
柯莱站在他身侧,有些不好意思地背着手,朝他羞涩地微笑。
“嗯……他叫什么名字?”
提纳里刚交完论文,心情还算不错,耳朵悠闲地晃了晃,准备开启几天的小长假。
柯莱是他名义上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也是他的学生,小姑娘今年终于熬过了高考,高三毕业也成年了,如果真想谈恋爱,他不会阻拦。
“赛诺。”
柯莱对对手指,看着他的眼神有点无辜。
提纳里:“…………”
他一口咖啡险些喷到电脑屏幕上,想到电脑里装着的重要文件和论文,硬生生咽了下去,呛了个死去活来。
2
赛诺这个名字,提纳里算了算,已经有整整五六年没听到了。
上一次见到赛诺还是在高三那年,两个人同样在重点高中的理科班,座位是斜对角,后来随着提纳里因为家庭原因转学离开,两个人逐渐失去了联系。
提纳里心情复杂。
他在“赛诺竟然来了这个城市还和柯莱遇见了”和“柯莱怎么对赛诺这家伙一见钟情了”之间踌躇许久,最终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地问法:“你……呃……他……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柯莱:“在打工的咖啡馆认识的。”
提纳里眉头一跳:“我知道。”
“我是说,你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他了?还来找我搞那个什么……恋爱咨询。我并不擅长这方面的事。”
柯莱犹豫了一会儿,嘟囔道:“嗯……赛诺先生很帅吧?况且,怎么说呢……他也没什么不值得喜欢的吧?”
提纳里:“…………”
好吧,问了跟没问一样。
不过赛诺这小子学生时代在班里就很受欢迎,可能因为外表看起来比较像个酷哥,体育好,脑子聪明,家里又有钱,在学校男女生里都很受追捧,还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生们戏称为“赛少”。
有很多女生暗恋他,连提纳里前桌那个文文静静的女生都偷偷给人家塞情书,提纳里对自己这位昔日同窗的受欢迎程度也算是早有预料。
只是没想到连柯莱都中了招。
提纳里深吸一口气,觉得头有点痛。
“好吧,”提纳里扶额,“柯莱,那你找我咨询什么?你知道的,我不擅长恋爱这一块的。”
柯莱抱住他的手臂,眨眨眼,祈求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可是我真的不懂怎么谈恋爱嘛,那个最近很热门的‘恋爱咨询官’,我打工的钱不够去找啦,提纳里老师什么都会,这方面也一定没问题的!”
提纳里:“…………”
柯莱趁热打铁:“而且您刚交完论文嘛,这几天没什么事,刚好和我们一起出去玩玩,散散心。”
提纳里:“…………”
柯莱:“嘤。”
提纳里:“……好吧。”
他总是拿柯莱没办法,柯莱从小到大都挺听话,在大事上相当懂事乖巧,不过在一些小事上,偶尔会得寸进尺地撒娇,他总是很难拒绝。
不管是作为老师还是兄长,提纳里觉得自己都有那么点必要,替柯莱考虑一下感情方面的事。
嘛,毕竟自己虽然感情经历也很贫瘠,但比起刚刚踏入大学的柯莱,自己总要更可靠一些。
提纳里心里升起一股诡异的责任感。
这大概就是可靠的大人吧。
“对了,老师,”柯莱突然想起来,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神色,“您认识赛诺吗?方才提到他的时候,您的反应看起来像知道他这个人。”
提纳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思考了片刻,最终讷讷地说了一句:“嗯。我们是高中同学。”
3
“哟。好久不见了。”赛诺和提纳里面对面,伸手打了个招呼。
星期日下午的电影院人来人往,柯莱在不远处的自助售票机前领三张电影票,留下提纳里和赛诺在检票口面面相觑。
提纳里没想到他和赛诺隔了好几年没见,竟然丝毫没有旧友久别重逢的那种宿命感,反而平淡得像高三时周末出门买早餐在马路边同一家路边摊偶遇同班同学一样。
“嗯,好久不见。”他偷偷上下打量赛诺,对方长高了不少,穿了一身休闲装,看起来就像还没毕业的男大学生。
反观自己,昨晚不知怎么的脑子一抽,今天穿了去面试的正装,走在街上回头率很高,活像当场要去学校给柯莱开家长会。
柯莱带着票回来了,怀里还抱着特大号的爆米花桶,她的票座位恰好在中间,方便三个人一起吃。
三人找到座位,坐定后灯光一暗,电影开场了。
选的片子是喜剧片,二十分钟后柯莱有意克制却仍然忍不住笑,怀里的爆米花也快要颠出去。她顺了顺呼吸,瞥了一眼赛诺,却见对方神色不变,看得专注认真。
柯莱偷偷凑到提纳里耳边,压低了声音问他:“老师,你不是说赛诺先生喜欢冷笑话吗?他怎么完全都不笑呀。”
提纳里:“……哦,他只是自己喜欢讲冷笑话,他不怎么爱笑的。”
柯莱:“…………”
好吧,挺怪的。
抛开别的不说,这部电影的评分挺高,在喜剧片里算是节奏很好的优质片子了,提纳里被跌宕起伏的剧情吸引,舍不得移开目光,摸黑去抓了一把柯莱怀中的爆米花。
他猝不及防,突然摸到了另一只手,也在抓爆米花。
提纳里浑身一僵。
指节分明,略微有些粗糙,和自己的手差不多大小、甚至还要更大一些,在高中时期的课堂上,隔着过道传递过无数张小纸条,总是不经意间接触到的那只手。
那是赛诺的手。
他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对面的反应也如出一辙。
柯莱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俩之间的暗流涌动,小声地说了声要去趟洗手间,爆米花放在了座位上,自己猫着腰一路借过,从安全通道走去洗手间。
提纳里尽可能集中精神,盯着屏幕上的画面努力进入剧情,可方才引人入胜的剧情突然变得有些难以入脑,他有点烦躁地一抓爆米花,结果命运般地又抓到了某人的手。
……干嘛呢!
这次两个人都没收回手,缓缓转头,在昏暗的电影院里对视,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眼里的无语。
提纳里“呵”了一声,率先开口:“不好意思啊,你太黑了,我看不见你的手。”
赛诺咬牙切齿地笑笑:“没事,不过你刚刚是不是误食什么东西了?”
提纳里:“?”
赛诺:“误食风油精了吧,怎么满嘴风凉话。”
提纳里:“…………”
他冷哼一声,抓起一把爆米花,眼疾手快往赛诺嘴里一塞。
赛诺满嘴爆米花,瞪了他一眼,口齿不清地“呜呜”几声表示抗议。
提纳里没理他,余光看见柯莱从阶梯旁走回来,两个人这才解除剑拔弩张的姿态,装作无事发生。
提纳里的指尖还残留着某种温热触感,他有些不爽地捏碎了两颗爆米花,把爆米花想象成某人的脑袋出气,然后往嘴里一扔。
真烦人,和高中时候一样烦人。他想。
4
要论约会圣地,除了电影院,那就是游乐场咯。
离他们居住的街道不远,就有一家游乐园,提纳里虽然不爱去这种太热闹的地方,但之前答应了柯莱。他向来言出必践,哪怕是又要见到某个烦人的家伙,也只能臭着个脸赴约。
只是没想到,他这种心理上的不爽很快变成了生理上的。
从超长版过山车上下来,提纳里脚步虚浮,只觉得周围的景色都在天旋地转,扶着游乐场排队的栏杆,感觉胃里一阵阵翻滚。
他体育不差,体能挺好,但过山车这种刺激项目像他的克星,仿佛怪物一脚踩在了他尾巴上,他只能可怜地炸毛跑路。
提纳里想吐吐不出,眼冒金星地扶着栏杆,眼前出现了一瓶冰镇矿泉水。
赛诺把刚从小卖部买回来的矿泉水贴在他脸颊上,冰得提纳里一哆嗦:“喏,赶紧喝点。”
等提纳里接过矿泉水后,赛诺又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带点嫌弃:“别吐我身上啊,新买的衣服。”
提纳里:“…………”
谢谢,现在就吐你脸上。
不过被矿泉水一冰,再被赛诺一气,提纳里感觉没那么晕了,他直起身子仰头喝了两口冰水,反胃的感觉被压下,终于渐渐活了过来。
赛诺把刚才买的汽水递给柯莱,柯莱虽然刚才玩过山车玩得很开心,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但她见提纳里脸色苍白,看起来很难受,于是心里有点愧疚,又有点心疼:“……老师,我们要不换个项目吧?嗯……旋转木马怎么样?”
提纳里下意识点点头,然后扭头看到隔壁小型旋转木马的排队处,几乎全是在春游的小学生,还有个两个只到自己腰部高的小男孩,正在好奇地看着自己。
提纳里:“…………”
提纳里:“还是不了吧。”
最终他们选了个折中的方案——碰碰车,一款刺激但不完全刺激的项目。
危险系数和旋转木马差不多,但是……
可以撞人。
提纳里开局没控制好力度,就和柯莱迎面撞了一下,柯莱惊呼一声,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赛诺从另一边开过来和他们汇合,偷偷加速往提纳里的车屁股后面撞,提纳里还在和柯莱互撞,没注意后头的动静,结果整个人都被撞地贴到了方向盘上。
提纳里回头怒瞪一眼。
呵,你完了,给我等着。
我驾照可不是白考的!
赛诺朝他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感觉一下子变成了初中生,一双长腿一蹬,加速跑了。
提纳里猛转方向盘,紧随其后。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
提纳里第三次和赛诺的碰碰车猛烈对撞后,在呼啸的风声里突然记起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高三某日课间的晨跑,刚上完数学课,大家都有些困倦,提不起精神。
提纳里匀速跑着跑着,赛诺非要过来,拿肩膀往他肩膀上撞一下,简直是莫名其妙。
身后的同学没看清,以为他俩互相不对付,一边是优等生提纳里,一边是赛少,也不敢掺合,只能绕开他们跑。
只有提纳里看到赛诺擦肩而过时看了自己一眼,唇角勾起,似乎在邀请他追上来。
……幼不幼稚啊,这家伙。
早晨的阳光不是很烈,但提纳里的脸依旧有点发烫,咬牙追了上去,趁赛诺不注意扯了一把他的衣角,对方被扯了个趄趔,又慌忙去抓他的袖子——
结果是两个人互相纠缠着一起摔倒在地上,被目瞪口呆的同学们手忙脚乱地扶起来,送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两个倒霉蛋子龇牙咧嘴地被校医按住,干脆利落地在伤口上擦了酒精消毒,伤口丝丝发痛,两人对视一眼,哼了一声,同时转开了脑袋。
……不想和对面的幼稚鬼讲话!
5
那天的游乐场之行后,提纳里有段时间没见赛诺了,甚至也两个星期没见到柯莱。
柯莱的大学在隔壁城市,离家近,一周可以回来一趟,但最近她似乎忙于期中考与学生会的活动,和提纳里也是微信上交流。
小长假的时候,柯莱大学所在的T市海滩边有个露天音乐节,柯莱喜欢的乐队也会去,她熬夜抢了两张票,高兴地打电话给提纳里。
“我准备约赛诺先生一起去音乐节啦,”柯莱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听起来很雀跃,“现场氛围那么好,说不定我可以一鼓作气地跟他表白呢!嘿嘿。”
提纳里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咔哒一声拉开易拉环,咕嘟咕嘟灌了两口:“……嗯,挺好的。”
“好紧张啊,不知道赛诺先生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女生……”柯莱话锋一转,问他,“老师,你和他是同学吧,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性格的人呀?”
赛诺喜欢什么样的……
提纳里捏了捏手中的易拉罐,刚才的碳酸饮料气泡仿佛没有按照轨道落在胃里,而是一个劲儿往胸腔涌,酸酸胀胀的。
他想了想说道:“不太清楚,但他应该喜欢那种温柔的吧。别担心。”
毕竟赛诺和自己这种毒舌不对付,按照这个逻辑反推,那就是喜欢温柔的了。
柯莱没注意到他这点莫名的小情绪,和他又聊了几句最近大学的生活琐事,道了晚安,挂电话睡觉去了。
下一次接到柯莱的电话,是在假期的前一天早上。
柯莱在电话那头闷闷不乐地告诉他,学生会那边小长假有强制参与的活动,可能去不了音乐会了。
“票退不了啦。所以,老师替我去吧。”柯莱叹气。
提纳里捏着电话觉得有点头疼:“你不能把票给喜欢乐队演出的朋友吗?”
柯莱疑惑:“我买票让赛诺先生和别的女生一起去音乐会吗?那还不如让老师你去呢。”
提纳里眉心一跳:“……行吧。”
虽然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是“那还不如”是什么意思……柯莱你这个小兔崽子!
于是第二天下午,赛诺和提纳里在高铁站碰面,坐上了去T市的动车。
赶到场地的时候已是人头攒动,黑压压的全是穿着各异的年轻人,天色渐暗,各色绚烂的灯光已经开始渲染热闹的氛围。
提纳里挑了个偏中侧的位置,不至于离舞台太远,但又避开了中心区域的拥挤人流。赛诺的想法和他相仿,两个人默契地站在一块儿,似乎和周围形成了一小块无形屏障。
演出开始了。
尽管路人如提纳里,喜欢在家里独自听轻音乐,也很难不被现场这种充满氛围感的音乐打动。每个人都很高兴,激扬的音乐是相当有感染力的东西,他们也不能免俗。
提纳里一时觉得头脑放空,呼吸变得轻松,忘记了压在肩上的琐碎任务和各种烦心事,只沉醉于当下,跟着周围的人一起小幅度地蹦跳。身后的狂热粉丝已经冲昏了头脑,高喊着主唱的名字,往前挤,提纳里被他挤得有些不稳,差点摔倒,被赛诺抓住了手臂。
“当心。”赛诺的眼神也不似平日,流动着雀跃的光点。
提纳里点头,继续跟着乐队轻声唱。赛诺的手没有放开,但他们好像对此都没有异议。
演出到了下半场,赛诺突然感叹道:“这个舞台的喷水特效挺炫啊,跟下暴雨了一样。”
提纳里看了两眼,突然有点沉默:“这个舞台,我记得是没有大的喷水装置的。”
提纳里抬头看天:“那就是下暴雨了。”
原本的雨不够明显,在灯光下分不清是人们的汗水还是雨水,等提纳里话音刚落,暴雨就这么倾盆而下了。
台上的乐队似乎还不过瘾,抓紧时间在雨中继续演奏,等主办方把他们请离。死忠粉在台下欢呼声更响,但更多人像赛诺和提纳里一样,披着外套匆匆冲去附近的建筑里避雨。
他们躲进附近一家商场里,坐在门口的座位上拧干外套。附近避雨的人几乎都是来看音乐节的,方才蹦得忘情,这会儿多少都有点狼狈。
更狼狈的是,提纳里和赛诺原本打算乘今晚的末班动车回D市的,没有订酒店。
音乐节附近的酒店早已爆满,如今下了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雨,附近人满为患,连出租车都很难叫到,离高铁站又远,他们今晚的去处成了个问题。
提纳里还在拿纸巾擦拭自己的头发,赛诺在附近转了一圈,回来对他说:“隔壁有个网咖,雨小一点我们过去,凑合一晚上,赶明早的动车吧。”
提纳里默许了他的提议。
等雨势变小,两个人去了隔壁网咖。24小时营业的网咖环境很好,他们要了一间包厢,赛诺还要了两杯泡面。
方才被大雨那么一闹腾,已经接近十二点了。他们坐下来打了会儿游戏,空调开得还挺暖和,正好吹干了方才被雨淋湿的衣服。
赛诺觉得有点饿,去前台倒了开水,端着两杯泡面回来,和提纳里一人一杯,捧在手里嗦,电脑上开着游戏直播,一起看某个游戏主播的操作下饭。
包厢不大,空调暖气开得很足,在冰凉的雨水里“颠沛流离”了几个小时后,他们缩在网咖的电竞椅,热腾腾的泡面下肚,光线昏暗,他们挨得很近,凑在一起看不那么好笑也不那么不好笑的游戏直播。
太过舒适了,甚至让人想一辈子就呆在这个温暖的房间里。
……有点困了。
提纳里打了几个哈欠,眼睛有点模糊。赛诺被他传染了困意,于是关掉了电脑,两个人趴在桌上,枕着手臂睡觉,恰好面对面,各露出小半张脸。
提纳里在半梦半醒间,隐约捕捉到了赛诺的眼神。赛诺在看他,和高中午睡的时候一样,提纳里的脸埋在手臂里,往右后方偷看,总是“不经意间”撞上对方的目光,心头一颤。
“睡吧……我定了闹钟。”赛诺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也有点模糊,听起来同样困。
提纳里闭上眼睛,在暖气里终于安心地沉入了梦乡。
6
第二天清早五点多被闹钟吵醒,他们爬起来的时候有点腰酸背痛。这个姿势确实对颈椎不太友好,伸懒腰的时候还能听到细微的关节咔咔声。
两个人乘上了回程的高铁,天还没完全亮,整个城市都还在沉睡中,等待醒来的那一刻。
出了高铁站,提纳里看看手表突然说道:“现在这个时间,很适合去一个地方。”
赛诺刚打算叫出租车,有点疑惑地回头看他:“嗯?”
提纳里:“菜市场。”
赛诺:“…………”
半小时后,提纳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蔬菜水果,心情不错地哼着小曲走在回去的路上。
赛诺跟在他身后,目睹了他砍价和挑拣新鲜蔬菜的过程,顿时对眼前的人有了全新的认识。
“柯莱学校里的活动忙完,过几天要回来。家里的菜不够了,正好今天有空。”提纳里愉悦地向他解释。
他很久没这么早去菜市场了,价廉物美搜刮了一波,很有成就感。
此时的天空已经蒙蒙亮,凌晨工作的路灯终于熄灭,地平线尽头涌现出淡淡的霞光。
提纳里走在前面,衣角飘在风中,手里提着菜市场的塑料袋,哼着听不出旋律的小调,不像昨晚刚在音乐节上淋了一场大雨后网吧通宵的年轻人,倒像是沉稳的上班族,回家路上顺势买了菜带回去做饭。
赛诺盯着提纳里背影,好像迎面吹来一阵带着暖色的风,轻柔地将他包裹在其中,让他的眉眼都柔和下来。
他想,他的这位同窗,待人不够热情,很少去主动争取过什么,也不爱对周围的人献殷勤,在同学中收获了“温柔但不近人情”的评价;嘴巴也毒,遇到看不顺眼的人,三言两语能怼得人说不出话来。
可交给他的任务从来没有完不成的,他的身上有种令人安心的特质,总是能够沉稳地协调好一切,就连旁人眼中繁琐复杂的小事,他都能温柔妥帖地处理好。就算是独自抚养柯莱这件事,他这些年也做得很好。
尽管他比不少中年成熟社畜还要可靠,但身上的少年气是藏不住的。偶尔窜出的毒舌体质,以及回家路上轻轻哼的小调,还有音乐节时眼中憧憬愉悦的光芒,这些都非常可爱。
赛诺心想,提纳里这个人——
是同学眼中温柔但不好接近的人,是学弟学妹们眼中可靠体贴的学长,是导师们眼中令他们放心的优秀学生……
是赛诺年少梦境里的朦胧心动,亦是他如今清醒时,心里那杯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橘子汽水。
……有点太过狡猾了。
每个气泡上都有一只不一样的耳廓狐,墨绿色头发的、有柔软尾巴和柔软心肠的,生气起来耳朵会一动一动的。
赛诺伸手,小心翼翼戳破那些橘子味气泡,听见自己心跳的回音。
他正在盯着提纳里的背影神游,不知不觉走到马路中央,被提纳里抓住手腕,一把拽到了马路对面。
提纳里转头瞥他一眼,问他,怎么过马路还发呆,困了?
“嗯,困了。”
赛诺打了个哈欠,顺势向前倾,趁机把身体一半的重量靠在了提纳里的背上,左手手臂虚虚地圈着提纳里的肩膀,下巴几乎是搁在了对方的锁骨上,由着提纳里半背半扛地把自己拖回家。
“提纳里。”赛诺闷闷地喊他。
“嗯?”提纳里默许了他略带撒娇意味的动作,没回头,把他的手臂往上扶了扶,怕背后的人滑下去跌倒。
“其实吧……你前桌那个蘑菇头的女生,记得吗?她给你写过情书,托我转交。但被我私藏了,没给你。”赛诺慵慵懒懒,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
“你喜欢她?”提纳里安静听完,问他。
“…………”
赛诺沉默了几秒,往他腰上掐了一把。
“你的笑话真是比我的还冷。”
提纳里笑笑:“我知道。”
他其实都知道。
提纳里又不像赛诺那样,让女生不敢接近。前桌的女生在托人送完情书后,迟迟没有收到回应,鼓起勇气主动跑来问他,被他委婉又礼貌地拒绝了。
那时,他自然也就知道了,那封没能到自己手里的情书究竟在谁那里。
提纳里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玻璃的反光,望向窗户里那个坐在倒数两排,撑着头发呆的黑皮肤少年的身影。
阳光在他英俊的侧脸上勾勒了暖洋洋的金色边框,他漫不经心地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垂下的眼睫毛很长,几乎掩盖住深邃的红色瞳孔。
提纳里望着那个侧脸,心里像塞满了棉花一样柔软。
他忍不住去想,喂,赛诺,你……为什么要藏起我的情书呢?
“所以,你当时为什么不肯给我?”
如今的提纳里微微侧过头去问对方,赛诺靠在他的肩膀上耷拉着眼皮,有点困倦的样子,像一只靠在主人身上睡觉的小狗。
“当然是……不想让你们交往啊。”赛诺喃喃道。
“我只想我们在一起。”
提纳里在微熹的晨光和漫天心跳声中,听见一锤定音的声音。
好似迟了好几年,又好像水到渠成、恰到好处,没有半分不合时宜。
恋爱经验为零、被强制聘用的半吊子恋爱咨询官,在那一秒钟,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
—
“但我可警告你啊,要认真对待柯莱的心意,好好回复她。不许伤害我们家柯莱的少女心。”
提纳里盯着赛诺,没什么威慑力地挥了挥拳头。
“啊,这个嘛……”
赛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好,我会妥善处理的。”
—
半小时后,正在和舍友逛街的柯莱收到了一条短信:“计划已成功,感谢。”
附赠一笔可观的转账。
柯莱笑笑,心情很好地挽着舍友的手臂:“我们去吃火锅吧,这顿我请。”
7
三个月前,暑假刚开始的那一周,D市某家咖啡馆。
赛诺推开门,四下张望,找到了绿色头发的少女,在她对面落座。
“你好,我是赛诺,之前在网站上有联系过你。久闻恋爱咨询官的大名,那我直说了。”
赛诺深呼吸道:“我……有个暗恋挺久的人,希望你能帮我追到他。费用问题不用担心。”
柯莱拿小勺搅动杯子里的咖啡,温和地笑笑:“好的,我了解了。前半年都没怎么接单,最近我刚结束了一场重要的考试,现在有很多空闲的时间。”
柯莱问他,方便向我介绍一下您暗恋对象的具体情况吗?
赛诺递上了一张照片,以及一些同学录上的简单资料。
他一边忍不住嘟囔:“其实我觉得……他也喜欢我,但我总容易惹他生气,他也总容易惹我生气。”
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间,柯莱的手顿住了,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她盯着照片上那张熟悉得不能更熟悉、几乎朝夕相处的脸看了会儿,脑子里快速闪过无数个念头,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赛诺见她面露难色,以为她不太有把握,柯莱点点头说道:“确实没有百分百把握。”
“不过嘛,我可以去请教一下我的老师。”柯莱眨眨眼,脸上带着笑意。
“他一定有办法啦。”
—END—
柯莱:计划通!
—
赶出来一篇短打,是无脑甜文,家人们随便吃点。目前在构思一篇比较长的文《往事书》,也是这个合集的名字,时间线比较复杂,争取开学前磨出来。
再次感谢红心蓝手和评论噢。
【翰栎/嘉栎】血腥爱情故事
灵感来自阿妹的《血腥爱情故事》。
三观不正,ooc慎入。
“就让我紧跟着你起承转合,让我为你写一本恐怖小说。”
“谁可疑,谁可怜,谁无辜,谁苟活。”
“我已经看到最后结果。”
————————————————————
【序】
“不用黄菊,白菊就行。”
“......这太单调了,您看再搭点其他的?不然这人多冷清啊。”
“怎么搭?”
“这要是亲人朋友就选太阳花白百合,爱人伴侣那也有勿忘我白玫瑰......其实啊也没那么多讲究,都是一片心意,梦里无人空余香,什么都行,什么都好.....”
“嗯......那就......”
“玫瑰!”嘉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百合吧。”...
灵感来自阿妹的《血腥爱情故事》。
三观不正,ooc慎入。
“就让我紧跟着你起承转合,让我为你写一本恐怖小说。”
“谁可疑,谁可怜,谁无辜,谁苟活。”
“我已经看到最后结果。”
————————————————————
【序】
“不用黄菊,白菊就行。”
“......这太单调了,您看再搭点其他的?不然这人多冷清啊。”
“怎么搭?”
“这要是亲人朋友就选太阳花白百合,爱人伴侣那也有勿忘我白玫瑰......其实啊也没那么多讲究,都是一片心意,梦里无人空余香,什么都行,什么都好.....”
“嗯......那就......”
“玫瑰!”嘉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百合吧。”李汶翰置若罔闻,指了指后头还沾着清晨露水的百合,跟老板吩咐了。
“诶,好的。我啊再给您配点满天星,这就包起来,待会您上去斜着抱,这天早露重,怕把您大衣沾湿了。”
手下麻利,已是抽出若干白菊百合包裹起来了。
“不要紧。”李汶翰从钱包里掏出三张红票放在老板桌上,伸手接过了刚包好的花束。
“稍等,给您找钱。”
“不用了。”李汶翰向门口走去,“安息往生,抚慰生者,皆功德。”
说完回头向老板略一欠身,便转身跨出店门。
嘉羿快步跟上,路过老板亦是稍作停顿,点头道谢。
目送二人背影消失后,老板收了桌上的钱,拨弄了几下剩余的百合,末的一声叹息。
“......节哀。”
李汶翰抱着那束纯白清冷的花向山上走去,嘉羿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想说话又不敢打破沉静,从背后看,李汶翰裹在黑色大衣里,笔挺瘦削,寂寥肃杀。
未明公墓,到了。
李汶翰脚下没停,穿过墓园大门、穿过三三两两扫墓的人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一座墓,墓碑和前面路过的许多相比只能用崭新来形容。
李汶翰站定,伸出两根手指摸了摸墓碑然后合指蹭了蹭。
“刚下过雨,没灰的。”嘉羿见状说了句,便对着墓碑蹲了下去。
入眼是黑白色的照片,和其他人证件照似的遗像不同,照片里的人小半张脸被玫瑰遮住了,而露出的半张脸眉眼弯弯,笑的很甜。
“管栎,我来看你了。”嘉羿对着照片小声说。
话音刚落,脚前的拜台便放上了那束白菊百合,嘉羿看了眼花又看了眼照片,像是问李汶翰又像是自言自语:“是因为已经有玫瑰了所以才不买的吗?”
“......真是个傻子。”耳边传来李汶翰的低语,他也蹲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照片出神。
“一辈子就一次,你倒是洒脱。”李汶翰停顿了,沉默良久才问了出来:“值得吗?”
值得吗?
嘉羿的心里也响起这句话,值得吗?
这一场生死有命的因缘际会,值得吗。
【室友】
“刚毕业先玩两个月再找工作不挺好,这么想不开?”李汶翰伸手接过嘉羿的行李箱,掂量几下,“都装了些什么,这么重?”
“啊,就是相机、设备那些,摄影用的.....”嘉羿有些不好意思,想拿回来自己提,可李汶翰已经三步两步把箱子放到了房间门外。
“喏,这间就是你的屋子,才打扫过,也亏的这两天出太阳,把该晒的都晒了。”李汶翰引着嘉羿进了屋,一边拉开了飘窗一边指着床头边上关闭的小门说:“开窗透透气,那边那个门就是暗室,一会你进去看看。”
嘉羿点点头环顾四周,干净整洁的屋子里布满了阳光的气息,“我真是赚大发了,租了你这间屋,你房租是不是给我收少了,我觉得应该翻倍。”
“哟,不差钱是吧,看你写着急租房找工作,还以为是个穷学生,给你打点折扣。”李汶翰笑着上下打量了嘉羿一圈,“结果啊不但一身名牌,这箱子里头估计还有个头十来万?我可真是亏大了。”
“哈哈,这箱子可比我金贵。”嘉羿把门口的行李箱拖进屋内平放在地上,“里面都是无价之宝。”
“那行,你先收拾东西吧。床边那个暗室基本是空的,摄影这块我是外行,不懂。”
“先前就猜特意要带暗室的这间房是不是用来洗照片的,还真猜对了。”
“回头你看看还要添什么一会我开车带你去买。”
李汶翰说完便准备带上门,嘉羿突然叫住他:“李......汶翰哥!”
“嗯?”关门的手顿住,等着下文。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摄影穷三代,单反毁一生?”
“......所以呢?”
“所以......千万别给我涨价啊!”嘉羿啪的双手合十,低头就拜。
“皮的你,都喊我哥了,我可不得把你当弟弟?赶紧收拾吧。”
李汶翰眼中无奈,摇摇头关上了门。
“有缺的东西吗?”李汶翰抬眼看了下刚从屋里出来的嘉羿,衬衫袖口挽上三分,手指细长,用火柴点燃了虹吸壶下的酒精灯。
“躺了会,回头再收拾。”嘉羿饶有兴致的走到李汶翰身旁,“你在煮咖啡?”
“嗯,喝吗?蓝山。”李汶翰指着上壶磨好的咖啡邀请道。
“行啊,不过我喝不出来好坏,就是看你煮还挺有意思的。”嘉羿好奇的看着这一套煮咖啡的设备,感叹道:“这得要多少钱啊......”
“跟你那些设备差不多吧。”李汶翰温了两个杯子,等着底壶的水冒泡。
“那肯定比不过你,我就是个刚毕业的穷学生。”嘉羿坐在吧台前,转着凳子打量起厨房,厨房是开放式的格局,面前是吧台,吧台后面摆放规整的厨房用具。
“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说箱子里的都是无价之宝,现在又比不过了。”李汶翰见水冒了泡,将上壶插入,水渐渐上升、翻腾,咕噜咕噜,瞬间变了颜色。
嘉羿看的目不转睛,眼里都是惊奇。
李汶翰拿木棍搅拌了几圈,停了会又搅拌几圈。
浓浓的咖啡味飘了出来。
“真香!”嘉羿忍不住赞叹,见李汶翰拿起盖子熄灭了酒精灯的火,“我还是第一次完整的看人煮咖啡,这么厉害。”
“你出来晚了会,应该从磨豆子开始看,才是完整的步骤。”李汶翰取下上壶,摇晃两下将咖啡缓缓倒入杯中。
“要加糖吗?”
“懒得加,不讲究。”
李汶翰笑笑,拿了搅拌勺放在垫碟上一起推给了嘉羿。
嘉羿倒没急着喝,盯着咖啡仔细端详了一阵,忽的抬头问道:“所以为什么没有拉花?”
“懒得拉,不讲究。”
李汶翰看着嘉羿眉头紧皱的小口啜饮,知他平时定是不喝咖啡的,心下好笑,眼光下落到喉结,再落到脖颈。
有一根红绳。
“你带的玉吗?”李汶翰起了个话头,眼神示意嘉羿的脖子。
“哦,这个啊......”嘉羿放下咖啡杯,伸手拉扯红绳,一块玉牌从衣领里翻了出来,“小时候家人求的字牌,保平安的。”
李汶翰定睛一看,方扁的云纹玉牌上八个楷书,磨的圆润通透——
【一世顺遂,留得百岁】
倒像是有钱人家求着保命的,李汶翰收回目光。
“挺好的,都是求个心安。”
“嗯,反正我一直带着,绳子都磨出茬了。”嘉羿将玉牌塞回衣服里,“不过我倒不喜欢这组词,活百岁有什么意思啊,老的讨人嫌。”
“那你喜欢哪样的词?”
“要是能自己定的话,我就要刻我最喜欢的一句话。”
“什么话?”
“不如随风,且来且去。”
李汶翰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他:“你看过《永夜》?”
嘉羿眼睛一亮,“你也看过?!哇,这么小众的书都能碰上书友?!”
李汶翰低头闷笑,也不回话,伸手将吧台上两人渐凉的咖啡杯收到盥洗池里,洗了手,一边擦一边对嘉羿说:“你等我下,我去拿个东西。”
嘉羿好奇心被勾起,在转椅上左右乱动眼巴巴的等他。
没一会李汶翰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本黑色外皮的书。
“精装限定版!我也有!”嘉羿一眼认出来,指着书叫道:“我箱子里还装了呢还没拿出来。”
“我的跟你的可不一样,你打开看看。”李汶翰把书放到嘉羿眼前,黑色书皮印着《永夜》两个字。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限定版啊。”嘉羿将信将疑翻开书的封面。
扉页上赫然是八个手写大字——
【不如随风,且来且去】
落款是......管栎。
“我这不是精装限定版,是绝版。”
“我好嫉妒。”嘉羿低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扉页,像是要烧出个洞。
李汶翰看不下去,越过嘉羿把书又拿走了。
“一句话而已,就嫉妒了?”
“这是管栎的签名。”
“管栎的。”
嘉羿如梦初醒,抬头问他:“管栎的签名你为什么会有?”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李汶翰却不回答,看了看手里书,然后又往房间里走去。
“我把书放回去。”
刚进房间没两秒,一直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嗡嗡嗡嗡嗡嗡嗡......
“汶翰哥!电话!”嘉羿扬声喊道。
“等一下,谁打的?”李汶翰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嘉羿伸头看去,正好手机停止了震动。
未接来电:Drug
“额......”嘉羿无语,明显存的是个代号,谁知道谁是谁啊。
正吐槽着,手机突然弹出一条短信——
Drug:【你还想不想吃药了?】
吃药?嘉羿纳闷,什么意思,汶翰哥有病吗?看不出来啊。
“谁啊?”李汶翰出了房间走过来。
“......不知道,没看。”嘉羿别过头。
李汶翰拿起手机一看,低笑一声,便回拨过去,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漏接个电话就生气了?”
“药当然要吃。”
“你还不给我吃了?”
“治不了你。”
跟调情似的,又撩又痞,嘉羿浑身发麻,眼神一瞟恰好和李汶翰撞个正着,慌忙移开目光,跟李汶翰摆摆手起身就往房间走。
是女朋友的电话吧。
言语间都是.....情欲。
关上门的间隙漏进李汶翰低沉含笑的声音——
“不要我了?那正好给你介绍个小迷弟?”
【女友】
嘉羿闻到了饭香,迷迷糊糊从被子里摸出手机,已经快晚上7点了,又窝了一会,才慢吞吞的爬起来,扒拉两下头发拉开了门。
“汶翰哥,在做什么好吃的呢,香死了.....啊,你、你好?”
客厅里一个衣着得体、面容姣好的女人正在摆桌,她不紧不慢的放好菜盘,接着直起身对嘉羿打了声招呼:“你好,你就是汶翰的新室友吧。”
“我敲了门但是没反应,以为没人就自己进来了。”
“他习惯放把备用钥匙在花盆下面。”
“.....我是他女朋友。”
“啊,你好你好,嫂子你好,我叫嘉羿。”嘉羿理理衣服,赶紧往厨房走。“还有菜没端吗,我来吧,你坐着休息会。”
“太不好意思了,你在外面忙活我在屋里睡大觉。”
“汶翰哥快回了是吗?菜都端出来了。”
嘉羿看保温炉里已经空了便拿了三份碗筷向客厅走去。
“不知道。”那个女人端正的坐在桌前。
“不知道?没约好吗?”嘉羿有些奇怪的问。
女人静默片刻,看着嘉羿在对面空荡的座位放好碗筷,凉凉的说:“他想回来自然会回来。”
嘉羿尬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得坐到座位上,掏出手机想问下李汶翰,刚点开短信突然就想起了......“Drug”。
【你还想不想吃药了?】
“药当然要吃。”
嘉羿放下手机,对一边仿佛放空的女人说:“嫂子我们不等了,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女人转头看他,眼中闪烁,欲言又止,而嘉羿已经端起碗开始扒饭了。
一顿饭吃的寂静又沉闷。
直到结束,饭桌的第三个人也没有出现。
“嫂子你去看会电视?我等下洗完碗送你回去,天也不早了。”嘉羿把餐盘碗筷摞进水池,开了水龙头唰唰唰洗的飞快。
“不看了......我下午洗了点水果,做个果盘吧。”女人像是闲不住,从冰箱里拿出洗好的苹果橙子,在嘉羿身边开始切块。
“啊,哦。”嘉羿干巴巴的应了声,两人沉默着做着手上的事,各怀心事。
“你知道管栎吗?”女人突然出声。
“管栎?”嘉羿把水关小了些,让说话的声音听的更清楚。
“知道啊,写《永夜》的,嫂子你也看过?”
女人摇摇头:“我没有看过,你跟我讲讲他。”
“哦,他是写恐怖小说的,《永夜》就是他的成名作。”
“以前也写过一些,像《迷宫》、《守卫》什么的,可是都没火。”
“写《永夜》火了,不过也就在恐怖小说的圈里,出去了也没人知道。”
“毕竟受众少嘛,好多人不看恐怖的。”
嘉羿看了眼身旁的女人,她面无表情连头都没抬,手起刀落,苹果被一片片切成漂亮的兔子耳朵。
见没有喊停的意思,嘉羿继续说。
“《永夜》讲的是一个小说家被持续跟踪偷窥后精神逐渐崩坏的故事。”
“主角本来朋友很多人也精神,可疑神疑鬼之后就怀疑周围人都想害他,做了很多傻事。”
“渐渐的身边只剩下一个朋友,不论怎样都不离不弃,对他千般万般的好。”
“当初我看的时候都快以为是那种小说了......”
嘉羿顿了顿见女人还是没反应,只好尴尬的继续:“这文的精华在最后,我就跟你剧透了啊,原来罪魁祸首就是主角的那个朋友,他跟踪偷窥离间设计,把主角孤立,只信赖他一人,主角对他毫不设防,与他同吃同住,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让他知道了。”
“然后那人在主角发表小说后杀了他。”
“鸠占鹊巢,李代桃僵。”
“主角的小说出名了,可作者已经换了个人。”
“没有人知道。”
“主角写的小说就叫做《The last day》,所以这本书也叫做《永夜》。”
“是不是很奇妙?”
“你看了就知道,真的是一环扣一环,欲罢不能。”
嘉羿讲的热情投入,像是回忆起以前看文的日子,开始回味书里的精华。
女人偏头看他,目光沉寂无波,并未被调动起丝毫情绪。
“你没有说管栎。”
“他是什么样的?”
“......我哪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我就一个看文的。”嘉羿干笑两声又把水开大了,唰唰的水声瞬间充满了厨房,掩盖住了他的心跳。
“你不愿意说他!”女人却突然提高了音量,似乎有些怨愤的对他喊道。
嘉羿吓了一跳,见女人情绪有些不对,连忙安抚道:“哎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一小粉丝,你老问我干嘛呀,汶翰哥不也是他的粉丝吗,你问他呀!”
“啊!”女人小声惊叫一声,手指有血渗出,滴落在白色的瓷砖上,刺眼的红。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别切了!”嘉羿慌忙关上水龙头,把女人手上的水果刀抽走,“你去冲一下水,我去给你拿创可贴。”
嘉羿拿了创可贴回来看女人站在水槽前一动不动的伸着手指冲水,凑近一看,伤口被冲的发白,早都没血了。
“......创可贴拿来了,你贴上吧。”嘉羿伸手关掉水,把创可贴递了过去。
女人接过低声说了声谢谢,撕开包装把已经发皱的手指包了起来。
“嫂子,我送你回去吧,有点晚了......”嘉羿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句,“可能汶翰哥晚上有事要晚回呢......”
说话间女人已经套上外套从沙发上拿了包往玄关走去,换好鞋后转身对嘉羿说:“不用送了,我打个车就行。”
“那我送你下楼!”嘉羿说着也准备换鞋,可女人已经拉开门出去了。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嘉羿刚穿好一只鞋,另一只脚有些尴尬的抬在空中,顿了片刻,放下了。
默默把鞋子脱了,他在玄关呆站了会,终于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响了三声,电话接通了。
“嘉羿?”
“嗯,汶翰哥,是我,你在哪儿啊?”
“怎么了?”有些懒散的声音。
“嗯......就是刚才......”
【你今晚就得住我这儿!】
话筒那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是带着娇的在撒气。
果然听到李汶翰闷笑一声。
刚才你女朋友来了,嘉羿把没说完的话咽下了。
“怎么不说话了嘉羿,刚才什么?”
“没......就是刚才在想晚上要不要给你留门,问你一下。”
“呵,没事,今晚不回来了,你锁门吧。”
“嗯,好,那汶翰哥晚安。”
“晚安。”
一秒没停,电话断了。
嘉羿收了手机,锁上门,走进厨房抽了张纸蹲下,把刚才滴到地上的血迹擦掉了。
瓷砖洁白如新,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醉酒】
“你到这个饭店来,我给你介绍个人。”
嘉羿看看手机上李汶翰发的信息和饭店地址,收拾了下便打车去了目的地。
推开小包厢的门,嘉羿看到李汶翰和一个笑的很......甜的男人。
光用甜来形容似乎也不对,有些憨有些傻有些娇,可更多的是甜,只对着李汶翰,像一颗蜜糖。
“你来了?快进来。”李汶翰招呼他,原本快靠上李汶翰的男人稍稍坐直了些,和李汶翰拉开了点距离。
“你都没说过原来你室友长的这么帅。”男人一边打量嘉羿一边小声嘀咕。
“你再看我可要生气了......”李汶翰凑近男人的耳边低声警告,男人低下头偷偷笑了起来。
嘉羿有些尴尬的站在对面,李汶翰指了指男人对面的位子示意他坐下。
“我来介绍一下。”等嘉羿坐好,李汶翰对身边的男人说:“这是嘉羿,你的小迷弟。”
然后转头看着嘉羿有些调笑的说:“怎么样?认出来了吗,这是管栎。”
“我跟你想的一样吗?”管栎歪歪头问嘉羿。
嘉羿目不转睛盯着管栎看了会,直把人看到移了目光求救的看向李汶翰。
李汶翰只是笑笑也不说话,拿了酒给三人斟上了。
“看到偶像眼都不会眨了?嗯?”将酒杯递给嘉羿,李汶翰也给自己倒了整杯,“试试你的酒量,今晚高兴,敞开了喝。”
“你就少喝一点,听话。”李汶翰一边叮嘱一边给管栎少倒了些。
管栎不高兴了,“那怎么行,倒满!我跟我粉丝喝酒,怎么能就喝这么一点!”伸手拽过李汶翰的胳膊就要他继续倒。
“诶,好好好,倒满倒满......”李汶翰给拉扯的没法子,只得给管栎也满了杯,“真是祖宗,看袖子给你扯的。”
“干嘛,大不了给你揉揉。”管栎撇了个嘴,两只手假模假样的去给李汶翰揉袖子,其实就在胳膊上乱拍,把李汶翰拍的没脾气,只得抬手按住管栎乱动的双手:“别闹,还有人呢。”
黏黏糊糊,腻腻歪歪。
嘉羿收回目光,而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跟我想的......不一样。”嘉羿又看向管栎,对方刚放下酒杯,脸颊微红,嘴唇还沾着些许酒渍,又软又亮。
“你比我想的更容易醉。”
三个人吃的不多,都是在喝酒。
空了好些个酒瓶后,管栎已经开始觉得脑袋晕晕的,他强撑着有些大舌头的问嘉羿:“你、你最喜欢《永夜》里面的哪个人?”
嘉羿看到李汶翰的手从背后悄悄环住了随时要倒的管栎,他垂了眼,想了片刻像是自言自语般低语道:
“我喜欢郭林。”
“林林?林林是主角啊,喜欢他的太多了,不行,你换一个!”管栎酒气上涌,有些蛮不讲理的要撒疯了。
“别理他,醉了,我去结账,你看着下他。”李汶翰手臂用力把管栎往桌前撑撑,然后收回手起身出了包厢。
不大的包厢里,只剩下管栎和嘉羿。
管栎醉的睁不开眼晕乎半天,在座位上扭了下身子,屁股向后蹭蹭,然后把头搁在了桌子上,嗯,舒服了。
嘉羿看着像兔子一样蹭桌子似的管栎,不由笑出了声。
他微微起立,双手撑着桌子慢慢前倾,凑近管栎的耳朵,轻声说:
“我喜欢林林。”
“只喜欢林林。”
“换不了人,怎么办?”
回应他的是管栎哼哼唧唧不停重复的醉话:“......不行.....你换个....换个人...嘛....换人......”
嘉羿重新坐回座位,出神的看着管栎。
“你知道吗?”
“我和阿新一模一样。”
“我就像现实里的他。”
“我能逗人乐。”
“我也爱拍照。”
“我和他甚至同一天生日。”
“......”
“可我不喜欢他。”
“一点都不。”
“因为他杀了林林。”
“和我一样的人,为什么会去杀他。”
“无法原谅。”
嘉羿的目光变的温柔又炽热,烧的管栎难耐的动了动脑袋。
“我不会。”
“我只会爱他。”
“只爱他。”
李汶翰拖着管栎上了出租,嘉羿跟着坐进副驾驶,司机问你们去哪,嘉羿回过头看到管栎枕在李汶翰肩膀上,整个人软在他的怀里,李汶翰正小声哄着。
“汶翰哥,师傅问去哪?”
“哦,梁园路44号,那有个小区。”李汶翰随便应了声,催师傅赶紧开路。
管栎哼哼的难受,直在他怀里乱蹭,李汶翰给他弄得不上不下,燥的厉害。
师傅路不熟,一边搜导航,一边嘀咕着,什么小区啊,也不说清楚。
“水墨兰庭小区。”嘉羿转回身,扣好安全带,低声回答了。
车子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小区。
回到家,李汶翰把管栎放到床上,没好气的说:“装装装,这么久了酒醒了点吧,不让你喝还生气,现在又没骨头似的赖着我。”
嘉羿摸去厨房倒了杯热水端进卧室,“要不要给他喝点水?”
李汶翰一边骂一边脱掉管栎的外衣,“嗯,我等下喂他喝,你去那边浴室给他放点洗澡水,不要温的,烫一点,他一会瞎扑腾搞搞就凉了。”伸手给嘉羿指了下浴室的位置,又准备把管栎剩下的衣服给脱了。
管栎这时候开始撒泼了。
“不、不要你脱!”
“走开......”
“你回你的家去!不许碰我......”
“不要我碰?行啊,你自己脱了,一会去洗澡,我看你洗完就回家。”
“......你走!现在就走!”委屈的在床上乱蹬,跟个小孩子似的,“你去陪别人啊,反正没有你,我也有人陪!”
李汶翰怒极反笑。
“有人陪?你想找谁?”
“汶翰哥,洗澡水放好了,可以去洗了。”嘉羿回到卧室看到的就是李汶翰单膝跪在床上有些粗暴的在扒管栎的衣服。
挣扎间隐约露出些细白软肉,在李汶翰手下挤压、变形、烙上指印。
“你想找谁?”
“嗯?说给我听听。”
“你能找谁?”
嘉羿一时不知是该进还是该走,在卧室门口踟蹰不定。
“我.....”
“我找嘉羿!”
“嘉羿比你帅!比你高!比你好千倍万倍!”
“嘉羿......我就要嘉羿!”
像是平地一个炸雷,炸的李汶翰和嘉羿都没了声。
寂静无声后是一阵嗡嗡的震动接着响起了持续不断的电话铃声。
叮铃铃一浪高过一浪的无止息。
李汶翰没有接,而管栎却崩溃的抱住头大喊。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每天都是每晚都是!”
“吵死了!”
“吵死了!!!”
“你不许接!”
“不许走!”
“不许走.......”
“汶翰哥,这......”嘉羿看管栎不对劲刚想往床边走,李汶翰如冰般的眼神钉死了他。
他掐断了电话,吵人的铃声戛然而止,接着走到门口,嘉羿跟着退了两步,不多不少恰好一扇门的距离。
“你回去吧。”
“在家记得锁好门。”
李汶翰说完便关上了卧室的门。
嘉羿一个人在漆黑的客厅里站了许久。
门里断断续续传出管栎的嚎哭、呐喊,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像是憋了许久的怨气,全都借着酒劲撒了出来。
夹杂着李汶翰心疼的哄慰。
待声音渐渐平息,嘉羿才动了动已经僵直的腿,离开了管栎的家。
走出楼栋外,冷风迎面袭来,刺的嘉羿竖起大衣领子,一张手,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紧张个什么劲呢,明明心里都清楚。
嘉羿自嘲一笑,眼角余光似乎闪过一道身影。
好像有点眼熟。
......
看错了吧。
【玫瑰】
嘉羿在一个门口挂着鹿头的餐厅遇到了管栎,为了迎合节日气氛,鹿角上还挂了花环。
“这么巧?我刚吃过饭,你吃过了吗?”管栎有些惊讶。
“吃过了,你现在是要......回家吗?”
“嗯......准备回家了,一个人在外面也怪无聊的。”
眼前的管栎神色寂寥,和周围欢快的路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今天应该是高兴的日子,你需要笑一笑。
“那我送你回家吧,两个人一起就不无聊了。”嘉羿对管栎灿烂一笑,八颗大白牙闪的管栎的心情也明亮了起来。
“好啊,这里离我家不算远,我们就走回去吧。”
一路上天南地北的聊着天,比起上次,管栎今天才像是第一次认识嘉羿一样,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
“所以你是刚毕业对吗,准备做什么啊?”
“摄影吧,先去电视台之类的地方练个几年,然后看看再出来开个工作室。”
“哇,摄影,那你擅长拍什么啊?”
“拍人物,我很喜欢拍人,尤其是拍一个人。”
“一个人?就是单人照比多人照更好是吗?”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
却是噗嗤一笑,管栎有些纳闷:“你笑什么啊?我理解的不对吗?”
嘉羿摇摇头,扭头对着无意识撅起嘴的管栎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非常可爱。”
“......什么嘛......”管栎缩缩脖子把有些泛红的脸藏进了围巾里。
街上每个角落都是满满的过节气氛,几乎每个商店都摆着圣诞树,偶尔漏出的音乐轻快又温情,两个人一路不紧不慢的走着竟也不觉得冷。
“这个商场走过去再过个路口我就要到家了。”管栎的声音打破了两人温馨的气氛,嘉羿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有一种淡淡的不舍弥漫开来,隐隐约约,似有若无。
“你看这棵圣诞树!”管栎有些惊喜的指过去,“好漂亮!”
嘉羿顺着管栎的手指看到了商场前立着的超大型圣诞树,枝繁叶茂,彩灯闪烁,枝杈上挂着一圈又一圈的铃铛。
“......买花吗?先生来支花吗?”嘉羿低头,边上站了个学生模样衣着单薄的女孩子正捧着一篮子的玫瑰花,裸露的手冻的通红。
转头看了眼管栎,还在仰着头看圣诞树。
嘉羿微微一笑又转过头对着卖花姑娘比了个嘘的手势,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红票放进篮子里,然后抽出一支,弯腰悄声对她说:“我只要一支,其他的你看着办,今天过节,早点回去吧。”
女孩激动又欢喜,也是压着嗓音跟嘉羿再三确认,“先生您真的不要了吗?您给的钱太多啦!”
嘉羿笑着摇摇头。
“那.....”卖花姑娘伸头看了眼嘉羿身后的管栎,又看看嘉羿,眼珠子转了转做了个说悄悄话的手势,嘉羿侧头把耳朵伸了过去,只听到女孩子冻的有些颤抖的声音——
“祝你们幸福!”
说完便抱着花篮跑走了。
“送花啦!送花啦!先生小姐们拿朵花吧!”
嘉羿直起腰,手指捏着玫瑰花梗小幅度的搓动,看着卖花姑娘跑走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路口,终于也轻声说了句。
“也祝你幸福。”
“管栎。”
管栎听到嘉羿在叫他,随口应了句再转过身。
嘉羿离他两步远的距离,笑的温柔。
像是冬日里温暖的阳光,亦或是夜里璀璨的霓虹。
管栎觉得心脏漏了一拍。
莫名有些心乱,慌的他移开目光却看到了嘉羿手中的玫瑰。
“你.....”
管栎有预感,这是要送他的。
仿佛是要印证他的预感。
眼前的嘉羿突然单膝下跪。
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那支玫瑰已经递到了管栎面前。
“圣诞快乐。”
是能让人一秒动情的声音,含着蜜。
管栎越过玫瑰看到嘉羿嘴角挂着笑,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人。
商场里传出了那首《圣诞结》......
“Merry Merry Christmas.”
“Lonely Lonely Christmas.”
“想祝福不知该给谁,”
“爱被我们打了死结。”
管栎接过玫瑰,花瓣还未完全绽开,藏着红。
“你还不起来吗?”管栎想去扶嘉羿,没等碰到,嘉羿已经拍拍裤子站了起来。
等嘉羿站定,管栎拿着花小小抬眼偷瞄了他几眼,然后小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恰好路过两三个女学生,看了他们好几眼后很是兴奋的叫了句好浪漫啊!
管栎的脸彻底红了,低下头抓着嘉羿的袖子就走。
快走吧,再呆下去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一路送进水墨兰庭,走到管栎家楼下,嘉羿停住了脚步。
“到了,你上去吧。”
管栎似乎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犹豫半天说了句:“要不你上来坐坐?”
嘉羿沉默片刻,问了句:“你真的想我上去吗?”
轮到管栎沉默了。
“没事,你上去吧,别冻着了。”还是嘉羿先打破了沉默。
管栎嗯了一声,然后抬眼认真的对嘉羿说:“今天谢谢你。”
“谢谢你陪我走了那么久的路。”
“谢谢你的花。”
“谢谢你。”
说完转身要往楼栋里去。
嘉羿喉结颤动,突然出声叫住了管栎。
“我......能不能给你拍张照?”
管栎回过身有些不明白。
“拍照?这里吗?”
“嗯,就这里。”嘉羿指了指楼栋边上的路灯,管栎乖乖的站了过去。
“你、你要拍什么啊,怎么这么突然......”
嘉羿从大衣里掏出一个便携式的相机,管栎虽然不太认识但也看的出价格不菲。
“你都随身带着相机吗?这么专业?”
“嗯,一直带着。”
“不然会错过很多。”
嘉羿端起相机对着管栎开始调焦。
管栎僵硬的站在路灯下,手足无措。
“哎哎哎,你就要拍了吗,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好丑啊,不行,我要挡一挡。”说着举起手里的玫瑰恰恰遮住了半张脸。
“管栎,你还没有对我说圣诞快乐。”嘉羿突然出声。
管栎立马接了句真诚的“圣诞快乐!”
说出“乐”字的瞬间就听到咔擦一声。
拍完了。
“这就拍完了吗?”管栎大惊,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嘉羿正在看相机预览,管栎也想看,刚凑过去嘉羿就把相机收了起来。
“我不能看吗?!”
“等我洗出来送给你,拍的很好看。”
嘉羿笑的满足,催促管栎赶紧上楼回家。
管栎又无意识的撅起了嘴,磨磨蹭蹭的上楼了。
等看到管栎家里的灯亮了,嘉羿这才转身离开。
快出小区时看到前方一个身影很是熟悉,快步上前定睛一看,嘉羿有些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嫂子?”
前方的女人转过头,憔悴又无神,让嘉羿有些惊讶。
“嫂子你......”你没跟汶翰哥在一起?
问不出口。
“前面不远有个咖啡厅,要不......我们去那里坐会?”
嘉羿转而提议道,不知怎的,总觉得现在放她一个人走很不放心,见女人并未拒绝便在前方带路。
咖啡厅里也是一片节日氛围,背景放着Jingle Bell,暖气则烘的人有些发懒。
店员端上来两杯圣诞特饮,欢声笑语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依然不言不语。
女人并不喝咖啡,只是放空的看着杯子,手指摩挲着杯沿,好一会说了句:“我和李汶翰分手了。”
嘉羿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为什么?”女人冷笑一声:“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你不知道这里是你汶翰哥的店吗?”
“......”
见嘉羿不说话,女人又是一声冷笑。
“你知道的。”
仿佛找到发泄的口子一般,一字一句,将裂口越撕越大。
“我早该察觉的。”
“他非要在这开咖啡店。”
“就在他家附近。”
“可我怎么能想得到呢?”
“一个男人。”
“勾引另一个男人。”
“恶心。”
“恶心到我想吐。”
“他到底哪里好?”
“我又哪里比不上他?”
“我和他大学时候就认识了,到现在。”
“他呢?”
“几天?几个月?比的了我什么?”
女人停了停,像是回想起什么,神了经的呵呵直笑。
“对了,就是那本书。”
“那本小说。”
“他就跟着了魔似的。”
“一直看。”
“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
“你跟我说过的对吧。”
“那本书的主角死了对不对?”
“死的好啊,活该啊。”
“对不对,死的该啊!”
“嫂子,别说了!”嘉羿听不下去出声制止了她。
可女人却不愿意停,盯着嘉羿怪笑起来。
“我要说。”
“我一定要说。”
“我要说给你听。”
“你知道我怎么发现的吗?”
“因为有一天他喊了他的名字。”
“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在跟我做的时候。”
“恶不恶心?”
“我当然知道那是他最爱的小说的作者。”
“可他是个男的啊!”
“一个跟他一样的男人!”
“他碰过他,又来碰我。”
“碰过我,又去碰他。”
“脏不脏?”
“你说脏不脏?”
“他的手机里全是跟他偷偷摸摸恶心至极的暗语。”
“我都看到了,全都看到了。”
“想不想吃药?”
“想。”
“你懂吗?他们在说什么?”
“我恨。”
“我恨啊!”
“恨不得让他去死!”
......
这个女人疯了。
没救了。
嘉羿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准备离开。
“嫂......你早点回家吧,我先走了。”
女人却是突然压低了声音。
“你也被他勾引了对不对?”
“我看到了。”
“你给他送花。”
女人突然闷笑起来,眼神疯狂。
“真可怜啊。”
“你这个可怜虫。”
“他玩烂的你也想要?”
“你贱不贱?”
嘉羿再也听不下去,强压着不断上涌的胃酸,勉强跟女人点头告别,而后夺门而出。
【林林】
空荡荡的家。
李汶翰没有回来。
简单的洗漱后,嘉羿钻进了被窝,捣开手机,晚上11点了。
他点开微博,在搜索栏里熟门熟路的输入——“林林也想做美梦”。
头像是一个抱着月亮的卡通兔子。
关注0人,粉丝94人,全是些僵尸粉。
简介:有空赚钱,没空做梦?
最新的微博有三条:
12-25 21:21
【我可能是个预言家】
12-25 21:20
【真的收到花了】
12-25 21:20
【到家了】
嘉羿在被窝里笑了笑,手指划动,开始往下翻。
12-25 19:45
【疯球了,我还是去写言情吧】
12-25 19:43
【比如白马王子拿着玫瑰向公主求婚......】
12-25 19:43
【能不能有奇迹?】
12-25 19:30
【回家睡觉!】
12-25 19:30
【再坐一会就回去了】
12-25 19:17
【真可怜,一个人的圣诞节】
定位:鹿与他的西餐厅
12-25 19:15
【外面的人都成双成对的】
12-25 19:15
【可还是不开心】
12-25 19:10
【这里的菜还怪好吃的,不开心吃饱就开心了】
配图:一人份的西餐
12-25 00:00
【我爱你】
12-25 00:00
【圣诞快乐】
12-24 23:11
【我还是比不过她吗?】
12-24 23:11
【不就是去陪她吗?】
12-24 23:10
【有重要的事要做】
12-24 23:10
【说明天不能陪我】
12-24 23:10
【他睡着了】
12-20 3:10
【你也成为我一个人的好不好】
12-20 2:46
【我爱你】
12-20 2:46
【我不会爱别人】
12-20 2:46
【我只是你一个人的】
12-20 2:45
【他好嫉妒】
12-20 2:45
【不过还挺开心的,他嫉妒了】
12-20 2:41
【第一次哭成这样,丢脸】
12-20 2:40
【他弄疼我了】
12-20 2:40
【疼......】
12-19 18:37
【据说还是我的小迷弟】
12-19 18:37
【一会要见他的室友】
12-15 1:12
【只属于我一个人】
12-15 1:12
【想要他只属于我】
12-15 1:12
【想要他】
12-10 1:33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12-10 1:32
【好想好想】
12-10 1:31
【我想他】
略过中间的好多条微博,嘉羿飞快的往下划。
9-23 2:29
【我做不到】
9-20 4:03
【我应该离开他】
9-20 4:03
【我应该质问他】
9-20 4:03
【我应该讨厌他】
9-14 1:28
【你也是不诚实的人】
9-14 1:28
【你有女朋友】
9-13 1:07
【为什么】
9-13 1:07
【为什么招惹我】
9-13 1:07
【男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他有主了】
9-10 0:45
【想他......】
9-8 2:22
【不如我去写情爱文学吧,搞不好能爆红哈哈哈】
9-8 2:18
【他怎么那么多花样,累】
8-21 0:56
【我是他的了】
8-9 0:00
【好喜欢你】
8-9 0:00
【我也喜欢你】
8-8 23:35
【还写什么恐怖小说啊,想写言情了】
8-8 22:34
【我快窒息了】
8-8 22:33
【他说他喜欢我】
8-8 22:33
【他说这七天一直在想我】
8-8 22:32
【他说要把心给我】
8-8 22:32
【亲手给我拉了一颗心】
8-8 22:30
【他跟我表白了】
配图:爱心拉花特写
8-7 23:56
【明天你再不出现,我就生气了】
8-7 21:25
【集齐了,能召唤你吗?】
8-7 21:25
【第七颗】
配图:一杯咖啡上拉了七颗心
8-6 23:40
【你还不回来】
8-6 21:22
【我都看腻拉花了】
8-6 21:22
【第六颗】
配图:一杯咖啡上拉了六颗心
8-5 21:48
【是要我集七龙珠吗?】
8-5 21:48
【第五颗】
配图:一杯咖啡上拉了五颗心
8-4 21:23
【你还不回来吗,我想你了】
8-4 21:23
【第四颗】
配图:一杯咖啡上拉了四颗心
8-3 21:38
【第三颗】
配图:一杯咖啡上拉了三颗心
8-2 21:45
【是你和我的吗?】
8-2 21:45
【今天多了一颗心】
配图:一杯咖啡上拉了两颗交叠的心
8-1 21:25
【真是好哄】
8-1 21:25
【我就开心了】
8-1 21:23
【店员送我的咖啡,说是他之前吩咐的】
配图:一杯咖啡上拉了一颗心
8-1 0:09
【一天都不想见不到他】
7-31 22:41
【我有点难过】
7-31 22:41
【他说这几天要出差】
7-28 21:36
【嗯,就是礼物】
7-28 21:36
【这是他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7-28 21:36
【好开心】
7-28 21:35
【他说我用的必须是最好的】
7-28 21:35
【码字哪里需要这么高配的本本】
7-28 21:35
【他送了我一台外星人,什么都配的好好的】
7-26 23:59
【我想跟他有更多的联系】
7-26 23:59
【我想要他送我东西】
7-26 23:59
【我想拒绝,但是没有】
7-26 23:59
【他说要赔我一个电脑】
7-26 21:53
【真的是个老板的样子,有点帅】
7-26 21:53
【我觉得太不讲情面了,他说犯错不是大问题,但是店员没有给他汇报这件事,不诚实】
7-26 21:53
【他直接把那个店员开除了】
7-26 21:52
【我跟他说了昨天的事】
7-26 21:52
【今天他来了看我没有带电脑】
7-26 21:52
【原来他是这家店的老板】
7-25 20:33
【不幸中的万幸吧】
7-25 20:32
【幸好每天都有备份】
7-25 20:32
【真的郁闷】
7-25 20:32
【不能用了】
7-25 20:32
【店员端咖啡不小心泼到了我的键盘上】
7-25 20:32
【我的笔记本也坏了】
7-25 20:31
【他没来】
7-25 20:31
【今天不太高兴】
7-24 21:08
【真是的,被他发现了】
7-24 21:08
【他说昨天看我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7-24 21:08
【今天也是衬衫】
7-23 21:19
【今天他穿了件黑衬衫,特别帅】
7-22 21:46
【有点寂寞】
7-22 21:46
【今天他没来】
7-21 23:49
【听他推荐的歌好像码字都快了点】
7-21 21:17
【他喜欢的都是老歌】
7-21 21:17
【今天是喜欢听的音乐】
7-20 21:56
【他说很可爱】
7-20 21:56
【今天跟他说了我的小名叫林林】
7-19 21:28
【也是,看着就很厉害的样子】
7-19 21:28
【他去过好多地方啊】
7-19 21:28
【今天是去哪里旅游过】
7-18 21:20
【今天聊的是以前上学的事情】
7-17 21:12
【今天聊了喜欢吃的东西】
7-16 21:36
【有点开心,他真的是我的老粉】
7-16 21:35
【还是精装限定版】
7-16 21:35
【签了不如随风,且来且去】
7-16 21:35
【今天他带了我的书要签名】
7-14 21:17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跟他多聊会】
7-12 21:38
【聊了会天,还有新文的一些......】
7-10 21:43
【他每天都来和我聊天】
7-5 21:33
【他又来了】
7-3 21:48
【他又来了】
7-2 22:10
【我还以为他是嫌我打字吵到他喝咖啡了】
7-2 22:10
【原来我的书粉质量这么高】
7-2 22:09
【有点意外】
7-2 22:09
【今天遇到个书粉,跟我讨论了半天剧情,嘴都说干了】
6-30 16:20
【这个角落就是我的根据地了】
配图:咖啡店的靠窗小角落
6-26 15:01
【家边上新开的咖啡馆,码字的好地方】
配图:咖啡店的大门照
......
4-6 9:34
【我太蠢了!!】
4-6 9:34
【万一像文里写的那样把阿新那种变态跟踪偷窥狂招来了怎么办啊!!!】
4-6 9:34
【千万不要有人看到啊!!】
4-6 9:34
【不过应该没人看到吧我秒删了!!】
4-6 9:33
【蠢死我算了吧!!!】
4-6 9:33
【用大号发通知的时候居然定位了家里!!!】
4-6 9:33
【蠢死了!!!】
4-6 9:32
【我怎么这么蠢啊!!!】
不翻了,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嘉羿重新刷了下,突然出现了新的微博。
12-25 23:36
【所有的节日都要和我一起过】
12-25 23:36
【我不管,你只能是我的】
12-25 23:35
【我不是良药,是毒药】
配图一:超大一捧玫瑰花
配图二:花里插的寄语卡片,手写的“管栎,我的天使我的良药。”
嘉羿在最后一张图上停留许久,最终关了屏幕。
他爬出被窝,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相机,拉开床边的门进了暗室。
暗红色的灯光,四面的墙上挂满了照片,有的是才洗的,有的则是“老”一点的。
仔细看看,全都是一个人。
管栎。
大多拍的是路上的他,有匆匆赶路的、有拎着购物袋的、有边走边吃东西的、有看花花草草的、有逗路边阿猫阿狗的。
还有很多是在码字的,在咖啡店里,窝在一个小角落。
照片有时候会带上另一个男人,因为管栎总是和他离的很近,怎么找角度都避免不了。
而且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时的管栎笑的很甜,如蜜糖般,拍出来特别好看。
甚至还有一张男人在咖啡馆的宣传板上写“招租启示”的照片。
像素清晰,荧光笔写的字都拍的一清二楚——
【三室一厅空两室,随便你挑。
一间采光一般但配有一无窗隔间,一间采光良好但空间较小。
装修精良,价格好讲。
房东经常夜不归宿,诚招室友看家。
联系电话:......】
嘉羿从相机里抽出胶卷放入冲片罐中,开始冲洗。
大约两个多小时,照片洗好了。
一共洗了两张,他拿起一张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了起来,照片里的人只漏出了半张脸,笑的非常自然,是甜的。
嘉羿将照片轻轻碰了下嘴唇。
从仪器边上摸出一支马克笔,压着墙在照片的角落写下了两行字。
“林林,圣诞快乐。”
“12月25日摄。”
写完之后,找了个空位把这张照片也挂上了。
满意的环视一圈自己的作品们,嘉羿拿起另一张照片出了暗室。
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2点多了,嘉羿拿起手机又点进了“林林也想做美梦”的微博。
刷出了好几条新微博:
12-26 2:13
【我爱你】
12-26 2:12
【我一个人的】
12-26 2:12
【他终于只有我了】
12-26 2:12
【有点开心】
12-26 2:11
【他们分手了】
12-26 2:11
【他睡着了】
12-26 2:11
【腰疼】
12-26 2:11
【好累】
嘉羿又关上了屏幕,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本黑皮书,是《永夜》。
翻开封面,扉页上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嘉羿呆呆的看了会空白的扉页,然后把刚洗出来的照片放了进去。
合上书。
嘉羿重新钻进了被窝。
【签名】
“我还在睡觉呢,你忘带东西了能不能自己开门啊!”管栎随便套了件衬衫光着腿骂骂咧咧的跑去开门。
门一开,嗖嗖的冷风吹的他清醒了。
“怎么是你?”
嘉羿赶紧关上门,可眼睛像黏在管栎身上一般,从上到下最后落在了那双腿上。
又长又直,又细又白。
“你看什么呢?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管栎下意识拉拉衬衫下摆,扭头啪嗒啪嗒的踩着拖鞋跑回了卧室。
嘉羿觉得有些燥热,可能是暖气开的太大了吧,他把刚买的早餐放到客厅的桌上,然后脱了外套。
豆腐脑、小笼包、虾饺、红豆粥......嘉羿将早饭一样样的都摆了出来。
没过多久,管栎出来了,已经洗漱过了,换了身居家的衣服,包的严严实实。
“先来吃早饭吧,拿出来了怕凉了。”嘉羿招呼管栎过来,管栎摸摸咕噜咕噜叫的肚子飞快上了桌。
“你突然过来把我吓一跳。”
“有什么事儿啊?”
管栎一边喝粥一边问。
“小事而已,你先好好吃饭。”嘉羿笑笑,卖着关子就是不说。
管栎只好闷着头吧唧吧唧的把早饭一扫而空。
一直在边上安静看着他吃饭的嘉羿起身把剩下的垃圾都收拾扔到了垃圾桶。
“好了,现在可以说找我来干嘛了吧。”管栎舒服的瘫在椅子上,刚吃饱的他懒散的像个软面团子,全身都是破绽。
嘉羿从包里拿出了那本《永夜》,顺带还拿了支签字笔,放在了管栎面前。
“我想请你给我签个名。”
“诶,这不是我的精装限定版吗,当时印的特别特别少,没想到你也有。”管栎有些意外,抬手翻开封面,一张照片跃入眼帘。
管栎笑了出来。
“原来你是来给我送照片的。”他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你拍的真好,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上相的。”
管栎越看越喜欢,不知怎的就说了句:“要是以后我死了,我就要用这张照片作遗像照。”
“瞎说什么!”嘉羿立刻打断他,“什么死不死的,还早的很呢。”
管栎不以为然,将照片放到桌子上又看了两眼:“总是要死的呀,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大大方方说出来也挺好的。”
“不过我现在可不想死,现在啊,太幸福了。”
“我还想多幸福几年呢。”
笑眯眯的拔开笔帽,抬头问嘉羿:“你想我签什么啊?”
嘉羿像是早已想好一样,没有犹豫的说:“就签‘祝你幸福’。”
“祝你幸福?”管栎一撇嘴,头一扭有些不高兴的说“你换一个。”
嘉羿看见管栎扭过去的脖颈上印着吻痕。
他想了想,又说了句:“那就写“祝你们幸福”吧。”
管栎这下可真不高兴了,莫名其妙的看着嘉羿:“你怎么了啊?这都是什么词儿啊?祝你幸福,祝你们幸福,生怕别人不幸福似的。”
“嗯......就是想祝你们幸福而已。”
“那你呢?你的幸福呢?”
“我的幸福?”
嘉羿愣住了,脑子打了个结。
管栎看了他一会,见他还是不说话,提起笔飞快的在扉页上签完了一行字,然后啪的合上了书。
“签完了,你回家再打开看。”嘉羿拿起书,不太明白为什么管栎看起来有些生气。
管栎似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情那么烦躁,抓抓头,又拿起桌上的照片看了会,半晌伸手摸了摸照片上笑着的自己。
“......我昨天真的很高兴。”
所以呢?
嘉羿手心有些冒汗。
管栎将照片翻过去反扣在桌上,然后径直走到玄关处,开始换鞋子。
“走吧嘉羿,我一会还有事,送你到楼下吧。”
……没什么所以啊。
嘉羿重重吐出一口气,抱着书准备起身,刚起身就感觉脖子一空,他飞快的用手接住,是那块保平安的玉牌。
【一世顺遂,留得百岁】
红绳终于被磨断了。
“怎么了?走吗?”管栎换好鞋在门口等他。
嘉羿将玉牌塞进大衣口袋里,也去换鞋了。
两个人乘坐电梯缓缓下落,数字一格一格变小,嘉羿突然问管栎:“你相信因缘巧合吗?”
管栎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我不相信。”
“这种事情的概率太小了。”
“因缘也许是有的。”
“但更多时候是刻意伪装成的巧合。”
从来没有什么因缘巧合,到头来都是机关算尽。
电梯门开了,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楼栋大门。
跟在后面的嘉羿刚想让管栎留步不用再送了,可变故就出现在这一刹那。
从门边上突然冲出来一个女人,头发凌乱像个疯子。
嫂子?!
没等嘉羿反应过来,那女人已经掏出一把刀,寒光凛冽,锋利异常,刀光刺的嘉羿心头狂跳。
不好!管栎!
他想拉住他,可那个女人如飞蛾扑火般疯了似的拿刀捅了过来。
“你去死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管栎!!!!!!!!!!!!!!!”
是女人歇斯底里的狂笑和嘉羿撕心裂肺的哀嚎。
【终】
“我来了。”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李汶翰和嘉羿同时回头。
同样也是一身黑衣,抱着本书扯了个勉强的笑。
“管栎?!”嘉羿惊喜的叫出声:“你还活着!”
可管栎毫无反应,身边的李汶翰也是,自顾自的跟管栎说话:“我一会也要去做笔录,趁着天早来看看他。”
“昨天收拾了他的遗物......他的那间暗室里全是.......”
“那些东西我想交给你。”
“要怎么处置你看过之后再决定。”
管栎沉默片刻,点点头。
两个人相对无言站了一会,李汶翰看向管栎手里的书问:“你带了什么来?”
管栎把书亮了出来,是《永夜》,沾染的血迹已经干涸,凝固成一片片的深褐色。
“我从警局要回来的。”
“我想他在......在底下肯定也是想看的。”
说话间眼眶泛红,再也说不下去。
他走上前,把书也放到了拜台上,和白菊百合并排在一起。
所以.....这其实是我的墓吗?
站在一旁的嘉羿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插进李汶翰和管栎二人中间,做了好几个搞怪的动作,可两个人依然毫无反应。
转过头看墓碑,哪里还有他给管栎拍的那张照片,分明只有自己的黑白照,正英俊帅气的笑着看着他。
他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那个女人扑过来的时候。
他抱住了管栎。
是他第一次抱他,也是最后一次。
那个女人疯了似的不停刺他的后颈,疼的他跪倒在地,刚签过名的书掉在了地上,玉牌也从口袋里掉了出来,摔的粉碎。
管栎哭成了泪人,被他紧紧的锢在了怀里。
“你去死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你不放开是吗!不放开你就替他去死!”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血越流越多,嘉羿知道,他要不行了。
隐约有保安和群众奔来了过来,过一会Jing/察应该也快来了吧。
那就好,那就安全了......
管栎.....
嘉羿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嘴贴到了管栎的耳边......
我......
爱......
你......
有风吹过,吹散了墓碑前的白菊花瓣,也吹开了那本书......
扉页上有些潦草的写了一句话——
【祝我们幸福】
——管栎
“就签‘祝你幸福’。”
“祝你幸福?”
“你换一个。”
“那就写‘祝你们幸福’吧。”
“那你呢?你的幸福呢?”
“我的幸福?”
我也想你幸福啊,管栎心想,提起笔飞快的在扉页上签完了一行字。
“祝我们幸福。”
FIN.
《永夜》
作者:管栎
最终章
......
......
......
黄新的刀整个没入郭林胸口,郭林剧烈颤抖,靠在墙边喘息不止。
他想说话,想问阿新为什么要这样做,可嘴巴开合只能发出没有意义的气音。
“林林、林林啊......你想问我为什么要杀你对不对?”黄新握住刀柄的手渐渐用力,郭林发出痛苦的嘶叫声。
“因为我嫉妒你,嫉妒到发狂。”黄新空着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打照片,他拿着照片在郭林眼前晃了晃。
【不,因为我得不到】
“看到了吗?这些都是我拍的,全部都是你。”黄新笑了笑,一扬手,照片纷纷扬扬洒飘在空中,慢慢降落,是在散步的林林、买菜的林林、打电话的林林、吃零食的林林、高兴的林林、傻笑的林林、害羞的林林、发呆的林林......
林林、林林、全都是林林。
【我得不到你】
“你的小说一定会火的,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的天赋、你的才华、你的努力,我比不上,一辈子都比不上。”黄新慢慢将刀从郭林身上抽离,一寸一寸带出一地腥红。
郭林顺着墙缓缓倒地,手脚逐渐冰凉,眼睛也开始模糊了。
“我会埋葬你、代替你、成为你。我会拥有你的一切。”黄新蹲下低着头看他,“我会过完你的一生。”
【不要恨我】
“你恨我吧。带着对我的恨下地狱吧。”黄新伸出手留恋的覆上郭林的脸,手指描绘着脸庞的轮廓,似情人的爱抚,似毒蛇滑过。
“不用着急,几十年后,我也会去地狱找你。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认出我。”
“因为从今天起,就没有黄新了。”
“只有郭林。”
【我爱你】
郭林听不见了。
视线里只有地上那离的最近的一张照片,被血一点点的渗透,蔓延了两人的笑容。
是他生日那天,两人唯一的合影。
勾着肩,一起笑的灿烂。
是真心过的吧?
郭林想。
眼睛终于失去了光亮,世界黑暗后,只剩下自己微弱的呼吸。
恨什么啊?
太麻烦了吧......
我还要记你几十年吗......
好累啊.....
放了我吧......
忘了我吧......
你就是郭林。
我不是。
我已经死了。
......
最后的意识是一只冰凉的手轻轻盖上了他的眼帘。
......
再见了,阿新。
世间太苦,有情为最。
不如随风,且来且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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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我来代替你承先启后,刻骨铭心像一本情爱小说。”
“越血流,越手酸,心越空,肉越痛。”
“千刀万剐的感情才生动。”
微博那一段我按照正常微博显示顺序写的,其实看文的话应该是从后往前读。
但从前往后读也没什么,应该都能看明白。
不过有些地方写的比较隐晦,不知道大家能不能get到呢?
还是要强调一下,文与真人无关,仅仅是一篇文而已,希望现实里的大家都能过的幸福!
(我必须要声明我对夹心没有任何意见!必须的必!)